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说自话

很少有空记一记凌乱的思路。偷闲的当儿,随便敲几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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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

(2017-09-01 14:25:50) 下一个

那年天暖得早,到了五月初就都已经是短打扮了。赶上礼拜六半天课,快到放学时分,她暗暗打算吃过午饭把给他的信写了寄出去。一直想给他写信的,一直写不下去。今天当真能把信写完吗?她心里半点儿底都没有。倒是又有一些想逃避的感觉。

 

最后一堂历史课,没有人专心听讲。她低着头面对眼前的白纸,犹豫再犹豫,写不下他的名字。冷不丁,后面的阿勇捅捅她。她回头看看,阿勇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纸条。

 

她随手接过去,展开来看。眼前的条子上是规规矩矩的字,“天气好,下午去小花园走走?”她抬眼,看见不远处煜东的眼神,他努努嘴,示意她手中的条子。

 

煜东不帅,但白净,眼不大,一张脸有些偏宽,薄薄的唇。她并不特别对这班上的哪个人有特殊的好感。只是平日大家玩在一起,也没特别反感哪个人。她笑笑摇摇头,回条子说,你们都去玩啊,我还有事,今天就不去了。

 

煜东又递过来一个条子,又有事?怎么这阵子这么不合群了呢?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抿抿嘴,是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给他写信是她自己要写的,已经拖了这么久,本来就心里没底,不写又怎样?他们已经那么久不联络了,那信真的非写不可吗?她心里一痛。 

 

又一张条子递过来,这么不给我面子?你有事晚些时候做也行吧?保证不玩特别晚。

 

她实在也是有些怕那空白的信纸,又是个随和惯了的人,便抬眼看看煜东,笑笑。她看点了点头。她看见煜东脸上绽开的笑容。

 

吃过午饭,她收拾妥当,骑车去了小花园。意外的,并没看见一飙人马,只有煜东一个人斜靠着花坛边的大松树抽烟。她坦然走过去,怎么他们人都哪儿去了?煜东看看她,吐个烟圈儿,慢慢地说,就我。

 

她倒是一愣。往常,都是一飙人玩在一起,她才时不时跟着。她一时有点儿慌,怎么就你?不是大家一起的么?

 

谁说大家一起了?煜东站直了身子,就我陪你。她心里好后悔,是啊,条子上没说大家一起啊。她脸红了,有些局促,半转过身,不知该不该就走掉。

 

不愿意跟我出来玩儿吗?煜东问她。

 

她不忍心伤煜东,也没必要,多少还是有些感激他对自己的关注,不好说伤他面子的话,便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以为大家一起玩儿,没想到就你一个,有些意外。她手心开始出汗。要怎么才走得脱,又不伤他面子呢。

 

有的时候,她也真是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会拒绝人。她心里跟他不停地道歉,不是自己要跟别人出去的,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在那封她写不出的信上,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请他别计较,一遍又一遍跟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煜东拉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她心里不乐意。我真的还有事儿。煜东把烟扔掉,两手插进裤兜里,停下步子,这么不乐意啊!见她半天低头不语,煜东攥了攥裤兜儿里的两张电影票,有些落寞地说,那算了,你忙你的吧。早点回家天闷着恐怕,要下雨了呢。煜东转身走开的一瞬嘱咐她,让她多少有些窝心。

 

几年后一个暑假,她在家等他的电话,却听到敲门声。拉开门,楼道里却是几年没见的煜东。她一愣。

 

让他进屋。他说,好久不见了,一直想看看你,今天有空,就来了。她笑,还真是好久了。你都干嘛呢?

 

瞎忙呗。煜东倒是不客气,以前大群人来过她家,知道都是挤在她的房间说笑,就直接拉着她进了她的房间。她有些不自在,就没招呼他坐。门敞着。问他要不要什么喝的。煜东摇头。问他还抽烟么,他笑,当然呐!但他没拿烟出来。

 

随便聊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煜东竟自坐在屋里的长凳上,然后看看她,拍拍边上的空位,示意她坐。她说一直坐着,这会儿站站舒展一下,不肯坐过去。煜东半晌不言语,然后说你怕我么?他这样问,倒是让她为难,只能缓缓摇摇头。煜东便起身拉过她的手,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她浑身不自在。这又算什么呢。

 

煜东握住她的手,歪头看她,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环住她的肩膀说,你手指真长。她窘迫地笑笑, 站起来,手依然被握着。两人就那样无声地僵在那里。半晌,煜东清清嗓子,放开她的手,起身,拍拍她的肩,不过是路过,我还有事。有什么事找我,随时言语。

 

然后煜东便往外走了。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扯了一下他的袖角,想说对不起。煜东转过头,冲她笑,等大伙儿聚齐了,再一起找你玩。

 

大伙儿,竟再也没聚在一起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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