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源

本作品为35万字长篇小说《移民加拿大》。取材于八十年代末一群中国知识分子移民在加拿大东海岸十年追求的梦和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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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国之梦(24)

(2008-12-31 13:09:10) 下一个

二十来分钟后,系门口停下一辆小红旗轿车,司机说:“我是徐琢的朋友,来给你们帮忙的。”唐根华说:“这车,我们用合适吗?。”司机说:“徐琢她们付私人用车费的。我们快走吧,半个小时后有一趟列车路过燕山,车上还有徐琢给你们带的包子,刚买的。”小红旗车直往北京站赶去。

 师生二人谢过司机师傅,买了月台票上车补票,进站赶火车去了。

 史先生说:“这徐琢临阵不乱,安排有序,是个干大事的材料。还想到给我们买包子。小唐,傻小子,别愁!坐牢,饭要吃的,敢作敢为,既来之则安之。我年青的时候 也差点闯了大祸被开除。问题到了厂里再解决,吃饱好上阵。”唐根华看着一头华发,年过六旬的史先生跟着自己奔波,心里好生愧疚:“都怪自己多事,要去学弄什么真刀真枪,练真本事,惹下这等麻烦,让先生跟着受罪。”他自责着,下午两点多,师生俩心提到喉咙处往燕山机床厂走去。

刚到厂门口,只见大幅红标语‘热烈祝贺三零五型机床革新试车成功!’车间里面挤满了人。三零五型机床头上系着红绸大红花,机床在运行。赵厂长说:“机床运转正常,试车一切指标合格,效率比原来提高了2.5倍,精度也提高了,是我们厂今年的一大喜事。我们感谢北京大学,感谢史艾明教授和唐根华老师,感谢他们的无私援助。” 赵厂长紧紧握着史教授和唐根华的手,给史教授和唐根华戴上了大红花。

 回到技术处,师生二人又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机床动力改造技术档案资料,正确无误。史教授担心的地方正正规规地写着小数点前的‘0’,老教授开心地笑了。

晚上,厂里开庆功会。给参加三零五机床工程的有功人员发了奖金,奖状,其中包括唐根华和史艾明教授。唐根华问赵厂长:“你们退下来的旧机床怎么处理?”厂长说:“廉价处理或者报废。”唐根华说:“我原来工作的县农机厂也需要这种设备,县办厂子资金少,买不起新的。厂长,是不是把你们的那旧机床廉价处理给我原来的厂子,你们作个价,减去你给我的奖金,剩余的叫县农机厂补齐,好不好?我和县农机厂都十分感谢贵厂的援助。”赵厂长说:“难得你对原厂子的这份爱心!你把地址和收件人给我,我们和他们联系。赵厂长要派车送师生二人回北大,师生俩谢绝了盛情。厂里遂欢送他们往火车站,回京。

“史先生,下车我请客,跟我辛苦了一趟,给您老赔罪。”“这趟辛苦的值。走,我老汉请客。我们吃饺子,喝杯啤酒去。明天得谢谢徐琢。” “徐琢脚上的那鞋也真该换了,我给她买一双全牛皮鞋,算个谢意吧,” 唐根华想着,和史先生进了西单饺子馆。

 七七年夏,唐根华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了。他被分配到国家科委西北研究中心。临行前天的傍晚,他专门去向史艾明教授辞行,握住老师的手,热泪盈眶:“史老师,谢谢您!近四年来,我惹了不少的麻烦,一个使您头疼的学生,你给我的教诲我没齿不忘。”史先生拍着他的肩膀说:“小唐,别难过,师生总要离别的。从我门下毕业出去的学生不少,使我记得住的不多。常出现在我回忆中的就更不多了。你是一个惹麻烦的学生,也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不论是文革前的还是现在的工农兵学员,你都是优秀的。我认为你是个正直的知识分子。我相信你是一只鹰,会飞起来的。以后到京,一定要来看我,我可记住你了。”

 恩师已永远永远地离去了,恩师的教诲却犹言在耳。唐根华抹着眼泪,对着东方故国,默念着:“史艾明老师,您象北大未名湖畔的宝塔,永远矗立在我心中。”

唐根华擦干眼泪,继续往下看信:“从你的来信中,我感觉得到你目前在加拿大的处境,犹如我当年于法国巴黎,困难重重。没有出过国的人是体会不到到这种难以启齿的困难的。今寄你350美元汇票请收下,权为心意,若能为你度过初期的困难阶段起点作用,我则为之欣慰。我在巴黎也打过工,若能联系打点工,也是一种补贴。……务请注意身体,想你,祝好!”徐琢。信纸背后粘着一张350美元汇票。

 “这那是350美元汇票,这是徐琢不尽的情,永结的心!”唐根华看完信百感交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徐琢的滴水之恩,从八三年自己再进北京至今一直滴滴没停,一沥汇溪,涓涓成流,情长意重啊。这钱不能用,退回去!退回去违了她的一片真诚心意;留着,又越欠越多,拿什么还?钱是可以还清的,情能还得清吗?他心里好乱:“徐琢呵,我还再有可能徐徐琢玉吗?”他望眼远眺,好象徐琢就在云山那面,何期茫茫。他的心碎了,当年北大的往事,又涌上心头:

 那是七七年夏末,唐根华北大毕业临行前天的晚上,他辞别了史艾明教授之后,漫步回往宿舍,见徐琢站在楼门口,眼睛红肿,眼圈发黑。他打开宿舍门,请她坐,遂道:“都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她问道:“还有什么别的要收拾吗?”他说:“没了。书籍行李已托运,明天中午就走了。你准备先报道上班,还是先休假?九点了,早点回去吧,走,我送你到南校门。” 态度是那么的随便温和,就好象和班上其他同学道别一样。徐琢转过身去擦泪,问:“你今晚有什么安排?”“没有。刚才去了史先生家,道了别,这才转回来。”“能不能把今晚这时间由我来安排?求你这最后一次。”“好吧,听你的。”她拉着他的手向北校门外走去,说“走,我们到荷花塘去,那儿有我们的过去,那儿有我们的梦。”

荷花塘畔,清风徐徐,畔柳婆娑;阵阵荷香,弦月如钩。她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桃、桔子汁和啤酒来。犹似当年在昆明湖畔石舫边柳荫下的小船上一样。徐琢递给他一个桃子,自己拿一个,还没有到嘴边已哭出声了,眼泪流下来掉在那桃子上。他说:“哭什么,高高兴兴来这里坐坐,别开生面的辞行也是趣事。等将来回忆起来,也是一种愉快。哭哭啼啼,将来回忆起来也难过。同学一场,第一天报到时,是你第一个接我,荷花玉容,好生荣幸。三年多之后,又是你最后一个送我,玉容荷花,好见好散。不要这样哭哭啼啼,扫了我的兴,也扫了你的兴啊。”她说:“根华,你不要强装英雄强作笑了。我知道你心里在哭,你在恨我,你把我看得比一般的同学都不如。你认为我是假情假意的人,你认为我把你当作桌子上的墨水瓶,以前用着你,天天拿过来吸,今日用完了,扔到边上去了,或者扔到垃圾筒里去了。” “徐琢,你把我冤枉了,我从没有这想法,以前我帮你,是我自己愿意。帮人之处不求回报,何况当我愁苦时,当我烦闷时,都有你伴着我。燕山之行你不比我着急的少,等我和史先生回来,你愁怅,你憔悴了好多。我有你这同学足矣,无遗无憾。” “根华,你对我就只是同学吗?没有别的吗?你嘴上说的是你心上的话?我看你眼神,今天晚上和昆明湖的船上,你是一个眼神。你大胆地象个男子汉地说句话。”唐根华似吃非吃地吃着桃子不说话。他眼里噙着泪,用手指揩去了她脸上的泪。

 徐琢拉住他的手说:“根华,今天我把话说白了:我爱你,我很爱你。自从入学第一天报到接你,我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此后,我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依恋;那天你呤诗诵雪景后,我去食堂给我俩打饭,我脸烧心跳。我知道我爱上了你。这爱越来越深,一直藏在我心里。我不知道你是否真正爱我。你一直没有明显地公开地表露过,你甚至没有主动地拉过我一次手。我只能从你的眼神中判断出你在爱我。如果你爱我,你憨厚胆怯的过分了,你比一个女孩子还胆怯害羞。我不约你,你除了学习讨论功课和我在一起,从来不约我出去走走。我等了快四年了,明天要走了,你还是这样。”她停了一会,喝了口水,又说:“如果你现在说声爱我,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但是,我不能跟你上西北去,我的父母已年老,尤其是母亲多病,他们无人照顾,他们需要我。我愿意牛郎织女,直到我们团聚时。”

 唐根华眼眶中的泪到了面上。“徐琢呀,你我同窗近四年,我知道你的性格:玉质兰心,一诺千金。要知道外地进京落户口,天哪!何等之难!不是一年二载,谁知十年八载,何年是个期?你的青春都消失在工作、老人孩子里。一个女人的幸福在哪里?我无法给你幸福。数千里之遥,把你的幸福全拖在思念里,苦熬里。没有我唐根华,你可以找李根华,秦根华,过得总比和我在一起的幸福,” 他思忖着,“几年来,社来社去,省来省去的政策在大小会议上不时讲起;两年多前,昆明湖畔,你生日的那天,我始知:你父母年老,母亲多病,需你照顾,无法离开北京。我不敢对你的爱有所表示。”自从分配方案下来后,他满脑子都是徐琢。多少夜,眼望西窗月,数点到天明,想来想去,他下决心冷处理,故意冷落疏远她,让她痛苦一时,不要痛苦一世。他心里说:“徐琢,我爱你,在昆明湖的船上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爱你爱的心痛,难捨去。我捨不下你,但我又不得不捨你!你能理解我吗?你能原谅我吗?我心中永远都有你!我的徐琢,我爱你!”他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呆呆地望着荷花塘。

 唐根华不敢看徐琢的眼睛,那眼神会使他变了主意。他点了一支烟,狠抽了两口,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早就想好了个办法,让她没有再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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