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礼集团(YTL)董事总经理杨肃斌(Francis Yeoh)正在阐述集团旗下酒店业务的管理哲学,这时,谈话出现了意外的转折。他当时正在香港一个大型酒店投资会议上发表讲话,观众席中有来自亚洲和美国的150名高管。
当我问他,杨忠礼集团的主业是基础设施,他是如何创建一项备受尊敬的酒店业务的时候,他回答,他年轻时从同胞马来西亚华裔亿万富翁、酒店业者郭鹤年(Robert Kuok)那里学到了一个重要教训。郭鹤年是香格里拉(Shangri La)酒店集团的所有者。郭鹤年曾告诉他,在酒店行业,存在一个“倒金字塔结构”,“员工是公司中最重要的资产”,因为接待客人的不是首席执行官,而是员工。
迄今为止,管理层的口径也是如此。然而,郭鹤年还对以下这一倾向提出警告:一些亚洲大亨将酒店视为面子工程。他说道,“‘员工会对你们这种可怕的傲慢感到不满,他们会在泳池里撒尿。因此当你游泳时,(记得)不要张嘴’。”观众们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爆发出大笑声。
在提问环节结束时,许多人排队等着与他交谈。一段时间以后他才离开人群接受采访。
这位曾在伦敦西区的金斯敦大学(Kingston university)就读、现年57岁的土木工程师表示,有一条主线把他经营的这个综合企业的各种业务粘合在一起,其中包括英国供水公司Wessex Water、他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拥有的发电厂、他的公司在吉隆坡修建和经营的机场快速铁路以及他在法国、日本和马来西亚拥有的酒店。核心竞争力是一名工程师的象征:比其他人更高效的创建并经营大型项目。
杨肃斌的父亲没上过大学,他在30岁时创建了一家建筑企业(YTL是他名字的首字母缩写)。作为长子,杨肃斌于1988年接管了这家企业,并在弟弟们的帮助下经营。1992年,在一场大规模断电事故促使马来西亚政府允许私人经营电力公司后,他开始声名鹊起。
YTL现在是马来西亚最大企业之一,截至6月30日的一年,该集团营收为183.5亿林吉特(合58亿美元),税前利润为23亿林吉特。
作为皈依基督教的第一代人,杨肃斌表示,YTL的员工必须掌握3种语言:“通向道德与正直的上帝语言”;“清楚表达理想”的人类语言;以及机器语言,他的意思是IT。“我不是为了我的信仰让别人改变信仰,而是告诉(我的员工们),他们的价值观必须这样排列。”
在2002年收购Wessex Water后,YTL赞助了一场在巴斯举办的免费音乐会,表演者是卢奇亚诺•帕瓦罗蒂(Luciano Pavarotti)、普拉西多•多明戈(Plácido Domingo)和何赛•卡雷拉斯(José Carreras)。在与“世界三大男高音”签订的协议中,有这样一个要求,他们必须演唱赞美诗《我心灵得安宁》(It is well with my soul)。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帕瓦罗蒂曾在杨肃斌在马来西亚的绿中海度假村(Pangkor Laut Resort)的开业仪式上演唱。杨肃斌开玩笑地将该度假村称为“生育诊所”,因为有几对夫妇在入住期间怀孕。他解释道:“因为无事可做,所以最后在这方面做了很多。”
今年,YTL试图收购美国酒店集团Rosewood Hotels,但出价低于香港新世界酒店(New World Hospitality)。Rosewood Hotels是纽约凯雷酒店(The Carlyle)的所有者。坐拥140亿林吉特资金的杨肃斌热切盼望着一场金融危机的到来,但让他失望的是,挂牌出售的资产没有增多。
“泡沫应任由其破裂,就像在任何一个经济周期中一样。我希望,不管希腊危机之后发生什么,政府既不会纵容,也不会(阻止)根据市价估值的(过程),”他表示,“人是聪明的。这样我们(在亚洲)才会变得更为自律。”
鉴于这种对不良资产的兴趣,人们毫不意外的发现,他曾仔细研究过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的投资哲学。他表示:“我们不相信收购企业、对其进行美化然后将其出售的哲学。我们购买的是那些我们能够利用我们的改造能力令其增值的企业。”
这一战略让YTL的收购倾向于有着长期投资视角的公用事业公司,例如新加坡的一家为该国供应三分之一电力的电力公司和澳大利亚南部的一家电网公司。
在Wessex Water的例子里,他骄傲地表示,该公司在过去4年连续获得英国最优秀水力公司的称号。他当年以14亿英镑从安然(Enron)手中收购了Wessex Water。
尽管他建立的跨国公司有超过75%的收入来自马来西亚以外,但有一个国家杨肃斌没有急于前去修建电厂或供水公司,那就是中国。
杨肃斌坦率的说到,中国需要做的是改善投资环境。对于一位海外华人企业家而言,这番表态不同寻常。他表示:“就连在中国内地建设基础设施项目的香港公司也失败了,因为中国政府没有完全理解法治和契约神圣不可侵犯。”
与亚洲首富李嘉诚一样,杨肃斌更愿意在有着普通法传统和健全监管框架的发达国家投资基础设施项目。“上世纪90年代初,我们与地方政府签订了一项协议,(准备在江西)建设一家电厂。这本应是一项排他协议,(但当时)我们发现除了我们这份协议,还有另外6份协议也在签订,”谈起那些往事他大笑不已。
以自嘲方式来阐释商业智慧的这种习惯正在源源不断地展现出来。杨肃斌讲到了这样一项挑战:YTL集团旗下经营着曼谷至新加坡的东方快车(Eastern & Oriental Express)豪华专列,他们试图吸引更多非日本亚洲客户乘坐这趟专列。
在公司对此进行研究后,他的经理回来说:“先生,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YTL得知,亚洲人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的火车上有赌场吗?”
杨肃斌说道,他的信仰不允许他这么做。“我说:‘没有’。”
他的经理接着告诉他,亚洲富人的第二个反应是:“你们肯定在开玩笑。这等于我要两夜三天与老婆在一起,我还不能中途跳下车。就算你给我钱,我也不会去坐。”
杨肃斌以前肯定多次讲过这个故事,但他仍然大笑起来。“我原本希望他们会理解旅行的浪漫和带给人的新生,”他表示,“完全不是这样。‘没赌场、没情妇,没门。’这是我吸取到的一条很好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