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那次的梦回平安京,究竟是真是幻,我已经不想去知道了,晴明和博雅,一定正在某个时空赏花喝酒,谈论那些奇奇怪怪的咒吧……
飞鸟沉睡的日子,这里似乎格外的安静。究竟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去冥界?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结束这无休止的旅程……刚开始的新鲜感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痛中已经消失殆尽,我的心,已经开始厌烦了……
下一次的任务,能不能不要让我遇见这样出色的人物,能不能丑一点,可恶一点,让我可以毫无遗憾,干干脆脆的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没有委托人上门。
没有任务的日子,我除了在茶馆帮忙,就是待在家里看电视,最近电视上放的电影竟然就是阴阳师,一见到片名,我就赶紧换了台。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音,他似乎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杂志。
“ 师父,你藏着很多秘密呢。” 我搂着抱枕窝在沙发的一角忽然低声道。
司音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继续翻了一页手中的杂志。
他越是越这样,我心中就越是困惑,真想把他灌醉了,套出一些话来。
“师父,是不是等泪水搜集完,我就能知道所有的真相?”
司音停了一下,道:“你就这么想知道真相吗?”
我点了点头,道:“我想,我真的很想,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要完成这些任务,又为什么这么容易和任务中的人扯上关系,从小正开始,一直到晴明,我越来越觉得不是巧合了,师父,你说他们会不会因为一种特别的关系才和我相遇的呢?”
司音的手微微一颤,脸上一丝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合上了杂志,看了看我道:“我看是小隐你想太多了。”
“可是师父……” 我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他的话打断了。“不早了,关了电视去睡觉吧。”
“不要,我还要看午夜场的恐怖电影呢。人家都快一年没碰过电视了。“我随手拿起遥控器一阵乱摁。
” 一年?这里好像也不过一个多星期吧。” 他淡淡道,准备站起身来回房。
“厄……师父,你要睡了吗?”
“我回房看会书再睡。”
“那,师父在这里看吧,这里光线好。”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道。
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道:“你是害怕一个人看吧。”
“呵,呵,怎么会呢。” 我干笑了两声,他还真了解我。
他看了我一会,又坐了下来,翻开了杂志。
我松了一口气,聚精会神的看起午夜场的电影来。也不知多了多久,终于在哈欠连天中看完了电影,想叫司音去睡觉,一转头,发现他竟然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杂志也滑到了地板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睡着的司音,在半明半暗的灯光下,他那长长的黑色睫毛轻轻的忽闪着,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就好像初生的蝴蝶扇动着薄脆的翅膀,薄薄的嘴唇微抿,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这张脸,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几岁呢,十几年来,从来未曾变过,师父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灯光下的司音,浑身似乎被笼罩上了一层柔和的浅金色光芒,那俊美到极致的容颜恍若神祗,完全不像是个普通人类呢。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了床,推开窗子,向外望去,不知不觉,自己的时代也到了初秋季节,随风飘来一阵一阵甜甜的桂花香味,我深深的吸了几口这清甜的香味,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今天的委托人来的也很早。
刚看到她,我稍稍吃了一惊,她也许很年轻,可是那浓艳的妆容已经完全遮掩了她的本来面目,在她微笑的时候,我似乎能感到她脸上的妆粉簌簌落下,这个女人,怎么会化那么浓的妆?
就像以往的女人一样,她见到司音的时候也是发了一阵子呆,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到了这里,都是有缘人,别紧张,说吧。” 我笑着对她说。
她点了点头,“我,我叫韩黎,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特别喜欢化妆,而且每次花在化妆上的时间都要好几个小时,不化妆绝对不会出门,连睡觉时都要化着妆。”
“这个看起来似乎是种病症……” 我低低道。
“是,我也去医院看了,医生说我患的是一种化妆强迫症,但是这么多年,我也吃了很多药,不但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厉害了,我的前几任男朋友也多因为受不了我的这个病而离开我了,我,我真的很痛苦,我停不下来了,不化妆的时候,我就好像听见很多人说我很丑,我停不下来……帮帮我,请帮帮我……” 她急切的恳求着。
“前世之因,后世之果,让我看看你的宿命根源吧。” 司音说着伸出了手指,轻轻触碰到她的额头。
在白色的光芒中,她的额上出现了一串蚯蚓般的文字,还没等我看仔细,司音已经收回了手。
“在很久以前,有一世你是阿拉伯的公主,虽然拥有显赫的身份,却偏偏有一副可以说是丑陋的容貌,为了得到你心爱的男人的心,你和魔鬼做了交易,让你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但付出的代价是夜夜要忍受难以想象和永无止境的痛苦,魔鬼每晚要将你溶化,重新在锅里烧铸,终于这个秘密引起了你丈夫的疑心,他误以为你和别人私通,误杀了你,又杀了自己,以后虽然你不断的投胎转世,内心的自卑感却从来不曾消除。这下,你明白了吧?”
她愣愣的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不用担心,既然你委托了我们,我们就会替你解决。” 司音对我示意送客。
“和魔鬼做了交易……” 她喃喃道,双眼一片茫然。
“到时我自然会通知你的。”
“谢,谢谢……” 她低头走出了房门。
“还好她一出房门就忘了这里的一切,不然还真是恐怖呢。” 我摇了摇头道,“内心的自卑感竟然也会也会这样可怕。幸好现在没有这种这样的魔鬼了吧。”
“没有?” 司音的嘴角微扬,“只是魔鬼换了方式而已。”
“换了方式?”
“是我们所看不见的魔鬼交易。”
“师父,我不明白。”
“只要人类的欲望存在,魔鬼就不会消失。”
司音轻轻拍了我一下,道:“别多想了,这次的地点是公元785年的巴格达,这位公主的名字叫做欧莱叶,是阿拔斯王朝哈里发马赫迪的女儿。”
“阿拔斯王朝?” 我一愣,“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一千零一夜的年代?”
司音点了点头。
阿拔斯王朝,是阿拉伯帝国的最强盛时期, 也是阿拉伯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位于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都城巴格达在当时更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文人学士荟萃的著名城市。阿拔斯王朝,也是伊斯兰世界征战不断的混乱历史上,罕见的持续了将近6个世纪之久的繁华盛世,一直到1258年被成吉思汗之孙旭烈兀的铁蹄划上了终止的句号。
“不过师父,我是阻止魔鬼和她的交易,还是阻止她的死亡?”
“那魔鬼是所罗门王的手下的七十二柱魔王之一,要阻止这个交易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七十二柱魔王?所羅門王是西元前十世紀以色列國的統治者,傳說他在建神殿時得神差派大天使賜予五芒星指環給他役使七十二魔王,也就是所羅門王的七十二柱。
这七十二个魔王里还包括鼎鼎大名的七位堕天使,代表骄傲的路西法、代表贪婪的马蒙,代表愤怒的撒旦,代表欲望的阿斯蒙蒂斯、代表暴食的贝鲁赛布尔、代表嫉妒的列卫旦和代表怠惰的贝尔费戈。
“可是师父,所罗门王,不是公元前10世纪的人物吗?怎么会出现在我要去的时代?” 我困惑的问道。
“所罗门王的灵体一直没有消亡,他手下的魔王仍然在为他做事。”
“明白了,那我就要阻止公主和她丈夫的死亡?”
“小隐,这次的任务不仅是要阻止他们的死亡,更重要的是消除她内心的自卑。”
“消除她内心的自卑?” 我不解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司音瞥了我一眼。
“师父,我觉得这次任务好像比较难哦,救人很容易,可是改变人的内心,恐怕不是简单的事情。” 我犹豫的说道。
“你可以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笑意。
“好吧,为了飞鸟,我也要试试,不过师父。” 我迟疑了一下,道:“你可千万别把我再送错地方了,中国还好点,那个阿拉伯我可是完全不熟。”
“送错了你不还是有办法吗?”
“啊……” 我脑子里转了一下,那时的中国正是唐朝的盛世,阿拔斯王朝旗帜多为黑色,所以中国史书称该王朝为黑衣大食。好遥远的地方呢。
“师父,你饶了我吧。” 我无奈的噘起了嘴。
司音望着我,眼中那丝淡淡的笑意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捉摸不定的情绪。
“记住,千万不要去招惹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
“知道了,师父,七十二个魔王唉,我哪有这个本事。” 我干笑了几声,我才不会这么自不量力,一个魔王我都招惹不起。
“你这性子我最清楚,只怕你头脑一热又不知要作出什么。”
“师父,这个轻重我还是知道的,你放心吧。”
在和飞鸟告别之后,我就再次出发了。
遥远古老的阿拉伯王国,是否像书上所描述的,有着金碧辉煌的王宫,繁华的市集,娇媚的舞女,一个充满着神秘的国度呢……
这一次,又会遇上怎样的人呢?
当我一醒来,只感到灼热的风挟带着黄沙向我袭来,刚睁开眼睛,立刻被沙尘蒙住了双眼,狂风吹得我都站不住脚,我心里暗叫不好,好不容易睁开双眼,顿时呆在了那里。
眼前哪里有什么繁华的巴格达城?分别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远处沙丘连绵起伏,无止无境,漫天黄沙狂舞,沙粒毫不客气的往我脖子里,嘴里猛灌,刮过皮肤更是生疼生疼的。
司音这个笨蛋!把我送到哪里了!我愤怒的在心里骂了几遍,却见风沙越来越大,只得先布下结界,暂时挡一阵。
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隐隐约约的听见风声中似乎夹杂着女人的声音,难道是商旅?正迟疑了一下,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个红色的身影策马向我奔来。
“快上马!” 一个清脆娇柔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透过滚滚沙尘,我依稀看见是个红衣女子,听声音似乎很年轻。
我刚要回答,忽然只觉脚下沙子松动,身边的沙子竟然像流水一般往下陷了下去,犹如在沙海中出现的旋涡,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瞬间就被流沙卷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恢复了意识,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咙痒痒的,“咳咳!” 自己发出的一阵剧烈的咳嗽把我彻底的惊醒过来。
我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这到底是在哪里?我该不会是葬身沙海了吧?可是感觉又不像,还是联络司音吧。
我念了两句咒文,手上的水晶手链开始发出光彩,把周围照得如同白昼,我一眼就看见了自已的身边竟然就躺着那个红衣女子,她是想救我,所以也一起被卷了下来吗?
我先停止了念咒,弯下腰,把耳朵靠在她胸口听了听,还好,还有呼吸。我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这个处于昏迷中的女子,她虽然带着面纱,不过看上去很年轻,而且应该是个好看的女人。
我又看了看四周,赫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像洞穴的地方,沙洞并不大,角落扔着一堆破旧的器皿。
沙漠底部竟然有洞穴?我不禁吃了一惊,不过有很快平静下来,看来也不用求救于司音了,只要用钻沙术就能出去了吧。
不过不知现在外面的风沙有没有减弱,还是暂时在这里待一会,希望这个女人快点醒来。
我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器皿,其中一盏造型特别的铜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不禁暗暗一笑,还真像一千零一夜里的阿拉丁神灯呢。一时好奇,我捡起了那盏灯,顺手轻轻一擦。
“扑!” 一缕白色的烟雾冉冉升起,我被吓了一跳,猛的放开了手,不会吧?
白色烟雾越来越浓,竟然渐渐幻化成了一个人形,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不会吧,不会真有阿拉丁神灯吧?
“主人,是您把我释放出来的吗?”
“主人……?”
我的嘴早就张成了“O ” 形,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妖or神or魔?
阿拉伯王子
他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穿着一袭白色的上衣和一条波斯式的灯笼裤,肤色白皙,一头栗子色的短发略卷,俊秀的脸上,一双浅褐色的眼眸中带着盈盈笑意,犹如蔷薇一样柔嫩的嘴唇边正勾起一抹娇媚甜美的笑容。
灯神,居然是个超可爱的小男孩呢。完全颠覆我想象中的巨人形象。
“你,是神是鬼是妖?” 我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平静下来。
他甜甜的笑了起来,“主人,我是灯神,是您把我的封印解除了。”
灯……灯神?god!还真的有灯神?
我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想到有个听话的仆人也不错呢,而且是不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的心里顿时兴奋起来,看着他道:“那你是不是什么都要听我的?”
“是的,主人,我是属于您的。”
“那好,那你先让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我办不到。”
“什么,法力这么弱?”
“我,我只是个小小的神灵。”
“那好,那就再简单点,快变点吃的出来。”
“厄……我也办不到。”
“那你到底会什么!”
“我,我什么也不会……”
啥?我瞪着他,怒道:“什么也不会也敢叫神?”这个没用的灯神,是怎么混到神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队伍里的?
他忽然眼圈一红,低声道:“我也不想做什么神,就是因为太没用,才被父亲封印在这个灯里。”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待在这个灯里好像也不错啊。”
“不要,主人既然解除了我的封印,我就要追随主人。” 他一脸坚决的说道。
“我才不要,难道叫我每天捧个铜灯走来走去。” 我立刻一口回绝。
“我可以附身在主人随身的物件里,不一定非要在灯上。” 他还是一脸坚决。
“我……不……要。” 我白了他一眼,什么法术也没有,我才不要多个累赘。
他的眼圈更红了,忽然抓住我的袖子哭了起来,抽抽答答道:“我要跟着主人嘛,我要跟着主人嘛……”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小帅哥怎么像个小狗狗……
“如果被主人抛弃,我一定会被父亲再次封印的。” 他用那双水波漾然的漂亮大眼睛哀怨的看着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不行,我的心又要软了……顶住,顶住……不行了……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
“……就叫灯神啊。”
“拜托,这个名字不适合你,这样吧,你就叫小灯吧。”
“小灯,很好听的名字呢,谢谢主人!” 他立刻破涕为笑,唇边立刻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酒涡。
我怎么会碰上一个这样的灯神,不过,灯神如果暂时跟着我,那么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不就没了吗?不对,不对,眼前的这个小灯怎么可能会是阿拉丁里那个神通广大的灯神……一定不是同一个神。
正想着,忽然听见那个女孩发出轻轻的呻吟声,小灯立刻消失不见了。我也顾不得问他到底附身在哪里,赶紧走过去,女孩已经睁开了眼睛,她伸手轻轻摘下了面纱。
这是不是就算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的额头洁白细腻好象来自中国的陶瓷,她的眉毛弯弯如宰牲节时的新月,纤长弯曲的睫毛下是一双幽黑动人的大眼睛,红润的小嘴仿佛熟透了的波斯樱桃,丰隆的胸脯象跃跃欲飞的鸽子。
“你不就是刚才那个姑娘吧,感谢真主,你没事。“她笑了笑,坐了起来。
“刚才,抱歉,你要不是想救我,也不会被流沙卷到这里来。“我不好意思的说道。“没关系,看你样子好像不是本地人吧?” 她打量着我。我心里一动,不是正好可以问她这里是哪里吗?“请问,这里离巴格达远吗?”
“你要去巴格达?” 她笑了笑道:“这是巴格达以南的阿什沙姆沙漠。”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离巴格达也不远。
“对了,看你的容貌,难道是从唐国来的?” 她忽然问道。
“厄……是啊。” 我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明显愉快起来,道:“在巴格达有许多经商的唐国人,不过在巴格达的大多都是男人,很少看见唐国的女人。” 她顿了顿,脸上流露出一丝甜蜜的神色,又笑了起来,道:“唐国人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向四周环视了一圈,脸露忧色,道:“看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别担心,我有办法。” 我冲她笑了笑,道:“我在大唐学了点法术,出去应该没问题。”
说完,我掏出符咒,念了咒文,符咒幻化为一根银棒,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拉起她的手,轻声道:“闭上眼睛。”
银棒飞了出去开始旋转,头顶的沙子随着银棒的旋转而飞舞,不停的被吸进去,不多时,我们的上方已经一片豁然开朗,银棒飞回我的手里,带着我们出了沙洞。
尘暴已经停了,此时的沙漠一片宁静,举目远眺,夕阳已不刺眼,红彤彤的挂在天际,余辉洒在无垠的沙漠,满眼娴静温和的光芒,与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恐怖情景完全是两个世界。
“你没事吧?” 我侧头看她。
她点了点头,道:“以真主的名义,我诚心的感谢你,是你救了我。”
“不用了,你要不是想救我,也不会被我连累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叫叶隐,你呢?”
“我叫欧莱叶。”
欧莱叶?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我忽然瞪大了眼睛,欧莱叶,不就是这次任务的关键人物吗?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吧,也许是同名同姓?
“欧莱叶……公主?”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我立刻跳了起来,“公主?你真是公主?当今哈里发的女儿?”
她显然以为我是惊讶于她的尊贵身份,笑了笑道:“我是公主没错,不过我还是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原来眼前的女孩真的就是欧莱叶,好像穿越时空以来,这是第一次刚到这里就直接见到委托人前世的,这次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不过看她的容貌这样美丽,难道已经和魔鬼作了交易?
“我非常乐意和公主成为朋友,只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现在,我当然是要尽可能和她套上关系了。
“我是到邻国替父王办些事,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尘暴。跟随我的侍从们全被沙子吞没了。” 她望了一眼前方,道:“父王知道我今天回来,应该会派人来接我,所以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我对她的话并不奇怪,虽然现代的阿拉伯女人被套上了一层沉重的枷锁,但是在阿拔斯王朝的初期,妇女们享受很多自由,像欧莱叶这样的上层贵族女子在国家事务中颇有势力,而且,阿拉伯的姑娘们,也经常走上战场,指挥作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十世纪末期,由于男子过多的蓄妾,两性道德的松弛,过分的奢侈,妇女的地位一落千丈,严格的深闺生活制度和两性之间绝对的隔离,才变成了普通现象。
正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忽然不远处沙尘滚滚,漫天黄沙飞扬,伴随着一阵马蹄声,在迷漫沙雾中我隐隐见到了一队人马正朝这个方向疾驰而来,许多黑色的旗帜在黄沙中迎风招展,气势非凡。
“小隐,太好了,看,我的弟弟亲自来接我了!” 欧莱叶兴奋的站了起来,在那里又跳又喊。
弟弟?既然她是阿拉伯公主,那么她的弟弟不就是……阿拉伯王子?
一眨眼,那队人马就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
“哈伦!” 欧莱叶已经跑上前去。
马上的年轻男子头戴夹杂着银丝的黑色库菲叶(缠头),几缕深褐色的发丝从库菲叶下漏了下来,随风轻轻舞动,他的腰间配着半月型弯刀,一袭纯黑紧身长袍将他完好修长的身材显现出来,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矫健猎豹,麦芽色的肤色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的美,但他的脸却又不是纯粹的阿拉伯人的长相,秀美深邃的五官倒有几分希腊人雕塑般精致的轮廓,唯有那双灼灼有神的幽黑眼眸,让人想起了在沙漠上空振翅飞翔的高傲的雄鹰。
非常符合……王子这个称号……
“我的姐姐,你没事吧?” 他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哈伦。” 欧莱叶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叫哈伦的弟弟。
“感谢真主。” 他松了一口气。
等等,哈伦?莫非是哈伦·拉希德?
哈伦·拉希德,阿拔斯王朝第五任哈里发,其父为阿拔斯王朝哈里发马赫迪,母亲是来自希腊的女奴。听说他自幼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曾经两次率军远征拜占廷帝国,拜占廷摄政女皇爱利尼被迫乞和纳贡。其父为表彰他的战功,特赐予“拉希德”(即正直者)的称号,立他为第二王储。在他统治的23年间,国势强盛,经济繁荣,文化发达。
历史和传说,一致承认,巴格达最辉煌的时代,就是是哈伦·拉希德在位的时代。
怪不得他的容貌这般俊美,原来也算是个欧亚的混血儿。看他年纪,好像也和我差不多呢。
就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瞥了我一眼,又转向欧莱叶道:“姐姐,这个丑八怪是谁?”
“bang! ” ,一声巨响砸在我的脑袋上,丑八怪?他是在说我吗?我的脑中嗡嗡一片,有些发懵,丑八怪?我哪里像丑八怪了?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叫做丑八怪呢。
我,又shock了……自信心严重被这个臭阿拉伯男人打击了……
“哈伦,” 欧莱叶用眼神制止了他,道:“这次全靠她救了我,我要带她一起回宫。”
“什么?”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看我,道:“带她回去?” 看得出他一脸的不情愿。
“是,我要带她回去。” 欧莱叶又对我笑了笑道:“小隐,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立刻点了点头,虽然这个哈伦王子让人很不爽,但是眼下任务重要,我一定要牢牢跟着欧莱叶公主。
欧莱叶翻身利索的上了马,对哈伦道:“哈伦,你带上小隐。”
哈伦一脸傲色的看着我,道:“姐姐,你没弄错吧,我才不会和丑八怪同乘一骑。”
“你有完没完,我哪里像丑八怪!” 我终于忍不住瞪着他怒道,什么王子,我呸。
他一直保持那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道:“哪里?我看从头到脚,都是丑八怪。”
这个男人,真的真的很欠扁……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包得黑不溜秋的像只猫头鹰。” 我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回了一句。要不是为了接近欧莱叶,我才懒得理他。
“哈伦,我们还要早点赶回巴格达呢。” 欧莱叶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她望了望天色,似乎有些焦急。我忽然想起她和魔鬼的交易,每晚都要被溶化,重新烧铸,一想到这里,顿时头皮发麻。
哈伦策马到我身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揪起我的领子把我拎上了马。
“喂,你怎么这么粗鲁!” 我转头怒道。
“坐稳了,丑八怪,感谢真主吧,你居然能有机会和本王子同乘一骑。” 他一甩马鞭,马儿飞奔而去。
真是一个超级自大,超级可恶的男人,忍耐,叶隐,一定要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
淡绿色的骆驼刺,墨绿色的椰枣树在黄色的平原上笔直矗立,随着马儿的速度渐渐放慢,周围的绿色渐渐多了起来,底格里斯河岸上原本零零星星的椰枣树慢慢的连接成了一道绿色的墙,河水反射的耀眼的光影不时从这道墙的缝隙中晃动着跳跃出来,两旁也出现了一些穿着阿拉伯服饰的人群。
充满神秘的巴格达城,就在眼前。
我在书上读到过,在阿拉伯语中,“巴格达”一词意为“神明所赐的恩物”。拥有1000多年的历史的巴格达,在成为都城以前,只是底格里斯河畔的一个村落。
巴格达的城墙是圆形的,也被称为团城,她分为内城和外城,城内还有里城,这三道城墙以哈里发的宫殿为圆心,宫殿四周是皇家及显赫人物的殿台楼阁。
进了城,我匆匆打量了一下周围,城市里到处是具有阿拉伯民族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装饰富丽堂皇。身穿不同国家服饰的人们匆匆在繁华的商铺间穿梭,由于当时波斯文化的流行,很多男女都穿着波斯服饰,蒙着面纱的女郎风情万种,偶而还能看见了几个穿着唐服,商人打扮的中国男子。
王宫就在巴格达的最中心地带,整座王宫用最好的大理石砌成,绿色的圆顶上矗立着手持长矛的骑士雕像,城门装饰着精雕细刻的花草、动物图案,窗户镶嵌着叙利亚出产的绚丽的彩色加釉玻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宫殿的大门上竟然镀满了黄金,怪不得这座王宫在历史上也被称为“黄金殿“。
走进王宫,宫廷庭院有欧式的大型喷水池,花园里种植着形形色色的奇花异草,团团簇簇的紫花地丁、枣椰花、鸢尾、白百合、桃金娘、香薄荷争艳斗丽。随风送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宫殿内的墙上挂着精美的波斯壁毯,地上也铺着同样豪华的地毯,果然是个奢侈的时代呢……
一些背景小资料:
伊斯兰教诞生后,教义中关于“你们都是亚当后裔”的思想,使阿拉伯穆斯林与异族乃至女奴的婚姻打开了方便之门,伊斯兰家庭特别是哈里发、王公贵族以及有钱人的家庭都变成了不同民族的混合体。当时,一个最普通的阿拉伯穆斯林,通过战争,也能分到至少10 个“奴隶”战利品,而主人与女奴的结合,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女奴一旦为主人生了孩子,孩子归主人,女奴被称为“孩子的妈妈”,己不准将她任意买卖,待主人死后,女奴便成为自由人。于是,“混血”现象,在当时极为普遍,阿拔斯王朝的好几任哈里发,其母亲都是女奴出身。
由此,看来,也许那时真有不少帅哥呢,呵呵。
阿拉伯后宫
欧莱叶让宫里的奴隶带了我先去休息,我也是疲惫不堪,只想先洗去一身的尘土再说。我所在的房间旁边就有专门洗浴的地方,阿拉伯的洗浴设施似乎并不比古埃及逊色,浴室地上铺着华丽的花砖,内墙上镶着洁白的大理石板,屋顶周围镶着许多圆形的小玻璃窗,让光线透进来。屋子中有一个水池,水池中央,有一股喷泉,喷出的热水,放射着蒸汽,把整个房间变得十分温暖。
我无意中看见了自己在铜镜里的面容,顿时明白了刚才为什么那个阿拉伯男人一直叫我丑八怪,只见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满头沙子,脸上也是灰蒙蒙一片,连眉毛都变成了黄色,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心里不由释然了一些。
美美的洗了一个澡,我也换上了一身波斯女装,再照照镜子,终于恢复了我的本来面貌了……
其实想起来这次运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如果没有遇到欧莱叶,哪能这样的享受,说不定还在黄沙中挣扎呢,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菜鸟灯神,他难道真的跟着我来了?
” 小灯?“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只见一缕白烟升起,那个笑咪咪的男孩很快就出现了。
“主人,是你召唤我吗?有什么要小灯做的吗?”
“你能做什么啊。”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听说过所罗门王的七十二柱吗?”
小灯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下,顿了顿,道:“知道呀。”
“他们是不是都很厉害?” 我继续问道,没有留意他脸上闪过的一丝异样。
“嗯。” 他犹豫了一下。
我刚想问他关于欧莱叶和魔王交易的事情,又想到他被封印了很久,一定消息很闭塞,问了也是白问。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小灯,闪!”我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女奴端着银托盘走了进来,我一看,就是刚才那位带我进来的女奴,看她肤色白皙,轮廓清晰,像是希腊人。
“尊贵的客人,公主殿下特地让人为您准备了西克巴只,凉法鲁宰只和紫地丁露。” 她微笑着把盘子放在镶嵌着黑檀木和玳瑁的矮桌子上。
西克巴只?凉法鲁宰只?是什么东东,我仔细一看,原来是炖肉和蜜糕。
“ 谢谢你。” 我对她笑了笑。她显然对我的态度有些诧异。
“我是从唐国来的小隐,你呢?看你的样子好像来自希腊呢,对不对?”
她愣了一下,笑道:“我叫海曼妮,是来自希腊。”
我们之间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我一边吃着,一边不失时机的问了她一些事情。
“公主殿下和王子殿下都这么美丽,他们的母亲也一定很美吧。”
“两位殿下是异母姐弟,公主殿下的母亲是也门人,王子殿下的母亲是希腊人。”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采。
原来是同父异母,怪不得两人容貌差这么多,只是公主忽然变得漂亮,就没人感到奇怪吗?
“公主殿下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呢。” 我顿了顿,道:“要是有这么美丽,我死也暝目了。”
她笑出了声,道:“我们公主是得到了真主的保佑,是真主的奇迹。”
“真主的奇迹?” 我露出一脸的好奇。
她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以前公主的容貌不是这样的。”
我的心猛的一跳,重要的部分来了……
“公主曾经为她的容貌烦恼不已,但是在半年前,忽然来了一位真主的使者,说是公主的品性和祈祷感动了真主,他以真主的名义赋予了公主举世无双的容貌。”
“真主的使者?” 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所谓真主的使者就是魔王吧。
“公主一向善良温柔,我们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感谢真主,她终于也嫁给了她心爱的人。”
“什么?她已经嫁人了?” 我吃了一惊。
海曼妮忽然神秘的抿起了嘴角,道:“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对你特别好吗,因为公主的夫婿就来自唐国。“
” 什……什么?” 我吃惊的差点跳起来。公主,公主的夫婿竟然是中国人!我晕了,我晕了,实在是太意外了!
“您就早点歇息吧,明天早上我会再来的。” 海曼妮停止了这个话题,和我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离开了房间。
躺在镂空铸花的黑铁架床,望着墙上的波斯挂毯,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总算大致上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只是欧莱叶的丈夫居然是中国人,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
“到底是什么魔王呢。” 我喃喃道。
“是流迦。” 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抬眼,小灯正在我的面前飘动。没错,他在飘来飘去。
“喂,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以后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 我瞪了他一眼,“流迦是谁?你知道这件事?你不是被封印了吗?”
“被封印又不代表我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 他轻悠悠飘到了我的身边。
“拜托你别在我眼前飘来飘去,我看了头晕。” 我顿了顿,又问道
“流迦,是七十二魔王之一吗?”
“嗯,在魔王的十二个等级里,流迦是属于第六等级的侯爵,他统领三十个恶灵军团,具有看透物体,改变人类形体,唤醒人类的欲望的能力,不过,他只能看见人类的女性。”
第六个等级,实在也是个不好对付的魔王。我看我连对付第十二等级的使魔都够呛。我想了想,又道:“你是说他看不见人类的男性?”
小灯点了点头。
“看,小灯,你也知道很多呢,谁说你没用了。” 我没想到小灯对那些魔王还这么了解。
他抬眼望了望我,嘴角一抿,甜甜的笑了起来,“我好喜欢主人啊。”
“啊……不,不用了,”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对了,你附身在我的什么东西上。”
他指了指我的水晶手链道:“这里啊,本来想附在你的项链上,不过主人的项链好像有些奇怪,我附身不上去。”
我愣了一下,摸了摸项链,道:“这条项链里有冥界三途河河水。”
“冥界河水?那么主人一定也混合自己的血了,如果没有混合自己的血,这条项链是戴不住的。” 他笑了笑。
混合了自己的血?这条项链混合的不是我的血啊。虽然我有些疑惑,但因为懒得解释,还是点了点头。
“小灯,我要睡了,闪人!” 我话音刚落,小灯就立刻消失不见,我不由的笑出了声,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闪人呢。
也许是太累了,等我一觉睡醒,已经是大天亮了,温暖的阳光充满了整个房间,沙漠地带特有的灼热的风带着花香飘进了房间。
用完早餐,我换了一身紫色的波斯长裙,到花园里转了一圈。这片花园种满了红色,黄色和白色的蔷薇花,听说在阿拔斯王朝,只有哈里发的王宫才能种植蔷薇,一般平民是没有资格享受这种花的。
忽然蔷薇花丛中簌簌作响,一个人影从花丛中站了起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我惊讶的啊了一声。
眼前的男子容貌俊美,风姿儒雅,浑身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虽然他穿着阿拉伯的服饰,但他的长相,他的气质,绝对不是阿拉伯人,而更像是……中国人。
“你就是欧莱叶昨天带来的女子吧,在下杨离,也是从大唐来的。” 他温和的微笑着,说着我所熟悉的中文。
“你就是公主的丈夫?” 我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他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更浓,在阳光下有些眩目。
“离!”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欧莱叶公主正款款而来,那身波斯长裙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虽然蒙着面纱,却遮不住她秋水般的动人双眸,咦,她的身边不正是那个让人讨厌的自大狂王子吗。
“离,你又在这里摆弄花草了。” 欧莱叶含情脉脉的望了杨离一眼,又有些惊讶的仔细看了看我道:“小隐,是你?昨天灰沙遮住了你的容貌,想不到小隐是个美人呢。”
“哪里……”我嘴上谦虚了几句,心里暗暗得意,还有意无意的瞥了那个哈伦王子一眼。
哈伦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嘴角微扬。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造纸坊了。” 杨离笑着看了看欧莱叶。
“嗯,早点回来……” 欧莱叶依依不舍的凝视着他。
“对了,这个给你。” 杨离对欧莱叶伸出了手,我这才注意到杨离的手里拿着几朵含苞欲放的蔷薇,欧莱叶显然喜悦万分,伸手接过了蔷薇。
很美的蔷薇,而且蔷薇枝条上…………没有刺。
我不由对杨离刮目相看,这么温柔细心的男人,怪不得欧莱叶对他这样倾心。不过,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对我做过同样的事……
撒那特思,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他的身影,和月光下的城堡外,那一片白色的蔷薇。
“咳,咳,姐姐,姐夫,这里好像还有别人。” 哈伦的眼中带了一丝调笑。
杨离这才和欧莱叶告别离去。
看着他们这样恩爱,想到他们未来的结局,我也不免有些伤感,不过一想到自己就是为了阻止悲剧而来,心里又愉快起来,只是好像更多了一份压力。
在杨离离开之后,我在欧莱叶的口中得知原来杨离出自名门,父亲还是唐朝的礼部尚书,生性自由的他到处游历,直到来到巴格达,对这里十分喜欢,就干脆定居下来,他把中国造纸术带到了这里,并且在这里开设了庞大的造纸坊,供应着整个巴格达地区,甚至西亚地区的纸张,说他富可敌国一点也不夸张。
我可以想象,一位富有,俊美,温柔体贴的年轻帅哥,一定在这里受到不少少女的青睐,
我忽然有些明白公主为什么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也要得到他的心了,只是这个杨离,也和大部分男人一样,真的这么在乎外貌吗?
“对了,小隐,不如今天就带你出宫好好逛逛巴格达城吧。” 欧莱叶的提议也让我有些心动。
我刚点了点头,只见有一位黑肤女奴匆匆走了过来,在欧莱叶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欧莱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点了点头,又对我道:“不好意思,小隐,我忽然有点事,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嗯,没关系的,” 我笑了笑道。
“那你就在宫里先待着,我等会儿再来找你。” 欧莱叶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她走远,我转过身,忽然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哈伦。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没好气的说道。
“把你的面纱戴上!” 哈伦瞥了我一眼冷冷道。
“关你什么事!” 我很不爽他。从他叫我丑八怪的那次就结仇了。
“这里是王宫,怕你那丑八怪的脸吓到别人。” 他完全是嘲讽的口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的审美观是扭曲的,有病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白了他一眼,没有还嘴,好女不跟男斗。
“还不戴?” 他加重了语气。
“我怕闷死。” 我也冷冷甩了一句,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是两个字,忍耐。想不到这次任务会碰到这么讨厌的人,不过这样也好,我不是希望如此吗,至少离开的时候会很干脆,再也不用难过了。
在房里待了一会,我觉得有些无聊,体内好动的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王宫吧。
我推开了门,在诺大的宫殿里开始转悠,华丽的宫廷里不停的穿梭着各种肤色的奴隶,有女奴,也有类似中国太监的阉人,数量之多,让我暗暗吃惊,当然也没人留意到我,不知不觉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里了……
走着走着,我隐隐听见了不知从哪里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似乎有很多声音夹杂在一起,却又轻得仿佛蝉虫的低鸣,像是一种飘渺的存在,我不禁有些好奇,寻声而去,在一道装饰华贵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声音应该是从里面传来的,而且仔细听,好像还有水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过好奇心的促使,轻轻推开了门。
门的那一面……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情景。
一个美轮美奂的庭院出现在我的面前,庭院里绿色葱郁,紫罗兰、素馨花竞相开放,雪白大理石铺就而成的巨大露天池里水波流动,喷水池所溅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散发出晶莹的光泽,紫罗兰、素馨花、枝枝蔓蔓,缠缠绕绕,充满类似女性胴体的妖娆感觉。
藤蔓下,池子边,铺设着一张又一张美人榻,色彩妖媚的软纱与绸缎像流水一样倾泻下来,
但让我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在这个庭院里众多的丰姿绰约,千娇百媚,各种肤色的美女们,白肤的,黑肤的,棕色的,小麦色的,几乎囊括了所有种族的美女,她们有的正在池里沐浴,露出了丰满性感胴体,有的在互相清谈,有的在梳洗长发,有的正在沉思,有的斜倚在榻上,享受着女奴的香精按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奢靡而妖冶的气息,但大多数女人的脸上几乎都流露着一种惆怅与茫然的神情。
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阿拉伯后宫?
“咦,又有新的人来了?” 一个肌肤胜雪的美女开了口,顿时,齐刷刷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啊,啊,抱歉,走,走错了。” 我结结巴巴的回了一句,赶紧扣上了门,匆匆走了几步,拐出宫殿的长廊,靠在墙上大口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多美女,别说是哈里发,我是个女的都快流鼻血了……
” 丑八怪,你怎么在这里?“一听这话,我就知道是谁,抬起头来一看,果然是哈伦。
他瞥了我一眼,又朝后宫的方向望了一眼,道:“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道:“好多,好多美女……有好几百吧?”
“几百?” 他好笑的挑了挑眉,道:“我父王养在这后宫里的女人,起码也有四千,你看到的恐怕不过是一部分罢了。”
“四,四千?” 我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
“四千个,就算每天一个,一年365天,一年就算365个,那么也要十几年才能宠幸完……“我不知不觉的掰起手指算了起来。
“怎么吃的消啊……” 我喃喃道。
他用咳嗽掩饰了一声轻笑,又用看白痴的目光瞥了我一眼:“一天一个,你也太小看我们阿拉伯男人了。” 他一脸的嘲笑。
“那就是说一天好几个?简直就是种马……” 我瞪了他一眼。
“种马?”
“专门做种的马……” 我低声咕哝道。
“你说什么!” 他显然听见了我的话,脸色一变,一把抓著了我的手腕。
“喂,你干什么!” 我心里一慌,这个男人体内也有成为种马的遗传因子呢,我可不想吃亏。
他仿佛看出了我在想什么,鹰隼般的眼眸闪过一丝讥笑,低下头道:“放心,我对你这种丑八怪是绝对不会有兴趣的。”
说完,他放开我,转身就走。
“等一下!” 我喊住了他。
他微微侧过头,停顿了一下。
“臭猫头鹰,我忍你很久了,难道你自己很帅吗。要是你那种程度就能叫帅的话世界上就没有丑八怪了,只不过五官都还在而已,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臭屁的。到底谁是丑八怪!我招你惹你了,你的眼睛有病,审美观扭曲,还拽成这样真让人讨厌!“我终于忍不住了,一通发泄出来,舒服多了。
他转过身子,先是一阵惊讶,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接着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自大狂,变脸还真快呢。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胸前,讥笑道:“一个阿拉伯男人眼中的美女,最基本的条件是胸部要像石榴,臀部要够丰满,你呢?” 不等我回答,他就冷哼了一声,大笑着向前走去。
胸部像石榴?我偷偷了了一眼自己的胸部,额上开始冒冷汗,石榴?好像差太远了……桔子还差不多,不对,比桔子还是要大点,唉,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个男人的审美眼光有够肤浅的!超没品味的男人的话,不听也罢……
越来越讨厌这个自大的阿拉伯男人了……尤其讨厌他带着嘲讽的眼神……
一转眼,我在王宫里也住了十来天了,虽然宫里很舒适,但我可没忘记来这里的任务。也很想知道究竟欧莱叶和魔王的交易是怎样的,不过司音再三提醒不要去招惹那些魔王,我暂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倒是和杨离,渐渐的熟了起来。因为他们的新宫殿还未完工,暂时就住在这里,每天清晨,杨离都会摆弄一会儿蔷薇再离开。
每天见到他,他都是那么风神俊雅,比那个什么自大狂王子不知强了多少倍,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欧莱叶会选一个中国人做丈夫了,阿拉伯男人,闪边边……
“杨离,我能问个冒昧的问题吗?” 看着他正在小心的拔去蔷薇的刺,我脱口问道。
“什么?”
“爱她吗?”
他显然被我直接的问话吓了一跳。
我笑了起来,虽然他是个中国人,可毕竟也是个古代男人啊。
他没有回答我,唇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心里有她。”
到底是古代人啊,这样含蓄,不过这么几个字我也能感到他发自内心的爱意。
“那,你是被她的容貌吸引吗?对不起,我也许是太无礼了,不过……”
“容貌,” 他又笑了,道:“不可否认,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那如果她不是这么美,你会爱上她吗?” 我心里不免会想,如果杨离看见的是原来的公主,那么还会爱上她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从没想过这个答案。
“对了,没有想过带欧莱叶公主回大唐吗?” 我又换了一个话题。
他的神色忽然暗淡下来,一丝失落的表情一瞬即逝,再抬头,又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
“也许将来会回去吧。” 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丝无奈。
他的笑容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心里有些疑惑,难道会和欧莱叶的秘密有关吗?
关于这个石榴的比喻,我再解释一下哦。
当时阿拉伯文献中记载的人们的审美观点是,妇女的脸蛋要象满月,头发比夜还黑,面颊白皙,而且带蔷薇色;脸上有颗黑痣,仿佛雪花石膏盘子上有一滴龙涎香;眼睛深黑,眼大如野鹿,眼皮娇弱思睡;小口里的牙齿,象珊瑚上镶嵌的珍珠,胸部象两个石榴,臀部肥大,十指尖细,指甲是用指甲花(hinnā)叶子染得猩红。汗!
不知大家有没有看到过西安和云南的石榴,有的大的差不多一个就有快一公斤,我估计是那种石榴,呵呵。 那种石榴我吃半个就撑了,所以一想到石榴,我就觉得还是蛮大的……
侍寝
第二天一早,欧莱叶就来找我,带我出宫逛逛巴格达城,我自然是心动的跟着去了。
上次匆匆进城,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古城呢。
巴格达城东西两部分之间的交通,是由三座浮桥联系起来的,就象今天的巴格达一样。
城里的码头有好几英里长,那里停泊着几百艘各式各样的船只,有战舰和游艇,有中国大船,也有本地的羊皮筏子。到处可见忙碌的各国商人的身影。
市场上的货物更是让我大开眼界,有从中国运来的瓷器、丝绸和麝香;从印度和马来群岛运来的香料、矿物和染料;从中亚细亚突厥人的地区运来的红宝石、青金石、织造品和奴隶;从斯堪的纳维亚和俄罗斯运来的蜂蜜、黄蜡、毛皮和白奴;从非洲东部运来的象牙、金粉和黑奴,从阿拉比亚运来的锦缎、武器,从波斯运来丝绸、香水和蔬菜,城里竟然还有专卖中国货的市场。听欧莱叶说,长安城里也有类似的专卖阿拉伯商品的市场。
想不到,一千多年前的商业贸易竟然就如此繁荣……
她忽然朝我神秘的笑了笑,道:“不过有个市场,你们长安一定没有。”
她拉起我的手朝一个巷子走去,走出巷子,就来了一个开阔的类似广场的地方,到处是拥挤纷杂的人群,人声鼎沸,广场中央有个很大的台子,台子四周围着许多人。高亢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那台子上站着许多各种肤色的奴隶,有男有女,看上去似乎都很年轻,他们一脸茫然的等待着买主的出价,原来是……奴隶市场。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种地方,赤裸裸的人口买卖,是我的现代思想所不能接受的,不过这也不能怪欧莱叶,对她来说,奴隶买卖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来看看这个新到的希腊女人,还是个处女,这样的货色可不多见。看看,多漂亮,这脸蛋,这身材,一定能让你夜夜销魂!起价……10个第纳尔!”
只见一个矮胖的男子把一个年轻漂亮,体态丰饶的希腊女孩推到了前面,粗鲁的撕去了她的衣服,女孩的身体立刻赤裸裸的暴露在众人面前,男人们充满情欲的眼神贪婪的盯住了她的裸体,女孩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一脸的泪水,看她的年纪才不过十三四岁,她的命运会如何,也许会是侍女,也许会是性奴,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沦为这些男人的玩物,看着她的泪水,我的心里忽然很不舒服……
“15个第纳尔!”
“20个第纳尔!”
“30个第纳尔!”
下面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一群被下半身控制的动物!我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
“还有人出更高价吗?看,这漂亮的胸脯!” 那男人伸手重重捏了一下女孩丰满的乳房,女孩因疼痛轻呼了一声。
我快要看不下去了……可是就算我出手相救又怎么样,我又不能救出所有人,而且这里毕竟是一千多年前的阿拉伯,不是现代。司音说得对,我只是来完成任务的,不要多管闲事了。
“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我低声对欧莱叶道。
“100个第纳尔!” 忽然有人喊出了个高价,我抬头望去,是个二十几岁,穿戴华丽的年轻男人,那年轻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咦,不是哈伦吗,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色狼一个。
矮胖男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100个第纳尔!还有没有人比这位老爷出得更高?100个第纳尔一次,100个第纳尔两次,100个第纳尔三次!好!这位漂亮的希腊小美人就归这位老爷了!”
“真主啊,是哈迪哥哥。” 欧莱叶看清那年轻男人,脸色微微一变,道:“幸好我们戴着面纱,不然让哈迪哥哥知道我来这里,一定会生气的。”
哈迪,是第一王储哈迪?历史上记载他好像很短命,登上王位没多久就死了,所以第二王储哈伦才能顺利登基成为哈里发。我多看了他一眼,他虽然容貌也算英俊,可是眉宇间却隐隐有股暴戾之气。
“生气,他自己不是还来这种地方吗?”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怎么一样,毕竟哈迪哥哥是男人,而且听说他经常会来这里采购奴隶,不过怎么哈伦也来了呢。” 她似乎也有些诧异。
矮胖男人解开了那女孩手腕和脚踝的绳索,把她交给了哈迪,女孩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推了一下哈迪就往旁边跑,哈迪迅速的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回来,女孩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对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哈迪脸色一沉,唰的一声抽出了腰上的弯刀,“啪!” 哈伦很快按住了他的手,附耳对他低语了几句,哈迪神色略有缓和,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条皮鞭,重重的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血红的鞭痕醒目的出现在那女孩洁白的背上,伴随着女孩的惨叫,实在有些触目惊心,唉,叶隐,你再不出手,就不是女人了……
“啊,哥哥他……” 欧莱叶也是一脸的不忍。
“住手!” 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冲到了那女孩的身边,伸手紧紧抓住了那条鞭子。
哈迪显然吃了一惊,而他身边的哈伦一时也没认出我。
“哪里来的女人,快给我滚开!” 他一抖鞭子。
“我说这位老爷,”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比较平静,“她只是个女人,再打下去恐怕会要了她的命,这样的美人死了岂不可惜,弄伤了她美丽的肌肤岂不少了你的兴。”
哈迪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我,而他身边的哈伦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又扬起一抹我所熟悉的带着嘲讽的笑容。他好像……认出我了……
“看老爷你这样英俊潇洒,英明神武,帅得没边,帅得掉渣,应该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吧,对付这个女孩,又何必要用打打杀杀,我保证不用多久,她一定会乖乖的投降在您的魅力之下。” 我知道和这个时代的人说什么平等之类的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还不如胡乱吹捧他几句。
好话人人爱听,看来这招还蛮有效的,哈迪稍稍犹豫了一下,好像要放下了鞭子。
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谁知只听唰的一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鞭子缠住。
“女人,不如你也跟我回去。”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会吧,这个男人一定从没女人当面夸过他,所以一时昏头了。
我干笑道:“我很丑的……”
“是吗?” 他二话不说,伸手就来撩我的面纱,我想也没想就挡开了他的手。
“大哥,看这女人的身材就是个丑八怪,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货色上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宫吧。” 哈伦忽然开口道,有意无意的瞥了我一眼。
“丑八怪?” 哈迪似乎更有了兴趣,道:“那我今天还非要看看是怎样的丑八怪!”
“等等,哥哥,她是我的客人。” 欧莱叶终于还是挺身而出,揭穿了自己的身份。
“欧莱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迪显然是吃了一惊,又看了看我,道:“难道这个就是宫里盛传的救了你一命的唐国女人?”
欧莱叶点了点头,“哥哥,请不要为难她,她是我很重要的客人。”
“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宫了,不然父王发现的话……” 哈伦也加了一句。
“还有哥哥,如果你愿意,就把那个女孩先交给我,海曼妮会好好调教这个孩子的。” 欧莱叶的提议令我心里一阵释然,这下那女孩可以少吃很多皮肉之苦了。
哈迪点了点头,又眼神复杂的望了我一眼,转身和哈伦离开了。
回宫之后,过了两天,忽然传来了当今哈里发退位的消息,阿拔斯王朝瞬间易主,就像历史上说记载的,第一王储哈迪登基为王,成为了王朝第四任哈里发。虽然大家对哈里发的突然退位带着怀疑,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上台就遣散了父王原来的后宫,凡无所出的都送去了奴隶市场,另外派人搜罗了许多新的美女纳入后宫,比起他的父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听说因为数量太多,他不得不想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来选择侍寝的人选。
那些过气妃子的命运,也很可悲,转眼之间从锦衣玉食的王妃们沦为了奴隶,哈迪还真狠得下心。
也许是美女数不胜数的关系,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被他买下的希腊小女孩,小女孩也就做了欧莱叶的贴身侍女。
在宫里我平时也会戴起面纱,这样在宫里出入也不会显得太招眼,而且还可以防风沙。每晚临睡前和小灯聊天倒也成了习惯,不过这孩子似乎总是隐瞒着什么。
哈迪登基以后,几乎夜夜笙歌,达官显贵、皇亲国戚聚集宫中,仙乐飘飘,载歌载舞,通宵达旦。
欧莱叶和哈伦虽然心里不满,但哈里发的邀请却也是不能拒绝。今天晚上也是一样,他们早就被哈里发派人请去了晚宴。
我百无聊赖的在庭院里逛着,满脑子想着欧莱叶的事情,这桩任务实在是有些棘手,到现在为止毫无头绪,而且我也猜不到到底什么时候那件事才会发生,到底该怎么阻止?而且看欧莱叶平时也根本没什么异常的地方,这个魔鬼的交易到底存不存在?我心里一动,不如就趁今晚夜探,只要我够小心,应该不会被那魔鬼发现吧。
“欧莱叶,你还是不愿跟我回大唐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茂密的桃金娘树后面传来,如果我没听错,好像是杨离的声音。
我立刻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
“我,我不想离开巴格达……”
“为什么,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国家吗?”
“我想,可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我们还会回来的,只是离开一段时间。”
“对不起,离,我真的舍不得离开这里,不行。”
“欧莱叶,你……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离,我以真主安拉的名义起誓,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好了,我们去宴会厅吧,不要去晚了。” 杨离的语气有些无奈。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我心里更加疑惑,欧莱叶她不愿意去中国,难道就是因为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想着想着,猛一抬眼,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宴会厅的门口,刚想离开,忽然一个身高马大的黑奴拉住了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宴会已经开始了。”
我脑子一懵,有些搞不清是什么回事。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他一把推进了厅中。我脚下一个不稳,忙扶了一下旁边的人,这才发现,这大厅中竟然全是女人,个个打扮的妖娆性感,正在翩翩起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黑奴把我当成舞姬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长裙,不由有点后悔,今天为什么偏偏挑了一条这么华丽的……
想要退出去已经不可能,还好蒙着面纱,谁也认不出我,我只得躲在那些女人身后胡乱扭动了两下,一边扭扭,一边扫视了一眼这个宴会厅。
富丽堂皇的大殿上一片珠光宝气,巨大的龙涎香烛,把黑夜照耀成白昼。大厅里摆放着金银制成的树,纯金的树枝上歇着金质和银质的小鸟,乐师们弹奏着奢迷的阿拉伯音乐,桌子上摆放着大马士革的苹果、阿曼的桃子、尼罗河谷的黄瓜、埃及的柠檬和拉哈尔的芒果,还有各式香糕酥点美酒佳肴。
新任的哈里发哈迪正坐在宝座上,他的身边环绕着几名体态丰满,衣着性感的女奴,原本英俊的容貌因为过度酒色而显得有些憔悴,两边坐着巴格达的达官贵人们,我一眼就看到了欧莱叶夫妇,还有那个自大狂王子哈伦。
正看着,哈伦忽然转头往我这个方向扫了一眼,我立刻低下头去,暗暗祈祷快点结束,让我可以早点回房。
随着音乐的结束,我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舒完,只见身边的女人纷纷抛出了自己的面纱,一刹那,漫天都是各色的轻绸面纱飞舞,轻飘飘的落在了哈迪的面前。
“你怎么不抛!” 身边的一个宫廷女官轻叱一声,扯下了我的面纱,忽的一抛。竟然不偏不倚的落在哈迪的身上。
哈迪笑了笑,顺手拿起我的面纱,道:“看来今天真主安拉已经为我做出了选择。这条面纱是谁的?”
“陛下,是她的。” 我身边的那个女官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快点感谢真主安拉,这是多么的荣幸,今天你将为陛下侍寝。” 那女官对我微微一笑。
哗啦啦,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迅速结冰,又被bang的打碎的声音。
侍寝?这个玩笑开大了吧……
God,原来这是在选侍寝的女人……
“陛下,小隐她不是后宫的人,她是我的客人。” 欧莱叶立刻起身道。
哈迪听到她的话,猛然眼眸一亮,低声道:“就是那次在奴隶市场的女人?” 他站起身来,慢慢向我走来。完了,我看欧莱叶的话反而勾起了他的记忆。
他在我身前站定,伸手捉住了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仔细看了看,道:“不错,这双眼睛我记得,果然是你。”
我轻轻的侧过头,把下巴解脱出来,笑了笑道:“陛下,实在是抱歉,我想是场误会,我可以告退了吗?”
“告退?” 他飞快的又捉住了我的下巴,“可是你今晚好像还要侍寝吧。“
混球,别惹我了啊,忍耐是有限度的。我心里一阵狂骂,脸上还保持着笑容,毕竟他是国王,惹毛了他我也没什么好处。
“陛下,小隐她……” 欧莱叶有些急了,杨离也似乎想说什么。
“欧莱叶,这不是我的选择,这是真主安拉的选择,今晚开始,我就把她纳入后宫。” 哈迪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
欧莱叶焦急的望了身边的哈伦一眼,哈伦脸上神态自若。
去死吧,什么真主的选择,完全是为你的好色在找借口。我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躲开了他的手,正要说话,忽然哈伦站了起来,朗声道:“陛下,臣弟请求您的原谅。”
“原谅?” 哈迪不解的看了弟弟一眼。
“这个丑八……这个女人恐怕没有资格侍寝。” 哈伦瞥了我一眼道。
“哦?” 哈迪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臣弟知道她不是后宫的人,所以已经和她……” 他虽然没有说完,但一脸暧昧的神情已经让大家心领神会。
我的嘴角直抽搐,这个自大狂,沙猪男,这是害我还是帮我啊……
哈迪思索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她本来也不是我的女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哈伦你正血气方刚,哥哥倒也疏忽了,这样吧,今天干脆就把这个女人赐给你了。”
啥,把我赐给他?
“多谢陛下。” 哈伦竟然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对我飞过去的白眼根本不予理会。
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就这样落下了帷幕,可怜我转眼间就被当成货品送人了,这是不是就叫做飞来横祸呢。
“小隐,今晚你就收拾一下,搬到哈伦的宫里。” 出了宴会厅,欧莱叶立刻对我说道。
“啊,不是真的吧。我不想搬……” 我只觉脑中一阵晕旋。
“丑八怪,你以为我喜欢吗,要不是因为姐姐,我才不会帮你!” 哈伦挑了挑眉道。
“猫头鹰,我也没叫你帮,我自己也能解决!” 我瞪了他一眼。
“好了,别说了。” 欧莱叶皱了皱眉道:“现在既然陛下下了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小隐,你先暂时在哈伦那里住一阵子,等陛下不记得这件事了再做打算,到时如果你要回唐国,我也会派人送你回去。”
杨离也点了点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好吧,我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我无奈的说道。
“委屈?我还没说委屈呢,莫名其妙多了个累赘。” 哈伦立刻接口道。
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让我产生冲动……扁人的冲动。
哈伦的寝宫内也是豪华无比,处处可见华丽的地毯、帐幔和褥垫,寝房的地面由大理石铺成,家具古朴典雅,上面嵌着金丝,四周的门窗上挂着绫罗丝绸的帷幔。正中一张雪白的大理石床榻边镶满了玛瑙、蓝宝石、红宝石、大块的翠玉,上面挂着罗帐,用珍珠链子系在一旁。啧啧,整个一暴发户!
“我已经来了,麻烦告诉我我的房间在哪里?” 我没好气的问道。
“你的房间?” 他微微眯了一下双眼,道:“当然就在这里。”
“什么!你可别想打我主意!” 我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我说了对你这样的丑八怪根本没兴趣,。” 他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一向多疑,如果我们没有同房,难免引起他的怀疑,就当是做场戏。”
“知道了,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楣。” 我打量了一下房间,道:“只有一张床?”
他颇为好笑的挑了挑眉,道:“废话。”
“你的意思是……” 我指了一下床,不会是要同床共枕吧。
“你这个丑八怪怎么配和我睡在一起,当然你睡地下。” 他毫不留情的说道。
哎呀,这什么男人啊,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我也不习惯和猫头鹰睡在一起。” 我郁闷的合衣躺在了地上,睡在软软的波斯地毯上倒也挺舒服的。
他伸手摘去了自己头上的库菲叶,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散发着柔亮的光泽,淡淡的烛光下,他那张雕塑般完美的脸更是俊朗非凡,阿拉伯人的野性剽悍和希腊人的精致优雅,完美的融合在他的气质中,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韵味。
“看归看,半夜你可别爬上我的床。” 他的唇边勾起一丝嘲笑。
“鬼才爬上你的床!” 我怒道,自大狂,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就了不起了。
“唉,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担心你会扑上来呢。“他居然叹了一口气。
“我扑谁也不会扑你这样的猫头鹰!” 我翻了个身,不再去看他,晕,男人见多了,还没见过这样的。
我听见他吹熄了烛火,躺在床上的声音,刚准备闭上眼睛,忽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飞了过来,落在我身上,我一摸,原来是一条轻薄柔软的毯子。
“要是你生病,姐姐又会怪罪我。” 他冷冷道。
我扯起毯子,盖在了身上,哼,我才不领他的情!
魔王流迦
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我原来的计划,不过在哈伦的宫殿住了几天,除了他的冷言冷语,我俩倒也相安无事。
但是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无论如何,一定要夜探欧莱叶的宫殿,证实那个秘密。
“小灯,今晚我要去欧莱叶的宫殿。” 趁着哈伦不在,我又把小灯召唤出来。
小灯飘到我的头顶上方,“什么,主人?你会遇上流迦的。”
“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流迦他很可怕吗?” 我抬头问道。
小灯犹豫了一下,又飘到了我的身边,道:“流迦他的性格很很古怪,有时连我父亲的话也不听呢。”
“你父亲的话?” 我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哦,我父亲……他也认识流迦,” 他迅速的转移了话题,“主人,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会小心的,小灯,你不用担心我。” 我拍了拍他的头道:“小灯很可爱呢。”
他的脸微微一红,道:“主人不讨厌我吗?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愿意学。”
“为什么不愿意学呢?”
“我就是不喜欢学,我对那些魔法都没兴趣,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笨蛋,会不会法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快乐就好,这样的小灯最可爱,就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好了,就算是个菜鸟灯神也没关系。”
“菜鸟?” 他一脸的困惑。
“哦,哦,就是可爱,讨人喜欢的意思。” 我干笑道。
“明白了,菜鸟主人!” 他笑的很灿烂。
“呵……呵……呵……” 我的笑容僵化。这小子,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哈伦回来了吧。
“小灯,闪!” 我话音刚落,小灯就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链中。我也赶紧盖上薄毯装睡,才不想和那个沙猪男多废话。
“王子殿下,您……”
“都……退下。”
咦,今天哈伦说话好像有点大舌头呢。
接着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咕咚!” 只听一声响,好像有个重物摔在了我的身边。
我转过身一看,不会吧,哈伦居然就这么躺在了我的身边。
“喂,这是我的地盘,滚回你的床上去!” 我推了他一下,他却纹丝不动,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带着一股酒味。禁酒本来是伊斯兰教的一大特征,但是酒的魔力似乎让人难以抗拒,在当时,不仅是平民们会经常在异教徒开的酒馆购买酒类,连哈里发、王公、大臣、法官等人,也会忽视伊斯兰教的戒律。
“原来是喝多了酒,哼,就让你们的真主安拉惩罚你吧。” 我转念一想,正好趁今晚去夜探欧莱叶的寝宫。
想到这里,我赶紧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还不忘趁机踹了他一脚,反正他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我很快的溜出了哈伦的寝宫,欧莱叶的宫殿就在不远处,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用隐身术的时候,小灯忽然又扑的一声出现了。
“小灯,你怎么?”
“ 啪!”他忽然把一样东西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小灯,这是什么?”
“别拿下来,主人,有这个,流迦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他微微笑着。
“真的吗?” 我心里一阵放松,笑道:“小灯,看,你很厉害呢。”
他的脸又红了,“谢谢,菜,菜鸟主人。”
唉,我有点后悔教这个孩子这句话了……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用。
接下来,我顺利的潜入了公主的寝宫,欧莱叶的寝宫我之前白天的时候来过几次,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就在走到庭院里的时候,我经过院里的石桌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个银盘,盘里的一杯饮料也倒翻了,我闻了一下,好像是蔷薇露,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了两个女奴,我赶紧躲到了角落。
“糟糕,就离开一会儿,蔷薇露就洒了,怎么办?这是公主殿下亲手调给她夫婿的。”
“一定会被公主责怪的,我看我们还是另外装些蔷薇露吧。”
“也只能这样了。”
“公主对她的夫婿真好,每晚都亲手调制蔷薇露。”
“不过,你知道吗,我好几次看见公主殿下在半夜偷偷溜出房间呢。你说公主殿下会不会有别的情人……”
“住口,玛菲,不要乱说,公主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听了她们的对话,我更加肯定了这件事,原来公主殿下真的半夜溜出去,那么只要跟着她,一切疑惑都能解开了。我也没有再想太多,匆匆来到了欧莱叶的寝房门口。
也许是夜深的关系,宫殿里一片安静,我找了个隐秘的地方,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一眨不眨的注意着公主房间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我有些失去耐心的时候,忽然听到嘎吱一声,房门被慢慢移开了,欧莱叶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出了房间,顺着长廊向前走去。
我立刻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宫殿的地下室。
一到地下室,她就拐进了左边的房间。我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门没有关严实,漏出了一条缝,我轻轻的探头过去。
欧莱叶正面向我坐在一把椅子上,她脸上的神情异常怪异,双眼空洞无神。
“公主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随着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一个高挑的身影挡在了欧莱叶的身前。
从我这个方向望去,我只能看到一个高大匀称的背影,和一头披落在灰色长袍上的白发,那种一种很特别的白色,白的没有一丝杂质,犹如冬天的盈盈初雪,散发着冰冷寒冽的光泽。
这就是七十二柱魔王之一流迦吗?难道流迦是个老头?
我不禁有些疑惑,因为从他的身材和声音来判断,他的年纪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年轻。
“我,准备好了。” 欧莱叶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痛苦,和无奈。她站起身,脱去了身上的衣服。
“那么,尊贵的公主殿下,我们就开始了。” 只见他用手在欧莱叶的身上一点,欧莱叶的身体居然立刻就变成了金子,他又口中念念有词,再挥了挥手,一口大锅和数不清的木柴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把欧莱叶变成的金人放在大锅里,下面用木柴点起熊熊大火,大火毕毕剥剥地在熊熊燃烧,欧莱叶的金子身体很快就被溶化成了一锅滚烫的金水。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震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天哪,这样的焚身之苦,欧莱叶是怎么撑下来的,容貌,对一个女子真的是那么重要吗?
流迦吹了一口气,大火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形模具,他熟练的将一锅金水倒入模具之中,又见他不知做了些什么,一个十分完美的黄金人体出现在他的手下,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复活吧,我的黄金美人。”他低语一句,奇迹发生了,那具毫无生气的黄金身体竟然慢慢幻化为了一具活色生香的女性躯体,和我见到的欧莱叶一模一样。
“公主殿下,很快你就会醒来,我的工作做完了。” 流迦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我一直没有看见他的脸。
就在我平稳了心绪,打算离开的时候,地下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溜了进来,待看清这人的容貌,我大吃一惊,竟然是杨离!
我立刻冲了上去拉住他,他一见是我也是吃了一惊,我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忽然想到流迦看不到男人,心里又释然了一点。
他愣了一下,又甩开了我的手,飞快的推开了欧莱叶所在的房间,房间里早就恢复了原样,魔王,锅子,统统消失不见。只有欧莱叶一丝不挂的躺在那里。
杨离的双眼通红,他看着依旧昏迷的欧莱叶,爱情和怀疑在他的眼睛不断变幻,就象夕阳下底格里斯的河水幻化无常。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猛摇欧莱叶的双肩,怒道:
“欧莱叶!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我不远万里来到巴格达,迎娶你做我的新娘,对你柔情蜜意,恩宠爱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莫非你另有新欢,莫非你忘记了自己的誓言,背叛了我!所以你才不愿意跟我回大唐!你的外表美丽象是最纯洁的圣女,难道你的胸膛里的心却漆黑丑陋象是沙漠里最恶毒的蛇蝎?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杨离,冷静点!” 我赶紧上前拖开了他,还好欧莱叶依旧处于昏迷中。
“杨离,事情不是你想的。” 我明白杨离此时的所思所想,任何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妻子一丝不挂的躺在地下室,总会想到其他方面去。不过,平时温柔的杨离居然也有这么恐怖的表情,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半夜醒来,不见她在身边,四处找她,不知不觉就找到了这里。没想到她竟然……”
“杨离,我只想告诉你,欧莱叶她绝对没有背叛你。”
“但是她为什么……”
“你想知道真相吗?”
“当然。”
“真相也许会很残忍。”
“只要她不是背叛我,无论什么真相都不能动摇我对她的爱。”
“那好,你就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今晚我就让你知道真相。“
“你……”
“如果想知道,就 什么也别问。”
“好。”
“你现在先走吧,我会照顾她的。”
杨离点了点头,往门边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低声道:“请帮我先替她穿上衣服。”
“知道了,放心吧,记住,要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提醒了他一次。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不对,可是与其让怀疑在彼此心中扎根,也许知道真相是最好的办法,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又想赌一次,赌杨离对欧莱叶的爱究竟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接下来,就是等待欧莱叶醒来。
刚替她穿上了衣服,就听欧莱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猛然见到我,顿时就呆在了那里。
“你醒了。” 我朝她微微一笑。
她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小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 我平静的说道。
她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沉默了一会,道:“秘密终究还是保不住,不过,我请求你不要告诉杨离。”
“欧莱叶,这样维持美丽的容貌,你不觉得很痛苦吗?你真的认为值得吗?” 我忍不住说道。
她苦笑了一声道:“痛苦,你能想象我所遭受的痛苦吗?每一次被溶化,我都觉得皮焦肉烂的烫,撕心列肺的疼,想要大声地哭喊,可又哭喊不出声音,连晕厥也不能晕厥过去,只能在心里不断恳求安拉,求安拉让痛苦赶紧过去。可是只要想到杨离,为了他的爱,一切痛苦我都可以忍受。” 她顿了顿,又道:” 为了不让他发现,我不敢跟他回唐国,每晚都要让他喝下放了药的蔷薇露,让他一觉睡到天亮。“
蔷薇露?我一愣,忽然想起刚才两个女奴的话,难道我撞翻的就是那个蔷薇露?那么说起来,这还是我的过失了,如果我没撞翻那个蔷薇露,杨离就不会醒来,也不会发现的那么早,老天,原来还是我把事情提早了……
可是,事情总是要发生的,还不如痛痛快快一下子解决,而且这次幸运的是杨离没有看见流迦和欧莱叶在一起,所以也不能完全肯定妻子的背叛。
“可是,如果他只爱你的容貌,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我的心里对她很是同情……
她忽然笑了起来,道:“我只知道当我第一眼看见他,我就为他深深着迷,可那时我是个丑姑娘,即使我是尊贵的公主,杨离的目光也不会在我身上停留,没有这副容貌,我就没有爱情。”
“不是的,爱情不是那么肤浅的,容貌固然很重要,可是我相信,这不是全部,杨离一定不仅仅是被你的容貌所吸引,你的身上,一定有比容貌更吸引人的地方,欧莱叶,相信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样的欺骗不能长久,你明白吗?” 我紧紧的捉住了她的手。
“那我又该怎么办……” 她一脸的茫然。
“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下去。
送她回了房之后,我也回到了哈伦的房间。
离天亮似乎还有一段时间,我看了一眼哈伦,他在地板上还睡得很香,既然他霸着我的地盘,那我也不客气了。
他忽然翻了个身,还咂巴了一下嘴,我不由又觉得有些好笑,看他平时这么嚣张傲慢,睡着的样子也和个孩子没什么区别。我弯腰捡起了丢在一旁的毯子,扔在了他的身上。
随后我就蹬了鞋子,翻身上了那张豪华的大床,唉,感觉完全不同,这么松软的床,好像睡在一团白云上,真舒服啊,折腾了大半夜,我也困的不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天,好像已经亮了。我懒懒的翻了个身,忽然看见躺在地上的哈伦,心里一个激灵,瞌睡虫立刻就跑了。要是这个沙猪男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还不爆了。
我刚坐起身子,就见他动了一下身子,缓缓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我的视线。他似乎愣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猛的,他又立刻睁开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高声道:“丑八怪,你怎么在我床上!”
啊咧咧,他果然爆了……
“我怎么会在地上?一定是你搞的鬼!” 他一脸怒容。
“拜托,是你自己昨天喝醉了酒,抢了我的地盘,我还没怪你呢。” 我不慌不忙的准备从床上下来。
“地盘?” 他愣了愣,又怒道:“那你怎么不把本王子扶到床上!”
我瞥了瞥他,道:“用你的脚趾头好好想想,我怎么扶得动你,笨!”
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丑八怪,你敢说本王子笨!”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来揪我的衣领。
我赶紧一躲,只听嘶一声,胸前的衣服居然被他扯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要命,本姑娘春光外泄,我赶紧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冲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拳。
他显然被我的举动弄懵了,过了几秒,他才忽然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捉住了我的肩膀吼道:“丑八怪,你竟然敢打我!”
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但依旧理直气壮道:“是你先惹我的!
“丑八怪,信不信我脱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打!” 他的脸上已经抓狂。
“你先把你的爪子拿开!” 我也怒了,抬起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踹在他的膝盖上,他一吃痛,膝盖一弯,就带着我跌到了床里。
“你这个泼辣的女人,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 他压住了我,抬手极快的在我的PP上狠狠打了两下。
我一时也懵住了,他竟敢真的打我?而且居然还敢打那个部位!从小到大,我还从来没有被谁打过!
等我反应过来,我也是狂怒万分的扑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和他扭作一团,气得我根本没想到用什么法术对付他……
“小样的,你不想活了!敢打我!” 我又踹又掐,狠狠揪着他的长发,尖叫,怒吼夹杂在一起,我的小宇宙完全爆发了……
完了,我也爆了……
“王子殿下……您怎么了?” 一声惊诧的喊声令我们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我抬眼望去,却见是哈伦的女奴一脸震惊的望着我们。
我这才回过神来,瞪了一眼哈伦,只见他还轻喘着气,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不堪,脸上还带了几道掐痕,就像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看他这个样子,我想自己的样子一定不会比他好多少。
“真主啊,王子殿下……您。” 女奴显然已经被shock了。
我平缓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正想说话,哈伦忽然开口了,“没什么,你出去吧。”说完,用警告的眼神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想多事,什么也没说。
女奴显然半信半疑,但她不敢再多问什么,连忙离开了。
我累得靠在了床上,刚才那一架让我大伤元气,但我还是时刻警备着,以防他的再次开战,他忽然动了动身子,我立刻做好准备,冷声道:“还想继续吗?你可别后悔。” 他要再想来,我可要动用定身大法了,我没力气了。
他盯着我,忽然嘴角一扬,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小子,不会是被我扁傻了吧。
“过瘾,真过瘾,你可是第一个敢跟我打架的女人,而且还能打这么久!” 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我感到诧异的笑容。
变态,我的脑海里忽然浮起这个词。
“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看我还是快点离开吧。都怪他让我产生扁人的冲动,不然本性温柔的我哪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我还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他的唇边又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看见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胸口。我这才想起这里破了一个口子,连忙伸手捂住,白了他一眼,飞快的下了床。
我体内那股扁人的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飞来横祸
这次的战斗虽然痛快淋漓,可是我也吃了不少亏,手腕上多了几道淤青,腿上也红了一片,头也晕的厉害,更让我生气的是,屁股上居然挨了重重两下,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这个辣手催花沙猪男……这个仇是算结下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天黑了。
白天在花园里遇到杨离时,我特地嘱咐了他不要喝下公主亲手调制的蔷薇露。他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不过也没多问什么,只是眼神更加黯淡。
夜色越来越浓,我听见哈伦均匀的呼吸从床上传来,听他的声音应该睡着了吧,我悄悄起了身,飞快的溜出了门外。
等我到欧莱叶寝宫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一脸茫然的从房间里出来,向那个地下室走去。她刚拐过长廊,杨离就推开了门,他的神情憔悴,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她的心难道不是已经背叛了我吗?” 他一见到我,一脸神伤的问道。
我看了看他,道:” 你跟我来。还有,答应我,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
我带着他熟门熟路的拐到了地下室,靠近了那个房间。流迦看不见男人,所以我不必为杨离担心,而我自己,依旧用小灯给我的东西,昨天我拿下来已经看过,那是一小片六芒星图案的银箔,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六芒星图案也叫所罗门封印,小灯他,虽然什么也不会,却拥有这个东西,恐怕他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吧?难道,他和所罗门王有什么关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从门缝里望去,拥有一头如雪般晶莹白发的流迦已经出现在房间里,杨离脸色一沉,已经按捺不住,就要冲进去,我一把拉住他,用眼神警告着他。
欧莱叶站起身,缓缓脱下衣服,当她那赤裸的身体呈现在杨离的眼前时,他神色更加激动,额上青筋凸现,双目赤红。
“你还敢说她没有背叛我吗?” 他低声道,声音已经嘶哑。
“看下去,不然你会后悔。” 我轻声道,随时准备着给他一张定身符。
昨晚的一幕又开始重演,黄金,溶化,烧铸……我望了一眼杨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他那原本愤怒的眼神,一点一点被震惊,不解,心痛所代替,他握紧了双拳,几次忍不住想要破门而入,我紧紧摁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
是的,很残忍,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他,我知道。但是……这就是真相。
和昨夜一样,流迦还是一直没有回过头,我也还是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脸。不过,这次我看清了他的手,那是一双我所见过最美丽的手,修长优雅的手指施展着残酷的魔法,却犹如在弹奏着天上最美妙的乐曲,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个动人的音符。
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欧莱叶终于又从黄金美人重新变为了活生生的躯体。想起欧莱叶对我说过的话,我的心就不由得颤抖起来……
一滴灼热滑落到我的手背上,我诧异的抬起头,杨离他,已经泪流满面。
流迦刚刚消失,杨离就冲了进去,抱起欧莱叶哽咽着难以自禁。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对你的爱。”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杨离说了一遍。
“也许欧莱叶会恨我,因为你得知了她美丽的真相,也许会立刻离开她。” 我盯着他道。
他一脸木然,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有泪水还在不停滑落。
他的泪水,让我看到了一丝赌赢的希望。
我没有再继续说话,这个时候,他也许需要冷静一下。
我望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欧莱叶,对不起,欧莱叶,即使你要恨我,我也要这样做,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至少,至少,你和他都不会死了。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能改变她的自卑的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最爱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房间里安静的可怕。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杨离终于站起身子,拿过了欧莱叶的衣服,替她穿了起来。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冷静下来了。
”杨离,你……会怎么做?“我的心里有些不安。
“等她醒来。”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语气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
“你……会离开这里吗?” 我忍不住试探的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的心,猛的就沉了下去,男人,真的就是这么肤浅吗?爱情,真的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欧莱叶,在这一刹那,我忽然希望她不要醒过来。
“嗯……” 昏迷中的欧莱叶忽然低低呻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 啊!“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失声惊叫,愕然的瞪着我们,恐慌,害怕,震惊,我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所有能让她颤抖的情绪。
“对不起,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我开口道。
她的身子一震,猛的瞪住了我,飞快向我扑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我的手腕,拼命捶打着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再三请你不要告诉他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我恨你,我恨你!!” 她那充满绝望的眼神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我一动不动的任她发泄着,如果这样她能好受点的话……
“欧莱叶!” 杨离也冲了过来,捉住她的双手,低声道:“别这样,欧莱叶。”
欧莱叶浑身发抖,颤声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你一定讨厌我了,你一定会离开我了,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不会怪你的,都是我的错……”
“我会离开这里。不过……” 杨离一字一句道:“是带你一起离开。”
“带我……一起离开?” 欧莱叶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忽然苦笑了一下,道:“我一定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我是个如此可怕的女人,为了你的爱,为了美丽,我和魔鬼作了交易,你怎么可能还会……”
“欧莱叶,你怎么这么傻!” 杨离的眼眶又开始发红,他一把将欧莱叶紧紧搂入了怀中。
“我游历了无数国家,见过的美女千千万万,美丽的女子在我的眼里就象恒河的白沙一粒。唯一能打动我的心的人,只有你……欧莱叶。”
“可是,你娶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容貌吗?”
“欧莱叶……“杨离凝视着她,低声吟道:“山水迢迢我不远万里来到巴格达,找到了我爱的姑娘欧莱叶,迎娶她做了我的新娘。她写的诗歌我都会背诵,她纯净的笑容我每天都想见到,她温柔的气息我每夜都眷恋,她婉转的歌声,再伶俐的鸟儿都要自形惭愧,她绣给我的手帕,再巧手的姑娘也无法比拟。我不在乎她是美还是丑,我只要她善良高贵的心灵永远属于我。”
充满阿拉伯风格的唱诗被杨离演绎的格外动人,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几句,我已经明白了他对欧莱叶的一片深情。情深至此,就像他吟唱的那样,是美是丑,已经不再重要。
“欧莱叶,我的傻姑娘,真主安拉不是也说过,他不看你们的面孔和钱财,只要看你们的内心。我的欧莱叶,你让我着迷的不是你的容颜,而是……这里。” 他指了指欧莱叶的胸口。
欧莱叶早已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的眼角也有些湿润,这个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太多……
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似乎很顺利,他们不会死了,而且,欧莱叶有杨离的爱,什么内心自卑都会治愈吧。
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似乎很顺利呢……
“欧莱叶,再看到你这样为了我备受煎熬,我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不管你美还是丑,我都不会在乎!我只要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在我身边,我会马上带你去我的国家。” 杨离抓紧了她的手。
“我,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我和魔鬼做了交易,这个魔法将伴随我的终身,死后我的灵魂将会属于他。” 欧莱叶神色黯然的说道。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再受这样的折磨,就算是魔鬼,我也要让他终止。” 杨离一脸的心痛。
“真主安拉啊,现在我是多么后悔我愚蠢的行为……” 欧莱叶又是喜悦又是悲伤。
如果魔法不解除,欧莱叶就要一直受着这个折磨,那么他们又有什么真正的快乐可言?可是,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我该回去才对。可是……我的内心激烈的挣扎着,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闲事我到底要不要管?
“你们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相信我,一定会有办法解除魔法的。”
在说出这句话几个小时后,我已经重新躺在了哈伦房间的波斯地毯上,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睡着,话说出口很轻松,可是问题是怎么知道解除魔法的方法呢。
听见哈伦出了房门,我立刻喊出了小灯。
“主人……” 小灯一脸的倦意。
“怎么?你精神很差?” 我不免有些惊讶。
“嗯,人家正在做梦,被你吵醒了。”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
“什么!你不是神灵吗?还要睡觉吗?”
“神灵怎么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灵也要休息呀。”
什么嘛,这也叫神?
“对了,我想问问怎么才能解除公主身上的魔法?取消和流迦的这个交易,让公主恢复原来的容貌。”
小灯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他飘到我身边,道:“主人,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
“别管我想不想,你先告诉我。” 我不耐烦的说道。
“要解除流迦的魔法,取消他的交易,” 小灯瞥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说道:“恐怕只有他本人才能做到。”
“什么,你的意思是一定要他本人才可以?” 我微微一惊,这个好像比我的任务棘手多了。
小灯重重点了点头。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司音再三警告我不要招惹那个魔王,而且凭我的本事一定不是他的对手,硬来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任何魔法,都会有破绽啊,难道非要流迦本人才可以解除?想到这里,我暗暗做了个决定,今晚再去一次,反正流迦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就接近他,仔仔细细的看一遍魔法的全过程,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也许会发现什么破绽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试一试。
随着夜幕的降临,我的心情也似乎有点紧张起来。
看夜色已深,我正想起身,忽然听见哈伦在床上似乎翻了个身。他似乎没有睡着呢,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喂?哈伦?”
没有声音,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道:“什么?丑八怪?”
“没什么,猫头鹰!” 我一听他说那几个字就来气。
“那你为什么喊我的名字,莫非你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不轨?“他的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调侃。
“ 鬼才想对你不轨,你这个自大狂。” 我甩过去一句。
“如果你拥有和我姐姐一样的美貌,也许我会考虑一下。” 他似乎来了兴致。
和他姐姐一样的美貌?我是很羡慕她的容貌,可是要是让我为了容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倒宁可自己是个丑八怪了。
“算了吧,你还是去找你那些胸部像石榴,臀部像西瓜的女人吧,那些胸大屁股大的女人最适合你这样超级肤浅的男人。” 我不屑的回了一句。
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我倒忘了,就算你有了那样的容貌,这个像小鸡似的身材还是不对我胃口啊。”
“谁的身材像小鸡了!” 我一跃而起,这个男人,又要惹毛我了……
“怎么,还想象上次一样打一架,这次我可不会让你,小心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他面带威胁的伸了伸手。
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冷静,冷静,不么和这个沙猪男一般见识,晚上还有正经事,现在一定要忍耐,要忍耐。
我破天荒的没有还嘴,只是翻了个身,假装睡觉了。
他对我的反应可能也感到有些无趣,不多时,我就听到了他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是时候了,我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直往地下室而去。
同样的一幕正在上演,欧莱叶已经化身为黄金美人,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进了房门,流迦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小灯的这个所罗门封印还真是满管用的。
我慢慢走到了流迦的旁边,正在这时,他忽然转头朝我这里望了一眼。
只是这么一瞬间,我已经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不但不是个老头,相反,还是个相当年轻的男人,细长秀美的眉毛,柔滑洁白的肌肤,鲜艳的嘴唇勾勒出一个诱人的弧度,但最让我诧异的是,却是他的眼睛,他那红宝石似的眼瞳中泛着鲜血一般的红色光泽,这种妖冶的红色与他雪一样白的长发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让人想起了雪地上如彼岸花般绽放的血色之花。
充满妖气的……美丽男人……
妖男,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个词。
刚才的一瞥似乎只是无意,他又继续施展着他的魔法,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动作,小细节,可是他的一连串动作却是流水般一气呵成,根本找不到半分破绽。
果然我和流迦的等级不是一个档次的,眼下看来只有冒着被司音骂一顿的危险去问问他了,说不定他也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里,我只好先退出了房间,刚刚关上门,忽然一个黑影在我眼前一晃。
“谁?” 我沉声问道。
“丑八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声音,我更是大吃一惊,低声道:“哈伦?你怎么会来的?”
哈伦瞥了我一眼,道:“早就觉得你鬼鬼祟祟的,所以跟你来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推开房门。
我立刻一把拉住他,怒道:“你跟踪我?”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别挡着我,丑八怪!”
“你现在不能进去。” 我紧紧拉着他,“你先听我说。” 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令我感到有些混乱,我怎么也没料到他居然会跟着我来。
他抬头看着我,一脸的怀疑,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某处。道:“丑八怪,你的脸上怎么了?” 他话音刚落,就飞快的伸手触碰到了我的额头。
住手两字还没说出口,我只觉额上一凉,心中暗叫不好,糟了,所罗门封印……被这个笨蛋给撕掉了……
“笨蛋!快走!” 我赶紧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只听见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
完了,完了,我的脑袋里只有这个念头在打转……
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住,我一咬牙,缓缓转过身去。
一抬头,只见流迦的满头白发随风飞扬,那白发犹如长了眼睛一般,不断伸长,一下子缠住了我的手腕。
我稳住心神,默念咒文,他的长发滋溜一下从我的手腕上滑了下去,哈伦已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我就想往门外走。
“你快走,他看不见男人的。” 我甩掉了他的手。
哈伦脸色一敛,沉声道:“我不会丢下一个女人自己逃跑的。”
我愣了一下,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让我难以相信。
“哪里溜进来的小老鼠?居然还会反抗?” 流迦启唇一笑,血红色的眼眸中水波流转,竟是说不出的妖艳邪丽。
说我像老鼠,自己两眼红红的才像个兔子精呢。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脱身。
我刚挪动了一下步子,他又是一笑,一伸手,他的手忽然从他的身体脱离,直向我飞来,我大惊之下,赶紧掏出符咒,想封住他的手臂,只听啪的一声,他的手臂居然被我定住了。
“呵呵,似乎很有趣呢。” 他不以为然的笑着。
“流迦,你赶紧解除欧莱叶的魔法,不然你就别想要你的手臂了。” 我底气不足的威胁道。
“哦,那个玩意,随便你处置。”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不知念了几句什么,那断臂处竟然赫然又飞快的长出了一条手臂。
“你,你?”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微微一笑,又有几条手臂长了出来,我瞪大了眼睛,哇咧咧,这不是哪咤吗!
“管你有几条手,你要不解除她的魔法,我让你变成独臂老妖。” 我的底气是越来越不足了,今天看来不能硬拼,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忽然收回了多长出来的几条手臂,恢复了正常模样,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居然敢威胁我流迦,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
“我不是说说而已哦,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我一边说,一边朝哈伦打了个眼色,迅速的掏出另一张符咒,朝流迦扔去,趁着他有些分神,赶紧念起起雾的法门,拉起了哈伦就准备雾遁。
“小东西,想溜?” 我刚刚听见他说完这句话,就觉得浑身被一阵红色的光给笼罩了,糟糕了,他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只想到了这里,我就被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了全身,身子不听使唤的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再次清醒的时候,我一睁眼就看见了还倒在一旁的哈伦,我赶紧过去,使劲摇醒了他。
他也慢慢张开了眼睛,一见是我,似乎松了一口气,道:” 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奇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也一点没有中了魔法的感觉,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纳闷着,我忽然想到了流迦,还没等我转过头,身子一轻,就被人拎着领口提了起来,我的脑中又是一阵发晕,好像感觉落差很大,接着,又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上。
“小东西,你没事吧。” 好大的声音,直震的我耳膜嗡嗡作响,我捂住了耳朵,睁眼一看,吓得差点跳了下来,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正牢牢盯着我,是流迦的眼睛,我心里一个激灵,我好像有点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强烈的恐惧感从内心深处涌起。
连忙低头看我所在的地方,触手处应该是白色的肌肤,表面带着一些纹路,再望上去,是长长的手指。
“怎么,小东西,我的手上还舒服吧。” 他的声音令我往后退了两步,脑中已是空白一片,这是他的手,我在他的手掌上,我抓住他的手掌边缘,往下一望,顿时头晕目眩,地面离我好远,好远……
我忽然很想大哭,不会的,不会的,不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情的……
可是……还是发生了……
5555555555,我的老天,我竟然…………被缩小了!!!
魔王的宠物
“你,你快把我放大!快放开我!” 我在呆了几分钟后,开始在他的手中上窜下跳,刚想动用法术,就被他封住了。
“放开你,那怎么行,我养的宠物里刚好死了个鸟精灵,现在正好有你代替哦。” 他邪邪笑着,顺手变出了一只黄金的鸟笼,把我扔了进去,啪的一声插上笼门。
我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思考,他是要把我当宠物养吗?变态,这个天下第一大变态!我不要,我不要做宠物啊……
我拼命的摇着笼门,气急败坏的吼道:“放我处去,放我出去,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乖乖的听话,不然我会把你扔给我别的宠物当食物。” 他隔着笼门用手指拨弄了我一下,我立刻四脚朝天的摔在了笼子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朝下面望了一眼,已经不见哈伦的影子,他好像也被变小了,可是他人呢?也许是自己先跑了吧……
就在我不知所措,被这突然变故打击的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一缕白烟冉冉升起,小灯忽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小灯?” 我抬头望去,现在在我看来,原本和我差不多的小灯居然也像巨人一般高大,“小灯,你出来做什么,你什么也不会。”
我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阵失望。他可是个菜鸟灯神啊。
小灯一反常态的没有理我,只是冷冷盯着流迦道:“放了她。”
流迦先是有些惊讶,又立即笑了起来,道:“沙利叶,就算你是所罗门王的儿子,也不能命令我。”
什么?小灯原来是所罗门王的儿子,我大吃一惊,虽然感觉他和所罗门也许会有点关系,却从来没想过是这么亲密的关系。
小灯脸上闪过一丝怒色,道:“你的意思就是不放了?”
流迦神色妖娆的抿了抿嘴,忽然重重晃了晃笼子,我被他晃得东倒西歪,头晕脑胀,一下子撞得眼冒金星。
“混蛋,你在做什么!” 我扶着笼子破口大骂。
“沙利叶,你虽然有个威风的父亲,可是在七十二柱里你排名最末,就连所罗门王,你的父亲,也对你失去了信心,就凭你,也想对付我吗?” 流迦轻蔑的看了看他。
我心里更是震惊,小灯居然也是七十二柱之一……
小灯的脸色一阵发白,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主人,你再忍耐一阵子,我一定会来救你!”
他又怒视着流迦道:“要是你敢伤她半分,我沙利叶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他就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了。
这下,我是彻底完了,难道真要沦为这个变态魔王的宠物?还没等我多想,一团赤红色的烟雾笼罩住了笼子,我只觉一阵晕旋,神思开始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笼子终于不再摇晃,好像被他放了下来。红色烟雾也随之消失,我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黑暗却又华丽的房间,墙壁,天花板,地板,全是由黑色水晶砌成,散发着丝丝凉意,幽黑的天花板上挂着一排黄金笼子,里面也似乎关着许多宠物。
黑色珍珠串成的帘子隔住了里面的房间,偶而一阵冷风吹来,那些帘子就沙沙作响。
“小东西,饿了吗?” 他凑近了笼子,红色双眸带着玩味,“想吃东西吗?”
我白了他一眼,根本不去理会他,哼,我要有点骨气。我才不要吃他的东西,这个变态魔王这里会有什么可吃的。
他眯了眯眼睛,把手指伸了进来,点了点我的脑袋,道:“想活活饿死吗?” 他那轻轻一点对我来说却好像有个锤子砸了两下,我怒视着他,一边拼命揉着自己的脑袋。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泽,忽然打开了笼门,伸手把我抓了起来。
我用仅存的可怜的力气使劲掰着他的手,腰好像被蟒蛇紧紧缠住,感觉就快要断了。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望着围在我腰上的手指,我张嘴就是一口。
被咬过得地方很快渗出了鲜血,和他眼睛一样颜色的鲜血……
“果然是只小老鼠,居然敢咬我。” 他并没有像我预料中的生气,而是把我放在了桌子上,弯起手指,轻轻一弹,我立刻被他弹到了桌子边缘,差点就摔了下去,我赶紧抓住桌子角,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我是人,我不是你的宠物!” 我大声道。
“真是个不听话的宠物呢。” 他露出了一丝妖艳的笑容,将我轻轻提了起来,往旁边走去。
“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两脚乱蹬,不停的挣扎着,心里觉得好恐怖,被变成这样小的我,生命完全没有保障,轻易的就能被他一手捏死或者一脚踩死,难道我就要用这样的身体生活一辈子?
他拎着我走到了一个巨大的类似水族箱的东西的旁边,柜子是用一大块通透的白色水晶砌成,水晶柜中,游曳着各式各样我从未见过的海洋生物,有面目狰狞,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人鱼,有长着两张怪脸的海妖,有头上盘旋着无数海蛇的不男不女的生物,有露着长牙的怪异的鲨鱼,有挥舞着长长触手的大章鱼……反正都是一群丑陋古怪的生物……
只是它们的大小都和我差不多,想来也是被这个变态魔王缩小抓来的吧。
“这些都是你的宠物?” 我稳了稳心神问道。
“这里只是一部分,天上的精灵,地底的怪兽,全是我的宠物,不过我喜欢你们都变成小小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是它们的进食时间了。”
进食?“食物呢?” 我脱口问道。
他微笑着看着我,道:“就是你啊。”
我脑中嗡嗡一片,咽了一口口水,又问了一遍:“我?”
“对啊,上次我新养的那只鸟精灵不听话,我就只好把它扔进了这里,结果被它们抢了个精光,连根骨头都没剩下。” 他一脸奸笑。
我的额上开始冒冷汗,我可不想死得这样难看……
“呵。呵……呵……” 我干笑了两声,“你才把我抓来,就这样把我当成它们的食物,不是太可惜了吗……”
“哦,那么你除了会几招法术外,还会什么?” 他用手指勾住了我,在离水面不远的高空荡来荡去。
死变态,可千万别松手啊……我看了一眼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怪物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动物园被投入老虎笼的活鸡。
“我,我……” 我转了几下眼珠,“我会讲故事。”
“哦?什么故事?”
“一千零一夜。”我只好把这个拿来救急了。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嗯嗯,那就快把我转移到安全地带。”
“好吧,会讲故事的小东西,这次我就饶了你,下次要是再敢不听话……” 他轻轻提起了我,又伸手从挂在上方的一个笼子里抓出了一个带着翅膀的小精灵。
“饶命啊,主人,” 那个小精灵浑身颤抖,泪流满面。
“莱丽丝,你真是可爱,就算哭起来也是那么动人,不过,” 流迦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酷,“你也不想它们挨饿吧。”
话音刚落,他就毫不犹豫的将那个小精灵扔进了水晶柜中,只听一声惨叫,那小精灵已经被水中那群奇怪的生物撕咬扯烂,原本透明的水被染成了淡淡的绿色。
是那个小精灵的血……我心里一阵作呕,背后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我怎么会落在这么一个变态的手中……
“为什么。她没有犯错啊……” 我喃喃道,
“她当然犯了错。”
“什么?”
“让我感到无趣和厌烦,就是她的错。” 他抿嘴一笑:“希望你不会那么快让我厌烦哦”
我心里一个激灵,他的意思是等他厌烦了,我的命运也和那个小精灵一样吧……不行,不行,我绝不能死在这里。
流迦将我放回了笼子里, 把我带笼子一起拎了起来,一直走到黑色珍珠帘子所隔开的里间。
里面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同样质地的黑色水晶大床,他换上了一件纯黑色的丝质长袍,躺在了床上,将笼子放在他的旁边,道:“好了,小东西,开始讲你的故事吧。”
“今天就开始讲吗?” 我郁闷的问道。
“当然,而且如果我不喜欢的话,那么你……” 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若有若无的朝那个白色水晶柜的方向瞥了一眼。
“我讲!”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没什么骨气……
到底该讲什么呢,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我都记不大得,最熟悉的好像也就是阿拉丁神灯和阿里巴巴的故事,可是这几个故事好像撑不了多久,有没有什么类似于一千零一夜,由很多小故事连接起来,却又一时半会说不完的故事?
“还不讲?” 他的语气中透了一分不耐。
我的脑中忽然灵感一现,想起了在现代时每晚拉着司音一起看的动画片,那个动画片的每个故事短小精悍,又有悬念,而且到现在都没有完结呢。
“嗯,我讲的是有关于寻找杀人真凶的故事哦,故事的主人公啊,叫做江户川……柯南。” 没办法,先把名侦探柯南拉出来顶一阵子。柯南讲完接着讲金田一。
“江户川柯南,很奇怪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改个好记的。”
“那么就改成阿里巴巴好了。”我说道,这个名字应该够好记了吧,柯南,你不要怪我哦。接着,我把柯南怎么变小,又怎么发现第一件杀人事件,怎么查找凶手,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把有的名词改成了他能接受的说法。
流迦听到柯南变小的时候,妖媚的一笑,瞥了我一眼道:“那样的魔法似乎更有趣,要是我把你也变成七八岁的样子,一定会更好玩吧。”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变态,真是时时都有变态的念头。
我没接他的话,继续说我的故事,终于到了悬念迭起的部分,“于是,柯……不,阿里巴巴大声道,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迷!凶手一定就在那三个人之中。那么,到底是谁呢?是穆罕默德,本拉登,还是萨达姆呢?” 说到这里,我忽然卡壳了。当然,里面的其他人名我也相对全换成了自己比较熟悉的阿拉伯名字。
“是谁?” 流迦脱口问道。
我忽然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似乎还有点兴趣。
“今天已经很晚了,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我明天再接着讲。” 我睨了他一眼,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忽然抿嘴一笑,“小东西,还挺有心思的。” 他顿了顿,道:“好吧,那么明天再接着讲吧。
看他闭上了眼睛,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等一下,我,我……” 我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 他睁开了那双红色眼眸,靠近笼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在这一刻,这个恐怖的魔王是离我如此之近,黑衣,白发,红唇,那纯的如透明的雪一样的白,浓的如沉淀千年的墨一样的黑,百掩千回后的一点妩媚的红,揉在一起的陈腐繁华,仿佛令人堕落到地狱的最后一层也心甘情愿的迷乱。
只是,一想到他那变态的举动,我的身上又泛起了一丝寒意。
“等下如果我,我要方便……怎么办?” 我好不如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方便?” 他又挑了挑眉。
“有东西吃进去,总要排出来吧。” 我也恼了,也顾不得什么文雅不文雅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用手在我笼子里轻轻一指,一个小小的房间出现在笼子里。
“就在这个隐屋里吧,不管你…………排出什么,都会立刻消失。” 说到排这个字眼, 他又笑了起来。
“隐屋?” 我又郁闷了,这个貌似厕所的东西怎么和我的名字一样……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可要乖乖的,如果你不老实,你也知道后果哦。” 他又用手指点了点我的头,“呵呵,还真是有趣的小东西呢,也许我不会那么快厌烦你……”
他入睡似乎很快,只是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他睡着的时候居然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声音,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今天对我来说,也是从出生到现在最不可思议的一天。遭遇到这么悲惨倒霉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我伸手动了动锁住的笼门,丝毫未动,那个把笼门钩住的金钩在笼外,我怎么也够不着。
正试了几下,忽然见到流迦扔在一边的那件被换下的灰色长袍的口袋开始动了起来,我心中一凛,莫非是流迦的别的什么宠物溜了出来?
口袋动了几下后,一个小小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待看清这个小东西,我不由大吃一惊,是一个褐发,黑衣的年轻帅哥,居然是哈伦!不知为什么,现在忽然看到他,我好像不觉得讨厌他了,反而还多了几分亲切感,也许是因为,这里只有我和他是同一类吧。
他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一眼看见了被关在笼子里的我,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他又看了看睡着的流迦,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
“救我出去。” 我无声的向他做了个口形。
他点了点头,伸手去解那个金钩,解开那个小小的金钩现在对于变小的他来说,却是吃力的多,好不容易,他才解开了那个金钩,打开了笼门。
我欣喜若狂的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他一把摁住我,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流迦,带着我滑到了床下。
“你怎么来了?我低声道。
“你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我。
我瞪了他一眼,道:“你说有没有事,要不是你破了我的所罗门封印,我哪会被这个变态发现,都是你的错。”
他不置可否的瞥了我一眼,道:“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好了废话少说,先逃出去再说。” 我从黑色珍珠帘子的底下穿过,来到了外间。不自觉的,我又扫了那个恐怖的白色水晶箱一眼。
“怎么会这样?” 哈伦惊讶的脱口道,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 我仔细环视了一眼这个房间,也不由呆在了那里,内心深处,涌起了深深的恐惧。
刚才被流迦带进来的时候,因为红色烟雾,我什么也没看见,可现在,我清楚的看见了。
这个房间,既没有门,也没有窗。
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出口。
这下该怎么办?我的情绪开始紊乱,没有出口,也就是说逃不出去,那么我要一直做宠物吗?现在我该怎么做?是继续寻找可能的出口,还是趁流迦没有发现之前,赶快回到笼里。如果被他发现我逃走,我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我一边考虑,一边移动着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了墙角处,忽然脚下一滑,唉呦一声还没叫出口,只觉身子已经陷进了一张软绵绵的东西中。
我挣扎着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仿佛被千丝万缕的丝线所缠绕,我一低头,只看见带着银色光泽的丝状物缠绕在我的身上,哈伦脸色一变,立刻抽出了腰间的弯刀,飞快的砍去了缠绕在我身上的丝状物,将我一把拽了出来,我的手触摸到断掉的丝状物,黏黏的,似乎还有点弹性,这是…………我的神色大变,这个手感好像是蜘蛛丝,那么说起来刚才我是撞进了蜘蛛网?
既然这里有蜘蛛网,那么……我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哈伦,快闪!” 我的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色彩斑斓的身躯,毛茸茸的八只大脚,凶恶的发着绿光的小眼睛,丑陋的带着稠厚口水的牙齿……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并不奇怪。
既然这里有蜘蛛网,那么当然会有蜘蛛。
冰泉之水
这只是一只普通的蜘蛛,照平时来看可能只有拳头大小,可是,现在,它在对我和哈伦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轻易可以置我们于死地的危险杀手。
“你别动。” 哈伦握紧了手里的刀,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前这只丑恶的蜘蛛在我看来,可是比妖魔鬼怪更加可怕,一想到如果被这样的动物吃掉,我的汗毛差不多全都竖起来了。
我望了一眼哈伦,他虽然还是一脸的镇静,但握刀的手也在轻微颤动,任谁看见一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蜘蛛,都会是这个反应吧。
蜘蛛移动了一下身子,望我这个方向扫了一眼,挥舞着毛茸茸的的长脚就冲了过来,哈伦唰的一声抽出了刀,眼明手快的对准它的其中一条腿就是一刀,只见半条腿飞到了一边,浓绿色的液体从它的断腿处喷了出来,顿时恶臭难闻。
蜘蛛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狂怒,吐出了长长的银丝,把哈伦整个缠绕起来,哈伦脸色一变,想用手里的刀割断蜘蛛丝,但无奈双手被蛛丝所缚,蜘蛛已经张大了口,一步一步逼近他,糟糕,这样下去,哈伦会被蜘蛛吃掉的。
我往旁边一看,正好看见那截断腿,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匆匆捡起了那截断腿,在蜘蛛把嘴张到最大的时候,我一咬牙,扑了上去,把那截断腿竖卡在了它的口中,蜘蛛吃痛又闭不上嘴,稠厚难闻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在了我的身上,我心里一阵作呕,连忙跳了开去,冲到了哈伦身边,抽出他手中的刀,将他身上的蛛丝砍断,到最后一根的时候,我却是怎么也割不断,那蛛丝又韧又滑又粗,我心中焦急,又怕那断脚撑不了多久,又怕太急割伤了他。
“不要急。” 哈伦一脸平静的说道,
“我怕弄伤你!”
“嗯,如果弄伤了我,我不会治你死罪,” 他顿了顿,忽然说道:“只会在你身上一模一样的割一刀。”
“你……” 我瞪了他一眼,他的眼中居然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这个疯子,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再也不多想,继续割,只听一声轻响,这该死的蛛丝终于割断了。
哈伦一解放出来,立刻夺过我的刀,就往蜘蛛身上砍去。
“哈伦,砍它的腹部!它的丝都是从那里吐出来的!” 我喊道,蜘蛛的吐丝器都在腹部,先摧毁它的武器比较重要。
哈伦点点头,重重一刀插进了蜘蛛的肚子,蜘蛛痛的四处乱钻,忽然就往我这里冲了过来,那长长带毛的脚眼看着就要扫了过来,我刚想躲,哈伦已经迅速的抱起我,附地一滚,避开了蜘蛛,那蜘蛛又跟了过来,哈伦抬手又是一刀,这一刀正中蜘蛛的头部,蜘蛛发出低低的恐怖的声音,又转了几个圈,才慢慢的不动了。
我和哈伦的身上已经全湿透了,不知是自己的冷汗,还是蜘蛛那恶心的液体,我清楚的听见他激烈的心跳。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我也跟着他笑,这个是不是就算劫后余生的喜悦……原来能生存下来是这样的幸福,在这一刻,我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啊,你的脸?” 我这才看见哈伦的左脸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差不多从眉毛一直延伸到耳根,格外触目惊心。这里,难道是刚才他抱着我躲避蜘蛛的时候被伤到的?
“哈伦,刚才,真的谢谢你,你的脸……可能会留下疤痕……” 我忽然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
“哼,就算留下疤痕,也无损我的英俊神武,倒是你,刚才要是被弄伤,再添个疤痕,我看你这个丑八怪可就更丑了。”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白了他一眼,刚才好不容易积聚起来对他的一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
“我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先回笼里,等有机会再逃走。” 我低声道,他顺手擦了擦自己的刀,顺手插回了腰间,刚要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身子轻轻一震,忙示意让他不要说话。
再回过头时,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小东西,你真的很不听话哦。”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还是被流迦发现了……
“啧啧,怎么这么臭,” 他凑近我的身体闻了闻,皱了皱眉,“看来该洗个澡了。”
我的心里一凛,完蛋了,他不是要把我扔进那个白色水晶柜里吧。
“我,我……” 我动了动嘴唇,却因为恐惧而说不出话来。
“你好像比我想象中更有趣呢,居然能杀死达达。” 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一抹不知是喜是怒的笑容。
“达达,你是说那只……蜘蛛?” 我愣了一下。
“哦,这好像比讲故事更刺激呢,不如以后让你和索索,还有德德比一比,一定会很有趣。”
“索索,德德?” 这个变态取得名字也和他一样变态。
“索索是一条漂亮的蜈蚣,至于德德嘛,是一只可爱的……蜥蜴。”
我感到自己整个儿软了下去,救命啊,我可不是角斗士……我不要斗蜈蚣,我也不要斗蜥蜴……
不过我又觉得有一丝很小很小的庆幸,听他的语气,似乎暂时是不会杀我了。
“你,你不杀我?” 我低低问了一句。
他血红色的双眼中泛起一丝令人心慌的寒意,微微一笑,道:“该洗澡了。这么臭我可不喜欢。” 说完,他忽然用手一指,眼前出现了一个蓝色水晶盆,里面注满了洁净的清水。
他拎起我,在水盆上晃了几下,我忽然看见水面上竟然浮着几块薄冰,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水好像不是一般的冷……
“等等……”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已经扑通一声把我扔进了水里,彻骨的寒意令我浑身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地底冰泉的泉水,一定要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哦。”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又提醒了一句,“我来的时候,如果你不在水里,那么下次也许我会换换火泉里的水哦。”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变……变态……” 我冻的嘴唇直哆嗦,根本说不了完整的话。我怎么会这么倒霉,落在这个世界第一超级变态的手中!
水晶盆旁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你还没死吧?” 哈伦的话总是那么恶毒。
我摇了摇头,流迦也不是真想冻死我,只是把这个作为我逃跑的惩罚吧。
” 冷吗?“
“废……废话。”我的牙齿格格直打颤。
“我拉你出来。” 他靠了过来,盆子其实并不高,我站在盆里,水也只刚到我的胸部。
我还是摇了摇头,天知道流迦什么时候忽然过来,我可不想冒险去尝尝火泉的滋味了,我还不想变烧鸡,逃跑,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
他看了看我,道:“你会冻死的。” 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一丝焦急。
“不……不关你事。” 我又回了一句。
“不出来?”
“不。”
“好,那么我进来。”
只听“扑通”一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哈伦居然干脆跳了进来,他的脸立刻被冻得发青。
“白……白痴。” 我惊讶之余不忘骂了他一句。
他也没说话,靠近我,伸出手,迅速的把我拥入了怀中,我的大脑忽然停止转动一秒钟,他在干什么?
“这样,好……好一点吧。” 他的牙齿也开始打颤。
原来他跳进来是想温暖我,我的心,似乎又被感动了一把,这个傲慢的男孩,其实,也并不是我想的那样讨厌吧……
他的手臂强而有力,一阵一阵的暖意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彼此紧紧相贴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温暖起来,我觉得好像真的比刚才好受一点了……贪恋这一点点温暖,所以我不想推开他……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他低低说了一句。
“谁说我会死了,乌鸦嘴!” 我的口齿似乎也伶俐了一点。
不知我有没有看错,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眸里似乎飘过一丝温和的笑意。
“咦,哈伦,我怎么感到下面有个硬硬的东西顶着我?”
“胡说八道。”
“真的,啊啊,你不会是这样也会有反应吧?”
“呸!我才不会对个丑八怪有反应。”
“厄,厄……”
“是冻硬了,明白吗,笨蛋!”
“冻硬?哦……哦……”
“丑八怪,这么多话,还不如冻死你!”
我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周围是彻骨寒水,我的心里却涌动着阵阵暖意。
没过了多久,我听见了脚步声,忙一把推开了哈伦,低声道:“他来了!” 话音刚落,我就被流迦从水里拎了出来,我身上的水还不停的往下滴,浑身湿透的我不停的发抖,这冰泉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呵呵,现在干净了呢。” 流迦微微一笑,朝我轻轻吹了口气,我的衣服顿时就干了,这冷泉的水倒也神奇,我的身上不但一点污迹都没有了,反而还带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小东西,乖乖睡吧,明天还要给我接着说阿里巴巴的故事呢。” 他扬唇浅笑,虽然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温和,不过我也没有漏掉他眼底闪动的寒意。
我攀着他的手掌边缘朝下面望了一眼,水晶盆里已经没有哈伦的身影,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不知又躲到哪里去了,可一想到同样是全身湿透的他,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心。
流迦很快就入睡了,我又被关进了那个金笼子里。
面对着这个魔王,我无计可施,也许小灯说得对,我还真是个菜鸟主人,什么用都没有。下一次能不能去个都是正常人的朝代,不要再有这么多妖魔鬼怪了,而且还尽都是高级别的妖魔鬼怪。
“喂……” 一个轻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我连忙转头看去,哈伦正站在笼外看着我,他的身上果然还是湿漉漉的。
“哈伦,你,你没事吧?” 我低声道。
他摇了摇头,在笼子边靠着我坐了下来。虽然隔着笼子,我依然能感到他因寒冷而在轻轻发颤。
“冷吗?” 我也靠近了他。
“废话。” 他这样的回答好像我也说过。
“你把衣服先脱了。”
“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
“这样下去一定会生病的,先把衣服晾干了。” 我小心翼翼的说着,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他想了想,伸手解开了自己的黑色长袍,我赶紧别过头去。
“不敢看吗?”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调笑,“刚才是谁抱得我这么紧。”
“刚才是刚才,” 我忽然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由又有点想笑。
“笑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希望刚才不要冻坏了你的重要部位……” 我忍着笑。
“重要部位?“他忽然一下子反应过来,顿了顿道:“那我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 我惊讶的转过头去,他那带着调侃的笑容的双眸印入我的眼帘。再往下看,啧啧,他的身材还真是一级棒……
“看你高兴的快晕过去的样子,这么渴望和我试试吗?” 他继续调笑。还没等我反驳,他又轻哼了一声道:
“你不会当真吧?我可不会真的和你这个丑八怪试,万一生下一窝小丑八怪,本王子的面子往哪里挂。”
“猫头鹰,鬼才要和你试!冻坏了才好,省得你害人!” 我怒道,愤愤然转过头去,不再去理他。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能把我毫不容易对他产生的一丁点好感轻易的轰个粉碎。
半晌,没听到他的动静。就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让我差点晕过去的话。
” 到底凶手是谁?我猜是萨达姆。”
我楞愣的看着他,想笑却又不敢大声笑,只得硬憋着,原来他刚才也听到我的阿拉伯版柯南的故事,看来柯南系列不仅老少咸宜,还古今通吃呢。
“不知道,慢慢去想吧。” 我哼了一声,把头靠在了笼子的栏杆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多久,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哈伦已经不知所踪。
“小东西,你醒了?” 一听到流迦的声音,我的头皮又开始发麻,他打开了笼门,我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经过一夜的折腾,我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想吃东西吗?” 他柔声问道。
我没有说话。
“不说话,我就扔掉了哦。”
“等等!” 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大喝一声,“我要吃!”
他愉快的笑了起来,轻轻用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道:“还真可爱呢,不过,” 他顿了顿,道:“想得到食物,就要让主人高兴哦,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死变态,我低低咒骂了一句,真当我宠物养呀。大不了饿死!我努力不去看那些食物,可是肚子里叽哩咕噜的抗议声又不得不让我重新考虑。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首令人感动,催人泪下的诗。
自由诚可贵,
尊严价更高。
若为食物故,
两者皆可抛。
阿咧咧,有这样的诗吗?不管了,我有气无力的看了流迦一眼道:“那你想怎样?”
“嗯,” 他考虑了一下道:“给我唱个歌吧。”
“啊?我又不是鸟……” 我郁闷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食物,继续有气无力的唱了起来,“两只老鼠,两只老鼠,真奇怪,真奇怪,一个张着红眼,一个满头白发,真奇怪,真奇怪。”
他忽然大笑起来,道:“有这样的老鼠还真奇怪,小东西,你还真是让我高兴呢。”
我也顾不得理他,连忙抓起一张饼吃了起来,乐死你吧,哼,这两只红眼白发的老鼠就是你这个变态流迦!
所罗门王
就这样过了两天,我的故事也说了两夜,每晚等流迦睡着后,哈伦都会出现,我都会把当天的食物和水藏起一半给他,虽然他依旧很可恶,嘴巴依旧很毒,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他活活饿死,其实他除了嘴巴毒点,也勉强算个好人。
“阿里巴巴大声道。真相只有一个!” 我这句话刚说出口,流迦的眼中就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听见你这句话,就知道今天又讲完了。”
“是啊,明天再讲吧。”
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觉,而是托腮看着我,道:“小东西,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虽然是人类,可是我又觉得你不像这里普通的人类,小脑袋里有趣的很呢。”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让我有些发慌,我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他妩媚一笑,打开了笼门,将我一把拎了出来,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喂,喂,你要做什么,今天的故事我已经讲完了!”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免有些不安。
“放心,小东西,现在我还不想你死呢。” 他邪邪笑着,一边轻轻摸着我的头,我嫌恶的撇开了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用手指把硬我的头掰了过来,揉来揉去,我被他揉的眼冒金星。
士可杀,不可辱,该死的变态,到底想怎样。
我用劲力气推开了他的手指,怒视着他。
“还是这么倔强,你要知道,我只要轻轻一下,就可以拧下你那不听话的小脑袋哦。” 他伸手将我握在手中,渐渐收紧。
我只觉他的手收得越来越紧,就快透不过气来,好难受……这个变态,不会失手杀了我吧……
“啊……” 忽然听见他一声低呼,我顿时觉得身子一轻,他的手猛的放开了,我抬眼望去,不觉吃了一惊,他的手指上正插着一把半月形弯刀。
这把刀……是哈伦的……我连忙往旁边望去,果然是哈伦,他一刀刺入之后,已经迅速退后了几步,那一刀显然用了很大力,他还微喘着气。
“呵呵,原来还溜进来一只小老鼠。” 流迦眼眸中的红色益发浓艳,不以为然的拔去了插在指骨上的弯刀,鲜红的血,立刻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
“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就捉不到你。” 流迦唇边浮起一丝邪恶的笑容,用手指沾上自己的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血光一现,一团红光立刻笼罩住了哈伦。
“不要,不要杀他!” 我大惊失色,立刻冲到了哈伦的面前。
“小东西,你不想和他一样被当成食物吧。”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在我听来却是如此的恐怖。
我当然不想被当成食物,可是哈伦刚才是想救我才被流迦发现,我可不能这么没义气。
“丑八怪,你不用管我。” 哈伦在我身后冷冷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流迦已经抓住了被一团红光所笼罩住的哈伦,笑了笑,道:” 正好,我的宝贝们都饿了呢。”
我心里乱成一团,难道就这么看着哈伦被杀?我绝对做不到,可是现在的我又该怎么做,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的感觉从我的心底深处涌出,仿佛一团火焰灼烧着我的全身,胸口越来越烫了,这种感觉,似乎以前也有过……
胸口的项链忽然发出了蓝色的光泽,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贯穿了我的全身,我的浑身上下,似乎有种被解放的感觉,难道,难道我……我立刻掏出了符咒,念了咒文向流迦掷去,符咒幻化为一道蓝光直冲丝毫没有防备的流迦而去,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肩膀。
太好了,我的封印果然解开了……
他的手一松,哈伦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
“小东西,你居然能解开我的封印。” 流迦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又笑了起来,“不过,可惜,你这点雕虫小技根本伤不了我。”
话音刚落,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眸猛得睁大,两道红光立刻朝我袭来,我赶紧一躲,万幸只是擦身而过。
“躲得还挺快。” 他轻轻一扬手,我只看到不知什么朝我飞了过来,只觉眼前一黑,仿佛有什么飞进了我的眼睛,一阵剧痛过后,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只看见一片黑暗。
我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响起,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丑八怪!你怎么了!” 哈伦急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摸索着拉住了他的衣袖,喃喃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看不见并不影响你继续说故事,这样你才能乖一点哦。” 流迦魔鬼般的声音低低响起。
“混蛋!” 哈伦一声怒骂,
” 嗯,现在就轮到你了,小老鼠。” 流迦的声音渐渐逼近,我因为突然失明的意外而完全慌乱了……
结界,我刚想起要布下结界,忽然听到了流迦的声音又响起,“看来今天会很热闹了……”
“流迦,你最好赶快放了主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令我的精神一振,我颤声道:“小,小灯……”
“主人,你怎么了?” 小灯的声音一顿,“你看不见了?”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流迦,你对她做了什么!”
“呵呵,没什么,我只是在她的眼里种下了幻蛾。”
“你,你马上消除你的魔法!”
幻蛾,我的心里一沉,以前也听司音说过,幻蛾入眼,除了施法者本人,是难以消除的,那么就是说,如果流迦不消除魔法,那么即使我回到现代,也没有复明的可能。
我的身子一颤,哈伦立刻拉住了我的手。
“别害怕,没事的。” 他的声音竟是出奇的温和。
“消除魔法,沙利叶,我想我还不必听你的话吧。” 流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了房间里似乎还涌动着另外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强大的令人窒息……
“那么,我的话呢。” 一个沉稳的声音低低响起。
流迦愕然的声音接着响起:“所,所罗门王大人?”
所罗门王,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这么神秘伟大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里,我的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动,只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他到底是长什么样了。
“呵呵,真是稀奇呢,所罗门王大人居然会亲自过来。” 流迦微微笑着。
“流迦,我的话,你也不想听了吗?” 所罗门王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情绪。
“该听的我自然会听,可是这么小的事,你也要管吗?” 流迦的语气很不以为然。
“流迦,那是我的主人,你快消除魔法,将她恢复原样!” 小灯在一旁已经沉不住气了。
我心里一片混乱,眼前又是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难受……
“沙利叶,不要随便命令我。” 流迦冷声道。
“你……“
“沙利叶。” 所罗门王制止了小灯,“流迦,我的指环可是很久没有封印七十二柱了……”
指环?我心里一动,所罗门王的指环,可以呼唤七十二柱,同样,也可以用这枚指环封印他们。流迦这下拽不起来了吧。
果然,流迦的语气开始缓和了一些,“沙利叶,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卑微的人类,值得吗。”
小灯冷冷道:“那你还不动手解除他们的魔法。”
我只觉得一股热量瞬间笼罩住了我的全身,四肢百骸好像在不停舒展,好像花朵绽放的感觉,不停的伸展,伸展……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哈伦一声带着喜悦的呼喊,“太好了,我们都恢复了!”
我心中一喜,可是想到自己的眼睛还是看不见,不由又是一阵黯然。
“流迦,还有她的眼睛。” 小灯立刻催促道。
流迦不乐意的哼了一声,把手覆在了我的眼睛上,又移开了手,我顿时觉得眼里好像又什么飞了出去。
可是,当我睁开眼,却还是一片黑暗。
“我,我还是看不见!” 我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可不想成为一个瞎子啊。
“主人,别怕,被幻蛾寄生过的眼睛,就算魔法解除,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复明。” 小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灯,谢谢,谢谢你……”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下行了吧。” 流迦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我忽然想起了欧莱叶的事情,赶紧道:“等等,请你也解除欧莱叶的魔法。”
流迦半天没有回音。
“要我解除她的魔法也行,” 他顿了顿,道:“那你把昨天的故事先讲完吧。凶手到底是谁?”
我的额上开始流下冷汗,不会吧,这个变态现在还惦记着柯南。
我赶紧把结局讲了一下,刚讲完,他把一个小小的瓶子扔到了我的怀里,道:“让她喝下去。”
“谢谢,谢谢!” 我欣喜若狂的把瓶子放进怀里。
“真是没趣呢。” 流迦懒洋洋的说道, “以后都没故事听了。”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所罗门王的声音在我身前响起。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回去?” 哈伦失声道。
“这条项链……” 他低低道,虽然我看不见他,我却能感到他正注视着我的项链。
“父亲,她的项链里有冥界三途河的河水。” 小灯插嘴道。
“你说你附不上身的就是这条,”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一下,“这块蓝宝石是哪里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道:“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的。”
“这个朋友一定不是人类。” 他的话让我一惊,下一秒,他的手已经触碰到我的项链,“这块宝石,似乎拥有一种很特别的力量。” 他的声音显然有些惊讶。
“我,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想起上次在意大利的时候,撒那特思的突然出现和这块宝石也许有关吧。
这样想起来的话,我的封印两次被解开,似乎都和这条项链有点关系呢。
“等等,难道你的前身是冥界的……”所罗门王欲言又止。
“父亲,您怎么了?”
我清楚的听见了他说了冥界两个字,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一切和司音说过的话,我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道我的前世和冥界有关?
“所罗门王大人,请告诉我,我的前身和冥界有关吗?” 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问道。
他沉默了一回,说道:“告诉我,你是否在不停的穿梭时空,搜集泪水?”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他怎么会知道。
我赶紧点头,期待着他的回答。
“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他低低说了一句。
“传说?什么传说?” 我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焦躁的情绪所控制,难道那个传说和司音所说的惩罚有关吗?我的脑袋好像要爆了……
“没什么,” 所罗门王显然不愿意在说下去,“沙利叶,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完成了,那么你答应我的事呢?”
小灯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感到他正看着我。
“小灯,你答应他什么事了?” 我心里又开始不安,
“主人,不用担心,我只是答应父亲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魔法幻术,成为七十二柱里最厉害的魔王。” 小灯温和的声音轻轻响起。
“小灯……” 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小灯和他父亲妥协,也是为了我吧……
“主人,你不要太感动了哦。” 他笑眯眯的说道。
“小灯,你一定会成为出色的魔王的。”
“嗯,我会成为菜鸟魔王的,不,大菜鸟魔王。” 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忍不住想笑,却又听到他接着说道:“主人也要努力成为大菜鸟主人哦。”
我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虽然愉悦,却又夹杂了一丝淡淡的伤感,这样可爱的小灯,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小灯,如果将来遇见一个叫做阿拉丁的人,一定要帮他哦。” 我笑了笑道。
他似乎有点疑惑,随即又重重应了一声:“好!”
“沙利叶,我们也该走了。” 所罗门王开始催促他。
“嗯,知道了,父亲,请等一等。” 小灯话音刚落,我只觉身身子飞了起来,陷入了一张软软的像毯子似的东西里,刚晃了一下身子,哈伦就扶住了我。
“哈伦,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们在一张腾空的毯子上。” 哈伦似乎也很困惑。
“主人,这是我学的第一个魔法。” 小灯的声音在下面响起,“飞毯啊飞毯,以所罗门王的名义,请把我的主人安全的送回巴格达的王宫里。”
“小灯,小灯,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抓着毯子,朝他大声喊道。
“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的主人,再见了。” 飞毯已经开始飞上天空,小灯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一切都结束了。” 哈伦低声道。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 我喃喃道:“我也该回去了。”
忽然只觉哈伦扶着我的手骤然一紧,“等你的眼睛恢复了再回去吧,反正也不在乎这几天了。”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爱情的火焰
回到巴格达王宫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这短短几天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新任的哈里发哈迪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重病而突然去世,再加上第二继承人哈伦的失踪,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哈伦的出现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情势紧迫,哈伦令人安置好我以后就匆匆去收拾那一堆烂摊子了。
在宫里休息了一会,我忽然想起欧莱叶的事情,刚想派人去找欧莱叶,欧莱叶就和杨离立刻来探望我了。
“小隐,你的眼睛怎么了?” 杨离一见我的样子,吃惊的问道。
“没什么,很快就会好了。“我笑了笑。
“这些天你和哈伦到底去了哪里?担心死我们了……” 欧莱叶在我身边坐下拉着我的手问道。
“欧莱叶,这些天我们去了哪里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魔法可以解除了。” 我伸手去往怀里掏那个小瓶子。
“什么!” 她的声音充满着不可置信。
“真的吗?” 杨离的声音激动的难以自抑。
“只要喝下这个,你再也不用遭受焚身之苦,但是你的美貌也将消失。” 我把瓶子递给了她。
“我……” 她并没有伸手来接。
“欧莱叶,我的公主,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喝了它。” 杨离忍不住催促道。
“我……” 她顿了顿,道:“杨离,如果我没了美貌,你还会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傻瓜,我说过我爱的是你那颗高贵善良的心。相信我,你的丈夫不是那么肤浅的男人,欧莱叶,请相信我。”
我看不见欧莱叶的表情,但我知道她一定会相信他,因为她已经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个瓶子。
只听她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我的真主安拉啊,我不再想要任何虚荣的繁华和美丽,只想重新做我原来的丑女,即便丧失所有的财产和生命。“说完,我听到了她喝下水的声音。
我焦急的等待着,只恨自己的眼睛看不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欧莱叶的容貌到底恢复了没有?
” 别,别看,离,求你别看。“欧莱叶忽然惊叫起来。
“ 把手拿开,欧莱叶,让我看清你的容貌。” 杨离柔声道。
“不要,不要……” 欧莱叶似乎还捂着自己的脸。
“拿开。” 杨离的声音反常的坚决。
“我……”
“欧莱叶,我的好姑娘,别害怕,” 他的声音又温柔起来,“让我好好的看看你的脸,让我看看我爱的姑娘的脸,看,虽然你的容貌变了,可是这眼睛曾脉脉含情的凝视过我,这嘴唇曾经吐露让我欣喜的话语,这气息是我熟悉的芬芳,这颗心,还是深爱着我的欧莱叶的心,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美丽的姑娘……”
我的心里也不免有些震动,杨离,真是好样的……
“离……” 欧莱叶已经泣不成声,“那,那你还和以前一样爱我吗?”
“不,” 杨离低声道:“我比以前还爱你。”
她立刻痛哭失声,再也难以自制。
“小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杨离扶起了欧莱叶,低声道:“我们走吧。”
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我终于松了一大口气,虽然自己受了不少罪,不过这个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吧。
“其实,姐姐这样一点也不丑。” 我的身后忽然传来哈伦的声音。
“哈伦?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是在忙吗?” 我惊讶的问道。
“反正都听到了。”
“那你知道了?”
“在流迦那里我就猜出了七八分,说实话我也对姐姐突然的变美疑惑过一段时间。”
“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我笑了笑,“这个世上还是有杨离那样重视内在的好男人。”
“哦?” 他在我身边坐下,“也许不止他一个。”
“什么?”
他忽然把一条软软冰凉的东西系在了我的眼睛上。
“喂喂,你在做什么!” 我忙伸手去挡。
他低声道:“别动,这里的阳光太过灼热,对你眼睛的恢复不好,这是唐国的冰丝织成的,会让你的眼睛舒服点。”
我愣了一下,咦,沙猪男转性了?
“我的眼睛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我摸了摸那条冰丝巾,又软又凉,还蛮舒服的。
“等眼睛好了,再继续给我讲故事吧。” 他忽然拍了拍我的头。
“啊,我可是要回去的。”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难不成他也听上瘾了。
“哦,如果你不讲,那我就每晚让别人讲,如果讲得没你好,我就杀了他们。” 他似乎是带着玩笑的口吻。
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这不会就是一千零一夜的由来吧?
“要是你那样做,那就比流迦那个变态还变态。” 我哼了一声。
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别来管我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比如说,哦,对了,不知我们这位新任哈里发的后宫打算扩充到多少人哦,再加上前任哈里发留下来的美女,啧啧,陛下你可要注意身体哦。” 我说着说着不由笑了起来。
我自己笑了半天,对方好像没有半点反应。真是无趣啊,难道他已经回去了?
“莫非是听了我的话,马上去挑选美女侍寝啦?这么猴急……” 我自言自语道,话音刚落,忽然被人一把紧紧搂住,灼热的气息吹拂过我的脖子,“那么,不如就先挑你侍寝吧。”
我干笑了两声,“我可是丑八怪哦。陛下真是爱开玩笑。”
“丑八怪?没关系,熄了灯上床不就行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笑。
我好像还没沦落到这么丑的地步吧,一时气结,重重一把将他推开,他又大笑起来,“别担心,我也是个重视内在的好男人,虽然你也没什么内在,哈哈!”
他狂妄轻佻的语气令我又有了想扁他的冲动。
“对了,等下会有人带你到西侧的宫殿去,那里更适合你调养。” 他甩了一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去死……” 听着他猖狂的笑声消失在远处,我咬牙切齿的怒道,“再没有内在也比你这个种马好!”
什么男人啊,在流迦那里我还对他有些改观,一回来他又变成了原来可恶的老样子,果然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哼!
没过多久,就来了一群女奴,把我带到了哈伦所说的宫殿,隐约觉得她们将我带进了一个房间,和其他房间不同,刚一进来,我就觉得有些冷飕飕的。
“隐小姐,王子吩咐了,您就先住在这里。” 一位女奴温柔的对我说道,“等会儿我们会将食物送进来。”
我点了点头,现在只希望我的眼睛快点复明,然后快点回现代,要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司音一定会担心,而且免不了要问我缘由,要是让他知道我招惹了魔王,一定会被他责备,反正也没几天了……
转眼过了五六天,这几天,我过的都是饭来开口,衣来伸手的米虫生活,连方便,洗澡全都有专人伺候,真是让人不自在。分分秒秒,都有人随时伺候我。
只是每次我说想出去走走时,女奴们都以静养为由让我待在房间里。还说是哈伦的命令,要是我出去,哈伦一定会责罚她们,听她们这么一说,想到哈伦那个怪脾气,我也就不再要求了。
这天刚吃完晚饭,我正准备休息,忽然听见身边的女奴低低喊了一声:“殿下。” 原来是哈伦来了,这几天,每天差不多他都是这个时候过来,而且,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嘴巴虽然还是很坏,却没有以前那么毒了。
“嗯,退下吧。”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疲惫。
“听你的声音,好像很累哦。” 我随口道。
“临登基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他在我身边坐下。登基?对了,他登基的日子就快到了,在不久的将来,他可是会成为阿拉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明君。
“对了,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似乎意外的温和。
“有什么可做的,无聊透顶,而且还有人很不讲理的不许我出去。” 我轻哼了一声。
他忽然笑了起来,还没等我说第二句话,忽然我的身子一轻,竟被他拦腰横抱起来。
“喂喂,你做什么!” 我提高了音量。
“你不是说有人不讲理吗?好,就让本王子亲自带你出去。”
“啊?不用了,其实……我觉得待在房里也挺好的。” 我连忙摆手,他哪会这么好心,不知又有什么诡计。
“怎么,怕了?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不是还会什么法术吗?” 他低头在我耳边轻轻道:“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去就去,谁怕谁!” 我挑了挑眉,我还会怕他,笑话。
他哈哈一笑,抱紧我,向前走去。紧接着,他把我放在了马上,策马疾驰。
“ 喂,要去哪里?” 我搞不清他要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一把撩起披风,将我整个裹住。
“喂……” 我刚叫了一声,就被他的话打断了,“别动,挡风沙。”
也不知马儿跑了多久,我在晕晕乎乎中被他抱下马。
“ 哎哟!” 我惊呼一声,只感到又被他放到了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上,忙伸手摸去,却摸到一个毛茸茸,充满弹性的小山丘似的东西,正在我疑惑的时候,底下忽然动了起来,我身子一个不稳,忙牢牢抓住了前面的小山丘。
“这,这是什么啊!” 我怒道。
“骆驼啊。” 他笑着回答道。
骆驼?我立刻松了一口气,骆驼可没什么好怕的。正想到这里,哈伦也翻身跃了上来。
“喂,你为什么也上来,这里很挤好不好。” 我们正好坐在两个驼峰之间,狭小的空间令他的身子紧紧贴着我的,隔着衣衫,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
“哼,我要不上来,你一定会摔下去。” 他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骆驼忽然迈开步子走了起来,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赶紧死死拽着它的驼峰。
“唉,一看就知道你从没骑过骆驼,看你那笨样子,真是可笑。”
“谁叫它晃得这么厉害……” 我还是紧抱着驼峰不放。这没有鞍子的骆驼坐起来还真是奇怪,而且摇摆的厉害,看来,它还是驼着货物比较合适。
走了一会儿,我终于慢慢习惯了它的摇摆,紧抓着它的手也开始放松了,好像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那么摇来摆去似乎还有点韵味。
“这到底是在哪里了?” 我问道。
“沙漠。”
“什么?沙……漠?我们出了巴格达城?”
“是啊。”
“那这骆驼哪来的?”
“这里有我们的驿站,骆驼是驿站里的。”
“驿站?是用来送信的那种?”
“不错。”
“晚上的沙漠不知是怎么样呢,可惜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遗憾。
“仔细听,” 他低低说道:“听见风吹起沙子的声音,老鹰的低鸣声和振动翅膀的声音吗?如果不能用眼睛,就用你的耳朵好好感受。
我有些诧异,哈伦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在我们阿拉伯有一个传说,如果你骑着骆驼走过沙漠,看见一只停在仙人掌上的鸟盯着你,那么,它体内的灵魂就是你前世所遗忘的爱人。” 他用更低的声音说道。
“真的假的?” 我不禁有些好奇。
“当然是真的,现在在我们的前方,在一片仙人掌上,就停着一只鸟,它正直直的盯着你。” 他在我耳边说道。
“胡说八道……” 我怎么觉得有股寒气冒了上来。
“不相信吗?如果你想不起这个前世的爱人,它就会一直跟着你……”
“行了,别蒙我了,哼,当我三岁小……” 我一面说,一面自然的转过头去,剩下的孩字还没出口,我猛然停了下来,因为,我忽然感受到了他灼热的气息离我很近,很近,刚想把头转回去,他已经伸手托住我的后脑,不让我的头乱动。
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也开始急促,我感到他的脸几乎就要贴上我的脸……
我的心也有些紧张起来,这样的姿势似乎不太安全……而且,我感到有种莫名的压力……
“我……想回去了。” 我忽然开口道,“还有,最好放开我的脑袋哦,别忘了我可是会妖法哦。”
他似乎愣了一下,缓缓的放开了我。
我也感到那股压力渐渐离我远去,不觉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想我的眼睛应该差不多快恢复了吧。” 我接着说道。
他默然了一会,道:“明天,我会带医师来替你查看。”
“嗯,我已经打搅了不少日子,也该回到我自己的地方了。” 我笑了笑道。
“回去吧。” 他低声说了一句,回去的路上再没有说话。
第二天,哈伦带了医师来到了我的房里,和他一起来看我的还有欧莱叶。
他替我解开了冰丝巾,当我满怀希望的睁开眼,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怎么会这样?难道幻蛾的魔力这么大,后遗症消除都要这么长时间?要知道,真该问清小灯到底要等多少天。
医师只是酌情开了一些药,涂抹在我的眼睛里,将我的眼睛用纱布层层包扎起来。
“这都是明目的良药,希望这样能对你的眼睛有些帮助。” 哈伦在一边说道:“很快会没事的。”
一直到医师离开,我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落中, “不要担心了,也许过几天就好了。” 欧莱叶安慰了我两句。
我心里也不免有些惶恐,“我不会一直都看不见吧……要不,我还是先回去……”
“笨蛋,怎么会?再过几天,说不定就好了,你也不希望这样回去,让你的家人担心吧。” 哈伦立刻接口道。
我想回去,可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又怕被司音责怪,到底该怎么办?算了,再等几天再说吧。
“好了,别理我了,你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我忽然没什么心情再说话。
“小隐……” 欧莱叶似乎想说什么。
“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哈伦没有让她说下去,“让她好好休息吧。”
“好……吧,小隐,你早点休息。” 她顿了顿,往外走去。
“姐姐,小心。” 我忽然听到欧莱叶似乎绊了一下脚。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今天的欧莱叶似乎有些奇怪。
“安曼拉,” 我随口喊了一口寸步不离跟着我的那位女奴,却无人答应。咦,那房间不是只剩下我一人了。我摸索着走到门边,意外的发现门也是半掩着,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我就沿着墙壁一点一点的摸索过去,一股紫丁香花的香味随风飘来,我就往那个方向挪去,就这么走了没多久,忽然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了欧莱叶的声音。
“哈伦,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姐姐……” 哈伦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无奈。
“你明明知道小隐她是要回去的,她不属于这里!” 我猛的听到自己的名字,连忙侧耳倾听。
“趁现在还不晚,你最好马上停止你的欺骗。” 我第一次听见欧莱叶这样严厉的语气。
“不,姐姐……已经晚了。” 哈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到过的语气:“真主安拉啊,爱情的火焰已经燃起,在我心中难以平息。”
爱情的火焰?欺骗?我忽然感到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决定了,再穿一次,就穿古代印度,哦呵呵呵……偶的桃花,下一个单元可又要虐了……
往事如沙
“哈伦,你……” 欧莱叶顿了顿,道:“哈伦,如果真的爱她,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姐姐,你以为我不想吗?昨晚我差点就……可是如果我明明白白的告诉她,我怕她她立刻离开,如果她想离开,我也拦不住她,我不想冒这个险。” 哈伦低声道。
“但是这样下去也不行啊,你难道想让小隐以为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复明?这样对她来说不是太残忍了吗?这种爱,实在是太自私了。”
“当然不会!” 他的音量提高,“我当然不会让她这样一直下去,可是姐姐,我需要时间啊,你明白吗?我真的很需要时间,我需要时间让她喜欢上我!”
“傻孩子,我也为了爱犯过愚蠢的错误,可是杨离最终还是原谅了我,我也终于明白,爱情是容不得半点欺骗的,哈伦,说出实话,对小隐说出你的心意,让她自己决定留不留下来。” 欧莱叶轻声劝说道。
“姐姐……让我好好想想……” 他的声音有些犹豫。
“你就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小隐帮助过我,我也不会看着不管。” 欧莱叶的语气轻柔起来,“好了,明天就是你的登基大典了,早点休息吧。”
“姐姐,” 他忽然又叫了一声。
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你难道想让小隐以为她的眼睛一直都没有复明?欧莱叶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她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的眼睛已经复明了?可是,为什么,我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我一边想着,一边按原路摸索着回去,估摸着差不多快到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安曼拉恐慌的声音:“真主啊,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殿下要是知道会杀了我的,求求您,千万别这样了。”
“我知道了。” 我淡淡说了一句,让她搀扶着回了房间。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我一直等到了入睡时分,好不容易等到安曼拉出了房门,我立刻起身,开始解开缠绕在眼睛上的纱布,再次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按捺住急躁不安的心情,静静的思索。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想起欧莱叶出房间时似乎绊了一下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如果想要藏起一棵树,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树放进一片森林里。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急忙摸索到门边,一拉门,门被锁住了。这难不到我,我念了几句咒文,轻轻吹了一口气,门慢慢移开了,
我刚睁开眼,突如其来的亮光令我的眼睛泪水直流,我只得重新闭上,再慢慢睁开眼睛时,我已经有些适应了,借着月光,我依稀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只觉得一阵狂喜,我的眼睛原来真的恢复了,我真的又能看见了!成为盲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失去才知道珍贵,现在我才明白拥有一双看得见世界的眼睛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狂喜过后,我意识到了什么,忙转身往房间里看,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我大开房门,让月光透过门洒了进来,这才看清,原来这个房间根本没窗,而且四周全部刷成了黑色,映入眼帘的那条冰丝巾,竟然也是黑色的,原来,原来真是这么一回事,哈伦竟然用了障眼法,让我住在一间全黑的房间,让我误以为自己一直没有复明。哈伦他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枉我还这么相信他!
自己的猜测一被证实,我自然是怒上心头,就算是喜欢我,也不能用这样过分的方法啊……
我看了看手上的水晶手链,刚打算召唤司音,就此闪人,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安曼拉的声音:“殿下,这么晚你还过来?”
哈伦这么晚过来?我犹豫了一下,反正也不着急,不如听听他再想说些鬼话。想到这里,我赶紧回了房间,将纱布重新缠好,刚躺下,就听到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
接着听到有人走到了我的床边,在我的身边坐下。
“睡着了吗?” 是哈伦的声音。
我继续装睡,没有理他。
“爱情似乎非常奥妙,然而身在其中却不以为然。”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我的脸颊,“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诗的意思,当我发现爱情已经来临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真主安拉让我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我只能怪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已经逝去的时间,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骗你一辈子,留你一辈子,但是,我的心也会不安一辈子。” 他继续喃喃低语,“放心,明天你就会发现你又能见到耀眼的阳光了。”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我的气又消除了不少,看来他还是不想一直欺骗我。
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面颊上,迟迟没有离开。
“明天我就会离开。” 我忽然开口说道,他的手指立刻颤了一下,从我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你醒着?”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
“嗯,我在想,如果你继续想骗我的话,那么我就会立刻不辞而别。” 我低低道。
“你早知道了?”
“我……听见了你和欧莱叶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道:“那么,你还是要走?”
“是。,我必须走。”
“就算明白我的心意也要走?”
“我不属于这里。我要回到自己的时代去。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都是虚幻的……”
“虚幻的?” 他打断了我的话,语气一变,忽然就把我从床上揪了起来。
“喂,你别这么粗鲁好不好!”
“丑八怪,你给我出来!” 他拽起我就往外走,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猛的将我扔上了马。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怒道。
“干什么!去沙漠!” 他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三更半夜去沙漠,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扭头瞪着他道。
“给我闭嘴,丑八怪!” 他吼了一声。
“快放下我,不然我把你变成石头!” 我威胁道。
“变成石头?” 他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深深的失落,“那就把我变成停在仙人掌上的鸟吧。”
我的心里格登一下,忽然说不出话来。
到了巴格达城外的沙漠时,马儿的速度也渐渐的慢了下来,夜晚的沙漠,我终于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这一切了,满天闪耀的繁星下,出现在眼前是无垠的浅金色沙漠,高处如小山小丘,低处似深涧峡谷,流沙漫漫,星光淡淡,风声徐徐,夜晚的沙漠竟有说不出的一种安静温和的美。
“你看前面。” 他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左前方,竟然真的生长着一大片仙人掌。
“上次我可没骗你,这里真的停着一只鸟。” 他的语气似乎已经平静下来。
“那你说的那个传说?” 我忍不住问道。
“假的。” 他轻声道。
“假的?” 我不自觉的又扭过头去。
他正凝视着我,星光淡淡,碎碎的裂了一地,光芒闪烁在他的眼里,是如此的寂寞。
我刚想扭过头,却又像上次一样被他捉住了。
“这一次,我不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热的嘴唇已经迅速覆了上来,我的头一偏,他的唇滑过我的唇落在了我的脸上。
“你真要把我惹火了。” 我压抑着心里的怒意,沉声道。
他却更紧的搂住了我,紧紧的贴着我的脸,低声道:“记住我,就算离开也要记住我,这个吻,是真实的,在流迦那里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真实的在你的生命里存在过的,我不是虚幻的,我……不是虚幻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的脸上似乎感到了一片濡湿,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想要推开他的手,又缓缓的放下了。
哈伦不是虚幻的,撒那特思不是虚幻的,拉美西斯也不是虚幻的,晴明,总司,小正,他们统统不是虚幻的,他们确确实实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过,有虽然分离带来无尽的遗憾和悲伤,可是他们的存在,却让我的生命更加完整……就算这是惩罚,我也不会后悔和他们每一个人的相遇……
“哈伦,我不会忘记你的,绝对不会。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痛痛快快打上一架哦。” 我笑了笑道。
他一愣,缓缓的放开了我,也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从那时起,我就对你这丑八怪上了心。”
“你能不能把这丑八怪几个字去掉。” 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也恢复的太快了。
他又笑了笑,望着浩瀚的沙漠,道:“明天,我不送你了。”
“嗯,明天是你登基的日子。” 我点了点头。
他一勒缰绳,“回去吧。”
这最后的一夜,我翻来覆去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我换好了衣服,走到了花园中,今天王宫里的人似乎特别忙碌,都忙着在准备哈伦的登基典礼。
“小隐,” 身后传来了欧莱叶的喊声。
我回过头,眼前的欧莱叶已经失去了绝世的容颜,原来光彩夺目的雪白肌肤象是木炭一样黯淡无光,星星一样的美目也缩小了很多,厚厚的嘴唇平添了几分笨拙,用丑陋这个词形容她的确一点不过分,可是,她嘴角的笑容却是如此自然灿烂。
“嗯,欧莱叶,你怎么还没去参加哈伦的登基大典。” 我笑了笑问道。
“哈伦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今天就要离开了吗?” 她走到了我的身边。
“是,我也该回去了。”
“小隐,你不要怪哈伦,他其实……”
“我不会怪他的。”
“小隐,谢谢你。” 她将我拥入怀中,“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以我弟弟的妻子的身份喊我一声姐姐。”
我也拥抱了她,低低道:“但是我可以用妹妹的身份来说一句,再见了,姐姐。”
“人间尽管有千愁万苦,最难过的莫如离情别绪,小隐,保重了。” 她轻轻的放开了我,对我笑了笑。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她……很美。
“欧莱叶……”
“什么?”
“你还是很美。”
她又笑了起来,“再见了,妹妹。”
“嗯,再见了。”我看了看手上的水晶手链,呼唤起了司音。
“等等!”一声大喝将我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睛,一袭黑衣的哈伦正站在我的面前,长发飞舞,俊逸潇洒,一如初见。
“你,你不是在举行登基大典吗?”我愕然道。
他也没有说话,上前来一把将我拥入了怀中。
“放开我,哈伦,我很快就会消失了……”我轻声道。
“我知道。”他搂的更紧,“那么,就在我的怀里消失吧,就让我在这最后一瞬间,能幻想你是属于我的。”
我咬了咬嘴唇,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哭,千万不要哭,为什么会这样,本来以为这一次不会有伤心的离别,可是,为什么,同样的事情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发生。
“哈伦……我……”我不知该说什么,心里犹如煮沸了水一般翻腾。
“丑八怪,绝对不许忘记我。”他哑声道。
这一次,我没有反驳他,算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
在一阵熟悉的灼热和晕旋之后,我终于结束了阿拉伯的惊险之旅,重新回到了这座名叫前世今生的茶馆。
“师父,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又回到了属于我的真实的世界。
“这次的任务,还顺利吗?” 司音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没惹出什么乱子吧。”
“怎,怎么会呢。” 我干笑了两声。
师父,我遇见了所罗门王,所罗门王说我的前身和冥界有关,我的前身到怎么样?我真的很想直接问司音,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也明白,如果司音不肯说,那么我再问多少遍都是无济于事吧。
“我去看看飞鸟。” 我笑了笑,往飞鸟的房间走去。
飞鸟依旧是老样子,我望着他宛如睡着般的面容,不禁心里更加紊乱,飞鸟,你的前世又是什么,为什么你也要遭到这种惩罚呢?
“今晚,我就会托梦给那个叫韩黎的委托人。” 司音在我身后低声道。
“那么她……”
“你的任务完成的同时,她也解脱了,所谓内心的自卑感也在那一刹那消除了。”
“那就是说,明天她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不错。”
“师父……” 我扭过头,“如果这次无量瓶水满,你就会送我去冥界了,对不对。”
司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很想去冥界,从来没有这么迫切过,因为,那里不仅生长着可以拯救飞鸟的花朵,而且,说不定,也藏着和我前世有极大关系的秘密。一切的谜底,说不定都能在那里解开……
第二天,我又一次看见了韩黎,和第一次见她完全不同,她的脸上竟然脂粉不施,她不但不丑,还可以称得上清秀。
在遥远的巴格达生活着的欧莱叶很幸福,这一世,她也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当她的眼泪滴入无量瓶中时,很遗憾,瓶子还是没有变成白色。
为了安抚我失望的心情,司音提议去了城郊的花鸟市场逛逛。在我不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偶而也会到那里去采购一些植物鲜花。
城郊的花鸟市场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司音在门口停了车,从口袋里拿了一副墨镜戴上,由于他异色的眼眸,每次出门,不管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炎,他总是离不开墨镜的掩护。
但不管怎么掩护,他出众的姿容还是极易引起大家的注意,这也是他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原因。
我和司音在市场里挑选了几盆绿色的阔叶植物,在经过其中一个摊位的时候,我发现那里摆放着许多的仙人掌,姿态各异,大小不一。好多的仙人掌,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那漫天星光下的沙漠之夜,那里,也生长着许多许多的仙人掌。
“小姐,买仙人掌吗?这些仙人掌可是刚从阿拉伯半岛的沙漠移植过来的,和那些墨西哥的食用仙人掌不同,这种仙人掌开出的花非常漂亮。” 一个中年男子热情的招呼我,还拿出了一本图册让我看。
“怎么?小隐,想买仙人掌?” 司音也问了我一句。
“哦,不。” 我摇了摇头,正想离开,忽然听见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停在了我面前的仙人掌上。
鹦鹉牢牢的盯着我,它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毫不畏惧的和我对视,我微微一笑,轻声道:“你好啊。” 那鹦鹉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
“你是鹦鹉啊,怎么不说话。” 我逗着它。
“不是所有的鹦鹉都能说话的。” 摊主好笑的看着我。
周围的人也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忽然有个年轻女人匆忙的跑了过来,道:“那是我的鸟,它不知怎么像发了疯似的从笼子里逃了出来,麻烦请帮我把它捉住。”
她的话音刚落,那只鹦鹉又忽然飞到了我的手上,我正想把鹦鹉还给那个女人,鹦鹉竖起了羽毛,冲着我清晰的说了一句话:“丑八怪!”
我的身子一震,周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等等,这只鸟,可不可以卖给我!” 我忽然不想还给那个女人。
“不行,它是我的宝贝,我绝不会卖的。” 那女人一口回绝了我。
“卖给我,请你说个价钱!” 我不甘心的恳求着。
“小隐,放手。” 司音迅速的伸手从我手里夺过了鹦鹉,还给了那个女人。
“师父,你!” 我怒道。
司音弯下腰,凝视着我,低声道:“小隐,有些东西,注定和你无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哈伦,我知道,你不是虚幻的,你也曾如此真实的存在于我的生命中……
我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遥远的阿拉伯半岛上那片无垠的沙漠,沙漠上,也曾留下那位年轻的阿拉伯王子在半岛上纵横驰骋的身影。往事如沙,千年之后,沙漠依旧,而年轻的王子早就化为漫漫流沙,与半岛融为一体……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他说过的话:
在我们阿拉伯有一个传说,如果你骑着骆驼走过沙漠,看见一只停在仙人掌上的鸟儿盯着你,那么,它体内的灵魂就是你前世所遗忘的爱人。
在我的前世,我可曾遗忘了你?
似是故人来
虽然没能买到那只鹦鹉,司音还是帮我买回了一大盆结着花苞的仙人掌,听说很快就会开出像火一般耀眼的花朵。
其实,我对哈伦,似乎是多了一份无奈,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个时代以这种方式唤起我的回忆,未免太过于心酸。
当时的激动,感慨和伤感,在回到了家以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小隐,有些东西,注定和你无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司音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看了看正在伺候着花草的司音,他正仔细的修剪着盆景的枝条,一缕长发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小隐,给我倒杯水。“他头也不抬的说道。
“嗯,” 我从沙发上懒懒站起身来,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玻璃杯里,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了杯子,轻轻喝了一口。
我顺手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放的又是无聊之极的节目。
“师父,你也来休息一会儿吧,” 我伸手抓了一把薯片放进嘴里,手里胡乱的换着台。
换到本地台的时候,似乎正在播放国际新闻,又是关于伊拉克的新闻,唉,千年之前璀灿辉煌的巴格达城还历历在目,千年之后,这座古老的的城市竟然会遭遇到这样悲哀的命运……在哈伦的统治年代之后,巴格达的命运似乎一直都是多灾多难,蒙古人波斯人,土耳其人,英国人,美国人,相继的踏上这座美丽的城市,成为她的主宰者。
“师父,巴格达变成现在这样真是可惜。为什么总是会有战争呢。” 我摇了摇头道。
“从古到今,战火什么时候停熄过了,只要有人类的存在,战火就永远不会停止。” 司音淡淡道。
“可是,现在也是和平的年代了吧。” 我喝了一口可乐。
“那也只是相对的和平,” 司音忽然停顿下来,“战争,总有一天还是会出现,人类永不满足的欲望决定了这一切。”
“切,师父,别老是人类,人类,说的好像你不是人类似的。” 我不以为然的朝他瞥了瞥眼。
司音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我的心里忽然格登一下,司音这样的绝世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还有匪夷所思的超能力和通灵术,似乎……真的不像是人类呢……
可是除了这些,师父他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算了不想了,在想下去,我的头又要大了。
新闻还在继续,我正想换台,忽然在那群阿拉伯人的身后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摄像镜头忽然对了过去,正好拉了一个中景。
我啊的一声喊了出来,虽然这个男人低着头,还戴着帽子,遮住了容貌,衣着也很平常,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是我所熟悉的,清冷邪魅,高贵不羁,犹如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苍白的蔷薇。
血族的亲王…………撒那特思……
我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而且还偏偏在巴格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镜头一闪即逝,“砰!” 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将我从紊乱的情绪中拉了回来。我赶紧回头,只见司音手中的玻璃杯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地上,碎碎的裂了一地。
他牢牢的盯着电视的屏幕,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是他……他竟然一点没变……” 司音喃喃的说着,神思恍惚。
“师父,你怎么了?” 我也有些不安起来,司音怎么也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唯一可能的就是他看见了刚才电视上那个像撒那特思的男人,可是为什么?难道司音和撒那特思有什么关系吗?不可能啊,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一定是我多想了,而且那个男人也不一定是撒那特思,也许只是个相似的人而已。
“我没事,只是手滑了一下。” 司音的脸上又恢复了我所熟悉的平静。
他静静的看着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刚才在电视上你看到了什么?”
“我,” 我迟疑了一下,” 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熟悉的人?“司音盯着我。
“刚刚画面闪过,有个人很像以前我在执行任务时碰到的吸血鬼。” 我笑了笑,“不过怎么可能哦,我一定是看错了。”
“吸血鬼?”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望向了远处,像是回忆着什么,低声道:“永远堕入黑暗之界,生生世世见不到阳光,是你,果然是你……想不到,你还是和她遇上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冷声道:“上次那个吸血鬼送你的项链呢?”
我愣了愣,今天的司音真的很奇怪,说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话,什么永远堕入黑暗界?谁?果然是你,这个你又是谁?
我解下了项链,交给了司音,“这条项链是上次去意大利时琉克勒茜的,我只是把他给我的项链上的宝石放在了这里。”
司音也没说话,只是凝视着那块宝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上次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是我大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摘下了宝石。
“师父你?” 我脱口道。
“这块宝石你不能再戴。” 司音冷冷道。
“可是,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比较好。” 他紧紧握着那块宝石,似乎想要捏碎它。
司音,似乎很讨厌那块宝石……或者说,他很讨厌…………撒那特思?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那个男人,真的是撒那特思吗?
一连过了几天,我也渐渐的把这件事淡忘了,而委托人也迟迟没有上门。
今晚的晚餐我懒的做,司音做的饭菜更是不敢恭维,他刚表露出一点他来做的意思,我立刻自告奋勇的出去买外卖。就算是麦当劳的汉堡包也胜过他的什么宫保鸡丁。
不过记忆里,似乎就是上次我从平安京回来,他亲自下厨做了这么一次。
不知不觉,自己所生活的时代也快到冬天了呢,晚上的风也带上了一丝凉意。
麦当劳大概离家里大概步行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我匆匆进店买了两个套餐就出来了。
夜晚的湖水看起来格外幽静清澈,我顺着湖边往家里走,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轻轻哼着周杰伦的发如雪,清新的空气令我的心情也不由的舒畅起来。
虽然不知道下次任务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现在能享受片刻轻松,那就尽情享受。
那些不明白的事情,我现在也不愿去想。
走到偏僻的拐角处,我忽然看见对面也走来一个人影,昏暗的路灯下我看不清那人的样子,而且他还戴着帽子,只能勉强看出好像是个男人。
就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忽然感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寒冷的感觉,这个男人……应该不是人类,正疑惑着,一股冷冽的蔷薇香味迎面而来,眼前身形一晃,那男人已经拦在了我的面前,下一秒就紧紧捉住了我的手腕,彻骨的寒意令我手上的袋子啪答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你是存心找抽!” 我一怒,立刻把手上的可乐顺手朝他脸上泼了过去。
那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我的新娘,你还是那么可爱。”
我的身子一震,这个声音,不会吧……
那男人伸手摘掉了自己的帽子,顿时一头银色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冰蓝色的眼眸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思念,喜悦仿佛就要从他的眼眸中喷薄欲出。
我的思维早已停止,巨大的震惊让我的舌头完全打卷:“撒……撒……撒那特思……”
撒那特思静静的凝视着我,任由那可乐顺着他俊美的脸往下淌,也顾不得擦拭,忽然一拽我的手腕,将我狠狠的拽进怀里,他用尽全力的抱着,仿佛要将我的五脏内腑全部挤出胸腔,又似乎要将我的腰生生折断。
“终于……找到你了。” 他很轻很轻的在我耳边低语。
我心里一颤,忽然想起了那一次,离别时他所说的话,心里莫名多了几分伤感,又想起那次在意大利,他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救了我的情景,潜意识的没有再抗拒,其实,我应该……并不讨厌他。
他的怀抱还是和以前一样冰冷,尤其是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夜晚,我立刻打了个寒颤。
“放,放开我……会死人的。” 我使劲的想去推他。
“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坚决。
“真,真的会死人,再不放手我不客气了。” 我的腰就快断了……今天被他这么一抱,不知腰围有没有小两寸……
“不客气?”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我的新娘,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在我这里根本没用,以前你不就知道了吗?”
“隐,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哦。” 他又露出了那抹邪邪的笑容。
“唉,说就说,可是能不能不要保持这样的姿势,不然我怕你说到一半我就死翘翘了。” 我无奈的说道。
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我松开,我弯腰捡起了袋子里的餐巾纸,递给了他,道:“擦擦你的脸吧。”
“你帮我擦。” 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作你的春秋大梦。” 我白了他一眼。
他的笑容益发诡异,“唉,我现在好像有点饿了呢。”
我很快的在脑袋里分析一下了当前形式,他饿了,这好像是个危险的信号哦,现在我只身一人,可不是他这个老妖怪的对手……
“哼,擦就擦。” 我拿起餐巾纸在他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就当在家里擦地板了。
他看起来心情超好的样子。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
“等待与你再次相遇的时间真是漫长,” 他微微一笑,“不过在我等了两百年后,上次偶然间感应到你的危险,而被带到了你的身边之后,我明白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更快找到你。所以我特地去找了莱希特长老,”
“莱希特长老,是你上次说的将你变为血族人的那个?” 我想起了这个名字。
他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那条我送你的项链吗?”
我也点了点头。
“莱希特说只要有媒介,他也能将我送到你所在的时空。那条项链,确切的说那条项链上的宝石,就是让我找到你的媒介。”
“原来是这样……” 我总算有些明白了,
“我送给你的项链呢?” 他忽然望着我的胸口,脸色一变。
“项链,这两天我,我放在家里了。” 我赶紧找了个理由。 郁闷,为什么对着他,我就不能理直气壮呢。
“放在家里?你最好马上戴上。怪不得我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你的确切位置。” 他脸上明显不悦了。
“厄,对了,你有没有去过巴格达?” 我忽然想起了电视上看见得画面。
“巴格达?” 他点了点头,“当然,当初莱希特就感应到你在巴格达这个方向,不过我去了以后,才发现出了错,时间出了错。”
“废话,我去的是一千年的巴格达。” 我忍不住道。
“你还在继续出任务?” 他的眼神忽然复杂起来。
“当然,那是我的工作。”
“那么去了这么多不同的时空,是不是发现…… ”他顿了顿,嘴角轻轻扬起,“我才是最好的?”
我的嘴角又要抽搐了,“撒,撒那特思,你别臭美了。”
他笑了起来,极浅的冰蓝色眼眸里淡淡散发着盈盈若水的光泽。
“我要回去了,不然师父该说我了。” 我弯腰捡起了袋子。
“师父?你和你的师父一起住?” 他挑了挑眉。
“是啊。”
“你的师父多大了?是单身吗?” 他冲着我问了一大堆。
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是我的人,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一起住呢。” 他不怀好意的笑着靠了过来。
“我呸呸呸!谁是你的人!” 我一把推开他。
“隐,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也是这个时间。” 他继续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可没空。” 我瞪了他一眼。
“没空,哦,要不然我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的师父?”
“不要!” 我脱口道,脑海中立刻出现在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白衣飘飘的司音PK一袭黑衣的撒那特思的情景,阿咧咧,太恐怖了,不敢想了,怎么也不能让司音知道撒那特思就在这座城市里。
“那我等你。还有,” 他得意的一笑,“要戴上那条我送你的项链。”
“啊……” 我又郁闷了,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转身就走。
“等一下,你好像忘了一样东西。” 他伸手拉住我,我微愕的转过头,只觉一阵寒气逼人,他那冰凉的嘴唇已经覆在了我的唇上,我大惊之下刚轻呼出声,他的舌便趁机熟练轻巧的滑了进来,牢牢的吸住了我的舌,在我唇齿间纠缠不息,一遍又一遍的吮吸缠绵,直到我快失去呼吸。
许久,他才慢慢放开了我,低声道:“这个吻,我等了两百年。”
听他说出这句话,我积压了一肚子想要骂他的话却忽然骂不出口了,不同的时空,不同的时间,在我的时空,不过是弹指间几个月,而在他的时空,却已经过了几百年光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孤独的他又是怀着怎样一份心情度过黑暗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呢……
“撒那特思,” 我忽然开口道:“我很高兴又一次见到你,不过……” 我挑了挑眉:“要是你下次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可真要揍人了。”
他一愣,唇边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明白了,那我就只动嘴好了。”
“你……” 我语塞,他还真会钻空子,“动嘴也不可以!”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里像炸开了锅,今天发生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撒那特思竟然真的找到现代了,而且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一大堆疑问……算了,等过几天见他再说吧。
眼下,是赶紧编个理由应付司音。
重逢
回到家,我只好以顺便去逛了会儿商店的理由搪塞过去,司音也没有多问,
入睡的时候,我望着天花板,心情却迟迟难以平静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撒那特思真的来到了现代?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置信,那个现在他住在哪里?对这个时代这么快就习惯了吗?还有,刚才他竟然和我说的都是中文,吸血鬼的语言天赋也特别高一些吗?还是,那只是他的魔法?
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我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之间,我隐隐感到似乎有人正坐在我的床边,我刚想睁开眼睛,忽然听见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声。
是…………司音的声音……
我的心里不由有些诧异,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睡。
“你真的……已经把他忘了吗?” 他低低的自言自语。
把他忘了?把谁忘了?我几乎想脱口相问。
“你当然是忘了,忘了他,忘了我,忘了一切,因为你已经不再是她。”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当我等着他能说更多的时候,却听见他起身出了房间的声音。
当他的脚步声远去,我翻身坐了起来,司音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他的话了,我到底忘了谁?难道……这和我的前世有关?
第二天,再见司音,他神色如常,那夜的叹息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和撒那特思相约的第三天,我忽然想起了那条项链,上次撒那特思特意还提到了,要是我没戴的话,我的脑中忽然迸出了一句周杰伦的歌词:惹毛我的人有危险!这句话还超适合撒那特思呢。
趁着司音还在楼下的茶馆,我借口头晕上了楼,偷偷溜进了司音的房间,唉师父,原谅我用这一招,我也没有办法啊。
其实我也很矛盾呢,我那点小小的法术总是受制于撒那特思,可是我又不想告诉师父,更不想见到他们PK……
我心惊胆战的打开了司音房间里的柜子抽屉,胡乱找了几下,没有发现那块宝石,又拉开了他的床头柜,翻到第二层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那盒子上雕刻着极其精美的花纹,带着一种很特别的风格。这种风格,这种花纹……我忽然之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之前我从来没有看过这种风格,不由心里好奇,伸手拿了起来,刚想打开看,忽然眼光落到了抽屉的内层,撒那特思那颗宝石正好好的躺在那里。我心里大喜,也顾不得打开盒子,把盒子一放,赶紧拿了宝石,放进口袋里,迅速的溜了出来。
再次见到撒那特思的时候,他看到我把宝石拿了出来,才微微笑了笑。我犹豫了半天,实在忍不住,还是将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撒那特思,你怎么会说中文?”
他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隐,你忘了我是Tremere族吗,Tremere族的其中一种魔法就是能通晓各国语言。”
“这么好啊。” 我感叹道,这个魔法也太教人羡慕了,怎么我就不会这样的魔法呢。
“觉得有意思吗?” 他的脸上又闪过了那抹我所熟悉的邪邪的笑容,“那么,不如我们再来考虑一下繁衍后代的事情吧。”
我立刻像个兔子似的往后跳了好几步,“你想都别想!我才不要变成吸血鬼。”
他笑得愈加邪恶,“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因为……我已经找到你了。”
“找到我又怎样,这不不代表我是你的,我也照样可以嫁人,过我自己的生活。” 我瞪了他一眼。
“嫁别的人,你想都别想。“他的眼眸一下子暗沉下来,忽然,又扬唇一笑,“谁要敢接近你,我就把他们统统变成吸血鬼。”
“拜托……” 我丢了个白眼给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快就适应了我们的时代吗?”
他微微一笑道:“这个时代还真是特别呢,虽然我不是很习惯,这里也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怪东西,不过,一想到这是小隐生活的时代,又觉得有些亲切了,过去的小隐,我已经错过了,但是,现在的和将来的小隐,我会紧紧抓住,再不会错过。”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轻轻一颤,不知怎么,内心深处似乎有个地方变得柔软起来。
撒那特思,他是为了我才进入这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时空,我,似乎应该对他好一点……
“不习惯的东西,那就慢慢习惯啊,不如今晚,我就陪你熟悉熟悉。” 我对他笑了笑。
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愉快的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因为时间还早,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撒那特思虽然把一头银发全都藏在了帽子里,但他那世间少见的容貌还是招来了百分百的回头率,我可以想象,如果他将银发披下,那会引来多少尖叫。
撒那特思指着那些汽车,低声在我耳边道:“我不喜欢这些怪东西。”
我一笑,“那就相当于你们那个时代的马车,不过它们不用马,它们用的是油。”
他的眼中飘过一丝笑意:“我知道。”
“你知道?” 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这个叫做汽车。” 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孩子般得意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 我更加吃惊了。
“其实……在寻找你的这几天里,我联络上了生活在现代的Tremere族,所以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有关这个时代的事情。”
“现代的Tremere族,生活在哪里?”
“哪里都有,这里也有,不过他们大多数集中在英国和西班牙一带。” 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道:“我还一样是他们的亲王。”
经过中心一家电影院的时候,他忽然在海报栏前站住了。
“怎么了?” 我上前问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不觉一愣,原来这家影院正在推出怀旧恐怖经典电影周,今晚上演的片子竟然是…………夜访吸血鬼。
“这是什么?” 他看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是电影啊。你的手下没告诉你吗?”
“没有……电影?是什么?”
“厄…………就是让大家欣赏观看的会活动的画,还有声音。”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我要看。”
“啊,你确定?” 我的眉毛开始跳动。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时间还早,只得去买了票。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放了十来分钟,场内一片漆黑。
“为什么这么黑?” 他不解的问道,“你们都喜欢在这么黑暗的地方看画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屏幕吸引了,“好大的画……”
“先找到座位啦。” 我一边忍着笑,一边小心翼翼的摸瞎前进,真看不出撒那特思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脚下正好是一个低低的台阶,我的脚下移绊,他立刻捉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慢慢往下移,顺势牵住了我的手。
“喂……” 我想甩开他的手。
“别逞强了,你忘了吗,我早就习惯了黑暗。” 他低低道。
我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甩手。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座位,坐下之后,撒那特思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喂,已经坐下了,你还不放手。”
他望着屏幕,置若罔闻。
“撒那特思,再不放手我咬人了!“我提高了点音量。
前排立刻有人回过头来,低声道:“请安静点好吗。”
我赶紧说了声对不起,不好意思再发出声音,却听见撒那特思的一声轻笑。
真是可恶,下次再也不和他来看什么鬼电影了,好心没好报……
电影快放到一半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怪怪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一看,阿咧咧,前面的一对情侣竟然在接吻!
爆了,那人刚才还叫我安静,现在居然自己这么火爆。
我睨了撒那特思一眼,他显然也注意到了,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调笑道:“怎么,你眼热了?要不我们也……”
“眼热你个头!” 我怒道。
他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大家喜欢在黑暗的地方看画了……”
“你别想歪了,这样的人可是少数……你快好好看……画!” 我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半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侧过头去。
他凝视着我,嘴角轻扬:“忽然想……狠狠的亲你。”
我的脸忽的就烧了起来,这个白痴在说什么啊……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你真的在我身边。一切都不是作梦。” 他低声接了一句。
我使劲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再没有看他一眼,可是电影在说些什么,我好像已经没有心思看下去了。
电影散场出来的时候,他只是摇了摇头,道:“胡编乱造,我们吸血鬼又不是那样,而且那两个吸血鬼也不够帅。”
“不够帅?” 我挑了挑眉,“你要知道那两个人可是我们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喜欢他们的人可不要太多哦。”
“美男子?” 撒那特思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你们有很多人喜欢吸血鬼吗?” 他问道。
“不是喜欢吸血鬼,是喜欢演吸血鬼的人。”
“演吸血鬼的人?那两人不是吸血鬼吗?”
“那两人不是吸血鬼!“
” 可是画里他们明明是啊,怎么又不是了。”
“他们只是假扮吸血鬼……”
“假扮?他们不是在吸血吗?”
“那是假的好不好?”
“他们明明就是吸血鬼。”
“啊啊!!STOP! ” 再说下去,我要抓狂了,这个实在是对牛弹琴……
大概又过了几天,茶馆里终于来了一位委托人。
这次的委托人是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他的穿着打扮似乎是满有钱的样子,品味不差,长相也算得上英俊,而且这个长相似乎还有点眼熟。
“您好,我是周奇。” 他在见到司音的惊讶中很快平复过来。
周奇?这个名字似乎也有点耳熟,我忽然想起来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他的访问,“你是周奇,那个云涵电子集团的总裁周奇?” 我忍不住脱口问道。
他点了点头。
“那么,你又有什么样的烦恼呢。” 司音看了他一眼。
他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既年轻,又有貌有财,不知还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呢,我也不由好奇起来。
“我……” 他终于开口了,“我的婚姻,实在很不顺,我结了三次婚,却都以离婚告终,而且每次都是妻子……红杏出墙,这回是我的第四次婚姻,没想到刚结婚三天,就被我发现妻子在外面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真不知道这样情形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许我就是个不该有婚姻的人。”
“我虽然什么都有,可最希望拥有的是一分真挚的感情,希望能有个心爱的人陪着我,可每次不管我怎样努力,我的妻子都会离我而去,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好按照梦里的指示来碰碰运气。” 他懊恼的垂下了头。
“过来。” 司音示意他过去,将手指放在了他的额上,口中念念有词,他的额上立刻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字符。
“梵文?” 我脱口道。
司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梵文。“他看着周奇,却没有说下文。
“你的宿命根源是在公元七世纪的古代印度。你的前世是位印度的加尼卡,这样,你暂时先回去,等解决了一切我会通知你的。” 他顿了顿,说得却是十分简单。
加尼卡?是什么?司音说得很不清楚呢。
“师父,加尼卡是什么?他的前世到底怎样啊?”等周奇出了房门,我立刻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司音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道:“这次的任务还真是不适合你去,如果飞鸟没事的话……” 他眼眸一暗,没有再说下去。
“师父?” 我的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加尼卡,是古印度的……高级妓女。” 他看了我一眼,道:“他的前世是一名叫做婆须蜜的名妓,从国王、贵族到僧侣,全是她的恩客,爱上她的人不计其数,不过她不曾对任何人付出真心,被她迷惑而倾家荡产甚至自尽的男人也不在少数,这一世,他就是在还他所欠下的情债。”
“妓女?”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那我该怎么做?阻止她接客吗?”
“不,不过她的客人里有一位会转变她命运的契机,你要找出那个客人。” 司音低声道。
“找出他?怎么找?”
“那男人的额上有个菱形标志,只有他能让婆须蜜结束加尼卡的生活。”
“可是,那么婆须蜜以前欠下的呢?”
“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带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烟消云散。”
“哇,那是什么男人,这么神奇?” 我诧异的说道。
司音抬眼看我,默然了一会,道:“只是这次的任务……”
我笑了笑道:“没关系啦,师父,妓院也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再说我有法术,谁敢欺负我,我想印度也不会像阿拉伯那样,有流迦那样的大变态……” 我忽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幸好司音似乎没注意到,只是轻轻道:“那种地方,你自己小心吧。你准备一下,明天我送你去公元612年北印度的曲女城。”
曲女城,在现代印度北方邦的卡瑙季,是印度古代的文化名城,位于恒河两岸。她是北印度羯若鞠阇国的都城,也是当时著名的国王戒日王诗罗逸多统辖五印度的中心,是全印度最强盛的大国。
我迟疑了一下,又道:“历史上玄奘去印度的时候遇见的国王就是戒日王吧。”
司音思索了一会,道:“不错,不过那是三十几年之后的事情,戒日王在公元606年,年仅16岁的时候就登基了,你去的612年,戒日王应该只有22岁,而他遇到玄奘的时候应该是五十几岁时的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便回了房上网查资料。想起以往出任务,有什么不是很熟悉的,都是飞鸟帮我搞定,心里不由涌起了一丝伤感。这次的任务,也一定要速战速决,我一定要让飞鸟醒来……
本来想临走之前和撒那特思说一声,后来一想在那里几个月,这里不过几天而已,干脆等回来再说吧。
古印度妓院
金色阳光普照在印度大地,柔糜之音和诵经声同时响起,我亲眼看见了那传说中,承载着人们的灵魂生死轮回的天堂之水……恒河。金光在河水上荡开,渲染出琥珀色的黄昏,小舟、河阶、神庙和沐浴的人们,全都成了金色的迷梦。微风轻轻吹着,仿佛是唱着一首透明的梵颂。
祥和而又暴躁,宽容而又严酷,虔诚而又放荡,苦行而又纵欲,看似混乱无章但实际上一切都处于严谨的秩序之中。
曲女城,就在这烈焰一般的红尘里。
加尼卡婆须蜜的名字在曲女城比我想象的要有名的多,而且出乎我的意料,人们提起她的口气不但没有丝毫不屑,反而多了几分尊敬。虽然我听说加尼卡作为高级妓女在男性社会中,地位很不一般,受到普遍的尊崇,人人都想得到她的青睐。但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看起来找到婆须蜜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是去见一名妓女,是不是以男性的身份出现会更容易一点呢。
我在城里换了一套男装,缠了头巾,又换了一些当时的曼陀罗币,就匆匆往婆须蜜所在的妓院而去。
一路而去,不时的有穿着红色沙丽的妖艳女子向我抛着媚眼,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这些都是城里的低等妓女们,她们身穿红色的衣服只是希望让男人更方便地把她们寻找出来。
高级妓女们所住的的宅第往往豪华的多,当我找到了那家位于恒河西岸的妓院时,富丽堂皇的设施还是令我暗暗吃惊。
在奢迷浮华的音乐中,披着纱丽的褐肤女子翩然起舞,妖娆而美艳。无数身穿玻璃般发亮的薄丝的美女们,戴满五光十色的珠宝,从我身边飘然而过,带来一阵浓郁的白檀香味。
最令我吃惊的是,妓院的老板并不是我在电视里所熟悉的那种老鸨,他居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僧侣。
在我扔出了几乎全部的曼陀罗币后,老板才点了头。
一个美貌丰满的女子将我领到了婆须蜜的房间,寝室内有一张跟舞台、祭坛般豪华的大床,床罩下铺满芬芳的茉莉花;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旁边焚着沉香、伽罗,幽幽的散发着神秘的香味。
镶金的小橱上绘制着几幅精美的图纹,我凑近一看,不由脸上一热,橱上所绘的竟然是类似于我国古代春宫图的东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一边使劲看,一边还摇着头。
正看着,一阵低而婉转的笑声从我身后传了过来。
我赶紧直起身子,回过头去。
扶门而立的年轻女子朝我嫣然而笑,丰满冶艳、野性不羁, 带着一种勾魂的惊艳,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神秘妖媚的诱惑仿佛会摄人魂魄,让人无法抗拒……薄薄的沙丽勾勒出她无比曼妙性感的身材……
咕咚,天哪,我竟然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我赶紧摸了一下鼻子,还好,还没有喷鼻血……
她笑得更加妩媚,似乎早已习惯了人们这样的反应。款款向我走了过来,环佩叮咚,浓香阵阵,我只听见自己结结巴巴的声音:“你,你就是婆须蜜?”
她轻启朱唇,声音就好像泉水一样清澈动听,“我就是婆须蜜,”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蒟酱和花环递给了我。
“尊贵的客人啊,就让我婆须蜜先为您弹奏一曲吧。” 她微笑着,从身边拿起了一把维那琴,维那琴有五弦,样子有些像中国古代的乐器箜篌,据说箜篌就是从古印度传来的。
悠扬的琴声带着几分神秘,她微阖着眼的娇媚模样令我想到了印度佛教神话里专门弹奏仙乐的干闼婆王,一曲终了,她又和我谈起了诗歌,这倒有些像我们中国古代的名妓,诗书琴画样样精通,风情无限,反观现代的妓女,三言两语就宽衣解带,直奔主题,实在是少了几分小红吹箫我低唱的意境。不过,在现在这个到处都充斥着快餐文化的时代,忙碌的现代人也没有古代人的那份闲情逸致吧。
“尊贵的客人,您觉得我刚才念的这首诗歌怎么样?” 她的话打断了我的暇想。我赶紧甩了甩了头,自己都在想什么啊。
“嗯,很好很好啊。” 我敷衍了几句,刚才根本就没听见她念了什么,似乎隐隐约约只听见爱情,流水这几个词。
她向我靠近了一些,娇笑道:“想必是我的诗歌太拙劣了,不知您可以赐教一下吗。”
我思索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首闻名遐迩的诗歌,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念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却只能深埋心底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
而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够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她愣在了那里,眼中闪过一丝惆怅,接着毫不掩饰她的惊讶和钦佩,微笑着轻轻的拥住我,将嘴唇贴在我的耳边,手指轻轻的在我颈部滑动,低声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诗歌,今天我一定会让您感受到天堂的欢愉。”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忙挡开了她逐渐下滑的手指,嗫嚅道:“那个,那个我该走了。”
她低低一笑,伸手来解我我的衣服道:“急什么,让我先服侍你沐浴吧。” 她媚眼如丝,我心乱如麻,正在推搡间,忽然就听见她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道:“你是女的?” 她一声惊呼,门外立刻冲进了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老板也走了进来,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婆须蜜,道:“怎么了?”
婆须蜜忽然笑了起来,道:“这是个女孩子。”
老板脸色一敛,盯着我,我拉了拉衣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老板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来捣乱的吗?” 我望了一眼周围的情况,这几个大汉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从这里离开也是轻而易举。只是,如果被他们列入黑名单,那么我的任务似乎就有点棘手了。
“我,我只是仰慕加尼卡婆须蜜的大名,所以想见见她的真人。” 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仰慕?” 她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是啊,谁不知道成为加尼卡是多大的荣誉啊。在许多喜庆节日和许多社交场合上也备受尊重呢。”
“是这样啊。”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那么你想成为加尼卡吗?”
我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她,脑子在停滞了几秒后,又飞快的转动起来,也许这是个留在她身边的最好机会,也许能很快的完成任务,成为加尼卡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我抓紧时间找出她的宿命之人,不就行了。当然了。这里也没人能占得了我的便宜。
想到这里,我有如英雄就义般点了点头。
“婆须蜜,你……” 老板似乎欲言又止。
婆须蜜轻轻托起了我的下巴,笑道:“你是个可造之才,我会亲自调教你,一定让你成为出色的加尼卡,让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你的脚下,为你痴迷,为你疯狂,无论是贵族,僧侣,平民还是国王。”
我的嘴角又是一抽搐,我居然还是这样的可造之才,让司音知道非气死不可,要是撒那特思知道,一定又会取笑我了。
“婆须蜜小姐,那摩罗大人来了。”门口传来了侍女的声音。
婆须蜜慢慢移开了手,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口中却是冷漠的答道:“知道了,过一会再请他进来。”
婆须蜜并不急着让那位那摩罗大人进来,反而悠闲的往自己的手臂上涂抹着白檀香油,一直到外面的侍女又催促了几遍,才慢吞吞的对旁边的女子说了一句:“你先带她出去吧。”
我跟着那女子出去的时候,看见身边的女子冲着一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抬眼望去,印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他拥有印度男子特有的古铜色的肌肤,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扎在一起,垂在脑后,狭长的棕色双眸中闪动的光泽仿佛恒河上的落日,将余晖浅浅柔柔的晕染在他的眼底深处。
这个男人就是那摩罗吗?在这种地方竟然有这么出色气质的男人,莫非他就是……婆须蜜的命定之人?我赶紧望向他的额头,不由一阵失望,他光滑平整的额上上什么也没有。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有些惊讶,却又很快移开了目光,朝婆须蜜的房间走去。
一看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也立刻没了兴趣,快步跟着那名女子走过了长廊。
在房内沐浴梳洗之后,我换上了一件淡黄色的沙丽,等着婆须蜜的所谓“调教” 。
大约快要天黑的时候,婆须蜜终于姗姗而来,她对我妩媚的一笑,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叶隐,来自摩诃至那国” 我接了一句。在书上见过,那时的印度把中国称为摩诃至那国
“原来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怪不得见你的容貌和我们有些不同,不过越是特别,也就越容易让男人来注意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小橱中抽出了一本有些发黄的书卷,“这个你一定要经常看,这是成为一名加尼卡的必读之书。”
我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梵文,《卡玛苏特拉》,一翻开来,差点惊得我把书甩到她脸上,里面竟然全都是男女同房时的不同姿势,比春宫还春宫。
“不用大惊小怪,也不要小看这本爱经,连王公大臣的女兒們,也要研習卡玛苏特拉里的技藝,这样才能會倍受丈夫的寵愛,即使她們的丈夫後宮佳麗三千,還是會偏愛著她們。所以,不只是我们,人人都應該要讀,並且學習其中的技藝,至高无上的精神满足与肉体欲仙欲死的欢愉,本质上是一样的。欲望作为一种动力,与苦行僧的修行同样……因为生之愉悦,因为丰收和满足,妓女可是种恩赐。”
“啊……” 我被她的言论着实震到了,虽然早听说古印度的男女在这方面十分开放,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吃惊。
对了,卡玛苏特拉,不就是那部举世闻名的古印度的爱经吗,在公元六世纪左右的时候由一名叫做筏蹉衍那的人所写,据说是史上第一本細膩刻劃「古印度男女閨房樂趣」和「古印度文化」的書籍,同時真正契合「身心靈性愛」意含的書本,原来真有此书……
婆须蜜笑了起来,轻轻勾起了我的下巴,低声道:“我们女人生性难以捉摸,就像火焰不嫌木头多、大海不嫌河流多、死亡不嫌死人多一样,女人也永远不嫌男人多。对女人来说,性爱的欢愉胜过一切。所以,在我们给男人带来欢愉的同时,自己也要尽情享受。”
” 我……“我已经完全不知该说什么了。一个古代女人这么直白的对我说这样,让我的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 那个,只要看这个就可以了吧。“我无奈的把书一放。
“隐,成为加尼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从明天起,你跟着我学习六十四艺。” 她的唇边闪过一抹妖媚的笑容。
“什,什么,六十四艺?” 我的舌头又开始打结了,一阵寒意从心头窜起。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要学习歌唱。乐器。舞蹈。书法和素描。刺绣。以米和花恰切地装饰神像。插花。给布或身体部分诸如头发、指甲、嘴唇染色。玻璃刻花。以最令人舒适的方式铺床、安设地毯及垫子的艺术。奏水碗乐。水箱、水管、蓄水池的水的排放和保养。绘画、装饰和构图,如何制作念珠、项链、花茎及宝冠。花及鹭鸶毛制作头巾和腰带的艺术,演剧艺术和戏剧笥表现的营造。耳环的设计艺术。香水的调制和配备。穿着艺术及宝石与饰品的雅致安排……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只看见她丰满的嘴唇一动一动,顿时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晕了过去,俺滴那个苍天啊!
人如莲花
婆须蜜让我先从比较简单的学起,像化妆,歌唱,诗歌,书法,插花,舞蹈,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也不是好学的,真不知她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可造之材,难道是那首诗歌的关系?
“……所以,要成为一名加尼卡,当然必须美丽、亲切、懂得欣赏他人,喜欢豪奢,富裕,而且要乐于与她喜欢她的男人上床,健壮而果断。同时思想开放,乐于接受新知识、新经验。不郁郁寡欢,热衷于加入社交界和艺术圈……” 婆须蜜一边点燃身边的迦罗,一边细声慢语的说着。
“那个,我明白有些东西是要学的,可是有些像军事,冶炼,建筑,木工,实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吧。” 我摇着头道。
她姿态优雅的坐起身来,笑道:“隐,身为加尼卡,会遇到不同国家,不同行业的客人,如果不具备完善的学识,又怎么能得到客人的青睐呢。”
“可是等学会全部六十四艺,不都成老太婆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笑了笑道:“其实很多也只是学些皮毛,你看我变成老太婆了吗?”
我盯了她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微微一笑:“对了,再过不久从南印度来的舞者乌尔沃西会在城里的吉祥天献舞,你也一起去看吧,随便学学。”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是怎样的人?”
“她的舞姿这个世上无人能及,但是据说她十分古怪,从来不收钱财,只收那最常见的竹竿作为酬劳。”
“只收竹竿?她还真是怪人啊。” 我有些惊讶的接口道,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好奇,乌尔沃西。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
“好了,我们也该继续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是满意的看到我飞快扭曲了的脸。
“婆须蜜小姐,那摩罗大人来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令我心里一松,忽然有些感激起这位那摩罗大人了,看来今天我的苦难提早结束了。
“知道了。” 婆须蜜淡淡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我道:“你先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赶紧退了出来,顺便瞄了一眼正被几位妖艳美女簇拥而来的年轻男人,果然是那位那摩罗大人,今天他穿着一身蓝色的贴身长袍,一头长发随意的用黄金饰物挽住,他漫不经心的和那几位美女调笑着,比那日初见时似乎多了几分轻佻。
他扫了我一眼,在我行礼后想匆匆而去时,他忽然喊住了我。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还不等我回来,他身边的女子就赶紧抢着答话:“她是婆须蜜新收的加尼卡人选,真不知婆须蜜是怎么想的,要亲自调教这个异域女子。”
“异域?” 他忽然好像有了点兴趣,“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听说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 那女子刚说了一半,那摩罗的目光朝她冷冷一瞥,她显然吓了一跳,再不敢说下去了。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我却看见那位那摩罗的眼神竟是如此锐利。
这个男人,似乎并不像什么普通人……
“摩诃至那国,那可是很远的地方。” 他看着我随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也没答腔。
“对了,你就是上次那个穿着男装的孩子吧。” 他好像忽然想了起来,唇边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怎么,你也想成为加尼卡?”
” 是又怎样。“我开始不耐烦了。
“加尼卡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他轻轻一笑,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不过,等你成为加尼卡的那天,我不介意你来服侍我。”
“那么,大人恐怕是要等上很久了,本人愚钝,学成时只怕已经成了白发老太婆,不过也不怕,只怕到时大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道,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说出这样大胆的话,一定是被婆须蜜影响了。
他盯着我,忽然笑起来,撤回了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别担心,不用等到那么久。”
盛夏月份里的恒河畔,空气里始终弥漫着灰灰白白的淡淡雾霾,特别是在那清晨曙光将露的当口,总有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薄薄水气。
走在恒河边,回想着那摩罗的话,我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古往今来,逛妓院的男人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婆须蜜的命定之人到底在哪里?虽然最近也见过不少她的客人,却没有发现一个额前有菱形标志,唉,我又叹了一口气,只有赶紧找出这个人,我才能完成任务,结束这恐怖的名妓养成计划。
看着眼前阳光照耀下的恒河水,让我想起了古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描写恒河的文字,「她像风采迷人的美女, 姗姗前行,白色的浪花是轻披在她身上的薄薄凉衫……汨汨的水声悠扬入耳,好似她曼妙的嗓音,唱着醉人的歌曲。」
在我轻轻念出来后,却听见身边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我立刻转过身子,河边的大树下一位穿着灰色长袍的男子盘腿而坐,一头亚麻色的长发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正好遮住了他的容貌。
“你笑什么!” 我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不禁有些恼怒。
一阵清风夹杂着娑罗碎花飞来,轻轻吹乱了他的长发,在长发飞扬间,透过纷落的碎花,我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的容貌,
明媚的阳光透过碧绿的枝条流泻而下,倾泻在他的脸上发上,他的容貌,从柔滑的长发到细致清秀的五官,还有略微显得有些单薄的身材,由内及外,都流露出一股透明感与奇妙的深沉,沉静得如没有瑕疵的雪峰,你觉得很简单但永远想不透里面所蕴藏的丰富。
他依旧阖眼浅笑着,笑容在风中如同花朵在水中盛放一样有点不真实。随风似乎还带着一阵奇异的淡极似无的微凉的莲花香气。
人中丈夫,人中莲花,分陀利华。
“你到底笑什么。” 我在愣了一会儿后又回过神来。
“我笑,”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青色的茶叶在盛着透明水中的杯中缓缓升腾,“你看到的只是浅薄的表象。
“浅薄的表象,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他还是闭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密密的煽动着。“还有,你最好看着我说话,这样很不礼貌。”
他微微一笑,“实在是抱歉,看着你说话,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个瞎子。”
瞎子?我微微一一惊,又多看了他几眼,这样一个清逸出尘的人物竟然是瞎子,真是可惜。
就在此时,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却看见河边的石台上搭起了高高的柴堆,燃起了熊熊烈火。
“那是人们在举行葬礼。” 那位瞎子先生低低说了一句。
葬礼?我正诧异着,忽然从那边飘来一股檀香的香味,“檀香木?看来这回举行葬礼的是位婆罗门。” 他的嘴角微微一扬。
“既然是葬礼,我看他们怎么一点也不难过,也听不到一点哭声。” 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难过,为什么要难过?” 他淡淡一笑,“生命不是以生为始,以死而终,而是无穷无尽的一系列生命之中的一个环节,每一段生命都是由前世的业所决定的。死亡,葬礼只是意味着一种送别,将亲人送入另一个轮回,有的继续为人,有的进入极乐世界,有了下了练狱。”
“可是不管怎么样,消失了就是消失了,这辈子就再也遇不上了,无论是亲人,还是爱人,离开就是离开了,下辈子谁知道能不能再遇的上呢,就算遇上,也许也只是擦肩而过,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我望着那些面色沉静的人们说道。
他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
“你来自何处?”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愣了一下,脱口道:“你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他伸手拂去了一片沾在他眉梢处的娑罗花瓣,笑道:“如果是本地人,是绝不会说出刚才的那段话的。”
“我是从摩诃至那国来的,你呢,又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摩诃至那,” 他的脸上似有一点动容,“那里……” 他没有说下去,顿了顿,又道:“我叫目莲。”
目莲?果然人如其名,人如莲花。
“隐,” 他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让我吓了一大跳,正要回答,却见远处跑来一只小狗,飞快的扑进了他的怀抱,亲热的在他衣服上蹭来蹭去。
我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刚才,你是在叫这只狗吗?”
“是啊,它叫隐。是我取的名字。” 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饼,掰成小块,喂着那只肮脏不堪,皮毛褪落的小狗。
阿咧咧,我竟然和一只小狗同名!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起来,郁闷的打算就此离开,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 我的口齿似乎不灵活了。
“隐,原来你在这里,快点回去吧。” 婆须蜜身边侍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真是可恶,早喊不喊,偏偏这个时候来找我。
我赶紧望向目莲。只见他神色依旧自若,只是嘴角抿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嗯,嗯,有人找我了,我先回去了。” 我尴尬的开口道别。
“知道了,”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隐。”
“呵呵……” 我干笑几声,匆匆离开,在离开之前我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对岸那还在继续进行的葬礼,
火葬柴堆上空升起了轻烟,也许,真的就像他所说的,每一缕轻烟都是一个解脱了的灵魂,在脱离红尘的时刻跳着最后的华美舞蹈,然后袅袅升入凡人不可见的极乐之界。
南印度的舞者乌尔沃西前来吉祥天庙献舞的日子很快到了,这晚,婆须蜜推去了一切的客人,带着我早早就来到了位于曲女城东边的吉祥天庙。
庙不大,里面熙熙攘攘朝拜天女的人却络绎不绝,跟着婆须蜜踱进庙门,望着天女像前层层障障的珠幕,我似乎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味,抬头望去,月下,盛开着一丛一丛清雅的优钵罗花。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乌尔沃西来了!” 抑制不住的激动的人们纷纷朝前面拥挤,透过人群的夹缝,我看见了前方是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圆形的舞台。
随着一阵梵乐响起,一位穿着鲜艳的金色纱丽的年轻女子风姿万千的从台后舞了出来,手腕上,脚踝上的五彩镯子随着她的舞动不时发出清脆相击的声音,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贴着镶着宝石的BINDI,瑶环佩饰闪亮夺目,腰肢浑圆灵动,深邃的大眼睛在呢喃的乐曲中牵引你的心跟随她的舞步游走。
她随心所欲的自由舞着,强烈而富有感染力的舞蹈节奏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从未见听过的,大家的心都随着那节奏跳动,听着这样令人振奋的音乐,看着那仿佛有魔力一般的舞蹈,让人禁不住也想随着那节拍热舞直到自己力竭为止,灵魂深处的本能竟被这舞蹈轻而易举地触动,人们的情绪立即被煽动起来,直到一舞终了才想起来发出赞美之声,纷纷将手上的竹竿轻轻扔在舞台上。
乌尔沃西微微笑着,让人收起了那些竹竿,往后面走去。
婆须蜜示意我跟着她,也往寺庙的后面走去,刚走到后面,就见到乌尔沃西正查看着那些竹竿,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古怪。
“乌尔沃西,我的好妹妹,我很是想念你呢。” 婆须蜜朝乌尔沃西妩媚的笑着。乌尔沃西抬头一看,也露出了笑容,“婆须蜜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怎么,还在继续搜集这些竹竿吗?” 婆须蜜和她随意的闲聊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她们,这两个大美人看起来以前就认识。
她们聊了一会,婆须蜜将我拉到身边,道:“这是我新收的女孩叶隐,这次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能不能在这里停留一段日子,教她南印度的舞蹈。”
乌尔沃西显然有些吃惊,“可是,姐姐,你的舞蹈技艺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我教?”
“南印度的舞蹈和我们北印度的不同,我希望叶隐能学会南北印度的舞蹈。而且,” 她轻笑着,“酬劳是我们院后的一片竹林。”
乌尔沃西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又是一沉,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人家有三座大山,我看我是有六十四座大山压顶,不死也难。
婆须蜜的宿命之人,你倒是快点出现啊。
乌尔沃西的个性似乎和她奔放的舞蹈完全相反,不但平时话很少,在两人独处时我经常看到她满怀心事的样子。
“那个……” 我刚动了动嘴唇,又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你想问什么?” 她回过头来。
“没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搜集竹竿,认为这很愚蠢吧?” 她的脸上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伤感。
“愚蠢?” 我赶紧摇头,“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但这样做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不管怎么样,你把这样美好的舞蹈带给了大家,给大家带来了快乐,大家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觉得你愚蠢呢。”
她看着我,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小隐,你又为什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想要做一位加尼卡呢?“
我笑了笑,道:” 就像你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理由。“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似乎见过你。”
“见过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也许在无数个轮回中,我们在其中一个轮回中遇见过吧。”
“无数个轮回?” 她敛起了笑容,神色复杂的望向了远处。
“你自己先练一会儿。” 她的情绪忽然低落起来,扔下了这句话,匆匆离开。
我叹了一口气,继续钻研那些繁琐的让我发疯的手势,一想到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课程,我的头就越来越大,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就朝前面扔去,石子飞出了我的视线,只听见传来一声,“哎哟!”
轮回
是那个倒楣蛋中了招?我正寻思着,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男人捂着额头,匆匆走了过来,后面还跟随着几位气势汹汹的随从。
咦,那不是那摩罗大人吗?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伤害我们大人!” 那摩罗还没开口,他身后的随从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不由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不是故意的?你要知道,大人可是高贵的婆罗门,是最高贵的种族,你竟然敢砸伤大人,要知道这可是死罪!”
” 死罪?“我瞥了那摩罗一眼,他似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 既然婆罗门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种族,“我特地加重了高贵这个词,” 那么,不是更应该以宽容而慈惠之心待人吗,积累自己的业,这样的话,下一次轮回才有可能再继续成为婆罗门啊。要是动不动就杀来杀去,我看连投胎再为人都悬哦,说不定就堕入什么饿鬼道啊,畜牲道什么的。”
“你……” 那侍从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摩罗倒在一边笑了起来,“好一张利嘴,不过死罪可免,不如就试试饿刑吧?”
” 饿刑?”
“就是用烧熔的铅水堵住嘴巴,这样即使是满地食物也不能食用了”
“啊,” 我的嘴角一抽搐,古印度的刑法还真是变态,一吸气,脱口道“还是杀了我吧。
那摩罗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忽然拉起了我的手,往房间里走去。
“喂喂,你做什么,你不是来找婆须蜜的吗?” 我一时也摸不清他要干什么。
听到婆须蜜的名字,他的脚步停滞了一下,随即又笑着道:“她今天不在,”
她今天不在?我的头大了起来,他不是想让我代替吧……
” 我,我还不是加尼卡呢,你想找就找别人吧,这里的美女这么多。”
他侧过头,意味深长的盯着我,道:“我不是说过,不用等到成为加尼卡那天吗。” 还没等我说话,他又继续说道:“我知道婆须蜜教了你不少卡玛苏特拉上的东西,但是光是那些是不够的,实践才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吗,在成为加尼卡之前,有专门的试练,要和男人真正实践过,直到得到那个男人的肯定,才能开始接待客人。”
咣当!我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不会吧,还有这种事,我不会那么倒楣吧,要是那时还没找到婆须蜜的宿命之人,我看我只能跑路了。
“可是,我现在离成为加尼卡远着呢,应该还不到时候……” 我干笑着。
他一手轻轻捂住了额头,笑了起来,道:“现在,我需要你为我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
“只是包扎伤口,不过如果你想我教你些技巧,我也不会拒绝。” 他不怀好意的笑着。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随手拿过侍从递过来的纱,重重的往他的额上按了下去。
“啊!”听他发出一声低呼,我的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婆须蜜回来的时候,那摩罗已经离开了。
” 小隐,你学得很快,我看你一定会比我更早成为加尼卡。“她教习了我一些技艺后,微笑着夸赞我。
” 我,我天资愚钝,还是慢慢来吧。“想到那摩罗说的话,我就忍不住想问她。
“对了,卡玛这本书你看得差不多了吧。” 她忽然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可是在好奇中看完了这本书,尽管看得面红耳赤,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而且书中不仅涉及了很多性知识,还叙述了怎样保持良好的婚姻生活,怎样保持忠贞,赞赏由爱情缔结的婚姻。
“那么,你说说,如何能更好的勾起男人的欲望呢?” 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嗯……” 看我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她轻轻一笑,道:“是亲吻,不,应该说是轻咬。”
“啊……” 我的心里一片哀鸣,为什么我要学这些啊,真是苦命。
她凑近了我的身边,轻轻抚上我的嘴唇道:“要学会很轻很轻的用牙齿轻咬对方的下唇,在吻渐渐深入的时候,加重力度,轻轻的吸吮对方的嘴唇,要怀着陶醉和渴望的热情,接着,要在对方的肩膀上轻咬,留下咬痕,不能过红,不能过大,一连串的小红点正好。”
“好,好难啊……” 看着婆须蜜离我越来越近的脸,我忽然感到不能呼吸了,心跳竟然加快起来,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是女人啊,为什么她会给我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并不难,” 她忽然将嘴唇覆了上来,轻轻咬着我颤抖的下唇,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条件反射的迅速推开了她,
“你,你,我,我,我是女人……” 我已经语无伦次。
她似乎并不以为然,柔媚的一笑:“我只是示范给你看。”
“拜托,以后别这么吓我了,我们都是女人,这样亲吻好奇怪的。” 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这样就受不了,看来你的试练要提早了哦。”
听见试练这个词,我的脑袋又轰了,脱口道:“现在为时太早了吧,我的六十四艺都还没学好。”
“你知道?” 她微微一惊。
“我听那摩罗说的。”
“是他说的?” 婆须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笑容。
“六十四艺只是吸引男人的方式,增加你自身的砝码,可是如果你想把客人乖乖留在你的身边,在床上取悦对方才是最为重要的一环,别忘了,加尼卡不管再怎么受人们的尊敬,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些所谓高贵男人的床上玩物。”
床上玩物,我怎么觉得这个词是这么刺耳捏。
“再过一阵子,等你把卡玛里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我就会安排你的试练。到时,你一定会在床上征服任何一个男人。”
我,我才不要在床上征服男人啦……我郁闷的望着她的背影,好想哭啊,什么时候任务才能结束呢。
我想司音,我想飞鸟,我想回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学会更多的现代的东西呢?
恒河边,风光依旧,衣衫褴褛的乞丐和衣靠在石阶上,面容平静。肮脏不堪,瘦骨嶙峋的小孩躲在妈妈的身后,富有的女人穿着华丽的纱丽从那些穷人身边擦肩而过,在这个贫富不等的国度,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特有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安于现状,或者说,更多的是麻木。
轻风澹泊,薄薄的云丝从蓝天缓缓飘过,绿色的沙罗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偶尔有一朵雪白的沙罗花悠悠地飘落,不像凋谢,更像从容地谢幕,徐徐而舞。有时落在地上,有时就落在树下那位男子的身上。
“目莲,真是奇怪啊,为什么那些穷人,乞丐,被你们身为卑贱的种族的那些人,看上去是那么麻木呢。””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开口问道。刚才那样的情景实在是像一副美丽的画卷。
“他们在等待。” 他笑着。
“等待什么?”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等待轮回。” 他微微笑着,“之所以这一世会贫穷,会不幸,都是因为前世的业不够,而那些富有的,高贵的种族,则是因为他们前世的业完满了,所以没人会抱怨,他们只会继续完成自己的业,安静的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他摩挲着手中檀红色的念珠,在阳光下安静地绽放出一抹透明的笑颜。
“看见落下的沙罗花了吗?” 他轻轻问道。
我点了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就应了一声。
“花会盛开,然后凋零,星会闪耀,总有一天会消失。人的一生,也是一样,就像是短暂微小的尘沙,无论是憎恨,微笑,流泪,还是欢乐,悲伤,最后都要归于死的永眠,但是,死亡不是终结,只是为了下一次的轮回。”
“哦,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么每个人的生存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了。”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帅哥的思想还真是有些消极。
“难道不是吗?” 他依旧微笑着。
我弯腰捡起了一片飘落的花朵,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道:“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他摸了摸道:“柔软的,带着一丝凉意。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笑了笑,低声道:“我们的生命的确是那么的脆弱和渺小,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消散的。就像这朵花,你欣赏过了,记得了,在心中便长久了。就算它凋零了,却还是留在了你的记忆里,既然上天给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宝贵的礼物——生命,为什么不去享用、不去超越呢?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爱人而努力生存,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啊。”
他微微扬了扬眉,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而且,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现在又何必要喂这只小狗呢,干脆让它早点饿死,早点投胎不是更好,说不定还能投个婆罗门呢。” 我指着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狗说道,那小狗像是知道我说它,还冲我叫了一声。
目莲轻轻抚摸着小狗,没有说话,忽然他的嘴角一扬,“看在同名的份上,你也不希望它死吧。”
“喂……” 我立时哑口,这个瞎子先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几天就是潘恰提锡朝圣期了。” 他沉默了一会,低低道。
“潘恰提锡朝圣期?”
“是各地朝圣教徒来恒河沐浴的日子,饮用恒河水并在恒河中沐浴有起死回生洗清罪孽之奇效,你没注意,平时清晨也会有人来这里沐浴吗?”
“那一定会很壮观吧?” 我已经幻想起成千上万的教徒在恒河沐浴的盛况。
“当然会,” 他顿了顿,“你会来吗?”
“会,会,一定来,” 我连连点头,怎么能错过这个凑热闹的日子呢。加尼卡的痛苦暂时被我抛到了脑后。
“对了,你为什么会到曲女城这里来呢?” 他忽然开口问道,
“我,我……” 我正迟疑的时候,忽然又听见他的声音:“如果不想说,没有关系。”
我嗯了一声,正好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这里会叫做曲女城呢?”
“以前这里的国王有一百个女儿,个个美丽无双。一天,她们一同来到河边洗澡,就被一位修炼的高人看见。高人竟然心动了。然后他面见国王,要求国王把女儿嫁给他,不然他就降祸给这个国家。国王相当为难,回家征求女儿们的意见,可没有一个愿意嫁给这个高人的。最后,还是最小的女儿妥协了,当国王带着小女儿来见高人时,高人觉得这个小女儿并不是他女儿中最漂亮的一个,就责怪国王。国王无奈地说,其他女儿都不愿意嫁给你,只有小女儿愿意。高人听了顿时大怒,就把国王其他的女儿都变成驼背惩罚她们。所以这里就有了这个名字“曲女城”。曲便是驼背的意思。”
淡淡的阳光,高大的沙罗树,铺了满地的花,嫩绿的柔软碧草。空气中泛着微微青涩的新鲜的芬芳。那此时此刻,听着目莲娓娓道来,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安逸。
“这高人也太毒了吧,这么小的心眼,还修炼什么。” 我顿了顿,道:“目莲,你每天都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也在修炼哦。”
目莲微微笑了起来,没有说话。
望着他密密的睫毛,印度人少有的白皙肌肤,似有似无的笑容,随风飞扬的亚麻色长发,我的内心忽然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好奇,如果目莲能睁开眼睛,那该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
潘恰提锡朝圣期到来的那一天,我们的妓院竟然也停业一天,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涌向恒河边,我也乐得轻松,既不用学那些恐怖的技艺,还能凑热闹。
到了那里的时候,恒河的石阶上已经挤满了只围一条白色腰布的男人和穿着五色莎丽的女人们,男女老少,无不虔诚的沐浴净身,
婆须蜜早已下了水,她按照印度教教义的标淮,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将水撩过头顶三次,然后全身完全没入水中三次,听说这样才能达到净化的目的。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乌尔沃西,她没有急着沐浴,只是望着远处,似乎心事重重。
看她们两个都没有注意我,我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目莲是否在这里,刚转过头,忽然听见一团黄色的影子扑了过来,我仔细一看,是目莲喂养的小狗,它朝我摆了摆尾巴,就往前跑去,我赶紧快步跟着它,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目莲正站在一棵细尖笔直的垂枝暗罗旁,这还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站起来的样子,依旧是灰袍长发,身姿却是挺拔清逸,和他身边的垂枝暗罗倒有几分相似。
他仿佛感觉到了我的到来,转过身来,朝我笑了笑。
“隐,” 他轻轻一唤,
“嗯?”
“汪,汪。” 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和我同时回答了,我怒瞪了那小狗一眼。
一丝轻笑划过目莲的唇角,“你怎么不去沐浴?” 他问道。
我看了一眼那挤满了人的河水,这么多人在这里泡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觉得河水都有点黑了……
“我不习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印度教徒啊。”
他温和的笑着,慢慢伸出了手,我愣了愣,他的意思是让我握住他的手吗?犹豫了一下,我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像是鬼使神差般,我跟着他下了石阶,随着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我很快意识到已经入了水,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河水刚刚漫过了我的脚背。他也停了下来,没有再往深处走。
“根据印度教的传统,如果因为种种原因不能按传统的方式沐浴,只要把手与脚浸入恒河水中,就算完成一次净化。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一下。”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低低响起。
我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放开了他的手,弯下腰,将手也浸入乐水中,微凉的水流过指间趾缝,缓缓涌动如血脉博动,我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激动起来,这是数千年来养育了无数过往灵魂的恒河母亲的脉膊,这一时刻,我的脉膊和上了她的频率。的确,是很特别,很特别的感觉……
“你现在已经净化了。”
听见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我抬起头来,不知有没有看错,他的笑容中似乎带着淡淡的幽寂。目莲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汪汪!” 石阶旁传来了小狗的叫声,我的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大家都沐浴,那么你也一起来吧。” 说着,我就迅速的跳了起来,跑上石阶,飞快的抓住了这只莫名奇妙也叫做隐的小狗,小狗极不情愿的冲我就是一口,我手一松,往后一退,和它一起掉进了河里,溅了目莲一身的水。
我在水里瞎扑腾,一瞬间,就喝了好几口河水,虽然这里的水并不深,可是一想到这差不多就是洗澡水,我的胃里不免就是一阵翻腾。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目莲已经摸索着捞起了我,“没事吧?”
“没事!” 我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个小家伙呢。” 目莲微笑着伸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正拎着那只湿漉漉的小家伙,看着它乌溜溜无辜的眼睛,我的气也消了大半,人不犯狗,狗不犯人,怎么说,也是我先招惹它的先。
不过,我看了看浑身湿透的自己,这回,可是彻彻底底的沐浴了。
“小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正在到处……” 身后忽然传来了婆须蜜的声音,却是嘎然而止,我转过身,却看见婆须蜜直直的盯着目莲,脸上流露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原谅我无耻的借用了沙加gg的一段话,哦呵呵,因为实在是印象很深……
谁是宿命之人?
“尼摩,真的是你!” 她盯着他喃喃道。我的心里也是一惊,怎么,婆须蜜竟然认识目莲?尼摩,他原来叫尼摩?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大堆的问号。
目莲依旧神色自若,只是淡淡说了句:“是我。”
婆须蜜的脸色煞白,半晌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好吗。”
目莲浅浅一笑,“我很好。”
她上前了两步,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你,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看不见了?”
目莲微微侧了下头,没有说话。
我呆呆的在一旁看着两人,这两人到底以前是什么关系呢?
婆须罗想再上前一步,却又犹豫了一下,只是那么一瞬,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小隐,我们该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回头望了目莲一眼,他阖眼微笑,仿佛知道我在看他,对我轻轻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婆须蜜什么都没说。
“那个,你和目莲他……认识吗?” 一直到入睡前,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看了我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十年前,在曲女城提起尼摩大人有谁人不知,他出身高贵,一掷千金,终日流连于风月场中,曾经是我师父的恩客,那时,我,也是……“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我还没有成为加尼卡……”
她没有把话说完,却也令我大吃一惊,想不到那犹如莲花一般的人以前居然是个风流公子,到底是什么事情令他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想到他那在风中绽放的笑容,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和风流这个词联想起来。
“他现在变了很多,虽然容貌没变,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我认识的尼摩大人了。目莲,这个名字很适合现在的他。” 她幽幽说道,沉默了一会。她又笑了起来,” 好了,也不用在意那个人了,都过去那么年了,我也只是一时感慨。”
看着她变换不停的表情,我的心里也是混乱一片,难道目莲才是她的宿命之人?可是也不像啊,他既不是她的客人,额上也没有什么菱形的标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小隐,那摩罗大人他……” 她看起来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摩罗大人,他是个好人。” 她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喜欢那摩罗大人吗?” 我也忽然脱口而出,看婆须蜜对待那摩罗的态度,似乎和别的客人都不一样,好像特别不在意他,却又好像特别在意他。
婆须蜜微微一笑,“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你只要记住,他是一位好客人就是了。”
“我是说,如果……”
“小隐,有些事,永远没有如果。” 她把我想问的话堵了回去。
如果,有人真心喜欢你,想要带你走,你会答应吗?我默默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总有一天,我会把这句话问出口。
带着满腹的疑问,第二天我就想去恒河边找目莲,问个清楚。一出门,迎面就看见了身穿一袭蓝衣的那摩罗。
“这么早去哪里?” 他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去哪里用不着你管吧。” 我没好气的答了一句。
“好大的胆,竟敢对大人无礼!” 他身边的侍卫立刻凶神恶煞的吼道。
“退下。” 那摩罗微微皱了皱眉,那侍卫立刻惶恐的往后退了几步。
“听说婆须蜜会将你的试练提前,到时你可要好好表现。” 他挑了挑眉,扬唇浅笑。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那也不关你的事,我……” 当我的目光掠过他的额头时,后半句话因为诧异而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老天,我想我没有看错,他的额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浅红色的菱形图案!
“你,你……” 我指着他的额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忘了,这可是你做的好事。” 他顺势捉住了我的手,轻轻放在他的额上,道:“你那一下可砸的不轻啊。”
我做的好事?仔细一看,我啊的一声脱口而出,这个果然是个疤痕,可是世事怎么有那么凑巧,偏偏就留下一个菱形的疤痕?难道……我的思想忽然豁然开朗,难道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就是我砸出来的?那摩罗就是我要找的人?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样说来,只要他愿意带走婆须蜜,我就能结束这痛苦的日子,很快就能回去了!
“你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到时也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不过也不用担心,你会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经验和……乐趣。” 他的话又飞快的把我从狂喜中拉了回来。
“什么?”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刚刚你都说了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
他盯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就这么高兴再听我说一遍你的试练对象就是我吗?”
“什…………什么!”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胡,胡说八道,你可是我师父最欢迎的客人。”
他无谓一笑,” 就是因为我是婆须蜜最欢迎的客人。”
我愣了愣,连忙让自己冷静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让那摩罗带婆须蜜走,至于试练不试练,这里又不是巴格达,也没有那么多妖魔鬼怪,想占我的便宜根本是作春秋大梦。
“可是这样的话,大人不怕婆须蜜姐姐伤心吗。” 我忽然想起了婆须蜜昨天含含糊糊,莫明其妙的话语,婆须蜜对他,似乎也是有好感的。
“伤心?” 他仿佛听见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般大笑起来,“婆须蜜她……也有心吗?从成为加尼卡的第一天起,她就抛弃了她的心吧。”
“你不是她,你又怎么知道她想些什么,是,在人们眼里,加尼卡就算拥有再多的技艺,会写再美的诗歌,也不过是床上的玩伴,有趣的玩具。可是加尼卡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人吗?难道在出卖身体的时候也要出卖自己的心吗,告诉你,她不是丢了心,只是不敢拿出来,当然,恐怕来这里的男人,也包括大人您,“我上前一步,抬头望住了他:“都只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吧。至于她的心,又会有谁在意。”
他的笑容渐渐从脸上消失,盯了我一会儿,没再说什么,转身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又有一丝新的烦恼涌上我的心头,那摩罗究竟有多在意婆须蜜?究竟会不会如我所愿带着她离开呢?看来我还要再加把劲不可。
在恒河边找到目莲的时候,看着他一脸的安逸,我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他笑了笑,“我想她一定对你说了我的过去。”
“你还记得婆须蜜?”
“婆须蜜,她还在用这个名字,我记得那时她似乎还是个小女孩。” 他淡淡道。
“那么,为什么?” 我顿了顿,“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逼你。”
“目莲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 他悠然开口道,雪白的沙罗花瓣轻轻飘落在他的肩上,又滑落到了地上。如果他不说话,这里就好似如一幅随意勾勒却意境淡雅的画卷。
“我本名叫做尼摩,父亲是位高权重的婆罗门族族长,母亲是他的表亲,听说为了争取到这个位置,父母也牺牲了不少人的生命。从出生开始,我便一直被众人呵护,长大成人后,不但一事无成,还终日流连烟花之地,在疼爱我的父母过世后,我还是照旧一掷千金,丝毫没有收敛,直到我的师父出现,他说我父母的这一世作孽太多,死后已经堕入了炼狱,日日夜夜受尽折磨。”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自然是半信半疑,师父替我开了天眼,让我看到了父母在炼狱中受苦的情形,”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罕见的复杂神色,“身为人子,又怎么忍心父母沦落至此,于是我便在师父的指点下潜心修习佛法,终日诵经,希望能替父母赎罪,早日转世为人。”
“可是你的眼睛……” 我犹豫着问道。
“师父说,天眼一开,再难以封住,父母受苦的情形日日在我眼前浮现,为了专心修习佛法,我便自毁了双目。”
“什么,你的眼睛是你自己弄瞎的!” 我大惊失色。
他微微笑了起来,“隐,你知道吗?有时闭着眼,其实可以看得更清楚。在这恒河边日复一日的感受着生命的诞生和死亡,我的心里也越来越透彻,不论是婆罗门,还是首陀罗,不论是富有还是贫穷,不论是美丽还是丑陋,喜悦还是悲伤,一切都要归于死亡,死去之后,一切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这样,生存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可争取的呢。”
“可是,目莲,你不就在争取吗?” 我看着他。
他微微一愣,“争取什么?”
我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笑了笑,“争取你父母的下一次生命啊。”
“如果真的看得开的话,你也大可以不理你的父母,反正即便他们再轮回为人,也是要归于死亡的,生存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说了,万一投胎为人,又做错了什么,死后说不定又要受到惩罚,你能管他们生生世世吗?”
他转过头,眉宇间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霭。我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听我说,花不是为了凋零才盛开的,星星不是为了消失而存在的,同样,人的一生,也不是为了死亡而走这一趟的。”
他的睫毛微微一颤,柔滑的发丝随着微风若有若无的拂过我的面颊,温柔的仿佛是情人的抚摸,一阵极淡似无的莲花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从没人……对我说过这些话。” 他低低说了一句,唇角却勾起了个浅浅的弧度。
“摩诃至那国,一定是个特别的国家吧,所以,才会有你这样特别的人。” 他笑了笑。
我使劲的点了点头,也顾不得他有没有看见,“当然,摩诃至那国是个十分伟大,十分特别的国家,可惜路途太遥远,不然你也可以去见识一下啊。不过……“我转了下眼珠,” 算了,见识了又怎样,照你的说法,见识了再多的东西又怎样,反正等死了一切都消失了,下一世投成个什么东西还不知道呢。”
他哑然失笑,轻轻对我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会和婆须蜜……”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我,很快就会成为加尼卡了。”
“加尼卡?” 他似乎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会想要成为加尼卡?”
我放开了他的肩膀,站起身来,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道:“我和目莲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有我想争取的东西,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有我想要达成的目的,所以……”
我望了目莲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我心里一动,其实目莲他,又何尝不是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人呢。
回去的时候,又是乌尔沃西传授舞蹈的时间,那些繁杂的手势和动作,我学了就忘,无奈之下只得画下来,照着做姿势,乌尔沃西见了我也只能摇头。
“小隐,你要抓紧时间学了,因为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了。” 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仔细的翻动着脚下的一大堆竹竿。
“你要离开了吗?” 我对这个古怪的美女也没有什么感觉,似乎除了搜集竹竿,她再没有别的爱好,也不爱说话,真不知她是怎么和婆须蜜成为朋友的。
“是,我已经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她站起身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
既然她这么喜欢竹竿,那么在她临走之前,我也去找几根送给她作为离别的赠礼吧。
“小隐,你见过婆须蜜小姐呢?” 婆须蜜随身的侍女达玛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见到我,似乎脸上闪过一抹释然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道:” 怎么了?”
达玛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我到处都找不到她,那摩罗大人已经等了她半天了。”
“不能让别人先陪他吗?” 我皱了皱眉。
“那摩罗大人说了今天只要婆须蜜小姐作陪,或者” 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了下句道:“或者是隐小姐。”
我盯着她,半天没说话,转而一想也许正是拉拢他们两个的好机会,便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去顶一阵子,你赶快再去找找,一定要找到她。”
一进入婆须蜜的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味,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苏摩酒的芳香,那摩罗正斜倚在那张大床边,似醉非醉的望着我。他那双棕色眼眸因些许的醉意而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恍若晨间的露珠闪烁在他的眼底。
“婆须蜜呢?” 他的口齿还十分清楚。
“她很快就会来的” 我自顾自的在一边坐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你都学了些什么?这就是未来的加尼卡的待客之道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加尼卡了,所以那摩罗大人,我还没到接待客人的时候。不过你是我师父最为重要的客人,所以我才过来先替师父招呼你,也仅仅是招呼而已。” 我微笑着说道。
“过来。” 他笑了笑。
“什么?” 我一脸的警惕。
“过来帮我按按肩膀。” 他颇为好笑的说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望了我一眼,唇边忽然勾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顺势捉住了我的手,一拉一拽,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唉……“他居然先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我瞪着他,现在这个姿势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吧。
“看你的反应和块木头没什么区别,怎么能让男人有欲望。” 他还摇了摇头。
“如果你还不起来,这块木头一定会让你有哭的欲望。” 我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往上的弧度,低下头来,俯身在我耳边道:“这样下去,你永远都超越不了婆须蜜哦。”
“那么,大人,您喜欢她吗?” 我连忙问道。
“那样的美人儿,谁不喜欢。”
“那么大人,你会连同她的心,一起喜欢吗?” 虽然现在这个姿势很是暧昧,但我还是继续问着我想知道的事情。
听到我问这句话,那摩罗顿时敛了笑容,站起了身。他的目光无意的掠过我,停在了床边那个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上。
枕头下露出了半张纸,那摩罗略一思索,弯腰抽出了那张纸。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听他轻轻的念了出来,我也有些惊讶,想不到婆须蜜一直记着这首诗。
“这首诗……” 那摩罗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
我低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只听见自己低低的声音:“应该是为了那摩罗大人写的。”
那摩罗的手指轻轻一颤,顺手将纸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久久没有说话,良久,才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她是个加尼卡……”
我不由的想起了婆须蜜说过的话,加尼卡无论在表面上得到多少赞美,却依旧消除不了人们隐藏在内心的轻视,在众人眼里,加尼卡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床上的玩伴而已。
“就算是加尼卡,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而且,” 我抬起头,牢牢的盯住他,“大人,你有能力可以让她不再成为加尼卡。”
他的目光一敛,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前进一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会……消失。”
他的神情复杂难辨,看了我一会儿后,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像是下了决心般说道:“替我告诉婆须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一定会消失的。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呆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才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放,看来今天的收效不小,只要那摩罗愿意带走婆须蜜,那么一切都结束了!
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枕头下还有一张纸,心里一动,顺手将那张也抽了出来。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副画,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眉眼容貌像极了目莲,只是比目莲更年轻,更有朝气,尤其是那双神采飞扬的双眸,让人的心里不自觉的愉快起来。
只是……当我将目光聚焦在画上的一处时,立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一片空白。
那貌似目莲的男人的额上赫然有一个菱形的图纹!
我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莫非是我搞错了什么?
试练
正在我诧异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婆须蜜的说话声,我赶紧将那张纸塞回了原处。
“小隐,你怎么在这里?” 婆须蜜看见我这么晚还在她的房间显得有点惊讶。
“刚才那摩罗大人来了,所以……” 我生怕她误会,又赶紧道:“他是来找你的,我不过是怕惹恼了他,让达玛去找你,自己替你先顶一阵子,谁知他很快就离开了。”
婆须蜜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该和他多熟悉一下了。” 还没等我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又接着说道:“你的试练会安排在七天之后,至于你试练的对象就是……那摩罗大人。”
“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 是他!“
“别担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那摩罗大人也是位温柔的客人。”
“可是,” 我顿了顿,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 她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难道,难道,你对那摩罗大人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我的音量提高了点。
“动心?” 她愣了愣,又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错,他是位好人,这些年来,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我的其中一位客人。”
我心里一乱,上前了两步,道:“如果他愿意带你走呢?”
婆须蜜身子微微一震,紧紧的盯着我,随即又笑了起来,道:“隐,你又忘了,我不过是个加尼卡,有什么男人会愿意带我走。而且……” 她的笑意渐渐消失,低声道:“我只会跟他走……只是……已经不可能了……”
我明白她嘴里的他并不是那摩罗,那么,那个他……难道是那个像极目莲的人?包括那首诗,也是给那人的吗?
现在的我似乎有点混乱了,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我所想要的,到底谁才是婆须蜜的宿命之人?是那摩罗,还是那个画中人?就算是那摩罗的话,婆须蜜似乎也不会跟他走,那么该怎么办?
第二天本来想去找目莲问问他关于这个菱形标记的事情,却被乌尔沃西拦了下来,她非要我把剩下的舞步全部学会。
一直被折磨到将近黄昏,乌尔沃西才示意我可以离开。我立刻换了一身衣服,直奔恒河边而去。
落日依旧徘徊不去,垂枝暗罗树下的那个诵经男子,周身仿佛也被落日的余晖晕染成了浅浅的金色,亚麻色的长发,泛着莲花的清香,轻轻随着微风飘扬,隔过纷飞的落叶远远看去,他就像彼岸的花,朦胧不清。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他摩挲着念珠的手停了下来。
瞎子的听觉果然特别敏锐,我笑了笑,正想朝他走去,却听见他身边的树后一阵响动,一个我所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虽然是极快的一瞥,我也已经看清了她的样子,惊讶之余赶紧躲到了树后,是婆须蜜,竟然是婆须蜜!
“我知道是你,” 目莲低低开口道。
婆须蜜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复杂的望着他,“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十年前你就这么消失了……”
“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 目莲淡淡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上前了两步。
目莲微微一笑了,没有再说话。
“啊……” 婆须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低呼一声,弯下身子,盯着目莲的脸,颤声道:“你,你额上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胎记?我听见这句话,忽然想起了那副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说的那个胎记该不会是……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婆须蜜的面前,也顾不得她一脸惊讶的样子,抓起她的衣服就问道:“你说的胎记是不是,是不是一个菱形的标记?”
她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隐,我以为你一直不会出来呢。“目莲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早知道我在这里了。
“真的吗?你真的原来有个菱形的胎记?为什么现在又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连串的问题令目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
“隐,你怎么了?” 婆须蜜对我的举动也十分困惑。
“目莲,你快回答!” 我提高了音量。
目莲的脸上掠过一丝诧色,也敛去了笑容,继续摩挲起手中的檀红念珠,缓缓道:“我也不清楚,十年前遇到师父之后,这个胎记就消失了。”
“那就是有了?妈妈咪呀!” 我哀叹一声,完了,我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我也许把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弄错了……脑袋上砸出来的怎么也比不过生来就有的呀……
如果目莲才是婆须蜜的宿命之人,那么那摩罗呢?糟糕,我还一个劲撮合他们,万一他来要人了呢?
回到妓院的时候,婆须蜜反常的一言不发,倒还是我先主动提起了那副画的事情。
” 原来你已经看到了。” 她淡淡瞥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那画中人就是尼摩大人。”
“可是……” 我刚开口,又被她的话打断了。
“那是十年前的尼摩大人。”
十年前,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倒能解释的通了,十年前的目莲还没有瞎呢,可是婆须蜜为什么一直藏着这副画,难道她……
等等,司音说过了这个宿命之人是婆须蜜的客人中的其中一位,可是目莲之前好像是她师父的客人吧?
“早点休息吧,很快就是试练的日子。” 她接下来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立刻就把我打蔫了……
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等着我……
转眼又过了两天,离试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然我似乎搞砸了自己的任务,但是已经在这里吃了这么多苦,如果就这么回去,我实在是不甘心。
只不过,想让目莲带婆须蜜走,好像跟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位那摩罗大人,也好像失踪了一般,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见到过他的身影,我倒也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复杂的局面,如果他再来添乱,那我可真要彻底头大了。
“那摩罗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会连试练的事也忘了吧。” 一直没有那摩罗的消息,婆须蜜也显得焦虑万分。
他忘了才好,我心里暗暗道。
“如果这样的话,试练的日子是不是就推后……” 我刚说了半句,就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当然不行。” 只见幔纱一掀,从门外走进了这家妓院的老板。
“但是那摩罗大人他……” 婆须蜜显得有些为难。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近日我听摩诃至那的商人说,他们那边的加尼卡的初夜都是价高者得,既然隐是摩诃至那国的女子,这回我们就按照那里的传统吧。”
什,什么……我的额上开始流下冷汗,价高者得?这是什么跟什么……
“但是,” 婆须蜜犹豫了一下,道:“按照这里的传统,隐的试练对象应该是我最为尊贵的客人啊……”
“但是现在也没有那摩罗大人的下落,就这么决定吧。” 老板说完,又转身而去。
“非要这么做吗?” 我一脸无奈的开口道。
婆须蜜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挑选的。”
“那么,你之前的试练……” 我犹豫着问出了这句话。
婆须蜜脸色一敛,目光却飞快的掠向了枕头底下。
她短短眼波流转的一瞬间,似乎蕴涵了万般情绪,我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按照这里的传统,隐的试练对象应该是我最为尊贵的客人啊……” ,不由心里暗暗一惊,她成为加尼卡之前,应该是目莲还流连于花丛之时,这么说来,莫非她的试练对象是……目莲?
“是……目莲吗?”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她身子微微一震,半晌,点了点头。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看来,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就是他了。
在我还没有想到可以让目莲带走婆须蜜的办法时,试练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的到了。
一大清早,我的苦难就开始了,婆须蜜先令人用能使皮肤柔嫩的姜黄香科涂擦我的全身,接着再用茉莉花和玫瑰花泡过的水让我沐浴。我什么也不想,像个木头人般任由他们折腾,有的帮我穿戴闪闪发亮犹如银丝一般的沙丽,有的将香膏轻抹在我的发际,将我的长发梳成辫子,为我戴上花纹繁复的象牙头饰和细细的黄金手镯,有的将从植物里分离出来的红色染料细细描绘在我的手部和脚部,有的正用KOHL,一种从炭灰提炼出来的黑粉末替我描画眉毛……
我的心神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在很久之前,也好像有过这样这样的场景,只不过,那时等待我的是……那个阳光般的男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的神思忽然被婆须蜜的声音唤回。
“看,小隐,你真是太美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递过了一面镜子。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面铜镜里所映照出来的已经是个充满印度风情的女子。
我动了动快要僵掉的身子,甩了甩麻木的双手,她们光是在我的手上绘画,就差不多用了七八个小时,不知道画了些什么,我将手伸到眼前,只见一片密密麻麻的图案,再仔细一看,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的手上居然……全是卡玛书里的春宫图!
“这,这怎么回事啊……” 我抽搐着把手伸给了婆须蜜。
她被我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柔声道:“等试练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帮助哦”
不会吧,把我的手当成性教育教科书吗?我的老天!
夜幕降临的时分,我最不喜欢的时刻还是到了……
尽管蒙着面纱,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台底下那些男人们毫无掩饰的探究的目光,那赤裸裸的带着兴奋的眼神仿佛已经穿透了薄薄的面纱,肆无忌惮的在我全身上下打量着。
。
“500个帕那!” 我抬头望去,一个肥胖黝黑的男人率先喊了价,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1000个帕那!”
“2000个帕那!”
“5000个帕那!”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让我忽然想起了古巴格达的奴隶市场。世事难料,没想到我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我冷冷的瞥了一眼正在叫价的男人们,管你们出多少,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等会儿不管是谁价出得最高,只要一进房间,我都用一张符咒解决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婆须蜜,她正仔细的打量着那些男人。
“十万个帕那!” 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那声音如透明的冰块相互碰撞,带着清冷冷的透澈。
众人都被他的叫价震住了,连老板和婆须蜜也都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个从人群后走出来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古印度服饰,眼睛以下的部分几乎全都隐藏在同色的头巾之中,显然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但那苍白到透明的肤色,从青色头巾下漏出的几丝极浅极浅的金色长发,以及细长的浅紫眼眸,无一不显示着他那与众不同的血统和种族。
我愕然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波澜不兴的紫眸,那种紫色和司音的不同,仿佛水晶一般透明的紫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冰冷的,熟悉的气息。
“如果没人出更高的价,那么今晚隐小姐就归这位大人了。” 老板喜笑颜开的说道,婆须蜜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这位大人……” 老板迟疑了一下,笑道:“请问您……”
那男子冷冷一瞥,老板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身体没来由的轻微颤抖了一下。
“既然这样,小隐,还不快带这位大人去你的房间。” 婆须蜜朝我使了个眼神,我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没好气的说了句:“跟我来!”
一进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而浓烈的香味,和平常所点的迦罗不同,这种香味,我似乎在婆须蜜接待客人的时候闻过,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种催情的印度香。
他也跟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转过身,冷冷的瞅着我。
他的紫眸里明明不带一丝情绪,却让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敌意,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我尽量用最平静的口吻问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就是你。”
“你到底是谁?”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似乎不像是……人类。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晚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了。” 他顿了顿,道:“不过买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我心里一惊。
他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将手平摊,一团蓝色的光晕从他的手掌冒了出来,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幻化为了一个人形。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身子微微一震,待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更是只觉脑袋一片空白……
银色耀眼的长发,薄冰似透明的蓝色眼眸,唇边那一抹似有似无,略带邪肆的笑容……
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我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撒那特思,这里就交给你了。”
“多谢了,莱希特。”
莱希特?我忽然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在中世纪匈牙利的时候,撒那特思曾经提过这个名字,血族的长老莱希特。
怪不得我觉得浑身发冷,原来他也是个吸血鬼,而且还是个元老极的……
莱希特点了点头,再没看我一眼,似一缕清烟消失在了房间里。
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撒那特思。
“莱希特,他为什么…… ” 我犹豫着问道。
“他只是想见见究竟是怎样的女人,”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能让我这样沉沦。”
“那,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莫名一颤。
“我的新娘,” 他笑了起来,“你在这座……妓院里一定学了不少东西吧。” 和往常不同,今天他的笑容仿佛凝结了冬日的寒冰,冷的让人心惊肉跳。
撒那特思,他好像在生气……
“我,我只是因为要完成任务……” 我也不知为什么企图解释什么。
“任务?” 他靠近了我几步,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不悦,“如果我晚点到来的话,你准备怎么做呢?”
“我又不是笨蛋,根本没人能占我的便宜。” 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稍有缓和,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不错,没有人能占你的便宜。……除了我。”话音刚落,他就迅速伸手扣住了我的肩,狠狠的吻住了我的嘴唇,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刻就被夺去了呼吸。他含住我的唇瓣又吮又咬,舌头强硬的顶开了我仍想抵抗的牙齿,在唇齿间游弋着,本能的索取着,牢牢捉住我那还在躲躲闪闪的舌,把它绑架到自己口中尽情的品尝……
等他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次纠缠之后,我赶紧拍胸顺气,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撒那特思,你别太过份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怒视着他,
“不客气?” 他嘴角一扬,“别忘了,你怎么都敌不过我哦。”
他低下头,眼光掠过我的手,脸上泛起了一丝奇异的神色,猛的抓起了我的手,道:“该死的,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我望了一眼自己的手,哇咧咧,我怎么忘了这回事,手上画的可全都是限制级的春宫图啊,现在这个时候被他发现,简直是火上加油。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刺激到他……
“我说了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再说我学这些又关你什么事。” 我一边说着,一边挣脱了他的手,连忙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不关我事?” 他挑了挑眉,邪恶的笑意从他的眼眸里轻轻涌出,“既然你学了这么多取悦男人的本事,那么今晚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
横生枝节
“什么?” 我愣了愣,“撒那特思,别闹了,你还是先回现代吧,我把任务完成了就会回……喂,快点放开!”
还没等我说完,撒那特思就一把抱起了我,朝那张祭台般的大床走去。
一陷入如羽毛般柔软的床上,我的身子就开始颤抖起来,扬起了头想避开着他浓烈的掠夺,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上我的额头,冰冷修长的手盖住了我的眼睛,同样冰冷的唇再一次覆盖下来,
“等等,撒那特思,我,我是人类……” 我挣扎着抵挡着他的进攻。
“是人类也没关系,隐,如果不想变成血族,就以人类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吧。” 他在我耳边喃喃低语着,我清楚的意识到他那带着凉意的手从我凌乱的衣服下滑了进去,寒冰一般的掌心在我的腰腹和胸部轻轻的搓揉着,一阵一阵的寒意从他的掌心传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的吻又狂乱的落了下来,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舌尖被他吮的发疼,想出声叫他住手却发现出口的声音竟变成了软软的婉转呻吟,只引来身上的人一阵更加强烈的掠夺,想推开他却被他的手揉的浑身发软,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陌生的情欲潮水一样涌入了我的身体……
我好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他冰冷的体温似乎已经夺取了我所有的热量……
“隐,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了……不许……再离开我……一天……也不允许……”
暧昧的迷迭香味,沿着地面,墙壁,袅袅穿行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伴随着他低沉缠绵的声音,温柔有力的抚摸,我的神思也越来越恍惚……
是香的关系吗……还是……
脑袋中乱糟糟的一片……
“为什么你会想要成为加尼卡?”
“这个世界上有我想争取的东西,有我想要保护的人,有我想要达成的目的。”
此时此刻,这几句和目莲的对话却忽然涌入了脑中,对啊,我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飞鸟还在沉睡,我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做……我需要…………清醒。
我吸了一口气,对准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一股痛意令我立刻清醒过来。
“撒那特思,住手!” 我伸手抓住了他正在我身上游移的狼爪,他显然一愣,眼眸中依然是浓浓的情欲,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没办法了,撒那特思,我要让你也清醒一下。我支起了身子,也不管他是不是吸血鬼,抓过他的肩膀就是啊呜一口。
“厄……” 他低呼了一声,停止了动作,诧异的望着我。
“我,我想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早点救飞鸟……所以撒那特思,拜托你……住手……” 我直视着他冰蓝的眼睛低低说着。
他迟疑了一下之后慢慢松开了手,只是凝视着我,时间一分一分的流逝,他眼眸中的情欲也一点一点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我所熟悉的温柔。
他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我脸上一红,他的左肩上整整齐齐的留下了我的一排牙印。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 笑什么?“看他笑的古怪,我脱口问道。
他轻轻的捂住了那个牙印,低声道:“ 这好像是隐……第一次这么热情,虽然亲的用力了点。”
“喂,我那是咬,不是亲好不好。”我的嘴角抖动了一下。
“早点睡吧。” 他依旧笑着,轻轻吹熄了烛火,从身后揽住了我。
“我说,你非要这个姿势睡吗?” 我郁闷的说道,看来今晚是难逃魔爪的禁锢了。
他的手收得更紧,还不安分的往上挪了挪,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那么让你选,要不继续刚才的事情,要不就保持这个姿势。”
“啊,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我立刻阻止了他的手继续挪动。
“有。”
“什么?”
“亲我。”
“我呸!”
“呵呵……”
在黑暗中我睁大了眼睛,这样的情形又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他的城堡里的一幕,也想起了他悲伤的过去……
“这个牙印……” 他忽然喃喃道。
“什么?”
“……永远不要消失就好了。”
我的心里一动,仿佛有种奇异柔软的感觉在全身漫延……
撒那特思……你这个笨蛋……
当我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唤醒的时候,发现撒那特思早已经离开了。
差点忘了,他是……永远不能出现在阳光下的。
我整理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门外的女人们偷偷笑着,不时投来了暧昧的眼神。
“小隐?昨晚你还好吧?” 婆须蜜也缓缓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
“我,没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觉脸上微微一热。
“那么那位客人他?” 她无意的往房间里瞥了一眼。
“已经走了。” 我平静的说道。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没人看见他离开这间屋子啊?” 她一脸的惊讶。
“怎么可能,是你们没有留意吧。” 我干笑了几下。撒那特思怎么可能大摇大摆从门口离开。
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有达玛从外面匆匆进来,她把一张纸条交给了婆须蜜,婆须蜜稍稍一看,脸色一下子稍稍一变,她猛的抬起头看着我,半晌,才说出了几个字:“他要你去见他。”
“谁?” 我一头的雾水。
“尼摩大人,不,应该是目莲大人。”
“目莲要见我?”
“这是他让人送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让你去见他。” 婆须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绪。
目莲怎么好端端的主动让我见他?带着一肚子的疑惑,我来到了恒河边的娑罗树下。
和往常一样,目莲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诵经。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洒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束,微风徐徐,娑罗树的落英在和风中飘浮,花瓣从他的长发上温柔拂过,留下一缕芳香,便悄然而逝,了无踪迹。佛经有“天花乱坠”一语,此时此刻,当我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受到的却不是那高深莫测的凝重,而是天人和一的自然与和谐。
这样的人,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他的过去是那样风流荒唐。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瞬间,四周似乎涌动着一种奇异的透明感和纯净。
“隐,你来了。”
“目莲,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走到了树下,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顿了顿,“我打算离开曲女城了。”
“什么!”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行,不可以!”
他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我怎么能不急,他要是这么一走了之,我的任务可怎么办啊……
“目莲,你难道就打算这样过一生,也不打算成家了吗?”
“成家?” 他显然对我的问题有些莫明其妙。
“是啊,如果你遇到一个好姑娘的话,你会带她走吗?”
他轻轻笑了起来,“隐,你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减轻父母的罪孽。”
“可是成家了也不影响你念经诵佛,也不影响你帮助你的父母啊。” 我无力的找着一些自己也觉得勉强的理由。
“我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他那亚麻色的长发在阳光照耀下,闪烁出细细碎碎的光泽。
“目莲,你和婆须蜜之前……”
“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话,就问她本人吧。” 他淡淡的加了一句,“就在这里。”
“在这里?” 我一愣,只听见一阵脚镯手镯撞击的声音,婆须蜜从树后慢慢的走了出来。
她神色复杂的望了目莲一眼,道:“你真要离开?”
目莲点了点头。
婆须蜜忽然笑了起来,道:“那么走之前,请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也不等目莲开口,她就低低的说了起来:“在十四年前的曲女城,有个小女孩被人贩子卖到了妓院,跟随了一位十分出名的加尼卡,小女孩经常偷偷躲起来哭泣,她根本不想成为什么加尼卡,她只是很想念她的母亲,直到有一天,在她哭泣的时候,有人轻轻抱住了她,让她暂时想象一下这是她母亲的怀抱。”
婆须蜜说到这里的时候,目莲的睫毛忽然不经意的颤动了一下。
“对他来说,也许这不过是一时的同情,可是对女孩来说,这个拥抱,这个人,永远都再难以忘怀。他是加尼卡最尊贵的客人,于是小女孩知道,如果想要再次得到他的拥抱,那么只有……自己也成为加尼卡。”
目莲摩挲着念珠的手顿了顿,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小女孩日以继夜的学习六十四艺,学习一切能让她尽快成为加尼卡的技艺,终于在四年后,她得到了和这位尊贵的客人试练的机会。四年来的思念和等待在那一夜的拥抱中都化为了幸福的泪水,他许诺一定会带她走,她以为从此以后一直能得到他的拥抱,可是,他却象沙尘一般从这个世界上忽然消失了……原来像他这样温柔的人……也是会骗人的……” 婆须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伤。
“直到……十年后,她再一次见到了他,原来他竟然一直都在这座城内,原来一切都已经改变。”
故事说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这个故事说的就是婆须蜜自己,而那个客人,毫无疑问,就是目莲。
怪不得婆须蜜再也不对任何人付出真心了,原来都是因为目莲,解铃还需系铃人,冥冥之中,婆须蜜的宿命之人也竟然恰恰就是目莲。
“我以为你并不会在乎那句话。” 目莲轻轻道,眉宇间也有不为人察觉的动容。
” 加尼卡是没有心的,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所以当时随口说了带她走的话,“我看了看他道:” 所以之后,当你做了自己的决定后,连解释也懒得开口。”
目莲没有再说什么,许久,他开了口:“一切已经过去了。”
婆须蜜凝视着他,脸色黯然,道:“不错,一切已经过去了。”
“婆须蜜,你的那首诗我很喜欢。” 我忽然开口道。
“什么?” 她愣了愣。
“就是那首和……目莲的画像放在一起的诗。”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我笑了笑,轻轻的念了起来,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我念完之后,望了一眼目莲,他的神色依旧自若,只是睫毛重重的颤抖了几下。婆须蜜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请回去吧,我说了一切都已成往事。” 目莲淡淡道。
“什么一切都成往事,就是因为你说了带她走的那句话,让她以为天下男人都是骗子,你又知不知道多少男人为了她倾家荡产,甚至自尽,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她这世的业完满不了了,现在只有你能挽救她,你的父母已经经受着炼狱之苦,你难道也想看着她走这一步吗?”
目莲身子一颤,手中的檀红念珠滑落下来。
婆须蜜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三人默然无语,四周寂静的仿佛能听见娑罗花飘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抛去加尼卡的身份吧。” 目莲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淡然。
婆须蜜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你的意思是……”
“我带你走。” 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和婆须蜜都吃了一惊。
“目莲你是说真的吗?” 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他微微一笑,道:“不过,跟着我每日念经诵佛,难免枯燥乏味,你回去好好想清楚了。”
婆须蜜愣了愣,眼眸中溢动着前所未有的喜悦,不假思索的说道:,“不用考虑了,到了今天,我想我也不再需要加尼卡的身份了,尼摩大人,我愿意跟随你潜心修习佛法,为我之前所作的一切赎罪。”
目莲温柔的笑着,“尼摩早已不在这个世上,现在只有目莲而已。而从你刚才做了决定的那刻起,婆须蜜也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以后你就叫作莲华吧。”
“莲华……” 婆须蜜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既然你要离开,不如你们就趁早走吧。” 我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目莲愿意带她走,什么都好说。
“也好,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 目莲点了点头。
我捡起了他滑落的念珠,放在了他的手心。
“隐……” 他似乎有什么想说,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婆须蜜回到妓院差不多用尽了所有的积蓄,才和老板换取了自己的自由之身,她积存了十多年的积蓄可想而知,再说,老板一方面也因为昨日收取了莱希特的十万帕里,所以对我充满了信心,假惺惺的挽留了她几句也就放了手。
在她毫不容易解决了一切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婆须蜜只是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衣物和那张画像,其余什么也没带。
“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看了她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一下,回头朝我笑了笑,道:“决定了。”
“可是……” 可是从此以后,她只能与佛经为伍,虽然能长伴在她所爱的人身边,却再也没有半点情爱的可能,这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所思所想,笑了笑,道:“能待在大人的身边,对我来说已经够了。知道吗,隐,我今天真的很高兴,很高兴。”
怪不得司音说过只要那个男人愿意带她走,一切罪孽就此烟消云散。如果那个男人是目莲的话……
我正想着,门外匆匆走进一人,正是达玛,只见她一脸兴奋的说道:“婆须蜜小姐,那,那摩罗大人终于来了!而且,他,他还……”
听到这个名字,婆须蜜和我面面相觑,她的神色复杂,我更是叫苦不迭,这位那摩罗大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达玛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大跨步走了进来,那摩罗穿着当时流行的白色棉布长袍,一进来就拉住了婆须蜜的手,笑容满面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已经消失了,婆须蜜,你立刻跟我回宫吧。”
婆须蜜一脸的愕然,显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可都是我乱点鸳鸯谱给招惹来的,还以为他早就忘了,没想到他真的来带走婆须蜜了。等等,他刚才还说了什么,回……宫?
恒河落日
我抬起头,牢牢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回宫?”
他唇边笑意更深,凝视着婆须蜜的眼睛道:“不错,回宫。那摩罗不是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叫做……诗罗逸多。”
婆须蜜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全身一颤,立刻跪了下来,喃喃道:“陛下……”
我也觉得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诗罗逸多,宫里,陛下……眼前的这个男人……莫非就是戒日王诗罗逸多!
那摩罗,不,诗罗逸多轻轻扶起了她,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后就赶回了宫和那些大臣们商量,这些天那几个顽固的老臣终于点了头,同意我把你接进宫里,只是……” 他顿了顿,“我暂时还不能封你为妃。”
我还是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他,戒日王诗罗逸多,16岁即位后在短短几年内几乎征服了整个南亚次大陆北部,达到了“象军六万,马军十万”那样的盛况,在古印度历史上丝毫不输给孔雀王朝的阿育王、贵霜王朝的迦腻色迦王、与笈多王朝的旃陀罗笈乡一世那样的名君,被后世史学者誉为“古代印度最后的统一者” ,年轻时竟也有这样风流的时候?
这也算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吧。
” 陛下,恕我不能答应。“婆须蜜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什么?”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我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我不会跟您走的。”
“婆须蜜……”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怒意。
“那个,都是我的错,其实婆须蜜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她对你根本没意思……完全是个误会。” 我讪讪的说道。
诗罗逸多瞥了我一眼,冷冷道:“已经晚了,婆须蜜,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走上前,拉起了婆须蜜,笑了笑,道:“陛下,您未必能带得走她。” 我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当初劝他带走婆须蜜的人是我,现在阻拦他的人也是我,我的神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未必?” 他浅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讥讽,“就凭你?门外有上百侍卫,你能拦得住吗?”
“她当然拦得住。” 一个略带戏谑的熟悉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去,不由嘴角又开始抽搐。
撒那特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他姿态优雅的倚坐在窗台上,皎洁的月光倾泻在他的银色长发上,隐隐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要不是他嘴角那抹带着邪意的笑容,简直就如同天上的神祗。
诗罗逸多和婆须蜜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被他的绝世风姿所摄。
“我的小隐,你打算怎么做?” 他笑嘻嘻的看着我。
“简单的很,我起码有超过一百个方法可以带走婆须蜜。” 我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笑意更浓,“哦?不过这位诗什么好像是个国王,就算你今天救走了这个女人,难保日后他不会派人再去找她吧。”
我愣了一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你先带着她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撒那特思伸手拨了一下长发,从窗台上轻轻一跃而下。
“交给你?” 我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他伸出手指,在我额上重重弹了一下,“快走吧。”
“哎哟!” 好痛,我揉了揉额头,怒视着他。
诗罗逸多皱了皱眉,道:“哪里来的妖人,来人……”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忽然发不出声音,浑身不能动弹,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唉,落到撒那特思这个老妖怪手里,陛下您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婆须蜜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走到了他的身边,朝他行了个大礼,轻声道:“陛下这些年来的照顾,莲华感激不尽,请……那摩罗大人保重了。”
出门前,婆须蜜又望了他一眼,他的神色黯然,垂下了眼睑。
我用了障眼法,成功的避过了门口的几百侍卫,带着婆须蜜直奔恒河边。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撒那特思不知会怎么对付诗罗逸多……
娑罗树下,目莲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他嘴角含笑,随风轻扬的长发犹如落花一般散落在人们心田,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
“目莲,你们快走吧。” 我把婆须蜜拉到了他的身边。
目莲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婆须蜜朝我笑了笑,道:“小隐,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谢谢你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和那位银发男子都不是普通人。小隐,我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了,在走之前我只想和你说一句话,“她的脸上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如果……将来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千万不要错过他。”
喜欢的人?我微微愣了一下。
“对了,目莲,你打算去哪里?” 我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摩诃至那国。”
“什么!你要去我的国家?” 我吃了一惊。
“听小隐那么说,很想去看看。”
“可是你不是还要……”
“在那里也一样可以念经诵佛。”
“目莲,我还以为你一直会待在这里,对其他的东西都没兴趣呢。” 我还是有些惊讶。
他微微一笑,走到了我的面前,柔软的长发随风拂过我的脸颊和脖子,痒痒的。
“花不是为了凋零而盛开的,星星不是为了消失而存在的,人的一生,也不是为了死亡而走这一趟的。” 他轻轻低语道:“不是小隐说的吗?”
“目莲……” 我心里一阵热流涌动,原来他还一直记着我说的这句话。
“那么,就此别过。” 他淡淡笑着,转过了身,往前走去,婆须蜜对我一笑,也赶紧跟了上去。
“目莲,婆须蜜,保重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没有任务完成的轻松,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
待了一会,正想回去,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这冰冷而熟悉的气息,我连看都没看,无奈的说道:“撒那特思,你把戒日王怎么了?”
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在我耳边低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封住了他关于那个女人的所有记忆,他再也不会想起有这个女人了。” 他说话时的亲昵口气和冰冷的气息一起从我的领口钻了进去,暧昧难解。
“什么?” 我愕然的回头看他,“你居然还会封住记忆的法术?”
他嘴角一扬,轻轻放开了我。“不过是有时间限制的。”
“什么?那能有多长时间?那他会不会很快想起来?”我立刻急了。
撒那特思故作沉思状,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大概是一百年,应该够了吧。” 他的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调侃的笑意。
“以后说话别分开来说行不行?” 我瞪了他一眼,害我虚惊一场。
“对了,上次你说要救飞鸟,你有办法吗?” 他好像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那个……” 我迟疑了一下,我不能把去冥界的事告诉他,不然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等我任务完成,师父就会告诉我的。”
他微微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回去?”
我犹豫了一下,道:“在回去之前,我还想做一件事。”
今晚是乌尔沃西在吉祥天庙献舞的最后一天,我想亲手摘一根竹子,作为告别的礼物。
庙后的竹林里,微风徐徐吹来,只见竹子舞动,竹影婆娑。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撒那特思,他也饶有兴趣的帮我挑选着竹子,这个老妖怪,想不到他现在也能如此轻易的穿越时空,这样说来,那我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老人家要是兴致一来就穿过来,而且他的力量好像还越来越强大,想到这里,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小隐,你快过来。”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拖着脚步走了过去,刚走了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定睛一看,是一株刚长出来不久的小竹子,虽然不怎么起眼,却是姿态挺拔,我笑了笑,伸手握住了它道:” 就是你了。”
吉祥天庙前,乌尔沃西正忘我的舞动着,她的脚上系有许多小铜铃,随着鼓声的变化而发出不同响声,时而铿锵有力,繁音流泻;时而细碎悦耳,娓娓动听。台下的众人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人群也渐渐散去,乌尔沃西轻轻擦了擦汗,慢慢走下台,一见到我,不禁微微抿了抿嘴。
“乌尔沃西,明天就要走了吗?”
她点了点头,一侧头看见了撒那特思,顿时脸色一变,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怎么了?” 我惊讶的看了看撒那特思,他似乎对她的反应也有些微诧。
“他是……” 乌尔沃西牢牢的盯着他。
“他是我的……朋友。” 我迟疑了一下。
撒那特思没有说话,只是甩给我一个邪邪的眼神。
“怎么会这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难以置信的喃喃道。
“像谁?” 我不解的问道。
“像我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一位……不,没什么,没什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了,” 我从身后拿出了那根竹子,递给了她,“既然你这么喜欢竹子,这根竹子就作为告别的礼物吧。”
乌尔沃西双手刚接触到这根竹子的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根竹子忽然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刹那间笼罩住了她的全身,慢慢的,慢慢的,竟然幻化成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白衣男子。
乌尔沃西满眼含泪,浑身大震,嘴唇颤抖了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贾,贾因德,是你吗?”
那男子的泪水也早已滑落,哽咽道:“是我,我的乌尔沃西。”
乌尔沃西的眼泪决堤,紧紧拥住了那名叫做贾因德的男子,泣不成声,:“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我已经找了你上千年了……”
我对眼前的突发事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竹子怎么会变成了帅哥?找了上千年?她找了上千年,那她是什么?难道……她也不是人类?
我充满疑惑的望了撒那特思一眼,他正若有所思的望着这对相拥而泣的人儿,脸上神情难辨,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侧过脸看着我,冰蓝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一时被他那奇异的眼神所摄,竟然久久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
“小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乌尔沃西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依旧是一头的雾水。
“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其实我并不是人类,我本是天界专司舞蹈的女神,因为和贾因德违反了天条,被罚下尘世,而贾因德不仅被贬下了凡尘,还被罚每世轮回都变成一根竹子。天神给了我们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有一天我能在尘世里找到他的话,就可以一起重返天界……这就是我……为什么搜集竹子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 我低低道:“你竟然找寻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多亏了你,小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她的神情又激动起来。
我连连摆手,“不用谢我,你们的缘分还没有结束,这是天意,不管怎么样,现在你们总算相会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笑了笑,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小隐,我以前一定见过你,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偏偏是你替我找到了他。”
我不由笑出了声,“怎么可能,你是天界的神,怎么可能见过我。”
“我不知道,只是直觉。” 她看了一眼撒那特思,又低低说了一句,“而他……真的很像他。”
我正想问问那个他是什么人,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束,直直的照射在乌尔沃西和贾因德的身上,将两人紧紧包围,只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消失不见。
“她们回天上去了。” 我回头朝撒那特思笑了笑,“也好,无意中又做了件好事,嗯,也算是件功德呢。”
我呼了一口气,任务也完成了,就要离开这个深信轮回转世,充斥着不可思议之奇迹,永远超乎人们想象的国度了。
“花会盛开,然后凋零,星会闪耀,总有一天会消失。什么事都有结束的时候呢。” 我一时感怀,不由借用了句目莲的话。
撒那特思静静的凝视着我,他的眼中轻柔透亮,如烟似水。晕染开的华美月色氤氲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漂浮荡漾,清清的亮,浅浅的光。他抬眼望向繁星闪耀的天空,“不管是鲜花凋零,还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却能为了隐而永远存在。”
永远存在?我的心,忽然猛的一窒。
撒那特思,如果你是为了我而存在,
那么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即使星星消失,宇宙灭亡,你还是会永远存在吗?
可是你忘了吗?
总有一天,
我……也是会消失的。
通向冥界之路
在召唤了司音之后,我终于又回到了这座熟悉的……前世今生茶馆。
睁开眼睛的时候,这里正是清晨,温暖的阳光柔柔的洒在我的身上,鼻端轻轻的飘来一阵我所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微微笑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司音,我回来了。
“打算睡到什么时候?” 司音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师父,你不知道这趟我吃了多少苦,就让我小小的休息一下嘛。” 我难得的用上了撒娇的口吻。
“看你好像是瘦了点。” 司音低声道。
“那是当然,” 我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异色双眸,“师父,你知不知道,这古印度的妓女真不是人当的,居然要学习六十四艺,好恐怖哦,而且啊……”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太多,赶紧收住了嘴。要是被司音知道我差点当上加尼卡,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我先去看看飞鸟,真希望明天无量瓶能变成白色了。” 我站起了身,冲他笑了笑。
司音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
晚饭后,照例我收拾桌子兼扫地,而我最讨厌的事情…………洗碗,在飞鸟出了意外后,就一直落在了司音的头上。
“师父,其实这次在古印度,我遇上了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哦?什么事情?” 他麻利的用干布擦干一只洗净的碗,又接着洗起一个玻璃杯。清澈的流水从他修长整洁的手指间滑落,又轻轻溅起,在厨房顶端浅黄色的灯光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他微微朝我侧了侧头,在他似瞥未瞥的一瞬间,竟是说不出的风情。
再也普通不过的洗碗场景,当主角换成了司音时,居然就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
这个世界上,比司音更美的男人,也许也只有撒那特思了吧。想到撒那特思,我的心里仿佛又起了一层浅浅的涟漪,他也回到了这个时空吧?
“不管是鲜花凋零,还是星星消失,我撒那特思,却能为了隐而永远存在。” 耳边又回响起他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阳光的日子,我难以想像。
“小隐?什么事情?” 司音显然看到了我的发呆状况。
“哦,师父,是这样的。” 我轻轻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啊。“你听说过乌尔沃西和贾因德的故事吗?”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司音擦碗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怎么了?” 他的声音依旧一片平静。
我原原本本将乌尔沃西的故事讲了一遍,又语带兴奋的说:“师父,你相信吗,竟然是我帮她找到了她的情人,太神奇了!而且,” 我顿了顿,“她说她很久以前见过我哦,师父,你说会不会和我的前世……”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 的一声,司音手里的白瓷碗又重新跌回了水池中,所幸没碎。
“怎么可能,“他淡淡道。
“其实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她是天界的神哦,我们怎么可能会见过面。” 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走到冰箱边,拉开门,随手拿了一听可乐。
“小隐,” 司音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你有机会回到你的前世,你会回去看看吗?”
我想了想,笑道,“虽然我很好奇我自己的前世,可是前世毕竟已经过去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和未来才是更加重要的吧,看那些委托人,虽然前世各有各的不幸,可是今生却都有机会重新开始了,这算不算是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呢?”
“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 他低低的重复了一遍,拧大了龙头,继续洗起剩下的碗筷。
“师父?” 我看着他的背影,试探的叫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自来水的声音太大了,他似乎没有听见。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第二天,周奇被司音的梦所召唤,在清晨时分准时的出现了前世今生茶馆。
“一切都解决了吗?” 他一来就急切的问道, 一踏进这里,他的记忆里所关于前世今生茶馆的一部分就完全复苏了。
司音微微点了点头。
” 那实在是太好了,“他喜形于色。
“不过,别忘了,” 司音示意我将无量瓶递到了他的面前,“你所需要付出的是……一滴眼泪。
“那容易,那容易,可是这样真的行了吗?” 周奇在欣喜的同时似乎还有点难以置信。
司音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今晚你是不是要去相亲?”
周奇一愣,又连忙点头。
“这个相亲的对象是个小学老师。”
周奇脸上更是惊讶,又点头。
” 那我也不防告诉你,陪同她来相亲的那个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司音收回了目光。
“真,真的?这次真的能一辈子?她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周奇的声音发颤。
“不错。”
周奇喜极而泣,一滴小小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不偏不倚的落入了无量瓶中,我期待的心情又再一次失望了,瓶子里什么变化也没有。
看着他走出茶馆的背景,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可惜,他一出门就忘了这里的一切,师父你就算告诉周奇也没有用,他还是不知道那位陪着相亲对象来的女人才是真命天子。”
“就算他忘了,结局却是注定的。” 司音凝视着我,妖冶的紫色和冷冽的银色同时在他的眼眸中闪动,既熟悉又…………陌生。
“师父,这个瓶子……” 我将无量瓶递给司音,目光掠过瓶子,顿时将那下半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无量瓶中透明的液体正在翻腾,仿佛被煮沸了一般,不断的冒出气泡,我心里一惊,连忙将瓶子放在了桌子上,望了一眼司音,他的脸上也是少见的凝重。
大约过了半小时,瓶子的水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
我凑近一看,不由全身一震,抬头望着司音,指着瓶子,好半天才听见自己因兴奋而颤抖的声音:“瓶子,瓶子,眼泪……”
司音往瓶子里一看,也不禁动容。
本该是透明的眼泪,竟然变成了牛奶一般的白色。
“这个瓶子叫做无量瓶,它总是不会满,但当它变成白色时,就表示只要再加一滴眼泪就够了,到时一切都结束了。”司音说过的话清晰的在我耳边浮现,我深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见司音那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我会送你去冥界。”
“师父?你同意了?” 我瞪大了眼睛,本来还以为他又要找出借口阻扰,没想到这次他这么爽快。
司音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道:“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会不去吗?”
我用力的摇了摇头,道:“当然去,不然飞鸟这个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要是我一定不让你去呢。” 很稀奇,他似乎在抬杠。
“哼,那我就不去搜集最后一滴眼泪了。” 我撇了撇嘴,面带威胁的笑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眸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神色。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正被喜悦所充斥着,一想到能够解救飞鸟,冥界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只是……冥界,是只有死人和亡灵才能进入的世界,
那么我,该以什么身份进入这个黑暗的世界?
活人自然是不能踏进冥界的,我也不能真的死跷跷,那么……
唉,这种让人头大的问题还是交给神通广大的师父大人解决好了……
这个令我困扰的问题在司音看来似乎根本不值一提,第二天,他拿出了一粒漆黑如墨的药丸。
“服下这粒夜之灵,你就能以假死的状态进入冥界,在他们看来,你就是一个死人,一个亡灵。”
我伸手接过,不禁笑了笑,“师父,你的宝贝还真多,这你都能弄到,厉害哦,入地的药有了,不知有没有上天的药丸呢?”
司音拍了拍我的脑袋,道:“你不害怕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讪汕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不怕呢,一想到那阴森恐怖的亡灵之国,我的背后就冒起一股冷气,可是,为了飞鸟,我也只得给自己打气,就当又穿越了一回吧。
“还有,我要提醒你,夜之灵的药效只有一个月,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须用” 风“来召唤我,这样我才能把你安全的带出来。”
“一个月,是这里的一个月吗?那就是冥界的三十个月吗?”
“冥界的时间和这里是一样。”
“啊!那万一时间过了会怎么样?” 我惊叫,不过又立刻安下心来,不过摘朵花而已,摘到就溜好了。
“怎么样?那你恐怕只能永远留在那里了。” 司音不动声色的说道,见我一脸的愁闷状,又微微扬了扬唇,伸手轻抚我的头发,低声道:“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就算……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你了……”
“他们?什么不记得?师父你说什么?” 我听得莫名其妙。
司音好像忽然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我是说,不要不记得日子,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他的脸色一敛,“并不是所有的曼珠沙华都能救飞鸟,你所要找到的是一朵橘色的曼珠沙华。”
“橘色的曼珠沙华?这么多花该怎么找呢?”
“据说这朵橘色的曼珠沙华,就在冥王的宫殿里。”
“什么?” 我心里一沉。本来还以为摘了花就闪人呢,现在看来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呢,八狱,三谷,四圈,十壕……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 另外,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整个冥界都在冥王强大的结界包围下,所以,任何法术都是无效的。除了……”
“除了什么?” 我的心不停的往下坠,不能用法术,我该怎么应付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呢?看来前途真是……多灾多难啊。
“除了这串水晶手链,戴着它,无论是沼泽地狱,火焰地狱,还是冰冻地狱,都能安全通过。还有,拿着这个。” 司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银币,“是船费。”
船费?对了,冥界的三途河边有专门的摆渡人,只有他才能把亡灵们送到彼岸,想过河的死者必须支付渡资,否则摆渡人会将死灵无情地抛入河中,由于冥河的水质比重比阳世间的水轻上许多,除非藉着冥界的船只,否则人的肉身几乎是不可能渡过的。
“师父,” 我尽量轻松的说着,“等我回来,等我们搜集完最后一滴眼泪后,就放个长假,师父,飞鸟和我,我们三个人干脆去环游世界吧。”
司音似乎一愣,唇边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等搜集完眼泪,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不要,我要和师父和飞鸟在一起。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虽然司音平时都冷冷淡淡的,可是他真的对我很好,这么年来,那种亲人般的情感就像流水一般流淌在我们之间,他和飞鸟,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师父……” 他凝视着我,眼中闪过一抹压抑的痛色,“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忽然轻轻抽痛了一下。
“我不要,我不要师父离开我……” 我喃喃低语着,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起来,出乎意料的轻轻拥住了我,黑色的长发温柔的垂落在了我的脖颈间。
“总有一天,你也会完全忘记我的。”
“不会的,我不会忘记师父的……不会的。”我的心,又微微痛了起来,司音在说什么奇怪的话,我不愿再去想,只是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师父的胸膛,是暖暖的,给人好安心的感觉……
只是……临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和撒那特思道个别呢?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暧昧的一晚,我的脸上不禁热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血族的人,如果他能出现在阳光下,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也许我……
算了,还是不要道别了,这次,我留下了宝石,他也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追到冥界了吧。
服下夜之灵后,我立刻就不省人事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头昏脑胀中睁开了眼睛。好刺眼的光芒,我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暗暗疑惑,怎么会这么亮?这里真的是冥界吗?师父不会送错了地方吧?
再一次睁开眼睛,我才看清了那发出亮光的物体竟然是一扇巨大的由黄铜浇铸而成的大门,大门在黑暗中发出黄金般的璀灿光泽,将四周的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我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在那扇铜门前站定。
铜门上刻着字,字迹优美,仿佛跳舞一般,牢牢的吸引着我的视线。为什么,我觉得这些字迹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我摩挲着门上的字迹,身子轻颤,这里,就是通向冥界之门吗?
正当我想推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奇怪的脚步声,听声音,似乎人数还不少,我赶紧躲到一边。
远远望去,好像是一支长长的队伍,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这扇大门,我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许多人正茫然的向前方走动,他们仿佛没有任何意识一样的移动着。他们的身体仿佛被裹在雾气中一般,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应该是一支……亡灵的队伍。
我灵机一动,不如就干脆混在这支队伍了,这样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门嘎吱一声自动打开了,我抬眼望去,里面似乎也是黑夜,看不大清楚。
在队伍就快要走完的时候,我连忙跟在最后一个亡灵的身后,顺利的进了大门。
传说中的冥界,终于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地狱之门上的话语出自但丁的神曲哦。
原文如下
通过我,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正义促动我那崇高的造物主;
神灵的威力、最高的智慧和无上的慈爱,
这三位一体把我塑造出来。
在我之前,创造出的东西没有别的,只有万物不朽之物,
而我也同样是万古不朽,与世长存,
抛弃一切希望吧,你们这些由此进入的人。
八狱
就像传说中一样,冥王所统治的这个黑暗阴冷的地方,没有春风拂过,没有清泉涌出,更没有鸟儿歌唱。来来往往的只是人们绝望的灵魂,四周烟尘弥漫,无边无际,我的身边荡漾着一种没有时间感的灰色。
耳边隐隐传来河水奔腾的声音,就要到三途河了吗?
人群缓缓前行着,安静的让人心慌。
“怎么又有这么多人死了。” 一个清软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探头望去,只见一个绿色的身影正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黑色的身影。
我心里微微一惊,忙低下头。
“看,前面有几个孩子,才出生就死了,中间那几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他们的家人不知该怎么办了,还有这个姑娘,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可怜……” 那人带着一丝惋惜的声音忽然在我的头顶响起。
我自然是被吓了一跳,猛的抬起了头。
一双水雾弥漫的黑色眼眸撞入我的眼帘,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黑色,细细的水珠沾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仿佛闪耀的水钻镶在黑色的羽扇上,说不出的优雅妩媚。一头闪亮乌黑的长发幽幽垂下,绵延到底。他很美,可妩媚入骨的同时却又来的清新明媚,他的美让你觉得他无人可比,却又不会让你忘记他是一个男人。
他好像正看着我,莫非他口中那个年轻的姑娘就是我?
“我看,不如就把她和那几个孩子一起送回去吧。” 他摇着头,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手帕,还轻轻擦了擦眼角。
“修大人,这可不行,您忘了吗,上次您执意把一对老夫妻送回人界,再上次你干脆把别人一家子都送回去了,再上上次……我都记不清是多少次了,冥王大人也为此责罚了你好几次,这次您要是再心软,我看责罚又免不了了……” 他身边的人脸色大变,赶紧阻止道。
“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怜……” 闪亮的小水珠又挂在了他的睫毛上,这位被叫做修的男人泪腺不是一般的发达,奇了怪了,冥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而且看起来,这位修大人的职权似乎还蛮大的,居然还有让人还阳的权利。不过,他的心肠未免是……太好了吧?
“唉,为什么人类会死亡呢。” 他转向身边的人,一脸的愁闷。
“修大人,要是人类不会死亡,我们的冥界就不存在了。大人,您身为死神,实在不该这么心软,相反,您应该带给人类更多的死亡,这样,我们冥界才能……”
那人后面说的话我全没听见,只是愣愣的看着那位修大人。
什么?死神?他是死神?
我完全不能相信!
在我印象里,死神通常不是应该身穿黑色斗篷,相貌模糊,心肠冷酷,手拿大镰刀的不明生物吗?可是这位修大人,不但倾城倾国,还多愁善感,真不知是怎么混到死神这个高层管理的职位上的。
“可是……” 修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旁抽搐着嘴角的随从拖走了,
好半天,我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没想到一来就遇上了一个重量级的大人物,死神哦,刚才那个男人可是死神哦,只在传说中出现的,掌控着人世间万千生命,令人闻风丧胆的冥界之神,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不知不觉中,我跟随着亡灵的队伍到达了三途河。
在河的彼岸,开着大片大片触目惊心赤红的花,绽放出妖异得近于黑红色的浓艳,远远看去就象是血所铺成得地毯,如火,如血,如荼。
曼珠莎华,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望着这片妖冶的花,我的心情忽然莫名的激动起来,只要我找到那朵橘色的花,飞鸟就能苏醒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我对这里好像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正在这时,队伍里似乎骚动起来,一只小船悠闲地徐徐浮动,随波涛上下起伏着向这边这里漂来。船上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年船夫,他有着如馬喙般大大的鷹鉤鼻、零亂的鬍髭和頭髮,長耳、尖牙、歪唇,給人一種野獸般的印象,而且全身散發一股令人不而慄的恐怖氣息。
是三途河上的摆渡人……
亡灵们争先恐后的往船上涌去,在拥挤中,有的亡灵掉入了河中,有的无钱付船资的,也被那个摆渡人毫不留情的打下了河,瞬间就被灰色的河水吞没了,更多的亡灵徘徊在岸上,低声哀嚎,哭泣……
这样的场景也不由让我有些心悸,我快步穿过了队伍,朝着摆渡人走去,手里捏紧了那枚小小的银币。摆渡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一脚踏上了船,一手准备将银币交给他,他刚要接过我手里的银币,不想我被身后的亡灵一撞,手里的银币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扑通一声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啊!” 我尖叫一声,糟了,这下可怎么办!司音这个小气鬼,应该给我一大把才对!
“既然没了渡资,就下去吧。” 那摆渡人冷冷的说了一句,一挥船桨,将我无情的打落了河水中。
“不要!” 我才说了两个字,就感到置身于一片冰冷之中,带着异味的河水瞬间涌入了我的嘴里,这势利可恶的老头,下手也太狠了吧。身边落水的亡灵很快沉入水中,我心头大惊,我不会也这样被河水吞噬吧,这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咦?你怎么还没沉下去?” 那摆渡人冷眼看着我,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我看了看自己,的确很奇怪,我只是漂浮在水中,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沉入水中,难道因为我是假死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生前做了太多好事,所以就不会沉下去啊,我看你还是好心一把,把我带到对岸吧。”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他冷哼一声,“没钱免谈。”
“等下!我用这个可不可以?” 我慌忙指着自己脖子中的项链,自从拿下撒那特思的蓝宝石后,我还是一直随身戴着这条项链。
他扫了我一眼,像是思索了一会,终于说了一句让我释然的话。
“上来吧。”
到达彼岸的时候,那些曼珠莎华更是近距离的呈现在我的面前,浓艳的雌雄花蕊長長地伸出,花形彷彿颱風天被吹翻了的傘,也似紅色的風車,又似向秋空祈願的一雙雙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眼望向前方的暗色城墙,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豪气,什么八狱,三谷,四圈,十壕,统统闪边边。
冥王的宫殿,我来了!
跟随着前面几个渡过三途河的亡灵,我进入了冥界八狱中的第一狱……审判之狱。
黑色空旷的大厅内除了一张黑色椅子外什么也没有,时不时吹来阴风阵阵,我不由打了个冷战。趁这个功夫,我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亡灵们,他们似乎都是一脸的茫然。
“赫西德,希腊人,四十八岁,死于疾病。”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了过来,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那黑色的椅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身穿浅灰色的长袍,金发褐眼,面容清秀严肃,手里拿着一册厚厚的书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我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我就是赫西德。请大人手下留情……”
“赫西德,你在世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你都心里清楚吧?” 看那金发男子的气势还真有几分像审判官。那名叫做赫西德的男子浑身发抖,只是拼命摇头。
金发男从怀里拿出了一面破旧的铜色镜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就让这面审判之镜来告诉你结果吧。”
镜子照射在赫西德的身上,镜面里忽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画面,似乎都是这个男子在世时的镜头,背景在人口买卖的市场和贫穷的街道之间不断转换,虽然我不是很明白,却也清晰的见到了他在贩卖女人和孩子的情景,这个人,看起来生前是个人贩子。
“赫西德,你在生前一共贩卖了八百二十二名女人和孩子,罪孽深重,我加伊那,第一狱的审判官现在宣判,你将要去的地方是第七狱,贩卖女人和孩子的罪人会在那里永远受到鞭打。” 金发男子冷冷的说道,原来他叫做加伊那,他这个样子才比较像吃这碗饭的,不像那个死神大人,横竖看都是走错了地方。
赫西德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之后,剩下的几个亡灵根据生前的罪孽大小,分别被送往不同的地方,也有的被送到了富田……那里是通向人界的出口。
“叶隐,中国人,十九岁,死于……”加伊那顿了顿,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里竟然没有记载你的死亡方式。”
“可是疏漏了吧。” 我脱口道,废话,本小姐可是长命百岁。
他显然惊讶于我的反应,也许他只见过人们害怕恐惧的样子,还没见过像我这样镇定的吧。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拿出了那面镜子,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镜子映照在我的身上,我立刻抬眼去看镜子里的景象,令我吃惊的是,镜子里竟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加伊那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镜子坏了吧,我看这镜子也很旧了。” 我嘟哝了一句,“而且,我可是个好人,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啊,不如直接把我送到富田吧,” 我转了一下眼珠,根据司音所说的的冥界布局,富田的位置最靠近冥王宫殿所在的第四圈,如果直接把我送到那里,哇,那我不就方便很多?
“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他翻着手中的书卷,“但是这里却记载着你生前的一些罪行。”
“啥?罪行?” 忽然听到那么严重的词,我也不禁愣了愣,我叶隐的十九年人生里好像没犯过什么……罪行吧?
“五岁时,用热水浇灌蚂蚁窝,六岁时,和别人打架,打破了对方的头,七岁时,将院子里栽种的兰花拔光,还嫁祸给其他孩子,八岁时……奇怪,八岁后的记载完全没有。”
“我说审判大人,那些也算罪行吗?” 我的脸开始抽筋,心里又不免有些疑惑,八岁的时候,正好是司音来接我的那年。
他瞥了我一眼:” 就凭这些,当然无法审判出你的结果。来历不明的亡灵,在我查出你的死因和生前的具体情况之前,你就暂时待在第二狱,不要愚蠢的妄想离开,不然多罗会把你当成它的食物。”
“第二狱?” 我哀叹了一声,要送也送我去远一点的地方嘛。
“从这里走出去,你就会直接到达第二狱。” 他指着其中一扇小门说道。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了那扇暗红色的小门。
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腥臭味,我不禁皱了皱眉。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咆哮声,一只丑陋的三头怪兽出现在我面前。它的三颗头分别象狮子、狼和狗,它有象蛇一般的尾巴,蓬乱的长毛如同游动的毒蛇,嘴边还淌着粘稠的口水,此时,它正用贪婪的目光看着我。
“只要你不出去,多罗是不会把你当成食物的。” 加伊那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回头看时,那扇门已经紧紧关闭了。我的心,忽然猛烈的跳了起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动物,但是如果不制服它,就不能继续前进了。可是,在冥王强大的结界下,是使用不了任何魔法的。怎么办?
多罗直直的看着我,忽然向我的方向移动了一下。
“喂,我又没想逃走,你最好别用这种想吃我的眼神看着我,我又瘦又干,咬都咬不动。“我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召唤司音救我,我就不信过不了第二狱。
“看你这么无聊,不如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我一边和它瞎扯,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这才看清这里四周全是硕大的铁笼,笼子里锁着许多亡灵,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无表情。而在房间的右侧,也有一扇相同颜色的门,如果我没猜错,那扇门可能就是通向第三狱的出口了。
“这些亡灵都是你看管的?”我随口问了一句,
它像是听明白了似的吼了一声,又忽然将那条蛇尾巴朝我甩了过来。
呀,好臭的怪物……
“好了,我唱给你听就是了。” 我又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它的大尾巴甩到我。一时情急也想不出什么歌曲,就从记忆中挑了一首简单的英文歌曲……雪绒花。
Edelweiss, edelweiss
Every morning you greet me
Small and white
Clean and bright
You look happy to meet me
Blossom of snow
May you bloom and grow
Bloom and grow forever
Edelweiss, edelweiss
Bless my homeland forever
我一边唱着,一边偷偷打量怪物多罗,它眼睛贪婪的光芒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惑,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它好像也在打量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朝它笑了笑。它低低的吼叫了一声,嘴边的口水直流,忽然就朝我扑了过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居然用它的三个脑袋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惨叫一声,连忙用手挡住它的几个脑袋,稠厚的口水流到了我的手上,我心中大惊,它不会是想把我一口吞了吧。
它的口中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兴奋的看着我,只是蹭着我的身体,摇着它的蛇尾巴,也没做出其他吓人的动作。我纳闷的看着它,为什么它的举动就好像狗狗看见主人一样,难道我的歌声有那么大的魅力?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形势对我有利。
它忙乎了一会,似乎也累了,缩在我身边闭上了眼睛。
我大着胆子去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它轻轻动了动,接着就发出了如雷般的酣声。它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我悄悄站起身,一步一步退到了那扇通往第三狱的门边,刚想打开门,忽然只听到四周一片寂静,我的呼吸仿佛一下子静止了,酣声……停止了。
我似乎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缓缓的转过身,果然,多罗正睁开眼睛望着我,
我只觉得浑身无力,手却还是紧紧的按着那道门。
是召唤司音还是……
令人惊讶的是,它很快又闭上了眼睛,酣睡声又飞快的响了起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它好像又睡着了。
只是,它的眼神真的很奇怪。还有,刚才,它明明看见我想要溜走,可是为什么……我也没时间多想,直接打开了第三狱的门。
刚踏进第三狱,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狂风暴雨,重而冷的雨点砸在身上,我立刻全身湿透,转眼就成了一只落汤鸡。好冷啊,我裹紧了被淋湿的衣服,寒意一阵一阵袭来,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雨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我冒着倾盆的大雨,艰难的行进,一不小心就摔了一跤,再爬起来时,已经是满身泞泥。
就在这时,水晶手链忽然开始发出淡淡的光泽,包围了我的全身,我的身体似乎涌入了一股暖意,雨点打在身上也不那么痛了。
那么,通向第四狱的出口在哪里?
在我经过一座小山的时候,听见那边隐隐传来奇怪的声音。我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隔着雨帘远远望去,隐约看见不少人正在往山顶推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但是当石头抵达山顶的时候又立刻滚落下来,那些人只能再次将石头推上去,然后石头又滚落,这些人正不断地重复着同一的动作。远处的几座山,似乎也有人做着相同的举动。
我忽然想起了司音说过的话,犯了贪欲的罪人将会在第三狱永远不断的将石块转动。看来,这些人生前都是犯了贪欲之罪吧。
在风雨中我又步行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在一座山的山脚下发现了一模一样暗红色的门。不由大喜,看来第四狱的入口就在这里了……
第四层的沼泽地狱和第五层的火焰地狱,我虽然是在水晶手链的保护下顺利通过了,却也是狼狈不堪,紧接着到来的就是第六层…………血池地狱。
一进入第六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极为壮观的大瀑布,奔腾的鲜红色液体撕破了黑暗的虚空,划出一道巨大的轨迹。血之瀑布……是有罪的人在地狱里流下的血和泪汇聚而成的瀑布。要多少人的血和泪才能汇成这条瀑布呢?没有人知道。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禁一寒,再往下看,瀑布下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血池,血水炽热异常,翻滚沸腾。无数的亡灵,在这血池中挣扎着。他们整个身子没入血池中,有的没到眉毛,有的没到鼻子,有的没到喉咙,都在痛苦地尖叫者。到处是叹息,哭泣和凄厉的叫苦声,回旋在这昼夜不分的昏天黑地。
我的胃里一片翻腾,关于吸血女伯爵的记忆又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位可怕残忍的夫人见了这副景象,怕是也要浑身发抖吧。
强抑住呕吐的欲望,我定了定神,正想从血池旁绕过,赶紧前往第七狱。在快要穿过血池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我脸色大变,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觉背上冷汗迭冒。
血池中,有一双手正牢牢的捉住了我的左脚,我站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怕顺势被拉入池中。虽然水晶手链能保护我,但掉入这个全是亡灵的血池子里可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一声恻恻的笑声传来,那双手的主人从血池中露出了脑袋,直勾勾的望着我,我心里涌起了一股寒意,状起胆子,仔细的看了看她,不由心头大骇。
虽然她满脸的鲜血,我却还是能辨识出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似曾相识的容貌……老天,这不正是吸血女伯爵……巴,巴托里夫人!
我的身子一颤,双腿一软,只差没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她的眼眸中一片茫然,却又阴森森的笑了起来,“好滑的皮肤啊,你也下来,服侍我沐浴……”看她的样子似乎根本不认识我,这个疯女人,下了地狱还惦记着人间所做的恶事,看来这个血池地狱对她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现在,最好是快点摆脱这个女人。
她的手越勒越紧,我慢慢蹲下了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柔声道:” 伯爵夫人,您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你的肌肤更是无与伦比,”她的嘴一歪,显然很受用。
“可惜……” 我卖了个关子。
“可惜什么?可惜什么!”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暗暗一笑,“可惜夫人的脸上有些污秽,遮掩住了您最美丽的容貌。”我的话音刚落,就只觉得脚上一松,她立刻松开了双手,疯狂的用血池里的血水洗着自己的脸,鲜艳的血色令她的脸更加恐怖。
我赶紧趁机往后跨了几步,逃离到相对安全的地带。
“这样,这样够美了吧,” 她抓着自己的脸,望向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女人也有可怜之处,想到这里,原先准备好的恶毒的话都吞了回去,竟然轻轻说了声:“美。”
她一阵释然,顿时狂笑起来。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哈欠声, 随后又传来一个略带懒散的声音,“真是吵死人了。”
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我寻声望去,不由一愣。
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靠在一块石头上,襟边别着一支娇艳的罂粟花,他的眼睛幽蓝湿润,象月光下深邃的爱琴海一般,深不见底,让人情不自禁的流连。蔚蓝色海波一样的长发,流水般顺滑流畅,映衬着他白皙俊美的脸庞,谁都无法不砰然心动。
当然……除了我。
只是在这样恐怖的地方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物,未免有些太不谐调了。
罂粟男轻轻摇了摇头,“唉,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都不行。”
“拜托,这里本来就够吵的,你要睡觉就去找个清静的地方。” 我瞥了他一眼,哪有人会把血池地狱当成睡觉的地方。
“其他地方就是太清静了,所以我一直都失眠,本来想试试也许在喧闹的地方能睡着,原来也差不多。” 他看了看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走错了地方的亡灵吗?”
“是啊,我迷路了,我想我得赶快离开了。” 我赶紧答了一句,不要在和这人纠缠不清了,看他的样子,说不定也是冥界的高层。
“等一下。” 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怀疑,仔细的打量着我,忽然微微一笑,“不对吧,加伊那都是直接把亡灵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中途迷路?”
我的身子顿时绷紧了,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不用害怕,” 他无声的笑了起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声调,“冥界里也难得有你这样年轻可爱的小姐,不如我先把你送回第一狱吧。” 说着,他抽出了别在襟边的罂粟花,口中念念有词,轻轻的在我脸上扫过,一股奇异的香味袭来,我觉得脑袋沉重起来,眼帘也渐渐阖上,似乎昏昏欲睡,就在快要倒下去的时候,水晶手链的力量又开始在我体内涌动,一点一点驱赶着浓浓的睡意。
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清楚的看见罂粟男诧异的神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在我睡神希泊的罂粟之眠下还能睁开眼睛的,你是第一个。”
我的头脑依旧有些发晕,也没去细想他说的话,不管他施了什么妖法,离开这里是王道。想到这里,我往血池边退了几步,一眼瞥去,伯爵夫人还抚摸着自己的脸在狂笑。
“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睁开眼睛吗?” 我强作镇定道。
他微微点了点头。
我动了动嘴唇,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你的声音太轻,我听不见。”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的往我的方向走了几步。我嘴角微微一扬,“其实是这样,我之所以……” 我接下来的话更是细如蚊虫。
他显然有些不耐,又朝我走了一步,一直走到了血池的边上,“你就不能说得重点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其实就是…………”我看准了时机,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顺势一推,再加上一脚飞踹,只听扑通一声,他正好不偏不倚的跌进了血池中。我连忙又大喊,“伯爵夫人,这个男人爱慕你很久了,快点抓住他,千万不能让你的爱慕者离开!”
伯爵夫人一愣,立刻又狂笑起来,飞快的伸出双手紧紧的勒住了还没有回过劲来的罂粟男。
“放手!” 罂粟男冷不防的被她禁锢住,一时半会似乎使不出什么法术了。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撒腿就跑。
远远的,已经看见了通往第七狱的暗色之门。
踏入第七狱,我这才稍稍平静下来,那个罂粟男似乎也没追过来。对了,他好像说了他的名字,等等,他说他叫什么来着,猛的想起他说过得话,我的全身忽然僵住了。
睡神……希泊。
刚才那个男人,竟然是…………睡神。
对了,传说中的睡神就是穿着白色衣服,拿着一朵罂粟花,凡是被罂粟花扫过的人,就可以一夜安眠到天亮。他的任务就是掌管睡眠,每天重复着在夜晚的时候让人感到困倦,而在早上的时候让世界清醒。
妈妈咪呀,我竟然将睡神踹到了血池里……
完了,完了,得罪了一个大BOSS,以后的路途一定困难重重,我仿佛已经看见了前面的道路上开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荆棘……
不过,说来也凑巧,短短的一天内,我竟然已经见到了两位传说中的冥界之神了。不知冥界的统治者……冥王又是怎样的呢?
一踏入第七狱,我就听见了一片痛苦的哀嚎,抬眼望去,果然正如加伊那所说的一样,在无尽的灰色世界中,无数赤着上身的亡灵正在遭受着鞭打的惩罚,让我吃惊的是,这其中也有不少女人。
“啊,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亡灵中传了过来。一个全身鲜血淋淋的男子正朝我的这个方向跑来,但没跑了几步。就被一根巨大的黑色鞭子卷了回去。这个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咦?我猛然想起他不就是刚才的那个希腊人贩子赫西德吗?
鞭子重重的抽在了他的背上,立时皮开肉绽,血如泉涌,赫西德惨叫着,显然是剧痛难忍,这样下去,不会被活活抽死吧?我刚想到这个问题,又摇了摇头,差点忘了,他们早就死了。
在赫西德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身上的伤口全部自动愈合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刚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根大鞭子又毫不留情的抽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永远重复着那样的痛苦……
我别过头,虽然眼前的一切惨不忍睹,但是他们生前所犯的罪孽,实在也让人同情不起来。
只是,永远……会不会是个太长的期限?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终于进入了八狱中的最后一狱…………冰冻地狱。
和前几层地狱完全相反,这里却是一片寂静。四周一片阴森森,冷飕飕,寒气沁骨,只见到处冰山环抱,无数赤身裸体的亡灵被倒吊在形状奇怪的冰树上,忍受着冰冻的折磨,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听说堕入此狱之人,生前都是冷漠无情,见死不救者。尽管有水晶手链,我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会快被冻结,似乎连目光都快要被凝固起来了。
我的脚步渐渐放慢了,经过了前面七个恐怖的地狱,虽然有着水晶手链的庇护,但是每一狱的滋味我也差不多都尝过了,雨淋,火烤,沼泽,冰冻,我看自己也是元气大伤,一想到后面的三谷和十壕,我更是觉得脚下发软。
好想坐下来歇歇啊……
一股热量忽然从我的手腕处传来,水晶手链像是感应到了我的意识,源源不断的将温暖的力量输送到了我的全身,我用力捏住了手链,继续往前走去。
这已经是第八狱了,胜利就在眼前,坚持住,叶隐……
好不容易走完了冰冻地狱,再次推开门的时候,一阵猛烈的飓风吹得我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定。
抬眼望去,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山谷,山谷的上方飘荡旋转着一团巨大的黑影,黑影旋转得越来越快,构成了一阵一阵猛烈的飓风,风里还夹杂着不少哀号和怨声,我仔细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原来那巨大旋转的黑影竟然是由上千个亡灵所汇聚而成的。
我立刻明白了,这里一定是三谷中的第一谷……疾风谷。
生前沉溺于爱欲的罪人会被风吹起,永远也不能停下来。
我顶着狂风前行了几步,抬眼往上望去,狂风把亡灵吹得东飘西荡,亡灵们随风上下旋转,左右翻腾,苦不堪言。
在这些因爱欲而坠落地狱的亡灵中,可否有倾倒恺撒与安东尼的绝世艳后克利奥帕利拉,或者是荒淫的亚述女王塞米拉密斯?又或许是双目睁开的刹那便可让一千艘战舰远航的斯巴达王后——旷世的海伦?
匆匆穿过了疾风谷和之后的热沙谷,我终于到达了最后一谷……森林谷。
我第一次看见……黑色的森林。
森林里弥漫着黑暗的气息,蒙蒙胧胧的灰色雾气从森林间飘散了出来,黑色的树枝,黑色的树叶,盘枝错节,犹如张着大口,随时将人吞噬。我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和其他的地狱相比,这里似乎过于平和了,听司音说过生前因自杀而死的人都会被投入森林谷,可是这里为什么没有看见一个受刑的亡灵?
不管怎么样,想要到达下一个地方,必须穿过这片阴森恐怖的森林。我也没有时间多想,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踏入了森林。
奇怪的少年
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心里又不免暗暗惊讶,这若大一片森林,地上竟然没有一片落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类似鸟叫的声音,我猛一抬头,似乎有什么从我眼前飘过,我的心跳顿时加速,不会忽然出来个什么怪物吧?
我站在原地没动,顺手扶了一下旁边的树,在将手放在树上大约几秒后,我忽然反应过来,立刻吓得跳了起来。这树枝,触手处竟然是柔软之极,感觉,感觉就像是人类的皮肤……我连退两步,砰的一声又撞在旁边一棵树上,感觉就好像撞如一个人的怀抱,耳边又猛然传来一声:“哎哟!”当下更加惊骇,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好痛……” 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声音竟然是从那棵树上传来的。但是……树上并没有人。难道是……我的背脊上起了一丝凉意。
“是妖是鬼,赶快给我滚出来!” 我紧紧盯着那棵树。
“我也想出来啊,可是在这森林谷中,罪人都会化为树木的形态,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我猛拍自己的胸口,啊咧啊咧,是树在讲话,真的是树在讲话!
好不容易平静了一点,我想起他说的话,不觉又是一惊,“你是说,这里的每棵树都是亡灵所化?”
“是的,在森林谷,自杀者的躯体会变成树干,皮肤变成树叶,扎根着绝望的土地上。而且他们都已经不能说话了,我因为到这里才不久,所以还能开口说话,不过……” 那个声音似乎有些低落。从声音来判断,这似乎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这么年轻就被扔在森林谷,好像真的挺可怜的……
“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
“我……” 他犹豫了一下,“总之我死了,对大家都好。”
“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悲观!” 我瞪了这棵树一眼,“自杀是最愚蠢的行为,只有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才会采取这种消极的逃避方式,你自己是一了百了,可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啊,把所有的痛苦留给家人,真的很自私。”
“唉……” 他轻叹一声,“我现在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谁也没办法救你!”
“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在我刚到森林谷氖焙颍?褂屑缚檬髅闱磕芸?冢??撬抵挥幸谎??骺梢匀梦颐腔指丛?矗?绻?芑指丛?吹幕埃?绻?芴拥礁惶铮?残砭陀谢?嵩俅巫???肆恕!?
“什么东西?” 我脱口问道。
“活人的血。”
我愣了愣,还没有回答,他又接着说道:“可是在冥界,又怎么可能有活人的血,所以……”
活人的血,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吗?我是以假死状态进入冥界,我身上的血不就可以救他吗?不过……我真的能信任这个少年吗?万一泄露了我是活人的秘密,后果也许会很严重。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信任的,更何况在这个陌生的冥界,出乎意料的事情也防不胜防。算了,反正我和这个少年也不熟,而且这个森林谷看起来比其他几个地狱好多了。
“那么我也帮不了你了,我还要赶路,你自己多保重了。” 我用一脸的平静掩饰着内心隐隐的不安……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我的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了一片扑腾翅膀的声音,伴随着高亢的鸟鸣声,一转眼,无数面目狰狞的大鸟乌云一般笼罩在森林的上空,箭一般的直冲下来,不断的啄食着树枝上的树叶,顿时,寂静的森林中响起了一片低低凄楚的哀嚎。
那些树都是亡灵所化而成的,这些大鸟等于是生生在啄食他们的身体,想到这里,我连忙回头看那棵和我对过话的树,只见有一只漆黑的大鸟停在了那棵树的树枝上,对准树叶就是一顿猛啄,我看见树叶与树枝分离的时候,有红色的水顺着树干流了下来,莫非是……血?
只听见他极力忍痛的声音,我的心里又不停的挣扎着,到底该怎么做?是继续袖手傍观还是……救他?
我狠了狠心,向前快速走了几步,耳边却清晰的传来他的一声闷哼,我的心里一颤,停顿了几秒,终于还是冲了回去,抓住他的树干,大声道:“要多少血?”
“一……一滴就够……” 他的声音微弱。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破了自己的中指,一滴殷红的小血珠落在了树上,就在血珠滴落的瞬间,一团白雾笼罩住了大树,在朦胧的白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
待白雾渐渐散去,我才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果然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头罕见的银青色头发犹如波浪在肩头轻舞,轻薄透明的浅绿色眼眸里带着灵动的光芒,像是闪烁着无数个小精灵。淡粉的嘴唇微微启开,像个渴望糖果的孩子,柔和的唇线带着一丝天真。
是个……像小灯一样可爱的少年呢。想起小灯,我不由抿嘴笑了笑。
“对了,那些鸟……”
“那些是冥王的鸟妖,它们只会啄食树叶,不会攻击我们的。” 他微笑着看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
我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又指着他受伤的手臂,“这些伤……”
“没关系,反正我是死人。” 他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本以为前方不是狂风暴雨就是煎炸烧烤等着我,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
漫天漫地的花海。
粉色、淡紫色、蓝色的罂粟花开满了山谷,花瓣像薄绸一样微微透明。每一朵都异常单纯,却汇成了一片凄迷;明明色调温暖而明亮,但是在无边无际中透出一股神秘莫测的魅惑和诡异。各色的花瓣在灰色幽暗的空中漫天飞舞,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冥界也有这样美丽的地方……
我轻轻踏入花海,弯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芬芳的空气,伸手触摸着那些花朵,不知不觉就躺在了花海中,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这样躺在这片花海里……连香味也是那么熟悉……
“这里是冥界的花田,是冥界最美的地方。” 那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冥界只有曼珠莎华呢。” 我闭上了眼睛,之前都没听司音提起这个花田,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原来冥界也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既然你是活人,那是怎么进入冥界的?” 他的声音虽轻,却让我的身子一紧。
我睁开了眼睛,坐起身,看着他道:“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不该问的事情都不许问。”
他莞尔一笑,“那该问的事情呢。”
“也不许问!”
“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女孩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能潜入冥界,我想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所以也在找回人界的路呢。” 我赶紧掩饰道。不知是不是眼花,他的眼中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我叫安提,你呢?” 他的眼眸内一片纯净,唇边还勾了一个小小的酒涡。
“那你现在发个誓,如果你把我是活人的秘密说出去,下辈子就变成铁甲将军。” 我尽力掩饰着唇边的笑意。
他不解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笑眯眯的说道:“我安提对天发誓,如果把……”
“我叫叶隐。” 我插了一句。
“我安提如果把小隐的秘密说出去,下辈子就变成铁甲将军。” 他一脸认真的说道。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要记住哦。”
“可是……为什么是铁甲将军?” 他还是不解。
“你不知道吗,铁甲将军还有个别的名字……”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我故意拖长了声音:“……推粪虫。”
他先是一愣,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活人比较有趣啊。” 他脱口道。
我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句话有些怪怪的。
不过他的笑容和眼神,总是会让我想起小灯,也许是那份相似的可爱吧。
想到这里,我站起了身,转头对他说道:“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但愿你能早点到富田,这次如果转世为人,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我可不会来第二次了。”
“ 嗯,”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有人同行,接下去的路程似乎快了很多,我们顺利的穿过了凶险重重的十壕。
在走出最后一壕腐烂之壕后,我终于忍不住把一肚子的酸水全都吐了出来,精疲力竭的坐在了地上,只觉又累又饿,浑身酸痛,再也不想动弹半分。
“安提,要走你先走吧,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让我歇一会。” 我摆了摆手道。
飞鸟,不是我不想快点救你,只是我的体力已经全部透支了……
安提一把扯起了我,“小隐,前面就是第一圈了,过了四圈,就是富田了,那里就是通向人界的路啊,坚持住……“
四圈?我的脑中一个激灵,传说中的四圈好像是冥王和他的重要部下居住的地方。这么说来,之前遇见的死神和睡神也都应该住在这里了?
完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一大片荆棘……
“有死神和睡神哦……” 我没有信心的念叨着。
“不用担心,他们每天的工作繁忙,经常不在自己的宫殿里。” 安提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工作繁忙?不是吧,那个睡神不就空闲的到处找睡觉的地方嘛,莫非睡觉也是他的工作?
想到这里,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看了一眼安提,他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紧张害怕。这个时候还能这么镇定?不过……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也是听说的。” 他拉起我的手,“走吧。”
第一圈的入口出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上面什么字也没写,绕过巨大的石碑,死神的宫殿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果然和安提说的一样,死神的宫殿内竟然空无一人,我几乎不敢相信的跟着安提穿过了空旷的宫殿,接着又无惊无险的穿过了睡神的宫殿,一直到了第三圈。
一切似乎都太顺利了……在我走进第三座宫殿时,我清楚的意识到了这点。
幽暗的宫殿里烛火飘摇,让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
“安提……” 我心中忐忒,想叫他一起赶快离开。谁知一回头正好看见他略带诡异的神色。
“小隐。”他忽然喊了我一声。
“怎么了?” 我盯着他,不知为什么,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
他脸上依旧纯真的笑着,眼中却是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你知道这第三殿是谁住的吗?”
“是……” 我拼命回想着司音说过的话,除了死神,睡神,冥界应该还有……忽然猛的抬头,“梦神?”
他笑得愉快,不停的点着头。
“那又怎么了?”
“知道梦神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他就叫……安提。”
我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为什么!”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被欺骗的怒火焚烧着我的全身。
“为什么?” 他仍是笑个不停,“因为很好玩啊。”
“好玩?” 我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什么叫做天使的外貌,魔鬼的内心,我算是明白了。
“听加伊那说查不出你的死因时,我就怀疑也许你是以假死的身份进入冥界的,果然,不试还不知道。” 他往前走了几步,“居然能蒙蔽过加伊那和我们的眼睛,看来给你施了这种假死之术的人绝对不简单。”
“死小孩,还演的挺逼真的……“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伤痕,心里一惊,他的伤痕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呵呵,不这样,你怎么会相信呢。”他又一脸无邪的笑了起来,“而且,刚才,我用了梦魅幻影,你所见到的我的伤都是幻影。”我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忽然又再一次有了扁人的冲动,不,扁神的冲动。
“ 哼,我这样的小人物,竟然要劳烦梦神大人亲自动手,可真是荣幸,” 我语带讥讽的说道。
“当然,在平时我根本不会管这种闲事,” 他慢慢低下头,直视着我的眼睛,脸上浮起一丝奇诡的笑容,“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胆子,敢踹我老哥。”
“你老哥?” 我心头一紧,在这里我好像只踹过一个人吧,“睡神是你哥哥?”
他点了点头,“现在就跟我去见冥王大人吧。”
砰!我好像听见了花盆砸在脑袋上的声音,“见,见冥王?”
他又恢复了刚才的天使笑容,“查不出死因的你从第二狱逃跑,连闯八狱三谷,还顺带踹了我老哥,你以为冥王大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我抑住发颤的声音,“那,那冥王会怎样做?杀了我吗?” 我还不想这么快逃走,可是心里也不免害怕。
“去了就知道了。” 他嘴角一扬,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冥王
冥王的宫殿,比之前的三个宫殿都要华丽的多。
整座宫殿是由黑色水晶构成,黑色的水晶地板,黑色的水晶墙壁,黑色的水晶椅,高高挑起的大厅里隔着黑色的丝绸幔帐,就连跳动着烛火的蜡烛也是黑色的,唯有那一点红色的火焰带给人少许暖意。
正中的雕花椅上坐着一位黑衣人,他的左右两遍也各站着一人,一人白衣蓝发,一人黑发绿衣,我只瞥了一眼,也没看清,就立刻低下了头,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了,当中的是冥王,旁边一定是睡神和死神。
“你的胆子不小,竟敢一直闯到这里来。” 冥王大人冷冷的开了口,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彻心扉的凉意。
果然不愧是冥王,光说一句话就抵过冰冻地狱了。
“大人,这位小姐在我的罂粟之眠下居然还能保持清醒,似乎并不是普通人吧。” 希泊略带慵懒的声音低低响起。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他的蔚蓝色眼眸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一定对我的一脚飞踹还怀恨在心吧。
“安提,她是哪里的亡灵?” 希泊随口又问了一句。
我的心又是一紧,完了,安提他知道我不是亡灵,要是他说出来,我也许真会被冥王杀死,成为一个真正的亡灵吧,想到这里,我额上冷汗迭冒,拽紧了手上的水晶手链。
“我也不知道,哥哥。” 听见安提的回答,我忍不住困惑的望了他一眼,他居然对我轻轻眨了眨眼。他为什么没揭穿我?难道……真的怕变成推粪虫?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抿了抿嘴。
“你的死因?” 冥王又冷冷的开口了。
我的死因?我该怎么说?是不是要说的凄惨绝伦会比较好?想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很早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不管了,先拿来借用一下吧。我眼珠一转,露出一副悲痛无比的表情,抽了几下鼻子,轻轻道:“唉,ね醣菹绿?宜担?∨?咀≡?……风景秀丽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一日家中遭巨变,城内恶人蛮横不留情,勾结官府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我爷爷跟他来讲理,惨被他一棍来打扁,我奶奶骂他欺善民,反被他一脚踹入河,他还将我父母,逐出了家园,流落到江边,我为救父母,只有独自行乞在庙前,谁知那恶人实在太阴险,知道此情形,竟派人来暗算,把我家人羞辱在市前,小女一气之下魂归去,从此黄泉茫茫人永隔。”
我气不喘,句不停的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随着最后一个字消失在我的唇边,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想不到……人世间竟然还有这样凄惨的事情……” 好半天,死神修先发出了一丝感慨,又掏出了他的小手帕,擦拭着眼角,抽噎道:“大人,看她这么可怜,就让她去富田往生吧。”
我偷偷瞥了一眼其他人,希泊的脸似乎在轻微抽筋,而安提,看得出他在拼命忍笑。
“修,你是不是要把这里的死灵都送去往生才甘心。” 冥王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
“还有你,抬起头来。” 他命令着。
是叫我吗?我迟疑了一下,缓缓抬起了头。
终于…………看清了传说中的冥王的真面目。
紫色如丝绸般闪亮的长发,如流水一般静静在他身上流淌,滑过黑色丝质的长袍,一直漫延到黑色的水晶地板上。浅灰色的眼眸就如同冥界永远灰暗的天空,悠远而无际,望不到底,又好似一缕清烟,朦胧似幻,冷淡而高贵。
若即若离的眼神,仿佛就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在看到我的一刹那,似乎有一丝疑惑在他脸上稍纵即逝,我看见他无意识的作了一个弯曲手指的动作,我的头忽然隐隐的痛了起来,不知为什么,那个动作,好像微微牵动了我的某处神经,即熟悉又陌生。
“既然是脱逃的亡灵,那么在加伊那查出你前世的罪行之前,就暂时在这里留着吧。”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里?” 我一愣。不光是我,连安提他们也愣了愣。
“大人,这个女孩身份不明,不如就先让我看管她。” 安提上前了一步。
冥王思索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希泊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安提一眼。
我几乎是被安提拖回了他的宫殿。
一进殿门,他就放声大笑。
“小心笑死,卑鄙小人!”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阵子,慢慢安静下来,看着我,唇边露出一丝促狭,“我看,你也演得很不错啊。知道吗,要是换作别人,冥王大人早就将他投入八狱了,可今天就这样轻饶了你,看来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看,我没有说出你的秘密哦。” 他双手一摊,笑嘻嘻的说道。“我……” 他低低在我耳边说着,“可不想变成推粪虫。” 我转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双带着戏谑的绿色眼眸,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恼他骗我,依旧板着脸不去理他。
“接下来,我们就要进入正题了哦。” 他的脸色忽然一敛,笑容立刻从他的脸上消失。
“什么?”
“现在该告诉我了吧,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他的脸上还是一片柔和,只是眼瞳上笼罩了一层暗色。
“哼。”
“不肯说?没关系,” 他温柔的笑着,“那我就去告诉殿下你的秘密,到时你说是将你扔在油煎之壕还是断头之壕呢?或许每个地狱来一遍?再加上奉送我的噩梦?”
“臭小子,你敢威胁我。” 我咬牙切齿道。
“呵呵,我最喜欢威胁人了。”
“我,“我犹豫了一下,” 我来找人。“被他骗过一次,我不想对他说实话。
“找人?”他挑了挑眉,“很重要吗?”
我点了点头,“ 很重要。”
“是什么人?”
“你好罗嗦。” 我不耐的瞪了他一眼。
他笑着,“我又多知道了你的一个秘密。”
“你要是敢说出去,不但会变成推粪虫,还要推最臭最重的那坨,而且永远以此为食。” 我没好气的说道。
他微微皱了皱眉,“你也够毒的。”
“无毒不女人。”
“哈哈哈!” 他笑了一阵,“也许我会希望加伊那不要那么快查出你的一切呢。不过放心,” 他的眼眸中闪动着一抹邪恶的光芒,“你这么有趣,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留在这里的,要不,就那个森林谷……”
“好吗?” 他立刻换回了一副天真如孩童的笑脸。
“好个p!” 我在抽搐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又累又饿的我终于等到了用餐的时间,冥界的食物看起来和我们人间的差不多,甚至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和酒类,只不过所有的菜肴都淡而无味,几乎都是一个味道。用完了简单的晚餐后,我也渐渐的冷静下来。在这里暂住也好,反正他的住处和冥王的宫殿这么近,我做起事来更方便,不过这附近个个都是大boss,我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小隐,替我拿勺水。” 安提倒不客气的使唤起我了。他指着面前的两个水坛,“随便舀一勺吧。”
我看了看,一坛水似泉水般清澈,另一坛则像牛奶一样洁白,我想了想,顺手舀了一勺白色的水。
他嘴角微抿,却没有说话。
我一直跟着他到了里面的房间,房间里铺着一块暗紫色的地毯,地毯上支着一个奇怪的银色圆环。
“这是什么?” 虽然我看他不爽,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好奇。
他笑眯眯道:“我要开始工作了。”
“工作?”
“对啊,你忘了吗,我是梦神,每晚都负责给沉睡的人们送去梦。不过,“他眯了眯眼睛,” 今天他们倒楣了,因为你所舀的是噩梦之水。“
“ 你,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很想将那勺水浇到他头上。
他只是笑着,盘腿在银环前坐下,口中念念有词,银环发出耀眼的光芒,光圈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逐渐形成了一个类似网状的物体,千丝百孔,他用手指轻轻一点,那勺白色的水犹如细雨般洒落在网上,钻进了无数的孔洞中。
“你这样是偷懒吧。” 我低低道。
他转头朝我眨了眨眼,“每个梦都是不同的。不过,” 他顿了顿,“有时我也会有特别奉送。今晚我就特别送你一个美梦吧。”
“算了吧,” 我摇了摇头。
“连天界诸神的梦都是我掌管的哦。”
“啊?那今晚他们不是……”
“哈哈,今晚我特别给诸神准备了一个他们转世投胎为各种动物的噩梦,这个比较有创意吧?” 他面带得色的说道。
“你,还真能恶搞……” 我抽动了一下脸部的肌肉。
他笑着点了点头,“好了,你先去休息吧,出了门左拐第三个房间就是你休息的地方,记住了,” 他扬唇浅笑,“不要到处乱走哦,不然的话……” 他那纯净的笑容下隐隐带着一丝威胁。
我甩给了他一个背影,大步走了出去。
连番的折腾让我一沾着床就睡意朦胧,也不管这是冥界还是人界,先舒舒服服睡一大觉再说,等我养足精神,再去寻找那朵橘色的曼珠莎华。
说来也奇怪,这晚……我真的做了一个好梦。
一觉好眠,早上起来顿觉神清气爽,看看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幸好我不用在这里待一辈子,不然每天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一定会抓狂的。
宫殿里除了几位侍女,就没别的人了,安提恐怕又去四处遛达了吧,他的这份工作还真是清闲啊。
我走出后门,不远处就是冥王的宫殿。昨天太过于慌乱没有发现,原来宫殿前的石阶下也种植着许多红色的曼珠莎华。那么司音所说的那朵橘色的曼珠莎华是否真的就在这座宫殿内呢?
在暇想中,我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宫殿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愕然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如天空般浅灰的眼眸。
“啊,大,大人。” 我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我只是觉得这些花很漂亮,所以不知不觉被吸引到这里了。”
“漂亮?” 他的眼中飘过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
“只是有一点好奇怪。”
“什么?”
“为什么这些花怎么都没叶子呢?” 我刚说完,只见他微微一皱眉,“曼珠莎华,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
“原来是这样……” 我点了点头。
“你……是叫叶隐吗?” 他居高临下的冷眼望着我。
“嗯,那么你呢?” 刚说出口,我就连忙捂著了自己的嘴,昏头了,居然在问冥王的名字。
“我叫……伊莱斯。”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又不自觉的弯曲了一下。
他竟然回答我了。我略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掠过他的耳垂,忽然发现他竟然佩戴着一对紫色的水晶耳环,小小的两点紫色衬着他白皙的肤色,说不出的雅致。
“你……” 他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想走开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就在我们之间陷入冷场的时候,一位侍女匆匆而来,告诉我安提让我去花田找他。
“花田?” 我猛摇头,“我不想再去闯一遍十壕了。” 一想起十壕,我的胃部又开始翻腾。
“从这里可以直接到花田。” 伊莱斯用手轻轻在半空中一划,一道黑色的门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呀咧呀咧,机器猫的时空门?” 我惊讶的脱口道。
“什么,机器猫?”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你怎么知道这叫做时空门。”
“呵,呵,我瞎猜的。” 我忍不住想大笑,原来这还真叫时空门呀。
天界的使者
打开门,果然和伊莱斯说的一样,我立刻就直接进入了花田。
各色的罂粟花在阴郁幽暗的天空下偏偏开的绚烂繁华,如下魔咒般的妖艳迷人,却又凄美的让人禁不住心驰神往。天上忽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我惊讶的伸出手去,雨水掉在手上的感觉和人间一样,原来冥界也会下雨……
突然,一个画面跃入了我的眼中,身穿一袭紫色敞领长袍的安提,正安静的被清澈的雨水滋润着,晶莹的水珠从他胸膛的肌肤上滑落,伴着胸口轻轻的起伏,银青色的长卷发飘逸悠长,映的四周光影流转飞扬。
那个有着一脸天真笑容的男孩,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成熟的男人。
想不到冥界有这么多出色的人物,冥王伊莱斯,死神修,睡神希泊,还有梦神安提, 我的脑中忽然迸出了一个词……四大美男?
“叫我来做什么?” 我先开了口。
他似乎微微吃了一惊,“这么快?”
“哼,我可是穿过冥王大人的时空门过来的。” 我一扬唇。
“时空门,你是说冥王大人他……” 他脸上更加惊讶。
“对啊,我去看曼珠莎华的时候遇见他的。”
“曼珠莎华?” 他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敛去了笑容,“你和冥王大人提起了曼珠莎华?”
“是啊,我觉得很漂亮啊。”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以后不要和他提起这种花了,知道吗,以前有新来的侍女问起这种花,就被大人投入了热沙谷。”
“为什么?” 我诧异的问道。
“因为……” 他犹豫了一下,似是有难言之隐,“大人非常讨厌这种花。”
“讨厌?既然讨厌又为什么种这么多?” 我不解的问道,心里倒也有些后怕,也许今天正好冥王心情好吧。
“总之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记住以后不要提起就好了。” 他冲我笑了笑,“昨天的梦怎么样?”
我刚要回答,不远处忽然响起了悠悠的琴声。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无定的轻云漂浮,凄怆沉痛,委婉动人。充满着哀伤的旋律,仿佛能将人的心溶化成泪水……
我失神的听了一会,才道:“是谁?”
安提望着前方,“欧路非司又再为他的爱人弹琴了。”
“欧路非司?”
“他的爱人尤利诗因为意外失去了生命,为了救他的爱人,他只身来到冥界,冥王和冥后为他的琴声所打动,准许他带着爱人通过富田重返人间,唯一的条件是在到达人间之前,他绝对不能回头。” 安提的语气中似乎也有一丝惋惜,“但……他还是回头了,尤利诗就永远的留在了冥界,而他,就一直在这里陪着她。”
“这么可怜……”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他在冥界待了多长时间。”
安提眯了眯眼,“那该是发生在远古时代的希腊的事情了吧。”
“什么?” 我一惊,这么说来,欧路非司已经在冥界待了上万年……
上万年,该是多少个黑暗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我想去看看。” 我对那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见到眼前的那一幕时,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位美丽的金发女孩直直的站立在花田的一角,她肩部以下的部分已经全部化为凝固的化石,无法剥落。长长的金发一直垂到了地面,天使般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而坐在她身边的,正是那位弹琴人……欧路非司,他微阖着双眼,浓密的金发随着他弹琴的节奏轻轻摇晃,银色的琴弦在他指下轻轻颤动,失去血色的双颊和嘴唇犹如石刻,英挺中带着几分优雅。
好相配的一对人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欧路非司停止了弹奏,一脸警觉的望向了我们,待看清我们后,又很快恢复了原先的淡然。他只是向我们稍稍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你们好,我叫叶隐,对不起打扰了你们,我,我听说了你们的故事,所以……” 我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寻找着适合的言辞。
“你好,我叫尤利诗,那是我的爱人……欧路非司。” 尤利诗微笑着回应着我,“他不爱说话。”
“哦,你们继续弹琴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忽然闯入的入侵者,破坏了这里的和谐。
“没有关系,我也好久没有和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说过了话了呢,”她笑着,“如果你愿意和我说会话,我会很高兴的。”
“嗯!” 我重重点了点头,便在她的身边坐下,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了。欧路非司温柔的眼神掠过尤利诗,又弹奏起了他的七弦琴。
我把所知道的现代的事情几乎全都告诉了她,她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就这样,也不知说了多久,直到安提催促我回去。
“ 等等,我还没说够呢。”
“哦,那我先回去了。”
“ 好啊。”
“不过,那十壕你就自己……”
“收到,马上跟你回去!”
分别前,我和尤利诗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我答应她等有空一定再去看她。
虽然很高兴结识了一个新朋友,但我还是没有忘记这次来冥界的目的。只是冥王的宫殿实在不是那么容易进去,更别谈什么找东西了。
“安提,曼珠莎华只有红色的吗?” 趁着安提造梦的时候,我趁机问了他。
“应该是吧。”
“没别的颜色吗?只有一种颜色好单调啊。”
“没听说过有别的颜色。”
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连他都不知道,这里真的有橘色的曼珠莎华吗?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我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折腾了一会,还是起了身,披上件衣服,走出了宫殿,在这个白天黑夜没什么差别的地方,我自己都过糊涂了。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刚溜出殿门,就看见冥王的宫殿前正站着一个人影。暗沉的光线笼罩住了那人的侧脸,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仿佛正凝视着那些曼珠莎华,不知为什么,我感到有种淡淡的悲伤与无奈在他的四周漂浮。我一闪神,脚下忽然踩到了一粒石子,格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那人猛的一惊,“是谁?” 虽然语调不复平时的慵懒,但我还是立刻分辨出了,那撬?裣2吹纳?簟?
“是我。” 既然被发现了还是大方点走过去吧。
“怎么,你也失眠了吗?” 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慵懒的声调,我抬起头,只见他蔚蓝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爱琴海般深邃的眼眸内浅笑盈盈。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我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心里却涌起了一丝疑惑,刚才那种悲伤的感觉是我的错觉吗?
他笑了起来,“今天这个样子,可是和那天在血池地狱完全不同哦。”听他说了这句话,我立刻绷紧了神经,哇,他不会趁机报一踹之仇吧。
“不用这么紧张,我希泊好歹也是堂堂睡神,怎么会和你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再说我弟弟他……”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我顿时松了一气,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他几句,一时却又不知该问什么,忽然想起了今天安提好像提到过冥后这个词,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倒还真有点奇怪,来了这么久还没看见冥后呢。
“对了,为什么没有见到冥后呢?” 我的话音刚落,希泊的笑容猛的一滞,好半天才说了句:“我们没有冥后。”
“可是我听安提说之前明明有……”
“冥后已经不在了。” 他迅速打断了我的话,无意中瞥了一眼曼珠莎华,“记住,千万不能在冥王大人面前提起这几个字。”
“曼珠莎华也是吗?” 我留意到了他的目光。
“不错。” 他的脸上又极快的掠过一丝淡淡的伤感。
我心中渐渐产生了一个疑团,明明之前有冥后,现在却不许说,也不许提曼珠莎华,我的心里一个激灵,难道冥后和曼珠莎华,两者是有联系的吗?如果是的话,那又是怎样的联系呢?
而希泊…………似乎也有些奇怪。
之后几天,我也趁着安提去巡视的时候,跟着他去看了几次尤利诗。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心里也越来越焦急,那颗药丸只有一个月的期限,我必须在这之前拿到该拿的东西。可是实在又是毫无头绪,也根本再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入冥王的宫殿。
“小隐,你好像有心事呢。” 尤利诗微微笑了笑。
我摇了摇头,继续替她梳着头发,她的金发美得耀眼。“尤利诗,一定很辛苦吧,你和他,在这永无止境的黑暗世界……”她愣了愣,笑意又浮上了她的面颊,“很辛苦,不过,他更辛苦。” 她抬眼望向了不远处弹琴的欧路非司。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他也…………一定很辛苦吧?
欧路非司朝我浅浅一笑,他实在不是个善谈的人。
“我也该走了,” 我站起身来,“一会安提就来了。”
“小隐,谢谢你。” 尤利诗的笑容犹如春天一样迷人,我的心里微微一颤,能支撑她一直微笑的,恐怕只有欧路非司的爱了吧。
我向他们道了别,往前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忘了把梳子拿回来,那梳子是安提临时借我的,不是一把普通的梳子,它拥有让人精神愉快,一夜好梦的魔力。想到这里,我赶紧往回去,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我停下了脚步。
欧路非司正在亲吻尤利诗的脸颊,这样的情况我实在不适合去搅局,我正想挪动脚步,却听见尤利诗的声音,“欧路非司,我的爱人,回答我,在这没有阳光的世界里,就这样终日守在我的身边,失去了自由和理想,你后悔吗?”
欧路非司先是一愣,随即又浅浅的笑了起来,轻轻地掬起她金色的长发,柔声道:“头发又该修剪了……”
“回答我,欧路非司,我要听真实的回答。” 尤利诗这次出乎意料的固执。
“尤利诗……” 他低低唤了一声,“也许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将你带回有阳光的世界,该抱歉的是我才对。至于我自己,外面的世界对我已经不重要。只要你在身边,无论在哪里都觉得心安。因为有你,因为有爱,因为可以为你弹琴,因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里的阳光。”
因为……你就是我握在掌心里的阳光。
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我也是浑身一震,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泪流满面,心里隐隐的痛了起来,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只要有爱,连阳光也可以舍弃……
我用手抹着不听话的眼泪,转过身就走,没走几步,就撞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我泪眼模糊的抬头一看,是…………安提。
“你们女人真是容易感动。” 他好笑的用手指帮我抹去泪水。
“你也听见了吗?”
“嗯。”
“可是安提,我好感动……他们真的好可怜,如果可以,我真想回到远古时代,改变他们的宿命。” 我抓着他的袖子一顿胡抹。
“笨蛋,连神都难以改变他们自己的宿命,更何况是人类。”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异样的神色。
“谁说不能改变,可以改变的,可以改变的!”
“好吧,好吧。你快跟我回去吧,过几天冥王大人会举办一个宴会,倒时一定会很忙,我要准备很多东西。”
“冥王的宴会?” 我的心里一动,“是在冥王的宫殿里吗?”
他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阵狂喜,机会终于来了。
“冥王的宴会一定很气派,很有趣吧,” 我装出了一副非常向往的样子,“可是,我是永远也看不到了,等回到人间以后,再次回冥界时,就是真正的孤魂野鬼了。说不定就会被扔到乱七八糟的地狱哦。”
他盯着我,忽然嘴角一扬,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神色,“说了这么多,不就想我带你去吗?”
我干笑了两声,“呵,呵,安提大人果然是冰雪聪明。”
他思索了一下,“要我带你去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权,四没色……”
“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诉你,现在你只管答应就好了。”
“好,我答应。” 死就死了,能去冥王宫殿是王道。
“到时你就跟着我去吧。”
“嗯,谢谢!”
“不用谢,我也是有条件的。”
“……当我没说。“
“ 呵呵……”
冥王这次宴请的客人是来自天界的使者,听安提说,从远古时代开始,冥界和天界一直来往十分密切。
举行宴会的那天,冥界罕见的点起了许多蜡烛,冥王宫殿更是灯火通明。在温暖的灯火照射下,阴森森的冥界似乎也多了一丝暖意。
我跟着安提走进了宫殿,在他的身后站定。
今天伊莱斯的宫殿果然与往常大不一样,涡卷纹的深红蜡烛,夹杂着金线的锦锻桌布,金漆细边的白色瓷盘,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却又气派不凡。
冥王这个抠门……有好东西都藏着,非得等到有客人才拿出来。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一袭黑衣的冥王伊莱斯,他的左首第一位是死神修,第二位是睡神希泊,安提自然就坐在了第三个位置上,我也顺势站在了他的身后,修和希泊看见我,都是微微一愣,伊莱斯只是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卡桑大人,欢迎你来到冥界。” 伊莱斯举起了酒杯,他那浅灰的眼眸比往常更为迷蒙,若即若离的眼神让人沉醉,优雅的举止,高贵而不做作,当他修长的手指握住酒杯与人碰杯的时候,也许酒还没入嘴,那人就先醉了。
“伊莱斯大人,多谢你的款待。” 那人也举起了杯子,听那人的声音年纪似乎也不是很大,我抬头偷偷望了一眼。
只见那人和伊莱斯年纪相仿,按表面来看大概也只有三十左右吧,长目,薄唇,挺鼻,一头红色的长发服贴的垂在脑后,咋一看,也是位颇有风度的男子,只是在冥界四大美男的夹攻下,他就只能当个陪衬了。
可能是我注视的时间过长,那人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抬起了头,就在一瞬间的对视中,他的脸色一变,手中的酒竟也洒出了几滴。
众人一片惊讶,伊莱斯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
“实在是失礼了,我的手滑了。” 那位卡桑大人连忙说道,脸色的表情也很快恢复了常色。
“没关系,卡桑大人,请尽情享用吧。” 伊莱斯朝他扬了扬酒杯。
偶家小隐如果是冥后的话,好像稍稍狗血了一点哦,桃花的身份反正会比大家想到的都要复杂就是了,这样才好玩嘛,西西
冥王的宴会
接下来,自然是宾主尽欢,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很多也听不明白,但我留意到那位卡桑大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了我好几眼。
刚才他明明是看见我才失态的,难道他见过我?不可能,他可是天界的使者,怎么会关我事,一定是他认错了人吧……
“隐,给卡桑大人倒酒。” 伊莱斯冷冷的声音将我从神思游荡中拉了回来。
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安提,安提笑咪咪的朝我点了点头,我拎起水晶酒壶,绕到了卡桑的身边,弯了弯腰,替他的酒杯里斟上了酒。就在我弯腰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极轻的声音:“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愕然的看了他一眼,看到我的一脸茫然,他好像松了口气。
我怎么会认得他?八成是喝多了吧。
“上次我们这样饮酒好像已经是上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卡桑的情绪明显轻松起来,“我还记得当时冥后大人的歌……” 说道一半,他忽然惊觉自己失言,忙吞回了后半句。就在冥后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迸出来的时候,伊莱斯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什么也没说,仰起脖子就是一大口酒,安提和希泊面面相觑,露出了一丝忧色。
虽然接下来一切看起来依然和乐融融,但宴席中的气氛还是隐隐有几分尴尬。
我趁这个功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四周,外殿我上次也来过,没什么发现。至于内殿,根本没机会进去。可是,内殿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呢?
“卡桑大人,我先失陪了。”伊莱斯忽然开了口,又转向左侧,“修,希泊,安提,卡桑大人就交给你们了。替我好好的招待大人。”
他刚站起身,也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关系,身子突然轻轻晃了一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扶住了他。他显然有些吃惊,安提立刻在旁边叫了一个侍女的名字:“琳达,还不快扶冥王大人进内殿休息。”
“不用了。” 我抬起头,注视着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就让我扶大人进内殿休息吧。” 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他那若即若离的眼神仿佛远在天边,只是过了几秒钟,就看见他薄唇轻启,冷淡的声音低低传来,“进去吧。”
进去之前,我朝安提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悦。
穿过一条长廊,就是冥王的内殿。内殿里的摆设极为简单,高高挑起的天花板下,只有一张挂着黑色天鹅绒床幔的水晶床,整个大殿里看上去空荡荡的,感觉更是阴森。我的心里顿时泄了一半的气,哪里有什么曼珠莎华?可是司音不是说过那朵救命的花是在冥王的宫殿内吗?
“你打算让我站到什么时候?” 当他冷淡而带着威严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进来后就一直傻呼呼的扶着他站在中间,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将他扶到了那张大床上。
“冥王大人,您就歇息吧,我不打扰您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我想要的东西,还是赶紧闪人吧。冥王哦,这个男人可是冥王哦。
就在我两脚抹油准备开溜,已经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我允许你出去了吗?”
我的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干笑了几声,“那么,现在请大人允许我出去吧。”
“刚才这么想进来,现在又这么想出去?” 他灰色的眼眸中尽管带着一丝醉意,却依然是深不可测。
“刚才是见大人身子不适,一时情急,现在既然大人没什么事,我当然要告退,以免影响大人的休息。” 我继续干笑着。
“出去吧。” 他看了我一会,淡淡说道。
“多谢大人。” 我刚点了点头,又听见他说了一句话,顿时心里一凉。
走出内殿,我顺手替他关上了青铜色的大门,就在门快要关上的时候,我心里一动,留了一道狭长的空隙。“加伊那很快就会查出你的一切了。” 伊莱斯刚才的话还在我耳边回荡,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往外殿的方向重重的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长廊处格外响亮,就在快要走到长廊尽头的时候,我停了下来,脱了鞋子,轻轻的往回走去。好不容易才进了内殿,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出去。
走回到内殿门口的时候,我先侧耳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身子,为了不容易被发现,我干脆跪下身子,弯着腰,从门的空隙处往里望去。
伊莱斯静静的坐在床沿处,紫色长发如流水般垂落,遮住了他的面颊,看不出他的神情。
也不知坐了多久,我的脚开始发麻的时候,他忽然动了动。我精神一振,把身子更挪近了一点。
只见他伸手摘下了左耳的紫色耳环,放在掌心,轻轻吹了一口气,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有什么从耳环里钻了出来,如同种子一般,在他的手上发芽,抽枝,开花,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只差没大声叫起来,在他手中绽放的赫然就是……一朵橘色的曼珠莎华。
“拉雅……” 他低低的唤了一声。
听这个名字,似乎像个女人的名字。
不知何时,一阵凉风吹来,吹起了黑色的床幔,也吹起了他的一头紫色长发……
此刻他的表情竟是如此落寞,凝视着花朵的眼神却是复杂难辨,说不清是喜欢,留恋,怀念还是……憎恨。
我没有心情来理会拉雅是什么,也没有心情理会他有什么神情,我只知道,我终于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
只是,这次的任务似乎是以往所有任务中最棘手的一次。冥王的耳环竟然就是曼珠沙华,要取到冥王的耳环……我的心里一沉,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应该说,很难,很难。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看着的时候,忽然只觉身子一轻,腾空而起,刚要失声低呼,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嘴,随即就落入了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
我刚要挣扎,就听见安提的声音低低的传入了我的耳中,“别动,闭上眼睛。”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他抱着我穿过了长廊,到了外殿。
“这个丫头不知怎么就晕倒在长廊里,一定饿晕了,呵呵。” 他的声音依旧轻松,“哥哥,我先把她送回我的宫殿,卡桑大人,请慢用。”
一到了安提的宫殿,我刚睁开眼想说话,就见他脸上掠过一丝少有的怒色,双手干干脆脆的一放,只听” 咚“的一声,我结结实实的被摔倒了地上。
“喂,你是神啊,怎么可以那么粗鲁。”我忿忿的揉了揉也许已经被摔成四瓣的臀部,站起身来,顺手从身边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大口,压压惊。
“你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偷窥冥王大人。” 他一扫以往天真可爱的样子,带着寒意的眼神令我感到有点恐惧。
“我没有。” 我辩解着。
“没有?幸好这次是被我发现了,如果被其他人发现,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
“从你自告奋勇扶他去内殿开始就不对劲,” 他顿了顿,弯下身子,盯着我的眼睛,一脸的严肃,“难道你对冥王大人他……” 他似乎挣扎了一会,还是说出了口,“你……喜欢大人?”
“扑……”我刚刚喝到嘴里的水全都喷在了他的脸上。
他显然完全没想到我的反应,我也愣在那里,我俩呆呆的面面相觑,大概过了十几秒,看着他满脸的水,我终于先笑出了声。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容。
“那你刚才为什么……” 笑了一阵,他一边问着,一边抬起袖子擦着脸。
“我……” 我迟疑了一下,该怎么回答他?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短短的十几天内拿到冥王的耳环简直是难于上青天,但是……如果有人愿意帮助我,而这个人又能方便出入冥王的宫殿,也许就会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安提,虽然他欺骗过我,但是他帮我隐瞒身份,刚才也算是想帮我,也许…………他是最适合的。
“安提,你是我在这里最信任的人,” 我先给他戴了顶高帽子,果然,他的笑容更加明媚。“其实我不是来找人,而是来找一样东西。”
“东西?” 他的笑容微微一滞。
“嗯,只有那样东西,才可以救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他挑了挑眉,“情人?”
“不……” 我想了想,“是我的哥哥。”
他又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么你找到那样东西了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但是根本不可能拿到。”
“为什么?”
“因为那样东西……在冥王的身上。”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还记得我问过你有没有橘色的曼珠莎华吗?我要找的东西就是那朵花,就在冥王的身上,冥王将这朵花放进了他的耳环内。”
“不可能,“他微微一惊,” 曼珠莎华是大人最讨厌的花,怎么可能放在身上。”
“是我刚才亲眼看见的,我还看见冥王看着那朵花喊着一个叫拉雅的名字。” 我话音刚落,就见安提脸色大变,“什么,拉雅?怎么可能……”
我也吃了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雅,是冥后的名字。而曼珠莎华,是冥后最喜欢的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想着十分遥远的事情,“很久很久之前,冥王大人和冥后是一对令人羡慕的恩爱夫妻,但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冥后和冥王大人之间大吵了一架,之后,冥后一怒之下去了人间散心,就在那个时候,冥后遇上了一个人间的男子,并且和他相爱,冥王大人知道之后大发雷霆,立刻派人捉回了冥后和那个男子。”
“后来呢?” 我追问道,真难想象伊莱斯发怒的样子。
“很奇怪,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既然不在冥界,也许投胎了吧。”
“那冥王和冥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安提想了想,忽然轻轻的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低声道:“不知道,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感觉……就好像完全遗失了这一整段记忆。但是,” 他看着我,“总觉得应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比如你,我就莫名的觉得你有一股亲切感。”
我笑了笑,“其实,我也觉得好像这里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也许是我每次轮回死跷跷的时候都从这里经过的吧。” 我转了转眼珠,“安提,我俩也算是朋友吧,下次等我来投胎的时候,能不能走个后门呀?让我投到个富贵人家,不是名门就是富豪,暴发户也凑合,总之一定要含着金钥匙出生哦。”
他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不能,因为我会有私心。”
“私心?”
“我会把你留下来,一直在这里陪我。”
“是吗,那时我都变成老婆婆啦。”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刚笑了几声,抬眼看去,他那浅绿色的眼眸中竟一丝笑意也无。
我的心里微微一惊,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希望我帮你吧,” 只是那么一瞬间, 安提的脸上很又浮现出我所熟悉的笑容,还不等我回答,他又说道,“我可以帮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听到他的前半句,我还欣喜若狂,后半句,又像是一桶冷水泼来。
“造一个梦送给我。”
“什么?” 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拜托,你是梦神哎,怎么还会让我造梦送你,而且我根本就不会造梦。” 他的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是梦神没错,” 他看着我,“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试过做梦的滋味,虽然我掌管三界的梦境,却唯独不能让自己做梦,因为丝毫没有惊喜可言。”
“可是为什么不让你哥哥什么的帮你造个梦呢?”
“我们都一起生活了上万年,他造出的梦一定枯燥乏味。”
“可是我不会……”
“来,” 他拉起了我的手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了他平时工作的房间。他双手轻轻一拍,一块半米长的紫色水晶石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这叫做梦见石,你只要把你所想的梦写在这块石头上,最后再写上对方的名字就可以了,很简单吧?”
“这么神奇?那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这可是我的宝贝,平时我只用它给哥哥送梦。”
“那只写人名的话,如果是重名的话,怎么办呢?”
“所以,梦见石是不常用的,因为只有你一边想着那个人的容貌,一边写才可以。”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麻烦。那怎么写呢?笔呢?”
“不用笔,用你的手指就可以。“
“是吗?”我将信将疑的用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果然出现了几个清晰的字迹。我刚写了几个字,忽然转头道:“那你还看着干嘛,这样不就没惊喜了吗。”
“对哦!”他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我赶快去睡觉!” 看着他像个孩子般期待的样子,我也笑了起来,嗯,就送他一个孩子的梦吧。
没过多久,我就写完了,刚一写完,石头上所有的字迹就消失了。我再望向他时,他已经睡着了。
应该在做着那个游乐场的梦了吧,是在玩木马,坐云霄飞车,闯鬼屋,还是坐在熊宝宝形状的椅子里吃着超大的棉花糖和冰淇淋呢?
他的嘴角微扬,唇边的酒涡若隐若现,真是…………可爱。
我望了望梦见石,反正还有时间,不如也顺便送个梦给司音和撒那特思哦,对了,还有欧路非司和尤利诗。
写完了所有的梦,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望着天花板发呆,这块梦见石可真是个好东西,要是我就每天用它来送自己一个梦,今天成了绝世大美女,明天成为宇宙第一富婆,后天住进巧克力做成的别墅里……
在遐想中,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今夜,希望大家都会有一个好梦。
一望无垠的蓝天下,欧路非司奏响动人的情歌,尤利诗微笑着在他的身边翩翩起舞……
阳春三月,司音坐在樱花飘落的庭院里,淡淡的喝上一口清茶……
和煦的阳光里,撒那特思带着一大群可爱的小孩子们在湖边野餐,他的脸上绽放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如果可以,真想给我所遇到过的那些难忘的人,都送去一个最美的梦。
冥后的秘密
一早起来,我就看见安提兴奋的表情。
“昨天的梦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说着,“原来做梦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以后每晚都要做梦!”
“啥?” 我瞪了他一眼,“快点好好想想怎么帮我吧。”
“好,好。” 他连连点头。
听他说了半天,我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冥王的耳环一般都是不会拿下来的,但是每隔一百年冥王会去人界巡查一次,在这之前,冥王会有个类似于净身的仪式,他需要把全身浸入一种特别的冥水中,以使自己的身体能适应人界。在这个仪式中,冥王必须取下所有的物品,当然也包括他的耳环。
说来也幸运,现在离冥王上次巡查时正好是一百年,所以再过三天就是冥王举行仪式的日子。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到时安提会让我进入举行仪式的地方,我就找机会用一模一样的紫色耳环偷龙转凤。
“那么你拿到耳环后,又该怎么办?” 他问道。
“我……”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旦到手,我就立刻呼唤司音离开这里。但是,这件事好像不大适合告诉安提。
“好人做到底,到时我在门外等你,只要你拿到耳环,我……” 他顿了顿,“就立刻送你去富田,回人界。”
“可是冥王他会不会发现?”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内疚,怎么说他也是冥王的手下,但现在让他帮我偷冥王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万一让冥王发现耳环是假的……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眨了眨眼:“他不会发现的,因为,假的耳环里我也会用梦魅幻影制造出一朵一模一样的橘色曼珠莎华。“
“安提……”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感动,其实他,也是个善良的孩子呢。
三天后,在冥王开始净身时,在安提的帮助下,我非常顺利的溜进了冥王的宫殿,有人帮忙果然是不一样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溜进了内殿,还没来的及看一眼,就听到外面传来侍女的脚步声,我心里一紧,一眼看到那张大床,连忙就地一滚,迅速的滚到了床底下。刚藏身床底,就听见一个侍女的声音,“冥王大人的饰物真是美丽。”接着另一个侍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小心点,冥王大人吩咐过千万不可以碰。”
之前的那个侍女连忙应了一声。两人走近床边,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上,又轻轻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听着她们的脚步远去,我才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迫不及待的往床上看,床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正装着一条紫色水晶的项链和一对紫色的耳环。
我心头大喜,从怀里拿出了安提给我的假耳环,刚想换,却犹豫起来。好像有……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
这一对一模一样的耳环,到底那只才是有曼珠莎华的呢?我又不能用法术,实在是不能确定到底该是哪只?
要不,两只全带走?虽然这样做的话,冥王会很快发现,但是我现在就可以召唤司音,很快就能回去,很快就能救飞鸟,想到这里,我也考虑不到会有什么后果,去拿那对耳环,就在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个耳环时,那个耳环忽然发出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光晕,居然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眼花时,那个耳环忽然从盒子里蹦了出来,掉在了地板上,继续滚动着。
我嘴唇一抖,妖怪耳环……也没时间多想,连忙俯下身子追着那个耳环,一直追到了门口,才好不容易捉住了这个耳环。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目光往不远处一望,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顿时僵在那里,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大脑……什么也不能思考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记得安提对我说过,那是……黑夜女神送给冥王的礼物。
那么……
我的心神大乱,手里捏着的耳环忽然动了一下,我的手一松,只听几声脆响,耳环全都掉在了地上,包括那个假的耳环。
伊莱斯飞快的弯下了腰,捡起了所有的三个耳环。在弯腰的瞬间他看了我一眼,那灰色眼眸里涌动着的凉意让我不寒而栗。
“竟然想偷我的耳环。” 他的语气依旧冷淡,而我的心却跳得越快。他挟起了其中的一个耳环,吹了一口气,只见和上次一样,耳环里开出了一朵橘色的曼珠莎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竟然顺手掐断了那朵花,“这样就以为能骗了我伊莱斯吗?”
我的心里更是震惊,安提的这朵曼珠莎华几乎是一模一样,伊莱斯怎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安提不是说冥王是不会发现的……
难道,他……又骗了我?
“我的这朵曼珠莎华,是谁也不能伪造的。”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而且除了我,只要有人触碰到这个耳环,耳环就会自动回到我的身边。”
我心里一惊,怪不得那个耳环自己会动。
“为什么想要偷这个耳环?” 他寒眸似冰。
“因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需要里面的这朵曼珠莎华。”
他牢牢的盯着我,脸上掠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你知道这朵曼珠莎华有什么特别吗?”
我迟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了安提的话,脱口道:“难道和冥后拉雅有关?”
他脸色微变,“你竟然知道冥后的事情?” 他望向了远处,“一定是安提告诉你的。想不到他……”
我心里一紧,糟糕,连累了安提……
他默然了一会,拿起那个真的耳环,轻轻吹气,一朵橘色的曼珠莎华从耳环里钻了出来。
“拉雅她,一直在这里。”
我半天没有合上嘴,他刚才说什么,冥后拉雅……就在这朵花里?
他凝视着那朵花,眼神复杂,“拉雅她背叛了我,既然她这么喜欢那个男人,我就将她和那个男人的灵魂与肉身分别禁锢在曼珠莎华的花和叶上。”
“花和叶?” 我一愣。
“曼珠莎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我的背后忽然冒起了一股寒意,这么说来,冥后和她的情人已经被禁锢了上万年,而且永远都不能见到对方,“这样太残忍了吧……” 我低声嘟哝了一句。
“这是她和那个男人该受的惩罚。” 他的目光一凛,轻轻挥手,耳环又恢复了原状。
“可是,我觉得你自己也在受惩罚啊,这漫长的岁月,你一直活在对她的怀念和憎恨里,好像还是你受的惩罚比较多……”
“住口,”他扫了我一眼,“这种时候你还有这么多话,真不知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他顿了顿,” 跟我去外殿。“
一到外殿,我立刻看见了熟悉的几个人影。死神修,睡神希泊和梦神安提。几人见到我跟着冥王从内殿出来,俱是一惊。安提更是脸色一变,我轻轻对他摇了摇头,他的脸立刻就青了。
“大人?” 希泊不解的问了一句。
伊莱斯冷冷道:“这名女子竟然在我的内殿里行窃,你们说该如何处置?”他的话音刚落,众人更是大惊,安提也是一脸的焦虑不安。
“大人,也许这其中有误会。” 安题终于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误会?” 伊莱斯轻轻挑了挑眉,“安提,你也让我很意外,梦魅幻影……” 他刚说出这几个字,安提的身子就微微一震。希泊和修显然根本没有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守卫的通报,“冥王大人,第二狱审判官加伊那求见。”
我的心里一沉,完了,今天什么坏事就撞在一块儿了。抬眼望了安提一眼,他的脸上也隐隐有丝紧张。
正想着,就见加伊那匆匆走了进来。
“冥王大人,这名女子来历古怪,八岁以后在人界的一切都无法查出,而且,” 他顿了顿,瞥了我一眼,“她根本不是亡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是以假死状态进入冥界的人类。”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现在的状况实在是很糟糕……也许只能先回去了……
伊莱斯微微一诧,接着又恢复了常色,“原来如此,人界竟然有这样的人物?所使用的障眼法竟然能瞒过你加伊那,连我也被蒙蔽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慢慢走近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腕中的水晶手链已经在他的手中。
这一下我所受的惊吓是非同小可,没有水晶手链,我可怎么回去啊……
我伸手刚想抢,他已经转了身,“我该早点发现,这串手链就有些古怪,让我亲自来查查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法力。”
“至于这个女人,” 他坐回了高高的座椅,“是不能离开冥界的,就先送到森林谷吧。”
“大人,她既然是人类,就不如送她回去吧。” 安提焦急的说道。
“安提,你就少说几句。” 希泊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讲下去。
” 安提,你还有胆子替她求情,你自己做了错事,也不能这样算了,这样,除了造梦的能力,你的其他神力我暂且封存,另外两百年内不许进我的宫殿,明白了吗?
我的双腿一软,眼前一黑,这次真的完蛋了……
回不去不说,还要被扔到森林谷……司音,救命,撒那特思,救命……我不要变成一棵不会说话的树啊……我不要!!!
待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面前是一片黑色森林,我的头皮一麻,这么快就被扔到森林谷了。刚想动动手脚,才发现全身根本动弹不得,我心中大骇,难道我已经变成了一棵树?
“别担心,你还没完全变成树呢。” 安提的声音从我的面前传来,他弯下身子,微笑着看着我,“就算小隐变成树,也是棵可爱的树哦。”
“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我怒道。
“要不然我和冥王大人求个情,让你变成一棵漂亮的树?樱桃树?苹果树?李子树?”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纯真。
“我不要,我不要变成树,樱桃树,苹果树,我统统不要……我不要变成一棵不会说话的树……” 我想到这里,不禁心情黯然,眼眶里灼热的液体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笨蛋,”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一定会救你的。”
“怎么救?” 我抽噎着。
他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我会去和冥王大人求情,只不过,” 他似乎又有些为难,“大人说了我两百年不许进他的宫殿,所以小隐就先等两百年吧。”
“啊!!!” 我更是觉得前面一片灰暗,别说救飞鸟了,自己都自身难保,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的抱住了我,“笨蛋,别哭了,我保证一定不用两百年。”
为什么?听了他的话,我好像更想哭了……到底该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安提猛的放开了我,低声道:“来了。”我先是一愣,立刻就回过神来,差点忘了森林谷里还有那种可怕的鸟妖……
“安提,救命……” 我很没有骨气的开口求救。
他点了点头,“别怕,就算我的神力被封存,制造结界还是轻而易举。” 他退后了一步,刚要起结界,只见一群大鸟直冲森林而来,但奇怪的是,它们直接掠过了我,根本没在我附近停留,而是飞到了其他的树上啄食。
安提愣了愣,又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看来冥王大人还是手下留情了。” 他冲我笑了笑,“好了,既然它们不会伤害你,我就先回去了,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我看着他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莫非他是因为担心我受到鸟妖的攻击,才一直在这里?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他……
“安提,对不起。”我低低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我答应帮你是有条件的,而且,” 他笑着,“冥王大人也只是一时之气吧,看他没有让鸟妖攻击你就知道了。”
他正打算离开,我的脑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一个念头,安提他不是还有造梦的神力吗?
“等一下,”
“什么?”
“冥王说过你不能进他的宫殿,可是并没说你不能进入他的梦啊。”
安提的神色一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可以通过我所控制的梦去向冥王大人求情。”
“让我去。” 我盯着他的眼睛。
“你?”
“嗯,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自己解决,安提只要帮我进入冥王的梦境就行了。”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几缕若有若无的白云, 我迷迷糊糊的走在这美景之中,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到了哪里?我明明被扔在了森林谷啊。忽然之间我又想了起来,之前让安提帮助我进入冥王的梦境,难道这里就是?
我继续往前走着,一直走到了一个湖边,淡黄色的芦苇边正坐着一位男子,紫色长发如缎,灰色眼眸温和的望着湖面。正是冥王……伊莱斯。
只是没想到,在虚幻的梦境里,他是这样的平和。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到来,抬头望了我一眼,一丝惊讶掠过他的眼眸,“你怎么会来到我的梦里?” 还没等我回答,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又是安提。”
“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虽然他冷淡依旧,却少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冥王大人,我知道也许你会觉得我所说的很可笑,可是我真的很需要那朵曼珠莎华,只有它,才能救我的……哥哥。”
“知道曼珠莎华的意思吗?” 他不等我回答,又低声道:“它的意思是……悲伤的回忆。”他沉默着,目光掠过湖面,“和拉雅认识的那年,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湖边,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视人界,拉雅,就在那个时候从湖里出现的。”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鲤鱼,金光闪闪的鳞片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在那一瞬间,鲤鱼幻化成了一名美丽的少女。”
我暗暗吃惊,冥后竟然是鲤鱼精?还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的心,就好像受了蛊惑一样,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强行将她带回了冥界。” 他的脸色柔和起来,“虽然刚开始她根本就不理我,但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终究还是爱上了我。”
呀,冥王大人居然也会抢婚?我要晕了……
“婚后,拉雅差点改造了我的冥界,” 他的眼中竟然透出一丝罕见的笑意,“那片花田就是她派人种的,而曼珠莎华,更是她最喜爱的花朵。每天早晨起来,都能见到她的笑脸和一屋子的曼珠莎华,如果不是我制止,恐怕冥界会成为一个大花园,而不是阴森恐怖的黑暗世界。一切都很美好,只是……” 他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惋惜之色,“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可是,之后为什么会……” 我心里涌起一丝疑惑,难道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那是因为天界的……” 他刚说了几个字,忽然伸手捂住了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去回想这段往事,我的头就好像炸裂一般,根本想不起任何事情。”
“她到底为什么会出走,又到底为什么会爱上别人?” 他喃喃低语着,神情迷茫,分不清是悲哀还是憎恨。
我静静的看着他,现在的冥王就像是个充满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只是虽然拉雅是他强抢而来,可是一个女人愿意花时间来种植花朵,让冥界成为花园,用笑脸和鲜花迎接每个清晨,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爱吗?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她爱上了别人?” 我疑惑的问道。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她时,她为了维护那个男人,不但和希泊对抗,还说要和那男人同生共死,说她……从没有爱过我。难道这样我还不能确定吗。” 他的语气略略激动起来。
“那么她亲口和你说过这样的话吗?”
“她当然也亲口说了这些话!” 伊莱斯的声音忽然提高,脸色铁青。“所以,就让她永生永世的接受这个她应有的惩罚吧。”
怒气在他的眼底涌动,渐渐的,渐渐的,又归于平静。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对你说这些……” 他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不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愣了愣,这样的话安提好像也说过,而且对于伊莱斯,我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当他弯曲手指的时候,我更是有种奇异的感觉。
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身子轻飘飘的浮了起来,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我又是在森林谷了。
“小隐,醒来了,昨天的梦怎么样?”安提急促的声音传入的我的耳中。
我点了点头,“冥王对于我讲了他和冥后的故事。”
“那还好。”他好象送了一口气,“我以为冥王大人会发怒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感觉好象——某个地方出错了。
“不过想拿到那朵橘色的曼珠沙华还是很难,如果想拿到那朵花,首先就要让冥王放过拉雅……”我刚说了几句,忽然惊觉自己失言,差点忘了安提他们都不知道这件事啊。
“放了拉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神色一敛。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冥王把拉雅和他的情人的灵魂与肉体都禁锢在了那朵花里。”
“什么!”他显然大吃一惊,“怎么可能?”
“冥王不肯原谅她,要让她和她的情人灵魂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如果这样的话,冥后岂不是被禁锢了上万年?”
“是啊,唉,她真是很可怜,安提,再帮我一个忙,今晚我还要进入冥王的梦里。”
“好吧。“
安提离开后不久,我无奈得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感觉脚底下有种奇怪的反映,就像是有什么在慢慢衍生,我心里一寒,不会是在——慢慢扎根吧,正在哀叹中,忽然听到一个庸懒的声音在我左上方响起。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被吓了一跳,想抬头却又想起脑袋不能动,下一秒,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飘落在我的面前。
蔚蓝色如海的长发,比爱琴海还深邃的眼眸,是——睡神希泊。
“你在这里偷听?”我没好气地说道。
“偷听?”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在这里睡觉。”他弯下腰,直视着我的眼睛,“刚才你说的全是真的?”
既然他听见了,我也不想否认,就点了点头,
他的脸色微变,“这么说,拉雅呀一直就在这里……”他猛然捉住了我的手,“那朵橘色曼珠沙华在哪里?”
我诧异地看着他,平时总是事不关己,只知睡觉的睡神也有这样紧张的时候?
紧张?我的心里一动,他为什么要紧张?难道他和拉雅也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看他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花藏在耳环里的事情。
“你怎么会不知道。虽然安提不肯告诉我事情,但他这次受罚一定和你有关》”他的眼眸中似乎涌动着旋涡。
我干脆闭上嘴,不去里他。脑中忽然闪过冥王所说过的话。
“那是我第一次和希泊去巡视人界,拉雅,就是在那个时候从湖里出现的。”
“就在希泊奉我的命令去捉他时,她为了维护那个男人,不但和希泊对抗,还说要和那个男人共同生死,说她——从没有爱过我。”
希泊,这个名字一再出现在冥王的口中,再加上他刚才奇怪的反应,以及之前在冥王宫殿前流露出的悲伤,
我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
“冥王说了因为冥后背叛了他,所以要生生世世接受这个应得的惩罚。”我看这他道。
“应得的惩罚?”他的蔚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没再说什么,一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真相
是夜,我又进入了冥王的梦中。
还是在那个湖边,这次,他好象知道我会来似的,丝毫没有惊讶。
“怎么?你打算每晚都进入我的梦吗?”他看着湖面,“就算这样,我也是不可能把曼朱砂华给你的。”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岷后是爱着你的呢?”我低声道。
他身子一震,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说什么?”
“就像你所说的,冥后他想把冥界变成花园,试问一个女人愿意花时间来种植花朵,让冥界成为花园,用笑脸和鲜花音节每个清晨,难道不是因为心里有爱吗?一个心里有爱的女人,又怎么会因为一时的争执,就那么轻易地爱上别人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我走到了他的身边,把自己之前的疑惑说了出来,幸好,在梦里还能自由活动。
”误会?”他低低重复一遍,“但那是他亲口说的。”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你只是听了希泊的片面之词,而冥后的话,你有没有辩过真假?那时的你们,恐怕是怒急攻心,在那种状况下说的话未必就是真话呀。”
他的灰眸一暗,“你是在怀疑希泊吗?不可能,他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他觉得不会欺骗我。”
“冥王大人,其实想知道希望泊有没有骗你,并不是没有办法。”回想着希泊的一系列反应,我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假设是可能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出了两个字“什么?”
我心里一松,微微笑了笑,“首先,你要把我从这个森林谷先放出来。”
他站起身来,拔了一根长长的芦苇,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以放了你,不过,“他的双眸微微一眯,”你也要知道,如果希泊没有骗我的话,那么你就会以藐视神的罪名被扔入毒蛇之壕。“
毒蛇之壕,我稳了稳因恐惧而不安的心神,把心一横,从唇齿间奔出了一个字”好!”以前不是没有赌过,这会就最后再赌一次,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赌了,至少我还有一线机会,而不赌,别说救飞鸟,就连我自己也出不了冥界。
很快,我就重新回到了安提的宫殿。一边喝着石榴汁,一边暗暗感叹,能自由活动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以后回到了人界我一定好好对待那些植物,终于知道做一棵植物也是很不容易的。安提对于我被释放自然是又惊又喜,他也没想到冥额昂居然这么轻易饶了我。我只能苦笑,为了这份自由,我付出的代价可是惨痛的。
“小隐!“随着安提的声音,就见他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了?”我喝完了最后一口石榴汁。
“冥王大人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命人将宫殿门口的曼珠沙华全都拔了,我哥哥和修大人劝也劝不住。“
“哦?”我立刻放下杯子,往外走去,“我们也去看看。”
冥王的宫殿外,正有几个侍女在拔着门口的曼珠沙华,修一脸惋惜,连连摇头,而希泊虽是一敛平静,双手却是微微握紧了。
“奇怪了。之前大人虽然说讨厌这些花,却还是留着他们,今天是怎么了?”安提朝着修和希泊说道。
我扫了一眼他们,冷冷道:“憎恨累计到一个阶段,自然就会全部爆发了。”
话音刚落,就见修和按提一楞,而希泊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不错,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就是拉雅她,其实一直在这里。”伊莱斯从殿内慢慢走了出来,他摘下了自己的耳环变幻出了那朵橘色的曼珠沙华。出了我和安提,其余人都是大惊,尤其是希泊,一脸震惊得疑视着那朵花,蔚蓝色的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
“我思来想去,一直将她的灵魂留在我的身边,反而令我难以忘怀过往的事情,为了彻底忘记这件事,今天,作为最后的惩罚,我就让拉雅的灵魂灰飞湮灭,从此永远消失于三界。
说完,他就伸手去掐那朵花,他的手离开越来越近,我的心里跳得越来越厉害,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花瓣的时候,就见一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哥哥?”安提的一声叫喊顿时另我松了一口气,这个赌,看来是我赢了。
“冥王大人,请放过拉雅吧。”希泊抬起头,神色难辨,“应该受惩罚的人是我希泊才对。”
伊莱斯发灰色眼眸迅速地暗淡下来,冷冷道:“你又何罪之有?”
“对不起,伊莱斯,我欺骗了你。那个男人……并不是拉雅的情人。”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又是一惊。
伊莱斯的身子轻微震立刻一下,“你说什么?”
希泊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个男人并不是拉雅的情人,我是骗了你。”
“为什么……要这样做?”伊莱斯的声音似乎在轻颤。
希泊忽然笑了起来,“伊莱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见拉雅的情形吗?就在你爱上她的那一刻,我——也爱上了她。
“哥哥,你在说什么?”安提焦急得想阻止他。
“让他说下去”伊莱斯倒是一脸的冷静。
:就在你将他枪入冥界的时候,我还有一丝侥幸,也许她根本不会爱上你。谁知,到了最后,她还是将心给了你,看着你们每天恩爱的样子,我的心就像是被毒蛇噬咬,嫉妒令我渐渐丧失了理智。就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奉你的命令去人界将拉雅带回来,就在那时,她对我说她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么那个男人?”伊莱斯继续问着,我暗暗佩服伊莱斯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镇定。
“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个救过她一命的渔夫而已,所以她不愿意他受伤。”
“这么说来,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全是假的?”
“——不错,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
“但是拉雅她为什么却说出那样的话?”
“那是因为我和她说了——”希泊回想着,忽然也猛都捧住了自己的头,“我和她说了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好象脑中一片空白,但我的确和她说了些什么……"
我的心里一寒,这个状况真是太诡异了,冥王,希泊,安提,修,好象所有冥界的神,都同时遗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的封锁记忆之法,感觉他们好象被封锁了一段记忆,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是那么强大的力量,才能同时封存包括冥王在内的这些神的记忆?好可怕的力量……
伊莱斯轻轻抚摸着那朵曼珠沙华,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只见两道蓝色的光从花中射了出来,幻化成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位面目清秀的年轻男子,而一个是位身材苗条的女子,不用说,一定是冥后拉雅了。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只见她星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半天血色,即便如此,却丝毫无损她的绝世容颜。
”拉雅,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真是不知道。”希泊一脸哀切和内疚,刚上前两步。一道紫色光重重地击中了他,他往后退了两步,唇间渗出一丝鲜血。
“睡神希泊,我给你的惩罚就是渡过憎恨河。”伊莱斯话音刚落,安提立刻跪下求情,憎恨河,据说隐藏在富田附近,神若是渡过那条河会失去神性,伊莱斯是要剥夺希泊神的权利吗?
“不用替我求情,”希泊忽然笑了笑,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神情和慵懒的声音,“这个睡神,我也有些做腻了。”
“哥哥!”安提的声音哽咽。
我的心里涌起一丝内疚,如果不是我,安提也不会失去他的哥哥吧?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无论怎么做,总有人会受伤。
“大人,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哥哥掌管着三界的睡眠,如果现在剥夺他的神性,三界会乱成一团,如果大人真的要惩罚,就请让我代替哥哥接受惩罚吧,就让我去渡过憎恨河。”
“安提,胡说什么?”希泊脸色一敛。
“安提,你以为少了你,三界就不会乱了吗?至少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美梦哦。”死神修微微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眸望向了冥王,我一楞,这还是第一次见死神笑呢,平时好象见到他哭比较多。
“爱情,对我们冥界的神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奢侈的东西,希泊犯下的错已经无法挽回,但是冥王大人,你还是幸运的,误会已经解除,至少你还有机会,还有时间来补。”修订神色忽然暗淡下去,“而我……”
咦?看死神的样子,难道他也曾经有段悲哀的恋情?
还没等我想完,他就习惯性地掏出了帕子,轻轻抽泣起来。
伊莱斯的脸色渐渐缓和,虽然眼中还是余怒未消,但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
“希泊,你暂时还是做你的睡神,不过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想见到你,还有,修,等会安排那个男人去富田转生。”说完,他就抱起拉雅准备离去。
安提大喜,忙望向希泊,而希泊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有一片茫然。
“等等,”我连忙喊住了伊莱斯,“那么……那朵花。”
伊莱斯颖视着怀里的女子,低声道:“既然拉雅已经在这里,那朵花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欣喜若狂得连声道谢,忙小心翼翼得捧起那多橘色的曼珠沙华,眼中只觉得一阵湿热,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了它,飞鸟很快就会醒来,而我的旅途也快走到了尽头。
回去以后,只要我再完成一个任务,就能结束我的旅途,就能和司音、飞鸟快乐而平凡得生活在一起。
“小隐,你要离开了吗?”安提没有情绪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抬头望去,他清秀俊美的脸上若有若无得掠过一丝惆怅。
“我……”我刚想点头,突然发现还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的水晶手链。
算了算了,今天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拉雅说,等明天再去问伊莱斯要回来吧。
回到安提宫殿的时候,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安提,我要和你说对不起,因为今天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哥哥说出真话。”我小声道。
他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再说,我哥哥他的确有做错。毕竟,冥后也是因为他受了上万年的苦。”
“其实你哥哥也是个可怜人,爱,本来就是折磨人的东西。”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忽然微微痛了起来,好像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不错,那的确是折磨人的东西,就好像时时会为她担心,无论什么事都想帮她,只希望她开心,一天没见到她就感到失落,心里希望她永远不要离开,可是又不能勉强她留下,一想到她离开,这里就会隐隐作痛。”他一口气说完了话,轻轻地摁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道……”我一边笑着,一边抬起了头,正好撞上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眸。他的眼眸深邃幽暗,就像是秋天来临之前,树梢上的最后一抹绿色。我的心里一惊,后面调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今晚再帮我造一个梦吧?”他眼中的幽暗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又恢复了孩子般纯真的笑脸。
“什么样的梦?”
“一个——有小隐的梦。”
“……好。”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丝莫名的酸楚,梦神……其实也是很寂寞的呢。
第二天,我和安提同时被伊莱斯召到了他的宫殿里。
伊莱斯看起来没有睡好,紫色长发下,那张高贵冷淡的俊脸带着一丝憔悴,不过他的浅灰色眼眸中隐隐有些光彩。
“冥王大人,冥后她还好吧?”我忍不住问道。
他点了点头,“拉雅被我囚禁了上万年,肉身和灵魂都极其虚弱,所以暂时还不能苏醒。”他顿了顿,“这次你也有功,我就赦免你闯入冥界的罪,你可以回人界了。”
“真的吗?”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这串手链,也还给你。”他从怀里拿出了那串水晶手链,一眨眼,手链就回到了我的手中。我连连摸着手链,心里激动万分,太好了,什么也没少,立刻就能离开这个黑暗世界了!
当我欣喜的目光掠过安提的时候,不知怎么,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查出你身后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叶隐,我要告诉你,这串手链来自天界,所以,你身后的高人非同小可,很有可能——不是人类。”
我的身子一震,什么?这串手链是天界的东西?司音——真的不是人类?不可能……可是他的容颜从未改变,他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甚至,穿越冥界的能力……如果他不是人类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能解释得通?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着头,司音只是个法力高深的人类而已……仅此而已。
“你可以直接回到人界。”伊莱斯用手一划,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曾经见过的门。“啊!时空门!”我惊喜的喊道,伸手打开了门,更是激动,门的那一边就是我最亲切的前世今生茶馆。
“不是说,查不出我的一切吗?”我疑惑地问道。
“这是从你的水晶手链里找到的——你的住处。”
这样也行?不就像电脑的IP地址吗?不过也好,这次都不用召唤司音了,我摸了摸耳朵上的紫色耳环,早上已经让修帮忙,将花藏入了耳环中,便于我携带。
“小隐,你忘了吗?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安提挑了挑眉,睨了我一眼。
我转过身,郁闷地瞅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记得那个条件。
他的眼中又闪过一丝之前所见过的邪恶的笑意,“这个条件就是——不许离开。”
“你。”我一直语塞,“这个条件我办不到!”
“不是现在,”他的眼神又幽暗起来,“是等你生命终结,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那时,不要再离开我,一直一直留在冥界。”
我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说出一句,“可是,我说过了,那时我都是老婆婆了。”
他的笑容益发邪恶,“你怎么就知道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脸色一变,难道我的命很短吗?
他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我吓你的,小隐可是长命百岁的,就算变成了老婆婆,也是个可爱的老婆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等我成为老婆婆时,你跑还来不及呢。”
他渐渐止了笑,忽然俯下头来,在我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猛地跳了起来,哇咧咧,他在做什么,当旁边的冥王死了吗?
“接受了我梦神安提的吻,将来你死后的灵魂就会永远属于我。”他笑着。
我的嘴角又开始抽搐,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抬起左脚跨入了时空门。
“小隐,我会等待你的再次到来。”他略带戏谑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忍不住想瞪他一眼,转过头去的时候,却见安提已经靠在伊莱斯的怀里,把头埋入了伊莱斯的肩窝,只露出了银青色的长发,肩膀微微耸动,而伊莱斯则轻轻地拍着他的肩。我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里,好像很不舒服……安提,他在哭吗?
“安提……”我低低喊了一声。
他也没抬头,只是挥了挥手。
我慢慢地转过了身,就在我快迈入时空门的时候,听见安提低低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小隐,那个吻,是永恒之梦的印记,从今以后,每晚伴随你的都是美梦。每一个美梦,我都会为你特别打造。”
我的鼻子一酸,脚下停滞了几秒,重重地点了点头,又抬起脚,坚定地迈入了时空门……
别了,梦神安提。
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
能为你打造每一个美丽的梦境。
让你的夜晚——不再那么寂寞。
天界,宿命的终结
踏入时空之门,我又回到了这座前世今生的茶馆。一进入房间,我就一下子瘫坐在地板上,在冥界经理的一切,好象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鼻子一酸,立刻真了起来,直扑进了他的怀抱,“师父,师父,我终于拿到曼珠沙华了,飞鸟有救了,飞鸟有救了……”不知是不是被那个死神传染了,现在我的泪腺也格外发达,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只是轻轻得用手环住我,却什么也没有说。
“师父,冥界的八狱十壕,那些地方好可怕,知道吗?我还被变成了一棵树,差一点回不来了……”我语无伦次地说着,终于把这些天积压的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
“回来就好。”他淡淡地说着,手却收得更紧,是我听错了吗?司音的心跳似乎比平时稍稍急促了一点。
“别哭了,小隐,就快结束了”他温和地轻语到。
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映入我眼帘的是问头的紫色和带着一丝忧虑的银色。
为什么司音的眼中见不到一丝的欣喜呢?为什么?我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对了,师父,我就在这里面。”我摘下了耳环,交给了司音。
司音轻轻接过:“这是?”
我点了点头,:“冥王交给我的,花朵就在耳环里,这件事说来话长,等会我会和师父慢慢解释一切的。”司音朝着那个耳环轻轻吹了一口气,接着发生的一切就和我以前看过的一样,一朵橘色的漫珠沙华开在了他的手中。
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又想起了冥王的话,司音——他不是人类。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忐忑不安,不知房里情况如何的时候,飞鸟房间的门吱一声,门开了……
我猛地一震,直直地望着那个倚在门边,略显虚落却又面带微笑的男子。
“怎么了?小隐?是不是很久没见过像我这么帅得没边的男人了?”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灼热的液体却同时不争气地滑了下去,一直划到唇边,我用舌头舔了舔
好涩……不家不是好,喜悦时的泪水应该是甜的吗?
“是啊,我的是想死你这个帅得没边的男人!”我大喊一声,就冲进了过来,准确地扑进了他张开双臂的怀抱,“飞鸟,太好了,太好了。你醒了,你终于醒了!那一半的灵魂终于回来了……”在这一刹那,我觉得在冥界经历的那一切——全是值得的。
飞鸟轻轻抬起了我的脸,大海般透蓝的眼眸内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小隐。你这个笨蛋,你竟然为了我去冥界,你……”他忽然用力抱紧了我,紧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回来了。”他轻颤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
我只是拼命点头,也紧紧地抱着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应他:“欢迎——回家。”
本来飞鸟刚刚苏醒,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可他非要好好大吃一顿再说,司音自然是不愿出去,虽然我也是元气大伤,但腹内谗虫作祟,立刻巴巴跟着飞鸟就直奔这里最有名的餐馆——湖畔居。
“躺了这么久,我的味觉都迟钝了。”飞鸟一边摇着头,一边大口吃着他最喜欢的糖醋鱼。
“恩,恩。”我也无暇搭理他,满嘴都是食物,什么天界,冥界,哪有我们人间这样花花世界好,就连食物也是这么丰富多彩。
两人猛吃了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那个。飞鸟……”我停下了筷子,欲言由止。
他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也防下了筷子:“关于琉克勒茜,那是我不能强求的。前世已过,把握住今生才更为重要,不是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不过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也可以借给你。”
他哈哈一笑,拿起筷子敲了一下我的头,“就你那小肩膀,别笑死人了,想让我依靠的肩膀不知有多少呢,对了。我也该联系一下那些女朋友了。”虽然是愉快得笑着,但他的蓝色眼眸里却有一丝落寞稍纵即逝。
有些事情——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遗忘。
“对了,你究竟是怎么闯过冥界这么多道关?怎么阴森恐怖的地方也真是难为你了。”他很快转换了话题。
“其实——也不是那么阴森恐怖。”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安提淡泊透明的绿眸,永远为爱人弹着琴的欧路非司。善良的修,总是在失眠的希泊,还有——希望被人爱的冥王。他们不再是冷冰冰的神,他们也有着七情六欲。
“小隐?”飞鸟用筷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飞鸟,只要再完成一次任务。我们就可以结束这样的生活了。”我冲他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啊。不过到时候也许倒觉得无聊了呢。”飞鸟喝了一勺汤。
“啊!”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撒那特思也到了这个时空呢,要是万一他和飞鸟遇上的话……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很久以前古堡前的那场恶战。
“怎么了?”
“没什么。”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等会儿回家就早点睡吧。”我一边沿着湖边的石子路走,一边踢着掉落在旁边的小石子。
“还睡,我都睡得快脑瘫了。”他无奈得踢了一块小石子。
“呵呵。”我笑了起来,“那也是帅得没边的脑瘫。”
他伸出右手猛地揽住我的脖子,笑道“这丫头,敢取笑我!”我被勒地喘不过气来,“不,不敢了……”他这才松了松胳膊,趁他一松手,我也立刻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顿猛掐,他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告饶,“好,好汉饶命……”
我得意一笑,松开了他。
“哈哈。看你以后还敢先欺负我不,我可是——”我忽然住了口,浑身打了个冷战,四周似乎涌动着一股寒气。
当我看清不远处站着那个人时,顿时吃了一惊。
银发闪耀,蓝眸如冰,不正是撒那特思?
其实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居然还有些喜悦,也很想告诉他冥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但现在问题是我的身边还有飞鸟呀……
“你居然醒了。”撒那特思面无表情得望了飞鸟一眼,冷冷抛出了一句话。
飞鸟震惊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来了。”
两人冷眼注视着对方,就像在较劲似的,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冰蓝对海蓝,火星撞地球……我的心里一个激灵,忙冲到了他们中间,将他们两隔离在我的身体两侧。
“这次你们谁也不许动手!”我吼道。
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顽固得看着对方,等待着对方先挪开眼神。
我的背脊后冒起一股冷气。这两人……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喂,你们继续大眼瞪小眼,我就不陪你们吹风了,拜。”我甩了个白眼给他们,抬腿就走。
“等一下!”撒那特思还是先移开了目光,伸手拉住了我。
飞鸟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笑容,却又立刻不听得揉起眼睛,一边直嚷嚷,“痛死了。”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隐,这么多天你哪里去了?”撒那特思抓紧我的手,一丝怒意在他的眼底升起。
“我,我去了冥界。”我刚说完,明显得感到撒那特思的身子一紧。
“什么。冥界?”他低低得重复了一遍”难道就是为了救这个小子?“
“不错”飞鸟已经揉完了眼睛,“只有冥界的曼珠沙华才能让我的另一半灵魂回来,所以小隐她只身去了冥界,费尽千辛万苦才带回了曼珠啥华,只是为了救我,她居然敢闯冥界”,他顿了顿,看着我,“他根本就是个笨蛋,不是吗?”
”撒那特思颖视着我,忽然唇角上杨,“不错,她就是个笨蛋。”
我一头雾水得看着他们,什么时候他们达成一致的见解了?而且可气的是,居然以我是笨蛋来达成一致,什么嘛。
“撒那特思,你也算是执着,竟然真的追到这里来了。”
“因为我撒那特思,就是为了隐而存在的。”
飞鸟默然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可惜,撒那特思。可惜你不是人类。”
“人类。”撒那特思不以为然得一笑,“人类的爱,能保持多少年?一年?两年?三年?十年?四十年?他的冰蓝眼眸内闪过一丝暗色。“我的爱,却是永恒的。”
“就算你的爱是永恒的,难道你忘了吗?小隐他的人类,是人类就会有死去,消失的一天,”飞鸟的目光格外锐利。,
“我会找他”撒那特思轻声道,
“什么?”
“消失了,我会找到她,再消失,我就继续找,一直一直找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的冰蓝色越来越透明。
我怔怔得看着他,心里那种柔软的感觉又开始蔓延……
撒那特思,这就是你所说的永恒吗?
飞鸟牢牢地盯着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随你的便吧,不过记住,如果你敢伤害他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撒那特思一怔,随即又愉快地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将我拉如他的怀抱“听。飞鸟把你交给我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转头一看,是一脸发青的飞鸟,“我什么时候把小隐交给你了!”
”是你说随我便啊!“
”我说的这随便是这个意思吗?你应不懂我的话吗?“
“随我的便,大当然是我对小隐想怎样就怎样了。”
“撒那特思,你是不是想干一架?”
“乐意奉陪”
“那就放马过来啊……”
“STOP!”我忍不住发彪了,:“当我死了呀,我说过不许你们开打了,撒那特思,你早点回家,还有飞鸟,跟我回去!我一手抓起飞鸟的胳膊,就往家的方向拖。
”小隐,明晚七点我在这里等你。“撒那特思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会一直等着。“
“她是不会来的!”飞鸟还不忘回头回了一句。
“回家啦~我无奈得叹了一口气,这两个男人……不过似乎比我想象的好很多,虽然他们相处有些——奇怪,但至少彼此之间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第二天晚上的六点过后,我忽然想起了撒那特思的话,心里挣扎着到底该不该去赴撒那特思的约会,这个笨蛋不会真的一直等着吧,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在古印度发生的一幕,脸上噌地一下热了起来。我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要命,都在想些什么呀。
”小隐,怎么了?“司音注意到了我的异常。我连忙摇头”没什么“
“小隐,你不是说要去看七点场的电影吗?还不准备准备?飞鸟笑咪咪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一怔,飞鸟居然在帮我撒谎。
“对我,我和你还有事要说。”飞鸟微笑着拉着我的手进了我的房间。
他一进我的房间,就关上了房门,拉开了我的衣橱,仔仔细细得寻找着。
“飞鸟,你在做什么呀。”我不解得问道。
他找了一阵,挑出了一件柠檬黄色的外套,“就穿这件吧。我看只有这件扣子比较多,比较保险。”
我先是一楞,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嘴角抽搐,“飞鸟,你想太多了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瞪了我一眼。
“可是,你怎么没有反对我出去呢?”
他敛起了笑容:“因为,爱人——真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到了湖边的时候,撒那特思已经等在那里了。纯黑色的丝质衬衫,简洁的牛仔裤,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曲线,高贵优雅和邪恶不羁如此和谐地融合在他的举手投足间,随意扎起的银色长发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
带着这样一个极品帅哥,毫无疑问,在街上收到了无数的注目礼。
“小隐,你看他们在做什么?”撒那特思忽然在一家餐馆前停下了脚步。
我往里面望去,原来是一大群人正围和一个蛋糕在唱生日歌:“那是他们在庆祝生日。”
“庆祝生日?”他重复了一遍。
“对呀,你难道没有庆祝过生日吗?”我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撒那特思一出生就被戳瞎了双眼,关入那幽暗的牢室内,也怎么可能有机会过生日。
果然,他的眼神立刻暗淡了。
“对不起,撒那特思,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忙解释着,可他的眼眸却越发暗淡,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人给我庆祝生日就好了。”
“那到时我给你庆祝啊,我亲手做个蛋糕给你好不好?”我讨好得看着他,只希望能弥补自己刚才的错误。
“可是我今天就想过……”
“好啊,那就今天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哦。”他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眼眸中闪动着狡洁的光芒,刚才的暗淡早就一扫而空。
我咬了咬牙,“撒那特思,你敢耍我!”
他微笑着“跟我来。”
“去哪里?”
“去我家。”说着,就拉起我的手,往前面走去,才没走了几步,就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我们身边,一位瘦高的男子走下车来。打开了车门。必恭必敬地说道“侯爵阁下,请。”
撒那特思点了点头,带着我上了车。
”你什么时候边成侯爵阁下了?“我纳闷得说道,”还有……“我望了一眼开车的男人,压低了声音道:”难道他也是血……
他笑了笑,也压低声音“他不是”
“啊?”我惊讶得看着他,
他把头俯得更低,冰冷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在我的耳边吹拂,“在现代,我现在的身份就来是西班牙的冯.贝多那侯爵,一位喜欢白天睡觉,晚上过夜生活的贵族后代。”
“你不是不喜欢汽车吗?”
“现在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我的身字忽然一颤,他竟然顺势舔了一下我的耳垂。
“喂,你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他一脸委屈:“哪有,我只是动口而已。”
“动口更不行!对了,顺便去趟超市买材料!”
他的家很快就到了,就在湖的外围,新落成的豪华别墅区内,想不到他的家里竟一应具全,什么都有。
“想不到你在现代混得也不错嘛。”我砸巴了一下嘴。
他略带得意得笑了起来“上次告诉过你了,这里也有许多我们一族的人。而且多了几百年的进化,很多也跟常人无异,甚至能短时间得出现在阳光下,也许,再过不久,我就不会害怕阳光了……"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我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丝雀跃。
他微笑着,没有说话。
我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七点半了,我不能太晚回家。
“那我就开始了。”我挽起袖子,扎起头发,把刚才买的做蛋糕需要的材料全放在了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准备了起来。
厨房很大,他就坐着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微笑着看我揉面粉,我瞥了他一眼,温和的灯光照在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散发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别傻坐着,想不劳而获,没门!”我把一碗蛋重重地放在了他的面前。“把蛋都打匀了!”
他温柔地笑着,乖乖地打起蛋来,我的心里,不知怎么又柔软起来,这样的情景,虽然很平凡,却似乎带着一种叫做温欣的味道。
忙了大半天,我终于将蛋糕放进了烤箱中,大松一口气,“很快就能大功告成了”撒那特思看着我的脸,忽然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不解地看着他。
他也不说话,只是拿出了一面镜子,往我面前一放,我顿时语塞,只见脸上沾着好多面粉,竟然还有蛋浆,手上也全是。
“恩,恩,我先去洗洗。”我干笑了两声,就望梳洗室走去。
“水池的左边架子上有洗脸的毛巾。”他在后面提醒道
我应了一声,走进了梳洗室,扭开水龙头,用手掬起水洗了起来,扑了几次水后,我闭着眼睛去拿左边架子上的毛巾,却摸了个空。
“撒……”我正想喊他,脸上忽然一热,一块温热的毛巾覆了上来,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了过来,“看看你,根本就没洗干净。”
“我,我自己来”我尴尬地说道。
他根本就不理我,只是用毛巾仔细地擦拭着我的脸,从眉毛、眼角、鼻子、脸颊、到下巴,耳侧,那柔软温暖的触感一直传到了我的内心深处,擦完了脸,他又不由分说得捉住我的手,一边冲洗,一边继续擦着,不知怎么。我忽然想到了温柔可亲的妈妈替调皮的孩子收拾着残局的画面。他弯着身子,低着头,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银色的睫毛轻微颤动,看着白色的面粉一点一点地随着流水消失,我的心——也开始颤动……
他忽然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我来不及收回的眼神。
就在视线碰撞了几秒后,我只感到一阵冰冷的气息袭来,他的唇不知何时就覆了上来,我怔怔地站在那里,任他将湿滑的舌熟练地滑进我的唇齿间,柔软的触感,细腻的贴合,幻化做脉脉温情在体内流淌,无地无声。
在那一瞬间,我有种眩晕的感觉……
可是……
我不能……就这样沦陷
猛地腿开了他,面对他有些失落的眼眸。我只是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该回去了,蛋糕——我就不陪你吃了。”再不敢看着他的脸,我匆匆地夺门而出。
夜晚的寒风令我的头脑冷静几分,我刚才做得没错,如果继续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是,为什么,我的胸口位隐隐做痛,
撒那特思……为什么……你偏偏是……吸血鬼……
为什么……不是人类……
为什么……
回去之后的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得生起病来,司音说这是去过冥界的后遗症。虽然有水晶手链,但冥界的阴气还是或多或少得伤害了我的身提,所以刚回人界的时候就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头昏脑涨得很难受,可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我现在什么也不用做,飞鸟每天换着样儿给我买好吃的,师父也一改平时的冷漠,看着偶偶生个小病也不错呢。只是,我一想起撒那特思,心里就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暂时不能再见他了,如果这样一直下去,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动了心……那又该如何面对。
他是吸血鬼,我是人类,既然没有结局,又何必要开始。
“小隐,今天想吃什么?飞鸟一大早就笑嘻嘻地来到我的床前。
我想了想。笑道“今天想吃桂花藕粉。”
“好,我这就去买。”
“要多加几勺糖桂花。”
“知道了”他挑眉一笑:“等着我”
“飞鸟,你真好。”我朝他咧嘴一笑。
他低下身子,揉了揉我的头发,“唉,谁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他出了房门,我望向窗外,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浅浅的阳光落在金黄色的小花瓣上,带着一缕安闲和舒适。阳光也变得缓慢、庸懒、漫不经心地想一个老人眯着眼靠在墙根打瞌睡。细细小小簇拥着的花朵散发着一阵阵甜如腹蜜的清香,热闹地聚集在枝头。甜甜的、安静的芬芳,淡淡地散满了整个房间。
“想出去左左吗?”司音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师父!”我一笑,使劲得点了点头,可是,我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司音看着我,忽然一弯身子,将我轻轻抱起。我微微惊讶的同时还是条件反射地用手饶上了他的脖子。
“师父……”我轻轻唤了一声。在我十九年的记忆中,这还是司音第一次对我做这样亲密的动作。就算是之前有偶偶失控的拥抱,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我心里一暖,仿佛一阵春风正轻轻掠过我的心田。
“先坐在这里。”他将我轻轻得放在一朱金桂树下,树下已经积落了一层金黄色的花瓣,甜香袭人,接着他又从屋子里拿一了条毯子,垫在我的身下。
今天的师父……好象特别温柔,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师父”
“恩?”
“今天不去茶馆了吗?”
“恩”
“可是万一有委托人的话……”
“不会有了……”
“什么?”我一楞,“那最后一个任务?”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目光仿佛穿透我飞向了无边无际的远方。
“师父,小隐,原来你们在这里!”飞鸟兴冲冲地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碗在我面前晃了晃,“小隐,快点趁热吃了吧!”
“恩,恩,谢谢!”我眉飞色舞地伸手去接,刚碰到碗的边缘,却眼睁睁地看着碗被司音拿了过去。
“小心烫着,”他淡淡道:“你呀,总是这么毛躁,”说完,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往我的嘴里送来。
我楞在了那里,司音这是在喂我?
“怎么不吃?”他的语气里依旧毫无情绪。
“哦。”我受宠若惊地喝了一口,看了一眼飞鸟,他显然也吃了一惊,司、音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司音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我们的惊讶,只是一口一口地将桂花藕粉喂入我的嘴里,在我吞下了最后一口藕粉的时候,司音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忧伤。“等你的病好了,就去完成最后一次委托吧》”
“最后一次?”我还没从这难得的温柔中回过神来,倒是飞鸟先急了“师父,最后一次委托就让我去吧,小隐他的身体还许虚弱。”
“飞鸟,这次你不用去”司音眼神中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这次必须小隐去。”
“还是我去吧,可是小隐她……”飞鸟担忧地望了我一眼。
“我再说一次,”司音的眼神一凛“必须是小隐去。“
“我去就我去啦。”我赶紧给飞鸟使眼色,“反正最后一次了,而且我连冥界都闯过了,这次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司音用纸巾替我擦了擦嘴角的糖水,站起身来,再没说一句话,走出了院子。
一连过了十来天,我的病也差不多全好了,只是最后一个任务的委托人却迟迟没有出现。不知最后这一次的目的地会是在哪里?想到这里,心里还是隐隐有丝失落。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些早已消失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人物了……不过,也好。
至少——再不会有离别的伤感。
这些天我都没有出去,也不知道撒那特思没样了。不过他以西班牙侯爵的身份在现代生活,似乎也不错,我一边想着,一边走进窗台,想去将窗帘拉拢。刚走近窗户,只觉一阵冷风袭来,我心里一惊。就看见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穿透了窗户的玻璃紧紧地捉住了我的手,还没等我惊骇地喊出声,手的主人也慢慢穿透了窗户,钻了进来。
“撒,撒那特思!”我大吃一惊,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可不想让司音听见了。撒那特思依旧捉着我的手腕,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不定,“你生病了?”
“你怎么知道?”
“要不是我遇见飞鸟,我还不知道你病了。”他顺手一拉,将我扯入他的怀中,双手在我身上焦急地摸索着,“怎么生病了?生什么病?哪里不舒服?这里?还是这里?“
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你能不能动口不动手?“
他挑眉邪邪一笑“遵命。”话音刚落,他的唇已经轻轻地掠过了我的脸颊,“是你叫我动口哦。”
“你……”我觉得没病也会被他气出病来,“你快点离开吧。不然被我师父看见就糟了,他很厉害的,我看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被他发现也无所谓啊。大不了就看看谁比较厉害嘛。”他不以为然地笑着,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隐,你在担心我吗???”
“我,”犹豫了一下“不错,我是担心你,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他的眼神忽然一暗。
“撒那特思,我明白,你为了我特意来到这里,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无论是哪个时空,你都会出现,我真的很感动。很感激,你真的非常非常好,可是我也说过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撒那特思,不要再爱我了,因为我不能承诺给你任何回报。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我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只是心里有隐隐地痛了起来。
回报?他忽然笑了起来,银丝缠绕,冰蓝魅惑,”我的小隐“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什么?他的笑容另我有一瞬间的迷惑
“爱,有的时候并不是一定能得到回报。如果仅仅为了回报去爱,那并不是爱,爱是不后悔,爱是付出,爱是看着爱人的微笑而微笑,我想要的爱,就是这样”他修长的手指温柔得拂过我的脸颊,“小隐,你明白吗?”
我没有出声,只怕一出声,拼命任住的泪水会掉下来。
“怎么不说话?”他略带调笑地抬起我的下巴,“要是很感动,就干脆嫁给我吧。”
我好不容易把泪憋了回去,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她是觉对不会嫁给你的。“
我心头大骇,忙转过身,门外站的赫然就是司音,完蛋了,司音发现撒那特思了……
司音冷然盯着撒那特思,冷淡的眼眸深处似乎闪烁着一奇异而强烈的光泽。撒那特思也渐渐敛起了笑容,一言不发地看着司音,这种没有温度的气愤,比火星撞地球更加可怕,一种恐怖而阴暗的感觉,正在这个房间里滋生。
”师父。你别误会,他不是坏人”我想打破这个冷场,也使劲使眼色给撒那特思,让他赶紧闪。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音奇异的光泽终于被他自己控制住了,常见的冷淡又浮起在他的眼眸,”你果然还是来了。“
撒那特思微微一楞,我也听得是一头雾水。
”也许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就快揭开谜底了。前世的恩怨,也到了该了解的时候。“司音继续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师父?你在说什么?”刚赶过来的飞鸟也一脸惊讶。
“一直峄来,你们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要穿越时空,完成不同的任务,只为了收集一滴眼泪的原因,那么我就告诉你们,最后一次任务完成的时候,一切都将结束,一切都会真相大白,”司音顿了顿,冷冷瞥一眼撒那特思,“两天后的晚上一点钟,你过来/。”
“我?”撒那特思疑惑得看了我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解地望着司音,看得出他很不喜欢撒那特思,可是为什么要让他过来呢?两天后的晚上一点,会发生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管怎么样。只要师父和撒那特思不PK,我就千谢万谢了。
两天后的晚上12点,正躺在沙发上猜想着司音我们把撒那特思叫来的原因时,司音忽然把我叫了起来“小隐,等会儿你就出发。”
“什么?”我呆了呆“可是师傅,委托人呢?”
司音淡淡道:“这次没有委托人”
“什么?那笑隐要去完成什么任务?”一旁的飞鸟也急了
“这次的任务——”司音的脸上掠过一丝琢磨不定的神色,“我不能说。:
什么?我终于跳了起来”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样的话我怎么完成任务?
“小隐,去不去你自己"司音盯住我”我只能告诉你,这次的任务一旦完成,就能知道多有你想知道的问题,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这样的任务还真是闻所未闻,去哪里?完成什么任务我都完全不在的,可是,只要再努力一次,一切也许都会结束,我们费尽千辛万苦,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也会试上一试。
“我去”我盯着司音的"我去“
司音那紫色和银色的双色眼眸涌动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他点了点头,魔念起咒文。
飞鸟走了过来,轻轻抱了抱我”小隐,千万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回来,就算永远不能得到答案,我也不许你受一点伤。“
我微微笑着,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等会撒那特思来的话,千万不能让他和师父……“
”明白了“飞鸟拍了拍我的脑袋
我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又开始发热,这次是异常的灼热,仿佛浑身都在焚烧着,忍不住喃喃道:“师父……好热……好难受……”
司音停止了念咒文,忽然将我紧紧抱住,紧得仿佛要勒断我的窑,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一切都会结束的,我保证,一切都会结束的,所有的惩罚也会结束,你的宿命一定会改变……小隐,记住,一定要记住,在做任何觉得之前,都要仔细想清楚了,一定要记住了……他后面的话我没有在听清,意识渐渐远离了我……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意识似乎在慢慢恢复,只感到一阵森森的凉意钻入了身体,可空气中却似乎又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香味,这个香味……我好象在哪里闻过,好想睁开眼睛看看这里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眼皮却沉重地根本抬不起来。
“喂,你不醒来的话,我就惨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是谁?是在我和说话吗?接着就感到一双手在摇晃着我的肩膀,“别吓我了。快醒醒!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逗你玩!”
“好吵……”我喃喃说着,挣扎着整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青色的头发,淡薄透明的浅绿色的眼眸,孩子七的嘴唇正微微嘟着,脸上还带着一丝焦虑,在见到我争开了眼睛的刹那,那嘴角立刻扬了上去,唇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你醒了!”
我楞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完全说不出话来。
安提!他是梦神安提。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猛得坐起身来,揪住了他的衣禁,吼出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安提,别闹了,我要去完成任务,不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做梦。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随即又笑了起来:”任务?你睡傻了吗?别生气了,我只是想试试哥哥的这枝婴粟花有多厉害,果然厉害哦,只轻轻一挥,你就足足睡了一整天,
他哈哈笑了起来“难道你真的睡傻了?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伊纱!”
“伊纱?我觉得自己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安提,什么伊纱?我是小隐,我是小隐啊~
“小隐?他楞了楞,又大笑了起来,”伊纱,你真是可爱啊!“
我想站起身,却动不了,我的腿很软很软。
我——根本就不叫伊纱
一片紫色的罂粟花瓣飘落在我的身上,我往四周一望,这才注意到,漫天漫地的花海,这里的冥界———魅惑而诡异的花田。
”安提,欧路非司和尤利诗呢?我虽然还是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想到另外两个熟悉的人,也许他们会知道些什么。
他也露出了那种困惑的神色:“欧路非司?尤诗利?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字,是谁?”
我的身上一阵发冷,只是觉得连指尖也冰冻住了,无意中瞥见自己的手腕,更是大惊失色,水晶手链不见了!
“安提,我的水晶手链呢?”我的手链呢?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伊纱,你怎么?你从来不戴这种东西的呀”他微笑着“因为,什么也不戴的你已经最美了。”他用手指撩起我的一缕头发,“伊纱。你真的很美”我再次惊谔得失声,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我看见那缕被他撩起的发丝——是浅紫色
我的身子一哆嗦,似乎更冷了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我往自己的身上望去,我来的时候所穿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安提,有镜子吗?”我佩服自己这时还能保持着镇静
安提轻轻一挥手,一面圆形的镜子悬空浮在我的面前,我呼吸再呼吸,终于将脸凑了过去,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少女的脸。
浅紫色的长发犹如紫罗兰般盛开在肩头,丝丝缕缕得落在纯白的衣裙上,天似的星光似乎全都飞入了那双幽黑的眼眸,仿佛只要她一睁开双眸,漫天就会星光闪耀,而第上多有花朵的娇艳似乎全融入了他的脸颊和嘴唇,仿佛只要她轻轻一笑,到处都会鲜花怒放
她很美,美得让人窒息,美得让我感到恐怖,因为——她就是我
应该说,我就在这具身体内
我的脑中只是出先了翻来覆去四个字……借尸还魂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我再也受不了这诡异的状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伊纱,你又在这里贪玩了,还不回去准备准备,过两天就要出发了,你到底想不想跟我去天界。”另一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还不等我回头,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把那人抱了起来。
我吃惊地睁开眼,一双浅灰色的眼眸正温和地注视着我,我敢打赌,如果不是他抱着我,我一定会就怎么直直地晕过去。
“冥王大人,这次去天界是为天后祝贺生辰的吧?”安提连忙站起了身。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冥王伊莱斯现在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也只好颤声喊道“冥王大人。”
伊莱斯一楞,安提已经笑了出来。
“这孩子怎么了?”伊莱斯笑看着我。“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喊自己的父亲叫做冥王大额外内。”我脑子嗡的一声,如果可能,我已经第二次直直地晕死过去。
我的神啊。就让我这么晕死过去吧,如果这是一个梦,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可偏偏我怎么也晕死不过去,只好再次抬起头来,伊莱斯的容颜依旧,只是比之前我见到的温和了许多。更希奇的是,他在笑
“不错,天后炎娜的两千岁生辰,我身为冥族的首领,自然要出席。”伊莱斯看着我“再说,伊纱她也应该去看看,他顿了顿,”我先回宫了,安提,在我离开的日子好好帮帮你哥哥。
我轻微地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就算这个伊纱是他女儿,可是我不是啊,而且,冥王不是没有子女吗?
穿越那道我所熟悉的时空门,转眼间就到了伊莱斯的宫殿。
“放我下来啦,我没好气地说道
“你看,女儿都不好意思了”一个温婉娇俏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一个浅蓝色的人影袅袅地走了出来,流瀑似的黑发,闪若星辰的黑眸……我猛然倒抽了一口气,我见过他,上次虽然他是闭着双眼,但我还是一眼就人出她来——冥后拉雅
“再过半年,伊纱就满500岁了,你是做父亲的,怎么能总是这么毫不忌讳呢?拉雅似乎有些不悦
伊莱斯连忙放下我,扬唇一笑”拉雅,你连女儿的醋也吃。:
拉雅的脸微微一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谁吃醋了。你看伊纱也不乐意啊,对吧,伊纱
我连连点头
”这次去天界的礼物我都替你准备好了,听说——“拉雅犹豫了一下,“听说天后她似乎并不赞成沙卡殿下成为天帝的继承人
”天后不赞成很正常,毕竟沙卡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不过天帝一直都这么宠爱沙卡,我看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我的拉雅,你就别担心了,“伊莱斯微笑着看着他
“我帮你替沙卡殿下也准备了一份礼物,毕竟伊纱是他……
”拉雅”伊莱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还往我的方向扫了一眼
我可以不可以休息了?我实在没兴趣再听下去
“伊纱,又怎么没规矩了,连称呼都不喊了吗?拉雅无奈得看着我
“我可不可以休息,父——亲,母亲?我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算了让你们占便宜做一回我的老爸老妈吧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的心就沉了下去,这里还是灰暗阴沉,昼夜难分的冥界,我暂时也无计可施,只能希望师父赶快来救我出去,吃完了无味的早点,我正打算去找安提问个详细,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喧闹声
“怎么了?”我随口问了一下身边的侍女,她立刻跑了出来,不多时就慌里慌张得跑了进来
“伊纱公主,竟然有个人类闯进了冥王大人的宫殿!”
“什么?”我微微一惊,想不到,除了我,还有别的人类能闯到这里,我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怎么是什么人吗?”
“是位年轻的美男子,听说他叫做——”他想了想“对了,他叫做欧路非司!”
“听说他的爱人被蛇咬死了,他竟然闯入了冥界,现在正向冥王大人乞求让他的爱人复活呢!”
“什么!”我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被扫落的食物,提起裙子就跑了出去
欧路非司,尤利诗……他们竟然出现了,那么现在的冥界莫非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冥界?不管这里是梦还是虚幻的世界,我也不想看着悲剧再次上演
谁说宿命是不能被改变的!
到达大殿的时候,已经不见欧路非司的踪影,却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死神修正擦着眼泪,睡神希泊神色黯然,安提的眼眶早已湿润,而伊莱斯也是一脸动容,更别说已经哭红了眼的拉雅了
“欧路非司呢?”我大声问道
“冥王大人被他的琴声打动,已经准许他带着爱人从富田返回人界了。不过……”还没等安提的话说完,我就跑了出去
不过只要他一回头,他的爱人就会永远地留在冥界,我知道,我知道啊。
我快跑到富田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通往人界的路口处正站着两个人影,心中大喜,太好了,他们还没进去
“等一等!”我以最快的速度拦住了他们。果然是欧路非司和尤里诗,两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别担心,我是特意来送你们一程的。”我自己也摇了摇头,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是这样,那谢谢你了。”欧路非司和尤利诗相视一笑
“不可以!”安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面前,“伊纱,你不能走这条路。”
“为什么?”
“我们身为冥界的神,必须在全身浸过冥水后才能踏上这条路。
无所谓
伊纱,安提好象生气了
我既然不能陪他们出去,那么欧路非司还是会回头吧,这样的话,悲剧不是又上演了吗?但这是欧路非司为什么会回头?
“这样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欧路非司对身后的尤利诗柔声说道,“尤利诗,跟着我,有我在前面,不用怕。”我的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欧路非司之所以会回头一定是担心身后的尤利诗,那么阻止欧路非司回头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啊
想到这里,我指了指尤利诗,对着欧路非司说道“抱起他”
欧路非司一楞,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毫不犹豫地仍下了手中的琴,抱起了尤利诗
“不可以”安提急道“冥王大人没有说可以这样!”
“冥王大人也没说过不可以这样?我反驳道
安提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们,忽然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笑了笑,检起了那张琴,交给了尤利诗
欧路非司,抱着你的爱人,一直往前走,再也不要回头,因为后面已经没有任何值得让你回头的人,你最爱的人就在你的怀里,她就是你——握在掌心里的阳光,所以一定一定不许回头
欧路非司微笑着点了点头,望向了自己的爱人,坚定地迈出了步子
看着两人一步一步地走向出口,直至消息,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欧路非司,尤利诗,一定要幸福啊!~
之后,之后的一切痛苦都会消失不见了……
我的心里忽然一个激灵,莫非,这就是我要完成的任务?不过不会那么简单……难道师父是故意将我送到这里,我所要完成的任务就这里,只不过,为什么这次我的身体没有一起穿过呢?
很快,就到了去天界的日子,说真的,我还真有点紧张起来,天界的诸神,可都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仙呀,现在竟然能有机会去亲眼看看天宫,天帝。天后简直是不可思议……这可比穿越时空刺激多了……
“过来,伊纱,”伊莱斯牵起了我的手,将我带到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前,车前共有四匹乌黑发亮的高头大马,配着镶嵌着黑色珍珠和黑色宝石的鞍,他撩起了黑色水晶串成的帘子,让我先坐了进去
“拉雅,你真的不去吗?他又回头问了一句
“恩我不去了”站在一边的拉雅干脆地回答着
“真拿你没办法”伊莱斯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我会早点回来
他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我道“对了,你的宠物呢?
”宠物”?
“在这里”我听见安提刚说完,就有一阵腥臭的风扑面而来,一头巨大的三头兽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只觉得脚下一软,这不是守第二狱的多罗吗?怎么一转眼成了我的宠物?我,我受不起这个刺激
“我不要带拉……”我面部开始抽筋
“你平时不是最喜欢他吗?有他陪你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这样似乎大了点。“伊莱斯口中默念了几句,三头兽开始缩小,一直缩到吉娃娃那般大小,伊莱斯又往他的嘴里不知塞了些什么,那腥臭的味立刻就消失了。这样子看上去可顺眼多了,我无奈地把他拉到了车上,他亲热得直在我身上乱蹭
”伊——父亲。我们该怎么去天界呢?“让我对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帅哥喊父亲,还真是别扭,他笑了起来,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顿时那四头黑马的背上齐刷刷地长出了黑色的巨型翅膀,黑马们长啸一声,振翅高飞,我一下子感到腾空而起,差点从座位上滚了下去
真是有会飞的马……
“坐稳了,伊纱,不用怕。”伊莱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生怕我被吓到了,我点了点头,望向外面,看着外面白云朵朵,还真有些坐飞机的感觉,可是,现在这条路却是通往神秘的天界,而我身边坐的还是冥界之王……真的像做梦……一个最荒诞的梦…………
“父亲,怎么还没到啊?”我有些不耐烦起来。不都是神吗?这速度不是神速,也还是光速吧,我都快睡着了。
“那就睡会儿吧。”伊莱斯示意我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我犹豫了一下,不靠白不靠,于是把头大大方方靠了上去,心里不免暗暗诧异,这真的是那个以前我见过的冥王吗?竟然如此温柔,如此体贴,尤其对这女儿,简直就是宠溺。
他将手指伸到我的面前。
我不解地看了一眼
以前不是最喜欢看这个吗?”他弯曲了一下手指,那手指不可思议地往后弯曲,就像被生生扼断了一般,接着又无限地伸长,软软的像条彩带飞舞,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我嘴唇一抽搐,这个身体还有这种变态的爱好?
脑中忽然闪过了之前在冥界见到他时,他的手指似乎就不自觉的弯曲,那也是凑巧吗?我想了一会儿,又乏了起来,靠在他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低声叫道:“伊纱,醒醒,到了。”我猛地醒了过来,这才发现马车已经稳稳停了下来。
我心里一阵激动,正想下车,却被伊莱斯拉了回来,他无奈地笑了笑,替我整理了头发和裙子后,才拉着我下了马车
我瞪到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起,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气势恢弘的宫殿。这些宫殿,有一半是以金子为顶,有一半是以银子为顶,金银屋顶放出的光芒,比太阳和月亮还要耀眼。宫殿的四周,是美丽的大片大片的花园,椹蓝的天空下,无数的奇花异草姹紫嫣红,连向无边的天际,微风轻抚,花朵摇拽如浪,花香弥漫,花瓣纷纷飘想天空,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落,犹如飞舞着成千上万的蝴蝶。连接着宫殿与我们这里的,是一座浮在半空的七彩桥梁,散发着红、橙、绿、青、蓝、紫七种艳丽绝伦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魅不胜收。
我往脚下一看,顿时大吃一惊,所有的这一切,竟然都是建立在一棵无比巨大的树上,每根树干都通向一个宫殿,盘枝错节,青翠茂盛的枝叶将每条通道装饰地像个美丽的花园。树枝与树枝之间,每个宫殿前,都有一个优美的碧湖,雪白的天鹅优雅地在一平如镜的湖面上游戈,魅力的小鹿在不远处的花园里悠闲得看着我们。
什么叫做仙镜,我今天总算明白了/
“伊纱?”伊莱斯拉了一下我的衣袖,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身边正站着一位男子,红发,长目,束发……咦?这不是那位卡桑大人吗?
“冥王大人,这就是您的女儿吗?两千年不见,竟然出落地如此美丽。”卡桑大人一脸赞叹
“伊纱,这位是掌管天结风雷电的卡桑大人,他也是风族的首领。”伊莱斯在这里又恢复了他那惯有的冷淡而高贵的神情,
“卡桑大人。”我只好无奈地喊了一声,什么风族?掌管风,雷,电?雷公?我忽然很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拼命忍着
“那么请随我来”卡桑在前面带路,伊莱斯拉着我的手从桥上过去,看着这七彩的光芒,我忽然兴奋地问道:“这座桥在人界是不是就是彩虹?”伊莱斯点了点头,“不过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只有经过雨水的洗涤,这座岚桥才会短时间被人类看到/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车轮的巨响,卡桑微微一皱眉,”是啊斯克。“他的话音刚落,就只见两匹毛色雪白,无与伦比的神骏,以极快的速度摇拽着一辆镶满宝石的车子想前奔驰,他们的棕毛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而站在车上驾奴着神马的男子,更是被金色的阳光所笼罩,浑身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
车子稳稳地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
”冥王大人,你也来了。”驾车的男子的声音清朗,就像水晶的碎片散落在湖里。
“阿斯克,你还是老样子。”伊莱斯的嘴角微微一扬
“这位美丽的姑娘是?”阿斯克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伊莱斯淡淡道:“阿斯克,你可真健忘,过了五百年就认不出我的女儿了吗?”
“原来是伊纱?想不到长成这么美丽的姑娘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我终于忍不住抬头,想看清这个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这一抬头,我就完全楞在那里。银色如瀑的长发,唇角似有似无的带着调侃的笑容,眉宇间6的高贵优雅与放荡不羁,和谐地糅合在一起
“撒,撒那特斯!”我心里一阵激动,也顾不了这么多,一下子就冲上前去,拉住了他的手,“撒那特斯。你怎么在这里?
他初见到我的脸,也楞了楞,忽然扬唇一笑,将我顺势拉入了他的怀里
不对,不对,撒那特斯是冰冷的。而这个男人是火热的。撒那特斯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而这个男人的眼睛——竟然是银色的。我的手忽然触碰到他的背后有硬硬的东西,刚想离开他的怀抱,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扯,下一秒,已经回到了伊莱斯的身边。
”阿斯克,你也未免太无礼了。“伊莱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哈哈哈”阿斯克大笑着,“这可是你的女儿自己主动哦。”
我这才看清他的背后竟然有对硕大的白色翅膀,洁白的羽毛一尘不染,被浅金色的阳光晕染了一层金环,“你有翅膀?”我脱口道。
“那是自然,我们日族的神都拥有一对翅膀”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的,多副翅膀不就是一个鸟人。”我低低都哝了一句,刚才人错人的郁闷正好发泄在他身上。
“你说什么?”他还是听见了。
我立刻站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伊莱斯,要知道我也该让沙卡替我做一个……”
“阿斯克!”伊莱斯的脸色一青,立刻打断了阿斯克的话,笑容已经小时。这还是我到了这里后第一次看见伊莱斯这么紧张的神情。
“啊,我看我还是先走了”阿斯克一看情况不好,立刻非常识相地驾车而去,临走前还冲我眨了眨眼睛。
“父亲,刚才那个人是谁?”在到达了我们暂时的宫殿时,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斯克是日族的首领,他是守卫天界的第一武将,也掌管着两界的光明。伊莱斯淡淡答道。
光明?我的心里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和撒那特思是如此的相象,可是,一个掌管着光明。而另一个,却永远都见不到光明 。
在“父亲“大人的介绍下,我总算明白了天界的大概,原来天界主要有八个神族,龙族、炎族、日族、水族、幻族、月族、风族和雾族。最有权势的就是龙族,当今天帝谎族一脉全是龙族的神,接下来就是日族,他们不仅掌管着光明。也担负着守卫天界安宁的重任。而炎族首领的女儿就是当今的天后炎娜,剩下的水族是天界的文官,幻族有些类似于精灵族,月族掌管着艺术歌舞,风族就是卡桑的那一族,最为神秘的就是雾族,据说这个神族拥有非常特殊的能力,而且冷血嗜杀,但他们的行踪一直是谜,恐怕连天帝也没见过雾族的首领。
冥王伊莱斯和所有生活在冥界中的一族,是另外的一个神族——冥族。
天帝贝列膝下共有两子一女,长子萨米,次子沙卡,最小的女儿叫做芙蕾雅,听说萨米和芙蕾雅都是天后炎那所出,而次子则是侧妃所出,但不知为什么,天帝最爱的偏偏就是这个沙卡
”你也累了吧,早点和多罗去休息吧。“伊莱斯笑了笑
我点了点头,拖着多罗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为了恐怕它乱跑,我在它的脖子上还写了块牌子
姓名:多罗
年纪:老妖怪的年纪
性别:是雌的长成这样我就去自杀
PS:有谁检到他,请送到冥王伊莱斯暂时住的伊舍殿,当面酬谢!
我在房里由侍女服侍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白色的袍子,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忽然发现拴在床脚的多罗不见了。
“公主陛下,我刚刚看见一个小东西从后门蹿了出去。”一位侍女赶紧说道。
“知道了,你们都去歇着吧。”趁着她们不注意,我立刻披了一件衣服,偷偷从宫殿的后门溜了出去。这该死的怪兽,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要不是看它对我那么亲热,还有上次在冥界好歹也算帮过我,我才懒得理它。
原来天界也有黑夜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近的关系,那些星星和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借着月光,我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一边还小声地喊着它的名字。树丛里忽然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奸笑,小样,还敢逃!
我想也没想,就朝那边扑了过去,在草丛被我扒开的那一瞬间,我打赌那是我一生所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草丛里居然有两个人,不,在这里出现的应该是两个神仙……尽管夜色昏音暗,我还是依稀看见了遍地凌乱的衣衫,纠缠在一起的身体,也听见了女人轻轻的呻吟声,傻子也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了……没想到神仙也这么大胆……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刚转过身子,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的我背后传来,“就这么想走了吗?”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这个男人的声音就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了夜空,透着森森寒意,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害怕。
“转过身来。”他冷冷地命令着,如果不转过身,那么你就再没转过身的机会了。我仿佛听见了他的潜台词。
“殿……”那女人刚说了一个字,就被那男人给罅了,“你先走吧。”
“可是……”
“还不走。”他的语气更加森冷。
“好,我走,不过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女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了一股杀气。
接着只听见一阵悉簌的穿衣服声,接着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我心里暗暗一沉,他们该不会在这里偷情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呢?虽然这个身体不是我的,可是我也不想稀里糊涂地就丢了小命。
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只能再赌一次了。
“看见了你不该看见的,你认为你还能离开吗?”他的语气透着一丝诡异。
“我……”我往前走了两步,忽然脚下一滑,绊在一块石头上,重重地摔在了他的面前。
“你……”他似乎有些疑惑。
“抱歉,我想我没有看到什么,因为我是——瞎子。”我尽量保持着平静,为了够逼真,我可是实实在在摔了一跤哦。
“哦?”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惊讶,接着我就觉得下巴被人猛地抬了起来,就在抬起我下巴的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他的手似乎停滞了一下,虽然是闭着眼睛,我仍然能感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既然如此,这双眼睛留着也没用,不如就挖了吧。”他的语气轻描淡写,我的背后已经渗出一层冷汗。变态,绝对的变态,果然是人有变态人,神有变态神啊……
“好啊,反正留着也没用“我的心已经开始狂跳,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周围一片安静,我仿佛能感到他的手指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皮忽然一热,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上面。我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脑中却在不停地飞转,如果他直播要挖,早就按了,现在他似乎更像在试探我,只要我有一点破绽,就死定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压抑感笼罩了我的全身,从来没人能给我这种感觉,即使是从前那位恐怖的毒药公爵,也没有给我过这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说你要挖就挖,爽快点,我下巴都麻了。“
他轻轻放开了我,手指也离开了我的眼皮,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木冷,“你倒是一点儿也不怕。”
“我怕疼。”威胁暂时解除,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
“我也怕。”他忽然来了一句。
“怕什么?”
“我怕弄脏了手。”
话音刚落,我只听见耳边一阵风起,接着就归于一片寂静
许久,我才敢睁开眼,眼前什么也没有,我才松了一大口气。这该死的多罗,差点让我的小命玩完,算了,也不想找它了,我还是早点儿回去早点儿睡,给自己压压惊。
那变态的男人,也不知是属于哪一个神族的。
天后炎娜,是天界的第一美人,自从嫁给了天帝之后,就诞下一子一女。按道理,天帝的继承人本该是炎娜的长子萨米才对,可天帝却偏偏钏爱庶子沙卡,沙卡的母亲是来自幻族的精灵,听说在生下沙卡不久就消失了。
炎娜身为天后,她的生辰自然是热闹非凡。天界的每个神族都送出了族内最为珍贵的礼物。
还末走进大殿,我倒有些局促不安起来,拉着伊莱斯的衣角,想减少自己内心的紧张。伊莱斯低头看我,原本冷淡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怎么了?伊纱?是害怕吗?”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不用怕,你可是冥王的女儿,冥界的公主,拿出点气势来。”
冥界的公主……好大一顶帽子。
他忽然弯下腰,替我整了整鬓边的发饰,今天一早起来侍女们就开始替我装扮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原本就是个绝色美人,这么一打扮更是妩媚动人。浅银色的纱裙衬得肌肤更加白皙柔嫩,浅紫如瀑的长发随风轻扬,摇曳生姿,插在鬓边的银玫瑰更平添了几分娇柔。
“伊纱,你真的长大了。”伊莱斯的声音格外温柔,我抬眼望去,他的眼眸内闪烁着奇异的神色。
“进去吧。”他微微一笑。
随着殿内侍从的一声通报,我跟在伊莱斯身后慢慢地走进了大殿。
一踏入殿内,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震,用富丽堂皇,气势恢弘之类的词语来形容这座大殿都难以表达其中的万分之一。站在这大殿之中,顿时觉得自己就好象是一颗小小的尘埃那么不起眼,洁白的大理石墙壁上镶嵌着不同颜色的宝石,将整个大殿照得犹如白昼。我低着头也不是看得很清楚,想多瞄几眼,却立刻感到了无数的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两边坐的似乎全是不同的神族,我的头低得更低,心里还暗暗感叹,这些可都是神仙哦……
“伊莱斯,你好象很久没来天界了。要不是这次炎娜生日,你恐怕也想不起来见我吧。”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调侃。
“习惯了黑暗,这样明亮的地方我还真有点儿不适应。”伊莱斯淡淡道,他扬了扬手,立刻有侍从奖礼物送了上来。
“这些都是我冥界的宝物,用来恭贺天后的生辰。”
我心里痒痒的,真想抬头看看天帝天后长得什么样。
“这位是……”天后似乎留意到了我。
“她是我的女儿——伊纱。”伊莱斯的口吻中带着一丝温和。
这时我也只能抬起了头,朝他们行了礼就在我抬头的一杀那,我忽然感到更多的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
既然抬了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索性就看个够本。在高高挑起的绘着精致壁画的穹顶下,一位金发金眼的老人正坐在金光闪烁的宝座上,他虽是面容温和,浑身上下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不怒自威,这样的气势自然是天帝贝列了。而他身边的美女,火红色的卷发,琥珀色的眼眸,一袭红色的长袍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段,轻启樱唇时,更是风情万种。不用说,一定是天后炎娜。在他们的身后,还坐着一位黑发绿眼的美女,同样是妩媚动人。
“父亲,那位黑发的女人是?”我低声问道。
“哦,那是天帝的第一侧妃库鲁尼丝。”
“真的是伊纱,竟然出落得这样美丽!”她似乎有些诧异,又微微侧向了天帝,“陛下,那时伊纱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个婴儿呢。想不到她已经长这么大了。”
我一愣,她的话似乎有些奇怪。离开这里?是指什么?离开天界吗?
“天后……”伊莱斯似乎不愿她再继续说下去。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又趁机再仔细看看。天后的左首边儿坐着一位年轻的男子,紫色的长袍,拥有和天后一模一样的火红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的眼眸,甚至比她还更增添了几分妖魅,如果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天帝的长子萨米了吧,而他身边那身边那位同样发色,同样眼睛的美女,毫无疑问,一定就是芙蕾雅公主了。
不是说天帝有两个儿子吗?我的眼珠又转到天帝的身边,正好对上一道森冷的目光了。我心里一凛,这个感觉好象似曾相识,再定睛一看,脚下一软,差点儿就摔了下去。
他拥有一双和天帝一模一样的金色的眼睛,当他微微眯起眼睛的时候,眼眸内流金溢彩,光华夺目。长长的金发就像金色的飞流倾泻而下,璀璨华美,但让我快要晕过去的理由不是这些,而是——除了发色和眼睛颜色的不同,他活脱脱就是司音!
“师父……”我喃喃道,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而他也毫不避忌地盯着我,一丝奇异的神色在他的脸上一闪即逝。
“沙卡,连你也认不出了吧。”天帝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的疼爱。
沙卡……我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他叫沙卡,他不是司音,他是天帝最疼爱的儿子。我的心里,没来由伤感起来,真想回去,我想师父,想飞鸟,想——撒那特思。
不过这样看来,天帝最爱这个小儿子多半是因为他最像自己吧。
“我还真是认不出来了。”他刚开口说话,我的身子又是一震,这个声音,老天,这个声音不就是昨天那个变态男人的吗?我愕然抬头,正好看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毫元温度的笑容。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唉!
这个意外的变故令我的胃口大倒,以至于宴会上吃什么都没什么味道,不管我吃什么,总觉得有道咄咄逼人的目光跟随着我。
叶隐啊叶隐,你怎么会得罪这个有可能成为终极大BOSS的人物呢。
“伊纱!”就在我食不知味,胡思乱想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我扭过头去,不觉又是一惊,旁边坐的正好是那位长得像撒那特思的日族首领——阿斯克。
“伊纱,你是不是丢了东西?”他微微笑着,还不等我回答,又道,“那个长成雌的我就去自杀的东西。”
我猛地反应过来,心里一喜:“是在你这里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嘴角一扬:“不知当面酬谢这句话算不算数?”
我一愣,点了点头:“你想要什么酬谢?”
他银色的眼眸闪烁着,带着揶揄:“那就一个吻吧。”
我干笑了两声,我的神啊,这里——真的是天界吗?
“好啊。”我笑着,“那等会儿你把多罗送过来哦。”
看他点了点头,我又不自觉地望了一眼沙卡的那个方向,他正微侧着头和天帝说话,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斜斜地睨了我一眼。刹那间我的眼前直冒金星,虽然这个男人很可怕,可是他的眼睛却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不过,想起昨天那一幕,我对他完全提不起一点好感来。
我避过他的目光,无意中看见了天后正望着他,一抹复杂的神色在她脸上转瞬即逝,而长子萨米的脸色依旧平静,面带微笑,芙蕾雅公主的目光却是牢牢地黏在了阿斯克的身上。
情况,似乎很有趣呢。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忽然在一群跳舞的美女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差点儿打翻食物,那个领舞的美女竟然是——乌尔沃西!
晚宴结束后,我特意去和她打了招呼,只可惜她完全不认得我,看来这时她似乎还没被贬下凡间。这里,真的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神的世界……
随着伊莱斯回了伊舍宫之后,伊莱斯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准备第二天回冥界,我刚收拾了一半,就看见阿斯克带着多罗来了。
“多罗,下次你再乱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我一把抱起了它,它直把头往我怀里钻。阿斯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对了,我要当面酬谢你哦,阿斯克,能不能闭上眼睛先。”我朝他温柔地笑着,慢慢靠近了他。
阿斯克轻轻一笑,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暗暗好笑,抱着多罗,让他的其中一个脑袋对准了阿斯克,对着阿斯克的嘴唇就摁了上去,多罗毫无羞涩地对着他的嘴唇就狠狠地舔了一大口。
“伊纱,你还真是热情……”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忙睁开双眼,这才发现上了当,“你在做什么!”
“哦,我在兑现诺言呀,不是说一个吻吗?你又没说要谁的吻,你找回了多罗,当然让它给你一个吻最适合了。”
我忍着笑,振振有词道。
他牢牢盯着我,唇边忽然绽开了一丝笑容:“想不到当初那个小婴儿,在冥界那样的地方居然能长成这样美丽可爱的姑娘,沙卡他也许会后悔了吧……”他的眼神忽然深遂起来,“知道吗?那时我还抱过你呢。“
我对他的话并不是全都明白,但唯一明白的是之前我的这个身体在天界里竺过,而且似乎还和那个沙卡有些什么联系。
正说着,忽然有位侍从匆匆走了进来,经过了我们身边,直往殿内而去,看他的样子似科是去找伊莱斯。
阿斯克轻轻挑眉:“他果然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像撒那特思,我的心里忽然一紧,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像撒那特思和司音的人?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不多时,伊莱斯就和那位侍从一起走了出来,侍从的手里捧着一件黑色的盒子。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忙不迭地问道。
“伊纱,你把这件礼物带去给沙卡。回来父亲有事和你说。”伊莱斯的脸色不大好,浅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
“我?”我微微一愣,心里自是叫苦不迭,这不是送上门去吗?虽然看在冥王的面上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可是也一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我不想去。”我皱了皱眉。
“乖,伊纱。”伊莱斯拍了拍我的头,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
“放心,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一旁的阿斯克忽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伊莱斯的脸上才稍稍释然了一些。
我跟随着那位侍从来到了沙卡的宫殿,到了殿里的时候,沙卡并不在。
夜凉如水,轻薄的月光荡漾在白色的窗纱上,被筛成一片片银白,落在晚霞所织成的华贵地毯上。水晶瓶子里的花朵像是撑不住了似的,瓣瓣洁白的花瓣落了下来,堆积在桌上,落在透明的地板上。屋子里淡淡的花香,清淡缥缈。稍微浓烈一点的,是另一种诱人的味道,奢侈华贵的玫瑰精油的香甜的气味。
乳白色的窗幔半垂,灯光将灭未灭,屋子里灯影飘荡,朦朦胧胧,不经意间看见绣着精致花纹的白色的床单有一角凌乱垂下来。
“怎么?今天还想装一回吗?”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微微一惊,也没有回头:“沙卡殿下。”
“既然这样,你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吧,算是赔罪。”那个声音忽然尖锐起来。我愕然地转过身,却没有看到沙卡,倒是听到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眼前只见金光闪耀,一只有着金色羽毛的小鸟飞到了我的手上,一双湛蓝的小眼睛正毫无畏惧地看着我。好漂亮的小鸟,我正想去摸它,它忽然把小脑袋一昂,发出了刚才的声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吧。”
我恍然大悟,好啊,原来刚才是这只小鸟在捉弄我。我朝它呲牙森森一笑:”小家伙,再敢捉弄我,我就把你的毛全拔光,油炸火烤红烧椒盐,你选哪一种?”
“是谁敢吃雷。”现样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又一次响起。
我猛然转身,一双金色的眼眸撞入我的眼帘,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转瓴一想,我好歹也是冥王的女儿,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昨晚是我骗了你,可是当是要不是那么做,我想今天我恐怕也没机会站在沙卡殿下的面前了吧,这也是迫不得已,怪不得我。
他走近了两步:“昨晚连我也被你蒙骗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忽然嘴角微微扬了起来,“果然不愧是我沙卡的……”他顿了顿,“昨晚我竟然没有认出你。”
“我们之前见过面吗?”见他的神色并不是那么生气,我也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何止见过,从你一出世,我就在你身边了。”
“什么?”我又开始糊涂了,这个身体之前和沙卡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拉雅是在天界生产的?
“礼物就在这里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冥界了,”我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也可以放心,昨晚——我什么也没看到。”
“等一下,”他忽然伸手捉住了我的手腕,“再过半年你就满五百岁了吧。”
我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眸闪烁:“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的一切。”他慢慢放开了我的手,“还有,暂时你不能回冥界。”
“为什么?”我终于按捺不住,无论如何,冥界也算是我的地盘,总也比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天界要好许多吧。“你这是在报复吗?凭什么不让我回冥界,你以为你这么说一句就行了吗?喂,好歹我也是冥界的公主,冥王是我的父亲哦。”
“冥王大人一定会同意的。”他冷冷瞥了我一眼,“报复你?笑话。我沙卡还没那么无聊。”
“那为什么不让我回冥界?”
“以后你就知道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我一回伊舍宫就怒气冲冲找到伊莱斯,奖发生在沙卡宫殿的事情说了,“父亲,这也太可笑了吧,说什么我也是冥界的公主,凭什么他说留下就留下。明天我们就出发,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伊莱斯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忽然伸手将我抱了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虽然是父女关系,可是我从来没把他看成是我的父亲,忽然这样的亲密,我的浑身开始不自然,手脚有些发僵。
“伊纱,在你满五百岁前,你需要暂时留在天界。”他语气温柔地说道。
“为什么?”我心里一沉,惊讶地望着他。为什么他说会这么说?
“父亲,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忍心让我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开始慌张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同意。
“伊纱,乖,只要过了五百岁,我立刻来接你回冥界。”他似乎有什么难之隐。
“我不要,父亲,带我回去……”我真急了,冥界里至少还有安提、修这些我所熟悉的朋友,冥王冥后也很科长爱我,要是把我扔在这里,还要对着沙卡那个变态男,我一定会疯掉的。不知不觉,我拽紧了伊莱斯的衣袖。
“傻瓜,又不是不回去。”他的眼中掠过一丝不舍。
“不要啦,父亲,我离不开你,我一天也不想离开你。“我只得开始以情动人。
伊莱斯微微一震,搂着我腰间的手一紧,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脸“我的伊纱,真是越来越美了,我也——不想离开你。“话音刚落,我只觉唇上一热,继而是柔软的触感,带着冥界特有的罂粟的香气。
我的脑中已经停止了转动,彻底石化。做梦,一定是做梦。
“你们……“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却带着颤抖的女人的声音。
伊莱斯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放开了我。
当我看清站在门边的人时,不由得又是一阵眼冒金星。居然是——冥后拉雅。她眼眶里含着泪水,声音依旧发拦:“我原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们竟然……”
伊莱斯一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紧紧拉着她:“拉雅,你听我解释,你别想歪了,我和伊纱是父女……“
“父女……“拉雅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有这样亲吻女儿的吗?而且,要是真的是父女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伊莱斯,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她只是沙卡……”
“拉雅!”伊莱斯脸色一敛,不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好,我不说那个,可是自从她一天天长大,你对她越来越宠溺,平时也毫不避忌,我也没说什么,可是今天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拉雅,我宠她爱她都是把她当女儿看,不要再闹了,拉雅。”
“女儿?”拉雅盯着他,“伊莱斯,你敢不敢以憎恨河发誓,你对她绝对没有超过女儿的感情?”
伊莱斯迟疑了一下,拉雅眼中的泪水立刻流了下来,转头就冲了出去。
“父亲,你还不出去追她,有什么事把她带回冥界再好好解释。”我在一片混乱的思维中努力整理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立刻点头:“伊纱,你乖乖呆在天界,等你过了五百岁我就带你回去。”说完,他就一阵风般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原来我不是冥王的亲生女儿,可是即使不是,刚才的那一幕也的确是太震撼了吧,也难怪拉雅会误会了,真是怎么一个乱字了得。
这下,我也不得不暂时先呆在天界了。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被留在了天界,还偏偏被安排在了沙卡旁边的宫殿里。而且奇怪的是,大家好象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大家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伊莱斯走得匆忙,竟然把多罗也留下了。有它陪着,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伊纱!”我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阿斯克。他虽然是日族的首领,可平时好象闲得很,三天两头来找我,不过有他这个称职的导游,我已经快游遍大半个天界。
“别在这里发呆了,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笑眯眯地拖着我就走。
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小路,我们来到了一个长满了百合花的山谷,山谷里流淌着清澈的泉水,泉面上水平如镜。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泉水能够发出悦目的光亮,把整个天界照耀得一片光明。游弋在水面上的动物通体雪白,高雅美丽。
“好漂亮的地方,阿斯克,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美丽的地方?”我禁不住赞叹着。
“因为每天清晨我都会在天界和人界巡视,所以这里的每个地方我都了如指掌。”阿斯克在明媚的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那金色的阳光落在长长的银色睫毛上,让人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他真的好象撒那特思啊……
“伊纱公主,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他脸上掠过一丝促狭的笑容。
我连忙回过神来:“哼,别以为我是在看你,其实我的眼神早就穿透了你”说着,我站起身来,往泉水走去。
“不过你要小心,别接近那泉水,因为无论什么落入乌霖泉里,都会变得一片雪白。”他在身后提醒着。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更有兴致了,伸手拔起一根绿色的草,小心翼翼地放入了泉水中,果然就象阿斯克所说的,草很快就变成了白色。
“是真的啊,阿斯克,你看。”我回头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草。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伊纱,你打算把你的头发全都变白吗?”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一截紫色的长发不知何时已经浸入了泉水中,我惨叫一声,连忙把头发拽了起来,完了,一大截都变成了白色,就像是一匹没有染好的绸缎。
“阿斯克,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哦,我以为你比较喜欢白色的头发。”他的唇边露出了一抹调侃的笑容。我一时愣在了那里,这个笑容,真象撒那特思的笑容。如果撒那特思也能这样在阳光下对我微笑……
“这个颜色去不掉吗?”我郁闷地看了他一眼。
废话,他给了我这么一个眼神。
他转过头,用手一指,只见四周白色的百合花飞了起来,自动地编织成一架长长的秋千,我心里暗暗赞叹一声,果然不愧是神仙……
坐在百合花的秋千上,在暖暖的风里飘来荡去,看清风滑过水面转眼之后不留痕迹,我的心情不知不觉地舒畅起来,似科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忘了一切困惑,忘了一切烦恼。秋千忽然稳稳地被人拉住了,我抬头一看,阿斯克正微笑着凝视着我。他的银色眼眸中闪动着太阳的光辉。
“煞纱,这里美吗?”
“美极了。”
“那么,就一直住在天界吧。”
“才不要。”
“为什么?”
“美的地方并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地方。”
“那么什么是最适合的地方?”
“有最合适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合适的地方。”
“最合适的人?”
“让你觉得无论在哪里都会感到阳光存在的人。”
他微微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那么伊纱,我——”
“阿斯克!”忽然传来的女孩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转头望去,不远处正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同样火红的头发,同样琥珀色的眼睛。应该是萨米和芙蕾雅。
“阿斯克,你怎么和她在一起?”芙蕾雅的语气似乎不大友善。我从秋千上下来,上次在晚宴上就看出她对阿斯克有点意思了,这回估计是误会了吧。
“妹妹,怎么能这样没有礼貌。”萨米拉了拉她的袖子,朝我微微一笑。“阿斯克大人,母后有事找你。”萨米对阿斯克似科颇为尊敬。
阿斯克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芙蕾雅又在那边开口了:“阿斯克,我送她回去。“
回去的路上,芙蕾雅一直都没理我。
“我不喜欢你。“快到宫殿的时候,她忽然开口了。
我一愣,“哦。“
她盯着我:“我将来是要嫁给阿斯克的,我喜欢他。“
“哦。“
“虽然你很漂亮,可他也不会喜欢你。“
“哦。“
“你哦哦个什么呀!“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不然怎么样啊。“我一脸的委屈。
“你不喜欢阿斯克吗?“她似乎有些诧异。”
“喜欢他?没有啊。”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她好象有点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我一头雾水,怎么我不喜欢他,她好象更生气。
“阿斯克是天界最美的神,你怎么能不喜欢他。”
“他美关我什么事。”我忽然觉得这个小女孩还挺可爱的。
“越没人喜欢他越好,最好就你一个人喜欢不是更好。这样就没人和你抢了。”我促狭的笑着。
“才不好,喜欢阿斯克的人越多,我越高兴,不过阿斯克只喜欢我一个就好了。”她瞪着我,“所以,你也要喜欢阿斯克哦。”
“啊...”我的额上开始流冷汗。
“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忽然笑了起来,在阳光下,她皮肤中那晶莹的白,还有嘴角上那软软的红,无比直辖市地散发着一种清纯柔嫩的气质。她的笑容刚出现了几秒钟,又立刻凝固在了脸上。恩赐着她的目光,我转过头,一阵绚丽的金光让我睁不开眼来,在闪耀的光泽下,我见到了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一双深不见底的金色眼眸。
“沙卡哥哥……”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不安。
沙卡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我先走了,沙卡哥哥。”她轻轻说了一句,就立刻闪人。
“头发怎么了?”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儿情绪。
我抬起头来,他的肩上正停着那只叫做雷的神乌。
“殿下,她的头发一定是碰到了乌霖泉的泉水。”雷在一边喋喋不休说了起来。
沙卡看着我,淡淡道:“跟我来。”
“你有办法去掉这个颜色吗?”我忙不迭问道。
“我自然有办法。”
听了他说了这句话,我也就跟着他去了他的宫殿,他把我领到一个房间内,让我等着他,雷在一旁和我说着话。
“我说,你累不累啊?”我被它说的头昏脑涨。
“不累,说话怎么会累呢,只是动动我的小舌头而已。”它拦拦翅膀,姿态优美地飞到我的肩上。
“可我累啊,我的耳朵好累啊。”我哀叹一声。
等了好半天,沙卡还没来,在暖暖的阳光的包围下,雷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让我有些错错欲睡。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我被一阵麻麻痒闫的感觉弄醒,我迷迷糊糊地正想用手去挠挠脸,忽然心里一个激灵,这感觉似乎——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抚摸着我,眼睛、鼻子、嘴唇,一寸一寸,很仔细很仔细地摸着,似乎是在鉴赏着一件艺术品,一件货物。我怒从心起,猛地睁开了眼睛,打开了那只在我脸上停留的咸猪手。
金色的眼眸,冷漠的神情,让我郁闷的是他居然还是一脸平静,好象什么也没做过。
“我要走了。”我起身就打算离开,就算能帮我,也不等于我可以让你乱占便宜呀。
“你的头发?”他低声道。
“我的头发?其实简单得很。”我眼珠一转,正好看见桌子上有把剪刀,于是迅速地抓起了剪刀,抓起那些被染成白色的头发,干脆地咔嚓一剪。
“看,这不就行了。”我白了他一眼,再没看他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哼,下次再也不会踏进他的宫殿了。
在天界转眼住了一个多月,一切倒也慢慢习惯起来。只是,我的心里又隐隐有些不安,也不知道伊莱斯和拉雅之间怎么样了。
夜晚入睡的时候,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又回到了冥界,还遇上了安提,他只是告诉我冥王和冥后回来后大吵了一架,冥后一怒之下就去了人界,到现在还没回来,而且听说她还爱上了人类,冥王为此大为震怒,就满腔热情了睡神希泊去将冥后捉回来。
我本来的时候,发现浑身都是冷汗,这不是巧合吧?让冥王和拉雅决裂了上万年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我。事不宜迟,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阻拦希泊,说明真相,千万不能让冥王和拉雅经历这样悲惨的宿命。
可是为什么之前我在冥界找寻曼珠沙华的时候,他们完全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应该说,他们的记忆里似乎根本没有伊纱的存在,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难道说,伊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此时此刻,我也没有时间多想,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人界。我先去找了阿斯克,可他偏偏不知去了哪里。不能再拖下去了,在这里能帮我忙的,除了阿斯克,似乎只有——沙卡了。
我犹豫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再次登门拜访。
一进门,就看见雷振翅朝我飞来,叽里咕噜地在我耳边说了一大堆话。
“我带你去。”听了我的来意后,雷自告奋勇地在前面带路,我跟着它一直到了一扇金色的门前。
“殿下应该就在这里。”
“谢谢你了!”我急忙推门进去,刚一进去,我的眼睛就直了,要命,这里居然是一个浴池,更要命的是,浴池里的那个男人还一丝不挂。
他的皮肤如大理石一样细腻光滑,他的身材比希腊神话里的雕像还完美,匀称的肩膀,平滑的腹肌若隐若现。他的嘴唇微启,被水汽滋润得愈加红润,深遂的金色眼睛里,如旋涡一样暗不见底,幽深得让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愣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赶紧转身走了出去,如同做梦一样,梦游般地进去,又梦游般地出去。
靠在门上,我摸了一下鼻子,还好,没有流鼻血,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刺激了,虽然上次也见过他旖旎的一幕,但毕竟是晚上,哪有这次那么清清楚楚。
可恶的雷,明明知道他在洗澡还让我进去,我一定要把它的毛拔光光。
不一会儿,他就裹着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走了出来,我尴尬地低下头去,也不敢去看他。
“看来上次还真该挖了你的眼睛。”他冷冷道。
“要那么狠吗,就算看到了又不会少块肉。”我低声咕哝着,上次还莫名其妙地被他轻薄了一把,这次也算扯平了。
他随手整了整湿漉漉的长发,“有什么事吗?”
“有事,我想去趟人界,你能不能帮我。”
“人界?”他挑了挑眉。
“拜托,真的很重要,如果赶不及的话,我父亲就会做出让他后悔的事来。“
“哦,我也听说了,冥后似乎去了人界。”他的眼神一凛,“那么,那晚的事情是真的吗?”
“什么?”
“听说——”他顿了顿,语气森然,“他吻了你。”
我愣在了那里,他竟然连这个也知道?
我点了点头:“那你也一定知道冥王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他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捉摸不定的神色:“他当然不可能是你的父亲。”
咦,听他的语气似乎知道谁是伊纱的真正父母?
“不管怎么样,我只想问一句,能不能帮我去人界。”我的语气急促起来。
他一言不发。
“喂,行还是不行,你倒是吱一声啊,是不是有什么条件?只要不是让我自残可者是让我以身相许,其他的我都能考虑。”
他的嘴角略略上扬,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其他的条件都不用,我对以身相许这条比较感兴趣。”
“啊?”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我吃瘪的样子,他的心情好象突然好了起来。
他走到窗前,闭上了眼睛,口中不知默念些什么,又突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两道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眸中射向了无边无际的远处。
“我看到拉雅了,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普通的人类,另一个——好象是睡神希泊。”
“啊,快点带我去!不然就来不及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揪住了他。
“闭上眼睛。”他轻轻扶住我的腰,只感到一阵奇异的香味袭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远处赫然就是拉雅和希泊。
我骇然地看了看沙卡,不愧是天神,好厉害的瞬间转移……
“希泊,我所爱的人只有伊莱斯一人,他只不过是曾经救了我一命的渔夫,伊莱斯一定误会了,希泊,我不会让你伤害他的。”拉雅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内。
“误会?我看未必吧。”果然是希泊的声音。
“希泊……”
“冥后大人,其实就算真的是误会,冥王大人也未必会理会吧。”
“你说什么?”
“其实……”
“其它什么?”
“算了,拉雅,你还是杀了这人,跟我回去吧。”
“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
“拉雅,其实——冥王在你离开冥界的这段时间已经做了一个决定,等伊纱满了五百岁,他就会娶伊纱做侧室。”
“什么!不可能,伊纱是他的女儿!”
“拉雅,我希泊从来也没有说过谎,就算问了,不是更伤心吗?”
“我……”拉雅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软软地坐倒在地上。
这段对话,不仅是让拉雅肝肠寸断,也令我的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希泊曾经说过的那件刺激拉雅的诺言就是这样,拉雅因为信任希泊而信了他的话,正因为这样,内心充满绝望的她,在面对冥王的质问时才会说出根本不爱他那样言不由衷的话吧。而冥王,也正是因为太信任希泊,而错怪了拉雅……
“希泊大人,谁说父亲要娶我。”我慢慢地走了过去,抿嘴一笑,“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不如我们就把父亲喊来当面对质。”
希泊惊讶地看着我的出现,脸色一变。而拉雅似乎只是无力地望了我一眼。
“母亲,虽然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可是我地直把你们看成是我的亲生父母,上次的事情完全是误会,父亲的表达方法的确很不妥。可是,不管他怎么宠溺我,谁也不能改变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有你,才能让他方寸大乱,只有你,才能让他暴跳如雷,他最爱最爱的人,始终只是你。”
“不错,拉雅,伊纱说得没有错。”伊莱斯的声音忽然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拉雅抬头见是他,顿时精神一振。伊莱斯走到她面前,轻轻抱起了她,“我的拉雅,你就别生气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没人能取代的,这些天你不在,我的心都乱了。”
“伊莱斯,我,那个人只是救我的渔夫,是个误会……”
“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伊莱斯转过身子,冷冷地扫了一眼希泊,“希泊,你真是太让我捻了,我斩时不剥夺你的神性,不过,这三千年内,你不许踏进我的宫殿半步。”
我忍不住又抿了抿嘴,冥王的惩罚方法似乎一直都没改过,动不动就是不许别人靠近他之类的。
“伊纱,你怎么会在这里?”伊莱斯转向我的时候神色缓和了许多。
“我自然有办法啊。”我看了一眼周围,已经不见了沙卡的踪影,“父亲,快点带着母亲回去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在天界要多小心。”伊莱斯的浅灰色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点了点头,就在伊莱斯、拉雅和希泊消失的瞬间,沙卡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谢谢了,一切搞定。”我的心情甚好地朝他挥了挥手,误会解除的话,奖来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那些过去会像泡沫一样消失不见。
“其实伊莱斯他——也动了心吧。”他淡淡道。
“不要胡说八道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父亲。”我瞪了他一眼,其实我隐隐地也能感到,伊莱期对伊纱有一种特别的情愫,似乎超过了父女之情,更多了几分暧昧,不过就算他有些心动,最为在意的始终都是他的妻子吧。
“对了,他怎么会来的?”我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轻轻伸出手去,一只金色的胖小鸟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手掌上,“是我让雷去找他的,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更好。”
“小纱,我很厉害吧。”雷扑腾着翅膀,亲热地钻进了我的衣襟内。
“你往哪儿钻啊,小心我真的拔光你的毛!”我怒道,一边儿顺手将它拎了起来,瞥眼望去,沙卡冷漠的脸上竟似乎有丝淡淡的笑意。
重新回到了天界,我倒也不像之前那样盼着五百岁的到来了,如果我回到冥界,把而会多几分尴尬,倒还不如现在这样暂时住在天界。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和阿斯克、芙蕾雅他们都渐渐熟悉起来。沙卡,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天界,似乎是一片平和。
“伊纱,在想什么呢?快接着和我说说冥界的故事吧。”鞭蕾雅自从听了我几个胡编的爱情故事,一直哭了好几天,还真是个感情充沛的家伙。
“今天又想说些什么了?”阿斯克也笑嘻嘻地凑了过来。
不得不佩服,阿斯克总能找到天界最为美的地方,黄昏时分的莲谷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候,碧绿的叶子悬挂在枝头,在夕阳的余晕下变得轻盈透明,被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淡金色。美丽的湖面上开满透明的睡莲,透过花瓣,可以直接看见清澈的湖水。湖面上映照出阿斯克美好的侧影,流畅丰润如画,随意轻松如风。
“嗯,那我就讲讲欧路非司的故事吧,他是一个弹琴人,故事发生在古布腊……”在这样美景中说着故事,有那么一瞬间,让我觉得心情很安详。仿佛很久之前,我也在这里,这样的讲过故事。
故事讲完了,芙蕾雅这个家伙早就泪流满面,阿斯克依旧微笑着,眼眸深不见底。
“好可怜,那欧路非司就一直在冥界陪伴他的爱你吗?你去求你父亲放了他们吧。”芙蕾雅使劲地抹着眼泪。
“这是我编的啦,”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他们已经回到人界了。”
“芙蕾雅,我记得你等会儿好象有课哦,今天好象是幻族的幻术吧?”阿斯克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啊!糟糕,我忘了。”芙蕾雅一骨碌站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丢给我一个威胁的眼神——不许趁机勾引阿斯克哦。我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又想笑。
“有最合适的人所在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地方。”阿斯克微微一笑,“就是这个意思吧。”我点了点头。
“那么,伊纱说不定会在这里找到最合适的人吧。”
“这里?不可能,我要回去的。”
“回去?回冥界?”
“——是啊。”我想说的是回到现代,那个叫做前世今生的茶馆。
“难道我不能成为伊纱眼时最合适的人吗?”他一脸郁闷。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是人啊,哈哈。”
他先是一愣,随即也跟我大笑起来。
“伊纱,你真是可爱。“他刚说了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明白了,那我一定会成为小纱眼里最合适的神,呵呵。“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笑得更厉害了。
“唉……“他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会离开天界几天,再看见你恐怕要三天后了。“
“三天就三天,有什么可叹气的。“我瞥了他一眼。
他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了一个迷人的笑容,“一夜无比漫长,两夜不可等待,我怎么能度过,三个夜晚。爱河深处的半个夜晚啊,比一个月的时间还要漫长许多。”
我眨巴了几下眼睛:“谁和你爱河深处啊。”
他眯起那双银色的眼睛:“别急,我的小纱,就快了。等你满五百岁的时候我就会向冥王要求把你嫁给我。”
“咳,咳……”我连着咳了几声,“快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身子骨弱,受不起这样的惊吓。”
“惊吓?”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脸上的神色竟是异常认真,“我是说真的。”
我想我是真的受了了惊吓了……老天,我好像还从没想过嫁给一位——神。
“快放开小纱的手……”一个尖锐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只见一团小小的金光直扑阿斯克而去,对着阿斯克的手腕就啄。
“是沙卡的神鸟。”阿斯克顺热放开了我的手,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一处,一同得脱口而出,“沙卡?”
我连忙转头,果然,金发金眼,绚烂得几近阳光的男子,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暗沉的气质,透着一种没有温度的冷漠。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手腕上,脸色沉静。尽管他一言不发,我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伊纱,跟我回去。”沙卡冷冷地开了口,转身就走。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人家毕竟是未来的天帝嘛,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了。
“沙卡,你后悔了吗?”阿斯克忽然说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
沙卡停下了脚步:“就算我后悔,也完全来得及。”
“可是你别忘了,她是你——”
“阿斯克,不该说的话,最好永远都不要说。”沙卡顿了顿,“别忘了,谁才是天界的王者。”
阿斯克没有再说话,银色眼眸深处涌动着一股暗流。
回到宫殿里的时候,沙卡再也没提起刚才的事。
我也就忘了这回事,吃完了晚饭后,我刚走到殿外,忽然看见两个侍女正鬼鬼崇崇地钻进了一条偏僻的树之路。一时我的好奇心又起,就跟着钻了进去,只见她们悄悄进入了一个类似树洞庭湖的地方。
既然已经跟到了这里,我迟疑了一下,也进入了这个树洞。
没想到里面是别有洞天,越往里走越是开阔,前方也越来越明亮,还夹杂着隐藏隐约约的人声。
“把她给我带上来。”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赶紧上前了几步,躲在了一个隐蔽处,探出小半个脑袋小心张望。
在我看清这个女人的面貌时,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是天后炎娜,此时她美丽的脸上少了几分温柔,多了几分狰狞。
几位侍女带上来一们赤身裸体,奄奄一息的年轻女人。
炎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右手一挥,在她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盘,紧挨着轮盘的地上,无数的铁刺散发着幽幽的寒光。
“安琳,你不能怪我,谁叫你竟敢勾引天帝。”炎娜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神色,只动了动手指,那女人的身体就飞了起来,直直地落在了轮盘上。
那女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我忍不住后住了耳朵,只见炎娜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轮盘忽然快速旋转起来,顿时,血内飞溅,没几圈,那个女人的身体就被地上的铁刺扯碎了。我的胃里又开始翻腾了,真后悔就这么跟了进来,此地绝对不能久留,只是,原来——神也是会死的吗?
我赶紧转身,往外退去,就在快到树洞门口的时候,脚下却踩到一根树枝,真是早不踩,晚不踩,偏偏这个时候踩到,嘎吱一声格外的响亮,我也顾不得这么多,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可是,我忘了,这是天界。
在我刚出洞口的时候,就听见了后面的声音:“不要让她跑了。”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忽然被一双手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啊……”我刚要出声,却听见了沙卡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话。”
我连连点头,这时小命要紧,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双手一用力,将我推倒在了草地上,自己飞快地脱去了外衣,猛地就压了上来,他那如同天鹅绒般细腻柔滑的唇,也跟着覆了上来。
我一时大惊,刚挣扎几下,就听见身边响起了女人的声音:“什么人?!”
沙卡抓起外衣盖在了我的身上,慢慢支起身子,转过头去:“你们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那几名侍女脸色大变,立刻跪了下来:“原来是沙卡殿下,请恕罪!”
沙卡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她们,冷冷地说了一句:“既然这样,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侍女们脸色更是难看。
“还要我动手吗?”沙卡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
几位侍女面面相觑,一咬牙,伸出手指就戳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刹那,鲜血直流,我惊骇地望着沙卡,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忽然想起了那晚他所说的话,原来那话是真的,他真的会那么做,好可怕……我一下子觉得后怕起来,如果我没有装瞎子的话,也许……
“走吧。”沙卡淡淡道。
那几位侍女谢完恩后就飞快地离开了。
我却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想起在树洞的一幕,不由得直起身子干呕起来。
“这次就算再装瞎子也没有。”他坐在了我的身边,“你还真是不会吸取教训。”
“我,我,我怎么知道会这么恐怖。”我边呕边说,忽然猛地抬头,“难道你知道?”
他冷冷一笑:“在这里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真是冷血。”我站起身来,“这些被害死的人,怎么说也是你将来的臣民。”
他的金色眼眸闪动着让人猜不透的光芒。
“不过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是你救了我。”我把他的外衣递给了他。他顺手接过了衣服,盯着我的眼睛,“伊纱,今晚看到的事,一定要忘记。”
我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神也会死?”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冥王没有告诉你吗?能让我们神族死亡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暗末玄铁,所以天界的武器都是由暗末玄铁所制。”
原来是这样,那么那个轮盘上的铁刺也一定是暗末玄铁了。
“另一样就是——一种怪病。一量染上,不管是什么神族,都会在十天内迅速缩小,直至尸骨无存,化为尘土。”他的脸色忽然黯淡起来,“我母亲所染的就是这种病。”
我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伤感的表情,我那点儿犯贱的屿心又开始发作了:“你,不要难过啦,看你父亲这么宠爱你,也一定曾经爱过你的母亲,不是吗?你母亲一定也快乐过,有时漫长孤独的一生远远不如快乐的瞬间更让人向往呢。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嘛。”
他深深地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谁说我难过了,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大一堆,真的无聊透顶。”
“好,我无聊透顶,好心没好报,随你的便!冷血动物!“我怒瞪了他一眼。
“走吧。“他忽然轻轻搂住了我的腰,奇异的香味袭来,一眨眼,我们就到了我所住的宫殿门口。
我刚想走进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不合情理的事情,扭过了头:“为什么刚才不用瞬间转移?”我想起刚才还莫名其妙地被他亲了一下。
他那金色的眼眸深处涌动着一丝促狭的笑意,转过身,就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
时光飞逝,转眼间,离我满五百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也从最初的茫然、怕恐到现在的平静。也许,我会在这具身体中一直生存下去吧?司音、飞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撒那特思……
就在我躺在花丛里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沙卡殿下的生辰就快到了呢。”
“是啊,天帝这么宠爱他,这次一定会很热闹的,听说到时还会有盛大的选妃仪式,每个神族都会选出本族最美的美女呢。”
“那是当然,沙卡殿下是未来的天帝,那么他的王妃自然就是未来的天后了,再说沙卡殿下又那么美。”
“虽然沙卡殿下很美,不过——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他笑,而且,听说他的脾气也……”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沙卡的生辰?他也要选妃了?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期待,不知到时会有多少美女出现哦。一定是盛况空前,这个热闹我是赶定了。
回宫殿的时候,天色己晚,刚一踏进门口,雷就迫不及待地飞进了我的怀里。
“小雷,我看你真是活得不碉烦了。”我熟练地将它胖胖的小身子拎了起来,用手指点着它的小脑袋。
小雷还真像个忠实的小走狗,每天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向沙卡汇报,还外带添油加醋,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它一下。
“小纱,小纱,殿下找你有事。”它的小脸蛋上似乎一脸的严肃。
我顺手放开了它:“哼,我才不上当,上次你害我闯进了他的浴室,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它飞到了我的肩头,拼命地摇着头:“小纱,你跟我去,有很重要的事。”
“才不去。”我转过了头。
“小纱,你很过分哦。”它又飞了下来,一双蓝色的小眼睛盯着我,“上次要不是殿下救你,你早就完蛋了,要不是殿下,你哪能去人界,现在殿下找你有点儿小事,你就不闻不问,没义气,没心肝,没……”
“喂,跟你去就是了。”我无奈站起身,“要是这次再敢骗我,我一定把你烤了吃。”
小雷欢快地一振翅膀,飞了出去。
一走进沙卡的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立刻转身怒视小雷,“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有事找我。侍女呢?我去叫侍女来……”
“不用……”沙卡在床上低低说首,声音里带着一丝醉意。
“你怎么喝醉了?”我看他还醒着,就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他,“还好吧?”
他们一头金发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全部的脸,看不出他的神情。
“你——怎么来了?”我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小雷……给我出来……”我回头一望,罪魁祸首早就开溜了。
“小雷又耍了我。”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你就早点儿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我刚转过身,衣服就被他紧紧拉住了。
“我要回去了,把手松开啦,怎么像个小子一样?”我惊讶于他的反应。
“不松。”他一反常态地固执,一使劲把我拽到身边,死皮赖脸地把我的衣角全都揉在手里。
我的衣服……我在心里哀叹。
“这样就好,我就喜欢……手里握着点儿什么睡觉……”接下来,他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昏睡过去。
我的嘴角抽搐着,今天他是怎么了?平时那样冷漠的他竟然也会撒娇?是因为碎酒的关系吗?我想把自己的衣服拽出来,却是纹丝不动,就像牢牢地长在了他的手心里。
我无奈地看了看他,只得坐了下来,靠在床边。
他静静地睡着,几丝乱发轻垂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开头优美的眉,金色的长睫毛农密纤长,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挺直的鼻梁,美好得诱人的薄唇,敞开的衣领里,精致的锁骨,玉质的肌肤若隐若现。真的很像——司音。
这样睡着的他,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房间里的玫瑰油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不知不觉中我也闭上了眼睛,昏昏睡去。
当我被第一缕阳光唤醒的时候,一睁开眼就见到了一双金色的眼眸正温柔地注视着我。
“早上好。”我顺口说了一句,刚想再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来这是在沙卡的房间,我顿时睡意全无,猛地又睁开了双眼。
“我……”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刚要起身,却见他的手里还拽着我的衣服。
“能放开了吧?”我瞪了他一眼。
他的眼眸一闪,轻轻松开了手。
“真是个笨蛋,你就这么坐了一夜吗?”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
“你可真是……我没话说了,要不是你拽着我的衣服,我才不会留在这个鬼地方。”我郁闷地站了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你脱了外衣不就行了。”他又淡淡地加了一句。
我怔怔地看着他,是啊,昨晚我就怎么没想到呢?真是笨死了。
“我走了……”我的心情顿时受挫,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就快要走出去的时候,忽然听见沙卡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昨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我的脚步一滞,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停顿了几秒后又迈了出去。
无论再怎么冷酷的人,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柔软的地方啊。
离沙卡的生辰还有几天的时候,各个神族的美女已经陆续抵达了天宫。
为了将来的天后的宝座,每个神族都竭尽所能,所以这次美女的水准之高,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
“看,那红头发紫色眼睛的是炎族的首领最小的女儿,叫做梅迪欧,那个金发蓝眼的是月族的第一美人,据说她的歌声让鸟儿都羞愧,还有,那个蓝发蓝眼的小美人,是幻族的美女,听说还是沙卡的表亲,看这个,这个和我一样有着银发盐眼的美女,一看就是我们日族的……”
“阿斯克,你对他们还真是了如指掌啊。”我睨了他一眼。
阿斯克一怔,银色的眸子里笑意盈盈:“小纱,你是在吃醋吗?”
“拜托……”我无奈地笑了笑
“小纱,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简直就是光明与黑暗的组合。”
“谁是黑暗啊?”我温柔地笑着
“哈哈……”他立刻开始打马虎眼
“要是和我在一起生活,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哦,因为我是不会离开冥界的。”我似笑非似地看着他,对着他的间竭性表白,我已经慢慢习惯,既然他喜欢玩,我就陪他玩下去。
“好啊!”他忽然干脆地答应一声
“哦?”我挑了挑眉。
“有最适合的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最适合的地方,”他凝视着我,收起笑容,“这句话对我来说也是一样。”
我的笑容僵硬地凝固在了脸上,他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亲热地捉住了我的手:“小纱就是我的阳光哦,等你满了500岁,我就跟你回冥界好了。”
“呵呵……”我干笑两声,还真是让人困扰啊。
“阿斯克大人,母后有请。”萨米匆匆走了过来,最近,天后接见阿斯克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不过这也不奇怪,炎族和日族的关系一向颇为亲密。阿斯克闻言眼眸一暗,一抹幽暗的神色在他的脸上稍从即逝,又笑着顺势将我的手递到他的唇边,迅速吻了一下:“那么说定了,我未来的新娘。”
我未来的新娘……我忽然想起来撒那特斯曾经挂在嘴边的话,心里微微一动,直到阿斯克离开了很久,我才回过神来。
“他已经走了。”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过头,就看见沙卡一脸默然地站在不远处。
“你能不能别那么鬼鬼祟祟的。”我有些不悦。
“喜欢他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我喜欢谁好象不关你的事吧,殿下,你还是多关心一下选妃的事情吧,刚才我都看到了,个个都是大美女哦!”我赶紧转移话题,这个话题他一定感兴趣。不过,自从上回被我误撞的那一次之后,好象还几乎没有看到过他带别的女人回宫,莫非他只喜欢在野外?唉,我都在想些什么,他喜欢在哪里好象都不关我的事呢。
“怎么你好象很希望我娶妃子?”他淡淡问道。
“当然啊,这样每天有人陪着你,不好吗?”
他的嘴角略略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如你所愿!”
沙卡生日的当天,天界自然热闹非凡,我还又一次见到了冥王和冥后夫妻,看着他们和和睦睦,我心里的石头也完全放下了,按照惯例,我还是坐到了冥王夫妇的身边。
"伊纱,最近好吗?"伊莱斯温和地看着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恩,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伊纱,你放心,等你过了五百岁,我和你母亲就接你回冥界。"伊莱斯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父亲,其实……"
"你不用在意,伊纱,我和伊莱斯永远都是你的父母。'拉雅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其实,我还是不回去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瞥眼望去,坐在右侧的阿斯克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杯子,奇怪,他也有这样失神的时候?
"陛下,各族的妃子人选已经在殿外等候了"随着侍从的一声通报,大殿里所有人的情绪显然立刻高涨起来,吸引眼球的高朝部分终于来了。
"陛下,这次可要为沙卡殿下好好选一位适合的王妃,"炎那笑得很低很妩媚。
"是啊,陛下,真是让人期待啊。"第一侧妃库鲁妮丝也破天荒开了口,这个声音刚传入耳际,我的身子猛然一震,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这个声音我却一直记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和沙卡在野外偷情的……我鄂然抬头,却看见沙卡也正望着我
我立刻低下头,心里开始狂跳,竟然还有这种事,沙卡他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去招惹父亲的女人……
"那就赶快让他们进去吧。"天帝微笑着挥了挥手。
殿门被徐徐打开,随着一阵浓郁的香风飘来,几十位美女依次款款而来,坐席上发出了此起彼落的叹气声,"沙卡殿下,这位是炎族首领林迦的女儿梅迪欧,那位是月族的……"卡桑大人在一一介绍着,还没等他说完,沙卡慢慢地支起身子,慢斯条理地说了声:"都下去吧。
卡桑一楞,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的儿子,难道你已经选定了?"天帝一脸喜色。
沙卡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么。殿下,请问是哪一位?"卡桑这才反应过来。
我的头忽然晕了起来,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他的金色眼眸正牢牢地盯着我。是我错觉,是错觉……
"冥王大人,如果我要娶你的女儿,你没意见吧?"他接下来的话破了我的幻想。
大殿内鸦雀无声,大家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伊莱斯神色复杂,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沙卡,你明明知道伊纱他是你……
"沙卡,你……"天帝和天后也是一脸诧异。
“就因为这样,我才找不出比她更适合我,更完美的人选。"沙卡冷冷地环视了一下周围,"伊纱她,本来就是属于我的,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能拥有他。
大殿内的气氛似乎诡异起来,无数异样的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也总算缓过一口气,站了起来:"多谢殿下的错爱了,只是我很快就会和父亲回冥界,所以嫁人一事,实在没办法答应
沙卡的眼中金光一闪,一股暗沉的压力无声地笼罩了我的全身
"她并不想嫁给你,沙卡殿下。"身边的阿斯克悠然喝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而且,她之前已经答应嫁给我了
我立刻听到了周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不管怎么样,这可是未来的天帝啊。
还没等沙卡说话,炎那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这是好事。伊纱是冥王大人的女儿,无论身份还是容貌,和沙卡都是天设一双"她又转向了阿斯克"阿斯克,你总是改不了你的毛病,这种时候开玩笑。
阿斯克脸上的笑容一滞,似乎正要说什么,却被眼那的眼色阻止了。
"父王,其实芙蕾雅妹妹一直和阿斯克大人情投意合,不如就趁今天,把芙蕾雅配给阿斯克,省得阿斯克大人空虚得开这种玩笑。"沙卡挑了挑眉,眼中掠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日族和炎族关系一想亲密,母后,你一定会赞成。
炎那只是楞了楞,就立刻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当然赞成。
天帝愉快地大笑了起来"好极了,好极了,沙卡的提议好极了,阿斯克今天我就把芙蕾雅交给你了。"他又望想了我:"伊纱,你过来
我犹豫着没有动,又看了一眼身边的阿斯克,他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眼低暗流涌动
"陛下,我不能娶芙蕾雅公主"阿斯克忽然站起身来,我心一微微一惊,看他的神色竟是从未有过的颖重,难道他对我?
炎那脸色一变,阿斯克正要再说,我连忙也站起身来,朝他使了个眼色,"阿斯克大人,你醉了"他望着我,眼中忽然掠过了一丝奇异的神色。没有再说话,顺势坐了下来,伸手又是一杯酒。
"伊纱,过来吧。"炎那似乎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
我看了看伊莱斯,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拖着脚步走到了天帝面前,但是从我抚养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最珍贵的女儿,现在既然她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他,我的回答就是,除非伊纱愿意,不然我散步会同意的,伊莱斯又恢复了他冷淡而高贵的样子。
我的心头一热,冥王还真是个好父亲,可是……什么叫做我本来就是属于他的?
沙卡面不改色地低饮了一口酒,"好,我就等着伊纱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沙卡的眼眸一暗,“一言为定。”
我顿时心里大喜,离我满500岁只有两个来月了,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那就不等于不用嫁给他了。
宴会后,我送走了冥王夫妻,我心里的疑惑却又重新冒了上来,为什么冥王非要等我500岁的时候才能带我回冥界呢?又为什么大家的态度都这么奇怪?每个人说到这些事似乎都支支吾吾的,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好象被无数的小爪子挠着似的,说不出的烦躁。
“阿斯克,你刚才是怎么了?”炎那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的一棵大树后传来,听到了阿斯克的名字,我不由得支起了耳朵。
“我还要问你是怎么了。”阿斯克的语气也不大好,“你居然还顺着沙卡的话,同意把芙蕾雅嫁给我。”
“芙蕾雅有哪点不好,她也一直喜欢你,你娶了她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不会娶她的。”
“阿斯克,你知不知道今天的行为很愚蠢?平时一向冷静的你是怎么了?竟然敢违抗天帝的命令。”炎那顿了顿,“难道你真的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不错,所以我不会看着她嫁给沙卡。虽然他和冥王有了约定,可以暂缓片刻,但他这人向来变化多端,恐怕到时会节外生枝。”
“阿斯克,你喜欢她可以。”炎那压低了声音,“但是不能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这个我当然明白。”阿斯克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冷酷起来,“千万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谨慎行事。”
我的心里一惊,计划?阿斯克和炎那会有什么样的计划?他对我,竟然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以为他是在和我闹着玩我的心莫名其妙,得不安起来。不知为什么,感觉……好象有大事发生了……
我似乎又听到了不该听的事……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他们的脚步声已经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逃跑根本来不及,我转念一想,干脆闭上了眼睛。
“阿斯克,”炎那低呼了一声,“她居然在这里!”
阿斯克似乎弯下了身子,我感到他的目光正流连在我的脸上。“她睡着了,什么也不会听见。”
“但是,万一她听见的话,我们就……”炎那的声音透着一丝狠意。我的心一颤,忽然想到了树洞里看到的一幕。
“炎那,千万不要动伤害他的心思,不然的话,计划取消。”阿斯克的声音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
“阿斯克,你……”炎那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我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只觉得身子一轻,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我也不敢睁眼,只能继续装睡。
“这样也能睡着,”他宠溺地说了一句,温暖的呼吸吹拂在我的脸上,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以前都没有发觉,神的心跳似乎也和人类的差不多,他的银色长发并不时地飘在我的脸上,痒地我直想打喷嚏。
不行,要忍住……不能这么快被他发现我醒了……我忍……忍
“啊嚏!”我终于还是功亏一篑。
“小纱,你醒了?”他一脸喜悦地看着我。
“我明明在睡觉啊,你怎么会抱着我?”我故作惊讶地叫道。
“看你在外面睡着了,所以就想把你抱回去继续让你睡啊。”他一脸无辜。
“那还不放我下来。”
“好啊!”他干脆地说道,刚一放手,我的脚就麻木了,完全没有了知觉。
“喂,你做了什么手脚?”我怒道
“你看,你这样可走不了哦。”他笑眯眯地抱起了我,“乖,还是让我送你回去。”
“阿斯克,你很欠扁……”
“呵呵。”
“那你为什么不用瞬间移动,这样也能快点。”
“瞬间移动,那种毫无情趣毫无想象力的法术,我阿斯克才不想用。”他的手收得更紧,唇边的笑意更浓,“今天,就来体会一下人类的温馨吧!”
“大哥,你不会是先想要步行到我的住处吧?”
“正是!”
救命啊,我忽然好怀念那毫无情趣毫无想象力的法术了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到了我的住处,我只知道,在到了门口的时候,我已经足足睡了两大觉。
“我说,现在可以放下我了吧。”刚睡了两觉,我说起话来底气也格外足些。
“这条路实在是短了写。”放下我时,他一脸的意犹未尽。
我坐在地上揉了揉麻木的双腿,总算是恢复了知觉,我用鄙视的眼神瞪了他遗言,仗着自己的神力,借机占便宜,可恶……
“这是什么眼神啊。”他微笑着弯下身子。
我继续瞪着他,“快点在我面前消失。”
“小纱真是狠心,怎么说我也抱着你走了这么多路,几万年来走过的路加起来都没今天多。”眯了眯双眼。
“那是你自找的,不然想怎样。”我拍了拍双腿,正想站起来
他忽然轻轻按住了我的肩膀。银色的眼眸闪烁着星光,声音莫名地低哑起来,“至少——也要表达一下谢意吧!”语音刚落,他就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大胆地磕开我没有禁闭的嘴唇,唐突地将湿润柔滑的舌尖探入,反复辗转着,温柔却是放肆地探索着我的唇齿间每一处敏感的神经。
他的唇是灼热的,和撒那特思的冰冷完全不同……
在猛然反应过来将他推开之后,我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微微侧了侧头,却看见不远处一条被拖地长长的影子。
我吃惊地望去,沙卡正斜椅在宫殿的墙旁,冷冷地看着我们。
阿斯克显然地留意到了他的存在,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小纱,早点去休息吧。”
“不用你好心!”我站起身来,自己也惊诧于自己的冷静。
“小纱,”他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将一件东西塞入我的手中,我低头一看,是一条项链,项链上镶嵌着一块冰蓝色的宝石,……好象似曾相识。
“小纱,这是我日族的魅蓝石,只有我未来的妻子才能拥有。”
我心里一紧,没再仔细看。立刻将项链塞回他的手里:“那就留着给你未来的妻子吧”说完,我也没去看他的表情,转身就走进了宫殿
今天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还是迷迷糊糊地睡去了,因为已经睡足了觉,所以我一直处在浅度的睡眠中。
半梦半醒间,我似乎感到有人走进了我的房间,坐到了我的身边。
“伊纱,。”那人忽然低低地唤了一声,我的身子一紧,是——沙卡,这么晚他来我的房间做什么?
他的手指在我的嘴唇上轻柔地勾勒着明晰的线条,一点一点地往下移,滑过下巴,脖子,我的手及时阻止了他的进一步下滑趋势,这下,想装睡也不行了。
“沙卡殿下,我想你没有忘记和我父亲的约定吧?”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那一头丰盛华美的璀璨金发在黑暗中依然流金溢彩到眩目。
“我当然没忘。”他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果然不愧是我的伊纱,连阿斯克都乖乖拜倒在你的脚下,不过,”他的神情又立刻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缓缓起身,“伊纱,属于我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再次送给别人的。”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我的心里却是越来越糊涂,什么叫不会再次送给别人?为什么?这里的每个人都怪怪的,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有着秘密。
从那天过后,沙卡经常会带着小雷来看我,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其实在选妃事件之前,我和沙卡也算相处得和谐,见他不再提起,再加上小雷在旁插科打诨,我心里的芥蒂也不由得少了几分。
不过我也不能排除这是他的怀柔策略。反正只要我一直不答应,他也没办法,既然他愿意怀柔,那么我也愿意在走之前和他和平共处。
“小雷,你是只鸟,为什么从来没听你唱过歌?“我把食物放在手掌上,让他来吃,小雷本来正吃地欢,听我这么一问,忽然一楞,然后就一振翅膀,居然就这么飞走了。
“沙卡,他怎么?“我不解地看了看沙卡。
“小雷在成为神鸟之前,是人界拥有最美歌喉的金丝鸟,他爱上了自己的主人,他的主人十分喜爱他,但有一次因为他不愿意对着主人喜欢的女人唱歌,就被活活地剪掉了舌头。
“啊?”我一惊,“是你救了它?”
“那一日我正好经过那里,顺手把它检了回来,重新送了一条舌头给他。只不过,从此后它不再唱歌了。”
“那也配叫爱吗?”我摇了摇头,想起了小雷悲惨的过去,不免有些黯然。
“所以啊,伊纱,”沙卡金眸深不见底,“有些爱是脆弱的”他转过了头,望向远方,“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不多时,小雷又飞了回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小雷,对不起哦。”我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
他一蹦一蹦得跳过起,低头在我的手里啄食,忽然它台起了小脑袋,蓝色的小眼睛直直盯着我,“要用行动说对不起哦,懂吗?”
“什么行动?”
“给我唱首歌,而且要是首和鸟有关的歌。”他扭动着肥肥的身子
“啊?温暖——好吧。”我抿嘴一笑,“小雷,听好了。”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哦——
因为吃地太多已经飞飞不高
我寻觅一棵栖息的树已经被我压折了,
这样的重量算不算太高,哦——哦-——哦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永远都吃不饱
我始终相信
也许只有吃得更多才能够飞得更高……
“噗——”我停了下来,回过头,无比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冷漠高贵的沙卡殿下竟然毫无仪态地喷出了一口茶,而小雷早已一头栽倒在了我的手掌中,两只小脚还不停抽搐着:“气、气死我了,你这明摆着是说我……”
我拎起了他,对着他的小脑袋就是一口:“小雷,你好可爱!”
他忽然竖起了翅膀,遮住了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
“人家会害羞的!”
我在楞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大笑,笑着笑着就对上了沙卡的目光,他的金色眼眸里闪动着我完全看不明白的光泽。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扣门而入,他匆匆走了进来,低头在沙卡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沙卡听着听着,嘴角渐渐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终于——要开始了吗。
我只听见了这句话。
这之后连着几天,我都没看到沙卡的身影,倒是小雷每天在我耳边聒噪个不停。
“怎么?不舒服吗?”我摸了摸它的羽毛。
它点了点头,蓝色的眼珠转了一下。
“?那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不要,我习惯了和殿下一起睡。”他居然不领情。
“你居然错过这个和美女同寝的好机会,以后后悔了可别找我。”我轻轻捧起了它,“那我送你回沙卡那里吧。”
来到沙卡的宫殿时,殿内空无一人,我正想将小雷放下,忽然听见了左边的一个房间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是沙卡的声音。
“都准备好了,殿下,我们雾族的全部人马随时听从你的调动。”
我微微吃了一惊,看了一眼小雷,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天帝的侧妃库鲁妮丝。
“殿下,您准备怎么行动呢?”
“暂时按兵不动,我等他们先动。”沙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酷,“谁先沉不住气,谁就会露出破绽。”
“但他们如果迟迟未动的话……”
“很快,他就要沉不住气了。”
库鲁妮丝半天没有说话,忽然又娇媚地笑了起来,“殿下,我们不要说这个了,我好想你啊,今晚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今晚我还有事。“沙卡淡淡道。
“殿下,您好冷淡啊。亏人家还卖力地替你做事。“库鲁妮丝温柔地说着,”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呢,呵呵,你不会真的爱上那个由你亲手……”
“库鲁妮丝,你的话太多了。“沙卡的声音冰冷,“你回去吧。”
“沙卡,难道你……”
“回去,我不想再说一次。”
我轻轻地放下了小雷,示意它不要把我来过这里的事情告诉沙卡,便轻手轻脚地溜了出去。
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我想今晚我又听到了不该听见的话,行动?沙卡集结了兵马列,他想要做什么?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词——叛乱?不可能,他是未来的天帝,根本犯不着做这些,除非——有人背叛他。
有人背叛他?我的心里一凛,猛地想起了那天阿斯克和天后的对话?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看来天界也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我翻来覆去了一阵子,便下了床,顺手摘了一朵窗边儿的水铃兰。在天界,到处都可以看见这种花朵,它最特别的地方就是花朵内蓄满了清甜的水,可以随时饮用。
刚喝了一口,我就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一口水顿时就呛在了喉咙里。我转过身,只见沙卡正站在门外,一脸平静地望着我。
“咳,咳,”我连呛了几下,“沙卡,你这样忽然出现真的很像恐怖片啦……”我尽量掩饰着内心的不安。
“刚才你都听见了。”他淡淡地说道。
我的头轰的一声,这只死鸟,我一定把它红烧了!
“库鲁妮丝——就是雾族的首领。这件事,连我父王都不知道。”他淡淡地说着,仿佛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我再一次被呛到了:“什么?可是你怎么知道她是?”
“当一个女人被情感蒙蔽了理智后,自然会毫无保留。”
我立刻联想到了之前的一幕:“所以你才和她……”说了半句,我赶紧后住自己的嘴,完了,嘴巴太快了。
“不错,是她先向我投怀送抱,说出了一切。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挑了挑眉,“你果然认出她了。”
我勉强扯起了一个笑容:“你该不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他疑视着我,金色眼眸中闪动着不同于平常的神色,柔声道:“我——舍不得。”我愕然地望着他,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被身片的椅子绊倒在地。我刚想起身,他已经弯下腰来,拉住了我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出奇的温和,可是他越温和,我却越感到不安,“我……”我只说了一个字,就愕然地看着他迅速娴熟地吻住了我的唇。
“唔……”我一声低呼,心中大惊,忙伸手去推他,谁知他反而更变本加厉,顺势将我的双手反剪在我的背后。我又怒又急地转过脸,想避开他的唇,他身形一动,竟然干脆压了上来,双手也不知何时滑进了我的衣襟,他的手缓缓在我身上游移,我的浑身一阵战栗,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可这种感觉却是太过真实……
我睁开双眼,正好对上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不觉心里微微一惊,虽然他的手,他的身体都在燃烧,但他的眼神——却很清明。见我突然睁眼,他显然也是有些惊讶,手下的动作也不免顿了顿。
“沙卡,你在做什么!”从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愤怒的声音。我不觉大忙,那个声音是——阿斯克。
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沙卡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
阿斯克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看这个场景更是怒不可遏,一扬手,手中的戒指发出一道银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沙卡,沙卡的身体撞到了墙上,一丝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沙卡,你忘了和冥王的约定吗?”阿斯克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我也赶紧趁机起身,使劲拍了几下胸口压惊。
沙卡冷冷地用手抹了一下嘴边的血迹:“那个约定——算什么。”
“沙卡,如果你破坏那个约定,我也不会对你客气。”阿斯克一脸的铁青。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沙卡站起身来,一缕金线从他的指间射出,犹如蛇一般牢牢地缠住了阿斯克。阿斯克的全身被金线所笼罩,一时也挣脱不开。
沙卡一把抓住了我,像是示威似的又一次吻住了我,我抬脚就踹,他微微一挑眉,手中力道加强,湿滑的舌霸道地撬开了我的唇齿……
“沙卡,放开她!”阿斯克怒道。
沙卡冷笑一声,渐渐放开了我,口中不知道念了什么,那金线忽然聚成一团,直飞阿斯克,阿斯克的全身散发出强烈的银光,抵挡住了金线的进攻,金银两束光猛烈碰撞,两人都被对方逼得倒退了几步。
“阿斯克,在这里除了我父亲,唯一能和我打个平手的就只有你了,不过她始终是属于我的,因为,”他的眼眸中又掠过了那丝诡异的笑意,“你不要忘了,我才是这里的王储。”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阿斯克望着他的背影,银色眼眸中一片幽暗。
“小纱,你没事吧?”他忽然回过神来,赶紧将我扶到了床上。
“没事……”虽然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心里却满是疑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多事都不对劲。
“阿斯克,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是看见了那只神鸟鬼鬼崇崇的,才跟着它来的,没想到……”
“神鸟?是小雷……”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为什么,沙卡会忽然对我做出那样的举动?这好象一点儿也不像他的性格。还有,为什么阿斯克会来得这么及时?小雷不是不舒服吗?又怎么会出现在阿斯克面前?
“小纱,不要多想了。”他靠在门边,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保证,一定不会有下次了,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这种惊吓了。”
“阿斯克,今天谢谢你了,可是,他毕竟是未来的天帝,你实在犯不着为了我和他闹僵。”我倒有些担心起阿斯克,不管怎么说,沙卡才是这里未来的统治者啊。
“未来的天帝?”阿斯克的眼眸中闪动着难以捉摸的神色,“我看未必。”他对我温柔地笑了笑,“小纱,给我一点儿时间,很快,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他轻轻地替我整了整头发:“快睡吧,我等你睡着再离开。”
阿斯克……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暖意……他也和撒那特思一样温柔呢。
也不知睡了多久,当我半夜醒来的时候,发现阿斯克竟然还在身旁,他看上去已经睡着了,一头月光般的银色长发优美地垂落在床上,地上。我轻轻地用手指掠过他的长发,如丝如缎,柔滑的触感让我的心里也跟着柔软起来。在这天界里,也只有他,是真心关心我的吧……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所踪。
一转眼又过了几天,这几天我既没有看到阿斯克,也没看到沙卡。天宫依然是一片平静。
这天我刚起来,就觉得宫里有一种奇怪的气氛,那些侍女脸色怪异,看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道。
一个侍女看了看周围,又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公主,您还不知道吧,出大事了,天帝陛下正在大发雷霆呢,”她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他们在后面的树洞里发现了很多失踪的侍女的尸体,听说都是天后杀的,天帝现在正让沙卡殿下彻查这件事呢。”
“什么?”我的手抖了一下,天帝怎么会发现这件事情的?难道有人告密?不知怎么的,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天后和阿斯克一向来往亲密,那么这件事会影响到阿斯克吗?想到这里我也不免有些担心,立刻决定先去找阿斯克。
阿斯克平时都喜欢待在百合谷,我想了想,打算先去那里看一看。
阳光洒满了百合谷,娇艳洁白的百合花在温暖柔和的光线中沐浴着的是最奢华的颜色,浅浅的金,淡淡的黄。在百合秋千的旁边,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斯克!”我朝他扬了扬手,他回过头朝我微微一笑。
“你怎么来了?”他似乎有些诧异。
“阿斯克,你听说了天后的事没……”
我还没说完,忽然看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紫色长裙的女孩。“芙蕾雅!”我失声叫道,阿斯克也是微微一惊,转过了身。“芙蕾雅,你怎么会在这里?”
芙蕾雅也是一愣:“阿斯克,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阿斯克皱了皱眉:“我没有。”
“什么?不是你,那么是谁?”
“是我。”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金发随风轻扬,金色的眼眸似乎凝聚了所有的阳光,灼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沙卡……”我望了一眼阿斯克,他也是一脸的震惊。
“阿斯克,你调集了日族所有的兵马,打算做什么?”沙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斯克平静的眼眸内涌起了一丝波澜,“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我早就收到了你和天后企图造反的消息,想逼我父王立我那个笨蛋大哥为继承人,这个计划还真是让我不安啊。”沙卡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可你们又迟迟不动,让我越来越不安,想对付你们又不知从何下手,也抓不到你们的把柄,不过好在,你还是沉不住气了。”
“天后的事情和你有关吧?”阿斯克倒是还保持着镇静。
“她现在自身难保,也顾不到你了。这个反叛的罪名,阿斯克,你是逃不掉了。”
“沙卡,我没有反叛的动机。”阿斯克嘴角微扬,“就算了稠集了兵马,也不能说明什么。”
“动机?”沙卡慢慢地走了过来,唇边忽然浮起一个妖诡的笑容,“的确,还少了点什么。”话音刚落,只见他迅速地抽出了阿斯克腰间的佩刀,朝着他的方向直砍过去,就在阿斯克想抵挡的时候,沙卡的刀忽然换了个方向。
“阿!”只听一声惨叫,我惊恐地看见那把佩刀直直穿过了芙蕾雅的胸膛……鲜血,猛地飞溅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百合花……
“沙卡,你疯了,她是你妹妹!”阿斯克大惊。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也令我完全转不过来。
“疯的是你。”沙卡将刀一丢,一扬手,顿时天际边出现了如云的兵马,“阿斯克,我父亲将妹妹嫁给你,你屡次拒绝不说,现在居然还下了毒手,杀害了龙族,是谋逆的大罪,阿斯克,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沙卡,你这个疯子,你竟然牺牲自己的妹妹!”阿斯克脸色发白,口中念念有词,一团银色的光芒渐渐聚拢……
“阿斯克,你想用那招光明之咒吗?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你的族人考虑。”沙卡冷冷道。
“我日族是武奖之族,无论男女,个个善战,就凭你的兵力,你也未必能取胜。”阿斯克的脸色一沉。
“是吗?”沙卡望了望天边的兵马,“那么加上——雾族呢?”
“什么?”阿斯克的脸色大变,“雾族,他们怎么会……”
这时,只见一队士兵乘着带有黑翼的飞马而来,马上的士兵们都用黑色头巾遮住了脸,只露出黑洞洞的两只眼睛。为首的一位向沙卡点了点头,“殿下,日族的叛军已经全部抓获。”
“阿斯克,我可以饶了他们的命,只要你——束手就擒!”沙卡轻描淡写地说道。
银光渐渐散去,阿斯克面无表情地看着沙卡:“放过他们。”
沙卡唇边的弧度更深,一道金线从他的指间飞出,紧紧地“把他带回去。”
“不要!”我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沙卡,芙蕾雅明明是你……”刚说到一半,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沙卡,不要伤害她!”阿斯克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
“殿下,那么那些日族……”
“一个不留。“沙卡望着阿斯克被带走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冷的笑容。“以后掌管光明的守卫天界的任务,就是你们雾族的了。”
我浑身一震,他明明说了放过那些日族的人!虽然自己说不了话,却还是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服,用眼神质问着他。
“我的伊纱,你需要休息,今天的一切,都要忘记哦。”他又用上了那种温和的语气,用手轻轻覆上了我的眼睛,我只觉眼皮觉重起来,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阿斯克被抓了,芙蕾雅死了,而且还是被沙卡亲手所杀,好可怕的男人……
“醒了吗?“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微微一震,一睁眼,正看见沙卡金色的眼眸。
“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这里呆着,不过暂时你不能开口说话了,”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你也不想我杀了你吧?”
我怒瞪了他一眼,杀了自己的亲妹妹,用日族全部的命来威胁阿斯克就范,又立刻反悔自己所说道话,卑鄙!
“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先有了反叛之心。”沙卡像是看出了我的所思所想。
我只能用我的眼神继续咒骂他。
“阿斯克被抓,你就这么难过吗?要是我不动手,沦为阶下囚的那个就会是我。“沙卡脸色一敛,明显的不悦。
就算阿斯克有谋反之心,也不至于灭他全族啊。还有无辜的芙蕾雅……我心情黯然,转过了脸,不想再去理他。
他离开后不久,小雷就飞了过来,他蓝色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担心,“小纱,你还在生气吗?你也别太担心了,殿下现在只是把阿斯克关了起来。”
我的心里一动,不知阿斯克被关在哪里了
我想出去走走,我用眼神表达着这个意思,一脸哀怨地望着小雷。
“拜托,别用那个眼神看着我啦。”
就出去一会儿……
“好啦,好啦,就一会儿。”小雷扇了扇翅膀,“跟我来。”
我跟着它出了殿门,正考虑接下来该去哪里的时候,忽然听见小雷尖叫了一声,我刚要回头,猛然只觉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浑身都动不了,好象被什么绑了起来,我挣扎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浓烈的血腥味,这是哪里?
我在记忆中搜寻着,似乎来过这里,这里不是——我的心脏瞬间就结了冰,这里不是那个树洞吗?我一时大惊,往下一看,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我竟然就被绑在这个轮盘上!
“害怕了吗?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我抬起头,站在我的身前的竟然是天后炎那!我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她怎么在这里?她不是……
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把你抓到这里,她上前一步,猛地抬起了我的下巴,“就是因为你,阿斯克和我的计划才会功亏一篑。”
我的下巴都快被她捏断了,可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阿斯克怎么会把计划忽然提前,如果不是因为计划忽然提前,又怎么会因为忽然调动大量兵马被沙卡抓住了把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的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忽然想起了那个晚上沙卡奇怪的举动,为什么他会忽然对我用强,为什么阿斯克会及时出现,现在想起来,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划之内,我的心一滞,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利用我来激怒阿斯克,让他乱了分寸,提早行动?
“我的一切都完了,我的女儿死了,陛下也不会原谅我,我的儿子再没有机会坐上帝位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怪物!”
我瞪到了眼睛,她说什么?他说我是——怪物?
“我不能亲手杀了沙卡,那么杀了你也一样——”她忽然狂笑了起来,“很快你就会灰飞湮灭了!”
我拼命地挣扎着,老天,我不想死在这里,死地这么难看!
她冷冷一笑,伸出了手,我盯着脚下寒光闪闪的铁盯,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我要你慢慢地死去。”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轮盘开始缓缓转动,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一阵剧痛从手腕上传来,铁钉已经划破了我的手,就在这个时候,轮盘却忽然停止了转动,我惊讶地睁开眼睛,却看到面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金发,金眼,像极了司音的轮廓。
“师傅,你来救我了,对不对。”我喃喃说道,缓缓地伸出手去。
“伊纱,是我。”他顺势握住了我的手,这个声音不是师傅,是沙卡……
他将我从轮盘上放了下来,目光掠过我流血的手腕,一抹冷酷的神色闪过他的金眸。
“沙卡,你这个怪物,你和他都是怪物!”炎那狂笑着
沙卡脸上掠过一丝凌厉的杀气,轻轻挥了挥手,炎那的身子就飞了起来。直直地撞上那个轮盘上,紧接着,沙卡指间的金线立刻绑住了他,让她丝毫不能动弹。
“你想干什么?我是天后,谁也不能杀我!陛下一定会追究的!”她开始惊慌失措。
“父亲——是不会追究的。”沙卡的唇边又勾起了那个诡异的弧度,“母后,你总是让别人消失,现在——也该是你消失的时候了!”
轮盘开始飞速地转动,在一阵凄厉的掺叫声,只是一刹那,炎那被地上的铁钉扯成了碎片,沙卡将我的脑袋紧紧按在他的怀里,只是听着那掺叫声,我就止不住地发抖,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禁。
“伊纱,你是我的,谁都不能伤害你!”他低下头,用下巴抵着我的头顶,用尽全力地搂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肉里。
我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连天后也杀了,他疯了!
我手腕的伤,在这几天的精心护理下渐渐地有了起色,其实我的伤也不是那么严重,倒是小雷,因为私自带我出去,而被沙卡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今天别忘了把水送到下面去。”一个侍女的声音隔着门传入我的耳内。
“我知道了,唉,你都没看见,阿斯克大人他真的很惨!”
“你说殿下为什么没有杀他?”
“不知道,不过我好象听到殿下叫他把什么东西交出来。”
“算了,别说了,万一让殿下听见的话……”
阿斯克?我的精神一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听他们这么说,难道阿斯克被关在这坐宫殿的下面?
正想着,只见面前金影一晃,沙卡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些了吗?”他细细查看着我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伤口,金色眼眸里涌动着难得的温柔,这究竟是怎样的男人?
“上次要是去晚一点,你就……”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一伸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一想到差点失去你,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伊纱,原来我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你,我不会让你回到冥界,就算和冥王兵戎相见,我也不会放你走!”
我心里一惊,猛然抬头,他扬了扬嘴角,迅速地攫取了我的唇,我刚挣扎了两下,就被他牢牢制住,力量太过悬殊,我索性也不再挣扎,随他去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道狭窄的楼梯,我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走了下去,就在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听见了右边的房间传来了沙卡的声音。
“阿斯克,你还是不愿意把那样东西交出来吗?”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阿斯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阿斯克,你别忘了,你全族人的命都在于你的一念之差。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再给你两天的时间。”
听见沙卡脚步挪动的声音,我连忙躲在了一边,直到看见他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离开了这里,我才偷偷溜进了房间。
忽然见到眼前的一幕,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阿斯克的双手被沙卡的金线吊在横梁上,身上伤痕累累,背后的翅膀已经被折断,银色的长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无力地垂落着。
“我说了不知道,再问也没有用,”他缓缓抬起头来,银色的眼眸像是被定在了那里,“小纱!”
我的眼眶一热,泪水还是流了下来,可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表达着我的难过。
“小纱,对不起,是我自己太过心急了,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我没有能力救你了,小纱!”他看见我的瞬间先是一喜,随即又是神色黯然。
我拼命地摇着头,想扯去绑着阿斯克的金线,每扯一分,却更入肉一分,我赶紧放了手,急地不知道该如何是我。阿斯克,我不想看着你死,毕竟你曾经真心地关心过我。
“别管这个了,这是沙卡的天索,除了他,没人解得开啊!”斯克唇边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小纱,你特意来这里看我,我死也无所谓了!”
“对了,我的族人都好吗?”他忽然问了起来。
我直直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脸色大变,声音轻颤,“沙卡他——是不是没放过他们?”
我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阿斯克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幻着,眼角渐渐湿润,我心里一紧,伸手抱住了他,他的身子在轻轻颤抖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收紧了自己的双手。
“小纱,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他的声音中毫无情绪,我连连点头。
“再吻我一次!”
我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踮起了脚,吻上了他的唇,这是他最后的要求,我实在不能拒绝。刚接触到他的唇,我的舌就滑了进来,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就滑进了我的喉咙。
“这是最后一吻吗?”沙卡寒冰一般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阿斯克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我惊慌地转过了身,沙卡脸上的表情依旧一片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涌动着挡不住的怒意。
“小纱,听我说最后几句话,你刚刚吞下去的就是我日族的宝物——日之殇,你只要用睡莲为引,它就会自动出来。记住,如果你想逃离沙卡,就让他吃下这个,他就会——昏睡……”他忽然猛烈咳嗽起来,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唇边涌出。
“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使劲地点着头,想用袖子擦去他唇边的鲜血,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我不会死的。”他虚弱地笑了笑。
“够了吧!”沙卡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意,用金线一拉,将我拉到他的身边。
阿斯克一脸铁青地看着他:“沙卡,不要伤害她。”
“伤害她?怎么可能!”沙卡拦腰将我抱起,“我疼爱她还来不及。”
阿斯克的脸更加苍白,“沙卡,你疯了,从你要娶她为妃那天起你就疯了!”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沙卡,她是你亲手造出来的,别忘了,她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我的女人,”沙卡顿了顿,又继续抱着我向外走去,“她只属于我!”
“沙卡,你敢碰他一下,我一定会杀了你!”阿斯克绝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状况。
一进入沙卡的房间,他就将我扔到了床上,顺手在我的脖子上一抚,我的嗓子一松,好象能开口了。
“刚才他的话是什么意?什么叫作我是你亲手造出来的?”我往后缩了一下,低声问道。他翻身上了床,牢牢地盯着我,“你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他吗?”
“你,你别过来!”见他离我这么近,我的心里不禁慌乱起来。
他猛地扣住了我的手,一手脱去了自己的上衣,将我的手猛地放在了他的腹部。“干什么?”我不解地挣扎着自己的手。
“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就告诉你,”他按着我的手,“五百年前,冥王的生日上,因为他和冥后一直都没有孩子,父亲想送他们一件特别的礼物,所以我就用自己身上的一根肋骨,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婴儿,皮肤眼睛头发没有一样不是我精心打造的。”他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抚摩着我的脸,“没想到500年后,当我再一次见到她时,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经出落地如此美丽动人,如此可爱,我竟然无可抗拒地爱上了她……自己亲手造出出来的一件礼物!”
“这件礼物——就是我?”我觉得开口是如此的艰难。
“不错,我后悔了,我后悔将你送给了冥王,所以我骗了他。”
“你是说满五百岁才能离开天界那件事?”
“是,我告诉你他你在满五百岁之前的这半年,你的身体会很不稳定,所以留在天界会比较安全。”
老天,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吗?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可是我却深深感到了一种无奈和悲伤,伊纱,伊纱,你好可怜,你真的好可怜,你不是人,也不是神,只是一件被造出来的东西。怪物,你这个怪物。天后的声音还在我的耳边回响。
“所以,我是怪物对吗?”我静静地望着他。
他脸色一变:“不是,不是,你是最完美的,我不许你那么说。”他迫切地吻了下来,狂乱的吻落在我的嘴唇,脸颊,脖颈,一寸寸地亲吻爱抚,带给我一阵又一阵陌生的战粟,我的手指被紧紧地扣住,脉搏相贴,感受到他强烈的、不可阻止的欲望和渴求。
“不要,我不要!”我拼命地挣扎着。
“伊纱,我们本来就该结合在一起,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不是吗?”他的金色眼眸深处陡然燃起了浓烈的欲望之火。
“不是的,我不是伊纱,”我终于在恐惧中喊出来,“这个身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他牢牢地摁住了我的身体,“伊纱,我的伊纱,你是属于我的,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永远也不能分开一部分……”
“我不是伊纱,放开我!”我无力得躲避着他的亲吻,他的抚摩,他的燃烧,只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师父,救我。飞鸟,救我。撒那特斯,救我……我语无伦次地喊着……
忽然听见天花板上传来一阵摇动的声音,沙卡停止了动作,微微挑眉,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短暂的扰乱倒让我的心情稍稍平静一点,要冷静,叶隐,一定要冷静,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对了,日之殇……阿斯克不是说过日之殇有令沙卡昏睡的作用吗?可是现在需要睡莲为引,才能吐出日之殇,怎么办?
“等,等一下……”我扶住了他的肩。
“怎么了?”
“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就算我是件礼物,难道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我按捺着内心的慌乱。
“你不是礼物,伊纱,”他的语气温柔,目光灼灼,“在我的眼里,你是独一无二的,明白吗?你会成为天后,你会成为最高贵的神族。”
“你还记得你的瞬间移动吗?”
他点了点头。
我忽然很想去看睡莲,能不能先带我去看……
他忽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欲望渐渐收敛,凝聚成了淡淡温柔,“伊纱,知道吗?你总是有许多奇怪的念头,真不知道冥王是怎么教你的。”
他站起身来,重新穿上了衣服,又替我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袍子,轻轻搂住我的腰,只一瞬,就来到了莲谷的湖边,平静的湖上盛放着一朵朵透明的睡莲。
我心里一喜,挣脱了他的怀抱,想去摘一朵,却见他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这样的话,我根本没机会把日之殇催出来……
就在摘下睡莲的时候,当下心一横,往前一扑,直直得掉进了湖里,在沉入水里的那一刹那,我将睡莲放在了嘴边,腹部一片灼热,感觉有什么东西迅速地从那里浮了上来,一直滑到了我的唇齿间。
我刚把那粒东西往舌下一压,身子就被捞了起来。
“伊纱,你没事吧,”他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焦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我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什么也不说,他的身子一紧,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伊纱,你也不是不能讨厌我的,对不对?”
现在正是好机会,不如就趁着亲吻的机会把日之殇喂到他的嘴里,那么他就会昏睡,虽然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至少能暂时脱离危险。想到这里,我望向了他的的眼睛,轻轻得抿了抿嘴,他的唇边笑意更弄,慢慢低下了头来,我也微微抬起来,准备将那东西送入他的嘴里。
小隐,一定要记住,在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仔细想清楚了,一定要记住了。就在这一瞬间,脑海里响起了师父的声音,我困惑地摇了摇头,这个声音似乎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想仔细了,那么我在决定把日之殇送入沙卡口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想清楚?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粒东西真的只是让沙卡沉睡吗?沙卡灭了阿斯克的全族,所以阿斯克有多憎恨沙卡,我该明白,日族的宝物难道只是昏睡的作用吗?就在那一迟疑间,沙卡的唇已经落下,我猛然侧过头去,舌下的东西也随着我一摇头而滑了出来。
糟糕,我刚想去检,沙卡已经早一步拣了起来。
“这是……”他忽然眼色大变,猛然抬头,“是谁给你的?是阿斯克,对不对?你居然想对我用这个?”
“我,我只是想让你昏睡而已。”他既然发现了,我倒还释然了。
“昏睡?”他冷冷一笑,“杀神之音还有昏睡的作用?”
“杀神之音?这不是叫日之殇吗?”我心里的不安又涌了起来。
“日之殇?”沙卡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嘴角轻扬,“阿斯克原来也会骗人啊,杀神之音,是日族传说中的宝物,据说有将任何神的灵魂粉碎的神力,但是从来没人敢使用它,因为一旦脱离它最初的宿体,那个宿体就会失去神性,成为凡人,而且无论怎样转世投胎,都将永堕黑暗之界,生生世世见不到光明。”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原来阿斯克也会骗我……
那么说阿斯克他……我的眼前忽然朦胧起来,许多记忆涌入了我的脑海,酷似司音的沙卡,酷似撒那特斯的阿斯克,冥界的公主,永堕黑暗之界,吸血鬼,冥河之水,魅蓝石,所罗门王,乌尔沃西……
我的浑身开始颤抖,我终于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莫非……这里是我的前世?
我的身体忽然像火般燃烧,仿佛整个身体就要被撕碎,面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沙卡,睡莲,湖,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地消失在我的眼前……头好象就要裂开了,痛得我完全不能思考……
小隐,小隐,一阵急促的声音呼唤着我。小隐,有人在喊我小隐,我心里一个激灵,难道,难道我回来了?
我猛然睁开眼睛,不禁热泪盈眶,熟悉的茶馆,熟悉的人。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吗?我又立刻闭上了眼睛,拜托,千万不是梦,千万不是梦。
小隐,你回来了,这不是梦,对不对,我不敢睁开眼睛,我好怕一睁开眼睛,你们都消失了,师父……我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哽咽低声地诉说着
不是梦,不是梦。司音的声音颤抖着,我忽然觉得脸上一湿,愕然张眼,抬头,更加愕然。是司音的眼泪,司音也会流眼泪吗?
一切都结束了,小隐,一切都结束了……他抱地我紧紧的,我心情一阵激荡,还从来没见过司音这么失态的时候……好久,我才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的后面还站着飞鸟和——撒那特斯?
他们神情奇怪,只是深深地看着我,却都不发一言。
“飞鸟,撒那特思,你们怎么了?”我擦了擦眼角边的泪迹,对他们笑了笑,“我已经回来了。”飞鸟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早已濡湿一片,而撒那特思也是一脸悲伤,仿佛只要一眨眼睛,泪水就会溢出他那冰蓝色的眼眸。
“你们都怎么了?”我转头去看司音。我回来了,他们不该微笑着迎接我?为什么大家的表情都这么奇怪?为什么要流泪?
我的目光忽然被左侧的一面大镜子吸引了,看见镜子里映照出的画面,我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镜子里,是平静的湖,透明的睡莲,是天界,居然就是刚才在天界看到的一幕。
我失神地冲了过去,望着司音道:“师父,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能唤起前世记忆的魔镜。”
我呆呆地望着镜子,魔镜忽然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了我的全身。
小隐,依稀听见了撒那特思焦急的喊声。
阿斯克,你冷静点,她需要记起所有的一切。
无数不同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有男孩的,有女孩的,有穿宫装的,有穿着破衣服的,公主,乞丐,士兵,教师,无业游民,画面不停变换,一直到固定在一个我所熟悉的画面上,紫发飞扬,黑眸闪耀,是——伊纱。
我紧紧捧着头,伊纱,伊纱,犹如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心脏,刹那间,我想起了多有的一切,每一世的记忆,最为清晰的就是——伊纱。
我的伊纱,伊纱就是我!
那恐怖难忘的一幕清楚地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将那粒杀神之音喂入了沙卡的嘴里,沙卡的身体开始颤抖。
伊纱,你给我吃了什么?
只,只是让你昏睡的药……
不是,不,这是日族的杀神之音……是能把神的灵魂分裂的杀神之音。伊纱。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怎么会这样,沙卡,我并不要这样的结果。
我不怪你,伊纱,我不怪你……
沙卡的灵魂开始分裂,金色的长发逊色地蜕变成没有光泽的漆黑,眼眸中的金色也逐渐散去……
是谁?是谁敢伤害我最心爱的儿子?是天帝的声音,天帝在发怒,天帝虽然及时挽救了沙卡的一魂一魄,人型尚在,其余碎裂的魂魄也已经纷纷落入了人界……
是你,你只是我儿子的一跟肋骨,你竟敢伤害他!可恨的女人啊,我一定要你魂魄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于三界。
父亲,如果伊纱消失,我也会消失,这不是她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知该怎么爱她,父亲,请你饶恕她。沙卡替我求情。
沙卡,她犯下了弥天大错,我怎么能饶恕他?
父亲,如果你让伊纱消失,我就立刻自毁这仅剩的一魂一魄。
沙卡,你……既然这样,沙卡,仅留一魂一魄的你已经不能呆在天界了,就让她堕入人界,作为惩罚,生生世世替你寻找灵魂的碎片,历经七情六欲之苦。你的灵魂会分布在不同时空。不同的国家,投胎成不同的人。所以,我给予你穿越时空的神力,她所要做的就是穿越不同的时空,以完成不同任务为代价,换取当事人的眼泪,这些当事人都会是你和你的灵魂有联系的人,所以他们的眼泪会带回一片你的灵魂。只有当她找齐了你的灵魂时,才能彻底解脱,而你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重返天界。
父亲,这样的惩罚对伊纱太残忍了,这不是她的错。
沙卡,我会给她一次改变宿命的机会,无量瓶变成白色的时候,也就是你的灵魂全部回来的时候,那时,她就有一次回到自己前世的机会。到时,只要他没有重蹈覆辙,那么,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但是,如果她重蹈覆辙,沙卡,我就不能再给你机会了,那时,你就乖乖跟我回天界,不许再去管她了。
可是,这些任务。万一她在某个时空碰到了危险,那么……
那就是注定的,沙卡,你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但是你自己却永远不能穿越时空,一切都看她自己。
父亲……
沙卡,我的儿子,就算只有一魂一魄,你还是有两成的神力,一成在你的左眼,一成在你的右眼,她本来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她转世尘寰中什么人,你都能轻易地找到她。
好,父亲,您不能食言,如果她没有重蹈覆辙,请一定让她解脱。
我不会食言,这是天界的法器和手链,你要收好。等一切结束的时候,我自然会找来找你。
但是冥王他一定……
我会消除伊莱斯和冥界众神的部分记忆,将这个女人从他们的记忆中暂时清除。
伊纱,沙卡深深地看向了我,黑色的长发,紫色左眸,银色的右眸,不要害怕。每一世,我都会找到你……
忽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的脑海里又是一片清明,镜子里更是什么也没有,原来是这样,原来这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收集眼泪的原因……
我缓缓转身,嘴唇微颤,叫出了那两个不再陌生的名字,沙卡,阿斯克……
“伊纱,你全部记起来了。”司音复杂地看着我,“对不起,伊纱,对不起!”
这么说来,我所遇到的那些人,小政,总司,赛斯,拉美西斯,晴明,哈伦,目莲……全是司音灵魂的碎片,原来这些真的是——惩罚!
“我的每一世都在收集眼泪吗?”我直直地望着司音
“是……”司音也回望了我一眼,“每一世在你八岁那年,不管你是男是女,不管你出现在哪个国家,我都会找到你,带你回来,教你灵通术,而这一世,你正好在中国出生。”
我默然无语,原来这就是我的宿命,不停地重复着做着相同的事情,承受着相同的惩罚,经历着七情六欲之苦,我之所以能戴上那条有冥河之水的项链,也是因为我的前世就是——冥界的公主吧。
我猛得心一紧:“那么师父,你每年都会发的病也是和这个有关吗?”
司音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因为只有一魂一魄,所以每一年都会遭受一次撕心裂肺之痛。”
“师父……”我的心微微抽痛起来。]
“飞鸟他为什么也要收集眼泪?”我指了指飞鸟。
司音的脸上掠过一丝苦笑,“伊纱,他是小雷,”也顾不得我的惊讶,他继续说道:“小雷因为找我也堕入了人界,我也一直在找他,但是一直没有它的消息。直到西泽尔的那一世过后,我才找到了它,之后它的每一世都跟着我,帮我收集眼泪。”
“小雷。”我的鼻子又开始发酸
“我们已经全部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不过,”飞鸟扯出了一个笑容,“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小隐。”
“不错,”撒那特思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柔的光泽,“不管是对是错,前世已经和我无关,现在的我也不能为之前所发生后果的错误负责。前世的阿斯克欺骗了伊纱,但是这世的撒那特思只知道,今生想要紧紧抓住的只有小隐一个。”
“撒那特思。”我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还真是奇怪,不管之前的伊纱,还有拥有小隐灵魂的伊纱,同样的历史一样会上演,不管是阿斯克还是沙卡,都会再一次爱上他。”飞鸟困惑地笑了笑。
“因为——这一世的小隐最像他。”司音望着我喃喃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瓶子伸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了?叔父?”我改不了这个名字
“最后一滴眼泪,就是你的眼泪,”司音顿了顿,“只有你的眼泪,才能融合所有的灵魂碎片。”
我点点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滴眼泪滑到了瓶中。
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房间忽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一道红光笼罩了大家,耀眼得令人争不开眼睛,在冉冉升起的绛红色的云朵中,出现了一个金发金眼的男人。
“父亲,您来了!”司音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沙卡,我会遵守自己的诺言,从此之后,她就会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你,就跟我回天界。”天帝低沉浑厚的声音仿佛从很远遥远的地方传来。
“殿下,我——也随你回去。”飞鸟上前了一步。
回天界?师父,你要离开我了吗?我的心猛地一痛。
小隐……司音的神情复杂,刚才的一丝惊喜立刻被失落所代替。
“不要走,师父,不要走,飞鸟,不是说收集完眼泪就一起去环游世界的吗?飞鸟,你扔下那一大堆的女朋友怎么办?师父,见不到你冷冷的脸我就浑身不舒服,你们都走了,再也没有人帮我洗碗,再没人给我做难吃的菜,再没有人在早晨叫醒我,再可以人抱我去院子里,再没有人陪我一起看恐怖电影,再没有人给我买桂花藕粉……我不要你们走,师父,飞鸟,求求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不管前世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这一生什么有很多快乐的回忆,共同的回忆……”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泣不成声了
飞鸟早已泪流满面,司音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抱住我,泪如泉涌,“小隐,你不怪我吗?”
我拼命的摇头:“不怪不怪,往昔一切如空,今昔一切如新,师父,我不管前世什么不管什么沙卡,我只知道,司音和飞鸟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司音的手指深深陷入了我的肩膀内,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缓慢抬起了头,“父亲,我能不能……”他刚说了半句话,就被天帝打断
“沙卡,你必须回天界,这是你的宿命,你是未来的天帝,不要忘了这一点,如果你不想跟我回去,那么我的诺言也就会失效。”
司音身子微微一颤,好半天,才挤出了几个字:“我回去。”
“她已经不是伊纱了,你也不要再执着了。”天帝低声道。
“父亲,她虽然不再是伊纱,却还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让我和自己的身体分离,这种痛苦,您能明白吗?”司音哑声道。
“师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流了多少泪水,只觉得心已经快碎了。
司音,飞鸟,他们这就要离开我了,他们不要我了,此生此世,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司音眼中痛极,他猛得放开了我,向着天帝跪了下去,“父亲,在我离开前,我要有一个要求。”
“你说。”
“请你——替她抹去一切有关我的记忆,包括这个叫做前世今生的茶馆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的唇边露出了一抹悲哀的笑容,“这样,她接下来的生活就不会那么辛苦,不会一直活在悲伤的回忆里,就让我,从她的记忆里彻底地消失……”
“沙卡……”天帝的眼中也掠过一丝无奈。
“不要,师父,你好残忍,就连一点回忆也不留给我吗?”我的心,痛如刀绞,就快不能呼吸了。
“这样也好,”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撒那特思忽然开口了,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我轻轻搂进怀里,“就把我们都遗忘吧,这样的你,才能重新开始。”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撒那特思,我也会忘了你?你好不容易才到我身边,我好不容易才对你……”
“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撒那特思的手收紧了,唇边却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就算一切重新开始,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父亲,请答应我!”司音颤声道。
“沙卡,那么你的记忆要不要也抹去有关她的?”
“绝对不可以,”司音脱口道,随即又神色黯然,“我所拥有的,也只有这份回忆了。”
“师父,你好过分,为什么只可以我忘了你,却不让你忘了我,好不公平。”我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挣脱开撒那特思的怀抱,冲到司音的面前,低声道,“那,那至少让我保留着关于这个茶馆的记忆吧,只有这个茶馆,好不好,师父?”
“师父,”飞鸟忽然也跪了下来,“对不起,我,我实在不能丢下小隐……”他望了我一眼,深邃的蓝色眼眸内满是泪水。
司音轻轻点了点头,“也好,小雷,你就留在这里吧,替我——好好照顾她,”他深深疑视着我,“父亲,在消去记忆的同时也请替她加上平常人的记忆吧,至少不要让他的记忆留下空白。”
他温柔地摸着我的脸,双眸中写满了依依不舍,“小隐,就算在天上,师父也会——一直看着你,”说完,他猛然转身,“父亲,快带着我离开吧!”
“沙卡,我的儿子,我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但是有些东西,注定和你无缘,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天帝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忍。
司音黯然地望着我,忽然微微笑了起来,“我把悲伤留在了这里,所以,再也不会有什么让我痛苦了。带我走吧,父亲!”
天帝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那瓶眼泪。眼泪刹那间全部化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星,融入了司音的身体,司音的全身忽然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黑色长发瞬间恢复了璀璨的金色,黄金双眸流金溢彩,光华灼人。
“师父,你好残忍。”我喃喃着,心已经痛得麻木了。
天帝看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伊纱,我要开始消除你的记忆了。”我不停地摇头,“我不要失去这些记忆,我不要!”
“等一下!”撒那特思朝我笑了笑,温柔地将嘴唇附在了我的耳边,“小隐,要记住哦,我会帮你洗碗,我会给你做难吃的菜,我会在早晨叫醒你,我会抱你去院子里,我会陪你一起看恐怖电影,我会给你买桂花藕粉……我撒那特思——会为了隐而永远存在。”
我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痛……心,仿佛被生生地剜去了一片……
就在这时,一团红光笼罩住了我,我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所有的这一切,我全都要遗忘了吗?师父,飞鸟,撒那特思,小政,总司,拉美西斯,晴明,哈伦,目莲,冥王,睡神,梦神,死神,伊纱,沙卡,阿斯克,小雷……一切的一切,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里的人……
我真的——好不舍得。
在昏迷前我隐约听见了天帝的声音:“阿斯克,既然一切可以改变,虽然你不能重回天界,但也可以恢复正常人的身份,你愿意吗?”
但是——我没有听见撒那特思的回答。
头好晕……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要命,我怎么会躺在大街上,而且还是空无一人的大街,我刚才在干什么来着,对了,刚才不是在茶馆和哥哥一起准备打烊吗?怎么会好端端地跑到了这里?莫非我——撞鬼了?
我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忽然一辆黑色的车子飞快地向我开来,我躲避不及,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车子在离我还有几尺的距离里猛地刹车停了下来。
“没事吧?”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方响起,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
“还没死。”我没好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好冰冷的手,不由得抬头瞪了那人一眼,这一抬头,我顿时就愣在了那里。
好美的外国人啊,他拥有一头如月光流水般的银色长发,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冰之蓝色,极浅极淡的蓝色,隐隐散发着一层幽幽的光芒,极致蛊惑。
“你是……”
“我叫——冯?贝那多……”
命运之轮,再一次缓缓转动了……
一切,是宿命的终结。
也是——宿命的开始。
番外:拉美西斯
埃及,比-拉美西斯城。
初夏的清晨,宰相亚舍像往常一样从孟斐斯赶到了比-拉美西斯城。
比-拉美西斯城,这座新城是法老最喜爱的地方,尤其在夏季期间,新城因为有尼罗河的两条支流拉神之河与阿瓦利斯河环绕而气候舒爽宜人,所以王就干脆在新城处理一切政务了。只是奇怪的是,所有的眷属们还是被安置在孟斐斯城,并没有跟随着王前来这座新城。
当亚舍走进王宫的庭院里时,一眼就看见了法老正一脚跪在地上,在为一棵苹果树接枝。他那乌黑顺滑的长发闪耀着阳光般的光泽,手腕上还戴着他最喜欢的饰物,前半部以野鸭装饰的金手镯与天青石手镯。
亚舍微微一笑,法老十分喜欢园艺,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十多公尺外,有法老的贴身侍卫守着。那是一头垂垂老矣的狮子,它曾陪着法老征战沙场,这头狮子被赐名为“杀敌者”,向来只听从主人的命令,如果有人意图接近并伤害国王,都会丧生在它的爪下。尽管它已经不复当年的勇猛,却依然散发着一种摄人的气势。
狮子似乎习惯了他的到来,只是懒懒的扫了他一眼。
“王,您的侧妃,赫梯国的马特浩妮芙如公主很快就到埃及了,她…… ” 亚舍上前了几步,一边小心翼翼的说着,一边打量着王的神色。
上下埃及之王……拉美西斯二世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手里的苹果枝,对他的话似乎毫无反应。“知道了,迎接侧妃的事情你去办吧。” 拉美西斯过了一会才略略点了点头,又问道,“孟斐斯情况如何?”
“一切无恙,王。”
“亚舍,小亚细亚最近好像有些异动。那里的人太好战了,他们总是利用和平期间准备着下一次的战役。我已经派人加强了东西边防的戒备。在比-拉美西斯每天都能掌握亚洲各附属国的动静,同时也会收到关于宰相你的每日行事报告。” 拉美西斯终于转过头来,法老已经不年轻了,只是,岁月的流逝非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令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稳健的气质。
亚舍笑道,“王当时挑选这座城址可是经过千思万虑。比-拉美西斯所在之处,不仅最利于观测三角洲与亚洲情势,也是邻近保护国发生动乱时,王出兵平乱的理想据点。而且,这几年来,繁华程度堪比孟斐斯城。对了,王听过这首在民间传唱的歌谣吗?” 他向前走近了几步,轻轻吟道,“住在比-拉美西斯多么快乐。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城市,金合欢和无花果为路人提供树荫,王宫闪耀着黄金与绿松石的光芒,微风轻吹,鸟儿在池塘边欢唱。”
听着歌谣,拉美西斯的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如阳光般绚丽而夺目。
在一瞬间,亚舍仿佛感到了温暖阳光的沐浴,从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感,这就是统治着伟大的埃及帝国的光明之子啊,纵然岁月无情,可这份无与伦比的王者风姿,又岂是凡人所有?
不远处,一声带着警告意味的低吼传来,他抬眼望去,杀敌者正冷冷的瞅着他,不许再更靠近法老了。亚舍明白那双棕绿色眼睛里表达的意思。
“杀敌者还是那么忠心耿耿,除了王,它对任何人都是那么不留情。” 亚舍笑了笑。
拉美西斯望了一眼杀敌者,放下了手里的苹果枝,脸上的神情喜怒难辨,只是低低说了一句,“还有……她。”
亚舍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半晌,眼前才浮现出一张已经开始模糊的少女的脸。
很久之前,那位来自东方的女子……
神秘的到来,又神秘的消失。
“王后的神庙修建得怎么样了?” 法老的声音将他从回想中拉了回来。
“很快就竣工了,一切都很顺利。” 他赶紧回过神来。
拉美西斯点了点头,“另外,我叫你办的事情办了吗?”
“已经办妥了,臣已经命人在王后的神庙上最显眼的位置上刻了……”
“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吧。” 拉美西斯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摆了摆手。
亚舍很快行了个礼,朝庭院外走去。这些年,王后一直陪伴在王的身边,前几年王后病逝之后,王就开始为她修建神庙。王对王后一定也怀着特殊的感情吧,不然怎么会前所未有的为她修建专有的神庙,还令人特地在神庙上……
看着亚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拉美西斯站起身来,走到了杀敌者的身边。杀敌者静静的望着他,棕绿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弯下身子,顺手搂住了杀敌者,任由它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面颊上轻轻磨蹭。
“杀敌者……” 他微微的笑了起来,“忘不了她的,只有……我和你了吧。”
说完,他将头深深的埋进了杀敌者粗硬的鬃毛中,一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在了那一刻。
夕阳似血,人与狮,风与沙,沙漠的热风吹起那丝丝长发,纠缠着,纷扰着,如黑色的曼陀罗花狂肆的绽放,形成了一幅妖艳,诡异而绝美的画卷。
几天后,赫梯国的马特浩妮芙如公主顺利到达了埃及。
亚舍宰相一早就前来通报这个消息。
比-拉美西斯宫的墙壁和地面泼上融了苏打的水,洒上了夹杂着旋覆花,乳香、没药、樟精和蜂蜜的混合物,散发着一种特有的驱虫蚁的香气。
法老斜斜的倚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羊皮书卷,嘴里嚼着他最喜欢的甜食……幼嫩的纸莎草苗。
“王,札尔医师不是已经建议您不要再吃甜的纸莎草苗,以避免您的牙病再犯。” 亚舍忍不住开口道。
拉美西斯的眼中闪过一丝略带孩子气的笑意,“那么宰相大人不要告诉札尔医师就是了。”
亚舍无奈的笑了笑,“对了,王,马特浩妮芙如公主已经到达孟斐斯了。今天您是不是也返回孟斐斯城?” 毕竟这是与多年的宿敌赫梯国之间的一桩重要的政治婚姻,如果礼节上有所怠慢,对两国关系有害无利。
拉美西斯仍然凝视着手里的书卷,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臣这就去准备。”
拉美西斯放下了书卷,默然的眺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尼罗河水,若有若无的传唱声隐隐传来,依旧是那熟悉的调子,就像和她在一起时所听见的一样。
尼罗河,我的母亲,
带给我埃及繁盛的土地,
带给我疆土无限的生机,
我在这里赞美您,我在这里祈求您,
让我埃及,盛世永存……
“知道吗,隐,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不管离开埃及多远,都会再次回到埃及的。”
一种似痛非痛的感觉在心底渐渐漫延开去,他苦涩的笑了起来,赫梯公主,他到底还是要娶赫梯的公主吗?一切,似乎就和她所说的惊奇的相似,一桩接着一桩的政治婚姻,一个又一个记不清容貌的王妃,几个,几十个,还是几百个,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
埃及,只是为了埃及而已。
他忽然站起身来,将披风往身上一裹,大步往宫殿外走去。
” 王,王,您去哪里?” 亚舍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亚舍,我先回孟斐斯了!” 他最后的话语已经消失在了一阵马蹄声中。
“王……” 亚舍焦急的立刻命令侍从们策马跟上法老。
拉美西斯一路策马飞奔,却不是向着孟斐斯王宫的方向,而是往就快建成的神庙而去。修建神庙的奴隶和监工们一见坐在马上的这位俊美男子居然是法老王本人,顿时吓得全都跪了下来。拉美西斯也没有理他们,下了马就径直往神庙走去。
他停在了神庙的门口,急切的在殿门上寻找着,直到……看见了那两行文字。
我对你的爱是独一无二的。
当你轻轻走过我的身边,就带走了我的心。
无视其他人不解的目光,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最下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口中无声,心里却是随着手指的牵引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仿佛被一把用丝线作成的刀,慢慢的划过。伤口是细微的,却让他钻心的痛。
隐,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哪里,
也许,你已经遗忘了我。
但是,只要这座神庙永远的存在,
终有一天,
你会看到这两句话。
这两句……只属于你的话。
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不管离开埃及多远,都会再次回到埃及。
所以,即使知道可能被你遗忘,我却还是不能放弃那微小的希望,
也许,也许有一天,你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会等着你,等着你再次回到埃及,回到我的身边。
我祈求阿蒙神给我足够长的生命,能让我等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王,您果然在这里!” 亚舍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拉美西斯缓缓的放下了手,脸上已恢复了沉静,“我说了我会去孟斐斯。”
“王,请让侍卫们护送您前去。”
“不用了,反正我明早就回比-拉美西斯。”
“什么?王,再过二十天就是您和侧妃的婚礼了,您不留在孟斐斯吗?”
“那就等婚礼那天再去孟斐斯。”
“可是,那么婚礼结束后……”
“当然还是回比-拉美西斯。”
“是……和侧妃一起吗?”
拉美西斯忽然笑了起来,“亚舍,知道比-拉美西斯的意思吗?”
亚舍点了点头,“臣当然知道,在埃及文里,比-拉美西斯,就是拉美西斯的家。” 刚说完,他顿时脸色一变,居然脱口说出了王的名讳。
“拉美西斯的家,” 法老倒没有在意,只是低低重复了一遍,蓦的,他抬起了那双子夜般迷人的黑色眼眸,灿若星辰,“既然是我的家,那么当然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能入住的地方。”
那里,
不是拉美西斯的王宫,
不是拉美西斯的领地,
只是……一个叫做拉美西斯的男人的家。
这个家,
只属于……拉美西斯之妻。
住在比-拉美西斯多么快乐。
再也没有比这里更美的城市,
金合欢和无花果为路人提供树荫,
王宫闪耀着黄金与绿松石的光芒,
微风轻吹,
鸟儿在池塘边欢唱……
隐,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一定……
历史上,(Pi-Ramses) 比-拉美西斯这座城市的兴建也引起人们纷纷猜测,拉美西斯二世也许就是《出埃及记》里记载的那位法老。他为了实现这个庞大的建筑计划而奴役过许多以色列人,从而使埃及遭受了圣经里所记载的著名的十次末日征兆。
另外,从拉美西斯二世的木乃伊研究报告来看,法老生前一直受到蛀牙的困扰,可是他又十分喜爱吃纸莎草的幼苗,真是可爱呢。
晴明之香雪海
平安京的冬日,在漫天飞雪中不知不觉中又到来了。
这天早上,京城里赫赫有名的阴阳师贺茂保宪一醒来就注意到窗外飘着的雪花,心里不由十分高兴,他向来是喜欢赏雪景的。
飘飘白雪,殷殷红梅,再配上他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多么多么的入画啊!
不过,比起眼前的美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更是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那就是,他贺茂保宪要,成,亲,了!
成亲,没错!要是早两年提起这几个字,他一定会避之不急,可是现在,只要想到这两个字,他就心花怒放,满心的喜悦无法形容,简直恨不得告诉全京城的人知道,他贺茂保宪就要结束单身汉的生活了。
“贺茂大人,土御门的安倍大人派人送贺礼来了。” 侍女樱子前来通报的时候,看见的是正暗自偷笑到双肩直抖的贺茂大人。
“是晴明吗?” 保宪转过身来,摸了摸笑僵的下巴,心里掠过了一丝不悦。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啊,虽然自父亲过世后晴明就离开了贺茂家,去了土御门,阴阳道从此一分为二,历道属贺茂,天文道属安倍,阴阳道界由他们贺茂家与安倍家平分天下。可是凭着往日的交情,晴明难道就这么随便派个人打发他了?
前来送礼的是位穿着红梅色唐衣的美人,她将礼物送上,行了行礼,还不等保宪说话,就消失于清冷的空气中,化为一朵红梅飘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下子,保宪心中更是来气,晴明这个家伙,自己不来不说,居然派个式神敷衍了事。再怎么说,他贺茂保宪也是安倍晴明的前辈呀。
“樱子,快给我准备牛车!” 他将红梅收在了怀里,气呼呼的迈出了门。
保宪赶到位于土御门的安倍晴明府邸时,一副优雅的画卷映入了他的眼帘。
晴明正斜倚在回廊上悠然自得的赏着飘雪,黑色的长发随微风稍稍扬起又垂下……短短几年间,他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青年的沉稳。当年只能说是清秀的小脸出落的儒雅俊秀,一双水晶般的眼眸波光流转,道不尽的丰姿华彩,气度万千。
如今的他,已经是京城里一等一的阴阳师了。
“保宪师兄,你来了。” 晴明微微笑着,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到来。
“晴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掏出了那朵红梅,没好气的说道。
“晴明知道师兄大婚在即,所以特地送去了贺礼,莫非师兄对贺礼不满意吗?” 晴明的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说晴明,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兄,你随便派个式神就想打发我了吗?” 他也在晴明的身边顺势坐下,不客气的顺手拿起一条烤香鱼放入了嘴里。
晴明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眸中闪过了一丝他所熟悉的狐狸般的笑容。
“师兄,没想到你也有这么一天。不过,也只有木梨这样的女子能让师兄收心养性了。”
保宪微微一愣,想起了自己备受折磨,历经磨难的追求过程,不由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切,也只有晴明看在眼里了。
“我贺茂保宪英明一世,居然就这样栽在了这个唐国女子的手里。” 他虽是无奈的表情,语气中却透着一丝甜蜜。
晴明抬了抬眼眸,浅浅一笑。
“说起来,不知唐国女子是不是都这般精灵古怪,木梨倒还真有几分像当初的沙罗呢。” 保宪话刚说出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望了晴明一眼,只见他还是淡淡笑着,神色未变,这才放下心来。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晴明他也早该忘怀了吧。
自从她离开之后,晴明也依旧和往常一样生活着,再也没有提起过她。
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就好像,她从未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她在自己的时代生活的怎么样了。” 他低声说道,她离开的时候,似乎也正是细雪飘飞的日子。
“有时,还真是好奇她的时代啊。”保宪见晴明无动于衷,也就没有顾忌的继续说了下去。
晴明凝望着飘雪,只是微微一笑。
保宪又和他聊了一会,再次警告他到时一定要到场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晴明起身相送,衣袖挥舞间,一根细长的发丝落了下来,朝着取暖的火炉飘落,就在这时,让保宪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优雅冷淡的白狐之子,居然脸色大变,毫不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惊慌,竟然直接伸出了手,从灼热的火焰中捞出了那根发丝。
“晴明,你疯了!” 保宪急忙拉起他的手,只见他白皙的手背上被烧红了一大片,烫起了几个水泡。
晴明飞快的撤回了自己的手,连看都没看,只是小心翼翼的查看着那根发丝。
保宪吃惊的望着他,这根发丝是什么宝贝,居然让晴明连阴阳术都来不及用,作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 晴明!” 保宪又喊了一声,晴明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顾做自己的事情,默默的念起了咒文,一缕白烟蓦的升起,发丝在瞬间幻化成了一个清丽的少女。
“只是一个式……” 在看清这个女孩的容貌时,保宪的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沙罗……” 他喃喃的低语,转头紧紧盯着晴明,只见晴明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女孩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脸色也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那根头发是……沙罗的?” 他犹豫着问了出来。
晴明收起了那根头发,揣入了怀中,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忽然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晴明,原来你……”
原来晴明,一直……
原来,他将晴明想的太洒脱了……即便是游走阴阳两界,看透生死轮回,这情关缘孽,又如何挣的脱,扯的断?
“晴明,你还想再见她一面吗?” 他的心,就如同这雪中的梅花瓣,轻轻的颤动着。
“师兄,” 晴明的眼中闪烁着游离的神色,唇边却带着清淡的笑容,“命运曾经在不经意间为我打开一片陌生天地,让我一窥其中无限美好,然后擦身而过,寂寞如初。若是妄想,必会失望。”
“不是妄想!” 保宪牢牢的盯着他,“不是妄想!晴明,你忘了吗?再过三天,就有百年难遇的五星连珠异像,记得父亲曾经提到过,在五星连珠之时,天地宇宙间能量之强大超出你我的想象,只要利用好这股力量,就能实现空间时间的转移。虽然这股力量不能持续很长时间,但足够让你前往她的时空再见她一面了。”
晴明脸上有所动容,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三日后,安倍晴明的府邸。
“晴明,五星连珠之时我们所借用的力量,在沙罗的时代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且只能让你的灵体穿越空间,我会尽力将你的灵体送到最接近沙罗的地方,只不过,到时被你的灵体暂时附身的人是男是女都是未知,你可考虑好了?” 施法之前,保宪倒又犹豫起来。
晴明还没回答,已经被身边的一个女孩抢了话去。
“当初鼓动晴明的人是你,现在动摇的人又是你,小保,知不知道你这样反复很讨厌哦。”
贺茂保宪嘴角抽搐,“小梨,我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小保!” 他又朝晴明笑了笑,道:“晴明,你不怪我把小梨带来吧,她的道术高深,有她在,再集你我二人之力,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晴明只是望了望天空,脸上掠过一丝少见的温柔,“两个时辰,足以。”
保宪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开始吧。”
在一阵隐隐的头痛中,晴明开始恢复了意识。
到处是喧闹杂乱的声音,尖锐,低沉,高亢,不同的响声混合在一起,令他的听觉有刹那间的混乱。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建筑,街道上飞速奔跑着奇怪的东西,路人们的衣服更是稀奇古怪,这里……就是沙罗生活的时代吗?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些淡淡的怜悯,沙罗真是可怜呢,生活在这么纷扰的地方,和优雅的平安京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嘟…… ” 一个极其尖锐的声音在他的身边响起,饶是他一向冷静,也被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粗话。
“靠!不想活了,找死啊!”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拽了过去,“小心啊,别站在马路中央,很危险哦。”
柔和清亮而熟悉的声音,悠然自得的散乱在空气中。
他的心头一震,这声音……从很早以前就盘绕在了他的心里,化作了一种没有形状的东西,牵绊着心情, 永远挥之不去。
他蓦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那张脸,强抑着内心的激动,几乎就要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
沙罗。
她一点也没有变,笑靥依旧明媚如初春的晨曦……
“小朋友,下次过马路要小心哦。” 她弯下了身子,笑吟吟的说道。
小朋友?他愣了愣,这才发现她看起来……似乎比自己高很多。
只不过,到时被你的灵体暂时附身的人是男是女都是未知……
他忽然想起了保宪的话,低头一看,原来他的灵体所俯身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莫名,一丝失落掠过他的心头。
“小朋友,那姐姐先走了,你乖乖在这里等家里人哦。” 看她起身就要离去,他心里一急,伸手去拦,却因为高度的原因只抓住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小朋友?” 她惊讶的停住了脚步。
不要走,沙罗,不要走,他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角,怎么也不放手。他忽然有些厌恶起自己,安倍晴明,你这个胆小鬼,难道只有在隐藏在别人的躯壳里时,才敢做出自己想做的举动吗?
如果在那个细雪纷飞的日子,他也能这样紧紧拉住她,是不是……一切都会改变呢?
“小朋友?”
“我找不到我的家人了。” 他开口道。
“什么?” 她惊讶的问道,“那你家人在什么地方上班?”
“上班?”
“对了,你家人是做什么工作的?在什么地方工作?”
“阴阳寮。” 他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接着就看见了她额上的青筋bang的一声弹起。
“嗯,小朋友,我看我们还是去趟派出所吧。” 她笑得有些僵硬。
“派出所?”
“嗯,派出所就是既可以帮你找人,也会帮你抓坏人的地方哦,”
他微微一笑,原来在沙罗的时代里,也有近卫府。不过,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里。
“姐姐,”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狐狸般的笑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我饿了。”
“饿了?” 她想了想,忽然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个黄色的奇怪标记,笑道:“那么,姐姐先请你去吃麦当劳吧。” 说着,她就拉起了他的手,往前走去。
再一次牵起她的手,他的心中莫名的温暖,莫名的甜蜜,莫名的伤感……
百感交集。
这就是沙罗平时吃的东西吗?
他望着眼前这堆奇怪的东西,心里暗暗惊讶,对沙罗的怜悯又增添了几分。
“怎么不吃啊,这是刚推出的快乐儿童餐哦,看,还有一个史诺比,啊,可惜这个我已经有了,我只差3个就可以搜集到全套了。” 她兴高采烈的帮他拆开了包装。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个被她称为史诺比的东西,迟疑的问了句,“这是……犬吗?”
“犬?小朋友你用的词好奇怪,当然了,你连史诺比都不知道吗?” 她将那个东西往他手上一塞,“回家慢慢去玩吧。”
在她的殷切注视下,他颤抖着手拿起了那个圆圆的,软软的,还夹着一大块肉的东西,像吃毒药般咬了一口。
非常……奇怪的味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他顿了顿,“……明。”
“小明,你不用担心哦,等下吃完了我就送你去警察局,到时他们就会帮你找到家里人的。” 她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沙……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笑。
“我叫叶隐,叶子的叶,隐者的隐,嗯,这样写,” 她蘸了一点饮料,在桌子上写了起来。
他的心里一阵激荡,叶隐,原来,她叫……叶隐。
“姐姐和家人一起住吗?” 他犹豫了一下,问出了一直想知道的话。
她笑咪咪的点了点头,“姐姐和师父他们一起住呢。”
师父?他思索着,一边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
“咳-咳-咳……” 他立刻被呛的咳嗽起来,忽然好想哭,这是什么啊,这么呛,沙罗她们居然只能喝这样恐怖的东西,真是……太可怜了!
“小明,怎么了!” 她连忙站起身来,起身的幅度太大,随身包里扑通一声滑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本书。在看清了上面的字时,他忽然忘了咳嗽,忘了一切,脑中仿佛已经空白一片,只有那清晰的三个大字在眼前回旋。
阴……阳……师。
“姐姐,这是……”见她连忙捡起了书,还很心疼的掸了掸灰尘,他的心,忽然柔软起来。
“哦,这是日本平安时代赫赫有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故事哦。你听说过吗?刚才你还说出阴阳寮这个词呢。”
蓦然从她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他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微颤的声音已经滑出了口,“姐姐,喜欢……他吗?”
她的神色忽然黯淡下去,双眼望向了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忽然唇边绽开了一个如梦似幻的笑容。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她用手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书的封面,眼眸中流露着复杂难辨的神色。
在听到她说喜欢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就要忍不住喊了出来,沙罗,我就是晴明,安倍晴明,此时此刻就在你的面前啊……
“小明,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已经回过神来,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
他勉强的笑了笑,仍然急促的心跳提醒着他刚才片刻的心痛和迷惘。
“时间也不早了,小明,吃完了我们就去派出所吧。”
他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他抬起头望着她的脸颊,只觉犹如在梦中。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真实的感觉,她,就在他的身边。
来自来,去自去……
只是时候一到,一切不过梦幻一场……
不过,那也够了。
只要这一刻,这样,就好。
“小明,派出所到了,等下你要把自己的名字和爸爸妈妈的名字都告诉警察叔叔哦。” 她在派出所的门口停了下来,侧过身,弯下腰笑着对他说。
他的眼中又掠过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今天,真是谢谢姐姐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她略略惊讶了一下,又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张开自己的手臂与他轻轻的拥抱在一起。
他用尽全力的回应着她的拥抱,莫名的眩晕让他犹如跌入了一个甜美却疼痛的梦境里,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素日里引以为傲的冷静。
这样的拥抱,好舒服……
没有忧虑,没有负担,没有思索,有的只是安慰,只是温暖,只是依靠。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渐渐漂浮起来,意识正在远离……
时间……快到了吗?
突然间,他觉的自己变的细碎游离,仿佛无数的尘埃,飞舞在空气中……
来自来,去自去……
一切不过梦幻一场……
再次看到晴明睁开眼睛的时候,保宪这才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心。
“晴明,你真的看到了我们大唐一千多年后的景象吗,是怎么样的?” 木梨惊喜的抓住他就问。
“木梨!” 保宪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保宪师兄,我见到她了,她……很好。” 晴明微微笑着,又朝木梨笑了笑,“抱歉,我想我还是更喜欢平安京。”
保宪望着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又没说出口,
“保宪师兄,木梨,多谢。” 他拂去了落在乌帽上的落花,一派淡然。
“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保宪忽然惊讶的咦了一声。
晴明低头望去,一只奇怪的小狗玩具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居然,把它一起带来了。
“这是……犬吗?” 保宪也迟疑的问了一句。
他立刻甩了一个你真没见识的眼神过去,
“这不叫犬,这叫……史诺比。”
保宪和木梨面面相觑,两人額上青筋早已扭成╬字狀,呆了几秒后,匆匆告辞而去。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空旷的庭院里,白梅似海,暗香浮动,天姿皎洁,冷艳如雪。
月下一片香雪海。
该早点休息了,明天,还要去大纳言府里驱鬼。
他淡淡的笑着,
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揣入了怀中。
这个恍惚的刹那,
让它过去,就好。
番外:撒那特思的幸福
已经两百年了。
只要再过两百年,就能到她所在的时代了吧。
他凝望着城堡外的一轮上弦月,微微的笑了起来。
之前几千年的岁月都这样过来了,为何会觉得这短短两百年如此漫长,漫长的仿佛时间都悄然静止,凝固。
来自东方的小巫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想初拥她,陌生的相遇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亲切感。
又或者,也许,觉得她会给自己空寂孤独的生活带来一些新鲜感吧。
永生的孤独生命,有时也需要一个永远的同伴。
她,会是他最合适的同伴。
“隐,你好温暖。”
紧紧拥着她,他不舍得再放手。
原来,这就是温暖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软软的溶化在心底,仿佛湖面的涟漪,一圈一圈温柔的荡漾开。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从懂事开始,陪伴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一出生被这个世界遗弃了的他,听得最多的就是看守他的士兵们的喝骂声。
偶尔也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出现,
听说,那是他的母亲。
女人除了哭泣,再也没有别的话语。
不知,母亲的怀抱是不是也同样温暖呢?
可是,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因为,从一出生,
他就注定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
也曾默默流泪,
也曾期待母亲的拥抱,
也曾盼望被温柔的对待,
也曾有许多幻想,
但都在漫长的黑暗中,一点一点的消耗殆尽。
所以,当莱希特出现在他的眼前时,
他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从此,鲜血为食,暗夜为伴,
当沸腾的血液流入喉管时,
他感到了一种释放的快感。
阳光,他从来不曾见过,也没有兴趣。
他喜欢黑暗。
能遮盖一切丑陋和肮脏的黑暗。
可是,这样的信念,却在她的面前逐渐动摇。
让她如此钟爱的阳光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呢?
离别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了答案。
原来,阳光的感觉就是这样。
好温暖……
和她的怀抱一样的温暖。
原来,她就是他的……阳光。
这算不算是命运的捉弄,吸血鬼……爱上了不属于他的阳光。
爱的越多痛的越多,
爱的越深陷的越深。
明知道痛却还是坚持的爱着。
明知道自己属于黑暗却挣扎着接近阳光。
明知道无法达到却还是固执的努力。
明知道那耀眼的阳光洒不进这黑暗的角落,
却仍然一个人蜷缩着,期盼着,等待着。
在漫长的等待岁月中,
他莫名的听见了她求救的声音,莫名的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
竟然能……再一次见到她。
一直到现在,他都觉得那只是恍然一梦。
在依依不舍的回来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也许,也许可以有别的方法,能更快的去她的时代……
也许,莱希特……
莱希特的神秘城堡,座落于罗马尼亚的一片黑森林之中。令他惊讶的是,莱希特仿佛早就预料了他的到来。空旷阴森的大厅内,烛火轻轻摇曳,莱希特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那双浅紫色的眼眸,犹如冬天的湖水一样宁静美丽,却也带着寒冷入骨的寂寞。
“撒那特思,你清醒点。” 莱希特在听完他的述说后,声音也仿佛冷得随时可以凝结成冰。
“我很清醒,莱希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莱希特望着墙上巨大的油画,脸色却是份外的凝重,“撒那特思,还记得我们血族的六诫吗?”还没等他点头,莱希特转过身来,牢牢的盯着他,“撒那特思,你轻易的将身份显露在她的面前,违背了血族的第一诫条,避世。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想初拥她,违背了第三诫条,后裔。你要知道,如果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和你的后裔都有可能被处死。撒那特思,我不希望有一天要下达对你的猎杀令。”
看着莱希特并无怒意的紫色眼睛,他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了一个弧度,“莱希特,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去她的年代,拜托了。”
“有你的宝石为媒介,到她的时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听说那块宝石从你一出生就戴在你的身上,它具有你我都未知的神秘的力量。” 莱希特的口气缓和了些,眼中掠过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那么,你想去她的时代初拥她吗?”
他静静的站着,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不会初拥她。”
“什么?”
“因为,” 他笑了起来,“她喜欢阳光。”
“撒那特思,你是不是疯了。如果不变成我们的族类,那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总有一天会衰老,会死去,会消失……” 莱希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忧伤轻薄的蓝在他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消失了,我会找到她,再消失,我就继续找,一直一直找下去。”他的声音如一阵细腻忧郁的风,沉着,却掩饰不住的伤感;强大,却不可避免的孤独。不是脆弱,不是敏感,那是经过千万年时间的冲刷,历经沧桑的灵魂中沉淀下的悲哀。
“撒那特思……可是,” 莱希特隐隐动容,“她……爱你吗?”
“我爱她。”
“撒那特思,理智一点,这份爱是没有结果的。”
“我爱她。”
“人类和我们,根本是不可能的。”
“我……爱……她。”
空气一下子变的浓稠,犹如醇香的葡萄酒般带着醉人的气味。他的心突然有些不明原因的惆怅,忧伤而甜美。
爱,有的时候并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如果仅仅为了回报去爱,那并不是爱。
“去吧,撒那特思。”莱希特的紫色眼眸,在淡淡的月色下第一次在他的面前泛滥起层层的水波。
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爱她的心。
再一次在她的时代遇见她,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牢牢的抓住她,不再让她从他身边又一次逃离。
他不习惯这个时代,这里有太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可是,这个时代有她,这就足够了。
他所要寻找的,就是有她所在的时代。
紧紧将她拥入怀抱的一刹那,
他只想把自己的心交给她。
让她看看这颗心是如何在爱中成长,在爱中坚强。
它的每一处角落,都刻着她的名字。
她并不讨厌他,
这就够了。至少,他和她,
终于又能站在同一个月亮下了。
幸福是什么,他并不了解。
甚至没有仔细考虑过。
如同一朵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它要在春天开放。
只是这一刻,他遇见了她,拥着她,呼吸与呼吸交融,肌肤与肌肤相贴,他感到自己如同春日的风一样,轻盈舒展。
看着她,守护着她,用微笑回应微笑,用拥抱回应拥抱。
他觉得,这就是幸福。
番外:总司之樱吹雪
回到西本愿寺新撰组的驻地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缓缓的走在石板路上,只觉得今天的脚步格外沉重。踏上回廊的时候,他看见了土方副长略带惊讶和担忧的脸。
“总司,你怎么浑身是血?难道……”
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副长……只是遇到长洲派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司,你没受伤吧?”
“怎么可能。” 他微微笑着,“有谁能让我冲田总司受伤。”
副长这才放了心,“快去洗洗,早点歇息吧。”
“让你担心了,副长。” 他轻轻说道,绕过了副长往前走去,忽然听到副长又问了一句,“那个叫小隐的女人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停下了脚步,脑中忽然掠过她刚才惊慌,恐惧,愕然的表情。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他在她的面前杀死了那些人……
她看见了这可怕的一幕……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和陌生。
“嗯,” 他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去。
自从进入新撰组之后,自己已经不知杀了多少人了,可为什么今晚的这一幕却总是挥之不去。他放下了手中的加贺清光,困倦的躺在了榻榻米上,抚摸着冰冷的爱刀,他的心才似乎渐渐的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一切,不觉微微笑了起来,就在他的对岸,漫天是飘舞的樱花,如雪纷飞,树下流水潺潺,淡淡的花瓣飘落水面,随波而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缓缓前行,眼看越来越接近,却始终总是到不了彼岸,对岸的花瓣随风飘了过来,他满心欢喜的伸手接住粉色的花瓣,花瓣如空气般流泻过指间,唰的一下,他再伸手握了握,却看到一片模糊的粘稠从手上滴下,一滴,两滴,血腥味迅速的扩散开来,怎么也摆脱不了……动人的景致瞬间幻化成了无尽的黑暗,仿佛生生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呼吸……
“总司!总司!” 队友新八的声音将他从似梦非梦的幻境里扯了回来。
“总司,你没事吧?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就仿佛无尽的轮回,这个同样的噩梦在许多个深夜里不停重复着。只是,都不曾像今夜那般令人窒息。
那个女孩,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在试剑馆看见她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莫名的有些激动。尽量和平常一样和她说话,却掩饰不住他唇边温柔的笑容。
明明她和姐姐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可是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对她就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像家人一般的亲切感。
“总司以前说过有想要保护的人,我想总司想保护的人应该是土方先生和近藤局长吧。”
她突然的问话令他有一瞬的失神,他从小就在多摩就追随了土方先生和近藤局长,在他眼里,他们就像是他的亲哥哥,新撰组就是他们的理想,如果能实现他们的梦想,就算他化身为鬼,堕入修罗之道也在所不惜。
“我想这就是我的命运吧。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那么,杀人……在腥风血雨中度日,就成了无法逃避的宿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
他浅浅的笑着,抬眼望向那碧蓝的天空。是的,他不会后悔,绝不会。
幽暗空旷的四条大桥下,手持爱刀的美少年,静静的等在一旁,他的脸上露出那般安静温柔的神态,仿佛在等待晚归的爱人。
他是在等人,只不过,他等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
“总司。” 斋藤一向他做了一个暗号。桥上响起了一阵繁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他微笑着向斋藤一点了点头,几乎和斋藤是同时拔刀冲了上去。
刀光剑影,鲜血四溅,月光下的杀戮触目惊心。
有冲田总司和斋藤一联手,试问谁是他们的对手?
“中井庄五郎和片冈源马已经死了。” 斋藤冷冷的声音宣告着这场杀戮的结束。
他将加贺清光轻轻擦拭了一下,刚想说话,一口腥甜从喉咙深处涌上,他急忙背过了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剧烈的咳嗽起来。
“总司……” 斋藤一似乎欲言又止。
他喘过了气,用手背抹了抹唇边的颜色,这才转过身来,微微笑着,“我没事。”
“那回去吧。” 斋藤再没说什么。
他笑着应了一声,将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藏起那鲜艳的血色。
新年不知不觉的到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
到底能撑到多久呢,他也不知道,只是希望能长一些,更长一些。
今年的新年似乎和往年有些不一样,因为有了她。不知为什么,他比以前更期望能见到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不明白,也许是从那个彼此紧紧拥抱的夜晚开始……也许是更早,更早……
燃放在京都夜空中的烟花,是那样的美丽,只是刹那间的绚烂,却要以燃烧全部的生命为代价……
他望着烟花绽放,唇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如果能像烟花那样拥有刹那间的绚烂,那么燃烧全部的生命也是值得的吧……
微笑着转过头去,却发现她一脸的泪水。听完她的解释,他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柔声的告诉她,“明年也一起看烟花吧。”
明年也一起看烟花,对不起,这是一句谎话。只是……不想看见她的泪水。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明年的烟花也一定会绚烂如斯吧。
不过他相信,今年和她一起看的烟花,一定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烟花。
大雪纷飞的春分时节,他的病情终于还是隐瞒不住了,离开新撰组的时候,他一直在微笑,不用担心他,他很好。他要让他们记得他的笑容,而不是悲伤的表情。
即使离去,也是微笑着的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
大家都在笑,土方副长在笑,近藤局长在笑,她在笑,新八在笑……
望着熟悉的队友们的身影越来越小,西本愿寺的外墙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时,不知有什么从他的眼眶里滑落,滑进了他的嘴里,很苦,很苦。
他忽然又笑了起来,原来……笑着也会流泪……
在千驮谷休养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做到那个噩梦,那梦里的花与水,渐渐的在他记忆里淡去。
雪落,雪融,风起,草长,花开,从冬季到春天,无法再握加贺清光的他只能静静的躺在房间里,独自黯然地看着孤独的鸟雀在枝头空旷的悲鸣着振翅飞去,看着樱花飘落在地上不再浮起,心里,仿佛有什么正在慢慢死去。
原来,他可以在月光下残酷杀戮不眨一眼,可以在魔魅的暗夜里斩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今时今日,却不可以不独自离去。
终究,他也是怕寂寞的孩子啊。
所以,在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惊讶,还是惊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在他的身边,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在樱花即将凋零的那个清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如果我就这样睡着了,不要叫醒我哦。”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曾经的梦境又出现了他的眼前,漫天是飘舞的樱花,如雪纷飞,树下流水潺潺,淡淡的花瓣飘落水面,随波而去。
他浅浅的笑着,这一幕美好的让他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再一次伸出了手,随风而来的花瓣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心,软软的,柔嫩的,还带着淡淡的清香,这一次,花瓣终于没有消失。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没有纷争,只有……花与水。
那些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就在彼岸……
很近,很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