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碗小馄饨
(2005-04-02 00:4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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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梦中,又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家,看到爷爷健康的身影在忙碌,而他离开我已经近十年了。这些年习惯了将感情埋在心底,喜怒哀乐都尽量不显山露水,可往往午夜梦回的依然是童年的种种,一个人永远欺骗不了自己内心的感受,那丝哀愁我一直无法从心底驱散……
小的时候,我喜欢和爷爷在一起。父亲的工作是顶替爷爷的,所以爷爷早就退休了,那时侯家在铁路边的一个小站旁(爷爷是个铁路工人),我们的房子周围有很大一块空地,我爷爷就种了很多蔬菜,懂事以来,我就喜欢跟着爷爷,他翻地我就在他身后拣蚯蚓,他锄垄,我就跟着撒种子。我们可以边干活边聊天,爷爷和我聊天是不拿我当小孩子的,有时候也会讨论些国家大事,想起来那时侯奶奶是不识字的,而由于母亲和奶奶的婆媳关系紧张,我的父母虽和他们隔墙而居,平日里却是不相往来的。而我周围只有我一个小孩,放学以后也没有伙伴玩,所以也就喜欢跟着爷爷,以至后来写作文别人写我的爸爸妈妈,我写的却是我的爷爷。种的菜多了,家里吃不了,爷爷就会拿到市场去卖,倒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个乐趣,我就跟着他一起去菜场,等到快卖完的时候,他就会给我钱让我到菜场边的馄饨摊上叫两碗小馄饨,我的先上来,然后边吃边等他。以后的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吃出过那样的味道,那家的小馄饨不象现在的随便抹一下肉浆一捏了事。都是包成一个个小纸包一样,而且皮子是特别的薄,一个个小馄饨漂浮在放了榨菜和葱花的汤面上,透明得象一个个水母……
所以会常常回忆起这个,是因为后来我爷爷临终以前,他对几个姑姑说,他想吃碗小馄饨,姑姑们买了皮子用虾仁仔细包了一碗,爷爷却只吃了几个,几天以后,他就去世了。而在他生病到去世的这段日子里,我只看过他两回,我没有想过他会这么离开,我想,他和我这辈子都带了一个遗憾,因为他临终想见我,可是没见到。因为我现在每次想到这些,就忍不住哽咽。常常会想到,当时爷爷想吃小馄饨,是不是也只是想回味一下以往那些美好的感觉?而当时年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因为那时侯父母已经离婚了,虽然爷爷常要我回家看看,我却固执地很少回去,即使回去也是不过夜的。我想他一定是很伤心的,我是他唯一的孙女,可是在我13岁跑到苏州念中学后就很少和他聊天了,以后父母闹离婚,他要我对法官说跟爷爷奶奶过而我坚持选择和母亲过以至后来很少去看他,我想他是真的很伤心的。这么多年感情的磨难生活的挫折都没有让我这么伤痛的,就是爷爷临终要吃的那碗小馄饨……
我以为我可以割舍亲情的牵绊就可以不再受伤,可是人永远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正是因为渴望亲情害怕伤害表面才会显得满不在乎,其实我依然是藏在坚强的外壳下脆弱的灵魂。这么多年以来,在我遇到挫折时,在我伤心时,我就会梦见童年的家,梦见爷爷,总以为他还在那里等着我哪天回去看他。那里没有爷爷,我也再没回去过,无奈和伤感也只能偶尔浮现心头,我想他是希望我过得快乐幸福的,所以为了现在的生活而奔忙,在残酷的生活竞争中有时候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我只有偶尔去吃上一碗小馄饨,回忆一下童年那段真正无忧无虑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