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鵬：一條又臭又硬的漢子 (ZT)

李作鵬

開國中將，原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海軍第一政委。

他，是那個紅軍過草地時不可或缺的人物。

他，是那個敢於違抗軍令、臨陣決斷於遼西平原，率縱隊力阻廖耀湘兵團，為贏得全局勝利奠定基礎的司令。

他，是那個敢於啟用小帆船，破洶湧浪濤強渡大海登陸海南島的前線司令。

他，是那個被林彪唯一放狠話保護過的部下。

他，是那個掀翻桌子跟毛澤東要肉吃的林彪幹將。

他，是那個不服判決，要等500年，讓歷史做結論的「反革命。

李作鵬律師：這條漢子在兩案審判中說真話，敢做敢當；不諉過，顧全「大局」；不媚上，一身正氣。「是我的，我不推；不是我的，讓歷史做結論，請留下材料，可以等五百年。

審判李作鵬的特別法庭庭長伍修權：「那是一條又臭又硬的漢子！」

李作鵬將軍身材高大，衣著隨便，性豪爽，語直率，膽大，人稱「李大膽」；豪飲，人稱「李燒鍋」；右眼瞎，人稱「李瞎子」。雖坎坷淪落，仍高傲自大，語出不遜。李作鵬晚年喜書法，自謂不臨帖不臨碑，不摹柳不摹顏，隨心所欲，龍飛鳳舞，名之為「李體」。

將軍出獄後，即寫岳飛《滿江紅》條幅掛於房間，並曰：「我16歲參加紅軍，革命了一輩子，不但血是紅的，從頭到腳都是紅的，骨頭裡也是紅的！」

16歲參加紅軍

李作鵬：當年紅軍過草地，不是我很難成功？

李作鵬於1914年生於江西吉安的一個農民家庭。1930年8月加入中國工農紅軍，一直在軍隊總部機關工作，曾在紅1方面軍司令部任傳令兵，班長，特務員，在中央軍委機要科做過譯電員，第2局參謀，第2科科長。1931年加入共青團，1932年轉入中共。1934年跟隨中央紅軍進行長征。

李作鵬回憶言，在中央蘇區自己曾任周恩來的機要員，甫上任，周恩來即交給他一保密本，上面寫著「豪密」兩個字，其時中央蘇區最早與上海中央的電報來往均由其翻譯。後來由伍修權翻譯，李就去軍委二局當參謀了。

李作鵬律師：李老將軍跟我講，當時馬家軍的，蔣介石的，他們的密碼都是他破譯的，敵軍從哪方面來？怎麼來？我清清楚楚，沒有他破譯的這個密碼，紅軍想越過草地，門也沒有。

抗戰中，右眼被日軍的毒氣毒瞎

看李作鵬的照片，一般都是帶著一副墨鏡，這在開國將帥中可是唯一的一個。其實，李作鵬戴墨鏡並不是為了耍酷，而是他在抗戰時期遭遇過日軍的毒氣，右眼被毒瞎了，只好戴上墨鏡。

抗戰時期，李作鵬與夫人董其采

1939年8月，在梁山戰役中，李作鵬奉命率師部直屬部隊掩護師部轉移，遭遇日軍施放毒氣，李作鵬眼前一片模糊，淚流不止。戰役結束後，右眼失明，經羅榮桓批准，化裝成商人獨自進入北平進行角膜移植手術，由於手術失敗，右眼徹底失明。

至於這副墨鏡，也是有來歷的。在1947年6月，李作鵬率東野六縱大勝國民黨軍，繳獲了很多戰利品，李作鵬什麼都沒要，只要了一副墨鏡，就是他後來戴了幾十年的那副墨鏡。

1942年在魯南劉福村，繳獲了一輛日軍摩托車

后座是鋤奸科長蘇靜

四野猛將

解放軍第43軍首任副軍長

第127師首任師長

1949年，東北人民解放軍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第六縱隊改為第43軍，隸屬十五兵團，李作鵬任副軍長，軍長由兵團副司令員洪學智兼任，不久洪學智不再兼職，李作鵬任軍長併兼任一二七師師長。

李作鵬將軍言：遼西這一仗打得很慘烈，四十三軍打掉了九個連隊，每個連隊只剩下七八個人，堵住了廖耀湘主力向瀋陽撤退。電影《大決戰》只寫四十軍胡家窩棚之戰，而不寫四十三軍姚家窩棚之戰，是不公平的。

1948年，第四野戰軍南下。李作鵬率四十三軍勢如霹靂，威震南國，直搗廣西，生擒白崇禧主力第三兵團司令官張淦於廣西博白。李作鵬曰：「當時陶鑄對我說，張淦被捉消息傳來，林彪高興得跳起來。」林彪向來嚴肅，不知跳起來是何動作？

第43軍解放海南後，團以上幹部合影

解放海南島，時任四十三軍軍長的李作鵬指揮部隊渡海。部隊乘帆船前進，中途風停，帆船無法前進。各部隊紛紛請示：是否返回？將軍當機立斷：「用櫓搖，用漿劃，只許進，不許退，退者軍法嚴處。」四十三軍船隊繼續奮勇前進，順利登島。將軍事後曰：「當時部隊營以上才有電台，連以下各船根本無法聯絡，如何下命令返回？」人皆服之。

1955年，李作鵬被授予中將軍銜，並獲二級八一勳章、一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後躍升為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兼海軍第一政委。

李作鵬中將和林彪元帥

林彪：我死了也不準反對李作鵬

在解放軍中未任連長、營長、團長而直接由機關幹部直接提拔起來當師長、軍長者，李作鵬當為特例。

有人曾說，林彪最喜歡李作鵬。確實，李作鵬在性格上跟林彪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沉默、內向，不喜歡交際，總是喜歡一個人看書、思考，因此，林彪很早就對李作鵬很欣賞，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心腹。

李將軍言林彪：「林帥性格內向，平時沉默寡言，但他說的話都是經過反覆考慮的，一句是一句，能一下子抓住中心，抓住要害，沒有大話、廢話、空話、套話。在與林彪共事中，我看不出他有什麼陰險的地方。」

李將軍又言，林彪作戰謹慎細密，決策大膽果斷。東北解放戰爭中，林彪決定的兩次撤退都是正確的。一次是1945年11月，我軍才進關，中央軍委要求林彪在錦西打一仗，消滅敵人一兩個師。林彪親自到上下齊台觀察我軍與國民黨軍作戰情況，覺得對方武器裝備強，不能與之硬拼，提出了「忍、等、狠」的指導方針，果斷下令部隊撤退。第二次是四平撤退。

在「文革」剛開始的時候，李作鵬也受到了批判，這時候，林彪站了出來，說了一句：「我活著不準反對李作鵬，我死了也不準反對李作鵬。」

李作鵬晚年，有人問其正在筆耕的回憶錄，如何寫四野和林彪，怎麼下筆？」

將軍回答：「實事求是。我從來不信那一套：說一個人好，比香花更香；說一個人壞，比狗屎還臭!」

李作鵬律師：李作鵬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人。第一他不喊冤，第二他沒有指責任何人。他可以講是執行誰的路線來為自己開脫，但他從來沒有說『我執行林彪的決定』之類的話。

李作鵬掀翻桌子跟毛澤東要肉吃

李作鵬律師曾經去看望出獄後的李將軍，見將軍身體健朗。便問：你坐了十幾年的牢，為什麼身體還會那樣好？

將軍聽後很得意，邊笑邊說原委：原來，「九一三」事件之後，李作鵬給關押了一段時間。有一天，獄方送飯來，他一下子就把飯桌掀翻了，沖著他們吼起來說，沒肉不吃，老子要吃肉！

毛澤東聽說這件事之後，做了三點批示。我們現在有條件給他們吃好些，他們有資格吃好些，我們應該讓他們吃得好些。

最高指示出來之後，伙食立刻改善。有了肉，將軍又提出要喝牛奶，接下來，又要水果。這麼一弄，比我在家裡吃得還好，身體自然結實了。

講時，他一直流露著孩童特有的調皮情態。大家聽得津津有味，笑著送了他一句：「欺軟怕硬，獄中居然也這樣。」

在法庭上李作鵬堅持做最後陳述

是我的，老子不推！但不是我的，我也不認

審李案開庭前不久，「兩案指導委員會」辦公室得到獄中發來的報告，說李作鵬天天都在寫東西，自稱是「最後陳述」。寫時很詭秘，似在防著看管人員，因此無法知道內容。

審判庭庭長派了兩位律師到李作鵬處套情況。李作鵬直言不諱：「我寫了份最後陳述，縫到棉襖里了。」隨即用手捂了捂厚厚的棉衣：「誰也拿不走！」

法庭上，李作鵬自始至終念著他寫的《最後陳述》

主持審判的伍修權庭長不止一次地提出建議：「你身體不好，是不是不念了，把寫好的材料交上來，我們同樣會加以考慮。」

而李每次的回答都是：「我能念完，我要念!」其間他也確曾犯病，當庭輸氧、服藥，而在稍緩之後，就又逐字逐句地念了下去，直止終結。

李作鵬律師：我現在寫文章，我都是喊李老將軍，我並沒有講什麼反革命李作鵬，我還是敬佩的。就是此時此刻，我給你講這個話的時候，我還是這種感情。

從我見他第一面，他就再三再四地，非常強調的一點，我李作鵬，原話，肩膀是硬的，什麼事情都擔得起，是我的，老子不推，絕對不推，但不是我的，我也不幹。他做到了。

李作鵬不服判決

500年以後見，我等500年，讓歷史做結論

按照現在的證據材料，應當說，判決是準確的，李作鵬確實改了周恩來的那個「四變一」，李作鵬自始至終不承認，李到最後在法庭上講，500年以後見，我等500年，讓歷史做結論。他不服。他不服。

李作鵬最終還是堅持自己宣讀完了那份最後的陳述，這一幕，給包括張思之先生在內的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作鵬律師：當時我的印象是，他無可奈何地接受這個結果了。說一句比喻不恰當的話，這個人真的是個硬骨頭，確實是一條好漢。所以廖耀湘毀在他手下不是偶然的。在遼西戰場，當時林彪並沒有讓他那樣子打呀，一看當時情況，啪，大衣這麼一脫，管你是誰，林彪也不行，就是這樣幹了。我給你講這個，我要掉眼淚，真的，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一步，不簡單。

我李作鵬，坐不更名，行不改姓

李作鵬出獄後，被安排在山西太原工作。當地領導為了他的名聲考慮，勸他改個名字，但李作鵬拒絕了。

後來，實在因為他的名氣太大，也太有爭議，李作鵬只好從權，改名叫「李明」，意思是「明人不做暗事」。

李作鵬晚年致力於寫回憶錄：一為《蓋棺論英雄——我所認識的林彪》；一為《沙場回憶》及兩部「文革」回憶錄，共100萬字。

後來，有書商找他談出書的事，說：「要改作者名，才能出版。」李作鵬說：「我李作鵬就是李作鵬，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這就是我李作鵬寫的，別人寫不出來！」

書商勸道：「若不改名，只有送國外出。」李作鵬大怒：「不，我是中國人，決不到國外出書。中國能出就出，否則就給老鼠啃掉。」出書之事只好就此作罷。

臨終放棄優厚醫療條件

李將軍出獄後，到了1990年代，每月生活費350多元，與1955年授銜時差不多。李作鵬戲言，1955年一瓶茅台酒8元，350元可買43瓶茅台酒，現在350元只能買一瓶茅台酒。將軍繼言，現在的生活我也知足了，飯吃得飽，有房子住，有衣服穿，比起去世的烈士，比起中國的大部分農民，還是好得多。樓下有一工廠幹部，夫妻倆工資加在一起連400元都不到，生活更困難。

李作鵬律師：一次談將軍的功勞，李將軍道：「什麼戰功？當個普通老百姓挺好！」

這不是空話，他在治癌期間堅拒優厚條件，忍受病痛極力減少醫療費用的行為便是明證。至於世人的觀感，我聽懂了並且信服伍修權將軍的評語：「那是一條又臭又硬的漢子！」

上圖為李作鵬父子

2009年1月3日，李作鵬將軍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