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有房一族是中国经济腾飞的最大赢家,低利率、祖国大陆的热钱以及蜂拥而至的外国银行家的叠加效应,把有些地段的房价推至了历史高位。但是,尽管有很多不利因素,香港的创业园发展迅猛,有时候的推手就是房主们最大的敌人——迷信。
虽说香港七百万居民从中国的发展中坐享其成,但从根本上说,拥挤的居住条件仍未得到改观。许多家庭仍挤在面积只有350-400平方英尺大、鞋盒式的公寓房内,甚至拥有二卧室与三卧室更为宽敞的套房面积也很少超过800平方英尺。
同时,房价(无论是租赁还是购买)大幅飙升,升至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历史高位。鉴于“涌入香港的天量资金”以及在有限的土地上“人满为患的压力”,第一太平戴维斯(Savills)最近发布的报告把香港列为国际大公司高管贵得最离谱的居住地。
香港的土地历来属于稀缺资源,据港府的统计数字,观塘区(Kwun Tong district)每平方公里的居民密度为54500人,是曼哈顿居民密度的2倍。
围绕港岛微风习习的山顶与阳光明媚的港湾而建的豪宅,是各路高端买家的关注焦点。第一太平戴维斯的销售数据表明:太平山(the Peak,Victoria Peak)的豪宅售价约为5000万港币(约645万美元),而浅水湾(Repulse Bay)豪宅上月的均价介于1亿-1.2亿港币之间。
但是,对于由年轻设计师与艺术家构成的新一波移民来说,找到工作与住得起的房子如今也成了其创意工作的一部分。
他们四处搜寻,于是应运而生了众坊街(Square Street)这样的聚居区。这是一条窄窄的小巷,在本地文化中意喻背运。在广东话中,街名能引发死亡意象,而在港岛历史最久的佛寺文武庙(Man Mo Temple),本地人焚香祭奠亡灵时,香烛袅袅,香味弥漫着整条街。根据中国古代的传统,这条街道风水不好,1894年爆发的瘟疫更是引发了全城大恐慌。
多年来,棺材铺是此地唯一的生意行当。而如今,这条街距离香港金融区各大银行宏伟气派的高楼大厦只有几分钟路程,通往上环(Sheung Wan)中心区也十分便利,上环是香港欣欣向荣的新创业区域。
2009年,瑞典手表设计师大卫•爱里克松(David Ericsson)受上环低租金吸引,成为首批在此开店的创业者。在瑞典要开这等规模的Void Watches精品店根本不可能。爱里克松说,在香港,企业家很受待见。“走进香港的任何一家银行,对方都把我很当回事。但在瑞典,他们直接会让我先去找份工作。”
其他创业者也闻风而至。设计精品店、画廊与咖啡屋和老印刷厂、中药铺以及满是灰尘的古董店比邻而居。因此,当地的房主不再听命于传统的迷信。据当地房地产经纪公司中原地产(Centaline)统计:过去两年,上环一套一居室新单元房的价格上涨了20%,涨至450万港币。新潮的宝兴大厦(Po Hing Mansions)近日刚刚修葺一新,每套公寓房的月租金最低3.8万港币,而一间卧室的大面积单元房售价则高达1330万港币。
与此同时,中国的制造业也不断吸引外国的创业人才,2010年,中国超越德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商品出口国。
蒂姆•斯图尔特(Tim Stuart)的名片上只印了“玩具能手”(Toy Hunter)这个头衔。10年前,他的从业旅程始于北卡罗莱纳(North Carolina),当时其效力的玩具公司关闭了位于明尼苏达州(Minnesota)的工厂,转而把生产线移至中国。往来穿梭于太平洋两岸6年后,他最终定居香港。他面积1800平方英尺的阁楼式公寓与众不同,各种设计样本扔得满屋子都是。“生活在朝气蓬勃、经济蒸蒸日上的国度真是爽呆了,老百姓干劲十足、创意不断、求知若渴,”他说。
香港艺术界的发展变化最为明显。各大拍卖行拍品的价格一飞冲天,吸引各国际画廊争相抢滩香港。今年三月,伦敦白立方(White Cube) 步高古轩(Gagosian)与本•布朗(Ben Brown)之后尘登陆香港,首场展览就展出了吉尔伯特和乔治(Gilbert & George)的作品。创办于四年前的香港艺术展(The Hong Kong art fair)如今已位居全球规模最大艺术展之列,参观人数翻了三倍多。
但是,上环仍是小精品店的汇聚之地。其它画廊仍前仆后继登陆香港,如金橘画廊(Kumquat)于年初举行了一场日本最知名艺术家草间弥生(Yayoi Kusama)的作品展。谭雅•贝内特(Tanya Bennett)五年前来到香港,如今签约上环的猫街画廊(Cat Street Gallery)。她住在坚尼地城(Kennedy Town),这儿是新移民群最新的低租金聚居区,坐巴士或有轨电车到中环(the centre)只需15分钟。“我真的感觉自己赶上了天时地利,”她说。“此时就是梦想成真的关键转折点。”
但香港仍然缺乏功能齐全的文化基础设施。西九龙文娱艺术区(West Kowloon Cultural District,计划在九龙西海边兴建的艺术中心)的指示牌指向的仍是一片空旷的绿地,但坊间仍是非常乐观。这些地并未白白浪费掉。去年的Clockenflap音乐暨艺术节观众人数达18000,这是香港首届也是唯一的大规模音乐盛会。组织者杰伊•福斯特(Jay Forster)预计今年将有25000名观众入场。2008年,艺术节刚创办伊始,观众人数只有屈屈2000人。
从银行的高楼上往下看,太平山下的港岛尽收眼底,它能满足各种收入阶层的居住需求,这对于位列发达国家地区,但收入差距最大的香港来说,显得至关重要。
许多创业者已经设法在香港周边柴湾、鸭脷洲(Ap Lei Chau)、观塘这样的产业区寻找新的住所。在那儿,因制造业北移后留下的旧厂房与仓库成了很好的创作室与仓储区。但上环的人才聚集程度之高、毗临市中心之近,是任何其他地方都难以相比的。
许多初到香港者往往也是初次踏足亚洲。塞德里克•德尔泽纳(Cedric Delzenne)第一次想到离开法国,正是经济衰退席卷欧洲之时。“来香港纯粹是好奇心作祟,”29岁的德尔泽纳说。“我想白手起家……我就是抱此想法。”
两年来,在网络创业公司云集的网络公共区,德尔泽纳经营着自己的时尚网店——Shopdescreateurs.com。他还是移民浪潮的一分子——过去5年,定居香港的法国人差不多翻了一倍,超过了1万人,很多人在奢侈品行业高就。
2001年来,定居香港的澳洲人也飙升了近70%,而英国人增长了三分之一,达到3.3万人。与此同时,在港无固定居所的大陆人也增长了26%,接近10万人
虽说上环仍然给人以城中村的感觉,但让某些私营小企业沮丧的是,香港企业风格的城市无序改造开始甚嚣尘上。房客抱怨房租一夜翻了倍,而房主则希望清房后,把它们租给欧洲时尚精品店:法国时尚品牌Agnès B最近在该区新开了两家咖啡屋。
但阿历克斯•戴(Alex Daye)这样的租客仍显得很达观。他与合伙人埃利斯(Ellis)合开了Moustache店,这是一家男装专卖店及定制裁缝店。戴还写了一本香港旅游指南(如今已是第三版),说香港“不太光鲜照人,有点脏乱差,但创意无处不有”。他倒不太担心旧城区的改造,毕竟“我们就是它的一分子,”他说。
回到众坊街,手表生产商艾里克松也了解了“背运”的意义。三年前,他本可以400万港币买下办公地,但如今他得掏大约1200万港币。各路时尚品牌蜂拥而至,使得“街面租金不断上涨,”他说。“也许我们最终都不得不离开。”
乔希•诺布尔是《金融时报》亚洲新兴市场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