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为35万字长篇小说《移民加拿大》。取材于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国知识分子移民在加拿大东海岸十年追求的梦和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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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加拿大》十五 异国邂逅

(2009-08-11 07:52:20) 下一个

1-15 异国邂逅

二十六日上午九点,光电所派了个年青的法国小伙子帮她搬到巴黎大学去。徐琢去接待处交了钥匙,道谢后要走。“ Bonjour Madame (您好,夫人)!”那老板说,“一天 300 法郎,您住了 4 天,共 1200 法郎。”

她说:“老板先生,不是福沆斯娃先生已付了吗?”

店主说:“我亲爱的小姐,天上往下掉金币?世上哪有这等好事!福沆斯娃先生只管登记不管付费的,他们不会替你付帐的。漂亮的小姐,从来不会,从来不会的。”

她没吭声,付了店费。那小伙子十分殷情地帮她搬到了巴黎大学学生宿舍楼。

下午,她看了两小时书,头昏脑胀,就给家里写封报平安的信,给单位上也得谈谈工作的情况。有关圣诞节的事没敢提一个字。国内家里没有过圣诞节的概念。但她自己毕竟是身在巴黎,处在节日气氛中,心中倍感凄凉。圣诞后的几日,几乎就她一人上班,大都在休假。天天埋在材料堆里,把字典往破里翻,把脑袋往炸里看。

三十号那天,她觉得发热发冷。中午买了盒布丁,换个口味,没想到那喷人的奶酪味使她欲吐,吃了几根薯条,几乎原样放下了。下班后,研究室的人已都走了,她才手里提着资料往侯车点,冷风迎面,头昏腿困,只觉透背的寒。当天夜里梦见她在内蒙知青点,插队赶驴推磨碾包谷,彻夜翻转,浑身酸痛。第二天,她坚持去上班,头痛更重前日。下午两点多,她从里面锁了办公室门,趴在桌子上睏一会儿。待来醒时已六点多,整个办公楼只剩保安人员。她跌跌撞撞回往宿舍,什么都没吃,倒头就睡,迷迷糊糊到天亮。

进修学习十分不顺利,桌上的材料还没看上多少,病痛焦虑,疲惫不堪,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早上,她又坚持去上班。外面街上出奇的静。一个衣服褛褴的法国老人坐在街口,破帽子放在地上,擦着眼泪,等路人发慈悲给他一枚小币。她一摸身上连一个钱都没带。她想她得回去拿点钱,总得要吃饭的。那老人说:“ Bonne Année, madame (夫人,新年好) . ”她才想起今天是元旦,“天哪!这两天重感冒,我怎么就没知道今天是新年呢?”元旦,所有的地方都关门。连饭馆、杂货店都打烊暗灯。大学餐厅职工大都放假,只为为数不多的留校生准备了节日甜食便餐,她一点胃口都没有,买了碗汤,悻悻然回到廖无几人的学生宿舍楼。

“哎!巴黎大学离光电所太远了。十天来,上下班来回路上三个多小时,又累又不方便。大堆的材料,困难的语言,加班加点,没睡过一夜安稳觉,没轻松过一天,比机器还转的累;没见到一口中国饭菜,不要说进餐享受,纯粹是填饿坑,为了营养和维持生命的需要,”她愁肠百结。

元月三号早上上班,昴德海恭谦地问她:“徐小姐,你过了一个愉快的新年吗?”

“很不错。谢谢!昴德海先生,您也过的不错吧?”

“休假玩乐,假日太短了。我女朋友夸你是东方美人呢,我也是。”

徐琢斜视了他一眼,道:“谢谢!先生,今天开始进修课程了吧?”

小会议室里已有两位坐定:一位是高级光电工程师 Claude (克劳德)和老技师 Céline (瑟琳娜)。进修程序刚开始,进来了一位走得气喘嘘嘘的中青年,三十五六,中高个头,健壮结实,一头黑发,胡子新刮;双目自信聪慧,一脸忠厚男子气。他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向昴德海打了个点头招呼,遂转过头对徐琢微笑点点头,以示问候。徐琢两嘴角不知不觉地往上提,笑了。

昴德海给徐琢介绍道:“这位是周嘉霖先生,巴黎大学光电工程博士研究生,他在光电所搞专业课题,为你做必要的翻译。祝你们合作愉快!”

周嘉霖站起来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说:“我叫周嘉霖,希望能给你有所帮助。”

这是一双厚实有力的手。她相信有助了,心头上的浓厚阴云开始在散。她笑颜细目,自我介绍道:“我叫徐琢,见到你太高兴了。”

他们马上进入工作。昴德海用法、英两种语言讲着。因很多法语词汇徐琢根本就听不懂;而有些词昴德海自己也难用英语讲清楚。 Excusez- moi (请原谅) , 徐琢不断地打断,用英语、混杂法语问问题,或直接用中文问周嘉霖。周既翻译又用中文解释,徐琢轻松多了。半月了,她第一次真正地会心地吐了一口气。

十点半,咖啡休息时,周嘉霖买了两杯咖啡,递给徐琢一杯,问她来这多长时间了。徐琢说半个月了。周看她满脸憔悴,精神不振的样子。人家女同胞,初次见面不好多问,便说说他去年回国的喜悦,问问她国内的变化。中午午餐,周嘉霖热好自己的饭转过来,看见徐琢在快餐柜台前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他过去问她:“你自己作饭,还是在这儿买着吃?”

徐说:“在这儿买着吃。”

周说:“你站在那等一会。”徐琢就站在一边等着。

她感到奇怪:“这人把他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付命令的口气,不就是博士研究生吗,牛皮什么!我才不吃你那一套呢!”一会儿,他端着面包、鸡腿等过来了。她看见就饱。

周说:“徐小姐,过来咱们一起吃吧。”他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来,把他自己的热腾腾的盖浇饭和一小盒西红柿炒鸡蛋和辣椒炒肉丝推到她的面前,说:“我先声明:我本人没有任何病。这饭是高温蒸的,菜是高温炒的,保证你吃了没病。半个多月,天天吃这洋玩意儿,你不在那柜台前转才是怪事。快吃,不然饭凉了。要不我全吃了,你想吃都没有。”说毕,把筷子塞到她手里,自己拿了面包吃起来。

“这人真讨厌,啥都叫他看出来了,” 想着圣诞节与新年元旦的挨饿病痛和孤苦, 她像一个满受委屈久别亲人的女孩,眼泪掉进了饭盒里。她头也不敢抬,不是亲人又像是亲人。

他递过一张餐巾纸,说:“这才来了半月,想娘想成这个样子。单位领导也不会用人,不选个男子汉出来,骒马上不了阵。”

徐琢说:“你这人,才见面就这么噎人。”

周嘉霖说:“我这人是惹人嫌,也就明天一天,后天去里昴半年。”

徐琢说:“能不能不去,或找别的人去。老天爷,千万别走,我心里的阴云才开始散。”

周嘉霖笑笑:“看样子,我还是挺受人喜欢的,只要你走的时候,不要捨不下就好。哎呀, Excusez-moi. Excusez-moi,( 对不起,对不起 ) Je suis désolé (对不起) ! 我这人开玩笑欠分寸。”他脸红的很不好意思。

徐琢看他那可怜的尴尬相,本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了:“谢谢你,难得可贵。病了几天,身心交困,今天可吃了一顿可口舒心的饭,”她又问:“周先生,你说实话,到底去不去里昴?”

他看她那一脸认真样,也认真地回答说:“不去,不去,陪你一年,你进修完才走。”笑容又到了她的脸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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