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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相约待何期
月从西窗进来,照着这个辗转难眠情愁万千的女孩。“明天是中秋节,团圆节。天涯海角影单只,明月怕伴孤寂人,”徐琢自言自语着,起来往厨房倒杯水喝。她似乎听见周的房里也有动静,他也未能成眠。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内心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愿望:想和他在一起的愿望。这愿望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按捺不住。它象能量蓄就的火山,一发压抑不了。
“唐根华不就是例子,弄得自己泪水伴明月,悔恨缠心头。古时候,多少女人一生守寡守节,入烈女传者有几?今日,烈女桎梏砸了,孤苦一生又如何?洋人相当开放,真爱太少。真爱的情不可丢,无爱的情不可取。明天的路明天走,将来的事将来办。真爱就在隔壁,我要和他爱一场,那怕是一天!我爱过了,我不后悔。十个月的日日月月,无数事实证明:他对我的爱也是一样的纯,一样的深,一样的心心相印,只是没有公开表明罢了。明天中秋节,我徐琢要和他周嘉霖团圆了,”主意打定,她不再焦燥,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早餐后,徐琢心里正热呼呼地想着中秋节的安排,周嘉霖对她说:“徐小姐,我今晚有事回不来,你别等我吃饭。”
徐琢惊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重复一遍。”
周又说:“小徐,我今晚有事回不来。”
徐琢心乏地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不吭声。周看她脸色不好,问:“你怎么啦?是不是病了?”伸手去摸她的前额,被她一把打掉了。
“你去约会团圆,是吗?你走吧!”
“你胡说什么,我们快一年了,你还没看出我来?就因为今晚是中秋节,我心里难受,怕回来影响你的情绪,提都不敢提。下班后,自己一人出去胡乱走走。”
“你说的句句为实?”
“如果有假,我出去就让 --- ”徐琢一把堵住了他的嘴巴,说:“赶快讨个吉利。”
周说:“阿弥陀佛。”
“自己没看走眼,”徐琢笑了,遂说,“中秋明月在团圆,我要和你吃顿团圆饭。”她把“团圆”两个字咬的很重。
上午,她去了唐人街,大包小包的出来往回走。她看见边上有个医药店,便进去买包阿斯匹林。营业员小姐给她拿了药,边上一个十五六岁的法国女孩催,要买安全药片。待那女孩拿药付款后,营业员问她还要什么?她没有勇气,更没有先前那女孩子那么坦然,只说了句:“ Moi, aussi (我也是) . ”她不记得怎样付的款,怎样出的店门。象出走的修女,更象越狱的冤犯。
她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铺上自己未用的新床单,把毛毯套和枕巾都洗净晾干。用园珠笔勾了个红双“喜”字。掏剪了一半,她剪不下去了,要揉了,又不忍心,就压在枕头和枕巾中间藏了起来。这叫藏在心里的“喜”,没法公开。她何尝又不愿公开呢?她用手摸摸脸,好烧。
下午五点多,周嘉霖又买来了啤酒、月饼等菜肴,两人蒸煎炒炖弄了一桌。七点多,周嘉霖拉开椅子,请徐琢入座。两人对面坐定。
周说:“我自上大学至今十多年来,从未真正过过中秋节。今晚,酒肴、圆月、佳人,三生有幸。看!我又胡言了。”
徐递给他筷子道:“这人啥时候学会说好听的了,见了好吃的,中秋赏月,嘴巴也甜。”
周说:“冤枉!说真话,你比中秋月更美。要我赏,我宁赏人不赏月。”说完才觉失言,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说的是真话。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蠢到家了!”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徐琢心里好美,叫道:“蠢瓜,哪里去,来,干杯!。”
周嘉霖好一阵子脸红不好意思,只低头吃菜。
徐说:“不要吃撑了,留点肚子,晚上还有月饼、螃蟹下酒呢。”
八点多,他说:“你今天累了一天,又是中秋节,我来收拾,你去梳洗打扮一下。中秋夜,小姐圆月共玉容。”
“收拾完了你也洗个澡,把那大胡子修净,要里外一新,换套漂亮的西装我们散步赏月去。”
徐琢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扮自己,与其说打扮,更不如说表现她的真实自然的气质:一头的瀑布黑发,略卷烫了一下,大波浪发收飘肩后,拥着她那白净的细嫩的瓜子脸。因她内心明白她的打扮所在,所以两腮更显透熟红润,无须脂粉;弓眉衬托着秀美的双凤眼,精雕玉琢的鼻梁,丽质天姿的朱唇,典型的东方美人,真乃闭月羞花之貌!她上身穿一件花丝绸衬衣,上罩一对襟开口绣花边红羊毛衫,长袜花格呢裙,咖啡色半高跟皮鞋,既显青春活力,又显女性曲线美。周嘉霖从镜子里瞅见,看得出神,不好意思地背过了头。徐琢拿了小手包出来,看见周嘉霖笔挺藏青色全毛华达呢西装,真丝巴黎领带系在新白丝衬衣上,头发光亮整齐,胡须清净,黑皮鞋铮亮,端正庄重。一身男子汉风度,高级知识分子的气质。徐琢心中亦美亦伤感,暗叹:“唉,只差一对胸花和一对戒指。”
穿过街口大马路,有个男士满面笑容地捧一束花从花店里出来,向路边的车奔去。
徐琢说:“我们去花店转转。”
两人遂进了花店。店老板笑嘻嘻地问:“先生买花?”
周嘉霖瞅了徐琢一眼,尴尬地答道:“我们看看。” 徐琢笑而无语。
店老板劝道:“花一样美的女士,买束红玫瑰给她吧,女士哪有不爱花的。”
周嘉霖被劝得不好意思,用眼神问徐琢。她羞红了脸,转过头去,说:“我也不知道,就按老板说的买吧。”
彩纸红丝带,红玫瑰鲜艳欲滴。徐琢眉开眼笑,在花上深情地一吻,抱着花挽着周的臂往塞纳河畔漫去。
晚上十点多,回到地下室,徐琢请周嘉霖到她的房间,把那红玫瑰花置入瓶中。周嘉霖一看桌上茅台酒、月饼、桂圆等中秋水果,外加一束红玫瑰,倍觉一种情融气氛。徐接住周的西装领带,挂在衣架上。他说:“我去蒸螃蟹下酒。”她趁时取了一枝红玫瑰小心翼翼放在她的枕头边上,羞得脸似那红玫瑰,心跳得闭上了眼睛,用手按住胸口。
不一阵,螃蟹上桌,茅台酒满斟,柔情笑颜,两人聊着异国他乡的风风雨雨,患难趣事。时快午夜,徐琢眼中情溢,道:“嘉霖,昨天我说过,今夜我要和你过个团圆的中秋节。现在,明月东窗,你我有缘万里会於巴黎,愿团圆於异国他乡,今生今世无怨无悔,足矣。”
周嘉霖爱藏於心,说:“小琢,我今生有幸能在法兰西的土地上遇上你这么个异性知音,情长如塞纳河,意重似埃菲尔铁塔,纵使白发苍颜,永存於心。”
徐琢说:“来,坐过来,我俩举杯邀明月为证,天地为鉴,为今夜的团圆,干杯!”
她和他交臂,两人一饮而尽。他只觉得她心事很深。
她说:“剩下的茅台酒不喝了,给你留着,以后有可能想起我们今晚时喝一口。”她已泪声。
他说:“再没有酒能替代这茅台的,我一个人再不喝了,若老天有情,他年我们共举杯。” 他心里亦顿生凄惨。
她又剥了两颗桂圆,一人一颗。
她说:“桂圆,桂圆,贵在有缘,贵在其圆。”
月入云中,周嘉霖听得话中有音,不敢有非分之想,也不想离去。但时已午夜,便起身道晚安。徐琢此时情意缠心又酒力攻心,只觉得又似北京大学荷花塘离别夜再现,伤心,凄惨。
周嘉霖见她泪至两腮,那能忍心,擦着她的泪说:“圆月不愿你撒泪,你泪我心碎。”
徐琢说:“莫负今夜中秋月,相约待何期?”
她双臂缠在他项上望着他的眼睛,慢慢地深情地给他一吻,说:“嘉霖,我爱你,全身心!”
“小琢,我爱你,这一生。但 --- ”
他的话还未说完,被她深深地吻住了。他深埋心中的情火山顷刻迸发,一发不可阻挡!爱河浪起,情浪爱涛,把他们卷了进去。月从西窗进来,偷窥着这对不眠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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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你忘记我:你好,你的一个‘混’字,画龙点睛。就因为‘混’,才压抑,我也混得心里好烦,因为烦,才迟复,甚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