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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经典文学故事背后的历史真相

(2019-06-12 21:05:18) 下一个

      “六十一个阶级兄弟”是有人故意投毒;以自由恋爱闻名的“小二黑”是因“乱搞男女关系”而死;当年救助“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另有其人;“周扒皮半夜鸡叫”只是文学虚构……

  很多文学作品所记述的历史事件,其背后的真相往往触目惊心。

  “被选择”的投毒事件

  入选多个版本语文教材的新闻特写《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曾经感染、激励数代中国人。在近半个世纪几代中国人的集体记忆中,它是一段“千里救急”的故事:1960年2月3日深夜,一箱来自北京新特药商店的二硫基丙醇,被及时空投到山西省平陆县,当地六十一个中毒民工因此脱离了生命危险。

  然而,六十一个农民工为何中毒?投毒者又是谁?

  1997年,平陆县纪检委干部李敬斋写了一本名叫《跨越时空的真情》的书,他在书中披露不少当年中毒事件的内幕。这些细节,被很多敏锐的媒体捕捉,其中就包括《国家历史》杂志的记者杜兴。

  杜兴开始搜寻当年的历史资料和当事人,逐渐摸清了事情的本来面目。事件发生那年,正是大跃进期间,河南地区在修建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这个浩大的工程使得黄河两岸的近30万人背井离乡。而后来中毒的那些农民工,此时正在平陆修筑公路,以方便移民通行。

  就在此时,中毒事件发生了。1960年2月2日,收工后的农民工在晚饭后,一个个捂着肚子,纷纷嚷嚷胃里难受,有人开始呕吐。于是有人惊呼:“咱们中毒了!”之后,就像《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中描述的,各方力量“千里救急”,千方百计找药送药。可不为人知的是,一场针对投毒的侦破工作也在同时进行。

  从立案到侦破,仅仅用了8个小时。投毒者名叫张德才,当天下午两点多,趁进伙房打开水的时候,偷偷将两块砒霜扔进饭锅。

  张德才为何要投毒?张德才本是太原钢铁厂的一名工人,老实本分,但肃反运动袭来时,这个曾在建国前替“反动政府”当过差的中年人,失去了工作,进了劳改所。

  之后,平陆修建公路,张德才这个“戴罪之人”被送了过来,随后的日子,他表现很好,居然升做了三排排长。但再后来,因为有次没听到上工哨子,睡过了头,张德才的“罪恶历史”被一股脑揭发出来。

  一场接一场的批判会,张德才被定性为“对社会主义制度不满,企图破坏,蓄谋已久”。在一次最为漫长的批判会后,张德才产生了报复的想法,而报复的对象其实只是批他最凶的三连副连长仝仁明。在当地公安局保存的张德才的供词里录下这样一个细节:张德才产生报复想法后,也犹豫过,但有天,他突然想起了女儿。他决定为女儿买一双小花鞋,可口袋里没有钱。他只好向民工们借钱,但此时的他,已经是被批臭了的人,没有一个人肯借给他。“这一切,都是该死的仝仁明造成的!”

  投毒事件发生后,本地媒体一直没有报道。直到那一年的2月6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报道中毒事件时,换了一个角度,将这一事件上升为“崇高的阶级友爱精神”。随后,平陆本地媒体开始跟进。再之后,即2月28日,《中国青年报》那篇日后被编进教科书的长篇通讯《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出炉。一同刊出的,还有一篇同样很长的社论,题目是《又一曲共产主义凯歌》。

  “被翻转”的悲喜结局

  如果说《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是史实“被选择”地截取了片段,那么有时,文学作品甚至可以将现实进行“悲喜翻转”。

1945年10月28日,赵树理发表《小二黑結婚》。图为赵树理(右)与魯迅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陳荒煤在一起

  2006年,作家赵树理百年诞辰。这年3月,《大众收藏报》举办收藏品拍卖。在征集的拍品中,发现了一张山西省左权县政府刑庭于民国32年(1943年)6月5日签发的刑事判决书。经鉴定,这张泛黄的纸片,竟是作家赵树理创作的小说《小二黑结婚》中的小二黑原型岳冬至的真实案例判决书。

  赵树理在《小二黑结婚》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进步青年小二黑、小芹追求爱情自由,与落后父母二诸葛、三仙姑产生矛盾。在边区政府的做主下,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双双投身革命。

  然而,真正的事实是:小二黑和小芹的原型——民兵队长岳冬至和妙龄女孩智英贤倒也的确是追求恋爱自由的“进步青年”,不过两人却被定为“乱搞男女关系”。忽然有天,小二黑岳冬至死了,吊在离家不远的牛圈横梁上。调查案件的警员来到村子,同时赶来的,还有赵树理,这个充满好奇心的作家,全程参与了审讯。

  最终,“真相大白”。根据后来发现的那份刑事判决书记载,岳冬至是被谋杀,凶手则是四名村干部,而这四人,为何要对岳冬至下此毒手?是因为,他们中的三位与智英贤也有微妙的情感关系,因而“争风吃醋,怀恨在心”。

  这样的结果,让一直参与调查的赵树理感慨良多。他认为这不是一般的情杀,而是反映了新旧两种势力的斗争。于是他以这件案子为基础,把悲剧改为大团圆式的喜剧。

  人们记住了虚构的小二黑,却几乎忘记了真实的岳冬至。即便在他的家乡,如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只有小他3岁的村民康金全,在偶尔被问起旧友时还可吐出几字:“冬至?不赖。”至于小芹智英贤,在案发当年就被父兄送回了河北武安老家。

  其实,已成定论的“情杀案真相”,当年是被一些村里人质疑过的。有人认为,哪里是什么情杀案,不过是智英贤的两个哥哥无意间打死了岳冬至。而智家兄弟中的智魁元,差点就受到公安人员的调查,但他当年参加中央军走了,差不多3年后才回来,此事不了了之。

  “被代替”的救人英雄

  相对于《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中的“被选择”、《小二黑结婚》中的“被翻转”,“英雄草原小姐妹”的故事真相,或许也有一个名字可对应——“被代替”。

  1964年2月9日,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成就了两位家喻户晓的英雄——“草原英雄小姐妹”。经过报纸、刊物、舞台、银幕和课本的立体式传播,小姐妹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小英雄的形象深深烙印在人们心中。

  关于英雄背后的英雄,当时媒体是这样报道的:“这时候,铁路工人王福臣叔叔发现了她,连忙把她带进屋里,用雪搓她的双手。过了一会儿,龙梅暖和了些,才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来:‘公社的羊……还有妹妹……在山坡上……’”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王福臣,仅仅是一名救人现场的目击者和事后照顾者,救助小姐妹的另有其人。几十年后,不为人知的往事被人逐渐提及:先是龙梅、玉荣在电视中回忆当年情景;之后,学者李新宇专门撰文讲述此事。原来,真正救助小姐妹的是一个名叫哈斯朝鲁的中年男人。多年来他被冷藏的原因,和他的身份密切相关——他是一名“阶级敌人”。

  其实,哈斯朝鲁不过是个读书人,曾经是内蒙古人民出版社编辑,1957年被认定为“右派”,成了劳改犯。他的劳改地点是茂旗草原。1964年,正是在这片草原上,哈斯朝鲁救了“小姐妹”。

  但是很遗憾,“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运动,在当时正渐进高潮,劳改犯是阶级敌人,怎能是救人的英雄?于是,救人的主角替换成了王福臣,他是一名共产党员。

  更遗憾的是,哈斯朝鲁不仅没做成英雄,为配合宣传,他还被安上了“偷羊贼”的帽子,被痛斥为反动牧主,破坏分子、阶级敌人,甚至是企图对英雄姐妹下毒手的罪恶分子。哈斯朝鲁开始被反复批斗,关入监狱,提前释放后一家成了黑户。

  多年后,历史终于还哈斯朝鲁一个清白。其实哈斯朝鲁倒也还算幸运,毕竟等到了被认可的一天。而有些人,却要永远抱恨黄泉。

  很多人知道,作家高玉宝的自传体小说《高玉宝》第九章《半夜鸡叫》中,塑造了一个绰号为“周扒皮”的地主,为了让长工早起干活,半夜钻进鸡笼学鸡叫。而周扒皮的原型地主周春富,在他的家乡,年纪大的人都知道,是个挺“厚道”的人。曾在周家打过短工的孔宪德记得:“农忙的时候,好吃好喝不说,还给工钱。”周家老长工王义帧则认为,周春富“从不闲着”,伙计铡草的时候他帮着续草。和长工一样,一大早就赶马车出去,回来挂一胡子霜。“都说老头狠,那是对儿女狠,对伙计还行。”

  上世纪中期的那场“土改热潮”开始不久,“阶级敌人”周春富在一次批斗会时,被打死。

  有人说,文学作品如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粒尘埃,微小却也会掩埋某些真实。当我们抹去灰尘时方才发现,那些隐于历史暗角的“真相”往往让我们掩卷长叹,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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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朱兔子 回复 悄悄话 假为真时真亦假。歷史都是當權著的喉舌,那你怎樣看待歷史事件?:)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真的假的?假为真时真亦假,所以从来就不喜欢看小说觉的都是瞎编,喜欢看报告文学希望真实点
红石榴花 回复 悄悄话 小时候亲身参加过一次造英雄活动:占用一下午的课时把我们文艺班的学生们带到公园的湖边,让当地的一位图书管理员给我们“讲故事”,其实就是电视台在录像,她并没有真的讲完一个故事。几天后的电视专题片里报道这位管理员的先进事迹时配的解说词是她“经常组织学生们郊游并给他们讲述革命历史故事”,从那时起我就不相信电视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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