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说自话

很少有空记一记凌乱的思路。偷闲的当儿,随便敲几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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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爱 第四章 迷路

(2017-09-06 18:08:43) 下一个

日子在忙碌中划过去,半点儿都不理萧雨儿失落的心情。一个月过去了,又一个月,校门口的信箱日日更新着数不清的信件,却再也没有安桐的只言片语。萧雨儿一面恼着,一面勉强自己更加投入到课外活动中去。就仿佛掉进了深水池,没顶,有窒息的恐慌,头顶是水面上晃眼的阳光,周围是无数晶莹透亮的水珠,悬着,飘着,让她想要使劲跟着那些晶莹往水面游回去。

天气渐凉,萧雨儿跟着一群又一群的同学看电影,逛街,把日子过得满满的,不再去翻校门口的信箱。有时候跟着水莲放了学到护城河边儿去走走,有时候老虎一帮人拉着她在排球场上混,有时候跟着小房子课后练国画儿,不许自己去想空空的信箱。眼见快到年底了,各班张罗着新年派对的事情,萧雨儿忽然觉得,也许,是那信寄丢了?趁着过节,她几番折腾,终是又给安桐亮子寄了一封短信,夹在专门去美术馆外的礼品店买的贺年片里,冠冕堂皇地问他们好,也顺便问他们是不是没接到她前面的信?眼看寒假就到了,她说想和几个朋友去未名湖滑冰,顺便看看他们。说是跟朋友去,她不过是给自己壮胆儿。壮什么胆儿,萧雨儿自己也说不清。

可是,依然石沉大海,没有收到他们半个字儿。萧雨儿自然没有回去,闷闷地跟着一群人消磨在什刹海的冰场上。日子久了,萧雨儿终是放弃了揣磨,或许离了这么远,碍着距离不方便,懒得跟她继续保持联络呢?她心里很难过,怪他们?怎么连个解释都没有。

开春儿的时候,萧雨儿接管了英语课代表,让她颇诚惶诚恐了一下子。毕竟,她是插班来这个以英文教改著名的学校,这样肯定她的英文程度,着实让她美滋滋的,真想跟安桐说,却没有写半个字。接了这个事儿,萧雨儿要带每天英语早读。带了些天,实在觉得枯燥,她便大着胆子开始了自教英文歌的传统,一教就教到初中毕业。

正值青春年少,日子满是活力,满是因年轻才有的十足热情。萧雨儿活跃在每个角落,她笑她唱她舞。她把自己放进人群里,才觉得稍稍安全。可是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她会忽然静下来。也许,是青春期开始成长开始成熟,她越发不由自主地静静旁观这个接纳了她的世界。她觉得自己满是矛盾,想要浸在人群里感受活力,又想要安静独处想心事。

情窦初开的时光,她接受了没有信的日子,却在不经意间还会想起那双黑亮的眸子。

又是暑假时节,萧雨儿没事便去去学校组织的游泳。大家住得分散,一般去游泳的人不多,而去的大多是去玩儿水的。像萧雨儿那样每次都在深水池自觉游来回的,更少。但是她喜欢那在水里独处让自己疲累的历程,让她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有活力的,积极的。

那天,萧雨儿一如平常,去了先看看自己班上的都还没到,就顾自游了开去。游完了两千米,她照常便往平日里一伙子人聚着玩儿水的浅池子走过去。却发现除了那群人,还有几张陌生面孔,都是男生。还没容她开口,老虎已经笑着大声招呼她。萧雨儿大方地招招手,笑着,轻巧地跳进池中。

老虎指着她对几个陌生面孔小说,就数她游泳最认真了,不像我们来混的。然后指指陌生面孔跟她说,这几个是高咱们一级的,都是熟人,爱玩儿会玩儿的主儿。萧雨儿大方地笑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对于老虎说的几个名字并没上心转眼就不记得了。

其中一个黑瘦高挑,有棱角的脸,又挺又尖的鼻子,不大但是细长有神的眼睛,浓淡适中的眉毛,一头浓浓紧密的头发,蛮耐看的。那人笑眯眯的冲她点点头,游到她不远处,先开了口,游得不错么。萧雨儿余光里瞥见老虎一帮人吃吃笑着,她没理会,大方冲着那人说,还行吧,淹不死。那人扑哧笑了,就这还只是淹不死?你什么高标准啊?!

他声音有一点沉,听着很顺耳。仰脸笑起来侧面忽然让她联想到喜欢的格利高里·派克。忽然的,萧雨儿有点儿脸红。老虎他们散在不远处开始扔水球玩儿,她便游过去混在群里,耳边似乎听见那人问她的名字。萧雨儿只当没听见,带笑地把头埋进了水里。

等大家都换好衣服,在游泳池外面商量上哪儿吃午饭,有意无意地,高挑个儿跨在自行车座上,停在萧雨儿旁边。见她不响,便问你车呢?萧雨儿笑了,我没车。那去吃饭你怎么去?她依然笑着说,我可没说跟着去吃饭。

一个人自在地往远处的车站走,不紧不慢。萧雨儿虽然大部分时间跟大伙儿闹在一处,却是私下里更喜欢自己一个人。没了喧嚣,她一个人逛书店可以逛一个下午,不用说话。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自在。

以后的游泳,高挑个儿大半时间都在。萧雨儿依然先游自己的,然后才跟到场的人混一会儿。高挑个儿总是找机会跟她说话,她总是简简单单应付一下。不多话,不主动招呼他。她没问过高挑个儿名字,不好直接问他,更不好问老虎一帮人。

眼见开学了,最后一次去游泳,天有些阴。萧雨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常去了。游完自己的,环视一下池子,比平日人更少,自己班上没一个人在。也就高挑个儿在,看见她,仰仰手。萧雨儿瞥了一眼更阴的天,顾自往更衣室走。高挑个儿以为她没看见自己,就一跃出了池子,迎着她走去。怎么这就走了?她笑说就要下雨了啊。他抬头看看,也笑了。

换好衣服,萧雨儿拎着袋子往外走,果然高挑个儿靠在自行车上等在外面。她撇了他一眼,跟往常一样说了一声拜啦,就往车站走。高挑个儿忙推着车紧几步跟过去,走在她旁边。

远处开始有滚滚的闷雷。她忽然停了下来,抬眼看看高挑个儿,心里说,真的蛮帅的。怎么不走了?高挑个儿问。萧雨儿又是一笑,我的车站啊。他看着零星几个等车的人,迟疑了一下说,要不我陪你走一两站?她摇头,真要下雨了啊!你要淋雨才舒服吗?高挑个儿有点儿不好意思,抿嘴一笑,下意识的撸了撸还湿着的头发,那,我骑车带你找个地方躲雨去?

萧雨儿愣了一下,才说,你不怕骑车带人违反交通规则被罚么?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直接拒绝他。高挑个儿乐了,怕?!这还怕?!走吧。她没动。走吧,再不走,真下起来可真要淋着了。他乐颠颠地指着车后座问,会跳车吗,还是先坐上来?

滚滚的雷声近了,带着雨信的风起了。来不及思前想后,萧雨儿大方地说,我跳车吧。

高挑个儿顺着风把车骑得飞快,萧雨儿斜坐在后座上只能紧紧扯住他的衣襟。过了宽敞的长安街,拐进胡同里,左转右转窜到了王府井街口。他把车锁上存了,拉上萧雨儿急忙冲进了胡同口上一个拉面小铺。外面哗啦一下子大雨倾盆。俩人对视一下,高挑个儿吐吐舌头,真玄!

小铺不大,几张桌子有点儿油腻腻的。外面进来躲雨的人迅速多起来,高挑个儿赶紧拉她就近坐下来。小桌子靠墙,三面各摆了一把椅子。两人对面坐着。萧雨儿犹豫着想把拎着的袋子放在空椅子上,又觉得不安全。犹豫中,有人问也没问就把空着的椅子拎去了邻桌,倒也替她解了难,小心把袋子邻墙挂在了椅子背上。

一人叫了一碗兰州拉面,滚烫,一层红红的辣油,堆着牛肉块儿和香菜末儿。萧雨儿第一次吃,第一口尝得很小心,用汤勺舀了一勺热汤。汤头浓浓的,她一下子爱上了那味道。见她吃得高兴,高挑个儿故意问,好吃么?她点点头,嗯!我最爱吃面条,这个太对我胃口了。俩人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高挑个儿说起自己是上学期刚转学来的,萧雨儿乐了,我也是插班来的,只比你早一年。原来高挑个儿是冲着打排球转来的。萧雨儿说那可糟了,明年排球赛你们年级更难对付了。

高挑个儿说看见她上学期排球赛也上场了,对她印象是那时候留下的,因为她的投入。她笑说,大家都很投入。高挑个儿摇摇头,有的人投入是假的,表演给看球的人看的,有的人投入是迫不得已勉强充数而战战兢兢,还有的人投入是为了出风头,你的投入是完全的纯粹的,所以你肯摔在地上,所以你根本看不见场外的人。就像你游泳的时候完全是自己的,也是同一种投入。

萧雨儿脸红了,不知说什么,只好埋头慢慢吃口面。我怎么不记得排球赛你也在?高挑个儿笑了,那只能怪我自己不够出众。她头埋得更低了,开始使劲想排球赛时候的场景。怪不得老虎跟这几个人熟,原来他们都是打球的,不过她自己平时不太注意关心外班的人事,所以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想想的确都有些面熟。

明年暑假再组织游泳你教我游吧?高挑个儿忽然改了话题。她耸耸肩,再说吧,你中考也许考去别处呢。他说,只要不考砸,肯定还在这学校,要不转来干嘛呢。你就答应了吧,我肯定不考去别处。萧雨儿摇摇头,明年再说吧。那人不干,就冲这碗好吃的拉面份儿上,这算我拜师还不成么?她更是摇头,算了吧,你又不是不会游。高挑个儿说,那才叫淹不死而已,连还行都够不上呢。你看我都从来不去深水池呢。她还是不肯,我不会教游泳。他便笑了,那你以前教过英文歌么?

萧雨儿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教英文歌了?话出口也就想到肯定是老虎一伙儿人泄露的。便得意地说,我还真教过,小学时候就教过,教的是小星星,还有划船歌。高挑个儿惊讶了,这么牛?!她笑,这有什么牛的。

高挑个儿摇摇头,你本事不少么!这么着吧,明年暑假你教我游泳,我教你弹吉他?萧雨儿眼睛亮了,真的?!你会弹吉他?!她心动了。真的,不骗你,他笑着,给你的英文歌儿配个乐啥的也许能行。她把碗一推,这么着吧,如果,明年暑假还在游泳池遇上,我教你游蛙泳,你教我弹吉他。要是遇不上,谁都不许埋怨。

高挑个儿扬了扬眉毛,为什么会遇不上?萧雨儿笑着,我没说遇不上,是如果遇上了。然后脸色一正,我就是不想把话说死了,不是诺言,都不要太认真,万一明年有变化,没必要觉得食了言。他皱皱眉,你真奇怪。她耸耸肩,你不了解我,我从小就怪。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也没说出口。

夏天的暴雨来得凶猛去得也快。萧雨儿看看手腕上的表,抬头正视这高挑个儿,明年你中考,祝你考得一切顺利。然后站起来,拎起自己的袋子,准备往外走。高挑个儿便也站起来,跟着她往外走。店外迎面而来一团雨后清新的湿气。

萧雨儿大方地说,谢谢你带我躲雨,还有这么好吃的面,我去等车了啊。拜了。高挑个儿摇摇头,萧雨儿,你都不问我的名字么?她低下头,的确,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有些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

邓彦。高挑个儿清楚地告诉她,颜色的颜没有右边的页。萧雨儿点点头,她喜欢那个彦字。

回头在学校楼道里遇上,别说不认识啊!邓彦嘱咐她。她抿嘴笑了,点点头,挥挥手。

坐在空荡荡的公共汽车里,她慢慢回想跟邓彦的对话,脑子里全是他帅气的样子。不经意地,脑子里忽然闪过,明年安桐亮子要中考了。没来由的,她忽然胸口一紧,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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