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
婚姻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那执迷不悟……
人生很像是一出轻喜剧。
语气是轻松的,内容么,是不管的。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管不着;我们回头看着过去,脚踩着现在,展望着未来。
未来是那无限延长的X轴的正半轴,延伸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茫然啊茫然。
然后发现我们都是天生远视,只能看见美好的前景,哪怕只是虚构?
不过这人世间也有异类,别人远视,她近视,看不见近处繁花胜景,只想着远处有多么多么好的风景。
林懿做了个梦,梦里的内容是她大学四年的青春,跟她的名字一样很不受自己待见。
她梦见她们寝室四个女人,夜里讲鬼故事,讲到一半想上厕所但没人有胆量去,结果害她憋了一夜。
醒来的时候满头都是冷汗,她抓了闹铃过来看,骂骂咧咧地起了床,才七点五十。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每到不用加班的周末就很无聊,市区人太多,堵车堵得天怒人怨。
用热水把脸上的洗面奶泡沫冲干净,再洗一次冷水,有助于收敛毛孔。
牛奶加麦片,再煎个鸡蛋,烤面包的香味四溢,林懿的生活就跟她的早餐一样,一成不变。
翻开杂志,一眼就看见某位明星嫁入豪门。
真好命,林懿羡慕地看着那女明星的脸:漂亮是漂亮,不过也是四十好几的女人了,怎么运气那么好呢?
慢悠悠地往面包片上抹黄油,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存款,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林懿的心里很乱,莫名其妙地乱,每次做梦梦见大学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上次相亲失败,上上次掉了钱包,上上上次崴了脚,一律都归结于此。
一想起来就心烦,不知道自己还要倒霉到哪里去。
“我们的爱,过去就不再回来——”
房间里很安静,就显得手机铃声突兀起来,对这首手机自带铃声基本无言的林懿放下碗碟,从厨房里走出来,随手把满手的泡沫抹在抹布上,接了电话:“喂。”
“喂,一一,是我。”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林应卿:“宝贝,有什么事?我正洗碗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随便。”今天起得太早,实在是没那个精神。
那边林应卿笑得花枝乱颤:“宝贝,我要结婚了。”
“啊?”这么突然?
“你姐夫刚才跟我求婚了,这个是好消息。”
想起林应卿的男朋友,林懿就觉得好笑,姐夫是她们的大学同学,林应卿终于结束恋爱长跑走进婚姻殿堂,可以说她一直都看在眼里,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倒也不惊讶。
“哎,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三是个好日子,我们那天去登记。”
“恭喜恭喜,我们四个当中还是你最先结婚了。”林懿道。
“那是,”林应卿的声音里透出得意:“顺便告诉你个坏消息,你没忘了吧,那个约定。”
“什么啊?”林懿想不起来。
“我们大二那年不就说了么,从那一年起,以1000块作底金,每年增加一千块,直到四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结婚,有几年就算几千。第一个结婚的人,另外三个姐妹就要送约定金额的红包,还要凑钱给新婚夫妻买蜜月旅行的往返机票。”林应卿兴奋:“我们还签了字盖了手印的,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吧?”
“没,我没忘记。”林懿心虚了,“你们结婚去哪啊?”
“巴黎。”
“我晕,国内多好啊,去什么巴黎,你会说法语么你?”
这女人大学那阵看了几部法国电影,迷得不得了,整天说要学法语,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三分钟热度又能成什么事呢?
“你姐夫会嘛,就这样了,我过会再跟你说,我现在还要打电话通知另外两个家伙呢,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当然了,这个对你们来说是坏消息,对我来说可是好消息。”
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然后喀擦,电话挂断了。
林懿捏着电话,无言,再想想自己存折上的数字,更无言。
下个月房租还没着落呢,这女人居然就要结婚了,要不是她今天说起,早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约定。
当时还只是觉得好笑,年少气盛,觉得等自己毕业以后肯定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只差没万户封侯了,结果混了这么几年才发现,钱这东西,果然是好花不好挣。
现在大学生满街都是,超市收银台都要竞争上岗,你看得上的工作,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招聘会上那些负责人,拍着桌子上厚厚的一叠资料:“啥?同学,你没工作经验?你看看人家这些,XX学校的,XX学校的……哎,你先去填资料吧,过去点填,别挡着后面的同学。”
那些XX一般指代国内知名院校,如此以来,林懿的简介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其实林懿第一次找工作的时候很想说:“先生,我有推销可乐洗发水的经验可以么?”
那还是大学时候零花钱不够才去冒着太阳和大家的白眼打的工,钱不多又累。
算下来,现在离大二的时候,已经过了六年,那么就是六千块的红包,还要加上跟另外两个家伙分摊的飞机票钱。
“靠。”
在林懿的认知里,她现在每个月不吃不喝把钱都存起来,奋斗十年凑出来的钱就够在这城市买个厕所。
况且人家卖房的时候厕所还不单卖。
太他妈混账了。
等她想吃肉的时候,猪肉涨价了;等她想买房的时候,房价也涨了;等她想先不买房买辆车也好的时候,车倒是很给面子地降价,但是汽油又涨价了。
还要不要人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电话响不停。林懿接起电话,大学同寝室的北北义愤填膺:“一一,太过分了。”
“又怎么了?”
“卿卿要结婚你知道吧?”北北不忿。
“知道啊,刚才她给我打电话了。”
“我也想赚红包钱啊,”北北那糯软的声调就好像在撒娇一样。
“那你结婚呗。”
横竖都是要失财的,反正不论如何,最后结婚的都会是她。
“对了,最恐怖的是不仅她要结婚,靖蓉好像也有那苗头。”
靖蓉是当时寝室四个人当中的另一个。
“不是吧?”林懿苦笑。
“靖蓉偷偷跟我说,她要比卿卿早拿结婚证。”
“……拜托,这样一点也不好玩,你们严肃点吧?”
“我们是很严肃啊,对了,最近你怎么样?你怎么还不结婚?”
“喂,这是我个人隐私啊。”林懿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果然是没什么好事。
北北在电话那头笑:“得了吧,反正不管是谁,我们都得掏钱;过两天我们开个单身Party,你要记得来啊。”
“嗯,知道了,到时候你联系我吧。”
林懿头疼得要命。红包钱,飞机票钱,说起来倒轻松,但是到底要从哪来呢?
“你说,天上怎么不会掉钞票呢?”
林懿这么问党杰的时候,党杰正在开会,偷偷地埋下头发了条短信过去:“你又哪里神经不对了?”
隔了半天,领导都已经说同志们散会了,林懿才回答他:“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短信,你现在才回我?Orz……”
党杰无言,移动公司又人品爆发了。
于是拨了电话过去:“你又怎么了?”那个“又”字咬得很重,这林懿抽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杰杰……”那边林懿的声音有气无力。
“别这么叫我。”听起来好像在叫“姐姐”一样。
“我有朋友要结婚了。”
“嗯。”
“我要给红包,还要分担她的机票钱。”
“嗯。”
“但是我没钱。”
“嗯。”
“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给她买机票?”党杰不解。
把大学时代的约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林懿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没钱,怎么办?”
“凉拌。”党杰直截了当地回答她两个字,纯粹是四个小女孩闲来无事瞎胡闹。
“你有钱么?”林懿问。
“没,有也不借给你。”
“喂……我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大学,你把过几个马子,上过几次床我都知道,你居然这么绝情?”
“你别跟我说感情,多伤钱啊。”听她那边人声鼎沸的,估计是公共场所,这女人可真敢说。
“借钱给我。”
“不借。”
林懿毅然决然地挂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党杰收到她的短信:“小气。”
党杰一笑了之。
再过三十分钟,党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又收到她的短信:“杰杰,请我吃饭。”
微微一笑,党杰打了电话过去:“我到你们公司楼下接你。”
党杰的车是辆半新不旧的奥拓,贷款还没还完,不过比起林懿来说好太多了。因为林懿没车没房,高中的时候是月光女神,上了大学到现在,改名月透女神了。
他们同岁,在一个县城里长大,从幼儿园开始就认识,熟得不能再熟。
“两个蛋包饭,回锅土豆,爆炒肥肠,黄瓜皮蛋汤。”党杰连菜单都没看就轻车熟路地点了几个家常菜,到底是熟人,随便一点家常菜也可以打发。
蛋包饭上面的番茄酱看起来让人胃口大开,林懿愁眉苦脸地对林懿喋喋不休:“你说这公平吗?明知道我会最后一个结婚。”
党杰笑笑,给她盛汤,翠绿的黄瓜在碗底,皮蛋她是不吃的,所以不要放在她碗里。
“结婚,结婚干嘛啊,不就是跟个男人一天到晚柴米油盐过日子么,无聊。”林懿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蛋包饭。
“嗯,是挺无聊的。”党杰随口答应。
吃完饭,林懿还是很郁闷,于是两个人买了酒跟零食,跑到某个体育场,翻墙而入。
党杰看着林懿的身手忍不住道:“你以前当贼的吧?”
林懿翻白眼:“谁跟你一样,长得就那么犯罪。”
喝多了酒,林懿就变了个人,党杰看着她从圣斗士星矢般的小强转变为琼瑶剧小白女主,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你说,我长得很丑吗?”林懿斜着眼睛问他。
“不会啊。”
其实林懿是那种中等偏上的长相,脸圆圆的,眼睛很大,鼻梁高,看起来五官很立体。
“那为什么没人娶我?”
被你这么瞪着问,是个男人都不想娶你。
“我也想结婚。”林懿傻笑起来。
“唉……”
党杰其实有点搞不清楚这女人整天在想什么,总是口是心非,一个人怕孤单怕寂寞,但是她又不说出来,披着女强人的外衣,偏偏又不是个女强人。
“我的人生目标是,美食,美容,美男,”林懿振臂高呼:“到我三十岁的时候,我要包十个美男,一天换一个。”
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熊掌万人枕啊,可以考虑下排列组合问题。
“那剩下的三个呢?”
“送给我们寝室那几个玩。”林懿傲然道。
党杰忍不住大笑起来,谁知道本来坐在他旁边林懿翻了个身,一下跨坐在他的腰上。
“下去,你该减肥了。”党杰吐糟她。
林懿的眼神有点迷蒙,她微微眯起眼睛:“杰杰,你为嘛不娶我?”
“你喝醉了吧?”
“你小时候明明说你要娶我的,你耍赖。”
我靠!党杰郁闷了,到底现在是谁在耍赖?
“你小时候又丑又肥,要不是你又哭又闹地逼我,我能答应么我?”
“那现在我不丑又不肥,你娶我吧!”
疯了,真的是疯了,党杰一把把她掀下去。林懿坐起来,安安静静地靠着党杰,党杰觉得很好笑:“不闹了?”
“没意思。”
党杰略一思量:“你结婚想去哪?”
“瑞士。”
“那我们结婚吧。”
“啊哈?”
林懿的一点酒意,随着这句话,蒸发,蒸发,然后消失不见。
党杰的脸看起来如此严肃认真。
“为……”你发什么疯?
“因为我也想去瑞士。”
火星撞水星了,地球跟哈雷彗星谈恋爱了,世界崩溃了,林懿的大脑短路了,然后,静止,石化。
在风化之前,林懿艰难地开口:“你说真的?”
“当然。”党杰回答,然后拍拍她的头:“不过先签协议。”
林懿垮着一张脸:“你有什么条件?”
党杰喝着酒,开始慢慢思考,整理得出结论:“第一,我要跟你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
林懿鄙视他,没听说过么,都他妈男女关系了,还纯洁?!
“第二,除了我们双方当事人,以及赌约的利害关系人,我们结婚的事一律保密。”
林懿想,你以为你结个婚被戳穿了还能红成陈冠希啊?
“第三,去完瑞士回来,随便什么时间离婚都可以,你的还是你的,我的还是我的。”
林懿想,本来就没指望着能从你这铁公鸡身上拔毛。
“为什么不早上结婚,下午离婚,晚上去度蜜月?”这样以来安排不是更合理紧凑么?
党杰白她一眼:“万一被你们寝室的人发现,我们就死定了,反正只要把蜜月过完就行。”
“……你不觉得我们为了这么一个赌约就在我纯白的婚姻记录上留下一道黑影,是很不划算的吗?”
微微一笑,党杰站起身:“那你自己去凑钱给她们买飞机票吧。”
正要走,手臂就被抓住。林懿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你说真的?”
当然是说真的。党杰立刻点了点头,感觉林懿在一瞬间变成了只软绵绵的小狗,定定地看着主人好要博取同情。
林懿跟党杰果真是大脑发热,为了抢在其他三个女人之前,第二天就相约去领结婚证,反正他们也不管什么良辰吉日啊之类的。
他们还特意请了假。
“小林啊,你这请什么假?”路上碰见熟人问。
“病假啊。”林懿脸不红心不跳。
“呃——”看你面色红润中气十足的样子,有你这么生病的吗?
坐进党杰的车里,林懿突然有些不自在:“感觉有点怪。”
“怎么怪?”
林懿抬起手腕看看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就会从朋友关系变成夫妻关系,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知道啊,不过你看看昨天签的协议,上面写的就算你要病死,也要在病得半死不活之前跟我先协议离婚。”党杰抿着唇笑。
没心没肺。
反正从小到大,对这个人总是没辙,没心没肺没肝的臭男人破玩意。
“证件带了么?”党杰问她。
“带了。”
“对了,结婚要多少钱啊?”党杰又问,他对这个还真没什么概念。
林懿展露出一个大度而宽容的微笑,拍着党杰的肩膀道:“结婚只要九块钱,放心,大爷我请你。”
党杰也微笑:“别客气,离婚算我的。”
真的结婚了
“请问,要多少钱?”
一个中年妇女忿忿然地抬起头,从两片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三十。”
林懿恍然,捏着钱包里十块人民币的手松开:“三十?”
那中年妇女仍旧是一脸仇深苦大的模样,极不耐烦地道:“对,就是三十。”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干嘛,结婚几千几万都扔出去了,还在乎这三十?
“不是吧,明明是九块钱。”林懿也愤然,国家公务员就了不起吗?就可以乱收费吗?
中年妇女面带讥笑:“九块钱?照相不要钱么?买纪念币不要钱么?”
“纪念币?”林懿跟党杰傻眼。
“……”中年妇女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手伸进下面的柜子里掏来掏去,好半天才掏出一个玻璃盒子,抛在桌面上。
“就是这个。”她示意两个人拿起来看。
不看还好,一看林懿差点笑喷。
这纪念币其土无比,两块金黄的纪念币,跟金币巧克力差不多大小,上面刻了两只……
“鸭子?”党杰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看有点像鸡。”林懿小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那是鸳鸯。”中年妇女耳朵还挺好,一听这俩没见识的人说话,怒了。
两个人瞬间悟了:也对哦,人家结婚干嘛上头弄鸡或者鸭子?中国的艺术果然是博大精深的,够抽象,够抽搐。
“还有照相也是要收钱的。”中年妇女继续解释。
“请问,照片是要用在结婚证上的吗?”党杰又问。
“是。”废话,不是用在结婚证上难道用在通缉令上啊?!
“那我们可不可以不照,我们自己带照片来好了,”林懿插嘴:“每次照这种证件照都会奇丑无比,我不想照,对了,大头贴行么?”
党杰没说话,把她手上的钱包夺过去,掏出三十块钱,朝那中年妇女微笑:“麻烦你了。”
“哎……”
“你又叹什么气?”
“我可不可以直接划一杠,写‘懿’字太麻烦了。”林懿碎碎念抱怨道。
“……你可以的。”党杰完全无语了。
从小的时候起,林懿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教小朋友们写名字,林懿哭着问老师我可不可以写成“一”?
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女孩子
拍完结婚照,林懿满脸的不乐意。手上拿着红彤彤的结婚证,翻开看里面两个人傻不拉几的脸。
“好丑啊。”她使劲戳照片上那女人的脸:“这个根本不是我。”
“能把证件照照成美女的,那女的才长得恐怖。”党杰觉得还行,本来证件照就是人一生当中最丑的照片,做人要知足。
“你长得还蛮好看,”林懿拿结婚证拍党杰的脸:“真看不出来啊。”
党杰板着脸把她手上的结婚证夺下来,把一句“你是疯子”又给吞回肚子里去,只是伸出手勾住她的肩膀:“老婆,走吧。”
林懿笑笑,用拿着那装纪念币盒子的手把他的手给拍了下去:“老公,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领完结婚证要干嘛?
请人喝喜酒?
党杰的眼神里写满了“鄙夷”两个字,坚定地说:“恶俗,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红白喜事的铺张浪费,我们年轻一代应当引以为戒,坚决杜绝这样可耻的浪费行径,为构建能源低消耗,资源节约型社会而奋斗而努力。”
林懿的思想觉悟没那么高,她说:“我没钱。”
其实如果林懿真的结婚,未必不会铺张浪费,因为还有红包可以收啊,她这辈子可以跟任何人,任何事过不去,但就钱不行。所以就算党杰其他话都是猪话鸟话,但他说那句,别跟我谈感情,多伤钱啊绝对是名言。
所以林懿乐呵呵地去打发短信:“我结婚了,这个赌是我赢。”
然后电话响起来,是林应卿,就知道这女人反应肯定最大。
“你结婚了?开什么玩笑?”林应卿只觉得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简直晕得找不着北。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老公你也认识的,”朝党杰眨眼睛:“我叫他过来听你电话。”
党杰笑着接过电话:“应卿啊?是我,嗯,对啊,我们是结婚了。”
“你们俩怎么会结婚的?”林应卿气急败坏地问。
“唉,我说你这人,我们俩怎么不能结婚?”党杰反问:“你们难道还准备说话不算话?”
“去你的,谁跟你们一样,行吧,你们今天晚上死过来。
“哪啊?”
“废话,你们姐夫这。”
林应卿那边说完这句就喀擦挂了电话。
然后是王靖蓉:“妹妹,你领结婚证了?”
“领了啊。”
“靠。”
电话被挂断了。
不愧是相处了四年的
最后一个是北北,劈头盖脑一顿臭骂:“你个死没良心的三八说结婚就结婚你不是骗我的吧不就是六千块钱么你居然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那臭男人是谁啊哪个角落里捡出来的会不会阳痿早泄?”
林懿沉默着把电话交给党杰,党杰听完北北的话,僵硬了五秒,然后沉声道:“北北,我告你诽谤啊。”
那边诡异地沉默了一阵。
“党杰?”北北开口了。
“嗯,怎么?”
“原来是你,”北北冷声:“我就说一一怎么那么快就能找到牺牲品,原来是你个冤大头。”
她的声音委实大了点,林懿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忿忿然夺了手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晚上再收拾你,你等着吧。”北北趾高气昂地挂了电话。
那边挂了电话,党杰道:“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岂止是不对劲,怎么听怎么觉得叫一个……
“不纯洁,不纯洁啊。”林懿痛心疾首。
谁知道啊?党杰抬起头:“啊,你看天上阴沉沉的天……”刚才分明还有太阳的。
好冷,林懿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好在党杰温柔又细心,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还替她开了车门。
“老公,表现得不错啊。”
“嗯,谢谢老婆的夸奖。”
趁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扑过去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老公~”
“老婆~”
两个人深情凝望。
“我肚子有点饿。”林懿的眼神,还是如此深情。党杰收回自己的目光,叹气,抬起手腕看看时间:“是该吃午饭了。”
“嗯,你要请客啊?谢谢咯。”
他根本没说话好吧?看着身边这个女人,弯腰帮她系安全带,开始对她进行安全教育:“又忘了?都跟你说了一百遍还不长记性。”
林懿笑了。
“你为什么跟我结婚?”她突然开口问:“总不会真的是为了去瑞士吧?”
党杰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抿着唇笑:“你觉得呢?”
林懿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从前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后也许也不会知道。
“姐夫好。”
罗小未在吧台里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个人,推了一盒雪茄到两个人面前。现在酒吧里比较安静,毕竟还早。
“我不抽。”党杰微微一笑。
“没给你,给你老婆的。”罗小未也笑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党杰不抽烟?党杰是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稀有男人品种,烟酒不沾。
“姐夫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什么时候抽过这种东西?”不动声色地把一盒雪茄推回去。
林应卿朝着吧台走来,党杰笑盈盈地看着她:“减肥颇有成效啊。”
罗小未还是一脸老好人的笑容:“她要穿新款的婚纱。”
林应卿死死地瞪着林懿,在她旁边落座:“小姑娘,成年了?结婚证有伐?拿出来看看。”看她那架势,不像是酒吧的老板娘,反而像是土匪。
林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党杰身上:“怎么?嫉妒?”
“德性。”林应卿嗤之以鼻,两只手伸出来。
“干嘛?”
“你说呢?”林应卿咬牙切齿,她还是不相信这两个人说结婚就结婚。
党杰和林懿心有灵犀,从各自的包里掏出一枚纪念币放到林应卿手上。
“这什么?”林应卿狐疑地问,突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拿走了纪念币,吓得她不轻。
原来是王靖蓉和詹北。
“这是什么?”詹北问。
她是典型的北方女子,皮肤却是少见的白皙,身材颀长,是四个人当中个子最高的,说话的声音十分柔和。
“是不是鸡?”王靖蓉也很纳闷:“但是鸡的嘴哪有那么扁?”
王靖蓉跟詹北截然相反,蜜色肌肤,一头大波浪卷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松松的马尾,眼睛闪闪发亮。
“那是野鸭子……”林懿反应过来:“不,是鸳鸯。”
“我靠,哪来的啊?”
“办证的时候给弄的,算是支援下民族产业吧。”党杰接茬,接过罗小未调好的酒,喝了一口。
“你们真结婚了?”
“北北,你那什么口气?难道我们还骗你?”林懿从手提包里掏出大红色的结婚证,往吧台上一拍:“看吧,货真价实,明媒正娶。”
“去你的,还八抬大轿呢。”
说是这么说,林应卿兴趣缺缺地翻开那结婚证:“靠,还真土,你看你这照相照得,这是人不?这就是一ET,说你是火星来的都侮辱了火星人,你那是脸么?有轮廓没有?”
王靖蓉倒没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坐下来点了酒,然后悠悠然地道:“你们看仔细点,别让这女人给骗了,说不准是哪个电线杆上贴的‘五十块办证’那弄来的假货。”
“去你的。”林懿笑着给她一个白眼。
“算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北北挺认真地问他们。
这问题把林懿跟党杰问得面面相觑,最后党杰道:“算了,她没钱我也没钱,这些都是虚的,我们留着钱去瑞士呢。”
罗小未大笑:“本来卿卿还说什么我们的蜜月机票有着落了,没想到现在反而要给你们买。”
“是啊,一一你这招可真够狠的啊,是不是真没钱所以才出此下策?”王靖蓉朝她挤眉弄眼。
林懿在心里直骂,王靖蓉的性子看起来并不是很热情,被评价为“平铺直叙”的女人,但说话却是经常一语中的。林懿经常对她说的话是“你真恶毒”,而王靖蓉经常摆出一副我在思考的表情然后回答“我觉得还好吧”。
吐血。
比如她们还在学校的时候,有一天不知道怎么说起CN与非CN问题,有人就感叹:“要是那层膜捅破一次还能长一次就好了。”
这女人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食堂,惜字如金:“啊,千层饼。”
其余几个女人集体笑喷,从此远离学校食堂的千层饼。
U & Me
喝了几杯酒,罗小未的场子也渐渐热了起来,人声鼎沸。
“最近生意不错。”林应卿笑着看看小弟送上来的单子,熟练地拆开一包微波炉爆米花塞进微波炉里加热。
罗小未也笑,眼角竟然都起了浅浅的皱纹。
那是自然。林懿回想起当年,罗小未跟她们同校不同院,课是基本不上的,什么早检晚检全然不放在眼里,每天穿梭于学校周边的所有酒吧,大二的时候就在学校外开了自己的酒吧。当时站在满布灰尘的吧台里擦着杯子的罗小未,还有穿着他外套帮忙打扫地上垃圾的林应卿,笑着跟她打招呼的样子,一辈子都记得。
当年的罗小未可谓是少年老成,下定决心的事情一定会做,林应卿有的时候也怨,说苦日子全让她给遇到了,但是她还是忍,忍不住的时候就抱怨,自然不是对罗小未,而是对她们几个姐妹。那时候耳根子都能给她磨出了茧,偏偏还要尽力安慰。
“二姐夫呢?”林懿摇着杯子里的酒问。
她们四个人,林应卿年纪最大,二十八岁,然后王靖蓉和詹北同年,二十七,林懿最小,今年年底就满二十六岁。
王靖蓉倒没喝酒,她一贯不喜欢这些,只要了一杯可乐,听到林懿这么问,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出差了。”
“哎,还说很久没见赵哲逸了,你们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北北道。
“别光说我,你男人呢?”王靖蓉轻轻巧巧地把话题绕到她头上。
北北落寞地笑笑:“他忙着呢,带了他学生接了个什么鬼案子。”
“真是有钱人,”党杰道:“你呢?”
“我还在公证处呗,以前跟他一起跑案子太累了,现在清闲得多。”
“是吗?那我怎么还看见你眼角上有皱纹了?”林懿随口道。
北北如临大敌,立刻翻出化妆镜,仔细观察:“哪里哪里?”难道自己真的有皱纹化了妆也这么明显?
党杰哈哈大笑。
“开你玩笑呢。”林懿也笑了。
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北北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个真缺德。”
“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年纪,就有皱纹了?”林懿还是笑:“要担心也是卿卿姐要担心吧?”
“这可难说,”王靖蓉道:“我们事务所里有个女孩子,年轻又爱拼,才二十五的年纪眼角全是皱纹了。”
她这话一说,几个女人全都是摸自己的眼角。
“算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靖靖一向喜欢泼冷水。”林懿最先释怀。
“那也好过你,冷水都不泼直接丢我们进冷藏库。”北北笑着掐她的脸:“咱们几个,就数你们俩嘴巴最毒。”
林懿和王靖蓉相视而笑,都没说什么。
一晚上的时间,大家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刚过十一点半,北北就接到她男朋友李墨的电话,说在门口等她。偏偏一群人起哄要他进来坐坐,李墨也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进门来跟大家打了招呼才意味深长地道:“你们这是□民意。”
“去你的,我们□林懿也不□民意。”林应卿促狭地笑,被林懿瞪了一眼。
“你是人民难道我们就不是了?”罗小未倒了半杯Martell XO推过去。
“我是顺民,跟你们这种暴民可不一样。”李墨喝了口酒,把酒递给了北北:“我过会还要开车,小罗这是害我呢。”
“不想喝就别喝了呗。”林应卿随口道。
“不行,”北北开口:“这酒又不要钱,姐夫的便宜是肯定要占的。”说完把半杯Martell XO喝个精光。
罗小未笑道:“我有什么便宜好占?不过是一杯酒,我跟你姐姐还是请得起的。”
王靖蓉也笑:“那是,不知道以前谁说的,姐夫跟小姨子之间肯定是有奸情的。”
林懿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党杰嫌恶地找纸巾给她擦嘴。
“谁说的?”北北作思考状:“不就是一一说的吗?”
罗小未莞尔:“原来我们之间有奸情。”
林应卿的脸上的笑容在吧台的暗处几不可察地黯淡了几分,旋即又笑起来,亲密地拧了一把罗小未的胳膊:“这我早就知道了,也就你不知道。”
“李墨,你接了个什么案子?”
“文华集团走私的案子。”
林懿动容:“文华?你说文华?”
“对啊,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说真的,也没查出什么来,证据不足,前几天跟法院那边的人吃了顿饭,才知道上头也打了招呼,估计到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个告密的,里外不是人,要想当人民英雄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李墨面上一笑:“不过于我总是好事一桩,赚够了钱好结婚不是?”
他朝北北微笑,北北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原来是文华……”林懿笑着道:“我就说,这些都是人上之人,哪里是平头百姓能撼动的?”
她突然觉得有点冷,酒意浓厚,不自觉得朝党杰靠过去,党杰一只手拿着酒杯,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呼吸轻轻撩过她的耳际。
“怎么,一一你跟文华有什么瓜葛?”李墨身为律师,颇懂察言观色。
“对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林懿嘻嘻哈哈地道:“李大官人可要给奴家作主,争取到最后关头倒打一耙,为民除害。”
王靖蓉抿了抿唇:“一一你喝醉了。”
“嗯,我先回去了,你们还要继续喝?”
跟罗小未示意他们要走了。
“不了,我们也先走了。”李墨牵了北北的手,又转头回来问:“靖蓉呢?”
“我开了车来的。”王靖蓉也站起身,拎了包往外走。
“嘿,我说你们几个,白喝了酒现在就想跑啊?”林应卿不依不饶。
“谁像你们,白天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们可是要上班的。”党杰抱着林懿,好让她能站稳,这女人举杯狂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千杯不醉。
“算了算了,下次找个周末再聚。”林应卿心中有点落寞。
“你请客?”北北问。
林应卿看了罗小未一眼,眼神里怨气横生:“你等着吧,下次给你熟人价。”
除了党杰以外,几个人闻言走得飞快。
坐到了车上,党杰才想起来问:“什么叫熟人价?”
林懿坐在车里,觉得空气不畅通,把车窗摇了下来:“熟人价你都不懂?”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举个例子吧,在姐夫那,一般人买一杯可乐是十块,卖给熟人的话——”
“五块?”党杰插嘴道。
半是无奈半是鄙夷地看他一眼:“不,十五。”
林应卿所谓的熟人价,就是专宰熟人的价。
熟归熟,宰你没商量。
这个还是有传统的,当年她们在平安夜卖气球卖花什么的也是大力发挥人力资源优势,百合花卖别人一枝二十五卖给熟人就是二十八,导致熟人见面分外脸红。
啊,为啥?
废话,气的呗。
党杰驱车上了环城高速路,车速逐渐变快。
林懿看着车窗外变幻的风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怎么了?”党杰分神看她。
“……”
“喂,说话。”党杰不明所以。
好半天,林懿才开口:“停车。”
“干嘛?”党杰茫然。
“我想吐。”林懿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按着胃。
党杰咬咬牙,把车停在紧急停车道,眼看着林懿的脸色发白,赶紧给她解开安全带。林懿推开车门,蹲在地上开始狂吐。党杰捏着鼻子,腾出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待她吐完,又扶她站起来,拿了车上的纯净水给她漱口,然后让她坐上车,看她打开木糖醇盒子倒出四五颗木糖醇丢进嘴里嚼。
“好点了?”
“嗯,我很久没喝酒了。”喝酒也是要钱的,自从找了这么个破工作以后就很少喝酒了。
“你……”党杰想说什么,但还是住了口。
“我没事。”这话不仅说给党杰听,也说给她自己听。
党杰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子,速度慢了一些,开了一会道:“要是还不舒服就跟我说。”
林懿笑笑,吐完了以后头还是很晕:“吐干净了就舒服了,”想了想又道:“杰杰,我突然想到,要是人的过去也能跟这个一样就好了,吐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是不是很好?”
党杰摇摇头,没说话。
他想告诉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可重复的,所以不管留下什么都很珍贵。
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林懿什么都听不进去。
车停在林懿家的楼下,林懿已经有点迷迷糊糊了。党杰推她:“到家了。”
林懿还未清醒,嘟嚷着问:“谁家?”
“你家”两个字,党杰说不出口,只好道:“一一,去我家好不好?”
“随便。”林懿说出这两个字,头一歪,睡死过去。党杰看她闭着双眼,紧紧皱眉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
喜欢看你紧紧皱眉,叫我胆小鬼。
党杰家离得不远,驾车不过十分钟距离。好不容易拍着林懿的脸叫她下车,林懿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背我。”
她定定地看着党杰,突然笑了。
如果是平时,党杰肯定给她一个白眼,然后说:“你多大了?”
如果是平时,林懿肯定也会假意撒娇,然后回答:“你小的时候都背我的。”
可是现在,林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党杰只得认命地蹲了下去,林懿高高兴兴地趴在他背上:“杰杰,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无奈。
五分钟以后,党杰嘶吼:“林懿,你他妈该减肥了。”
林懿趴在他背上昏昏沉沉地回答:“我妈很瘦……不用减肥。”
ENVY 我和你之间隔着时间。
——林懿
又做梦了。
举起手挡在眼睛前面,从指缝间透下来的阳光落在眼里,感觉像一点点火苗在眼中燃烧,烧得眼睛疼得快要流下眼泪。
闻着淡淡的香水味,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好像有人轻声地教她认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最是温柔如水的语调。
一生一对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那个人的声音那么好听,笑声如银铃。笑问她,小懿,你知不知道天为谁春?
是啊,天为谁春?
林懿猛然睁开眼睛,看到党杰放大的脸,她被惊得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沙发上跌下去。党杰也是一愣,却立刻抓住她胳膊不让她往下摔,手上的薄毯子落到了脚下,两个人都伸手去捡,手却碰在了一起。
手指尖很凉。
“你怎么醒了?”党杰有点不自然地问。
“童鞋,讲点道理吧?”林懿怪声怪气地开口,把毯子盖在身上:“醒不来的那是死人好伐?”
“……”
党杰无言地转身,去卫生间拧了块毛巾回来递给她擦脸。
热热的毛巾擦在脸上带来温暖柔软的触感,林懿挪开了一点位置让党杰坐下:“我怎么跑你家来了?”
“你不记得了?”
林懿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说了句随便:“我好像记得。”
党杰递给她一杯水,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去,突然问道:“一一,你要不要回家?”
噗哧——
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不过原因不同。
林懿是因为党杰提到回家。
党杰则是因为林懿把水全喷在了他脸上。
顺手抄起党杰拿给她擦脸的毛巾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水:“对不住,谁叫你突然那么问的,你说回哪个家?”
“你家。”恶狠狠地把毛巾从她手里抽走,随便抹了一把然后丢开。
“我家?我哪还有家啊?”林懿自嘲地笑笑。
悲伤的记忆如潮水。
“你先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党杰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你就让我睡沙发?”林懿懒洋洋地问。
“你要睡床也可以啊。”党杰作思考状:“既然你是我老婆,我就给你打个折吧,一晚上三百。”
“你出来卖的啊?”林懿不假思索道。
“肉体接触的话要加钱。”党杰一脸严肃的表情。
“你滚吧,”沙发照样睡,“我连地下室都睡过。”
此话一出口,正往卧室走的党杰闻言立住脚,回过头来看她,一脸复杂的表情。两个人对望了片刻,党杰终于开口道:“那你要不要睡床?”
林懿看着他,直觉明天太阳得打西边出来了,刚准备开口答谢,又听党杰道:“大不了我算你便宜点好了。”
“死财迷,去你XXOO的——”林懿破口大骂,颓然地倒在沙发上装尸体。
党杰懒得跟她计较,关上房门的一瞬间,那轻轻的“喀擦”声,惊得他心魂不定。
为什么她不撒娇说“我们小时候都一起睡过”呢?党杰叹息。
虽然明知道早上还要上班,但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初春的时候夜里还有点冷,党杰突然想起林懿一向怕冷,只盖一床薄毯不知道会不会着凉,于是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衣柜找了一条夏天用的薄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谁知道林懿根本不在床上,倒是客厅的阳台,玻璃门大开。
一瞬间党杰差点以为林懿跳楼自杀,但是想到林懿向来爱美,不至于如此轻贱自己那张脸,才又放下心来,走到阳台上,果然这女人居然蹲坐在地上仰头看月亮,样子极其可笑。
“你干嘛?”
林懿吓了一跳,转头看是党杰,才道:“人吓人,吓死人。”
“是吗?”
“我刚才又做梦了。”她站起来。
党杰不知道该不该接她的话,林懿不常做梦,若是做梦了,也是噩梦多过于好梦。但是今天林懿也没等他接话便自顾自地接下去:“我梦见了我买的第一瓶香水。”
党杰想笑,没笑出来。
“陈年旧事。”林懿低声说,“你还记得我买的是什么牌子吗?”
喉咙好像被什么给卡住,心里有块地方好像一直塌陷:“不记得了,你每天都买那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
熟悉的语气,林懿一听就知道党杰是在顾左右而言它。
况且,就算是全世界都忘记了,她也不会忘。
GUCCI的ENVY男香。
若要别人嫉妒,就要拥有嫉妒。
党杰皱眉说难闻死了,她气得一脚飞踹过去,骂他“不识货”。
绿色的瓶身黑色的瓶盖,30ML,省吃俭用买回来,用过一次,就被人摔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站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眼前是模糊的。
她慢慢蹲了下去。党杰伸手拉着她,她执拗地不起来:“别碰我。”
“要是他来你也这么说,我就服了你,”党杰突然发怒:“你跟我装什么装?”
林懿立刻抬起了头,居然乐不可支。
“杰杰,你叫我回家,我还有家吗?”她问,“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不能哭,如果眼睛里全是眼泪,那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党杰拉起了她的手。
“一一,你为什么总是记那么清楚呢?”党杰轻声叹息。
因为快乐一瞬间就会烟消云散,但是伤痛会记一辈子。
第二天,两个人毫无悬念地迟到了。
不过显然的,林懿的运气要比党杰差一点。
原因很多,举几个显而易见的例子:林懿名为助理,实为打杂小妹,而党杰是部门经理;林懿的公司亏损连连,党杰的公司业绩蒸蒸日上。
林懿一进公司就遇上BOSS的死人脸,说是什么贸易公司,充其量是在这大厦里租了几个办公间,林懿新进这个公司没多久 ,也没有看到有什么业务,就负责端端茶送送水,连公司基本运营都不清楚。
要是你问林懿一个堂堂大学生何以沦落至此,不好意思,清X大学出来的也未必找得到工作。别说什么比尔盖茨中途退学如今也混得风生水起云云,人家现在已经拿到哈佛的毕业证书了,再说了,你拿林懿跟人家比,那是云壤啊云壤。
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不过今天说来也奇怪,怎么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人?难道大家今天集体请假?林懿一边擦桌子一边想。
“林小姐。”一般BOSS用这种沉痛的,参加葬礼般的声调说话时,你别指望他是要给你加薪。
心里暗骂了一句“靠”,却是满脸堆笑:“老板早,有事?”
“我们破产了。”BOSS沉声宣布这个让林懿心碎了五秒的消息。
林懿手上的抹布无声地掉了下去,公司经营不善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料到居然才这么点日子就撑不下去了,她思索片刻后道:“老板,我这半个月的工资给我结算清楚,再见。”转过身的时候她在心里补充,算了吧,跟这种人宁可再也不见。
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出来,抱着纸箱出了大厦,外面太阳很大,她眯着眼睛抬头看了半天那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的公司招牌上写着“寰球贸易公司”,心想果然皮包公司都很喜欢把名字取得磅礴大气。
TNND,果然是很欠日的太阳啊。
这时间有工作的人自然是在上班,没工作的人自然在睡觉。
权衡了下利弊,林懿打了林应卿的手机。
那边过了许久才接电话:“喂?”
“我失业了。”
林应卿打着呵欠道:“失业而已,失恋找我还差不多。”
“失恋找你这种人有用?找姐夫还差不多。”
“又关他什么事?”林应卿问。
“成就我们的奸情啊,”林懿道:“你看过红楼梦没有?晴雯说‘白担了那虚名’就是这么一回事。”
“随便你。”
“姐夫在不在?不在我就过你那去。”林懿伸手拦出租车。
“不在,说是出去有事,你过来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进了林应卿跟罗小未家所在的小区,林懿感叹难道这个社会以先富带后富难道只是幻想?
敲了好半天门林应卿才开,穿着丝质睡裙。
“春光大好啊。”林懿色眯眯地打量她。
“行了,寝室住了四年你还没看够?”林应卿在卫生间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来才道:“要不要我脱光了给你看?”
“这么好?”
“算你八折。”
“倒贴我也不看,”林懿咋舌:“别让这些带颜色的东西玷污了我纯洁的眼眸。”
林应卿作势要呕。
“算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有没有吃的东西?”说完林懿就钻进厨房。
林应卿用眼神把她千刀万剐,忿忿道:“你是民国耗子变的?每次到我这来,就想厨房里钻。”
厨房里的林懿打开冰箱觅食,端出芝士蛋糕和水果若干,还不忘记问:“牛奶呢?”
靠。
林应卿自顾自地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林懿坐在她新买的六人座欧式餐桌上,没错,是坐在桌子上,不是坐在桌边——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块蛋糕,喝了半杯牛奶,现在正在动手切橘子。
“我真受不了你,”林应卿拉开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顺手把一个厚厚的红包拍在桌上:“你老公呢?怎么都不管管?”
林懿差点被橘子噎住,好不容易吞了下去,才道:“他管得着我?我管他还差不多。”
“你们俩,结婚就跟假的一样,这是闹着玩的吗?”林应卿皱着眉道:“红包,收好吧,去瑞士的日子定了没?”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公司里忙。”
林懿把红包拿在手上:“真没真实感。”
“德性。”
“你没了工作,准备怎么办?”
“再找呗。”林懿苦笑:“我之前那工作干了也相当于没干,交完房租就吃饭都成问题。”
“你那房子租着干嘛?你们结婚当然是住在一起。”林应卿看她的样子像在看怪物。
“呃,这个嘛,我自己有打算。”
“你家里知道你结婚了吗?不办酒席我们是没什么意见,但你家里人,他家里人不会有意见吗?”
“我家里……”林懿苦笑,“不知道了,至于他家,我跟党杰从小就认识,没什么好担心的。”
嘴里的橘子本来汁多味美,现在却好像变了味。
两个人聊了许久,直到罗小未打来电话要接林应卿出去吃饭。
放下电话林应卿愁眉苦脸,林懿忍不住问:“怎么了?”
“又是跟他那些什么兄弟吃饭。”林应卿抱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些生意多亏这帮兄弟帮忙,但我又跟他们不熟,陪着吃饭很没意思。”
林懿道:“老板娘,别想多了。”
林应卿瞥她一眼:“你知道什么?我看他未必愿意我插手他的生意,一心想着我在家做‘闲妻凉母’才好。”
林懿讪笑,不敢接这个话头,这算是林应卿的心病之一,不愉快的事已经太多,能免则免吧。
我是你老婆
没有在林应卿这混到午餐,林懿悻悻地搭了顺风车回去找杰杰吃饭。
找人吃饭现在都是学问,不能找李墨和王靖蓉,这两个家伙一个事务所,工作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也不能找北北,这女人在公证处上班,食堂伙食忒差。
所以只有杰杰是最佳选择,而且你选了别人林应卿也会问“你为什么不跟你老公一起吃?”诸如此类的问题,回答起来会很麻烦;最重要的是,杰杰他们公司的伙食,质量比较上乘,不至于是猪食。
林懿从来都只挑食物的味道,不挑食材。
到杰杰公司楼下下车,林应卿看她把车门摔得地动山摇,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林懿笑了出来:“心疼我下次就少用点力。”
林应卿摇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林懿问。
“没什么。”
说完林应卿开着车走了,林懿耸耸肩,估计这女人更年期提前了吧。不甚在意地打电话给杰杰:“下来接我。”
杰杰无可奈何:“我不是告诉你,是十三楼B座3-14么?”进来随便问个人就知道他在哪了。
身边负责Traffic的Annie抽出一张要签字的单子交给他,笑得花枝招展:“Tony,有没有空?一起吃午饭好么?”杰杰在公司人缘一向很好,随性大方,手下的人都直接称呼他Tony,而不是叫他经理。
杰杰笑着掩了手机,笑着指指,示意自己在接电话不方便回答。
“我方向感白痴啊。”林懿说完挂了电话。
杰杰捏着手机咬牙切齿,这女疯子,半夜开冰箱找吃的就那么有方向感了?
下去接林懿的时候发现这女疯子在三月初春的微寒天气里,穿了一件薄得要透明的白色衬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Bra,下半身是低腰牛仔裤,脚上踏了一双高跟鞋,还好化的是淡妆,否则真是要吓死人。
“你扣子能不能再解开一颗?”党杰磨牙。
“可以啊。”说完伸手真的要解。
“得得得,算我求你了,再扣上一颗,注意下影响吧。”老子是部门经理,不想自己(名义上的)老婆穿得跟不良职业者一样。
林懿嗤之以鼻:“我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一种人,愿为良好社会风气作出贡献。”
“此话何解?”
“废话,一般盯着我三颗扣子里面看的那叫禽兽。”林懿一路走,一路白眼:“好歹让广大的妇女同胞产生一定警觉啊。”
“……那我算什么?”
“你要好点,”林懿挽着他的手步入电梯:“你是衣冠禽兽。”
党杰满腹怨气发作不得,手指捏得“噼啪”作响。
“她要跟我们一起吃午饭?”端着餐盘归来的林懿小声地问,换来党杰皱眉:“你看清楚,现在到处都是人,根本没座位,是我们要跟人家一起吃午饭。”
“看她穿得那么良家妇女就知道是你喜欢的型,恶心。”
心想你还知道我喜欢哪型真是不容易啊,党杰面戴例行公事般的微笑朝Annie打招呼:“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Annie忙不迭假笑,心里在想只有你一个自然不麻烦,可惜身边多了个电灯泡。
聪明如林懿,一看那眼神就了然,这女人真虚伪:“Annie你好,麻烦你了。”
说完别有深意地紧挨着党杰坐下。
Annie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客气,林小姐跟Tony关系真好啊。”那个意味深长的“啊”字让林懿差点笑出来。
就知道党杰这死男人,笑起来眼睛一眯四处放电不是个好东西,走到哪里都招惹良家妇女。
“关系好吗?”林懿故意傻笑,推了推党杰:“你觉得我们关系好吗?”
党杰筷子上的鸡丁掉了下去,没说话。
林懿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杰杰容易害羞,对了,Annie你难道不知道?”
Annie好奇:“什么?”
党杰心中警铃大作。
“我是党杰的老婆。”林懿轻轻巧巧地说出这个事实,在心中得意。
这些Annie的脸变成了青青白白的颜色:“林小姐而你是Tony的女朋友?”
“不是,”林懿吞下一口沙拉才回答,一脸义正词严的表情:“我是他老婆,明媒正娶的。”意思你想破坏别人合法婚姻那就是小三,缺德大了。
“……”
“……”
看Annie一脸哀怨控诉的表情,党杰欲哭无泪,这都叫什么事?难道我脸上就该写着本人已婚,彻底死会吗?何况跟林懿结婚本来就是附条件附期限的民事法律行为,谁管得着谁啊?
吃完一顿饭,体力消耗却超出自己想象。
“林懿,你能不能别跟她们说些有的没的。”这下不出一天肯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党杰家有娇妻,目前死会,请各路未婚女性绕道远行。
下午提前下班,党杰去找她吃饭。
“我这算是说了有的没的?”坐在M记里叼着奶昔吸管的女人从包里掏出那枚纪念币,“啪”的贴在党杰的脑门上,使劲往下按:“你看过没?结婚纪念币,上面还有我们结婚的日子呢。”
党杰把那枚纪念币捏起来看,然后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瑞士?”
林懿正在对付一个汉堡,听到这话咬下去一大口,被噎住。
“喝可乐。”党杰赶紧把可乐递过去。
林懿喝了几口,嫌恶地道:“真他妈的像杀虫水。”
党杰脸上的笑凝结在脸上。
可乐像杀虫水的比喻,那个人最喜欢这么说。
小手牵大手的时候,只要他们之间有一个喝可乐,那个人就皱着眉头说“喝杀虫水会长不高的”。
所以林懿不喜欢喝可乐,从来不喜欢。
那个人不喜欢的事情,林懿也会不喜欢。
“你怎么了?”林懿咳嗽着道。
“没什么,”党杰有点不自然地道:“现在你工作怎么办?”
说起工作,就换林懿不自然了:“不怎么办呗。”
两个人都觉得心里不舒服,话自然也少了。党杰送她回家的时候,静静地看着她下车,突然抓了她的胳膊。
“怎么?”林懿问。
党杰看着她的笑脸,松开了手。
“你还想见他吗?”
林懿愣在原地:“你说谁?”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党杰莫名有些烦厌自己问出这样的话,但又想知道答案。
林懿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站定,转过身的道:“党杰,我一直觉得你最懂我。”
党杰苦笑,一句“宁可我是最不懂你的那个”怎么也说不出口。
夜风挽起林懿绵软的发。
“但是我现在觉得,可能是我错了。”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但是党杰知道,她不会哭。
林懿的眼泪,只为一个人而流。
那个人,反正不叫党杰。
入住
林懿在两天后跟党杰和好了。
忍辱负重是林懿给出的官方理由。
她的房租交了三个月,到三月份正好到期,工作一直找不到,她交不出未来三个月的房租,跑去跟王靖蓉住了几天,被大家好奇问:“你老公呢?”
林懿大言不惭,说谎都不脸红:“没见过夫妻吵架啊?”
“为什么吵?”
“你TM蓝猫淘气三千问啊?”
“……”
诸如此类,被大家认定“同情林懿完全没那必要,有那时间不如考虑下非洲苦难儿童的吃饭问题要不然考虑下今天晚饭吃什么也是可以的”。
等王靖蓉的男朋友赵哲逸回来,林懿只觉得满室粉红色气泡乱窜,愤然离去。
没了可以蹭饭的地方,只好回去找党杰。
党杰把车停在路边,面无表情地抱着手看着林懿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过来:“你其他东西呢?”
“没其他东西啊。”林懿一脸茫然:“我还该有什么东西?”
房子是租的,家具也是房东的。剩下的都是衣服,自己的一些小玩意,大件东西几乎没有,笔记本电脑拎在手里,算是自己最值钱的物件之一。
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厢后面,党杰笑笑,在这个城市太久,差点忘记大家都是过客。
坐在副驾驶座上,林懿观察着党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杰杰,你还在生气?”
党杰深深地看她一眼:“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
他说的是真话,小时候会假装生林懿的气,她哭丧着脸去跟那个人告状,结果就是他被敲着头说:小懿是女孩子,你要让着她。
结果这话居然要记这么久。
从前让,现在让,将来恐怕也会这么让下去。
他伸出手去摸林懿的头发,她的头发是深深的黑,染过烫过,发质变得细软了许多。林懿把他的手挥开:“你摸狗啊?”
“今天晚上要吃什么?”党杰发动了车。
“寿司,意大利面。”
“有你这么搭配的么?”党杰闷笑。
“我高兴我乐意,你管不着。”
“管不着是吧?你自己付钱?”说完就要停车。
“……我错了。”诚恳地道歉,吃饭皇帝大,有钱才是大爷。聪明如林懿,绝不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
党杰满意地继续开车前进。
站在超市里选寿司,林懿喜欢的三文鱼,鱼子,海胆,鳗鱼寿司应有尽有,看她选来选去,党杰不禁想笑,其实这些地方的寿司又有什么好吃的?根本不正宗,但是林懿却喜欢,理由是正宗的日本寿司反而难吃。
党杰任她挑选,自己去拿了意大利面跟肉酱,还有橄榄油,洋葱,黄油,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懿挑完了寿司,看着党杰手推车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你自己说的要吃意大利面。”党杰道。
“那边冰柜里面那种,只要放进微波炉里热热就好,你买这么多,你做啊?”林懿吓了一跳。
“废话,难道我指望你自己做?”也不想想那种微波炉食品能好吃么?
让林懿自己做饭简直是噩梦,四位数银子的电脑控玻璃煤气灶在她手上就是人间凶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厨房给炸了。
本着河蟹社会安全为本的作风,党杰准备献身于厨房。
回到党杰家,林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喂,杰杰,我睡哪?”
“书房。”党杰把东西提到厨房,然后到卧室换了家居服,准备做意大利面。
林懿闪身进了党杰的书房,看见书柜挪开了,原来的电脑桌连同电脑也搬到了客厅;多加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书桌上腾开了位置给她放电脑。忍不住要笑,这个党杰真的是细心到家。
出了书房又去看党杰在厨房里切切弄弄。
“新世纪好男人。”林懿看着党杰利落的动作笑道。
党杰手上的菜刀扬起来,再落下:“你再懒下去,看有哪个疯子敢娶你?”
说完两个人皆是一愣,林懿猛然大笑:“你是疯子。”
“哎哟。”党杰哀叫一声。
他在切洋葱,一下用力过大,洋葱汁飞溅,弄在了眼睛里。党杰只觉得那洋葱汁烧得火辣辣地疼,用手揉一下,感觉更不舒服。
林懿急忙开了水龙头,一把把他的头按下去冲洗。:“傻子,手上还是一股洋葱味你还敢揉眼睛?”
党杰冲了好半天,才觉得好点,抬起头来。
“怎么样?”林懿问,顺手捞了块毛巾给他擦脸:“你眼睛都红了。”
党杰却下意识地躲开。
林懿愣住。
“干嘛啊?”她不乐道。
党杰打开柜子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出来擦脸:“你拿那张是我擦桌子用的。”
“呃,谁像你,擦桌子的毛巾都那么干净。”闻言林懿讪讪地把毛巾放回原处。
嫌恶地扫了她一眼,党杰虚踢了她一脚:“出去把你的寿司摆好,厨房里不需要帮倒忙的。”
红通通的兔子眼没什么说服力,林懿白了他一眼,出了厨房:“真讨厌。”
看着她走出厨房,党杰用手背把眼泪擦干。
到底是谁才讨厌啊?
他苦笑。
晚上林懿跟党杰一起洗了碗,心满意足地抱着靠枕看电影,党杰买的家庭影院声场效果极好,她觊觎已久。
自己看也就算了,她还坚持不懈地骚扰看报表的党杰导致其无心工作,只得陪同她一起看。
“看我对你多好啊,劳逸结合避免过劳死。”
党杰看着她的笑脸就想抽她。
可惜不敢。
两个人亲密无间的坐在一张长沙发上,党杰忍不住抱怨:“看了好几百遍。”
“童鞋,看电影跟谈恋爱是一样的。”林懿把电影按到暂停。
“哦?”不知此话何解,党杰不耻下问。
“你跟你女朋友上了十次床,难道会觉得次数太多就不上她了?”林懿肆无忌惮。
“简直废话。”
“我们可以继续看电影了么?”林懿问。
党杰默不作声,林懿便又按了开始键。
电影是张国荣的《霸王别姬》,林懿喜欢得不得了,打破一贯看盗版看下载的习惯买了正版DVD,林应卿还笑她穷酸,正版也没多贵啊。
林懿说,你懂什么?重要的是感觉。
她喜欢的是感觉,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感觉对了,那就喜欢。
她最喜欢的那句话,是程蝶衣说:“一辈子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算‘一辈子’。”
不疯魔不成活啊。
她抱了纸巾盒,怔怔地盯着液晶电视看。其实她又不会哭,紧紧抱着纸巾盒只是习惯。把头靠在党杰肩膀上,很暖和。
“程蝶衣为什么那么爱段小楼?”党杰突然开口。
“爱就是爱了,哪里管那么多?”林懿回答。
“那你为什么不爱我?”党杰又问。
林懿还是靠在他肩膀上:“我没有不喜欢你。”
党杰的肩膀抖了一下:“喜欢跟爱可不一样。”
“你真想知道?”林懿叹气。
党杰不说话。
林懿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程蝶衣在唱。
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程蝶衣很美。
林懿看着他的脸,张国荣把这个角色演活了。
抱住党杰的手臂,她低声笑:君王义气尽,贱妾何聊生?她特别想问:“党杰,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但是她不问,因为党杰回答不出来。这种问题她自己都回答不出来,何况党杰?
她爱的,爱她的,就好像程蝶衣的虞姬,已成绝唱。
姐姐
当林懿收到消息说要去开同学会的时候,她觉得很荒谬。打开QQ看群公告栏上赫然写着“本周六丽华酒店晚上六点半不来者拖出去LJ一百遍啊一百遍”,就知道这话定然出自自己人的手笔。
再拉下好友名单看一眼,林应卿在线,林懿赶紧发信息过去。
一一:谁说要开同学会的?我觉得他才该被拖出去轮。
亲亲:是我。
一一:= =|||
亲亲:你有意见?
一一:我有很大的意见。
亲亲:你说吧。
一一:第一,我跟那些所谓的同学不熟。
亲亲:……
一一:第二,我没钱。
亲亲:关我什么事?明天陪我出来逛街,我要买星期六穿的衣服。
一一:……老子没钱。
亲亲:我下了,宝贝明天见。
信息刚刚发送完毕,这女人真的下线了,剩下林懿一个人发呆。
同学会?林应卿脑子有病吧?
结果第二天真的被林应卿抓着去逛街,林懿在车里大怒:“我工作都没找着?你还让我陪你唱歌。”
林应卿玉指一点,把车内的音响开得老大声,眉飞色舞地道:“你难道不知道有句叫做‘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人家亡国的都没你紧张,再说了,就你这样的能找到工作么?让姐姐我替你想办法吧。”
林懿有些不信:“你说真的?”
“废话。”林应卿柳眉一竖,“难道你姐姐我就这么没信用?”
“没没。”被她瞪得有点心虚。
逛街是女人永恒的运动,对身体跟心脏同等有益,林懿读书时候的一大爱好就是逛奢侈品,然后坚定意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姑且不论她这决心能够坚持多久,总之发挥下主观能动性说明此人还是有药可救的。
“亲爱的,你今个抽风了?”
林应卿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懿提的一堆东西,那付款时候的毫不犹豫,那刷卡时候的飒爽英姿,国家GDP增长也没她变得快啊。换来林懿斜眼:“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既然敢买,当然能承担起吃不起饭的后果。”
“你说这件好不好看?”林应卿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短裙。
点点头,林懿对导购小姐道:“你再把那个黑色的晚宴包给她配上看看。”看着林应卿拿上包:“转个圈。”
林应卿白了她一眼,依言转了一圈:“如何?”
“美人,过两天他们看到你肯定会后悔为什么大学时候没来追求你,”林懿笑道:“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那是,”林应卿得意道:“也不想想我减肥有多辛苦。”
林懿陪着她去结帐刷卡,林应卿突然道:“一一,你还记得以前你说的话么?”
“我说过那么多话,你说哪一句?”
“有一次我问你‘如果你男朋友嫌弃你胖你会怎么办?’,你回答我‘那我就减肥啊’,”林应卿乐道:“当时吓死我了,我说你怎么会这么贤惠来着?结果你马上又说‘我要是减了肥,立刻把他甩了找个新男朋友’。”
“呃,原来我以前这么恶毒。”林懿挠挠头:“不过我一直没减过肥啊,而且也没人嫌我胖。”暂时忽略掉党杰说她该减肥的话。
林应卿把卡递给柜台,意味深长地一笑。
走出百货公司的大门,林应卿去取车,林懿百无聊赖地站在马路上,买了一盒和路雪的朗姆酒葡萄,在萧瑟的冷风中一边吃一边发抖,顺便欣赏马路边一辆银色跑车,宝马三系,她一直想买但是买不起。
社会主义的今天,先富带动后富的合理性值得质疑啊。最后一口和路雪塞进嘴里,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从旁边的LV旗舰店出来了一个咖啡色长卷发的女人,正侧着头跟谁在说话,身材是前凸后翘,打扮得十分入时,看样子应该是个美人。她一边说话一边往那车边走,手上还拎几个纸袋。
林懿嫉妒地想,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有钱又漂亮的人,占尽了上天的宠爱。
她侧着身把空的冰淇淋盒子往垃圾桶里扔,突然听见有人叫:“小懿?”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懿全身都僵硬了。
正是那个美女。
这声音她在熟悉不过,就算隔了四五年,可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无论如何都忘不了。
但她不敢侧过身去看。
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半是强迫地扳过她的身子,跟她对视。
林懿想笑,但是拼命扯动嘴角强挤出来的笑容,说不出的怪异。
她换了发型,却是一如从前的美丽,长了这么大,再也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人。
林懿的嘴唇动了动,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古里古怪,都不像她自己:“苏玫。”
听到她这声叫唤,苏玫眯了眯眼睛,松开了按着她肩膀的手,却突然发难,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没规矩,要叫姐姐。”
林懿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对,苏玫是她姐姐。
这个漂亮得跟自己好像是两个世界人的家伙,是她林懿的亲姐姐,血脉相连。就算抛开了一切,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城市,只愿从此不再相见。
但是心里又有些期盼。
林应卿取了车出来,看见林懿跟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女站在一起,便摇开了车窗叫:“一一,怎么了?”
却见林懿好像吓了一跳,看清楚了是她才道:“姐,我遇见了熟人,你先回去吧。”
“那好吧,过会我再给你电话。”林应卿心中好奇,但是见她那样,也不好多问。
等林应卿的车消失在街道拐角,林懿才道:“苏玫,我要回去了。”
苏玫皱着眉头,噼里啪啦地捏手指:“你是想我把你打晕了塞进车里,还是乖乖跟我走?”
林懿倒退一步。
“我不回去,你别逼我。”
见她一脸你敢逼我我就咬舌自尽的样子,苏玫不乐:“叫别人姐姐倒是叫得痛快,叫我就不甘不愿的,我没让你跟我回去,我是想跟你喝杯茶。”
劈手夺过林懿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把扔到后座上,打开车门道:“进去吧,陪我喝点东西。”
林懿呆了半晌,回过神来才慢慢地进车坐下。
苏玫笑着把车门摔得山响,她们两姐妹这德性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论车贵与否,摔车门都是习惯。
都是被那个人给惯出来的。
苏玫也坐进车里,倒不急着跟她说话,伸手把车上的音响打开。
“Dear Steph ,我知你听唔入耳架啦 ,你自己睇下 ,红色,绿色 ,锺意一个人系唔系真系要咁盲目? 个个叫住你停你系都要冲过去 ,连小学生都识啦 ——绿灯系行,红灯系停 ……”
熟悉的旋律。
林懿忍不住问:“还在听这首歌?”
苏玫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一直在听。”
记忆里的那个人
白瓷咖啡杯,顶级的Blue Mountain香味馥郁,银白的咖啡匙轻轻搅动,苏玫一只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林懿从茶壶里倒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放下。
想必是她觉得奶味不够浓。要知道茶水与牛奶对半,是林懿从小的习惯。
“小懿,你行啊,”苏玫不去看咖啡,而是从包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烟盒,然后点了一支烟:“一跑就是三年。”
她把烟盒递给林懿,林懿犹豫了一下,也抽了一根烟出来。苏玫替她点了火。
猛吸了一口,许久不曾的刺辣感觉充斥了喉咙,她想咳嗽,却忍住了:“有那么久?”
其实她想说才三年而已,三年能干什么?从大学里毕业,出来找了工作,然后不满意,跳槽,得过且过地混日子。
“是啊,说起来那么久,”苏玫笑,“其实也没有多久。”
“对嘛。”林懿也笑:“苏玫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对了,你三十几了?”
苏玫没提防,一口烟呛了喉咙。她端起咖啡猛灌一口:“你故意的吧?”她比林懿大了两岁,眼看就快到二十九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三十了。
“其实你看起来又不老。
”苏玫动容,却又听林懿道:“看起来最多三十几。”
这算恭维吗?一瞬间苏玫想扑过去掐死她,磨牙道:“老娘真是谢谢你,不过我还没满三十呢。”
林懿笑得花枝乱颤:“开玩笑的。”
她这辈子再没见过比苏玫更漂亮的人了,年幼时候经常指着那些什么电影明星说这些女人怎么能跟我姐姐比。
“你最近都在干嘛?”
“没干嘛啊,”林懿想也不想就回答:“你知道我这人一直都这样的,对了……妈还好吗?”
“谁知道?”苏玫冷哼了一声:“大概还好吧。”
林懿愣了。
“你没回家去?”
“你都没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自从老爷子走了以后我就没回去过了。”苏玫把剩一半的烟摁熄丢进烟灰缸里。
“哦……”
林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道:“还是回去看看吧,她年纪大了……”
“行了行了,我每个月都有打钱回去,用不用就是她的事了吧?”苏玫皱了皱眉头。
“哦,”林懿端起正在冒热气的咖啡,小小地抿了一口:“凌云哥呢?”
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原来比想象中容易了好多。
“还好……吧?”
这下换林懿皱眉:“后面那个‘吧’会不会太多余了?”
苏玫淡淡一笑:“反正我不知道他好不好,一个人要是能知道自己好不好都不容易,还想管别人?”
“瞧您这话……酸了吧唧,傻不傻?你上电视台当知心姐姐啦?”林懿假意按住腮:“酸得我牙疼。”
苏玫强按捺住抽她的冲动,看着天花板:“那你说你好不好?”
“我……”
“我很好”三个字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面部一阵抽搐,林懿避开苏玫的眼神,不说话。
“小懿,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苏玫也不逼迫她,换了个问题。
“啊?很好啊,环境清幽,装潢又好,很贵吧?”
“这是我一个朋友新开的,”苏玫道:“我也投了钱进来,算是半个老板吧,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她跟你特别像。”
“哦?”
“她的名字挺有意思的,叫做魏青。”
“噗哧——”什么女人叫这名字:“她怎么不叫卫子夫?”
“……”就知道她是这反应,也懒得跟她解释此“魏”非彼“卫”。
林懿还在笑,突然听见一阵古怪的音乐,不禁变了脸色。
“这,这是?”
“蜡笔小新他妈的笑声……”苏玫面无表情地接了电话:“喂?我在外面。”
“哦,你也在?”
“我的车停在对面,你等我过去吧。”
“什么,我没跟谁在一起啊,是小懿啦?什么?”
苏玫把手机递给林懿:“接电话?”
“谁啊?”
林懿的声音有点发抖,其实她心中隐隐有感觉,只是未料到时至今日,自己还是如此忐忑。
她把手机举到耳边。
“小懿?”
林懿竟然有些想哭,她想说凌云哥你别这么叫我,我不配。
但她还是笑出声:“凌云哥,好久都没跟你联系了,最近还好吧?”
这么公式化的语气,这么平静的问候,也许才是最好。听她这么说,苏玫在对面眼角抽动不止,想伸手抽她一耳光让她正常点讲话。
凌云志在电话的另一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小懿,过会一起吃饭吧,我们很久不见了。”
林懿的嘴皮动了动,心跳得老快,似乎是说不出话来。
苏玫劈手夺了手机:“别跟她废话,快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凌云志笑了:“你可别欺负她,”他长叹了一口气:“要是她不想就算了吧。”
“她不想?”苏玫的视线斜斜地扫过去,伸出一只手拍桌,语气焦躁:“她敢?”
女王陛下重现江湖。林懿苦笑:“姐姐你盛情相邀,小女子莫敢不从。”
苏玫笑着挂了电话,掏出化妆镜补妆。林懿在那想,为什么就我一个,每次跟个烧火丫头一样?
难道真的是人各有命?
苏玫要去取车,林懿陪着她往外走。
“红灯?麻烦死了。”苏玫一边抱怨,一边看着手腕上的表。
林懿倒没说话,反正她也不急,这么多年没见过凌云志,趁早做好心理建设比较好。
“啊,对了——”苏玫转过脸来要说什么,却突然被推了一把。
这变化太突然,两个人都全没反应,苏玫的身体失去了重心,加上脚上那双十厘米的细高跟鞋助纣为虐。
等林懿反应过来去抓苏玫的手臂,苏玫已经摔在了车道上,一辆车正急速驶来。
“姐——”
林懿迅速地往前,伸长手要拉苏玫。
可苏玫已经摔在地上还爬不起来,林懿太着急,只是凭着一股蛮力把苏玫往人行道这边拖,那车上的司机虽然反应过来,但是刹车已是来不及。
于是车子就这么从苏玫的身边“擦”过去。
苏玫惨叫了一声:“我的脚——”
听到她叫得这么凄惨,林懿心急得不得了,一边顾着苏玫,一边扭过头去看到底是谁干这么缺德的事。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往外面跑。
她大怒:“我操你妈的小杂种,我叫你跑,跑你MB的跑。”她把脚下的高跟鞋一把扯了下来,滕地朝那男人扔,没命中。
那男人跑得更快,林懿想追,但是又怕苏玫出事。
她太害怕,两眼发直地盯着苏玫的脚,刚才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脚上的伤口好像很大,血流了很多,在地上蔓延开来。
她害怕得不得了,却只能站在一边僵立着无法动弹。
曾经几何时那个人满身的鲜血地躺在她面前。
苏玫疼得直抽气,两只眼睛里全是眼泪,看她在一边站着,知道她有心结:“小懿,我知道他是谁,暂时先别管这个,你扶我起来。”
林懿这才回神,又蹲下去看她的腿,一看满脚的血顿时哭了:“姐,你流了好多血。”她把苏玫扶起来,但苏玫一动,又扯动伤口,疼得不行。
“姐,你这样不行,我背不动你。”林懿边哭边道。
人群里有人叫:“打120啊。”然后开始打电话:“喂?市医院吗?”
林懿擦了眼泪,胡乱说了几声“谢谢”,然后掏出包里的纸巾替苏玫擦眼泪,苏玫看着自己的脚:“靠,我骨头疼,是不是骨折了?”
林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问:“怎么了?”
一双手把苏玫温柔地抱了起来。
“凌云哥,”林懿的眼泪不可抑止地掉了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她现在已经全乱了,只晓得胡乱道歉。
“行了小懿,先把苏玫送医院再说。”凌云志果断地道:“叫了救护车么?”
“叫了,应该快了。”
正说着,马路边一辆救护车朝这边驶来。
“幸好这里离医院不算远,车来得还算快。”凌云志小心翼翼地抱着苏玫:“阿玫你怎么会伤到的?”
“我不知道,是原来常来我那边的一个客人,缠了我好久,谁知道——”苏玫现在动一下都疼,只好轻轻地靠着凌云志的肩膀,看了一眼林懿的脸色,她又赶紧道:“小懿,没事的。”
没事的。
这三个字让林懿的心痛得好像被针刺,全身脱力般地软倒下去,蹲在了路边,路边有小石子,磨得她的脚生疼。她擦着眼泪,但更多的眼泪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云志实在挪不出手来拉她,只是着急:“小懿,小懿,没事的,苏玫不会有事。”
可是林懿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蹲着,抱着自己的膝盖流泪,眼前模糊的一片。
苏玫会没事么?
可是他呢,大家都说他不会有事,但是这辈子,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有路人把她拉了起来,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凌云志一起上了救护车,陪着苏玫去医院。护士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忍不住问:“小姐,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林懿点点头,又立刻摇头。
苏玫的手掌也有擦伤,却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自己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小懿,你听我说,我不是子涵,我不会死的。”
林懿听了这话,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流泪。
凌云志用纸巾帮她擦眼泪:“小懿,你别哭。”
她的眼泪愈加凶猛。
这个世界
苏玫被送进了病房以后,凌云志才发觉坐在病房外长凳上的林懿光着一只脚没穿鞋。
“小懿啊,你的鞋呢?”他问。
一边是高跟鞋一边没穿难道不会很难受么?
“哦,拿去打人了,忘记捡回来。”看她那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人。
“……”
凌云志看着她借用苏玫的化妆盒补妆,感叹这个造物主创造女人的时候肯定大脑在抽风,这些女人怎么各个都匪夷所思?
“那你怎么办?”凌云志道:“我现在去给你找买鞋吧,你穿什么码子?”
林懿微微一笑:“不用了。”
凌云志道:“难道你跟我见外?”
林懿摇头,伸手指指他身后,示意他看:“不是见外,我有鞋可穿。”
凌云志转过头,看见党杰。
党杰是收到林懿的短信以后就赶过来的,心急火燎地签了一份文件,在高速路上狂飙一路狂飙顺路买了鞋子然后过来。
“凌云哥?”党杰不确定地叫了声。
凌云笑着拍他的肩膀:“阿杰,好久不见了。”
党杰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回过神:“凌云哥,你怎么在这?一一给你添麻烦了?”
闻言林懿脸上青筋爆,凌云轻轻一笑:“没有,小懿怎么会给我添麻烦,是苏玫出了点事。”他顿了顿:“对了,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党杰看着林懿,林懿看着党杰,眼神游移,飘忽。
“那个……”党杰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其实吧……”林懿说不下去。
两个人迎上了凌云志探究并鼓励(@#¥%¥#……%)的眼神,然后闭嘴了。
“你们俩?”凌云志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摸出烟盒拿烟,悠悠然地点燃,抽了一口,笑问:“在一起了?”
那烟圈盘旋,散开,了无痕迹。
林懿呆呆地看着凌云志,然后点了点头:“我们结婚了。”
凌云志愣了,手上烟静默地燃烧着,燃到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她突然自嘲地一笑:“凌云哥你那是什么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
说完接了党杰手上的鞋穿上,把剩下的一只丢进垃圾箱里,挽了党杰的手臂:“凌云哥,你陪着姐姐吧,我不想在医院呆着,你知道的吧?”
凌云志点点头:“好吧,下次再一起吃饭?”他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阿杰,好好照顾小懿。”
林懿捶了党杰的肩膀一下,满意地听到他闷哼一声:“得了,谁要他照顾?”
说完转身就走,党杰犹疑了一下,朝凌云志看了一眼,点点头也走了。
凌云志看着他们的背影,下意识地又去摸烟,塞进嘴里才发现不对,原来是方向反了,一把扯下烟揉成一团丢在垃圾筒里。
原来这么几年,果然是彼此错过的。
林懿跟着党杰坐进车里,一路飙车飙回家。党杰下来车,往楼道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林懿还坐在车里没动静,他只好又折回去打开车门:“喂,你怎么不下车。”
林懿指着自己的左脚:“我脚疼。”
“靠。”党杰骂了一声:“你转过来。”他伸手把林懿左脚上的鞋脱下来,抬起她的脚看了下:“怎么搞的?”
脚底下脏兮兮的,还在流血。
“我把鞋丢了,走的时候不小心弄的。”林懿轻描淡写地道。
“你这么本事,还叫什么疼?”党杰没好气,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脚,换来林懿低骂:“你轻点。”
党杰叹气,要是真怕疼,何苦要把自己弄伤呢?
他把林懿打横抱了起来:“我抱你上去吧。”
“咦?”林懿也不道谢,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闻到一股子香水味:“你怎么也换这个了?不是说很难闻吗?”
“谁跟你一样?”党杰翻白眼:“这是别人送的。”电梯到了,把人放下来,只是轻轻地扶着她。
谁知道林懿立刻抓了他的衣领:“谁送的?男的还是女的?”
“客户。”
“你干嘛顾左右而言他,说,男的还是女的?”林懿彪悍地继续扯党杰的衣领:“你敢红杏出墙我我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干嘛啊?”衣领被人拉住感觉极不舒服,“老子快被你勒死了,放手。”
“不放,你说,是男的女的?”
“女的,年纪可以当我妈了。”暂且忽略那女人充满母爱的眼神,党杰强忍住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冲动。
“靠,你卖身也卖个好点的,这样我会很不爽,我难道还没那老女人有姿色?”继续使劲扯,林懿气得要命。
心想这个跟姿色完全没关系,党杰偏过头去:“喂,红杏出墙那是形容女人的。”
“这种小问题别计较了。”林懿打小语文及格的次数用一只手也能数过来,“你不为我守身我会□你的。”
“你来啊你来啊。”党杰一脸我怕你才有鬼的表情。
“那你今天晚上洗干净等着。”林懿色迷迷地摸党杰的腰:“爷晚上好好疼你。”
“喂,很痒!”党杰反手抓住她的手,但林懿反应未及,差点给吓的摔倒:“小心点。”党杰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顺势就这么靠到了党杰的胸口。
手还被抓着。
两个人都愣了,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鼻息,四目相对,那么专注。
“你……”林懿脸红了。
党杰也好像突然回神,把手松开。这可苦了林懿,根本没想到他这么松手,一下就失了平衡,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脚踩在地上,伤口估计又在流血了。
“你简直是猪。”党杰得出结论。
用一种充满了深仇大恨的眼神剜了他一眼,林懿扶着电梯墙单脚站立。
党杰又道:“说你像猪那是侮辱了猪的智商,何况没有一种猪是单脚站着的。”
“你丫有完没完?”林懿嘶吼。
电梯停了,门缓缓打开。
“没完没了,”党杰伸出手,好让她能扶着:“这辈子都没完了。”
林懿回以一记深深的白眼:“滚你丫的,去死吧——”
回到家里,党杰把林懿往沙发上一扔,扯开领带,随手一扔。
林懿看得口干舌燥,眼神在党杰的下巴以下,胸膛以上的锁骨地带徘徊,地开口:“爷,我可以先去洗澡不?”
“洗个屁。”党杰爆了粗口,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早该知道这女人脑子里整个装的都是豆腐渣,成天想的都是有的没的。他去卫生间里拧了一块毛巾丢给林懿:“把脚擦干净我给你上药。”
林懿接过毛巾,轻手轻脚地擦脚,每次一碰到伤口就龇牙咧嘴,党杰在旁边笑:“女猴子。”
“你丫生物不及格吧。”什么叫女猴子:“母跟女差别还是很大的。”
“原来你喜欢我叫你母猴子,我记得了。”
“……”林懿想咆哮,掀桌,殴打。但现实告诉她,她只能坐在沙发上,傻不拉哒地捧着自己的一只脚,另一只手拿着块毛巾慢慢擦。
好像,是有点像猴子……林懿咬牙切齿地看着党杰在旁边,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睨她,想都不想,毛巾一瞬间脱手。
毛巾在空中作抛物线运动,党杰避开,毛巾掉在他肩膀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懿拊掌:“完美,真是完美。”自己擦脚用的毛巾挂在党杰肩膀上怎么看怎么合适。
“完美个鬼。”党杰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青白交杂的神色,愤怒地把毛巾往地上一掼,先冲进卫生间洗手,然后再冲向卧室。
“喂,不是要擦药么?”林懿老神在在地侧卧在沙发上支着下巴摆Pose。
“擦屁啊,”党杰把卧室门一摔:“老子要先换衣服。”
哦,对哈,这个男人有轻微的洁癖,平时也就算了,擦脚毛巾……
林懿顺手抄了一个靠枕抱着,闷笑不止。
“你笑什么?”
看着换了家居服拿着药箱逐渐逼近的党杰,林懿脑海中警钟长鸣,浮现出“此人已变态,群众请远离”“这个人长得很猥琐行为更猥琐”之类字眼。
党杰哼哼唧唧地笑了两声,把药箱往沙发上一摔:“你不是要擦药么?”
“我觉得这事还是不劳大爷您费心了,我还是自己——”
“擦”字还没出口呢,党杰已经手脚利落地拿了棉棒沾好双氧水坐到了她身边:“你脚擦干净了吧?”
“没,没,我脚特别脏。”林懿赶紧道。
根本不理会她说是很么,党杰一把抓起她的脚腕,看了看她的脚:“还好,看起来不脏。”
“但是实际上是很脏的。”继续垂死挣扎。
党杰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含糊,这点可以从林懿那高低起伏的“啊啊啊啊……”听出来(注意此处的四个啊,是从一声到四声;切记:请勿平铺直叙……)
擦完药,林懿的HP损耗不可知。
“你、是、故、意、的!!!”林懿抱着脚假哭。
党杰去把棉棒,双氧水收好,把药箱放回原处,然后去洗手。出来就看见林懿抱着脚一脸哀怨。
“那么好看?今天晚上炖来吃好不好?”党杰打趣她。
林懿瞪他。
平时没注意,林懿的双脚其实保养得不错,白皙细长,平时一直都在用磨砂膏和足部专用的乳液,上面的肌肤没有什么瑕疵,指甲圆润有光泽,只是现在左脚上贴了几张卡通OK绷,看上去有点可笑。
林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自己的脚:“我记得以前我外婆跟我说,脚长得秀气的女孩子才好看。”
“你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才是真的。”党杰抽了几张纸巾擦手。
“切,我姐姐的脚长得也好看,你见过比她好看的人没?”林懿得意。
“嗯,苏玫是长得很好看,”党杰回忆道:“我记得以前追她的人特别多,今天你们怎么遇见了?”
林懿摸摸自己的脚:“嗯,不知道怎么就遇见了。”
党杰沉默。
“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林懿用肩膀撞他。
“什么?”
曾几何时,有人对她说:这个世界很大,我们想遇见的人,也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但是这个世界也很小,我们不想遇见的人,又总是能遇到。”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抽搐,这么诡异。
“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还没吃晚饭,饿死了。”
被她岔开话题,党杰无奈的走向厨房里的冰箱,拉开柜门看:“做蛋炒饭好不好?”
“好啊好啊。”
听着厨房里锅碗瓢盆的清脆响声,林懿慢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天之内遇见了她最想,也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这个世界,到底算大呢?还是小?
同学会
周六晚上六点半,丽华酒店。
“喂,你怎么还不来?”林懿在大厅外急得团团转。
“堵车呗。”党杰在那使劲按车喇叭,引发更多人共鸣,平时堵车堵得已经是天怒人怨,周六出行的人多,堵车就好比精神文明之于社会主义,乃是必须且必然。
“我靠,你就不能早点来?”
“拜托你小姐,谁跟你一样没工作整天闲着没事干?我是加班好吧?”党杰被折腾得耐心告罄:“我等会自己会过来,你先进去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懿瞪着手机看了半天,怨气直逼孟姜女,还没发作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一,怎么不进去?”
原来是王靖蓉。
“姐,党杰他太欺负人了,叫他早点来的,”林懿不忿:“结果现在堵车他还到不了。”
“你为什么就非要他跟你一起?”早几分钟晚几分钟还不是一样的,这是同学会又不是外交部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林懿紧紧地攥着手机:“你过会就知道了。”
王靖蓉不解。
“啊,那不是林懿吗?”
“哎,林懿,最近怎么样?”
“听说你结婚了?”
“你老公呢?来没来?”
“别害羞嘛,让我们看看,听林应卿说很帅的。”
“听说还是部门经理,还青梅竹马的。”
“你运气可真好,哎,你别躲啊,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以上来自林懿那帮所谓的大学同学,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路人甲乙丙丁etc,etc。说穿了同学会就是一帮要么很熟,要么一般熟的男男女女集体八卦的最佳契机。
所以林懿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对嘴角抽筋的王靖蓉道:“你看吧,我还是很需要他的。”
说完了以后堆着笑脸转回去对一帮过闲的妇女打哈哈:“啊哈哈哈哈,他还没来,过会来了就让你们看。”
另一边党杰在驾驶座上打了个喷嚏,还在纳闷:“有人在想我?”
林懿好不容易从一群好奇心大得出奇的女人们中间脱身还是林应卿的功劳。
“姐姐,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紧紧抓住对方的手作琼瑶剧小白女主状,那闪烁的泪光啊,跟台词一样恶心人。
轻轻巧巧地甩开她的手,林应卿皱眉道:“今天没空跟你演琼瑶剧。”
林懿正在寻思更能恶心人的台词,有人跟她们打招呼:“两位,不喝酒吗?”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见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站在她们身后,林懿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却听林应卿笑得跟老鸨似的:“好久不见了,最近哪里发财去了?”
果然是标准的老鸨姿态。
“哪里哪里,林老板最近才是一直忙着发财,人都见不着。”那男人微笑起来,亲和力加倍:“林懿也是好久不见,自从毕业就没见过了。”
“哈哈,你在美国啃玉米,我们哪里见得到?”林应卿哈哈大笑。
林懿云里来雾里去,最后傻乎乎地开口:“你是?”
周围的气温一下降低了十度。
“啊哈哈,”林懿假笑:“是你嘛,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就是那个——”
那个什么林懿死活也想不起来,气温下降了二十度。
那男人的笑容有点僵硬:“那个?”
“就是那个——”林懿的笑容也僵硬了,被林应卿用晚宴包砸了头。
林懿用眼神无声控诉“你干嘛?”换来林应卿的白眼,她只好垂下头不说话。
“呃,其实我们大学的时候确实没说过几次话,”男人笑呵呵地圆场:“我们整个班好像也没几个人跟你说过很多话。”
“这孩子就是心理阴暗。”林应卿瞪了一眼林懿,转脸又笑了起来:“子涵你可以不用理她。”
“子涵”两个字如一道晴天霹雳,林懿呆了。
“你叫什么?”她呐呐地问。
林应卿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还假意嗔怪地伸出手去掐她的胳膊:“拜托你了一一,人家跟你大学四年了,你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林子涵,双木林,君子的子,内涵的涵。”
林子涵的笑容,淡如春风。
这一句只林懿满眼酸楚,她垂下眼睛,强挤出一个笑容:“原来是你。”她伸出手跟他轻轻一握,然后松开。
温热的掌心。
“啊,我的隐形眼镜有问题,我去洗手间看看。”她伸出手遮住眼睛。
这下迟钝如林应卿也察觉到不对劲,忙问:“一一,要不要我陪你?”
林懿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不用了。”
她走得太快,撞在了一个人的肩头:“对不起,对不起。”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就疾步往前。
“怎么了?”党杰揉着肩膀看她几乎是冲了出去。
林应卿看见他进来,忙走了过去:“党杰,一一说她隐形眼镜好像有点问题,我去看看。”说完就要走。
党杰抓了她手臂:“算了,你让她自己呆会。”
“呃,出了什么事吗?”林子涵显然是在状态外,赶紧问。
党杰愣了下。
“这位是?”他问。
“林子涵。”轻轻地一笑,并不热情却也不疏远,林子涵伸出手。
却看见党杰听见这个名字僵立当场,好半天才回神伸手与他握了一下:“你的姓……”
“双木林,跟你一样。”林子涵解释。
林应卿见这气氛奇怪,笑着跟林子涵介绍:“这是党杰,一一的老公。”
“原来林懿名花有主。”林子涵爽朗一笑,又对党杰道:“你们很般配。”
“谢谢。”党杰的笑容古怪:“啊,我还是去看看一一到底怎么了,失陪。”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了。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林子涵教养极好,但是一连两个人对他都是这个态度,不免有些失落。
林应卿摇摇头:“他们俩就喜欢怪怪的,”她从路过的侍应生手上接过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林子涵:“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情,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关于变态
党杰不常来丽华,兜兜转转了半天找不到洗手间,只好问了一个侍应小姐:“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那侍应小姐看了他一眼:“往前走……”
“然后呢?”
“就是往前走呗,先生,你继续沿着这条走廊走下去就能看到标志了。”
党杰讪讪地继续往前走,心想原来这个世界上缺乏的不是途径,而是耐心。
果然,隔了大概五分钟,党杰就看见林懿蹲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他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林懿,你够了。”
林懿被他吓了一跳,迅速地抬起头,党杰一眼就看见她的眼圈还在发红,大踏步地向前想把她拉起来。
“别过来——”林懿大叫。
党杰才懒得理她,直接冲上去把她拉起来。
不料林懿瞪着一双兔子眼使劲掐他脖子:“你个贱人,叫你别过来别过来你耳朵聋了是吧?我掐死你个祸害混蛋王八蛋。”
“你……干……嘛!!!”党杰呼吸困难,揪住她的手掰开:“你要死啊?”
林懿瞪他一眼,又蹲了下去:“挪下脚,滚开点。”
党杰察觉了有些不对,真的退开了一步,跟她一起蹲下来:“你干嘛?”
“你看这个东西,”林懿指着地板上一团手指尖大小的,疑似蓝色胶布黏成的东西问:“你觉得它看起来眼熟不眼熟?”
党杰默。
林懿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给他看:“我倒觉得看起来挺眼熟的。”
党杰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因为它一分钟以前吧,还戴在我眼睛里,”林懿冷笑:“这个东西就是那传说中的隐形眼镜。”
她把“传说中的”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党杰站起身。
林懿也“噌”地站了起来,劈头盖脑一顿臭骂:“死党杰,你说你有脑子没有?都叫你别过来你还过来,你脑瘫了?还是你听不懂人话?你丫就是一草履虫,单细胞!!!傻X!!!!”
党杰自知理亏,但还是犟嘴道:“谁叫你在那蹲着,我还以为……”
我以为你在哭啊,党杰欲哭无泪。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林懿心疼地看着她那被党杰一脚给踩成全身瘫痪使用无能的隐形眼镜。
“林应卿。”
林懿默默无言地把破掉的隐形眼镜丢进垃圾筒,然后往回走。党杰跟了上去,走了几分钟,才想起来:“你是不是想子涵哥了?”
那句“你是不是在哭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林懿继续朝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
党杰轻轻叹息。
“你看到那个人了吗?”林懿却突然问。
“谁?”党杰明知故问。
“他说他叫林子涵,”林懿揉着自己的眉心:“大学四年我就这么颓过去了,有这么号人物都不知道。”
党杰笑。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他叫什么,无聊死了,除了名字,他什么都不像子涵。”
党杰清清楚楚地看见,林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一种眉飞色舞的表情。
但是他又想,她不快乐,自己不会快乐;但是她快乐了,他也不会快乐。
林懿的快乐永远活在从前。
那个时候她爱人,被人爱,纵然不是百般顺遂,但是甘之如饴。
因为所有人都以爱之名,紧紧围绕在她身边。
“你们去干嘛了?”北北跟林应卿看着他们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刚才我隐形眼镜好像有点问题,所以去卫生间看了下,”林懿斜眼:“结果走出来的时候我揉眼镜揉得太重,结果它就掉出来了。”
“然后我以为她蹲在那哭,就想过去拉她起来,结果就一脚把她的隐形眼镜踩破了。”党杰帮她说完。
“你说你笨不笨?”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就满腔怒火的林懿发飙咆哮。
“我哪有你笨,戴个隐形眼镜还那么多事。”党杰立刻回吼。
“我笨?我有你笨?都让你别过来了。”林懿白眼。
“谁叫你在那蹲着然后眼睛都红了。”党杰冷笑。
“行了行了。”北北实在听不下去:“你们想炫耀你们夫妻感情好也不要在这种公众场合OK?”
“去你的,我是一文明人。”
党杰跟林懿同时脱口而出。
林应卿“啧啧”地感叹:“人家说两个人同时说一句话就可以多活十秒,恭喜你们。”
“滚!”两个人继续咆哮。
北北把手上的香槟递给侍应生:“又多十秒。”
林应卿笑:“年轻真好啊。”
这几句话声音并不大,但也不小,虽然同学会现场人声嘈杂,但是还是有好几个往日有交情的同学朝他们看了过来。
那戏谑的眼神让林懿无言以对,用眼神杀人无数。
“OK,大家静一静可以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担任司仪的老同学道:“现在,请我们的班长大人上台跟我们说几句。”
来了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保留节目。那长着一张斯文皮面的林子涵上了台,未语先笑:“我随便说啊,大家要走的要吐的赶紧,过时不候。”
下面一阵假意喝倒彩的唏嘘声。
北北看到林懿满脸不耐,笑得几乎要肚子疼:“林懿,听说你刚才都不认识我们的林总班啊。”
林懿僵硬地点点头,扮可爱吐舌头:“歹势啦,人家的择偶标准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还不能入□。”
“靠,就凭你这话也该拖出去轮了,你居然说朝廷的坏话。”北北撇嘴,用手肘撞了林懿一下。
林懿道:“难道这就是我今天来的目的,看他演讲,拜托,我从小学就不好这口了。”
王靖蓉才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正好听见她这句,忍不住贴在她耳边问:“那你好哪一口?”
林懿被她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了党杰的手:“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听王靖蓉的声音倒没有一丝抱歉的一存在。
“上头那个,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她叹息着道。
“大姐,我已经结婚了。”林懿苦笑。
王靖蓉瞄了她一眼,无所谓地道:“我还没结婚。”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林应卿张口结舌:“靖蓉啊,你好像也有男朋友的。”
王靖蓉不以为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好男人那么多,能玩几个玩几个,何必这么快就决定?”
默,四个人集体默,然后开始小声嚼舌头。
林懿说:“你们觉不觉得靖蓉姐最近越发恐怖?”
北北说:“较之从前,的确是有这趋势。”
林应卿道:“今天她生理期?”
党杰没说话,被三个女人瞪视良久,他扯了扯领带,极不自然地道:“难道是……”
三个女人期待地看着他。
“更年期……”三个字软绵无声地落在她们耳朵里。
王靖蓉冷哼了两声:“我去拿杯酒。”
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林懿道:“杰杰,你完了。”
“为嘛?”
“呃,我们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做过心理测试,”北北解释道:“结果我们寝室就她一个人吧……”
她没说下去,林应卿接口:“有一点小问题……”
“此话怎讲?”党杰问。
“反正我们是正常人,不过她呢,比较那个啥,特殊一点……”
“所谓变态吧……你看,跟我们也没太大的差别……”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早上醒来就看见靖蓉姐趴在你床边,给你注射了麻醉剂,然后用一把小刀割你的肉?”林应卿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或者她下次给你递烟的时候,里面掺着有纯正的海洛因,从此以后你欲罢不能,啊……”
“或者你被她囚禁起来,找来一百个精壮男,日也XX夜也XX……”林懿充满希冀地道。
“对啊对啊,我申请架个摄像机拍下来。”
“对,我还要截屏留恋。”
“啊,党杰你要红了,你会比CGX还CGX!!”
三个腐女激动了,沸腾了。
良久,党杰才打着寒颤道:“我觉得你们比较变态。”
很好很强大
子曰:这个世界。
子有没有曰过这句我们暂且不管,但是说起关于找工作这事吧,大家都要看清楚现状,那华丽逆天的大学生数量,那人才招聘会上人挤人的恐怖景象,那用人单位招聘负责人的白眼跟不停翕动的薄嘴皮:“哎不好意思,我们只招XXXOOO。”
所以说,有份工作是不容易的。
偏偏就是有一种人,工作的机会都到她面前了,就好比天上掉了一块馅饼,人家跟她说,你就伸手去捡呗。
林懿偏不,她要盯着那馅饼先看半天,还要问人家“你看这能吃么?”
不过就算人家告诉她,这是通过IS09001质量认证过的绝对没问题,她也不。
因为她会很辛酸地说:“多累啊,还要弯腰,还要伸手去捡。”
你说这人是不是欠扁?
党杰评价林懿的时候,会长叹一口气说:“她就是一颓废并快乐着的人柴,柴啊柴。”注意是“柴”不是“才”,要说林懿是油菜花的人,那简直是荼毒了“油菜花”啊。
林懿觉得党杰是在骂人,证据如下:我们早就用上天然气了,再好的柴那也是废。
最后得出结论,林懿就是一废柴。
按说林懿这人是典型的胸无大志,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让人脱力:小学的时候吧,她的理想是要当家庭妇女;到了初中她想嫁个有钱人;再到高中她又超脱了,要嫁就嫁个有钱又好色的老头,以争夺其家产为最终目标;到了最后上大学了,她偶尔去上了一节婚姻法,被一大堆家庭责任夫妻义务给绕得头晕,回来就说,嫁人有什么好?我还是当情妇吧。
可见此人意志薄弱,思想腐败。
最重要的是,林懿对自己大政方针上的错误视而不见,她的意见是她一辈子天不管地不管爹妈不管政府不管□更不管,整一城市孤岛上的现代版鲁宾逊了。
不过抛开这几样,还是有几个人管得住她的,比如苏玫,比如凌云志,比如凌子涵。
但是这三个人呢,苏玫管不出个结果,她自己还得有人时刻提点着别走错路;凌云志想管,但始终隔了一层,又怕她心存芥蒂,所以插不上手;最后剩一个凌子涵,他死之前就没好好管过林懿,他根本就是一为虎作伥的家伙,不然也不至于放任林懿自由,结果养出个这么别扭的孩子,再者,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他死了,更谈不上管。
至于党杰,林懿的话说得好啊——我们是平等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听不听就是我的事。
所以党杰在仇深苦大的压迫中坚强的起义。
被镇压。
再起义。
再镇压。
如此往复循环后,党杰和林懿突破了形式上的平等达到了实质上的平等。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工作这个问题是很严肃的,所以当林应卿说:“一一啊,我帮你跟林子涵说了下,你去他那上班吧。”
林懿咬着叉子:“我不。”
“一一,听话。”林应卿摆出哄小孩的姿态。
“坚决不要,谁知道他干嘛的,”林懿瞟了一眼林子涵,他正在跟一个同学把酒言欢,笑得一派正气:“我觉得那人看着就虚伪。”
林应卿几乎要厥倒,几乎要跟那《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对穿肠筒子一样,直欲吐血三升颓然倒地。
“我就特不待见这种虚伪的。”林懿继续咬叉子,要不是在公众场合,估计她就改咬盘子了。
“那啥,党杰你也不劝劝她。”
党杰在拿鹅肝酱,听到这话连头都不抬:“各人有各命,我管不着。”
本来没什么,但林懿听这话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你什么意思,我是你老婆,你不管谁管?”
幸好鹅肝酱的体积比较小,不容易发生诸如噎死人之类的恐怖事件,党杰吞了吞口水,强按捺住骂她个狗血喷头的冲动:还老婆呢,手没让牵床没让上,养个小蜜都比养她划算。
林懿怒视他:“想出轨啊?老娘还没死呢。”
“老子要出轨还等你死?”
“谁不知道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他们当午你锄禾啊。”
北北笑得直不起腰。
债
“林懿,你就作吧你。”党杰白眼。
回以同样的白眼,林懿把叉子盘子往餐桌上一撂。
“唉,你去哪?”王靖蓉拿了酒回来,正好看见她离开。
“透气,跟这死人在一起我难受,我憋屈!!!”林懿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得噼里啪啦响,一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副你们大家都欠了我几百万的姿态。
“你不去看看?”王靖蓉抿了一口红酒,站到了党杰身边。
“管她呢。”党杰专心对付盘里的鹅肝。
站在露台上,林懿揉了揉眼睛,这城市的新区华灯初上,按照广告商的话来说,还是有一定美感的,但她没戴隐形眼镜,稍微远一点的东西看起来都模糊,说美感纯粹是扯淡。
不过一个人,站在晚风吹拂的地方,感觉闲适而落寞,还算是不错的感觉。
“Hi。”
林懿皱眉,这不知道是谁,学谁不好偏学言情剧,既穷要又没喜感。她转过身,看见林子涵站在她身后,笑脸盈盈。
“怎么一个人在这?”
对他没有什么感想,谈不上好感,也不至于印象差,只是直觉跟这样根正描红的人不对盘,林懿脸上堆砌着笑脸:“里面有点闷,所以出头透会气。”
“难怪刚才你看上去那么不舒服。”林子涵好像没看出来她那种敷衍的语气,依旧搭话:“现在好点了吗?”
你要是离我远点我就更好了。林懿一边想,一边继续傻笑。
林子涵沉默了一会,但片刻后又开口道:“林懿,你为什么拒绝来我公司工作?”
他这么直截了当,林懿也懒得做作:“我们又不熟,而且,欠别人人情不太好吧。”
林子涵“嘿嘿”一笑,把手上的酒搁在凭栏上:“林懿,你这个人很冷。”
林懿稍微愣了一下,又道:“没有吧。”
“不,”林子涵又笑:“对朋友也许不是,但是对别人来说就是了,你不知道吧?以前我们班上的人,尤其是男生,都蛮怕你的。”
林懿很不是滋味:“你们一帮大男人,怕我一个弱质女流。”
“你难道都不知道你是不正眼看人的?”
“……”她还真没这自觉:“我以前近视,轻微散光,又没配隐形,最重要的是我懒得戴框架眼镜……”
“是吗?”林子涵道:“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我是不是很荣幸?”林懿苦笑。
“大一的时候吧,第一次开年级大会,你跟旁边的人说‘我们开个年级大会就跟春节联欢晚会一样,辅导员在上面表演,话说得像给幼儿园小朋友开会:上课不准睡觉,不准东张西望,不准发短信,男女不准谈恋爱……’然后你最后问:男女不可以,难道男男就可以了?”
他不说,林懿早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一次,我晚上查寝,你们寝室都不在;等我们一帮人回去的时候,你在楼下的草坪坐着,你们寝室其他几个都跟我打招呼说要销假,但你还坐在那,点烟,然后才好像发现我了一样,点了个头算打招呼。”
“还有这回事?”林懿这回可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林子涵还在笑:“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抽烟的样子挺好看的。”
是的,当时的林懿,跟以前看到的样子都不同,没有笑容,眉头微微地蹙在一起,手上的烟,静静地燃着,她偶尔举起手来抽一口。
他其实不喜欢女人抽烟,但是林懿不一样,那时候,月光微薄,她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听到他的话,林懿的心抽了一下。
曾几何时,凌云哥叹着气说好好的女孩子,抽什么烟?
她那时候倔得要命,反问他,苏玫也抽烟,你就不管。
那时候子涵哥就在旁边,揽了她肩膀笑,满身都是烟和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放在肩膀上的手,勒得她有点疼。
他笑着骂,哥你太他妈啰嗦了,她爱抽就抽呗,等到上了点年纪她担心老得快想戒,你想操心都没地操心。
她揉了揉眼睛,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肯定会挺看不起我。”
是的,她收到过太多那样的目光,古里古怪,透露出一种“你丫不是正经人”的态度。她不会无视,而是蔑视,就这么直直地顺着别人的目光又看回去。
谁比谁好?只是有的人喜欢装,有的人不喜欢装而已,她林懿天天扮可爱出去别人能信么?先别说寝室里那三个人会给她一张大便脸,就连她自己看自己也不顺眼。
“其实林懿,你性子不错,要是可以的话,来我公司上班吧,”林子涵柔声道:“反正你在哪工作不是工作?我们是老同学,不会把你论斤卖了的。”
说不清楚是心底里那块地方被触动了,难道是因为那句“性子不错”?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都长吁短叹要她改了性子,但只有凌子涵爱宠着她,帮着她。
可是现在,林子涵对她说,觉得她性子不错。
“我性格还好?”林懿笑,使劲地把眼泪给憋回去:“你出去说给她们听,吓死老百姓啊。”
“老同学,别的就不说了,来还是不来?”林子涵又端起酒,期待地看着她。
虽然就在一分钟以后,林懿的悔意比太平洋还深,但在这一秒,她点了点头:“老同学,工资可不能少算给我。”
“你可别反悔啊。”林子涵伸出手。
“嗯。”林懿刚说完,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过你哪个公司的?”
林子涵摆出“囧”的表情,仇深而苦大;连林懿都觉得自己很残忍很残忍,简直比穷要奶□顶那片蓝天还要残忍一百倍啊一百倍。
“你居然不知道?”
林懿哂笑:“你现在说了我就知道了。”
“文华,”林子涵笑:“文华你知道吧?”
就好像在大冷天被人泼了凉水然后在屋子外头站着,心缓缓地下坠,疼得要命:“文华?”她直觉自己的脸肯定在发白。
林子涵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对,文华,你没事吧?”
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但是现在林懿只觉得满脑子嗡嗡作响,全部都乱了。
“乱了……全部都乱了……”林懿按着太阳穴往大厅那边走。
“你没事吧,林懿?”林子涵伸手要扶她,但是被她甩开。林子涵定定地看着她朝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面色苍白:“你是文华的什么人?”
林子涵不明所以:“我是副总裁,我爸长年都在国外,所以基本上,文华是我在打理。”
林懿看着他,那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多,林子涵觉得她好像会在一瞬间哭出来。
但是她笑了。
“老同学,早说你这么有来头就好了嘛,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啊。”
那诡异的笑容让林子涵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林懿又道:“我现在有点想吐,失陪失陪。”
林子涵赶紧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林懿转身就走进大厅,党杰本来在跟林应卿说话,看见她惨白着一张脸回来,吓了一跳:“一一,怎么了?”
林懿抓了他手臂,拖着他往外走:“陪我去吐。”
党杰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被直拖得往外走,太久没看她发飙,差点忘记这女人一火上来力气大得惊人。
林应卿看到他们走出去,忍不住过去问王靖蓉:“又怎么了?这孩子一晚上脑子都在抽筋。”
王靖蓉平静地看着她:“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年轻人X生活不协调了。”
林应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尽量离这个变态远一点。
林懿说是要吐,其实只听到她在卫生间用纸巾使劲擦鼻涕的“突突”声。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党杰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着急地拉她过去仔细观察。
眼眶有点红,脸色很差,其他就没有了。林懿紧紧地抓住党杰的胳膊,长长的指甲掐得党杰生疼,但两个人都毫无自觉。
“一一啊,你能不能别老吓我一跳啊?”党杰把她圈进自己怀里:“你刚才怎么了?”
林懿靠着他,听他的心跳,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杰杰,我找到工作了。”
党杰本来伸手想摸摸她的头,闻言停顿在半空中不动了:“是么?”
“卿卿帮我介绍的,林子涵那。”林懿深深的吸气,呼气,把这件事说给党杰听。
“哦?他是哪家公司的?”党杰隐隐不安。
林懿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一一,你说话啊。”党杰轻声哄她。
“文华。”
这下换党杰的心拼命往下沉。
好半天他才道:“一一,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得不到回应。
林懿松开了手,倒退一步,那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让他想起小时候,她那防备的表情,哭丧着脸扯着脏了一片的裙子,怕被她外婆骂。
他那时怎么说的?
如今他想不起来,他一直跟自己说,是她先放开手,是她先爱上了别人。
小的时候跟她一起看传奇,那些故事里离奇曲折,但是那是别人的故事,笑了哭了淡忘了,什么都不记得。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欠了她的,他心虚。
一直亏欠,如果不对她好,只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工作啊
如果一个从以前就在公司里做打杂小妹的女人,摇身一变就成了总裁助理或者部门经理,只能说要么这个女人之前是被埋没的人才;要么就是这女人很具有当花瓶的资本,如果再简单点说就是这女人就是好看,除了脸跟身材以外都是缺点。
林懿当然还是有作花瓶的资本的,但是她没做花瓶的决心。
于是合同签完,她还是一打杂小妹,顶了个秘书的名号。林子涵都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以你的学历,当个助理绰绰有余,我这是屈才了。”
林懿笑笑:“你看我这样的,还屈才呢?”
林子涵但笑不语。
然后林懿以自己的行动告诉林子涵,他绝对没干屈才的事,因为早上的例会上,林子涵在上面侃侃而谈,而她在下面睡得昏天黑地,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此人乃是一空降部队,一个搞不好是要得罪高层的;而林子涵心想给她留点面子比较好,所以林懿睡得那么HI皮居然都没人把她叫起来。
等到会议结束,她就跟听到闹铃似的,打着呵欠随着人流就要走,但是林子涵叫住她:“林懿,留下来一下。”
看他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林懿挠头,哂笑:“不好意思,我很久没那么早起来了。”
林子涵点点头:“算了,不过林懿啊,你睡觉怎么那么大动静?”
“动静?”
就是你那高低起伏绵延不绝的沉重呼吸声……说白了就是比鼾声稍微好那么一点的噪音。林子涵忍不住要头痛,其实给一直都颇有好感的(女)同学安排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提是这女人不要太不给他面子。
“所以我就说我只适合打杂。”林懿一副哥俩好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我一向……呃,胸无大志……”
这个算是林懿用得比较有文采的词之一。
林子涵对她无言,只好道:“反正我也跟Sella讲过了,她应该会给你安排事做,你有什么事的话直接来找我吧。”
这话算不算是太子爷的懿旨?意思是跟着他有肉吃?
重重地点头,林懿道:“谢谢你了老同学。”
“一口一个老同学?我的名字就那么难叫?”
林懿僵着一张笑脸,好半天才道:“这样更能体现我们的阶级感情。”又道:“对了,公司里我应该叫你林总。”她刚刚听好几个人都是这么叫的,正牌老总还没挂呢,这帮人就先把个“副”字给省略掉。
一般来说,加了个“副”字那就不是滋味了。
林子涵道:“怎么从你嘴里叫出来,就是怪里怪气的?”
“林总真爱说笑,我出去做事了,不然别人说我偷懒可不好。”林懿找了借口要溜。
好在林子涵也知情知趣,没有为难她:“你去吧。”
林懿推开门往外走,突然听到林子涵叫她:“林懿。”
“嗯?”林懿回过头,正对着林子涵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这个人真怪,为什么什么都不争?”
良久的沉默,就在林子涵都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她开口了。
“反正也争不到,何必呢?”
她转身走了。
林子涵整理着自己的文件夹,颓然地倒在座椅上摸了摸下巴。
门外边,林懿朝前走了几步,大口的喘气,好半天她才缓过来,狠狠地骂了一句:“争你妈个头啊。”
关于文华,其实林懿了解得不多,而且她现在名义上还是林子涵的秘书,但是真正在帮林子涵打点事务其实是Sella,她这个空降部队最大的职能就是打杂。
打杂呢,又以泡咖啡为重任,毕竟打扫卫生之类的还有负责清洁卫生的大妈。
要知道,虽然职员喝的是那种速溶咖啡,但是诸如高层啊,客户啊,总不可能也跟着喝那种泥巴水(某只喝现磨咖啡的恶心男人语……)吧?
顺便听Sella挑她的刺。Sella那三十岁的年纪四十岁的面相,脸上的妆叫一个吓人,林懿看她嘴皮一撇脸上的粉就好像要刷刷刷往下掉的架势,憋笑憋到内伤。
“总之,泡咖啡之前要温杯,这个是常识!!”Sella吊起眼角说教:“你没知识总是要有常识的吧?”
林懿忍住给她一耳光的冲动,笑道:“是,我一定会向Sella姐学习。”
Sella高傲地看了她一眼,脸色稍霁。
谁知道林懿一本正经地补充抓起她的手,眼神真挚地道:“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跟Sella姐一样有常识的人。”
阴沟里翻船,这下换Sella忍住想抽她的冲动。
看着Sella脸色铁青地转身离开,林懿看着桌子上一袋一袋的咖啡豆,无言。
不过今天很清闲,林懿把曼特宁当成曼巴端给客户,Sella把她一顿痛骂,直到林子涵叫她去把一份文件拿去复印才算罢休。
现在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趁Sella去复印东西,趴着打瞌睡。
太困了,之前听着Sella的血盆大口张张合合在她面前乱喷口水的时候,就很想直接无视睡倒下去的。
可惜不敢。
她自比那弱柳迎风的小家碧玉,在心底不断催眠,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丑女一般都会嫉妒美女。
可见林懿的逻辑学基本算是白学,至于为什么没挂科那只能说世界是神秘的;什么学校培养出她来都该长歌当哭,简直有愧党和国家。
林懿在文华上班就跟熬猪油似的,一整天过去了也没见她熬出个什么来——才一天,大家对她背后的称呼已经从“那个跟老板有关系的”变成了“那个泡咖啡的”。
可惜她还毫无自觉,眼看着下班时间到了,但是还没人走,林懿就有点坐不住了。
难道这公司的人都被洗脑了,那么喜欢加班?有钱拿没?
她在这胡思乱想,林子涵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拿着自己的包,看见她还坐着,稍微愣了一下:“林懿,下班了你还不走?”
林懿看了看周围,还是没人动。
林子涵笑笑:“走吧,我送你。”
感受到周围那恐怖的低气压,大部分源自于本公司未婚女性,林懿脊梁背发凉,还来不及开口拒绝,就被林子涵拉着手腕往外走,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现在已经不是低气压问题了,而是周围的男男女女,或是羡慕,或是嫉妒,也或是鄙夷的眼神里飞出的小刀子,刷刷刷地往她身上招呼。
林子涵抓得太牢,强要甩开操作难度过大,林懿表面上微笑,沉默,其实内心一直在嘶吼,在咆哮——
老娘跟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关系!!!
在电梯里,林子涵终于放开了她的手。林懿甩了甩手腕,被他看见。
“我们公司那帮基本不会按时下班的,你要没什么事先走也可以。”
“……”
“我老爸在公司的时候,政策太变态了,全公司没一个人敢先跑,他们都有心理阴影。”
“那你呢?”林懿忍不住问。
电梯门开了,林子涵率先走了出去:“我?我是老板。”
林懿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这万恶的资本家,吸血鬼。
林子涵的车是辆911Carrera MT敞篷,林懿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暗暗觉得这个社会太不河蟹了,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先富起来,她这后富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顿时心理不平衡,满腹知识分子(???)的穷酸气泛滥。
“上车吧。”林子涵道。
林懿琢磨着怎么开口,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一一!”
她回头,看见党杰朝她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林懿心头暗喜,党杰果然是及时解围的必备良品,说来就来,整一个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超级赛亚人啊。
“我来接你下班,顺便去吃饭。”党杰看了看形势,立马明了,有人要挖他墙角啊:“林总,这么巧啊。”心里去在骂,巧个屁,我老婆你也敢泡。
林子涵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教养良好,绝不会显露在脸上,只是笑:“林懿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老公。”
林懿暗暗叹气,是啊,好是好,不过要是能把他的奥拓换成保时捷就更好了,要不然换成个法拉利她也是没意见的。
“哪里哪里,比不上林总,”党杰自然地伸手揽住林懿的肩膀:“那我们先走了,晚上还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林子涵点点头,发动了车子,叮嘱林懿:“明天别迟到。”
然后开着车走了。
他一走,林懿一个手肘把党杰撞开:“热死了,别靠这么近。”
党杰一脸怪笑:“哟,看不出来你魅力还挺大。”这么个钻石王老五瞎了眼吧,什么好女人找不到,居然对这种女人有意思。
“行了你,”林懿往前走,突然发现党杰没跟上来,果然转身就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你杵在那干嘛?这么大一陀,还怕别人看不见?”
“……”这女人一开口就没好话,党杰默默地走上去,跟她并肩而行。
林懿抱住他的胳膊:“晚上吃什么?”
党杰冷笑:“当然是找到工作的人请我们吃饭。”
林懿愣了一下:“我们?”
党杰伸出手,数给她看:“我,林应卿,詹北,王靖蓉,赵哲逸,不是我们是什么?”
“我没钱。”说完就甩下党杰朝前走,被他拉住。
“别介啊,”党杰奸笑:“我有钱。”
林懿感动得风中凌乱,几乎要热泪盈眶:“老公你真好……”
他们正好走到了车前,党杰看了她一眼,给她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地道:“我借你,三分利。”
“……你不如直接去抢。”
党杰笑了,心想抢哪里有敲诈你容易?
恰如当时
民以食为天,有钱是大爷。
这两句话在林懿眼里,等同于真理。人人都说上帝要是关上了门,肯定会为你留一扇窗。林懿说,放屁,要是他给老子留的窗底下就是悬崖,你说老子跳还是不跳?
赶上今天上帝不高兴,把门给关死了不说,连窗都没开;就剩一狗洞,她林懿还是得钻。
“点这么多,你们吃得完么?”林懿扳着手指头算。
菜单上清一色的都是别人点的,什么八宝冬瓜盅,金牌烤乳猪,香辣炒蟹,天下第一排,虾须牛肉,糖醋鸡圆,珍珠酥皮鸡,夜合虾仁,银汁炒翅,芙蓉饺……
林懿的小心小肝一阵一阵地抽搐,指着菜单本看来看去:“爷,你看这一个清水白菜都是十八,咱们是不是少点一点,太浪费了……”
大家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赵哲逸道:“瞧你心疼的,这又不多,吃不完我们打包就是,对了,再来个一品官燕。”
众人点头。
林懿瞪着他:“赵哲逸,你丫真不是好东西,都多久没见了,还是这么恶毒。”
“过奖过奖。”
党杰从她手里把菜单拿过来,随便翻了几页。
“你干嘛?”林懿在心中大叫不好。
“这都是他们点的,”党杰顿了顿:“我还没点呢。”
林懿死死地抓着她的手:“别啊——”这一顿吃下来她一个月工资就全完了。
党杰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叹了口气,把菜单本给阖上。
林懿还没缓过来呢,他开口道:“那我就点个清水白菜吧,清淡点好。”
服务员小妹点点头,把菜名一一记下,然后重复了一遍所有的菜名,最后问:“你们喝什么酒?”
“算了,这次就饶了你吧。”为了替她省钱,集体喝免费茶水,虽然那茶就跟白水没啥两样。
顶多颜色稍微黄了点。
一顿饭吃得大家是心满意足,当然林懿除外,她跟那小妹纠结了半天发票问题,又妄图要老板打折,被大家鄙视。
党杰把信用卡给她,白眼:“瞧你那点出息。”
林懿跟着小妹去刷卡,回来的时候面色铁青,党杰还落井下石:“记住三分利啊。”
这下换林懿白眼:“瞧你那点出息。”
剩下几个人都对他们夫妻二人诡异的交流保持无视,商量着过会去哪里玩,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明天不上班,李墨跟王靖蓉这两天也没什么案子要忙。
回过神来的林懿振臂高呼:“老子没钱,要玩你们请客。”
党杰也帮腔:“对啊对啊。”
几个人齐刷刷地白眼,然后开始纠结。
赵哲逸说:“我没钱。”看着詹北。
詹北说:“我也没钱。”看着王靖蓉。
王靖蓉说:“你没看我男人都没钱吗?我的钱都养他去了,我也没钱。”说完看着林应卿。
林应卿看了半天,没人可看了,拍桌子,把一块鸡骨头拍得一震:“瞧你们这点出息,我请了。”
众人眉开眼笑。
党杰慢吞吞地道:“你不会就请我们去姐夫的场子吧?”
林懿也猛然醒悟:“对了,姐夫今天怎么都没来?”
林应卿的目光就跟结了冰似的:“让他去死吧。”
党杰跟林懿立刻噤声。
最后去的地方,林懿一听名字就想跑。
锦绣年华。
没错,就是去照顾她那亲姐姐苏玫的生意。
别人早都进去了,她还在抱着大门外的电线杆子纠结,党杰好不容易扯着她进了门:“上的上不了,下的下不了,该来的躲不了。”
林懿回给他一句:“去你妈的。”
然后以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甩开党杰的手大步进门,然后焉了……
那吧台前的不是她姐是谁,枉费她还多希望她姐今天不在,早知道就别来这,锦绣年华不止这么一家,只是这个场子最老,生意也最好。
林懿恨不得立刻化身隐形人,躲躲闪闪地往里头走,谁知道党杰高声打招呼:“苏玫姐。”
苏玫从吧台那边转过头,看见是党杰,再顺眼望过去,看见林懿满脸羞愤,好像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你这个——”
她朝林懿冲过来,林懿想给她鼓掌,据目测,那高跟鞋有十厘米以上吧?基本上穿着就跟踩高跷一样,但苏玫那脚步迈得叫一个豪迈,转眼间就冲到她面前,人才啊,真是一人才。
苏玫掐住她的左脸颊:“你怎么就从医院里跑了?你说你这死孩子哪次不让我操心?你倒是说话啊?你哑巴了啊?”
林懿被掐得在心里暗暗叫苦,赶紧道:“你这么掐着我,我说屁啊。”
“你手机号给我。”
“138087XXXXX,”林懿皱眉:“很痛哎!”
“知道痛就好。”苏玫放开了手:“怎么今天来我这,有事?”
“没,就我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玩。”林懿指着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说。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照顾我生意,怎么,坐大厅还是包间?”
“包厢吧。”党杰插嘴。
苏玫看着党杰:“还是阿杰乖,怎么又跟小懿混一块了?”
林懿跟党杰都无言。
“凌云哥没跟你讲么?”好半天林懿才开口。
“讲什么?”苏玫把烟递给她。
“不用了。”林懿摇摇头:“姐给我们找个好点的包厢呗。”
“行了,这还要你操心。”苏玫叫了个锦绣年华的客户主管来:“小松,这是我妹妹,林懿。”
被称作小松的男人笑了笑,打趣道:“老板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也不给我介绍介绍。”说完还递了一张名片给她。
林懿笑了笑:“小松哥。”
“不敢不敢,我还年轻得很,叫我小松就成了,我还要叫你一声林懿姐呢。”
“开玩笑,这可是我亲妹妹,你想打她主意,靠边去,记得以后她来都好好给我招呼着,”苏玫笑骂:“你带他们去VIP包间,”又问党杰:“你们喝什么?”
“随便吧。”党杰回答。
“行行行,去吧。”苏玫拍拍她的头,贴在她耳边道:“过会去找你。”
进了包厢,被众人一通埋怨。
林应卿恨道:“原来你有个那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以前都没听你说过?她可真够厉害的,开了好几个场子,最近在城西也新开了一家。”
“姐夫不也一样?我不是怕你说什么‘同行是冤家’才没讲的嘛!”林懿挨着党杰坐下去,这VIP包间果然要精致很多。
詹北对王靖蓉和赵哲逸道:“看到没,我们都是良民,也就这帮人不是好东西,腐败啊!!”
“去你的。”林应卿和林懿异口同声。
赵哲逸跟王靖蓉相视而笑。
有人敲门进来,正是那个客户主管小松:“林懿姐,这是苏玫姐叫我拿过来的,有什么需要叫一声就行。”
林懿感受到众人复杂的眼神,道:“谢了。”
小松叫人把东西放下。
赵哲逸看了看,两瓶Martell XO,冰块,一整件嘉士伯,还有红酒,果盘。
“你姐准备喝死我们啊?”他咂舌。
林懿无言,估计苏玫把他们都当成她自己了,这么能喝。
“唱歌唱歌。”党杰在电脑面前问:“你们要唱什么?”
“神啊救救我吧。”赵哲逸说。
“你好毒。”詹北说。
集体囧。
林懿感叹道:“你们好生恶毒。”
詹北厚着脸皮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首歌很有意境么?”
的确,很有意境。
党杰道:“那你还不如唱香水有毒呢。”更TM有意境。
林应卿微笑:“谢谢,我正准备说我要唱这个呢。”
更囧。
林懿跑过去拍党杰的肩膀:“你怎么都不问我唱什么?”
党杰让她看电脑屏幕:“我还会不知道你要唱什么?第一首歌就是你的,快去。”
“喂喂?话筒呢话筒呢?谁叫你丫抢我话筒的,给我。”
前奏响起,果然是她熟悉的调子,她抓起党杰的手亲了一下:“宝贝我爱你。”
党杰嫌恶地擦手:“口水。”
林懿的心思已经全被K歌给占据了,她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开始唱:
“让眼睛关起,我不想再演戏;原谅我太独立,没有天生体贴入微。
我不知道怎样是抽离,但从你每个吻可预期;已经知道这是厌弃,其实爱下去也不过别离。
让我手松开,我不想再死心错爱;其实你怕寂寞,未见得珍惜给予你的爱。
再走多远,一样没将来,就由我带你转身下台;再想多远,也难连载,继续难被爱,仍然能自爱,别怪责我要分开。
曾经想当个好情人,舍身成仁,还爱你爱到往下沉。若要牺牲,方能拥吻,无法一起再同渡半生;如今找不到好情人,只得苦情人,就算我对你还着紧;亦无耐性陪你,浪费多十秒伤心,谁有心还要等你热吻?”
趁着间奏时间,她飞快地朝党杰抛了个媚眼,低声道:“我就是个苦情人。”
灯光昏暗,看不清楚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曾经想当个好情人,舍身成仁,还爱你爱到往下沉。若要牺牲,方能拥吻,无法一起再同渡半生;如今找不到好情人,只得苦情人,就算我对你还着紧;亦无耐性陪你,浪费多十秒伤心,谁有心还要等你热吻?”
一曲终了,大家集体鼓掌。
“为嘛我们要鼓掌?”赵哲逸问王靖蓉,他大学时候跟她们几个不同校。
“这个是传统,你马上就知道了。”王靖蓉冷着脸放下手。
果然立刻就知道了原因,林应卿的一首《香水有毒》,唱得是惊天地动鬼神,说“鬼哭神嚎”那都是好的,平时说话那么轻声细语的一女人,唱起歌来就跟有鬼在嚼人骨头似的,你说她恶搞吧,她唱歌还就那声。
党杰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家,示意要不要切歌。
詹北义无反顾地摇头。
切歌只能解燃眉之急,一旦引起敌人反扑唱个不停那才是失策。
旋律还没响完,林应卿手上的话筒已经被抢下来了,是王靖蓉:“切了切了。”
林应卿气场不足,败下阵来,跑去跟詹北咬耳朵:“靖蓉真可怕,她刚才瞪我。”
詹北叹气:“都这么几年了,你还没习惯?”
林应卿转而对着赵哲逸假哭,控诉道:“你都不管管她?”
赵哲逸长吁短叹:“爱莫能助啊。”
几个人就瞪着眼睛看王靖蓉在唱:“是我太过爱你,愿意放生你,无谓你抱阵我也这么的晦气。
我亦算知丑,无谓强迫你,难道要我对着你句句要生要死?
就当爱错了你,就当放生你,无谓你说话里有这么多怨气。
我就放开手,无谓再忍你,明白放过你是放过自己这个道理——”
林应卿听着歌,突然冷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了一包555,点燃。
“不是戒烟了么?”林懿看见她略有些生疏的动作,据她所知,林应卿自从跟着小罗在一起,就把烟戒了。
“嗯,最近又有点想抽。”
“你没事吧?”林懿直觉肯定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林应卿笑眯眯地道:“没事,你家党杰要唱歌了。”
“哦,他唱什么?”林懿朝屏幕上看。
心如刀割。
林懿呆呆地看着党杰站了起来,拿起话筒。
“我的天是灰色,我的心是蓝色;触摸着你的心,竟是透明的。你的悠然自得,我却束手无策;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但什么让我辗转反侧?不觉我说着说着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你是真的随他走了,就在这一刻全世界,伤心角色又多了我一个。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能给的我全都给了我都舍得,除了让你知道我心如刀割……”
詹北赞叹:“果然还是党杰的嗓子好。”
林懿笑:“你难道不知道这首歌党杰最拿手么?”她的眼角有些发酸。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我是真的为你爱了。
党杰唱完了歌,大家一片叫好,他像国家领导人一样挥手:“同志们辛苦了。”然后又坐到电脑前去点歌。
林懿注视着他的背影,嘴角一弯,笑了。
“你有个好男人。”王靖蓉抱着手评价。
“承蒙吉言。”林懿道:“你那位也不错。”
王靖蓉看着正在K歌的赵哲逸,没说话。
K歌这事很费力气,到了半夜,众人皆倒,只有林懿还精力十足地对着屏幕唱,歌是她跟苏玫都最喜欢的《红绿灯》。
她唱得很认真,连念白也一样认真地念完:“大家望住條馬路,永遠都會覺得對面既野係最吸引既。
你衝過去對面去搵你最鍾意既人,而我就停係紅綠燈面前,唔肯定我係咪真係鍾意對面果個人。
已經第十次轉燈LA,我開始發覺自己,分唔清楚紅色同綠色,不如你提下我丫。”
喜欢这首歌是因为,她一直在盲目,前路迷茫。
子涵哥,爱到底是什么?
转身看过去,大家都喝大了,嗨够了,基本处于迷茫状态,只有党杰有气无力地鼓掌:“唱得好。”
其他的人都半睡半醒,没有回应。
林懿这种人喝过头只会更兴奋,她把歌按了暂停,跑过去整个扑在他身上:“杰杰,我唱得好不好?”
党杰被她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别玩了,靠,你怎么这么重?”
“我重P啊,到底好不好?”
“唱得好。”其实不看歌词党杰根本不知道那些粤语歌讲的是什么。
“我跟你讲,这首歌我一直都特别喜欢,我姐也喜欢,因为旋律好听,歌词又好。”
“哦……”
“你肯定都不知道我在唱什么,”林懿使劲往他身上压:“死人。”
“妈的,你再压老子要起反应了。”
林懿支起半边身子,手就摸下去了:“哪里,哪里?”
“去你XX的。”党杰含含糊糊地说,酒意涌上来,他一把把她推开;本来不过说笑,真让她摸下去不起反应才有鬼。
林懿倒在沙发上,吃吃地笑。
“离老子远点,我要睡觉。”他只觉得眼皮上跟粘了胶水一样,党杰愉快地去会周公了。
左拧右掐都没回应,林懿住了手,出门找苏玫。
结果苏玫也喝得差不多了,林懿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跳舞,钢管舞。
“我要去洗手间。”苏玫下了场子,扶着她的肩膀道。
林懿扶着她去了卫生间,两个人都吐了。这下酒意退去了许多,等漱完口,苏玫脸上的妆残了一半,两个人都看着镜子发呆。
“靠,我怎么成这样了。”眼线晕了,睫毛膏晕了,眼影也脱妆了。
“妖怪。”林懿吃吃笑。
“你也一样。”
姐妹两个互相扶着,苏玫领她到了楼上,站在阳台上吹风。
街道上很寂静,车不多,偶尔有几个飙车的人经过,那声音震得两个人神经发颤。
“X你妈的,闹P啊。”两个人都朝下面吼。
无人回应。
苏玫摸烟,林懿摸打火机。
两个人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看星星看月亮。
与浪漫无关。
苏玫的眼睛亮晶晶的:“丫头,为什么要走?”
林懿回答:“因为不想留下来。”
多么穷要奶奶的对话啊,林懿的眼睛在发酸。
“丫头,你是不是在怪我?”苏玫哭了出来,“你干嘛什么都不说?”
林懿的眼泪也掉个不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
有的秘密,越是亲近,越是不能说出口。
“你不知道,我真想掐着子涵的脖子打他一顿,真的。”苏玫很认真地说。
林懿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又哭又笑:“你神经了,你打得过他?”
更重要的是,子涵哥死了八年,剩下的全是灰烬。
苏玫也笑:“我打不过,叫凌云打他。”
“……你也忒缺德了。”
苏玫也不把烟头摁熄,就这么从楼上扔了下去。
林懿伸出手,跟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然后问:“姐,凌云哥爱你吗?”被她这么一问,苏玫晕乎乎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手心里暖暖的,心却发凉,她咬着嘴唇回答:“丫头,我爱他。”
靠着冰冷的墙坐下,林懿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
太累了,都已经忘记要忘记。
那些从前,历历在目。
从前与现在
知道什么叫悲剧么?
一个人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然后此人把这行为重复一百次,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人纯粹就是为了跌倒所以才爬起来的。
这个就叫做悲剧。
林懿的人生,不算悲剧,当然也喜不到哪里去。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一样,平凡里有点稍微的不平凡。
林懿比苏玫小了小两岁,但是她在还娘肚子里就没爹疼。
无关生死,主要是林懿她妈太有勇气,怀着孕在那一九八X年的冬天冲自己丈夫吼“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云云。
那是什么年代?拿一句流行的话说是改革的春风吹满地,腐败分子撒一地的年代啊,于是乎林懿还在娘胎里就彻底丧失了叫苏玫她爹“爸”的资格。
她父母离婚了。
林懿出生在冬天,她妈动了胎气,早产。她妈生下她,但是不待见她,喂了她几个月奶已经是很不耐烦,才七个月就让她断奶,然后把她丢给外婆照顾。林懿的外婆看着瘦巴巴的林懿,眼泪一颗一颗地落在皱巴巴的手上——这到底是谁作孽?
不过林懿成长得还算顺利,从小就是个野孩子,跟她姐姐一个样。苏玫被她爸丢在奶奶家,跟林懿的生活正好相反:她奶奶家境不错,但一直嫌她是个女孩子,苏玫在家尽被堂哥欺负;外婆家虽然家境差一些,但是外婆是打从心眼里疼她们两个丫头,苏玫没事就往外婆家跑,回去又被骂,但是乐此不疲。
党杰比林懿大了一岁,他家跟林懿的外婆家在一个小区,三个人算是青梅竹马。党杰小的时候都老被人说长得像个女孩子,又乖又文静,林懿曾经哭着跟她外婆控诉:“大家都夸他跟姐姐好看不夸我。”
外婆哭笑不得,把两个丫头都抱在自己怀里,说:“丫头,你们都好看。”
其实林懿对党杰是又喜欢又讨厌,喜欢他替她打架,讨厌他长得比自己好。所以特别期待她姐姐来外婆家,为什么?因为党杰再好看也没她姐姐好看。
小朋友的心理是很诡异的。林懿觉得,我姐姐比你好看,那就是我赢了。
真单纯。
苏玫到了七岁准备上小学的时候,她就从奶奶家搬了出来,对外说是奶奶家离小学太远,奶奶要接送堂哥上学放学,就没人顾着苏玫了——但实际上是因为苏玫跟她堂哥打架,不小心一脚踢到她堂哥的命根子,被勃然大怒的奶奶给赶了出来。
她自然不可能跟她爸或者她妈住,所以又去了外婆家。那晚上外婆搂着她们俩哭,边哭边骂她们的爸妈,林懿很懵懂的知道这就是她从小被外面的小孩骂成野种的原因,也跟着哭;苏玫伸出手给她外婆抹眼泪:“外婆,没事,我喜欢跟你和小懿住一块。”
苏玫上了小学,又不能寄宿,每天要人接送;林懿虽然比苏玫小了近两岁,但是外婆身体不好,于是早早地就送她进了幼儿园,苏玫七岁上小学的时候,林懿五岁半还没满,但是幼儿园已经读完了。
于是外婆又让林懿她妈托了关系,把林懿送进小学的学前班。正好党杰也进了学前班,两家人平时关系不错,党杰父母接党杰的时候就顺便把苏玫和林懿也接回来,这么一晃就到了他们小学四年级,他们都大了,也不需要父母接送,每天放学就去路边小公园的石桌子石椅子上写作业,写得差不多了跑回家,端着饭碗开始期待电视上播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看不厌的美少女战士圣斗士七龙珠云云。
当时苏玫已经是小学五年级,每天放学人不见踪影,但是回家的时间刚刚好。最重要的是,苏玫很早熟,在这点上林懿后来深得她真传。
于是在某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党杰被老师留下来罚写作业,林懿只好在放学了以后一个人回家。走在路边的时候眼尖发现路上有一枚闪闪发光的硬币,还是一块钱的,于是欢呼雀跃地去捡。
不用怀疑,当时她还没零花钱呢,压岁钱每年还要上交,能有一块钱那是很不得了的,学校小卖部的冰棍涨价了也才两毛一根,够吃五次了。
结果一辆摩托车朝她驶来,狂按喇叭,把她吓得跌在一边爬不起来。摩托车的轮胎正好从硬币上碾了过去,林懿傻乎乎地忘了疼,还在想等车过去了还能把那一块钱的硬币捡起来。
结果那摩托车好死不死地停在了路边,摩托车的主人下了车,把安全帽摘了下来。他年纪不大,就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摘了安全帽露出一张脸,五官立体而深邃,十分耐看。
林懿看得眼睛都发直,那是个什么年代啊?大家听听,背景音乐绵长且振奋人心地在马路边徘徊: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就此打住,总之,在当时的林懿眼里,哪家小孩要是能开着摩托车到处晃悠,那肯定是“很有本事的”(苏玫语)。
那男孩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前面的头发染黄了一缕,别介意,当时普遍的审美观就是这样的,虽然在今时今日会让人觉得很土,但是在当时林懿的眼睛里,用一个字形容,是强;用两个字形容,那是弓虽。
他就跟那五毛钱一张的贴纸上印的骑士一样,个子高高的,张扬且好看。
不过这都是后话,当时最让林懿心潮澎湃且印象深刻的是,那男孩挠了挠头,破口大骂:“看P啊,小心我揍你。”
配上他那凶神恶煞的表情,成功的让林懿嚎啕大哭。
这条路上人不多,那男孩弯腰把地上那一块钱捡起来,丢给林懿:“就为了一块钱,你不要命啦?”然后走过去把林懿拉起来。
林懿把硬币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继续哽咽。
“妈的,还哭。”那男孩子一脸火大的表情,把身后的背包拉开,翻找了半天,从包里掏出一包红色塑料袋包装的糖果,丢给她:“喏,拿去,别哭了。”
说完还捏了捏她的脸。
然后跨上摩托车走了。
林懿拎着糖果看,她们小学开了英语课,但以她一个小学四年级生的水准,是看不懂太多单词的,她对着那包装袋念:“m&m……”其他配料表之类的她是念不出来的。
虽然今天满大街都可以买到m&m的彩虹豆,还不止一个口味,但是在当时,那就是充满了资本阶级情调的糖果,米国人民的糖果不见得比中国的甜,但是物以稀为贵,林懿的小脑袋里外婆千叮万嘱的一句“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早就抛到了这袋糖果的出生地,远得看不见啊看不见。
扯开包装捏了一颗紫色的糖豆放进嘴里,林懿咂巴着嘴,嗯,葡萄味。
林懿破涕而笑,再抬头的时候那摩托车早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那包糖林懿留了很久,一天只舍得偷偷摸摸的吃几颗,因为害怕被骂不敢告诉奶奶和苏玫,甚至党杰。
她吃完了还把包装袋往语文书里夹,一上课就神游天际想那个好看的哥哥要是多给我几包就好了,结果被老师罚抄课文,理由是“这孩子太奇怪了整天上课咧着个嘴不知道想什么”。
那天下午回家已经有点晚了,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踢着小石子。突然听到后面摩托车驶来的声音,还有有她姐姐的叫声:“小懿。”
林懿转过头。
“停车啦。”苏玫拍了下前面那人的肩膀,车子都没停住就从车上跳了下去。
两辆摩托车停到了一家小卖部的门口,上了锁。
“苏玫你也不怕摔死。”被她拍了肩膀的男孩子皱着眉头笑。
另外一辆车上面的那个,摘了安全帽,对着后视镜理头发:“女疯子。”
苏玫一脚飞踹,正踢在他小腿上:“凌子涵你去死。”
凌子涵下了车,冲着另一个男孩子龇牙咧嘴:“哥,你还不管管她,要出人命了。”
被他叫做“哥”的男孩子理都没理会他。
苏玫跑过来拉着林懿的手:“小懿你怎么现在才回家?”
“我们老师罚我抄作业。”林懿特委屈,眼睛眨巴眨巴地朝凌子涵看,两个男孩子一般高,样子虽然像,但是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
“苏玫,这就是你家那小丫头啊,没你好看。”凌子涵也走了过来,盯着林懿看。
熟悉林懿的人都知道这是林懿的死穴,林懿有样学样,一脚朝他踢过去,又中。
“去你妈的。”还附送他一句粗口。
“操,你们俩姐妹都是一个德性。”凌子涵就跟被蚊子咬了似的,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去你妈的。”两姐妹都白眼。
“行了行了,”剩下的一个男孩子走了上来:“别吵了。”
“小懿,这是凌云志,叫凌云哥吧。”苏玫挽着他的手,十分亲热地道。
凌云志的五官就很柔和,党杰太可爱,凌子涵太跋扈,他则是一脸温柔的表情,让林懿对他颇有好感。
“凌云哥。”
凌云志摸摸她的头:“嗯。”
“这个王八蛋,”苏玫高傲地抬起下巴:“凌子涵,凌云哥他弟,就小他五分钟,特讨厌的一人。”
凌子涵作势要抽她:“怎么到我这就成了王八蛋了。”
苏玫抬高了下巴示意他抽,凌子涵那手怎么也落不下去,悻悻地去祸害林懿的小嫩脸。林懿瞪着他,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凌子涵得意地掐了她一把。
换来一个深情款款的牙印,林懿咬的。
“妈的,都出血了——”凌子涵冲她吼:“亏老子上次还给你糖,你这人怎么就不记别人好的?”
林懿“呸”了一声:“再捏我脸,我叫我姐收拾你。”
“瞧你姐那样,我抽死她我——”
“那我就叫凌云哥抽你。”林懿根本不买他的账。
凌云志和苏玫在旁边哈哈大笑。这样一来,这四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
过了那么多年,林懿想到那时候,还会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美好的东西太容易消逝,所以才想一辈子都记得。
“小懿,小懿。”
听到有人叫她,林懿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苏玫蹲在她面前拍她的脸。
天都亮了。
昨天晚上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两个人都懒得动弹,就在这阳台上头靠着头睡了一夜。
林懿轻轻咳嗽了两声,嗓子不舒服,说出话来都是嘶哑的:“拉我起来。”
于是苏玫站起身把她给拉起来:“你怎么了?”
“有点不舒服。”
苏玫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没发烧。”
贴得太近了,苏玫一移开,林懿就靠在她肩膀上:“姐——”
“嗯?”
“我又做梦了。”
苏玫沉默了一下,问:“好的还是坏的。”
林懿笑:“当然是好的,梦见我们小时候,我咬了子涵哥一口。”
苏玫也笑:“你有没有梦见我跟你都踢了他一脚?”
林懿点点头。
两个人去卫生间里拿冷水抹脸,使劲地把妆给擦下来,苏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唉,每次照镜子都觉得这个人不是我。”
苏玫是典型的天生丽质,不化妆也是清秀佳人一个,林懿忍不住笑:“你还想怎么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
苏玫拍拍她肩膀:“少贫嘴,你回包厢吧,我先走了,下次给你打电话,要来玩也别客气。”
闻言林懿点点头又摇头,半真半假地抱怨:“姐你这也太贵了,我玩不起。”
苏玫笑骂她:“瞧你那穷酸样,你来我这还要钱?”
林懿回到VIP包厢里一看,果然是是尸横遍野,一帮人睡得迷迷糊糊,林懿冲进去把音量全打开,于是一帮人在震耳欲聋音乐声和“我操”声中不甘不愿地爬起来。
林懿把一只脚搁在茶几上:“要睡回去睡。”声音太大,嗓子又开始疼。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朝她比中指,然后去卫生间用冷水醒精神。
党杰第一个回来,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神智:“你精神怎么这么好?”
“不告诉你。”林懿白眼。
党杰也不追问,摸出手机开机看短信:“操,加班。”现在才八点半,好好一个星期六又糟蹋了。
“怎么?要加班啊?”
“你很高兴?”
林懿赶紧摇头:“没有啊。”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拎了自己的东西朝外面走。党杰要直接去公司,詹北要回她父母的家,王靖蓉和赵哲逸肯定是一起回去,剩下林应卿跟林懿。
“那我先去公司了,你搭应卿的车回去。”党杰开着车走了。
林懿坐上林应卿的车,一路上精神萎靡。
“喂,你到了。”
“嗯,你现在回去?”
“不回去,肚子饿,找个地方吃完东西再回去睡。”
“小心长胖。”林懿提醒。
“管他的呢。”林应卿没好气。
“那你吃完呢?”
林应卿看了半天,突然叹气:“一一,我们买了东西去你那吃,我在你家睡会好不?”
虽然觉得奇怪,但林懿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在小区外买了拌面,灌汤小笼包,豆浆跟牛奶,带回党杰家吃。
“哎,你们这不错。”林应卿边吃东西边打量四周。
“还行吧,党杰的钱大部分都花这上头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开个破奥拓。”林懿随口回答:“再说了,哪有你们那两百多平米的房子好?”
林应卿默默地喝完豆浆,跑进洗手间:“漱口水呢?”
“架子上摆着呢。”林懿也跟过去,看着林应卿漱口洗脸:“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毛巾给我。”
林懿气结,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干净的毛巾给她,林应卿仔细地擦完脸。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忧郁。
“宝贝,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P,又不是七老八十。”三十都还没过,老什么老?
林应卿笑了笑:“我觉得我老了。”
林懿没搭腔。
“要不然你姐夫干嘛还出去找别人呢?”
她幽幽地道,眼角有点湿,林懿懵了。
病
林懿还没说话呢,林应卿苦笑着抬起袖子闻了一下:“臭死了,我干嘛洗脸啊,应该洗澡,把你睡衣拿给我。”朝外边走了两步,林懿又问:“没事吧?”
“没事,快去,我洗澡了。”
水声很大,林懿拿了睡衣进去,问:“给你搁这了。”
林应卿没答话。
“姐?”
还是没回应。
林懿有点慌了,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自杀情节在一瞬间充斥了大脑,她还真怕林应卿干出点什么事来。
猛力拉开浴帘,林应卿蹲在浴缸里,身上的衣服都被花洒喷出来的水淋得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头发乱七八糟,看上去狼狈极了。
她咬着下嘴唇在哭。
林懿手忙脚乱地把花洒关上,扯了一条大浴巾给她披上,又急又气:“林应卿你就作吧,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冻死——”
林应卿的下巴支在她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哽咽地捶她的背:“我就哭,哭死给你看。”
“好好好,你哭。”林懿的背被她捶得很痛,但是她还是紧紧地抱着林应卿。
“我恨死他了,妈的个贱男人,背着我出去乱来,还以为我不知道,”林应卿一边哭一边说:“他能有今天,没有我他成吗?”
“是是是。”没你不成。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小贱人,我不弄死她才有鬼。”
“是是是。”
“是个屁啊!”林应卿咆哮。
“是是——是你个头!!”林懿推开她,一巴掌拍在她额头:“杀人是犯法的。”
“废话。”她学了四年法学会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么?这女人当她文盲啊。
“那你哭够了没?”
“没。”
“那你脱了衣服边洗澡边哭吧,动作快点,我也要洗。”
林应卿的眼泪戛然而止,她瞪着眼睛看了林懿半天,最后阴阳怪气地道:“一一,你也忒没良心了。”
林懿嘴角抽筋:“姐姐,我连唯一一件睡衣都奉献给你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更别说被她抱着哭了一阵,衣服全湿掉,冷冰冰地贴在身上难受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关上门的一瞬间,她道:“姐,瞧你那点出息,人死了有什么用?就该让那种人遭报应,活着受!”
林懿靠在门板上,没听见里面的林应卿回话。
人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活着受委屈,那才是折磨。
林应卿洗了很久,一双眼睛肿得像兔子,看见林懿衣服都没换就趴在茶几边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把她拍起来:“滚进去洗澡。”
林懿长长地呻吟了一声,伸着懒腰站起来,冲进党杰卧室翻党杰的睡衣,然后再打着哆嗦冲进浴室。
整一个女悍匪形象。
林应卿在沙发上用电吹风吹头发,十几分钟后林懿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脸要死不活的表情接手电吹风,把自己头发吹了个半干不湿。
“靠,你眼睛肿了。”
“废话,你头发不吹了?要感冒的知道不?”林应卿按着她,把电吹风对准她脑袋吹头发。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叫保养头发,吹干了对头发不好知道不?”
党杰的睡衣太大了,林懿穿起来像是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睡眼迷蒙的样子很可爱。
林应卿戳她锁骨:“我睡书房?”她刚才看到里面有一张单人床。
“嗯,我也睡书房。”戳回去。
“……你不是应该跟党杰睡一张床么?”狐疑地继续戳她锁骨。
林懿头上差点冒出冷汗来,赶紧道:“哪啊,我不是很久没跟姐姐睡了么,不行啊?”
“行,但是——”林应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没什么可是的,”林懿一锤定音:“睡觉。”
两个人真躺床上了,林懿又开始抱怨:“靠,以前我们学校那么小一张床我跟你挤也没这么不舒服啊。”
“不舒服?我还不舒服呢,滚去你大床上睡。”林应卿推她。
“就不。”一只手横过林应卿的腰,眼睛闭得紧紧的:“睡觉睡觉。”
林应卿笑笑,本来心情很不好,但是跟这丫头鬼扯了一阵,居然感觉好了很多。
“没心没肺的。”
林懿的眼睛闭着,呼吸声很均匀。
“这就睡了?”林应卿拨了拨她的头发,果然是潮潮的,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对了,你该不会都没跟党杰睡一张床吧?”
林懿没回答。林应卿伸手捏她鼻子,林懿含含糊糊地道:“别闹……”
看来是真的睡了,林应卿笑笑,也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林应卿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看林懿完全没有醒的意思,就自顾自地收拾打扮好离开,临走前还跟林懿说了声:“我走了。”
林懿迷迷糊糊中听到响动,但是眼皮就是沉得很,抬不起来,想说话也说不出口,只在喉咙里发出类似“嗯”的一声就算完事。
“猪……”林应卿笑骂了一句,关上门走了。
等到林懿真的睡醒,那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她觉得全身都是酸酸的,极不舒服,头也在疼,于是伸手去摸头,好像也没觉得特别热。
于是打电话给党杰:“杰杰……”
一说话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嗓子里干干的,像火烧,完全嘶哑了。
那边党杰忙得不行,但还是听出来她的声音不对:“怎么了?”
“我觉得不舒服。”她的呼吸也不通畅,说话都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像在撒娇。
“真的假的?发烧了?”党杰的双手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得飞快,用肩膀跟头夹着话筒问。
“好像没有,可能是感冒了。”
“那我赶紧弄完回来,自己先吃点药,你知道药放哪吧?”
“嗯。”
等林懿那边挂了电话,党杰再往电脑屏幕一看,靠,多打了一个0,额头上冷汗就冒出来了,赶紧把刚才打的内容仔细看一遍,争取赶紧搞定就回家。
林懿在床上躺了十几分钟,挣扎着下了床,头晕目眩地,只恨不得在地上爬着走,家里的饮水机也没开,林懿就着冷水把药吃了,漱了个口,拿毛巾抹了把脸,又缩回床上去躺着等党杰回来。
结果一等就等到六点半,听到党杰开门的声音跟自己肚子里的咕嘟声相得益彰,林懿哼哼了几声。
党杰进了书房先是愣了:“你怎么穿我的睡衣?”
“林应卿过来睡我的睡衣借她了。”林懿不爽,她在这都快不行了,这男人第一句话竟然是纠结她穿了她的睡衣。
坐到她床边,党杰伸手摸她额头,刚挨上就觉得不对劲,顿时气结:“你不是说你没烧吗?”那怎么会这么烫手。
“我有发烧?”林懿也伸出手去摸:“没啊。”
党杰拉过她的手,这才觉得她手上也是烫的。
敢情是全身都热,也就没察觉出温差来,党杰差点给她气死:“你没用温度计?”赶紧去药箱里把温度计拿来塞进她嘴里,没好气地冲进厨房找冰块,做成冰袋给她放在额头上。
林懿傻乎乎地叼着温度计道:“杰杰,我肚子饿。”
谁说生病的人胃口不好的?他肯定是没见识过林懿。
“给你买了白粥,过会放微波炉里热了吃。”党杰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了,把温度计拿出来看:“我靠,三十九度六,起来,换衣服去医院。”
“不去。”林懿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你别逼我动手啊。”党杰扯她被子。
林懿抓着被角不肯放,扯着个破嗓子喊,奈何声音太小,她只得威胁道:“党杰,你敢动老娘一下,老娘告你□。”
党杰手都不停,直接无视此人那比小鸡还弱的扑腾:“你真的是学法的?”真想告诉她那叫诽谤。
“来人啊,救命啊——”林懿嘶吼。
挣扎无果。
主导权问题
每个人对人生都该有自己的见解,那玩意叫人生观,党跟人民都说,没这个东西是不行的。
林懿对此的看法是,人生里嘛,不是你幽生活一默,就是生活幽你一默。不要觉得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差别——事实告诉我们,同样是□,你愿意当□人那个,还是被□那个?
此人三观不正,建议小朋友不要学。
其实应该有个人来提醒她的,□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过程中如果对方正当防卫导致你死亡的话你是很吃亏的——
林懿说,我知道啊,不过我觉得吧,做人还是要有主导权的好。
党杰评价,你他妈就是一疯子。
林懿回答,对啊,我妈是疯子,我不是。
最后林懿还是被拖着去医院了,医院门口那小树苗还未茁壮成长就已夭折,原因是林懿死活抱着树干不放,结果被党杰拖啊拖,那脆弱的小树苗就这么“喀擦”断了一截。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是破坏公共财物啊,幸好医院比较偏僻,周围没人看见,两个人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树枝踢一边转身就走。
到了医院里看急诊,人家医生听了心跳,看了看扁桃体发炎的情况,问清楚她烧到几度,最后不咸不淡地道:“打针还是输液?”
虽然烧得挺厉害,这人还挺精神的。
林懿满脸通红,当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哪一个能报销?”感谢林子涵给了她一份工作,还附带医疗保险。
医生白了她一眼:“你干脆住院吧,住院报销得最多。你见过谁打针报销的?输液都不让报销呢。”反正住院的话你输完液走人,医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林懿转头看党杰,党杰悠悠地开口:“住院的话,就算报销你一个星期也得花一千多吧。”
“那输液呢?”
“也就几百吧。”医生回答。
林懿摸了摸钱包,心在滴血:“那我还是打针吧。”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住院输液太浪费时间了,还是打针吧。
打针,绝对是折磨。
尤其是那种,最古老的,屁股针。
林懿从小就最怕打针,尤其是一生病就打青霉素,那叫一个疼啊。
于是她先问医生:“要打青霉素么?”
医生笑笑:“你不打青霉素,打先锋5就可以了。”虽然那笑容有一点诡异,感觉好像是在……幸灾乐祸?
“哦,”林懿挺高兴的:“还好不用打青霉素,那玩意也太疼了。”
医生在电脑上打字打得飞快,然后打印出一张单子写了几个字递给她:“给你开了三天的针水,早上一次下午一次。”
党杰拿了她的钱包去拿药单,林懿看着他回来,傻乎乎地进了二楼的注射科的门:“先锋5是什么啊?”边说边坐下来,解开裤子。
护士小姐把药水准备好了,用酒精给准备下手的地方消毒。
“终于想起来问了?”党杰背对着她,靠在门板上,目光盯着天花板:“先锋5嘛——”
尖尖的针头刺破了皮肤,林懿痛得要命:“妈的,这什么玩意?怎么比青霉素还痛?”
护士小姐皱着眉头,继续推着药水,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旁边按揉:“小姐,你放松点。”
这打针本来就是越紧张越痛。
党杰很满意地听着林懿在里面鬼哭狼嚎,笑着道:“先锋5就是最高剂量的青霉素啊,对了,顺便说一下,你以前打的青霉素是最低剂量的。”
坐在注射科外的塑料椅上动弹不得,看着党杰在旁边一脸淡定从容的笑容,她磨牙道:“党杰,你要死是吧?”
“没有知识好歹有点常识好吧?”党杰笑个不停:“像你这种既没知识又没常识的人够少见了。”
“痛死我了,操。”林懿叫苦不迭。
那痛还不是光在屁股那一小片,而是好像从这边屁股延伸到另一边屁股上,再顺着神经蔓延到了药跟大腿上,她都在这坐了半个小时了,痛楚居然没什么缓解。
肚子里叽里咕噜地乱叫,党杰还在旁边一副你活该的表情。
这什么世道啊?
又坐了几分钟,她忍不住了,推党杰:“背我下去。”
“为嘛,你腿又没断?”党杰还在笑。
“我疼,走不动。”一想到还要挨五针,她就抽搐了。
最后党杰还是把她给背了下去,本来打算要用抱的,但是林懿说姿势不对导致她伤势恶化,所以还是背吧。
党杰在心里想,就那眼睛都找不着的针眼还伤势恶化呢?靠。
坐在车上,满耳朵都在听着林懿叫疼,党杰忍不住嚷嚷:“你别叫了,我耳朵疼。”
林懿果真不叫了,党杰还在想她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烧糊涂了,居然不还口,就听林懿道:“我想吃鸭脖……”
党杰看着不远处的红灯:“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懿伸手戳他,示意他看车窗外面,果然,XX鸭脖的连锁店。
“不是吧?都病了你还吃油的?”什么人啊真是,而且这边好像不能停车吧。
林懿眼巴巴地看着他,嘴边不明液体有倾泻的趋势……
党杰抽了张纸巾丢她脑门上,面无表情地下车:“把你那屁股擦干净了。”
“去死!”林懿把纸巾揉成一团丢过去,坚决不把自己的脸当屁股使唤,然后又抽了一张擦口水。
回到家,林懿高高兴兴地吃着卤鸭脖子和素菜就白粥,党杰看得叹为观止,这人真的病了?那胃口怎么就一点都没见小呢?
等她去洗干净手漱完口换好睡衣,党杰拍拍桌子:“给我在沙发上坐好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林懿裹着条薄被单翘着二郎腿直接当他是一空气。
于是党杰开始对她进行思想教育。
“你说你这人吧,多大了,有脑子没有?大晚上不冷啊?跑去阳台上睡觉!!”
“哦。”
“还有,你回来洗澡了是不是?头发肯定又没弄干就睡觉,跟你说多少次了,你长记性没?”
“没。”
“你还敢说?你说你病了,吃药总知道吧?手摸不出来烫好歹拿个温度计,温度计你懂怎么用不?”
“懂啊。”
“我靠,那你怎么不用?还有,吃药你喝的冷水是吧?饮水机按钮你伸个手按下去,五分钟之内就有热水了知道不?”
“知道啊。”
“你知道个P。”党杰咆哮。
“我觉得我病我的,又不会死,你穷紧张个什么劲啊?”林懿不是很在意地道。
这话一说出口,周围的气氛陡然结了冰。
党杰的脸色很难看:“我是在穷紧张?”
林懿扯着嘴角笑:“不是,我说错话了。”
党杰站起身:“你就是这么想的吧?我穷紧张,我瞎操心——”反正他做什么都是白费。
“我说党杰,你火什么?”林懿觉得自己心脏跳得老快:“你有什么好火的?”
我他妈看你没心没肺我难受!!党杰气归气,但这话还是没说出口;他提起一脚踹在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水杯倒了,滚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林懿也站起来,去厨房里找毛巾擦地板,把碎玻璃片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想叫她小心手,但是党杰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摔门。
“我靠,那小气劲。”
林懿把帕子丢进垃圾桶里,进了书房。
之前的被子都被汗水打湿了,党杰给她换了新的被子跟床单。
她抱着被子在单人床上翻来覆去。
党杰真是越来越小气,管他的呢,林懿想,反正明天哄哄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党杰老早就去公司加班,林懿起床的时候扑了个空;再看看桌上,也没便条纸。
林懿也不着急,她还有点低烧,先去洗漱好了,然后再慢悠悠地晃进厨房,揭开牛奶锅的锅盖看,果然,里面是蛋粥,分量不多,刚刚好,摸一下锅沿还是温温的。
早就知道这家伙气不过十二个小时。
她打开冰箱拿牛奶,嗓子里还是不舒服,特别想喝冰的。
结果牛奶上贴了纸条,字迹很潦草,看得出来写的人在赶时间。
“猪,起来了以后不准喝冷的东西,给你倒好了一杯放在微波炉里,热好了再喝。”
林懿看了直笑:“你才猪呢。”说完把便条贴扯下来塞进自己衣包里。
吃完了东西跟党杰打电话:“喂,蛋粥一点都不好喝。”
“哼。”党杰用鼻子出气。
“下次还是放点肉吧。”某无肉不欢人士流着口水道。
“……”
“喂,死啦?”
党杰冲着电话吼:“我在加班——”说完把电话摔了。
林懿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笑抽。
******生活小剧场******
下午,QQ上
某杰:在干吗?
某思:本人不存在,有事请留言(离开时候的快捷回复……其实我在……就想看他继续死命Q我……俺在看电影……双食记&异度空间……)
结果某人完全54偶……去打魔兽……
过了三个小时……
某思:我回来了(终于平静想找人吃晚饭)
某杰:在睡觉…… _|zZΖ(离开状态的快捷回复……我囧……)
于是某思怒了,老子也不甩你
过了一个小时……
某杰:……
怒,俺就是不理你,俺啥都咩看见!!!!
病情加重
经过党杰筒子精心而细心的照顾,林懿的病……还没好。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党杰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电视,林懿的头枕在他大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党杰喂给她的菠萝。
“你能不能切小块点?”她的嘴被菠萝包得满满的,还能说话真是奇迹。
“你再废话就自己切。”
林懿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感觉到了没?我是病人,我是一病人!!”
“病的人多了,谁理你啊?”党杰把手抽离,非常想让这女人从他身上滚下去,基本的常识有没有?靠男人这么近也不怕引火烧身的。
他就是一柳下惠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啊。
他这么朝下看,林懿的睫毛长长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偶尔会蹙起眉头,因为党杰老给她塞菠萝,腮边鼓起了一块,好像青蛙。
他忍不住伸手戳她的脸颊,手指尖感受到她肌肤软软的,水嫩得很。
“干嘛?”林懿干脆翻了下身,仰着脸看他。
党杰笑着道:“我在想……”
“想什么?”林懿好奇。
“没想什么。”党杰摇头。
“喂,死人,快点讲——”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党杰向后倒,双手放在脑袋背后,林懿迅速坐起身,明显嗤之以鼻:“小学的把戏还拿出来丢人。”
党杰来不及说话,就被她给扑倒,感觉到她呼出来的热气扑在面上。
“喂——”
“你不是要亲?”
说亲就亲,林懿不愧是野兽派的作风。
党杰感觉她柔软的嘴唇凑了上来,好像是种诱惑般张开了口。
林懿一点不自然的感觉都没有,本来是她主动的,但唇齿接触之后,党杰立刻热情的回应她。
“嗯……”林懿从嘴角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软绵绵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身体比较诚实,他一下就把林懿给压倒在沙发上,双手支在她头边。
林懿的手本来抱着他的脖子,但是被他压倒后,她放开了手。
她戏谑地笑,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党杰迟疑了一下,退开来,坐到了一边。
“党杰,你觉得有意思么?”
不知道她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党杰调整了下呼吸,把心里那点悸动压了下去,他扯开一颗扣子,用手扇风:“不要随便点火,天干物燥的,也不怕引火烧身?”
“不怕不怕,你□我,我就□回去。”林懿像是在开玩笑。
“听起来我好像不吃亏,要不然我们试试?”党杰道。
“完全没有必要——”林懿道:“刚刚跟你接吻,技术不错,再接再厉吧。”
说完就进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
听着水声响起,党杰抱着抱枕倒在沙发上,用手指在嘴唇上摩擦,再摩擦。
温热的唇舌,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回味再三,最后他忍不住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操。”
要跟她住在一起,还要相安无事,真是难上加难。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党杰摸了摸林懿的头:“还有点烧,是不是你昨天洗澡的时候水调得太冷?”
“没,你看我精神这么好。”
其实林懿觉得头还是有点晕,昨天天气暖和,晚上洗澡的时候可能就没有注意,导致又有点发烧。
她才刚去文华,人际上要注意,所以咬咬牙,不请假了。
“嗯,那你快点,我到楼下把车开出来。”
“哦。”
到了文华,又是早晨的例会。
林懿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早上的会有这么多会好开,从老板到员工,讲的基本都是废话,只差没振臂高呼“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加上林懿觉得坐在这还闷得慌,之前在电梯里就有点晕晕的感觉,就跟晕车似的。
“那么,就这样,把这个Case搞好。”林子涵最后总结道。
林懿用手支着脑袋,眼睛闭了一半,脑子里全是浆糊,只听到“搞好”两个字。
大家都站起来走人,只有林懿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不动。林子涵早就觉得她不对劲,等大家都走完才过去拍她的肩膀:“林懿?”
林懿缓缓地抬起头:“哎?”
她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脸上红得有点不自然,林子涵了然:“你病了。”
废话——
林懿想这么说,但实在没力气,坐下去以后头就越来越晕,早上出门明明还没什么的,现在越来越不对劲,身上快要脱力。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脑袋边好像有一百只小鸟在绕着飞,还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勉强站稳,林子涵把手放在她头上:“你在发烧,怎么今天还来上班?”
林懿笑笑:“这是当然,又没多大的毛病。”最重要的是,请假是要扣钱的。
“你这样不行,赶紧去医院。”
“老板,请假是要扣钱的。”
“谁说的?”
“……”你是老板你会不知道?
“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我去泡咖啡。”林懿绕开他走了出去。
“林懿,林懿?”
Sella那大嗓门,简直比乌鸦还乌鸦,本来就痛的头,听见她的声音变得更痛,但又奈何不得:“Sella姐,有事?”
“叫你打文件,到现在还没拿过来,”Sella还在不依不饶:“耽误了事,你负责?”
心想我现在看着电脑上的字都跟蝌蚪似左晃右晃你他妈还在旁边鬼叫,这种人简直该被人道毁灭,但是还是温婉如小家碧玉地道:“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我马上弄好了给你。”
见林懿这样的态度,Sella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打印好了检查清楚然后给林总送过去。”
说完就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人,边走边数落林懿的不是。
林懿把脸埋在显示屏之前,边笑边感慨丑人多作怪。
“你脸色真的很难看。”林懿把文件交给林子涵的时候他说。
“哦,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林懿懒得跟他废话。
“你这里有错字。”林子涵示意她看。
“哪里啊?”林懿忍不住发出一声类似抱怨的叹息。
林子涵笑了,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你看这里。”
林懿正要看到底是哪一个字错了,但刚低下头,就觉得一阵晕眩,那感觉好像被人从后面砸了一记重锤,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朝前面倒去。林子涵赶紧伸出手扶住她,不让她撞在桌子上。
“喂,林懿,你怎么了?”林子涵焦急地问。
想说“我没事”,但林懿觉得林子涵的声音怎么飘得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呢?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落在眼睛里的人是谁?
党杰?
不,不是他。
那么,他是谁?
林懿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看清楚一点,但是眼皮越来越沉,怎么也睁不开,她急得眼泪水都冒出来了。
对方重重地叹息。
“子涵哥……”
她呓语着,倒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林子涵愣在原地,被她这么温柔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林懿软软地靠着他,紧紧的闭着眼睛。
他伸出手指去摸她的眼睫,湿湿的。
打横把她抱起来,早就说她该去医院的,果不其然。
公司的人都跟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们,可林子涵不在乎。
他从第一眼看见林懿,就觉得她特立独行,引得他要留意。
至于感情嘛,那就跟熬猪油一个样,真的要靠熬才能看见成效。
林懿在输液的时候醒过来了,看见病房里的林子涵,盯着她看了半天。
“你看什么?”林子涵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
“我在确认你是不是我脑海中的幻觉。”林懿改盯天花板了。
“哦,”林子涵削苹果的技术一流,转眼间就削去一半的皮,果皮也不断:“结果呢?”
“我觉得吧,宇宙洪荒,天地万物都是神奇的,”林懿感慨万千:“所以呢,存在即合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现象感到奇怪了。”
林子涵继续削苹果:“你的意思是我出现在这里是不合理的?”
“反正很奇怪。”跟你又不是很熟,当然不合理。
林子涵的苹果削好了,果皮当然是一直没断过,他把苹果举起来,看了一眼。
林懿也看着那苹果,形状很漂亮,肯定很好吃(这什么逻辑……无语……)。
结果林子涵把苹果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林懿傻眼。
“这个……”这个苹果难道不是该给她吃的么?
“你想吃?”林子涵手起刀落,削了一小块递给他,林懿不接。
他扬起眉毛:“这边我没咬过。”
林懿不甘不愿地就着刀子把那口苹果咬下来吃,果肉甜美多汁,清脆爽口,有点微微的酸味。林子涵几口解决掉那个苹果,然后又动手削起来。
“你胃口真好啊。”林懿眼巴巴地看着他流畅的动作。
林子涵突然觉得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很好笑,赶紧削好苹果递过去。
林懿高高兴兴地接了苹果开始啃,啃到一半的时候才发觉林子涵盯着她不放。
“干嘛?”
“我以为你至少会坐起来……”居然就这么躺着啃苹果,太那个啥了……
“坐起来干嘛?”林懿觉得很奇怪,她这辈子能坐着绝不会站着,能躺着绝对不会坐着。
“……”林子涵拿纸巾擦手,无言。
***生活小剧场***
昨天的后续
某杰(Q了一会不耐烦了):你到底在干嘛?
某思:我在休息
某杰:靠,你坐月子啊
某思:囧rz……你才坐月子
某杰:女人才坐月子吧
某思:你比较强大呗
某杰:……
某思:我要去逛街,有钱没?
某杰:身上还有一百
某思:靠,把卡带着
某杰:卡上还有五十
某思:月初你妈才给你打的钱!!!!钱呢?!!!
某杰:用了呗
某思:……怎么用的?
某杰:不知道……我也觉得很神奇,我居然没钱了……
某思:那怎么办?
某杰:我也不知道
某思:我们去广场坐着吃一碗三块钱的酸辣粉?
某杰:可以
于是最后,某思HLL的囧了……沉默……
奸夫...
林懿吃完了苹果,伸手要纸巾。
一张擦了嘴,又伸手:“还要一张。”
林子涵好脾气,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这次她擦了左手:“再给一张。”
林子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诚恳地问她:“你能不能一次说完?”说完把纸巾盒整个递过去。
林懿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手,心想那你女朋友跟你做了好几次以后要是也问你“你能不能一次做完”的话,你是个什么感受?这拿纸巾的道理就跟□一样,完全视需要而言,没有可预见性才对。
“对了,手机借我用用。”林懿摸自己衣包,手机没带出来,肯定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了。
默默无言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呃……电话号码是多少?”林懿歪着头想了半天。
“我怎么知道……”林子涵真想知道她神经是不是粗到碗口大一条,从头就直通到脚底。
“没人问你。”林懿想了半天按下了通话键,“嘟嘟——”几声后有人接了电话:“喂,你好,这里是XX餐厅,请问您要是订餐还是叫外卖?”
林懿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面红耳赤。
难怪这号码这么熟,原来是以前经常叫外卖的餐厅。
再拨一次,“嘟嘟——”声过后党杰接了电话,很礼貌地问:“喂?请问你哪位?”
“是我。”林懿道:“你在干嘛?”
“靠,这谁手机啊?”党杰觉得纳闷。
“呃,一个朋友的。”
“朋友?”党杰的口气很疑惑:“谁啊?我认识不认识?男的女的?”
“你丫……查户口啊?”林懿朝着天花板翻白眼,可惜党杰看不见:“男的吧?”满腹怨气地想冲过去抽她:“你不好好上班拿着其他男人的手机跟我聊天?”
“呃,其实吧……”
“少给我说废话。”
林懿郁闷,这不一大堆废话都是他在那纠结出来的么?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我现在在医院。”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党杰大叫一声,震得林懿耳朵发麻。
“我早上吧,给老板递材料的时候突然就晕倒了,”林懿哽咽了两声:“后来到了医院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林子涵在旁边听得黑线高高挂。
“林懿,你找死吧?”党杰咬牙切齿地道:“你在哪家医院?”
“市立医院呗,不过你要是根本不关心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林懿继续情深意长地演她的琼瑶剧,突然听到那边“啪嚓”,然后就是忙音
那边党杰早就把电话给摔了。
林懿怒了:“靠,居然挂我电话——”她把手机还给林子涵:“谢谢了。”
“别客气。”林子涵这话说得很没底气。
二十分钟以后林子涵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喂,你好?”
“呃,你好,请问林懿在么?”党杰觉得这声音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哦,她在的。”说完就把电话递给林懿。
“喂?”林懿余怒未消。
“哪一间病房啊?”
“干你屁事,滚。”说完抢先挂了电话。
林子涵见她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林懿满不在乎:“你信不信?五分钟之内,他绝对就到了。”党杰在她眼里就是一贱皮子,越磨越贱,到最后就到了人贱合一,天下无敌的地步。
不要怪林懿恶毒,在党杰眼里,她也就俩字,傻逼。
果然五分钟之内,党杰出现在病房门口,林子涵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心想这真是俩强悍的人,快赶上蜘蛛侠了。
“你缺德不缺德?”他扶着门框喘气:“电梯坏了,我跑上来的。”
“你不是不管我了吗?”林懿装委屈。
党杰额头上暴出青筋:“你说什么?”这旁边还有人呢,要丢脸她一个就够了,还非得拉上自己陪葬大演琼瑶剧,这女人怎一个贱字了得?
林懿别过头去,偷笑。
林子涵适时地道:“党杰。”
“啊,林先生是吧?”党杰这才注意到旁人,立刻换上笑脸:“今天林懿真是太麻烦你了。”
“你是党杰对吧?叫我林子涵就好,叫林先生什么的太怪了,”林子涵略带着歉意道:“没事,本来之前开会就觉得她有点不舒服,但她又倔着不去医院都怪我,还让她打文件。”
“哪里的话,林懿这人吧,性子死倔,懒得要命,改都改不掉,”党杰也笑:“在公司里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你太客气了。”
这对话多客气啊,但两个人那眼神交流全不是那么回事,高中政治学讲的,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看本质啊知道不?
林子涵觉得党杰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感觉像是在看奸夫。
党杰觉得林子涵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感觉就像是一奸夫。
***生活小剧场***
某思:我回来了……今天穿着10CM的鞋逛了五个小时.强大不……
某杰:还好……外边下雨了……
某思:有话可以直说……
某杰(很严肃):我说这话的另一个深层含义是,我们还是明天去吃烧烤吧……
某思:囧……
某杰:买什么了?
某思:衣服,面膜……
某杰:腐败啊你
某思:没你腐败,你说,你把钱用哪去了,害我现在这么节约?!!
某杰:老子不认识你……自己滚去拿热水泡脚去!!!!
在所有的故事里,我们都是被爱的人。
——林懿
党杰跟林子涵都有点互相看不对眼,林懿不是笨而是懒,她也看出这两个人的微笑间藏着刀锋,于是道:“林总,今天谢谢你了。”
林子涵不乐,党杰暗笑。
“别这么叫,多生疏啊。”林子涵咧开嘴微笑:“还是叫我林子涵吧。”
“哦,”林懿挠头道:“总之谢谢你了,回去我就把钱还给你,今天的输液费是你给的吧?”
林子涵虽然想说“不用了”,但料定林懿也不会答应,就算林懿答应,党杰能答应了,于是道:“不用这么急,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帮你请假的。”
说完就走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他悠闲地一笑,他才不急呢。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喜欢林懿了。
既然真的喜欢,就该认真点喜欢,什么都急不得。
林懿在后面踌躇,凝视,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很久她才道:“玩游戏嘛,每个人手上都有底牌才对,过早地掀开那怎么行?”
党杰有听没懂,也不问,只是抱着手站在那,确定林子涵走了出去之后才道:“看得这么入神,眼珠子掉出来了没有?”
“没有。”林懿转回脸来:“还好好长在这呢。”说完还眨给他看。
“这人上次同学会也见过,想不到你还挺有魅力的。”党杰冷笑。
“不会吧,你现在才看出来?”
“……”
总算见识了什么叫人而无耻,胡不踹死。
林懿也没心情跟他计较,眼看药水快要输完了,她翻身坐起来,按了床头的护士铃。不消片刻,一个生得十分粗壮的护士小姐冲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两瓶药水。
不……是……吧……
无奈她心底的尖叫成了真,党杰皱着眉头看护士小姐的药水瓶:“不好意思,这是她的?”
看见是个美男,护士小姐很客气,咧开血盆大口笑:“是啊,三瓶750ml。”
林懿“扑嗵”一声倒在床上,不起:“有没有搞错啊?”
意思她还要在这里输液输将近两个小时,她盯着护士小姐麻利地把药水换好,问:“可不可以输快点?”
那护士小姐白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党杰抢先道:“输慢点,效果好。”还假装温柔良善地冲那护士小姐笑着问:“是吧?”
换来护士小姐一个好似捡了钱的傻笑,傻笑完了还对林懿投以“你有没有常识”的鄙夷眼神:“你躺好。”
说完边对党杰抛媚眼边退出去。
林懿看着党杰那笑脸就火大,没输液的那只手抽出脑袋下面的枕头朝他扔过去,党杰敏捷地躲开,枕头砸在墙壁上,软软地落到地上。
党杰扬着眉毛笑得好不得意,他捡起地上的枕头,拍干净上面的灰尘,递给林懿。
林懿嘟着嘴不接。
“你现在不演琼瑶剧了?当着外人演得那么起劲,现在怎么不演了?”
一想起那句“原来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就觉得春天走了,冬天来了,夏天跟秋天都不见了。
“你个陈世美,你个牛鬼蛇神,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林懿扯着纸巾使劲揩鼻子:“你始乱终弃。”
“我有吗?”
“你没有吗?”继续扯纸,继续唾弃他。
“我哪里有?”
“你本来就有!!”
“靠,你还没完没了了!!”党杰觉得这对话就跟KFC里的快餐一样,半点营养价值也无。
“没完,这辈子都没完了!”林懿扯着嗓子喊。
好吧,算我怕了你。党杰这么想,心里就好受了点:“我说,你能不能离你那老板远点,我今天看他那样子,倒好像我才是奸夫一样。”
林懿白眼:“去你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差把‘我对林懿有企图’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哟,林小姐原来还知道啊,我打量你准备一辈子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呢。”党杰被她刺激得心脏抽着疼。
林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药水从软管里慢慢流下来,直到看不见。
那些液体从针头滴进体内,感觉很诡异。
“喂,我手酸了,给我揉揉。”她道。
党杰站在原地不动。
“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就——”
林懿词穷,党杰摆出一副“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老神在在地盯着天花板。
于是林懿毅然决然地嚎叫起来:“我就哭给你看。”说哭就哭,雷声大雨点小,眼泪倒没见她流出来几滴,但是声音大得门口来往的人都驻足观看。
党杰置若罔闻。
林懿见状,变本加厉地嚎叫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看上了别的女人,你走吧,我的孩子我自己负责——”
“我就操了——”党杰这回直接扑上去蒙住她的嘴,这女人太混蛋了。
“喂,你丫小心点,我的针头,小心点针头。”林懿小心地闪避着,“弄出来我跟你没完。”
怕真的把针头拔了出来,党杰立刻松开了手。
“看你还是过来了吧?”林懿得意。
“你怎么……”能那么不要脸?难道她脸上那层真的压根就是一层皮,随时都能揭了丢掉?
林懿很大爷地侧着身躺着,把那条因为输液而有些僵硬的手臂伸出来:“帮我揉下,真的痛啊。”
最后那声已经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党杰无可奈何。
从认识她开始就缴械投降了,不是吗?
林懿看着低头给他揉手臂的党杰,嘴角偷偷地往上翘。
她想起了以前。
林懿初二的时候已经很有名了,当然,她出名属于附带的,这全归功于 “漂亮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姐姐,“家里不知道干什么又特别有钱,跟王子一样” 的凌云志,“又乖巧又温柔,成绩很好”的党杰,还有一个就是“老是打架闹事没人敢惹他”的凌子涵。
那个时候苏玫跟凌云志是初三,一天到晚黏得跟年糕一样,寻常人都受不了他们那亲密无间的气氛。
但林懿就是很没觉悟地去当电灯泡。
苏玫跟她初中时候都在学校寄宿,两姐妹的一大爱好就是翻墙出校,当然是偷偷摸摸的,凌云志跟凌子涵就在下面接住她们。那时候学校的新校区才建好,有几处比较矮的墙。林懿第一次站在墙头的时候很害怕,苏玫老早就跳了下去,正好就落在凌云志怀里,林懿却害怕得要命,最后凌子涵不耐烦:“妈的,你再不下来老子直接找根竿子捅你下来。”
林懿气急,闭着眼睛就往下跳,显然失策,凌子涵也没料到她如此义无反顾,吓了一跳,伸手去接已经迟了,这丫头就这么撞了过来,直接把他给压倒在地上。
更让凌子涵郁闷的是,痛的好像是他,但林懿哭得昏天黑地,他气得推开她:“丫头你没搞错吧?痛的是我才对!!”
苏玫在旁边把林懿拉起来,给她拍身上的灰,顺带踢了凌子涵一脚:“装什么死,你出去打架痛得还少了?”
凌子涵迅速站了起来,大力拍着身上的灰:“靠,打架能跟这个比?”
他一说起打架就眉飞色舞。
四个人一起去凌家,凌家没大人,只有个年纪比凌云志和凌子涵大一两岁的小保姆。
林懿还记得当时她跟凌子涵说她没爸爸的时候,凌子涵满不在乎的表情:“你没爸?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没妈呢。”
林懿不信,凌云志笑着拍她的头告诉她:“是真的,我跟子涵没妈,她生我们的时候难产,子涵当时差点也活不了。”
凌子涵在旁边替苏玫点烟,听完他的话转过头来,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得了,老爷子的女人有多少,想让我们叫她‘妈’的多得是。”
“她们也配?”
凌云志也是一脸不屑。
凌家的老爷子就是个黑道头头,早年很是风光,不过后来年纪大了,又受了孩子他妈抛下他离开的打击,干脆漂白当起了看似合法的商人良民,为国家创造税收去了;不过照凌子涵的话说,他到底有多少灰色收入那真是说不清。
更厉害的是,凌云志跟凌子涵有个姑姑,那是在省里当书记的,也不知道他老爹是怎么把这官员家属的身份给粉饰太平的。
凌子涵比较向往在道上混着的日子,在这个城市,是个道上混的都要给他老爹三分面子,于是火气一来就操着拳头上,严重点还要动用钢管跟刀;凌云志就不一样了,看着斯文,行事也斯文,苏玫常说的:“你凌云哥就适合洗黑钱谈生意,跟你子涵哥那种野驴是不一样滴。”
不过对于林懿来说,野驴也有野驴的好,小女孩还处于对英雄主义还有错误认识,对于暴力主义盲目崇拜的阶段——林懿最期待的事就是跟凌子涵他们一起去打群架。
苏玫总是教训她,年纪小小的别跟着他们瞎混,有空多跟党杰在一起好好看看书,考试考好点,回去也不至于遭她妈白眼。
林懿根本不在乎她姐说的话,但她不能不在乎另一个人。
凌云志也不同意。
凌子涵在旁边贼笑看着她被凌云志教训,等他哥说完,偷偷把她拉过去:“哥哥下次带你玩去,不告诉他们,叫声好的给哥听听。”
这时候林懿就会感情真挚地叫“子涵哥你最好了”,那样子就好像凌子涵是她亲哥似的。
***生活小剧场***
某思: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我说,我要更新,但是晋江却抽了!!!这是什么世道?泱泱大JJ,何苦欺负一个弱女子?!
某杰:估计你天生就犯抽吧……还大JJ……你真色!!
某思:……
四个字啊四个字
林懿的病过了一个星期才算好全,有个好上司就是占便宜,她请假的时候林子涵一脸关切:“还没好之前就别老上班了,小心身体。”
于是林懿全身的懒虫都向林子涵倒戈,经常在党杰让她擦地板啊刷碗的时候提起“我是一病人我真的很虚弱林子涵都说要我小心身体”云云,换来党杰鄙夷的目光——吃饭吃零食嘴不停打游戏熬通宵时候看她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出去跟谁说她是个病人都没人相信。
当然林子涵除外,就林懿那样的,在电话里装装娇弱他也就信了,还每天打电话来关心她是不是烧退了病好了,林懿开始还比较紧张地问党杰:“你说这人是不是催我去上班啊?”
党杰一刀下去斩断一块排骨,转过身去对她露出白森森的牙口,阴笑:“我看不是。”摆明了人家是在献殷情呢,也就林懿这傻不拉叽的女人才搞不清楚状况。
林懿打了个冷战,试图将自己龟缩成党杰看不到的一小团,贴在墙边往客厅退。
党杰调着酱汁,听见客厅里电话响,决定第二天把电话线拔了。
真的付诸实践后,党杰又发现林懿的短信开始多了起来,问她原因,林懿说:“唉,还不是你说家里座机坏了,我用手机接电话要花钱嘛,还是短信好。”
党杰暗暗咬牙,幻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林懿的手机给分尸了。
林懿看着他:“党杰你咬叉子干嘛?”
“不干嘛,吃饭。”
结果三天以后,林懿的手机丢了。
“都是你的错。”
“这又有我什么事?”党杰一边打电话一边看文件。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呢。”
“干嘛?”
“找你吃饭呗。”
“我是说你手机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傻女人居然能在公交车上睡着,活该被偷。
“我不来找你,我手机能掉?”
这逻辑够强悍,那是不是被杀人犯就该被扼杀在摇篮里,因为他们将来会危害社会?这种具有或然性的事谁能保证啊?林懿筒子想人所未想,着实剽悍。
“我不管,我上来找你了。”
说完林懿就挂了电话,掏出五毛钱给报刊亭的老大爷,怒气冲冲地进了大厦,赏了电梯。
周围的人看着她,都在背后指指点点。
“你看这女的来干嘛啊?你见过她么?”
“不知道,看她那表情,不会是来捉奸的吧?每个月都来几个,受不了,各个冲进来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什么表情啊?”
“大概就是电影上演那种江洋大盗要杀人放火之前的表情。”
“哎,这年头,不知道这些人想干嘛,我们要不要先叫保安?”
另一边有保安也在嘀咕:“靠,这女人干嘛来的?”
“我靠,都快下班了还来闹事,真缺德。”
诸如此类。
不过林懿是听不见的,她早就进了电梯,还在盘算着怎么敲诈党杰。
“Tony,有人找。”
党杰揉着太阳穴看着林懿在他面前义愤填膺。
“你说,现在这些人的素质啊,一个破手机都要。”
党杰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你说现在这些人也太缺德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道就没一个看见小偷偷我手机?他们怎么就连说一句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世风日下。”
党杰继续“嗯”,心想鲁迅先生纠结这事多少年还没个结果呢,你在这想又有什么用?
“人穷也要穷得有骨气嘛,就像我!!!”林懿最后做出了总结。
党杰发出生不如死的呻吟,就林懿那样的?还叫有骨气?她那句就只有一半是真的——她很穷。
他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林懿拽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干嘛啊?”
“我下班了。”
“这么早啊。”林懿不知死活地感叹着。
党杰内心涌起灭口的冲动。
电梯到了一楼,刚开门就看见很多人冲着他们看,嘴皮翕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如果他听力达到Superman的地步,就可以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啊,居然没闹啊。”
“是不是没找到狐狸精?”
“有可能啊。”
“你看他那小白脸样。”
党杰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是也觉得被人行这样的注目礼是很不舒服的,于是问林懿:“你到底干了什么?”
林懿很迟钝地摇头:“我什么都没干。”
党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林懿的视线飘啊飘,飘到了天花板上:“我真没干什么。”
这样党杰也只好作罢,拉着她快步走出大厦。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干嘛的?”
“我姐请我们吃饭,幸好之前已经说好了时间地点,不然她下次见到我非杀了我不可。”你林懿吐了吐舌头。
党杰一笑,摸摸她的头,说:“就在这等我吧,我去取车。”
跟苏玫吃饭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守时,苏玫最痛恨她等的人迟到,当然,她自己被等的时候迟到那就不算什么——她是以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但不准别人用他们的标准要求自己。
总体来讲,林懿称之为,美女的特权。
比如现在,林懿就跟个小学生一样在她面前被训。
“说你多少次了,不要迟到——”苏玫边喝茶边拍桌:“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凌云哥等了多久?”
“但是——”
“没有什么可但是的!!”
“可是——”
“也没有什么可可是的——”
林懿闭嘴了,继续听她姐发表对迟到者可耻的看法。
凌云志坐在桌边,对党杰笑:“路上堵车?”
“嗯。”党杰点头:“你们来很久了。”
“不是很久,”凌云志抬手看看表,小声说话不让那两姐妹听到,“我今天下午陪她逛街,她自己都差点迟到。”
党杰想,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弓虽。
苏玫终于讲得口干舌燥,停了口,凌云志笑着叫人倒茶:“很久没教训小懿,这回过足瘾了?”
白他一眼,苏玫把菜单本子往林懿面前一摔:“快点菜,我肚子饿了,逛了一下午。”
林懿把菜单本子再往党杰面前摔:“我姐请客,点贵的。”
凌云志跟苏玫都笑。
党杰瞪她一眼,点菜。
在等菜上桌子的时候,苏玫瞄了党杰跟林懿一眼,扯着嘴角阴笑:“小懿啊,你跟党杰结婚怎么都不告诉我?”
“你没问。”
苏玫抬手抽她一下,转过脸对党杰报以无限同情的眼神:“哎,党杰,真是辛苦你了。”
林懿大怒,党杰还在那演戏,火上浇油:“苏玫姐,一切都是为了人民,我不觉得辛苦。”
她气得大叫:“凌云哥你管管他们,太缺德了。”
凌云志摸着下巴笑,咳嗽了一声道:“哎,苏玫跟党杰也真是的……”
苏玫跟党杰没说话,林懿面有得色,只听凌云志继续道:“这种事情我们自己知道就好了,明知道小懿脸皮薄还说出来,是挺缺德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林懿挨个指着他们道:“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指到党杰的时候没有词了。
党杰好整以暇地喝茶看着她,意思是你有本事就说啊,瞧你那没文化的样。
林懿收回手指,思考片刻后白了他一眼:“你丫丧德。”
果然还是四个字的。
***生活小剧场***
某思:你觉不觉得四个字四个字说话感觉很有文化?
某杰:比如?
某思:比如穷奢极欲,好逸恶劳,情深意重之类……(某思的本意是指四个字的成语)
某杰:除了最后一个之外,用来形容你很恰当啊
某思(怒):滚你妈的
某杰:啊……这也是四个字……
某思(无言):……
某杰:其实我也会四个字四个字的说啊,比如——
某思:……
某杰(想了大概一分钟):比如……我要喝水
某思:囧rz……
果然是四个字的……只能说这个世界RP最重要啊……
粉红色N95
等菜上桌子的时间漫长,林懿哭丧着个脸跟苏玫抱怨:“姐,你说这些人缺德不,居然偷我手机,这说明了什么?这就是□裸的国民素质问题啊。”
苏玫斜睨了她一眼,林懿噤声。
“鲁迅先生曾说——”她慢悠悠地点了一支烟,开口。
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林懿目瞪口呆地看着苏玫。
苏玫道:“小朋友,鲁迅先生都说了,这似人非人的世界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一个破手机,丢了就丢了呗。”
党杰看了一眼凌云志,凌云志很小声地道:“其实吧,苏玫高中的时候背这段出了点小问题,所以……”
“小问题?”
“就是那个什么背诵小组的组长跟她过不去,让她整整背了二十遍,所以吧,她有事没事就喜欢拿出来现……”忽略掉那个女组长好像对他有点那么点明示暗示之类的事实,其实事情也就这么简单。
党杰看向苏玫的眼神,稍微复杂了点,原来美女也是有辛酸过去的。
“可是我很穷也……”林懿假哭。
苏玫从自己身后摸出包,砸在桌面上。
“干……干嘛?”林懿张口结舌。
苏玫笑了笑,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粉红色的N95,关机,把卡抽出来,然后再摸出充电器,一股脑二丢在她桌子面前:“喏,下午才买的,便宜你了。”
林懿擦了擦眼睛:“这就是那个传说中有顶级的2.6英寸1600万色TFT屏幕,还装配有500万像素自动对焦卡尔·蔡司认证镜头,刚刚上市的……粉红色N95。”
苏玫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起来:“姐——我爱你。”林懿扑过去抱着人家脖子不放。
“去去去,瞧你那穷酸样。”苏玫笑了。
“不,我本来就想买这款的。”林懿泪眼婆娑:“现在用不着了。”
“对不起,我想打断一下,你过会再感动行不行?”党杰开口问。
林懿点点头,这个时候就算有人要她去门口站着大叫一声“我的黄瓜是拿来用的”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冲出去。
典型的亢奋啊。
“你想买这个?你有钱吗?”不是党杰看不起她,这女人花钱是个能手,从大学时代就是月透女神,而且还总是不知道把钱花到哪里去了;让她记账吧,记不到两天,热情没了她也就不干了。
这机子算下来,差不多是林懿一个月的工资吧,她那守财奴的个性,舍得一下子花那么大笔钱?
林懿笑得很开心:“我没有啊。”
集体默。
她继续开开心心地道:“你有就好了嘛。”
党杰继续沉默,苏玫突然拍桌:“对了,林懿你个混蛋,不说我还把这茬忘了,你怎么就结婚了?”
这下林懿也默。
“还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啊?”苏玫越想越郁闷:“告诉你凌云哥,但是不告诉我?”
“……那个,我觉得你们俩感情那么好,就跟那啥……连体婴似的……”林懿声如蚊蚋,心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苏玫怒视她。
“呃,姐,我错了。”林懿低着头跟她姐撒娇,换来苏玫一大个白眼和一巴掌。
不过不重。
“再瞒着我,抽死你都是轻的。”苏玫揉着她脑袋道。
“哦。”
答应归答应,林懿想,我瞒的事多了,一件一件加起来,苏玫把她分尸拖出去分尸还差不多。
***生活小剧场***
某思:我觉得吧,我应该节约用钱!!!
某杰:……
某思:我觉得吧,我还应该去多锻炼身体!!!
某杰:……
某思:我觉得吧,我现在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减肥!!!!所以我决定我不吃晚饭!!!
某杰:……
某思:你有什么意见?
某杰:我觉得吧,你这人说什么,也就只是说说而已,我理解,我理解
某思:……
果然,一个小时后,某思灰溜溜地跑出去买了一根烤肠当晚饭吃了……
我有罪……
暴力分子
“凌总,苏小姐好。”
林懿看着面前装扮得体,装束怡人的中年女人,偷偷跟党杰咬耳朵:“这是赠品么?”
但她声音压得可不低,所以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当下都变了脸色,只有那中年女人面色不变,微笑:“客气客气。”她让身后的服务员小姐把一大盘什么东西给端上桌,然后亲手揭开了盖子。
香气扑鼻而来,林懿皱了皱眉头。
“凌总今天太客气了,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们也没准备。”中年女人笑笑
“今天不过是在这里跟几个朋友吃饭,又不是来谈生意,路姐去跟刘总说一声不必客气。”
苏玫看了一眼面前的清蒸大闸蟹,也皱眉:“大闸蟹秋天吃才好吧,这个时候有什么可吃的。”
路姐愣了一下,又堆起笑脸。
凌云志道:“对不住,她今天脾气不好,别跟这丫头一般见识,”顿了顿又道:“不好意思路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但是今天这个小丫头也在,这螃蟹还是算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路姐看林懿。
林懿还是皱着眉头:“我对螃蟹过敏。”
路姐只好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她身后的服务员小姐也很聪明,听到话就把东西端开了。
“今个还真是不好意思。”凌云志笑笑。
路姐虽然还是笑,但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珠,她庆幸自己留了刘海,凌云志他们看不见。
“哪里的话,是我们准备不周,我马上送一瓶3L REMY MARTIN XOE过来,凌总你们请慢用。”
说完款款地退下了。
林懿看了一眼凌云志,一脸的坏笑:“哟,凌总。”
凌云志揉了一团餐巾纸砸她脑袋,也笑:“小丫头。”被林懿避开,餐巾纸擦着她的耳朵边过去,苏玫也在笑:“快吃吧。”
党杰伸出手,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林懿的手。果然,她的手有点发抖。
指尖擦过指尖,微微汗湿。
只几秒钟,林懿就笑了,放开了手,对党杰道:“还是跟姐姐出来好,什么东西都不用自己操心。”
苏玫夹了一筷子鸭舌丢进她碗里:“就你废话多。”
林懿尝了一口:“我怎么觉得这鸭舌都有螃蟹的味道。”
党杰也尝了一口:“没觉得,完全是你的心理作用。”
她苦笑。
螃蟹嘛,她真过敏。
这么好的东西,有福享不到。
真可惜。
林懿不喜欢螃蟹,但是凌子涵喜欢。
说起来也怪,凌子涵整天过得浑浑噩噩,但是一不喜欢喝酒,二不喜欢吃肉,经常被食肉动物林懿嘲笑是只兔子。
虽然没有哪只兔子在初中的时候就能一拳把个成年男人一拳揍倒在地。
初三的时候,经常不上课出去,跟凌子涵一起,坐在街机室,在街头霸王和拳皇上消磨大部分时间。
凌子涵本来该跟凌云志和苏玫一起上高一的,不过他中考睡过头,有一门缺考。
林懿问她:“你们家那么有钱,拿钱填呗。”
他们学校的规矩是借读生要来本校就读,差一分多交一百块钱。
凌子涵说:“算了吧,我陪你读初三好了。”
那时候的街机室,多的是叼着杂牌烟的小混混,简陋的一间屋子,摆了两排街机,墙上还贴着泛黄的旧海报,摆出微笑一成不变的三级片女郎酥胸半露,时不时可以听到“操”,“干”的咒骂声。
但是对于林懿来说,比起在教室里枯燥的复习,还不如跟凌子涵在一起好玩。
林懿成绩不差,虽然没有党杰那么优秀,但是直升本校高中肯定没问题,学校也出了规定,说只要家长签字保证,学校就让学生自己回家复习;林懿拿假条给她妈签的时候,她妈正赶着去飞机场,连内容都没看就问:“是什么?”
林懿说:“体育课的请假条。”
她妈“哦”了一声,就把字给签了。
林懿看着她妈的背影,咬着牙差点没把那张薄薄的纸捏碎。满怀委屈地跑去街机室找凌子涵。
凌子涵听她说完,直骂她笨:“找你妈签干嘛?下次给我,我给你签。”
林懿白眼:“就你那字,比我写得还不如,丢不丢人?”
凌子涵揉着她头发笑。
两个人坐在街机室里是很显眼的,街机室的老板夏畑,只比凌子涵大三四岁,以前就在他们高中读书,后来打架被开出,又觉得自己读书没什么指望,于是出来在学校附近开了这家街机店,认识的人多,生意自然就好。林懿每次都觉得很好笑,他分明比凌子涵大,见了凌子涵还得恭恭敬敬地叫声“涵哥”。
不过让林懿笑不出来的是,人人见了她居然还叫“大嫂。”
凌子涵勾着她肩膀哈哈大笑,林懿怒:“那该叫我姐才对吧。”说完还把凌子涵的爪子给撂开:“我跟你很熟吗?”
夏畑笑:“那也是大嫂,不过这可不一样,云哥是云哥,涵哥是涵哥嘛。”
林懿苦着张脸,凌子涵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打游戏的时候凌子涵就说:“哎,当大嫂有什么不好的,大把小弟给你使唤着,你还不乐意?”
“我乐意,我乐意死了!!”林懿分心,在机子上噼里啪啦狂按一阵,被凌子涵操纵的人物给一脚踹飞,KO出局。
凌子涵笑得很得意,叫:“夏畑,拿包烟来。”
林懿跺脚:“你就快成一烟囱了,贱人。”
凌子涵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阴阳怪气地叫:“哟,这不是涵哥么,带着马子快活啊。”
林懿下意识地皱眉,凌子涵的脸色也不好看,两个人看着门口进来的三个人,打扮如出一辙,头发染得像狗屎,还油得好像一个星期没洗过,一笑起来满口黄牙,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她见过这几个人,也是混街口的,没干过什么好事,整天偷鸡摸狗胡作非为,跟凌子涵他们完全两码事。
“滚开。”凌子涵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拉着林懿就走,他今天心情本来还不错,不想打架。
谁知道那三个人就是堵在门口不让,其中一个还伸手推了林懿一下,调侃道:“走什么啊?不多玩玩?”
林懿一拳砸过去,那人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退了一步,还没站稳就被林懿扫了一脚摔在地上。
“操,今天不教训你,老娘就不姓林。”林懿火大得要命,欺身上前又是一脚,谁都把她当软脚虾么?只靠着凌子涵混日子?她自从上了初中,基本每天坚持去跆拳道班上课,一练就是几个小时难道是假的啊?
凌子涵经常说,要比练这些,女人天生要比男人吃亏些,。不过林懿学习不是很用功,一门心思想着练好了就可以跟凌子涵去打架,学起来那个认真劲,让她老师都汗颜。
另外两个看着同伴被打,都要上来帮忙,被凌子涵拦住,暴打了一顿。
对凌子涵来说,他一个对付这两个,完全是绰绰有余。
只是忍不住要分心下关注林懿,但是事实证明林懿就是个天生的暴力分子,打起架来还真能下得了手,力气也不小。
很快解决这两个家伙,凌子涵拦着林懿继续踹那倒霉鬼:“行了行了,回去吃饭。”说完摸出手机打电话找凌云志跟苏玫:“喂,在哪?我在街机室?什么,你们已经在这了?我怎么没看见?啥?快到了?那还不叫苏玫快点,林懿要打死人了。”
林懿还在气,朝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小身上又踹了几脚:“你丫那小样,看了就想吐。”
只听苏玫的声音道:“那你还看个鬼。”
林懿这才停住脚,抬头看到她姐跟凌云志就站门口呢。
“滚远点。”苏玫踹了踹倒在门口的人,那几个人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喘气。
凌云志跟苏玫走了进来,里面的客人都缩在一边看好戏,夏畑看着他们进来,一脸苦笑:“云哥,你说一句话,是不是要让我这小店开不下去啊?你说一声,我立马打铺盖卷走人。”
“哪里的话,砸坏了什么,我赔给你就是。”凌云志看了看,受损范围还算小。
“别,我可当不起,只是云哥以后多顾着我点才好。”
凌云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那三个人当中的一个好像恢复了点力气,居然抡起拳头就朝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凌云志挥去。
“靠——”苏玫第一个发现,叫了出声。
凌云志眉毛都没皱一下,回身一拳,干脆利落地打得那人倒在地上。其他两个人见势不妙,立马跑了。
凌子涵冲上去揪他衣领,愣了下:“这就晕了?”
凌云志轻轻拍了拍手:“跟你说过多少次,打架就光靠力气吗?一拳打在他胃那,不让他痛得闭气才有鬼呢。”
苏玫跟林懿也冲了上去。两姐妹一个踢他肚子,一个踩他脸。
“好了好了,回去吃饭。”凌子涵把她们拉开。
林懿还在忿忿不平,朝那人身上啐了一口:“连凌云哥都敢打,找死吧。”
凌子涵拉着她往外走:“走了走了,快中秋了,我爸托人送了螃蟹过来,我还叫了党杰过来,你好意思叫人家等你?”
林懿挣脱不了,疑惑问:“你不是不喜欢吃肉么?”
“螃蟹例外,”凌子涵笑着转身,瞪起眼睛催另外两个在后面慢悠悠走着的人:“快点行不行?你们蜗牛啊。”
林懿也跟着转身,远处有橘红色晚霞,看上去很美。
凌云哥拉着苏玫的手快步朝他们走来。
彼时以为会是天长地久。可是后来呢?才发现什么都不是。
所有的美好都是稍纵即逝,譬如晚霞朝露。
***生活小剧场***
看到有童鞋在问,某杰是谁?
介绍下,现实生活中的某杰,雄性生物,BI,阳光宅男,喜欢网游
据朋友评价,此人确实跟林俊杰有一定相似度,但是可爱得多。
性格吧,有点小小的啰嗦,个性不如朱颜辞可爱……(有疑问不知道朱颜辞是谁的可以去看系列文《锦绣年华不自知》)
杰杰的个性里,其实更多的是L的个性,导致现在文里的杰杰如此受欢迎,笑,应该说,某人的个性很少会有人不喜欢呢,万人迷L。
以身相许
苏玫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妹妹道:“刚才我跟你凌云哥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件挺搞笑的事。”
林懿有了点兴趣,放下筷子问:“你看见什么了?”
苏玫慢悠悠地伸手去乘汤,林懿这个人性子急,忍不住催她:“姐,你到底看见什么了?”说完摇她手臂。
“哎,小心着点。”苏玫笑着护住碗,不让里面乘了一半的汤洒出来:“就是刚才我跟你凌云哥进来的时候,看见俩女人在外面闹事。”
“哇,真夸张,公共场合啊。”林懿感慨。
党杰的嘴角抽了一下,她感慨个什么劲?她以前在公共场合打的架难道还少么,现在跟这装什么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啊。
“说是打架吧,其实也没怎么,就是本来两个女人在吃饭,开始还笑嘻嘻的,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中一个掀起杯子就泼了对面那个一身水,还扬起手要打人家耳光,结果被另外那个抓住了手,没打成。”
“后来呢?”林懿迫切地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苏玫笑,凌云志接过话头:“后来,她们俩就走了。”
“……”
“……”
党杰跟林懿一起沉默无言。
“其实也不是啦,”苏玫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汤,见林懿又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其实那两个女的是一前一后走的,泼人家的那个先冲出去了,后面一个冷笑了阵,去了卫生间然后才走的。”
“姐,你这跟凌云哥说的有什么差别???!!!”
林懿气急。
苏玫安抚地一笑:“当然有,我说得比他详细。”复又感叹:“女人嘛,就该对自己好点,为了个男人吵什么吵?”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男人?”林懿不解。
“一看就知道了呗,那眼神,那态度,摆明了就是兔子吃了窝边草,小三对面下堂妻。”苏玫冷笑。
林懿想,至少她姐说对了一句。
女人嘛,就该对自己好点。
这恋爱戏码里一旦身死人手,就会有别的女人花你的钱,住你的房,睡你的老公,还会打你的娃!
正想着,党杰的一双筷子横过来,林懿还没来得及感动遂发现党杰只是丢了几根芹菜丝进她的碗里:“吃吧。”
林懿大怒,原来这个世界好人真的是不存在的。
吃完饭凌云志要去谈生意,苏玫说自己酒吧有事,让林懿跟党杰过去玩,林懿推辞说自己还病着,还是多休息的好。
苏玫也不勉强她,自己开着车走了,临走时还叮嘱党杰好好照顾林懿,党杰那个小心肝叫一个抽搐啊,有姐姐真是好,都没人想是不是该找谁照顾照顾他。
林懿站在红绿灯下,看着苏玫跟凌云志的车,朝着两个相反方向的街口开,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党杰在旁边揽着她肩。
“你说,他们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当红灯第二次变成绿灯的时候,林懿问党杰。
党杰迟疑着,最后只是摇摇头。
林懿道:“我想看着别人都好好的,但是我自己都好不了,哪里管得了别人?”
党杰松开了手:“我去取车。”
林懿听了没说话,看了看街上车来车往,转过身看党杰的背影消失在地下车库门口。
她笑了笑,想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连他都不在自己身边?
很快党杰就开了车出来,按着喇叭让她过去,林懿小跑了几步,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瞪着眼睛看车上挂着的平安节。
“怎么了?”党杰问,前面路口的红灯亮了,他把车停下。
“你说,女人是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了?”林懿问:“可是我觉得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党杰噙着嘴角笑:“你错了。”
“啊?”
党杰看着前面的红灯,道:“你要的不是爱,只是被人爱。”他的视线一瞬间飘得更远:“林懿,你缺德大了。”
林懿想,我缺德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么?现在才明白会不会晚了点?
回到家,党杰开了电视,林懿在厨房里开着榨汁机榨橘子汁,没过一会就端着两杯果汁出来。
党杰接过杯子,嫌恶地抽了张纸巾把外面黏着的果肉粒给擦掉,喝了一口:“还行,总算有进步。”
想想上次她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一个什么美容的蔬果汁,做出来的玩意气味难闻,味道简直是人所不能想,党杰喝了一口就直接跑厕所里去吐了。
林懿怒:“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么?”
党杰想了想,勉强称赞道:“你的确有进步,这次总算没打味精当成白糖放进去了。”
一想到她当时居然还会很好奇地说“最近的白糖也这磨得这么细了——”然后将味精放了进去,他当时压根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对,他才反应过来拿那“磨得这么细的白糖”来看。
赫然是放在调味盒里的味精。
遂得出结论,像林懿这种女人根本就是一厨房终结者,她跟厨房绝对是八字不合,先天已经这样,后天难以养成。
林懿无可奈何,想让党杰夸她,难啊,所以最聪明的做法是端着她的果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朝党杰翻白眼:“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我要买车。”果汁喝到一半,党杰开口。
“你已经有车了。”
“我准备跳槽了。”又一个大消息。
“啊哈?”林懿蹭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你都没跟我说过!!”
党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我现在正在告诉你。”
林懿盯着他不放,企图用眼神在他脸上凿出两个洞来。
“我工作上的事你又没问过,”党杰把一个抱枕砸过去:“放心,我的待遇只高不低,你用不着担心。”
“你到底什么工作,需要换车?”
奥拓是很穷酸没错,但是林懿那爱国心泛滥啊,支持国货,支持国货难道不行吗?
党杰斜眼:“你要一个合伙人加高级项目经理开奥拓上班?”
林懿动摇了,那啥,爱国心跟这个换不换车关系不大吧?
“那你的旧车怎么办?”
党杰盯着电视机:“你要想开,就拿去开;不想开,就卖了呗。”
林懿坚定地想,那什么爱国心,跟换车完全没有关系!!!绝对!!
“不过,你驾照呢?”
“有有有,马上就来。”林懿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拖鞋也不穿,光着脚冲进书房翻箱倒柜,十五分钟后冲了出来,把一驾驶证给拍党杰面前:“看看。”
党杰眼皮都懒得抬:“边去,懒得理你。”
林懿得意笑,扑上去抱着党杰的脖子:“杰杰,你加油,争取今年内让我从奥拓升级到奥迪。”
党杰差点窒息,推开她道:“你也就那点出息,坚决不买。”看见年轻女人开奥迪在街上跑,那简直就跟在车窗上贴了标签“此乃二奶车”一样。
“那你买‘别摸我’也可以啊,”林懿两只眼睛贼亮:“我要求不高,3系就好。”
“……你不如卖了我更快。”
“不会不会。”
林懿笑眯眯地蹲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傻笑。
当然不能卖了你,你以后就是大财主了,我才不要一辈子就赚一笔钱呢,还不如留着你,以后好处多得是。
党杰看她一脸□,忍不住又丢了一个抱枕过去,被避开。
“你就白从我这拿好处啊?过来过来,给爷笑一个。”
“爷,别这样呗,我卖身不卖艺的。”林懿作含羞带怯状,党杰干呕。
“……叫你笑就笑,废话那么多。”真想抽她。
林懿果真咧开嘴笑了一个。
“靠,笑那么难看,亏死了。”党杰喃喃自语。
“嫌我笑不好看,那爷你给妞笑一个呗。”林懿吐糟他:“要不我以身相许?”
许,许你个头啊!!!党杰转过头看电视,不甩她:人住在他家,家务他全包,还要出钱养她,许了都是白许。
党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啊,这个帐似乎无论怎么算,都是他吃亏。
忍不住看她一眼,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林懿纳闷:“干嘛?”
党杰毅然决然地扭过头:吃亏?吃亏那是轻的,还不知道哪天就亏死在她手上了!!
***生活小剧场***
某思减肥ing,半夜肚子饿睡不着啊睡不着,于是,短信骚扰之……
某思:老子肚子饿,想吃火锅
某杰:我也想吃
某思:……
某杰:很恼火也,我身上居然只有三十块钱
某思:……你比我好,我身上还有二十一块六毛
某杰:呃……
某思(泪眼):算了,还是等我妈打钱过来我们再去吃火锅吧……
某杰:你Vip的收入呢?
某思:别提了,还不够我买双袜子呢
某杰:你一双袜子多少钱?
某思:往事不要再提,我睡觉了
于是,第二天,某思对着那双传说当中值当一百二十块的袜子看来看去,感叹人生变幻啊……
升职
林懿一语成真,党杰买的车,果真是奥迪,奥迪A6。
党杰看着崭新的车,问:“还不错吧?”
林懿看着崭新的车,眼角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道:“这就是十年的贷款啊……”
党杰按住她猛打一顿,这人太欠扁了。林懿挣扎开,跳到一边开了车门:“可不可以给我开开?”
“绝对不行。”党杰眼明手快把人给拉了回来。
林懿嘟起嘴生闷气。
绝对不是党杰小气,主要是林懿这女人开起车来比较妖魔化,开起车来像飙车族,偏偏技术不佳,红灯停她都能给弄成红灯不停,才多久啊,车上面的小刮痕增加无数,大车祸没几个,小事故不断,比如倒车的时候没注意,或者拐弯的时候没注意,刷拉——
蹭墙壁上了。
车子事小,安全是大,一来二去,党杰直截了当地把她的车钥匙给收缴了,并发话:“开车,你想都别想!”
林懿咬着袖子磨牙,早知道当年考驾照就不要多交钱“软过”了,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能当上有车一族,虽然是个破奥拓,但那虚荣的小心小肝小肺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党杰看着她,送她俩字:“德性!”
于是林懿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党杰把车借给朋友开,自己每天又恢复到提前十五分钟起床搭地铁上班的可怜境遇。她打电话跟苏玫控诉,苏玫很严肃地给了她一句话:“想想你子涵哥,做事收着点。”
林懿听完一句话都没说,话筒砸在话机上,砸掉老大一块塑料外壳。
党杰回来后检查了下电话机的伤势,并拨打电话试验其功能完整否;最后对林懿说这个月伙食费你得多交点,因为咱们家要重新买个电话。
林懿把钱包里硬币全砸过去,党杰任她丢,反正她还没有钱到可以用硬币砸死人的地步;等她丢完了,党杰把硬币一个一个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审视良久。
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一块钱的?”
“一块钱的留着去自动贩售机上买买饮料什么的,有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什么乞丐之类的拿出去也比较能见人……”
“……”还是决定不告诉她说不准人家要饭一个月收入都比她那点工资高,说不准人家还开着宝马去要饭之类的。
“喂,你拿着我的钱想干嘛啊,还给我。”林懿把手伸得老长。
党杰把硬币拍在她掌心,再从酷包里摸出钱夹,翻出里面的几枚硬币丢过去:“拿好,爷赏你的。”
林懿收回手,认真地看了几眼,然后更认真地说:“请你去死吧!”
党杰当然不可能去死,他要出差。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塞了一堆微波炉食品进冰箱然后交代:“如果吃到不想吃的话就尽情去敲诈别人——”反正朋友嘛就是拿来利用的,姐妹嘛就是拿来剥削的。
并告诫其不要随便动用厨房内除微波炉之外的大部分东西,比如刀——水果刀可以,但是用完了一定要洗了擦干净才能放回原处,但仍强烈建议购买其香蕉草莓菠萝之类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切的水果。
再者,家里的卫生,千万不要自己打扫,每个星期四下午家政公司会派人来,她只需要守着就可以了。
最后一点,车钥匙他都带走了。
除了最后一点以外,林懿基本还是挺满意的。
党杰走的第一天,林懿上班就迟到了因为那规律的闹铃声其实还挺催眠的,远不如党杰叫她起床的威力大。
打卡的时候看见只差那么一分钟就逃脱了扣奖金的悲惨命运,在心里把打卡机给分尸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不过好事情是,Sella一整天都不见人,林懿正奇怪呢,就被林子涵给叫过去了。
“Sella辞职了。”林子涵看着林懿,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
“……你打错字没?”林懿很好奇。
“没有,你想看?”林子涵终于停下手,笑着问她。
林懿摇摇头。
林子涵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微笑。林懿就觉得自己是只小绵羊,正被一只狼盯着看。
“一直让你干杂事太委屈你了,你过来顶替她吧。”
一句话好似晴天霹雳,正砸在林懿的脑门上。
晕眩。
“可是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委屈。”林懿真想大喊“你让我当你秘书我才委屈”。
林子涵何等聪明,立刻道:“我的秘书又不止你一个,应该不至于会很累的。”说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林懿看着他,沉痛地问:“那……工资会涨吧?”
林子涵笑:“肯定会。”
“OK,只要你不把我累死就好,好歹同学一场。”
“啊,对了,最近怎么没见党杰接你下班?”林子涵很自然地转了话题。
“他出差去了,真要命。”后半句是嘀咕。
林子涵却耳尖,他笑笑:“难怪你今天早上迟到。”
林懿有点脸红。
“那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林子涵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林懿看看他:“不太好吧?”
“不会,以后才算是真的共事,庆祝一下吧?”林子涵道:“我去订餐厅,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有人请吃饭林懿自然很高兴,况且也不能真的不给老板面子:“嗯,那我先去忙了。”
林子涵注视着她离开,按下桌上电话:“Lily,帮我在东苑订个位置,晚上七点的。”
结束了通话,他靠在椅子上笑,觉得林懿真的不像个结了婚的女人。
***生活小剧场***
某思:天道酬勤啊天道酬勤,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亲妈思的解释是,努力写文就会有收获……)
某杰:我不知道,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出书?我等着吃火锅
某思:……难道我出书就是为了请你吃火锅?
某杰:吓?那你想干嘛?
某思:= =其实……我想请你喝酒……(其实老子想操把刀把你给阉了!!!)
某杰:0 0可以啊,吃了饭我们就去喝酒嘛,真是的
某思:— —|||哦,那还真不好意思,谢谢提醒啊
晚餐
最贵的未必是最好的,但是林子涵喜欢最贵的,因为他有钱,也爱花钱。
懂得花钱的人,才会赚钱。
这看起来很像歪理,但是对林子涵来说,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而他必然是掌握真理的少数人之一,最重要的是反正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跟我吃饭很怪吗?”林子涵看着面前正在喝汤的林懿问。
林懿放下汤勺,拿起纸巾擦嘴:“没啊,我牙口胃口好,没见我吃这么多么?”
林子涵拧起两道英气的眉毛注视着她,其实他想问的是我们坐下就看你嘴不停的吃,说什么你都以“嗯嗯啊呓”四个字作答复,你到底有没在听?
等到林懿擦完了嘴,终于开始对林子涵有了一定的关注:“你吃这么少?”
林子涵道:“晚饭少吃点好。”
“不,我的意思是你吃那么少,我会很不好意思的。”
果真一如传言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会,能吃是福嘛。”林子涵还是笑。
“就是啊,我以前老这么跟党杰说,他居然说我比猪还能吃。”林懿找到了知音,忍不住跟林子涵抱怨党杰的恶行。
“哪能啊。”林子涵一脸正义的表情,林懿有点感动,哪知道他下一句话就是:“哎,猪吃的哪里有你多?”
“……”林懿仇深苦大地翻白眼:“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也不是个好人呢?”
林子涵笑着,喝了一口茶漱口,又道:“其实我请你吃饭吧,还有一件事情跟你说。”
“说吧。”林懿想,就算你开口要我当你情妇我也扛得住。
看着那双眼睛眨巴眨巴,盯着自己看,林子涵无力,不知道她这么严肃干嘛。
“那是好早以前了,进校第一天,你一个人来的学校,是不是?”
“是啊。”林懿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知道?”
林子涵第一次有想抽她的冲动:“因为那天你来的时候我看你一个人,是我帮你把行李给搬上去的!!!!”
那可是六楼啊!!!这女人提那么多行李居然也没累死。
那时候开学是在九月,太阳余威仍在,林子涵来校只比林懿早两天,熟悉了情况了以后立刻加入了志愿者行列,当时他靠在塑料椅上喝水休息,就看见林懿从摔了一辆车的车门,有人替她从后备箱上拿了行李,说了什么,林懿很不耐烦地朝他嚷嚷了些什么,转身就走,然后那人就拎着行礼跟在她身后。
林懿当时的穿着,林子涵印象深刻——那裙子短得,那鞋高得,很难让人没印象,她戴着一副白框的大墨镜,遮去了半张化了妆的脸。
她当时过来问路:“请问XX怎么走?”
林子涵就忍不住说:“我带你去吧。”
然后顺手就接了她手边的一个行李箱。
“啊,原来是你!”林懿拍桌打断他的回想:“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你们都穿着红T恤,前面还写仨字‘志愿者’,我觉得你们一穿上那衣服都跟多胞胎似的,谁记得脸啊?”
就跟军训一样,她训了一个月,最后半个月借口生病开了假条天天缩寝室里睡觉,连最后大会操都没去,别人军训认识的人都不少了,她也就只记得她们寝室四个人叫什么名字,旁的一个也没费心去认识。
过了几年,林懿对身边的人认知也很少,顶多记住了她们女生宿舍六楼的大部分人士,至于男生那边,她完全是没个概念,所以居然连林子涵这号人物也不认识——她不喜欢参加集体活动,而且在另一方面上她跟苏玫有一致的认识,那就是:“大学里的男生很没意思,总之就是俩字——幼稚!”
林子涵喝了一口茶,又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件事,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林懿道:“那可没准。”
“嗯,就是开学后,有一次篮球赛,你去了。”
“我靠,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一场篮球赛,美其名曰“团组织生活”,林懿那时候觉得自己刚进校,还是要顾虑下组织情绪的,于是就去旁观了。
顺便带了瓜子巧克力鱿鱼丝可乐若干消磨时间。
当时她们寝室四个正在瓜分鱿鱼丝呢,就只听一声“小心”,还有球飞过来的声音,林懿下意识地一躲。
她不躲才好呢,一躲,球就这么正正砸她脸上,她不负众望地,倒地。
这件事成为林懿人生为数不多的污点之一。
“原来你记得?”
“你觉得被一个球给砸到晕过去不是很值得纪念么?”她当年忘性也太大了,醒来了以后也不问是谁砸的,只是云淡风清地到处散播“我的体质跟组织生活八字不合下次还是别找我去了吧”之类毫无科学理论依据的谣言。
“你不知道那是谁砸的?”
林懿摇头。
“好吧,那是我砸的。”林子涵说出来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你吃饭了没一样平静。
“……”林懿想,我想抽你。
“当时本来准备跟你道歉的,但是出了点小问题。”林子涵道:“当时有传言说你背景不简单,还会拿刀子捅人,所以我想……我还是等你来找我的时候再说吧,能躲一天是一天呗。”
林懿彻底无语了,谁说她拿刀子砍人的?她是一文明人,拿刀子砍人那是凌子涵,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
“结果你压根就没来找过我。”林子涵的语气很复杂,很难说清楚里面的遗憾和庆幸,哪一个多一点。
抿了一口茶水,林懿道:“那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想赎罪啊?”丫根本是一欠虐狂,他那什么口气啊?
林子涵摇头,那表情,高深莫测。
最后多坐了大约十分钟,林子涵签单付账,取车送林懿回去,林懿坐进车里,感慨:“我也想要车。”
“买一辆。”
“你以为是伸手去指啊?”妈的,要是能伸手去指一下,那车就变自己的,何等美事?
“那叫你老公买。”林子涵不动声色。
“对男人要求太多会把他们吓跑的。”林懿还算理智。
“那是他们给不起,给得起的,也不会CARE。”林子涵意味深长地道。
“哦?那你呢?”
“什么?”
“你是属于哪种?想给给不起的,还是给得起不想给的?”林懿打趣他。
“哪种都不属于。”
“你属于给得起并且愿意给的哪种,有哪个女人能套住你的话就好命了。”
“哪里的话,我比较喜欢去追人,不喜欢被人追,”林子涵很认真地道:“我是个传统的人。”
林懿一愣,继而大笑:“林子涵,你真他妈传统了。”
“嗯,其实去掉三个字,你也很传统。”
林懿捂着肚子笑。
车转了个弯,在党杰家的小区外停下,林子涵看了看表,一来二去,竟然已经九点半了,突然问:“回家很没意思吧?”
“还好吧,上上网,看看书,洗澡睡觉。”林懿拉开车门,下车。
“哦,要不要去玩下?”林子涵转过脸,问她。
“不用了,今天想早点休息,争取明天不迟到。”她正说着,电话响了,是苏玫,她对着林子涵歉意地笑笑,然后指指手机,接电话:“喂,姐。”
“过来陪陪我。”苏玫很直截了当。
“哦,知道了。”林懿也没说什么,一般来 去说苏玫用这种语气讲话的时候,都证明她心情不好。
她挂了电话,林子涵笑:“还要搭便车么?”
“哪敢啊,把你一辆911Carrera MT敞篷当成出租车使唤……”林懿哂笑。
“林小姐给面子,别说出租车了,当专车都可以。”
林懿拉开车门坐进去:“不敢啊。”
她现在对林子涵的印象越来越好,就算林子涵不是她情人,但是有个这样的朋友也蛮长虚荣心的。
“你要去哪?”
“锦绣年华,你知道吧?她家最大的那个场子,在XX路。”
“嗯,知道,有朋友找你去玩么?”
“不,那是我姐的店,我过去陪陪她。”
林子涵看了她一眼,车子开快了点:“那你姐姐挺厉害的。”一个女人开酒吧,场子还越做越大,着实不容易。
林懿点点头:“我姐很厉害的,而且,她长得很漂亮。”
林子涵笑:“有你漂亮?”
林懿也笑:“比我漂亮多了。”
“啊,那会是怎么个漂亮法?”
“怎么这么说?”林懿看着车窗外的景物,迅速后退。
“我觉得你就挺好的。”林子涵道。
手臂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林懿愣住,咬住了下嘴唇。
凌子涵也说:“我觉得你就挺好,干嘛老跟你姐比,你姐就是一狐狸精,咱们正常人不跟她比。”
她破涕而笑,抓着他的袖子擦眼泪,顺便连鼻涕也擦了个干净。
有时候想想,人这辈子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吧,识人,爱人,伤人,被人爱,被人伤。
剩下的时候都在纠结生活里的柴米油盐,斤斤计较感情得失。
有意思么?
没意思。
但是只要还活着,没意思也得继续没意思下去。
自杀的人太有勇气了,林懿一直这么觉得,她觉得这辈子过了这么一小半,还没活够呢,怎么就能有人那么义无反顾的去死?
她宁可当胆小鬼。
林子涵见她不说话,也不说话,专心开车。
送她到了锦绣年华,察觉她情绪有些不对,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淡淡地说了句再见。
看着她的背影,林子涵叹气,谁知道车子才发动,就听见林懿在后面大声喊:“林子涵。”
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干嘛?”
林懿咧着嘴笑,挥手:“刚才忘记跟你说谢谢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林子涵笑着道:“好啊,我争取一次让你破产。”
两个人对视而笑。
林懿看着林子涵的车消失在街角,敛了笑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踏进了锦绣年华的门。
***生活小剧场***
关于烤肠的问题
某思:你觉不觉得女生吃烤肠会很奇怪?
某杰:奇怪?
某思:我上次看见一女的,拿着那烤肠含着舔……所以产生了一定的联想……
某杰:……
某思:她咬(分开念……中文真是含蓄而博大精深啊)起来肯定技术不错……
某杰: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吃那玩意,你恶心!!
于是某思纠结了,这个问题如此学术,为嘛会恶心呢?
那些锦绣年华
如果太久不去回忆,我差点会忘记我爱的人是你——林懿
走进锦绣年华,在人群里打望了几眼,没看到苏玫;再到吧台那边看,还是没有。林懿正踌躇着,突然听见有人叫她:“这不是小懿姐么?”
正是那锦绣年华的客户主管,小松。
“小懿姐来一趟可真不容易,要喝酒么?我给你找张桌子坐下吧。”小松笑眯眯地招呼她。
林懿摇摇头:“不用了,我找我姐呢,她在哪?”
小松道:“她好像在楼上,要我带你去么?”
林懿刚要点头,结果有个熟客来找小松说话,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小松,于是笑道:“不用了,上次我姐带我上去过,你忙吧。”
小松回以一个歉意的微笑,道:“真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
小松转身离开去招呼客人,林懿叹了口气,穿过一张又一张桌子,上楼找她姐。眼瞧着好几间包厢都紧紧关着门,堪比杀鸡的K歌声在走廊间回荡,震得耳朵发麻,林懿一直都到尽头,才看到一间包厢,门开了一条小缝,透出一道昏暗的光。
林懿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往里面走,看见里面只开了一盏灯。
“干嘛?”
“啊啊啊啊啊啊——”林懿尖叫。
“鬼叫什么?”原来是苏玫,她刚才窝在沙发尾的角落里冷不丁地出声吓了林懿一跳。
林懿惊魂未定,痴痴呆呆地看着她姐姐在茶几上摸了一个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才道:“妈的,你吓死我了。”说完一屁股坐下去:“靠,什么玩意?”
有什么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硌了她一下,林懿抄起来看,烟灰缸。
“放下来,我要用。”
林懿学苏玫,脚上的凉鞋踢开,脚搁在沙发上,两姐妹这么坐着,中间隔了一个玻璃烟灰缸。
劈手抢了苏玫手上的烟,林懿抽了一口:“什么事?”
“操。”苏玫恼怒,又摸了一支烟出来,点上。
“问你呢,别装死,我忙着呢,明天还要上班,谁有空陪你在这悲春伤秋看雪看星星看月亮的。”
“我还准备请你看太阳呢,操,这破烟,难抽死了。”
林懿笑,MILD SEVEN的味道偏淡,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苏玫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党杰呢?”
“出差了。”
“哦。”
又是掷地有声的沉默,林懿特别不习惯,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不自在,她忍不住推了苏玫一下:“你到底干嘛啊?”
苏玫道:“你坐着,陪陪我。”
“我靠,苏玫你疯了吧。”
“疯了才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懿道:“你好好的店开着,大把的钱赚着,钻石王老五好男人钓着,你还想怎么着?”
苏玫本来还好,听了这话立马就跟吃了炸药一样:“钻石王老五好男人?哪呢?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这下林懿算是明白了那症结在何处,于是问:“凌云哥怎么了?”
苏玫不作声,抓起茶几上的XO倒了两杯,递一杯给林懿,自己一口干了。
“瞧你这点出息。”林懿也干了。
苏玫还要倒酒,被林懿按住了手。
“我知道你还是要说的,你身边多少人啊,但是你眼巴巴就叫我一个人过来,趁你还有具备正常人的思考能力,赶紧着告诉我,不然我可真走了。”
挥开她的手,苏玫继续倒酒,又干了一杯。
林懿还想说她,她自己开口了:“我看见他跟别人在一起了。”
这回林懿只能用沉默回答她。
“一个年轻小丫头,长得——”苏玫欲言又止:“那叫一个寒碜。”
“噗哧——”林懿笑:“就知道你没一句好话。”
“去,”苏玫正色道:“我说的可是真的,那丫头给你提鞋子都不配。”
林懿动容:“真的假的?那还不如让我去勾搭看看呢。”
苏玫哈哈大笑。林懿却没笑,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看到他们在佳都跳舞,那天我跟一个朋友在那喝酒,他大概不知道我也在。”苏玫又道:“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过了一会,他朋友看见我了,还过来打招呼,叫我‘大嫂’;凌云他过来跟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过去跟那个女的在一起了。”
佳都是本市最大的会所,林懿没去过。
“操,你没冲上去给她一耳光啊?”林懿忿忿不平。
“对,我是该冲上去给她一耳光,给凌云一耳光,给完了怎么样呢?”苏玫笑笑:“他们身上有枪,你是想明年的昨天来给我扫墓吗?”
“……这个国家还有法制么?”
“没有。”
“其实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林懿问。
“我早知道他一直跟不同的女人混,但是我想有什么关系呢?我看不到,我也不想看到,看不到我就可以跟自己说,是我想得太多,”苏玫道:“你看,大家多给我面子,他跟别的女人走在一起,却还是叫我大嫂,我跟她们不一样,我劝我自己那么多年,说够了,真的够了,做人要是贪心,到最后就什么都没有。”
林懿道:“苏玫,他是一疯子,你就是傻子。”
苏玫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道:“空调好冷。”
林懿一脚把烟灰缸给蹬下去,扑过去抱住她。
苏玫的身体在她怀里微微发抖着,把头放到了她的颈窝边,眼泪水温温地落在她皮肤上,顺着脊背往下滑,然后变冷,她也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这就是她姐姐,她林懿引以为傲了二十几年的姐姐。
林懿轻声道:“姐,你难过我也难过。”
苏玫哽咽着,没说话,她越哭越大声。
这就够了,她们是姐妹,其中一个难过,剩下的一个也不会好过。
不知道哭了多久,苏玫终于抬起头,抹了自己脸上的眼泪。
“靠,我哭了这么久?”她看了一眼手机。
“你还恢复得挺快啊。”林懿感慨万千。
“那我要怎么样?”苏玫道:“我下去拿包上来补妆,你等着。”说完把手机丢给她。
“行,你去吧。”
苏玫跳下沙发,穿着林懿的鞋走了。
“靠,你自己鞋呢?”
“找不着了,反正就在那片,穿一下你的会死吗?”苏玫回头瞪她一眼,林懿就不敢开口了。
这年头,做恶霸还有理。
***所谓的H***
林懿跟党杰的H
某年某月某日某月黑风高时
党杰:要H么?
林懿:不要。
党杰:可是读者说要看。
林懿:那就H吧。
党杰:那你脱衣服呗。
林懿:你先脱。
党杰:……装,都不是CN了还装。
林懿:……你还不是装,都不是CN了还装。
党杰:那一起脱。
林懿:OK。
脱衣服过程略。
林懿:哇——
党杰:靠——
林懿:要H么?
党杰:废话。
林懿:那H吧。
党杰:……
扑压,挣扎,前戏,呻吟,亘古不变的活塞运动。
我的身心只适应你,没力气回头——《左右手》
林懿在包厢里坐着等了很久都不见苏玫上来,只好跳到沙发另一端找开关,把灯打开,到处找鞋,结果一只在茶几底下,另一只却不见了。
不死心地继续找了半天,最后在沙发下面寻觅到了鞋的芳踪,林懿真是佩服死苏玫了,怎么脱鞋能把两只鞋脱得如此销魂,根本是天南地北双飞客,一个海角一个天涯啊。
穿着苏玫的鞋,林懿开门准备下楼,刚走到走廊中段,就听见下面闹哄哄的不对劲。
酒吧里固然会很吵,但是怎么说呢?就是不对劲,想起苏玫这么久还没上来,林懿加快速度往楼下冲。
果然出事了。
林懿站在楼道上,灯光不是很明亮,她看见一帮人闹在一起,好像是喝大了还是什么,各个骂骂咧咧的,保安也混在里面,一群人打得不可开交。
刀子,碎酒瓶,群架。
这些词语从林懿脑子里一闪而过,她一下就跌倒在楼道上。
身上的力气,全部都被抽干了。
苏玫呢?她着急地在人群里搜索着,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双脚在发抖。
她越着急越看不到,越看不到越着急。
“苏玫?苏玫——”她大叫。
但是没人理她,场子里的人不少,有些人急切的往外涌,有的人被挡住了去路,都在尽量往楼上跑,一个又一个人经过她身边,但是都没有人停下来,只是有人很好奇地看了她几眼。
“姐——”林懿哭了,她太害怕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她想起那个时候酒吧昏暗的灯光里,白光一闪。
他们都喝大了,居然没看见有人一刀子就这么挥了过来,那时候是凌子涵替她挡了,现在谁来替她姐姐挡?
白色裙子,溅了她一身的血,送去干洗都洗不干净。
有个声音在她心里叫,你不是会打架么?你为什么不去?
林懿的脚是软的,她想下楼,但是一踉跄,差点踩滑从楼梯上滚下去,幸好踩落了两个台阶她就抓住了栏杆停下了,有人嫌弃她挡道,恶狠狠地骂:“三八,滚开。”
她疼得厉害,不仅是跌在楼梯上痛,心里也痛。
“苏玫——”
嗓子都哑了。
突然间,她看到了苏玫。
苏玫好像一闪身就出现在了那帮混战的人群里,她在喊些什么,音乐声,叫嚷声太大,林懿都听不到。
只看见苏玫抄了一个洋酒瓶子,在桌子上敲碎了底,冲上去就挥到了一个男人的脑袋上,那男人痛得弯腰,手上的刀掉下去了,苏玫一脚踹出去,正好落在他命根子的地方,那男人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呻吟着翻滚。
林懿勉强找回了一丝力气,扶着栏杆下楼,突然听到门口一声暴喝:“警察来了。”
打架的十几个男人听到这句,拼命地想往外跑,但是苏玫突然吼了一声:“跑你妈的个头,小松,叫人在门口拦着,想找老娘晦气的一个都不要放走,谁他妈放走了人,老娘明个就开了他。”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喊出这句话就如声嘶力竭一般。
人群更加骚乱,间或听见有人咆哮的声音,很是骇人。
警察来了。
局势很快就被控制住,那其中有个似乎是领头的,很客气地对苏玫道:“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林懿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
苏玫没看到她,直接跟那人走了,跟她一起走的,还有几个锦绣年华的高级主管。
小松还在人群里,指挥着人善后,跟客人道歉,他冷不丁地看见林懿,赶紧迎上去:“小懿姐,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给凌总打个电话吧,这出了事总要跟他知会一声啊。”
林懿如梦初醒:“我没他电话。”
“那怎么办,难道现在上去一张一张翻名片么?”小松也着急,突然道:“哎,这不是苏玫姐的手机么?”
林懿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果然拿的是苏玫的手机,她们两姐妹用的一样的粉红色N95,她没有凌云志的的手机号,但是苏玫有啊。她赶紧找出凌云志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两声,刚接起来,林懿还没说话,就给挂断了。
再打过去,这次隔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来,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喂喂?谁啊?”语气很不耐烦。
“凌云志呢?叫他接电话。”林懿满肚子的火,口气自然也不好。
“他不在。”那女人也傲气,啪嚓把电话挂了。
林懿气结,继续打,那女人就是不接电话,林懿打到第九个电话,终于又接起来了,这次不是那女人了。
但也不是凌云志。
“喂,苏玫?”这声音浑厚低沉,很耳熟。
“凌云志呢?”林懿这时候也顾不上去想这是谁,怒气冲天的吼。
“你谁啊?你不是苏玫。”那边的男人还是沉着声音道:“你找云哥干嘛?”
“去你妈的,我不是苏玫,我林懿,你问问他你知道我是谁不?”林懿继续朝电话里吼。
那边一听居然笑了:“林懿?你是小懿?”
林懿呆了一呆,语气放缓了点:“你是?”
“小丫头,你活腻味了吧?连你文涛哥都不认识了?亏我以前顶着老大的太阳帮你送行李到宿舍,你都不记着我的好?”
林懿又惊又喜:“文涛哥,原来是你——”猛然醒悟到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文涛哥,这些过会说,凌云哥呢?我姐出事了。”
“啊?怎么回事?”
“有人砸我姐的场子,后来不知道谁报警了,她就到局子去了。”
“妈的,我马上过去。”
“谢谢你啊文涛哥。”林懿连声道谢:“凌云哥呢?”
“他……他有点事,过会我再跟你说,这是苏玫的手机吧?你带好了,过会我跟你联系。”
“嗯。”
那边挂了电话,林懿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有陆文涛在,那肯定没事。
陆文涛以前跟凌家两兄弟关系都铁得没话说,而且对她一直很照顾,直到后来她上了大学,凌子涵出了事,他也出了国读书,联系才断了。
虽然一直没联系,但陆文涛的名字还是时不时会出现在她耳边——市长女婿,青年企业家,归国才俊,都是些镀了金的称谓。
原来他今晚上在跟凌云志他们喝酒,那凌云志到底干嘛去了?那个女人又是谁?
林懿看了一眼焦急的小松,安抚道:“没事,有人过去了。”
小松又急又气:“妈的,不知道哪来的一帮人,故意跑来鸡蛋里挑骨头,好说歹说半天还是开打了,也不知道苏玫姐伤到了没有。”
他自己手上还有条伤口在流血,林懿这时才看到:“小松,你手上在流血啊,赶紧去包一下。”
小松笑笑:“没事,我马上就去,小懿姐真不好意思,你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出这破事。”
林懿心里一痛,道:“没事。”
小松要走,林懿又想起一回事:“小松,我姐有没说今晚上凌云哥去哪了?”
“我之前也问来着,说凌总今晚上怎么不过来了,她说她去佳都谈生意了。”
佳都?
林懿那火腾腾地烧:“我姐的车钥匙呢?”
小松明显迟疑了下,但还是道:“在吧台的抽屉里,有钥匙扣的那个就是。”
“谢了,你快点去包一下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小松走了。
林懿冲到吧台,到处都乱哄哄的,吧台里面都没人守着,她弯腰钻了进去,拉开抽屉找钥匙。
佳都是会所,而且规矩很大。
林懿没去过,不代表她找不到。但是找到了,也只有被拦在门外头的份,保安冷漠且有礼,好说歹说就是一句话“您不能进去”。
林懿倔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厉害,她在苏玫手机里找了一阵,找到了陆文涛的电话:“文涛哥,我要进佳都。”
那边陆文涛正在开车,闻言吓了一跳:“你怎么跑那去了?我这快到警察局了。”
“我知道你有法子,我要进去,凌云哥在哪?”
“小懿,你找死了吧?你进去了也没用,他嗨药嗨大了,你站他面前他也没功夫应付你。”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妈的,这那么多保安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林懿冲着他吼。
“行行行,你他妈这臭脾气都是给凌子涵给惯出来的,把电话拿给保安。”
这话让她眼角一酸,还是强忍住了。
林懿把手机递给保安当中的一个,那保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不知道陆文涛说了什么,林懿只隐约听到“找你们老总”,“饭碗”之类的词,总之三分钟不到,那保安就真的放她进去了,林懿拿着电话假意撒娇:“文涛哥,谢谢你。”
“你进去别到处乱闯,你凌云哥在三楼转角进去最里面那个包厢里呢,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我到警察局了,你自己悠着点。”
说完把电话挂了。
林懿惴惴不安地搭上电梯上了三楼,满世界找那包厢。
果然在那最里面,包厢门紧紧闭着,里面有灯光。
犹豫再三,林懿还是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
再敲,还是一样,她扭了扭门把,门没锁严实,开了。
凌云志在沙发上,侧着身靠着,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叫了一声:“凌云哥?”
凌云志好像睡着了一样,没理会。
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酒瓶,还有些散乱的白色小圆片。
林懿呆呆地看着,她太清楚这玩意了,LSD,吃下去整个人都好像要飘起来,有腾云驾雾一般的快感,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起来,色彩斑斓。
疯狂了过后世界就好像空了一样。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必想。
只听得见凌云志沉重的呼吸声。
林懿呆呆地看了他一阵,哭了。
凌云志睁开了眼睛,很疲惫,他眯起眼睛看了半天才道:“苏玫?”
林懿摇头,只是哭,说不出话。
“丫头你怎么上这来?”凌云志问她:“刚才我差点以为我死了。”
林懿又摇摇头,抹了眼泪,转身走了。
门摔得山响,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但是门关着,冷冰冰的漆色好像都在嘲笑着她。
她笑了,笑得很难看。
凌云志喜欢苏玫。
苏玫喜欢凌云志。
早知道的,不会有人追出来。
看到凌云志,她都快想不出来凌子涵的样子。
他们是异卵双胞胎,但是样子还是比一般的兄弟之间相似的。
她从前看着凌子涵的眼睛想着凌云志,可是如今看着凌云志的眼睛,她却要差点想不起凌子涵的样子。
这是报应么?
***生活小剧场***
某思:好多人去抵制家乐福了……
某杰:嗯,我看到了,杨家坪跟沙坪坝……
某思:是啊,据说家乐福买五百送二百五也,不过我还是不去
某杰:你说他们怎么光抵制不抢?是我的话就去凑点热闹,抢点东西,正好洗发水用完了
某思:囧rz……瞧你那点出息……
某杰:我开玩笑的……
某思:……
某杰:哎,抵制啊抵制
某思:……其实吧……你要是顺手再帮我带一瓶回来,我觉得也没啥……
某杰:你个X拉登(X代指某思的姓)
林懿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佳都走出来,然后开着车离开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朝哪个方向开,直到自己上了环城高速。
风把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活像鸡窝,眼泪水不停流,到最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她只好把车停到高速路上的紧急停车道上,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
凌子涵的脸怎么都变得那么模糊了?
明明好像才听到他跟她说“你爱我哥?你那样的不叫爱,我对你这样的才叫爱。”
她当时太傻,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想要得到。
而凌子涵爱她,所以对她好,更希望她好。
真正爱一个人,哪怕她不爱你,你也希望她好。
如果你只想得到,对不起,那不叫爱,那是独占欲。爱是最简单最纯粹的东西,不要拿爱当借口来迫害人。
林懿哭全身都疼。
那种疼不仅仅是身体上,还是从心底里开始蔓延的痛楚。
就好像第一次的疼一样,疼得刻骨铭心。但是那个时候凌子涵轻轻的拥着她,很温柔的吻她的鼻尖,他身上的味道,即使洗了澡也好像萦绕在她身体周围。
展开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去迎接,支离破碎的理智和呻吟。
香水,还有淡淡的烟味。
她记得十八岁生日,十二点整,全部的灯光突然灭了,突然一道光束就照在她身上,有人推出餐车,那上面的蛋糕,凌子涵拉着她走过去,吹熄了蜡烛。
那夜她都恍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是全世界的中心。但也就是那一天,就这么从美梦变成了噩梦。
一刀其实要不了凌子涵的命,他推开她让她走,党杰拉了她的手拼命往外跑,她才知道原来党杰的力气也可以那么大。
就连那么纵容她的党杰,生气了也会给她一巴掌,问她:“你回去能干什么?”
她哭,党杰安慰她说凌子涵一定会出来的。
对,他没说谎。
凌子涵出来的时候,满身的血,但是绿灯变成了红灯。
可是当时她看不见,他也看不见。
他们都冲了出去,党杰拉住了他,谁来拉住凌子涵?
没有。
所以林懿活着,凌子涵走了。
从以前开始,抱着她的是凌子涵,对她好的是凌子涵,第一次抱她的还是凌子涵。
就算她还想分心去爱别人,还是很爱她的凌子涵。
但是她那时候爱谁呢?
凌云志。
她姐姐的男人。
为什么会爱?
他优秀,他好看,他对她好。
还不够么?
凌子涵那时候捏着她鼻子告诉她,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道理,是谁都不会懂的。
就好比她爱他,而他爱她。
时间是条静止的河,记忆罗列其中,人滞留在左岸,却怎么都找不到桥可以通过去看右方。
要知道谁都不能直接踏进去,除非你想把自己溺死在回忆里。
林懿用手背把眼泪抹掉,在车上找到了湿纸巾,把糊掉的妆擦了个七七八八,在镜子里看自己的样子,觉得很奇怪。
她很不喜欢在不化妆的时候照镜子,因为感觉太真实了。镜子里二十六岁的女人,脸色苍白,有黑眼圈,眼睛红肿,头发乱七八糟。
对着镜子笑了一阵,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
她在脚边把手机捡了起来,是苏玫。
“喂,来警察局接我。”
苏玫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林懿也懒得去想为什么苏玫没跟陆文涛走,发动了车子。
夜里的风很凉,苏玫坐在公安局门口的花坛边,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外套,静静的抽着烟。林懿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她脚上还穿着自己的鞋子,不过只有一只。
“我的鞋呢?”她脱口而出。
苏玫手上的烟掉了,她站起来:“你去哪了,这么迟?”
“去高速公路上转了趟。”林懿替她开了车门:“你开还是我开?”
“你开吧,我累了。”苏玫坐进去,把身上的外套扯掉,丢到后座上。
林懿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车开得很慢。
苏玫凝视她半天,突然道:“你哭了。”她用的是很肯定的语气。
林懿没有反驳:“嗯。”
“那你为什么又不哭了?”苏玫这句问得没头没脑。
林懿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哭够了呗。”
“你小时候跟个水龙头一样,就爱哭。”
“你也一样。”
苏玫笑了两声,突然道:“上高速路我开。”
“你不是不想开么?”
“去兜风,你去不去?”
“操,我明天要上班。”
“哦。”
“我就说说,我现在下吧,你来开,快上高速路了。”
她把车停下,跟苏玫换了位置。苏玫一接手,把车开得飞快,林懿才看到,她脸颊上居然青了一块,忍不住伸出手去碰。
“嘶——”苏玫白了她一眼:“别碰,刚才被人打的。”
“谁打了你?”
“我怎么知道,那帮人还蹲局子里呢。”
林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苏玫却开口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过来的。”
“没事——”
“你知道我说哪回事。”
林懿不作声了。
“如果从一开始——”
“你别说啊,你要是真说了我就揍你了。”林懿赶紧打断她的话茬。
什么如果?什么一开始?
全部都是扯淡,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难道要从她苏玫不认识凌云志开始如果?
那样谁都不会伤心,但是谁愿意要那样的人生?
苏玫叹气。
上了高速路,苏玫把车速开到了一百五,林懿面无表情地盯着前路:“喂,人家说这段路是限速一百二呢。”
“管他的去。”
林懿抿着唇,生怕张口嘴就灌一肚子风进去。
***生活小剧场***
心情很不好,今天听了我喜欢的人说了他跟另外一个人的感情纠葛,很乱七八糟
跟杰杰闹了点小脾气,所以小剧场找不到内容写了
有的话说多了也腻味
有的人,界限过了,就再也不找不回来了
还好有看文的大家一直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今天空白,想知道,不威胁你们,你们会回帖么?
党杰回来了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党杰那深重的怨念和怒气,打着转儿成了黑洞,通过手机信号出现在林懿身边。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睡觉。”林懿就是不想跟他说昨天出了事:“我昨天睡眠真好。”
“哦?你睡觉啊?去谁家睡的?跟谁睡的?”党杰不依不饶,骗鬼去吧,她那睡眠质量谁不知道啊?他穿着拖鞋在外面走几步她都能嫌声音大,电话铃想那么久他就不信她能忍得下来。
林懿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候不早了:“我在家睡的。”
“你睡个P,我昨天晚上打了多少通电话?手机没人接,家里也没人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我好好的,我开会要迟到了,还要帮林子涵拿资料过去,过会再说啊。”
“林懿你敢挂我跟你没——”党杰怒吼,一个“完”字还没出口,电话就真的断了。
他阴恻恻地把电话丢在桌子上,外面有人在敲门:“Tony,该走了。”
“哦,知道了。”
这个死林懿,他才出差几天啊?居然都已经从“老板”升级到“林子涵”了,这是红果果的奸情,完全是红果果的奸情啊,水性杨花人尽可夫!!
“不守妇道的……死三八。”党杰咬牙切齿地踹卫生间的门。
“啊,欠——”林懿抱着一叠文件夹打喷嚏,心想啊肯定是党杰在想她,无所谓。
党杰的确是想她,想得要杀了她的心都有。
林懿,自求多福吧。
“最近累不累?”林子涵接过资料,抬起头问她。
“还好吧。”
其实比以前累多了,她要负责例会记录,以前一路睡到底,现在哪里有那么好的命?录音笔上阵,自己也要打醒精神听了整理。
“啊欠——啊欠——”
林子涵在吩咐事情,她在旁边掩着鼻子,喷嚏打个不停。
这本来是件挺煞风景的事,但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我们啥都没看。反正林子涵都不介意,谁还敢介意啊?
散了会林子涵道:“怎么感冒了?”
“昨天晚上吹风吹的。”林懿想起来就觉得头疼,苏玫那飙车飙得,她以为她在游乐园开碰碰车啊?还好是大半夜的,基本没人,最恐怖的是苏玫跟她一个德性,开车居然泪流满面,真怀疑她看不看得清楚前面的路。
最后两个人就在紧急停车道下了车,坐在高速路边的栏杆上吹冷风。
苏玫在冷风中抖索,并把外套裹得死紧,还犟嘴说,吹冷风好啊,清醒。
林懿白她一眼,是,你很好很清醒,不过麻烦你先把鼻涕眼泪都擦干净了行不?
于是两姐妹找卫生纸,遍寻不到又回车上去,遂发现原来抽纸都被林懿给用完了。
苏玫大义凛然地道:“没事。”抬起手就用陆文涛的外套擦鼻子。
林懿感慨,果真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快到六点的时候才回到家,赶紧冲了个澡,把四包雀巢咖啡冲成一杯咖啡喝下去,这玩意素来不受党杰待见,但是对林懿来说,速溶咖啡操作便捷,简单实用,何况这玩意还那么便宜。
节约是中华人民的传统美德。
党杰就不明白了,林懿在公司里泡咖啡也小两年了吧,怎么回到家就这么懒?
林懿回答,我不喜欢喝咖啡,你喜欢?
党杰的回答是否定的,喝咖啡不如喝茶。
林懿白眼相加,反问,既然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们干嘛为了一件大家都不喜欢的事浪费时间?你闲着没事该扫地就扫地该擦家具就擦家具,你看看你上次请的家政,电视机都忘擦了,我一摸都是灰。
党杰气结。
林子涵咳嗽了两声,道:“我还正准备夸你今天早上没迟到呢。”
林懿干笑:“我昨天压根没睡。”说完指着自己眼皮下那一片:“青的,擦了遮瑕膏都盖不住。”
“是有点肿。”林子涵仔细地看了她两眼,关心地道:“那你今天早点下班吧,好好休息,你的病才刚好,要注意。”
林懿点点头,抱着文件转身走了。
虽然说是早点下班,午休的时候也能睡觉,不过也还有好几个小时要熬啊。
林懿正在核对林子涵明天的日程安排,谁知道林子涵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抽走她手上的东西:“走了,下班。”
“……现在才五点。”官方规定的下班时间是六点,一般来说,加班到七点左右会比较正常吧,林懿本来打算提前点走,大概六点半走,这样也算提前了,还不会导致天怒人怨。
林子涵皱眉:“谁说的?不是都朝九晚五的吗?”
“……您那是国家公务员……人民公仆……”林懿斜眼。
“走了走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林子涵拉着她就走。
林懿另外一只手刚好来得及抓了自己的包。
看到大家投注她身上的复杂眼神,林懿欲哭无泪,只恨老天没长眼六月不飞霜,她如此清白一个女子,怎么就会被大家误以为是勾搭老总想一步登天的丑小鸭?
她扶着电梯墙哀叹:“你害我啊——”
“有吗?”林子涵笑眯眯地问。
“你有,我都结婚了,满世界都是女人你非拉着我当你挡箭牌干嘛?”林懿满脑子就是我被你红果果的利用了,你就是拿我来抵挡公司里那么一帮矫揉造作的大龄未婚妇女。
林子涵问:“有吗?”
“没有吗?”
“难道没有?”
“我觉得你这个人很好笑,为什么想事情都是走弯路的?”林子涵好奇。
“何解?”
“无解。”
“……一点都不好笑。”
“晚上有空没有,你请我吃饭。”林子涵压根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直截了当地开口。
“吃什么?”林懿下意识接口,立刻发现不对劲:“吓?我请你吃饭?”不是该他请她吃饭才对么?
林子涵环着手道:“你自己说的。”
“何时?何地?”
“昨天晚上,锦绣年华门口。”
“今天?”你以为跟希望工程捐款呢?一想起来就要。
“我怕你忘了。”林子涵装作委屈的样子。
“去去去,别恶心我了。”林懿笑归笑,那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林子涵笑:“我开玩笑的,难道你忘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个饭局?”
林懿想,可不是,以他副总裁的身价,不出去应酬跑来找自己吃饭,真是吃错药了:“那你还杵这干嘛?对了,晚上谁陪你啊?”
“Lily。”
Lily是林子涵的特助,工作能力跟长相完全呈正比——不仅聪明能干,且相貌出众,公司里盛传她是正牌总裁的眼线,专门监督太子爷的一举一动。
“哦,是她啊,”林懿没什么意见,开玩笑道:“我也是秘书呢,你怎么不带我去啊?我丢人吗?”
这纯粹是为博君一笑。
本来想听林子涵笑着回答她“是啊是啊”,然后一笑而过,但林子涵居然愣了下:“啊?你想去么?那我跟Lily说一声。”
林懿也愣住,赶紧道:“我开玩笑的好吧?”
林子涵“哦”了一声,侧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
林懿问:“那你现在出来干嘛?”过会Lliy应该会跟他一起去才对,怎么他倒先走了?
“我送你回去呗。”林子涵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真不靠谱啊。”林懿真想问他有必要么,但是没有问。
做人,含蓄乃是美德。
“嗯,难道我下班就不能顺路送老同学回家?民法第几条写的?”
林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电梯门,民法上倒没写不能送老同学回家,但是婚姻法上可是写了禁止重婚。
林子涵最后还是没能送林懿回家。
当然,他的车没坏,他本人也没出什么事,他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良好。至于林懿,除了有点小感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党杰在门口呢。他靠在车边,咧着嘴冲林懿跟林子涵笑。
“你你你你——”林懿受惊过度,连话都说不清楚。
党杰走上前,继续假笑:“Surprise啊~老婆。”
“老婆”俩字咬的清楚,发音准确,就跟国家级普通话一级甲等似的,字正腔圆。
生怕谁听不到似的,林子涵想。
面上却笑:“来接林懿么?”
“嗯,林总去哪?”
“有点事要忙,那我先告辞了,你们慢走。”林子涵风度极佳。
“拜拜。”林懿道。
党杰把林懿往怀里一揽,微笑:“再见。”
林子涵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等他走出了自己视线,林懿推开党杰:“干嘛?站这么近,你身上长虱子没?小心传染我。”
“刚才跟人家站得倒近,”党杰道:“上车。”
坐到车上,林懿见他板着一张脸活,一巴掌拍过去:“死人啦?摆脸子给谁看?”
党杰侧头避开,瞪她一眼道:“摆给你看,你说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我哪不让你省心了?”林懿不乐。
党杰紧紧抿着唇不出声,目光注视着前方,只是偶尔瞥林懿一眼。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他终于还是问。
“打架去了。”
党杰猛踩了一脚刹车,林懿给吓了一跳,抬头看见前方正好红灯。
“你能耐见长啊。”党杰冲她磨牙:“你打架?你打人还是别人打你啊?”
“干嘛干嘛啊?你这算什么?我就开一句玩笑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林懿也火了,解开安全带就下车,拔腿就跑。
“靠。”党杰在驾驶座上动弹不得,难道真把车丢这追下去?这又不是拍电影。
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发现林懿站在人行道上,正好也扭过头来,朝他做了个鬼脸,还竖起了中指。
然后转头就跑。
党杰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后面的车极不耐烦地按喇叭,他才醒悟红灯又已经变成了绿灯。
能怎么办呢?只好往前走,然后调转个头找人去呗。这个林懿,折腾起人来她是高手中的高手,眼睛都不带眨的。
街边的音像店,音响声很大,放的是张惠妹的卡门。
“你要是爱上我,你就是自己找晦气;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里——”
党杰打了个寒颤。
怎么以前就没听出这首歌如此可怕?
***生活小剧场***
某思:我要出书了,你怎么办?
某杰:啊,要出书啊,你送我一本吧
某思:混蛋,万一我书销量不好呢?你个混蛋,居然都不买
某杰:好吧,那我们批发一百本,到学校里传销成不?
某思:囧rz
某杰:那我买一本,你给我签名,等你红了我就拿出去卖
某思:你行的……
某杰:还好,我只是想象力比较丰富
某思:不要脸的玩意,自己夸自己也不脸红……
某杰:火大!!你自己还不是经常夸自己!!
爱or喜欢
按照一般小说的定理,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做因缘际会。男人跟女人之间一个追一个逃,先跑开的那个要被后追来的那个找到,这是正理。
因为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他们如何相拥而泣,如何自怨自艾,如何上演琼瑶剧?
但是这个世界还是要讲点道理的,没理由他去找,就能找得到啊。要是都能找着,那警察叔叔也不用遣送盲流了。
当然,以上与党杰和林懿没啥关系,林懿不是盲流,党杰更不是。
要说明的一点只是,新世纪好男人党杰没找到林懿。
哈利路亚,愿主保佑。
党杰驱车回家,下了车一抬头,肺都快给气炸掉,那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严实,透出里面温暖的橘色灯光。
用脚想都知道这女人回来了。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对林懿来说,骨气这玩意就跟生日送花一样,基本算是可有可无。
熟人都知道她更喜欢红包。
党杰怒气冲冲地搭电梯上楼,然后冲到门前,留神一看,从生气到无力就那么一秒。
他打开门进去,林懿正抱着KFC的外带全家桶啃得正欢,见他回来了,抬起头来傻笑:“你回来啦?”
就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
党杰那个愁啊,没随着一江春水向东流,都跟太监上青楼了。他也不发脾气,只是抱着手问:“你钥匙呢?”
“钥匙当然在包里。”林懿回答。
“那请你演示一下如何把钥匙从包里拿出来。”
林懿觉得奇怪,用脚把包从沙发另一头拽了过来,抽了几张纸巾象征性擦了下手,然后掏掏掏——
掏不出来钥匙。
冷汗冒出额头,林懿装傻:“名侦探柯南剧场版,密室内神秘消失的钥匙事件。”
党杰拊掌,冷笑:“很好笑,你继续。”
“我不知道进来把它扔哪了,是不是在沙发底下?”说完就探下身去看。
“林懿!!!”这回党杰是真的愤怒了。
“干嘛?”
“你能不能多找两块布把你身上的肉挡挡?”穿这么少,万一他见色起意——哦,不,万一别人见色起意了怎么办?
“拜托,家居服而已。”林懿白眼。
在我眼里其实也就比比基尼多了几块布,党杰暗骂,把林懿的钥匙丢给她:“拿着。”
林懿大惊:“党杰,你什么时候学会偷东西了?”
党杰气得要吐血:“我自己家的钥匙有什么好偷的?”
林懿狐疑地看着他,想说我怎么知道?
党杰去厨房里倒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觉得肚子饿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下了飞机回家,洗完澡就去找林懿吃晚饭,结果找了林懿三个小时都没找到未果,晚饭也没吃。
果然气都气饱了这话没什么科学依据。
党杰走出去,嫌恶地踹了斜躺在沙发上啃鸡翅的女人一脚。
“过去点,我要坐。”
“哪不能坐啊,非往我这靠。”
“废话,这家都是我的,你还敢管我在哪儿坐?”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爱哪坐往哪坐。”说完林懿蜷起双腿,继续抱着外带全家桶啃鸡翅,盯着电视机里的八点档不放。
这话茬听起来很诡异。
“还有没有?”从林懿怀里把全家桶抽出来,空空如也:“你怎么那么能吃啊?”
“呃,这还有半只鸡翅,你要不要?”林懿献宝似的扬起手。
“去去去,少恶心人了。”党杰道:“你可真行啊,明知道冰箱里没东西了,居然什么都不留给我。”更何况外带全家桶一个人哪吃得玩?林懿的胃简直是无底洞。
“呃,我不知道啊,我在外面晃了好半天你还没找着我,所以我只好买了东西带回来吃,以为你会回来嘛,就边吃边等,结果——”林懿把鸡骨头扔进垃圾桶里,拿纸巾擦嘴:“哦,还有个玉米棒,你要吃么?”
“……我不吃玉米。”
“啊,我也不吃。”
原来还是她吃剩下的,党杰的嘴角跟心脏一起抽筋,拿起电话叫外卖。
半个小时后,党杰的PIZZA到了,林懿口水长流地蹭过去:“杰杰啊,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我不好吃,我还没洗澡呢。”党杰斜眼,塞了一快进她嘴里。
“你真色。”林懿嘴里鼓得跟青蛙一样,还能说出话来。
党杰想,你难道会比我好?
纯粹半斤八两的两个人,吵架幼稚,和好也幼稚。
林懿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接到了Lily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知何故,Lily这个人吧虽然经常都在笑,但眼神太阴鹜,总让人感觉她好像在下一秒就会挥你一巴掌。
对这种人林懿总是没辙,她性子直来直去,不喜欢跟阴恻恻的人打交道。
“哈哈,Lily姐你真早。”
“嗯,你也早。”Lily在泡奶茶,动作优雅。
“其实这些让我做就好了。”
“有的事情还是我亲力亲为的好,毕竟是自己的东西,方便。”Lily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话好像别有深意,不过林懿粗枝大叶,知道了也不想多计较,见Lily无意让她帮忙,只得讪讪离开。
Lily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端着茶杯,待茶稍凉才抿了一口。
“你在这?”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子涵也进来了,看见她站着,不禁一愣。
“怎么?我连喝杯茶都不行啊,老板?”Lily娇笑。
“行,你赵大小姐要喝什么不行啊?我可以要一杯么?”林子涵闻到茶香,忍不住问。
“当然可以,过会泡了给你送过去,你喝红茶是不加奶不加糖的?我这里面都有,你肯定不喜欢。”
林子涵点点头,刚要跨出去,又问:“嗯,我刚才看林懿进来了,她人呢?”
“当然是走了呗。”Lily不动声色地道。
“哦。”
林子涵走了,Lily敛了笑意,重重地叹气。
“昨天晚上真可惜。”
林懿正在等着他在文件上签字,但林子涵迟迟不下笔,只是端着一杯红茶,样子十分悠闲。
有什么好可惜的?赶紧把文件签了我好交差才是真的吧?林懿斜眼看他:“我觉得还好吧。”
林子涵笑,端起红茶抿了一口,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Lily今天有失水准,难道泡茶的时候忘记看时间吗?
放下茶杯,将文件上飞快地扫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林子涵签好字递回给林懿。
“你什么时候有空?”林子涵问。
“我什么时候都很空啊。”林懿不解。
“那你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林懿笑:“老板,不是吧,你还需要我请?”山珍海味吃腻味了啊?
“好吧,既然你不乐意就算了,”林子涵一点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还是微笑:“那我请你吃饭吧。”
林懿道:“你故意整我啊,”迎着他玩味的目光,她继续道:“拜托,我是个已婚妇女,不适合拿来转移大家视线。”
林子涵道:“这是你说第二次了。”
“嗯,你脑子那么好使,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知道啊。”
他还点了点头。
“你知道——”个P,林懿死命克制自己不要朝顶头上司发火。
林子涵笑眯眯地看了他一阵,两只手叠在下巴底下,道:“林懿,你觉得爱一个人需要对方同意吗?”
“不需要吧。”林懿很客观地道:“毕竟爱那是一个人的事。”
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
这还是有很大分别的。
“很好,既然不需要对方同意,你何必自寻烦恼?”林子涵很正直。
“吓?你不要告诉我说你爱上我了,”林懿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不忘记吐槽:“很老土也。”
林子涵眨着眼睛。
“谁说我爱上你了?”
林懿松了一口气。
“我只是喜欢你。”
林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生活小剧场***
某次通宵K歌后直接去沙坪坝逛街,从早上八点半晃悠到下午五点
实在受不了,困得要命,于是坐在KFC里休息
某杰:累不累?
某思:干嘛?
某杰:我好想睡觉,我们去买点吃的吧
他的本意是我们吃着东西就不想睡觉了……
某思:好啊,你去
某杰:为什么要我去?你干嘛不去?
某思:因为你是男人
某杰:我是女人,你快去吧
= =|||,黑线过后,剪刀石头布,我输了,去买吃的
等回来以后,某杰已经安然入睡,掐都掐不醒。
我很囧地一个人把东西吃完了,然后……我也睡着了……
再然后,回学校
某杰:我们的包和东西居然还在,好神奇……
某思:……
无言了,建议好孩子不要学,公共场合,注意看好自己的包。
眼光有问题
党杰回家的时候,看见林懿正在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你眼珠子要出来了。”他进了厨房,把冰淇淋给冻进冰箱里,转身出来看见她还在照镜。
林懿难得没有回嘴,道:“过来,给你讲件事。”
我可以不听吗?党杰想是这么想,但人还是乖乖地坐下。
等了半天,林懿磨磨叽叽地一脸羞愤不说话,党杰急了:“你倒是说啊。”
林懿以一脸沉重的表情开始叙述:“林子涵啊,居然会看上我,你说,他是不是眼光有点什么问题啊?”
她这么诚恳,真是让党杰无言。
他能怎么说?如果说,对啊,怎么会有男人看上你,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他自己也看上林懿很多年了,怎么肯承认自己是瞎了眼那个。
但是也不能说,林懿你真有魅力。像她那种人,根本是给她点阳光就灿烂,有三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的,赞美不得,姑息不得。
于是党杰斜睨了林懿一眼,下了结论:“不守妇道。”
“哟,您真是一守妇道的男人。”林懿手指一抬:“把冰淇淋端出来。”
“陛下您没长脚么?”党杰也酸她。
林懿不说话,一脚踢过去。
“行,”党杰从沙发上跳开,躲开了她这一脚,“你那蹄子算是没救了。”他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问:“喂,你不会喜欢林子涵吧。”
“废话。”
党杰的满意只持续时间不长,等到他进了厨房把冰淇淋拿出来,才突然醒起,这个林懿也太缺德了,一句“废话”语焉不详,根本就没说清楚她到底喜欢林子涵呢,还是不喜欢林子涵。
说她笨的人才是笨蛋,林懿压根就是装着
林懿眼见党杰越走越近,阴森冷笑,不禁出声问:“干嘛?”
党杰手起勺落,银光一闪。
“吃吧。”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林懿一边吃冰淇淋一边察言观色:“你看我干嘛?”
党杰笑,都看了二十几年了,怎么看都是一张脸,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林子涵也看上她了呢?
“你再看下去我要收钱了。”饶是林懿脸皮厚,也禁不住她这么看啊。
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能把目光收回来。
“你说林子涵怎么就能看上你呢?”感叹再感叹,悲哀复悲哀,党杰满面愁容。
“我也不知道,建议你去问他。”幸好没告诉党杰,她觉得其实林子涵完全是出于大学时代未尽的好感,他们之间就跟那小葱跟豆腐似的,一清二白啊。
林懿咬着勺子,死死地瞪着电视机上的画面。
纠缠来纠缠去,折腾来折腾去,这就是爱?
“其实我也蛮好的啊。”她嘟嚷着,舀了满满一勺子冰淇淋塞进党杰的嘴里。
转眼是六月,太阳不余遗力地对发挥自己的光和热,全然不顾北半球非农业工作人员的意见。
林懿擦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晒霜还觉得不够,强行征用了党杰的新车出门。
约的地点是林懿曾经跟苏玫去过一次的咖啡厅。
下午三点左右,大概是天气热的缘故,人不是太多。
林懿刚踏进店门,就听见有人道:“小姐,几位?”
不是上次来见到的女子。
“呃,我等人。”
招呼她的女子笑了:“啊,那这边请。”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因为百叶窗落下的关系,不会觉得晒。
“要喝什么?”这女子很是雀跃地问。
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林懿暂时说不出话来。
“要不然我给你端一杯抹茶橘子巧克力?”
“……”林懿更说不出话来,那几种味道混在一起,能是人喝的么?
“放心,我不收你钱的,这是我最近做的新品,免费请你试饮。”女子依旧笑得热情。
有什么记忆一下就从脑海里蹿了出来。
林懿很不确定:“你是不是魏青?”
这下轮到那女子愣住了:“你认识我?”
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了几眼,苏玫虽然说她们相像,但是大概只是因为一样有一张圆脸的关系,还有眼角眉梢的那种神态。
有点傻傻的感觉。
林懿苦笑,原来自己在他们眼里就是傻瓜。
“你认识我么?”魏青把Menu收了起来,坐到林懿对面:“我怎么好像不记得啊。”
“嗯,我不认识你,但是你肯定认识我姐姐。”
“你姐姐谁啊?”
“苏玫。”
魏青张大嘴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哈哈,我知道我长得难看,没必要这么惊讶嘛。”
“没,你跟苏玫长得虽然不一样,但是你也是美女啊。”魏青眨巴着眼睛。
林懿不置可否,心想我也奇怪啊,一个妈生的,怎么就我长得不好看?这跟人品是不是成反比的啊?
魏青笑了:“我知道苏玫有个妹妹,但是没见过。”
“嗯,我听我姐姐说,这是你的店。”
点点头,魏青突然又想起她那抹茶橘子巧克力,站起身来:“我去把喝的端过来,你一定要试试看。”
林懿黑线,这位姐姐看起来也是属于少根弦的热情类型。
此劫难逃啊。
不到五分钟,魏青风风火火地端了一杯饮料出来。
这玩意吧,有着很诡异的色泽,有着很诡异的香味。
“喝吧。”魏青的笑脸看起来也很诡异。
林懿想,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么?做好呕吐腹泻的准备后,她大义凛然地端起杯子,狠狠地灌了一口。
“好喝么?”魏青那纯良的笑脸。
头一次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善良得很欠扁的人存在,林懿眼睛一眯,微笑:“啊哈,真是好奇幻的味道。”
“奇幻”一词在此刻充当贬义词。
“会么?”魏青好似没把这句子当作是夸奖,也没把那句话当作贬低。
心态真好,林懿感慨万千地叹气。
眼见着魏青还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眼神里透露出“其实你要是再喝一口的话说不定会有其他感触”的思想感情,林懿欲哭无泪。
谁——
谁来救救她啊?
古语有云,说曹操,曹操就到。
但是事实证明,曹操其实也会有迟到的时候,林应卿还是不见人影,这女人迟到成瘾了。
林懿舍生忘死地把那杯子一端,刚抬到嘴边,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杯子拿走了。
“都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店里随便乱推销这种玩意。”
声音轻缓温柔,林懿抬起头。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她身旁望着魏青,满脸戏谑的笑意,那眼神里有几丝宠溺,几丝无可奈何。
“什么叫‘这种玩意’?”魏青不满,拍案而起:“朱颜辞你个混蛋,自己不喝就算了,还要拦着别人啊?”
“行了,别在这丢人,”朱颜辞一笑,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一号桌的咖啡,快送过去。”
魏青满脸的不高兴,瞪着他:“干嘛非要我去啊。”
说归说,她动作倒快,转身的时候还不忘记对林懿道:“不好意思啊。”
走的时候狠狠地跺了一脚,朱颜辞很及时地避开,魏青把下巴抬得老高,斜眼哼了一声,走人。
“不好意思,她那人缺心眼。”朱颜辞对林懿道,“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看着林懿那怀疑的眼神,朱颜辞一点不高兴的样子都没有:“放心,我跟那家伙不一样。”
说完他也走了。
林懿看着他的背影,摸着下巴:果真美人就该多笑。
“我才来就看见你红杏出墙,党杰怎么还没把你休了?”林应卿的嗓门大得离谱,显然是故意的。
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周围的人听见动静都忍不住看了过来,林懿把头埋下,当一只尽职的鸵鸟。
“看什么看,下面没地缝给你钻。”林应卿把包往旁边的座位上一撂,继续调侃。
“没地缝就不能看啊?”林懿恼羞成怒。
***生活小剧场***
这个世界上,的确是会有很囧的事情发生的,比如吧,某思前段时间财政拮据到了喝一杯三块钱的奶茶都要考虑半天的地步(请不要问我把钱用到哪里去了,因为我也想知道……)
某思:我跟你说,那天我郁闷死了,看上一个包,两百多,我当时顶了那老板一句太贵了,结果人家都不甩我
某杰:废话,是我也不甩你;你说你没钱还老去逛街干嘛啊?纯粹无聊
某思:你都不知道我后来干了啥
某杰:……你干了啥?
某思:我说那包太贵了,于是我去了隔壁,买了个五百多的包
某杰:= =|||||
某思:我最近可以用你的饭卡不?
某杰:你离我远点,我不认识你!!!
番外.天为谁春
这是故事之前的故事,在这个时期的小孩都一个样。
不成熟也就算了,还非要装成熟。
小五的夏天,太阳在晒,知了在叫,一切如常。
除了脸上狠狠地挨了一记耳光。
苏玫转过脸的时候,狠狠地啐了对方一口:“去你妈的。”
从小到大,好像很多人喜欢打她耳光,苏玫都习惯了。反正打她的,她迟早都会还回去。女子报仇,十年不晚啊。
“苏玫,你怎么就这么贱呢?老缠着别人的男朋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样的人。”
苏玫抬起下巴,抡圆了胳膊挥出去:“我不用打听,也知道你就是一□。”
为首的女生跟她同年级,自以为自己有多成熟,找了几个同伴来为自己壮大声势。苏玫看了就想笑,一帮傻子还学电视剧里头的女人争风吃醋,骂起人来一口一个“贱人,为求对仗工整,当然要骂这种人“□”。
再说了,谁看得上那种傻男人啊。她哪里来那么多闲工夫跟男人瞎混,无聊。
耳光落在对方脸上,很成功的激起了怨气。
那女生扑了上来,又抓又挠,拳打脚踢,全无章法。
苏玫伸臂挡了几下,提脚就踹,估计对方是被踹疼了,朝自己的人大叫:“妈的,把这女人给我扯开。”
听了这话,她的几个帮手犹豫着上前来,却不知道怎么插手。
苏玫皱紧了眉头,手脚上却没有放松。
靠,这年头就没有良家妇女了吗?才小学五年级就来说这些情情爱爱的玩意,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傻瓜也就算了,还有这么多败类。
要说一对一打架,苏玫自然不会吃亏,但是一对四,或者一对五,她怎么着也扛不住吧。
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这些人平时都不修指甲的么?长也就算了,还毛刺刺的,刮在手臂上,脖子上让人觉得恶心。
当然她都忘记了自己也留着长指甲。
“吓?有人打架啊。”
听见有人说话,几个当事人都吓了一跳,来找茬的几个也松开了手,苏玫趁机退开两步,狠狠地喘气。
靠,手臂上全是掐痕和抓痕。
她抬起头,看见有人走了过来。
还是两个。
这里是学校教学楼背后的角落,平时很少有人来,经常有人在这后面“教训”同学。
今天她们一堆人来了不说,又来了两个。
这两个人显然是兄弟,穿了一个款式两个颜色的T恤,区别就是一个头发修剪成碎发,稍微有些长;而另外一个的头发显得乱七八糟,还染了一部分。
一个文质彬彬,一个像流氓。
苏玫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靠,学校里面不能穿拖鞋。”
头发乱七八糟的那个低下头看了几眼,笑了。
找茬的几个女生都看呆了,很难看到这么好看的男生吧。
花痴无罪,YY有理啊。
“切,还打不打啊?”苏玫白眼,搞什么,又不是拍电视剧,无聊死了。
“……”几个女生相互看了几眼,最后为首的那个道:“算了,今天给你点教训,以后再跟我作对,我叫我大哥整死你。”
苏玫冷笑。
这年头真的那么流行认亲戚啊,靠着个男人就是有靠山,也不怕自己靠的是冰山啊?
几个人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苏玫“呸”了一声,转身要走。
被拉住:“喂,你流血了。”
“干你什么事啊?滚。”
苏玫却发现自己挣不开他的手。
“去医务室吧。”文质彬彬的那个道,拖着她就往前走。
“喂喂,我不认识你,滚开。”苏玫还是挣扎。
“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倔。”另外一个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更乱了。
可怜的苏玫,挣扎不能,叫骂无效,被拖着前往医务室。
医务室里头的酒精味道让人不舒服,苏玫检查了半天,发现自己除了手臂损伤外,另损失指甲半只。
“打架了?”校医那口气很平静。
“没有。”苏玫回答。
当然不能说有,她还不想被记过呢,本来回家自己擦点药水就好的,大不了穿两天长袖衣服就可以躲过去,就有人这么讨厌。
想着又给了那两兄弟一记白眼。
“行了,走吧。”
“你哪个班的啊,烦死人了。”苏玫走出门立刻发作,她以前都不记得看见过这两个人。
大约是转校生吧?这么嚣张,估计又是拿钱堆出来的。
“哪个班的?”斯文的那个也疑惑了,转头问他兄弟:“我们是哪个班的?”
“不知道。”做兄弟的回答。
刚才在楼道栏杆上趴着往下看,结果就看到小女生打架。反正无聊,正好下去凑个热闹。
“我靠——”苏玫无奈,自顾自往前走。
两兄弟也没追上去。
“还看,有什么好看的?”做弟弟的问。
“是很好看啊,你不也在看?”
“不是我喜欢的型。”
做哥哥的习惯性的摸着下巴笑。
半晌突然道:“你不去把你那鞋换了?”
“换P啊,我一双拖鞋都能比班主任的皮鞋贵。”
无奈,懒得告诉他这句话逻辑全无。
“同学们请安静,这两位是我们新来的转校生,凌云志,凌子涵。”
当班主任如此宣布的时候,苏玫正在盯着窗外梧桐上的知了,眼皮渐渐往下沉,只是碍于周围的人都齐齐发出了惊叹,她只好努力撑着眼皮往讲台上看。
通常这个时候,男女主人公命中注定的交会,他们应该会惊讶,微笑,然后异口同声地说出:“啊,原来是你。”
但是,事实跟想象,总是有那么一定差距的。
他们的视线交汇了。
他们说话了。
“也?那不是死丫头吗?”凌子涵指着她。
“靠——”苏玫骂
凌云志笑得高深莫测。
全班都开始嘀嘀咕咕,声音越来越大,班主任在讲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同学们, 安静,安静——”
总算不至于人仰马翻。
这算是命中注定么?
反正,总之,四个人之中,好歹有三个认识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一来二去,苏玫总是跟凌云志他们在一起,于是乎,流言开始肆意蔓延。
全校都知道有这么一对小情侣。
大家都觉得苏玫跟凌云志,那关系好啊——
但是,事实上,群众的意见跟事实还是有一定出入。
事实总是让苏玫无言泪千行啊泪千行。
因为不是苏玫跟凌云志,而是凌云志老跟着苏玫。
苏玫被叫去班主任办公室谈话,用最恭敬的语气吐槽:“老师,你要是能让凌家那两混蛋别跟着我,我保证,别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也不早恋。”她本来想说凌家那俩小畜生的,但是考虑到在老师面前,还是换个比较温和的词。
其实早什么啊,这年头小孩都早熟,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学电视剧上谈情说爱。
苏玫对此颇有微词,那不叫什么爱情,那完全是幼稚。
一帮小破孩知道自己要什么吗?纯粹是瞎扯淡。
班主任听到她这么说,也迟疑,莫非这真不关小女孩的事?只得道:“那你回去吧,好好学习,不要想那些跟你年龄不相符合的事。”
苏玫点点头,转过身就开始翻白眼,什么叫跟年龄不相符合的事?我忧国忧民心怀天下苍生可以不可以?
出了办公室门,拐了一个转角,就看见凌云志在那等他。
“我拜托你,你能不能别害我了。”别的女生看见凌云志都是害羞脸红,苏玫脸也是红的。
给气红的。
“我怎么害你了?”凌云志道。
“滚。”跟这种人多说无益,言简意赅。
“哦,那你晚上不跟我们吃饭啊?”
“我不去,我要回家吃饭。”
“那我送你吧。”凌云志道。
“你烦死了。”
苏玫转身就走,凌云志也不急着追上去。
路上遇见凌子涵:“哎哟,大嫂,我哥呢。”
真想回答他一句“他死了”,但是回答了就是承认是他大嫂,坚决不上当。
乳臭未干还想扮情圣,真无聊。
这时候的苏玫,已经完全忘记,其实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回家吃饭,看见林懿还在看动画片,苏玫挪动嘴皮笑她幼稚,然后去帮外婆端盘子盛菜。
第二天,中午太阳太大,苏玫懒得回家,于是趴在桌上睡觉,等下午上课。
睡了十几分钟,突然听到有人到自己面前敲了下桌子。
满怀不甘抬起头看了一眼:“靠,你谁啊?”
对方显然气得不轻:“苏玫,你个贱人。”
于是一场全武行在教室里上演。对方比她个子高,臂力上苏玫也占不到便宜,何况对方还一点章法都不讲,直接伸爪子挠她脸。
避都不好避开,苏玫出脚踹了她几下,对方都好似没反应。
“你疯啦?”苏玫大怒,脸上有一小片地方火辣辣的疼,万一给外婆看出来了怎么办?
对方说:“你都有了凌云志,干嘛还抢别人的男朋友?”
苏玫恨不得一脚废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傻瓜怎么就会这么相信呢?她不过就是个借口,那些男生烦腻了才会这么找了借口说要分手,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有这么些傻妞跑来,还有些更夸张,直接冲上来说“我看你不顺眼”云云。
教室里除了她们俩根本没人,苏玫真后悔,早知道还不如回家呢。
但是避得了多久呢?
“靠。”
眼看那爪子挠得越来越凶狠,苏玫挣扎不开,伸手在桌面上摸了一本书就要往她身上敲,突然被什么人一把拉开。
那女生的手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放,结果就是,那指甲在她手臂上划出好长一道血痕。
苏玫疼得龇牙咧嘴,踉跄了两步站定,发现是凌云志,还没来得及发难,就看见一道人影闪身上前,抓着对方领子,把人给推了出去。
力气真大。
苏玫感慨着。
凌云志这一推,把人推得倒下去不说,还撞翻了好几把桌椅板凳。
“你疯了啊?”
苏玫看着那女生疼得都哭了,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出了教室。
“她打你我才动手的!”而且他根本就没打人,只是把她给掀开好吧?
“不,我的意思是你看那桌子椅子乱得,还得我们动手收拾,真麻烦。”苏玫“啧啧”了两声。
凌云志愣了好一会,才点头:“你说得对。”
苏玫往教室外走,凌云志追上来:“你去哪?”
“医务室。”回头给他个白眼,只是转身出门的时候,嘴角却弯起来了。
凌云志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拉着她的手。
“干嘛啊?”苏玫瞪着他那只手。
很多年以后,苏玫跟林懿说:“靠,我那完全是处女情节啊,因为之前都没男人替我打架。”
林懿看了她好半天,决定不说其实以前咱们住大院的时候你不是时常挑唆好几帮小男生为了你去打架么。
红颜祸水啊,真是祸水。
后来呢?
呃,这个啊。
后来凌家两兄弟跟林懿怎么认识的,那是前面的内容,为避免有人说作者凑字数,于是懒得赘述,请前往旧章自行复习。
呃,跑题了,那继续跑回来。
总之,四个人是认识了。
到了六年级,苏玫成了传闻中凌云志的小女友,流言升级到了其实人家凌家老爹来看了未来媳妇后不满,强行要拆散他们,导致苏玫日夜垂泪,眼圈肿了一圈。
不过美人还是美人,有了黑眼圈那也是美人。
寒假的时候这个传闻终于传到了当事人那,苏玫听了以后悲哀,掐着凌子涵的脖子不放:“就是为了你个混蛋补课补得我心力交瘁,再带着我妹去打街机你连初中都考不上。”
“你力气小点,我快死了……”
凌子涵是借读生,每年还要交所谓的“代培费”,不属于本区小学初中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范围,考不上的话,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么交钱摆平。
那边凌云志摸着林懿的脑袋看她临字帖,顺手拿了本书架上的书看。
林懿抬着头,眯着眼看凌云志:“凌云哥看什么?”说着就站起来看。
《饮水集》。
凌云哥身上有香水味,靠近闻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一生一代一双人,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凌云志念了一句。
“听不懂。”林懿想了半天,很老实地回答。
凌云志拍着她脑袋:“以后就懂了。”
林懿嘟着嘴又坐下去临字帖,大寒假的,还有写那么多张字,全都什么庞中华字帖,学校强迫每个学生都买,也不知道赚了多少外快。
小保姆在外面叫他们出去吃饭,林懿数了数页数,然后叹气:“还有二十几张啊。”
从苏玫魔爪里逃出生天的凌子涵过来蹂躏人家的头发:“得了,明个哥哥让人替你写。”
被两记巴掌给拍了头。
“喂,苏玫打我也就算了,你动什么手?”
“叫你带坏我妹,你个混蛋。”
“吃饭了吃饭了,要吵出去吵。”
“喂喂,要先洗手知道不?”
其实懂不懂有什么关系?不是一样么。
一生一代一双人。
天为谁春?
无题
林应卿喝着冰拿铁,满脸笑意的样子让人联想不起来她那天哭泣的表情。林懿道:“你叫我出来干嘛?很热。”
“有空调,热什么热?”
“你这人——”
林懿真是说不出话来。
说林应卿什么好呢?这女人是千面女郎,该恶毒的时候绝不含糊,一朝小女人起来又小女人个十足。
比如吧,当年王靖蓉减肥颇有成效,林懿戳人家腰感慨:“肉呢?”
王靖蓉脱口而出:“藏起来了。”
詹北笑着戳她胸:“难道肉藏这了?”
林应卿得意笑:“那里也没有。”
王靖蓉咬牙,詹北跟林懿暗笑不止。
果然恶毒是女人的本性啊。
林应卿看着林懿满脸戏谑,便问:“你想什么呢?笑那么□。”
“去你的,你才□,”林懿道:“我刚才想靖蓉跟你以前说……”
林懿说到这,看到对面林应卿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登时改口道:“你怎么了?”
咄咄怪事,林应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恍恍惚惚的神情,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林懿,好半天才摸到了桌上的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
“姐,你真不对劲。”林懿被她盯得发毛:“你是不是跟靖蓉吵架了?”
她想了半天,也只有这个可能。但是也奇怪,她们四个,大学时候关系出了名的好,彼此之间发点小脾气,也不过几分钟过后便能和好,从来就不会吵架。再说林应卿对待姐妹是一贯的和善,而王靖蓉的性格稍冷,她们怎么会起什么争执。
“我说,一一啊……”林应卿放下了咖啡杯,很是犹豫。
“嗯?”屏息凝神听她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林应卿只是长长地叹气,那手指在桌沿轻轻扣了几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林懿急脾气:“姐——”
“行了,我要结婚了。”
林懿反应了一会,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笑道:“上次不就说要结婚了么?后来推迟了。”
她笑得有点勉强,因为之前林应卿哭泣的表情还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怎么说呢,总之罗小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算是跌到了谷底。
看别人的感情要像看棋,不到非常时候,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
但是这么多年感情,她又不可能说“好男人多得是,你再找一个云云”。因为林应卿跟她不一样,磨完了青春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这场游戏林应卿玩不起。
“嗯,忙了这阵也该去把证领了。”林应卿的表情里,有一点无奈,却看不出有多么高兴。
林懿皱起了眉头。
“姐,你转移话题了。”
“有吗?”林应卿装傻充愣。
点点头,林懿喝了一口冰柠檬水。
“你真想知道?”
继续点头。
“告诉你呢,不太好;不告诉你,也不好。”林应卿苦笑,“这可真是难倒我了。”
“得了,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你好像比我矮……”
林懿大怒,拍桌,扯着嗓子喊:“这是比喻,比喻懂不懂?”
恼羞成怒了,林应卿在心里下了结论。
声音太大,又引得别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林懿拿着纸巾扇了两下,脸上迅速升温:“好热。”
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好玩呢?林应卿又同情又好笑地看着她。
“快说,再不说的话我□你。”
林应卿被咖啡给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林懿:“你别□我……”
林懿还没来得及得意,就听林应卿又道:“你叫党杰□我好了。”
这下换林懿咳嗽:“他生理期,不接客;行了,你也别跟我鬼扯,我要听实话。”
“啊欠,啊欠——”
另一边,办公室里,党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Tony,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新来的秘书问他。
党杰点点头:“把温度调高点吧。”
心里涌出一阵凉意。
不知道谁在想他,希望千万不要是林懿。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林懿有点后悔。
一个人若是不愿意说出自己隐瞒的事,那旁人就真不该问,问了只是让自己也卷入沉重的漩涡里。
“魂兮~归来……”林应卿伸出一只食指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成功让她回神。
“你没骗我?”
“我骗你作什么?”有些不乐,林应卿搅动剩下的咖啡。银色咖啡匙碰到了杯沿,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比人说话的声音更动听。
“你太镇静了,我会觉得很没真实感。”
“我差点自杀。”
林懿怔住。
“骗你的。”林应卿道:“玩什么不是玩啊,可我不玩我这条命,好日子还没过够呢。”
说的真好,林懿都忍不住要点头称是。
日子还长远着呢,何必纠结呢。
林应卿的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嗯嗯”几声,说了地址,然后挂了。
“你姐夫要来接我了。”她把电话放进包里,然后掏出两张请柬:“有一张是你的,另外一张你给靖蓉吧。”
林懿不接,愣愣地看了很久:“我以为你不会请她。”
“成熟点吧,小妹,我们四个,这么多年了。”林应卿站起身:“如果给你个机会让你相信这是误会,你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然后拍拍林懿的脑袋:“乖,帮我给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但是我可没亏欠别人什么。”
说完她转身走了。
捏着那暗红色请柬的一角,林懿皱了皱眉。
这就是多打听的下场吧,要帮这女人操心。
林懿也站起身,准备付账离开,她把两张请柬丢进包里,悲哀地低声感慨:“女人,谁说你的名字是弱者啊?”
出去付账的时候没看见魏青,只看见朱颜辞。
朱颜辞见她掏出钱来,摇了摇头:“阿青刚才说了,算她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林懿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姐姐的好朋友,但是其实跟她只是第一次见面。
“你不让她招待你那才叫不好意思呢。”朱颜辞道:“下次再来吧,阿青有点事所以出去了。”
圆脸大眼睛的魏青,难怪姐姐那么喜欢她。
热情简单,又纯粹的女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林懿也笑:“那谢了。”
“下次她不在,有我在也是一样的,你可以叫我阿颜。”她转身的时候听见朱颜辞这么说。
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林懿的眼眶有点湿。
越是不经意,越是美好。
其实我们都残忍
“瑞珂律师事务所——”林懿摘了太阳眼镜,撇嘴。
大家都是学法的,凭什么她到公司当职员,别人当律师?
命啊,这都是命。
林懿跟个老太婆一样,站在人家门口长吁短叹了一阵,直到保安都在用怀疑的眼神看她。
脸皮厚,是锻炼出来的。
林懿推门直入,上了二楼,在别人好奇的目光下找办公室。
王靖蓉律师可真够大牌的。
林懿也不敲门,直接推开人家办公室的门进去。
没人?
又退出来,碰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不好意思,请问王靖蓉在哪?”
“好像在跟李主任谈事。”人家回答,审视了她几眼:“请问你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么?”
林懿摇摇头,傻笑:“我是她同学。”心里却在笑,哎哟,李主任,过会可以好好调侃下他了。
对方了然,给她指了李墨的办公室在哪,然后径自走开。
李主任的办公室在最尽头,门半掩着,林懿还是懒得敲门,直接进去打招呼:“李——”
等她看清楚里面的形势,立马僵了。
李墨坐着,王靖蓉站着,弯下腰。
他们在接吻。
林懿的脑子里全是浆糊,大家都僵着,终于,林懿的手还在门把上,她使劲把门摔上,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王靖蓉——”
李墨有些尴尬,王靖蓉只是微微有些吃惊:“你来了?”
这么云淡风清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姿态,让林懿气得咬了咬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你哭什么啊?”王靖蓉走过去,给她擦眼泪。
“滚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林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那么多年的姐妹,詹北跟林应卿,无论是哪一个,那些感情难道是假的么?
人怎么能这么薄情寡性?
王靖蓉叹气:“这里隔音好,也经不住你这么大声吼。”她拉着林懿往外走,林懿想挣脱,但她抓得太紧,居然挣不开。
两个人拉扯着下了楼,一路上惹来无数好奇的眼光。
有人问:“靖蓉,去哪啊?”
王靖蓉笑笑:“有点事。”
到了车库,王靖蓉找到了自己的车,拿出钥匙开了车门,一把把林懿推进去。
林懿咬着嘴唇,不想说话,却又是气不过,只想好好骂她一通。
王靖蓉也坐上来,良久才问:“你来干嘛?”
林懿不说话。
“你别告诉詹北。”
林懿彻底爆发了:“王靖蓉你装个什么劲啊?抢自己姐妹男人算什么本事?外面多少好男人你玩不够?你挖你姐妹的墙角!你是不是人啊?我操,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做得出来,你还怕她知道?我这辈子就没看过比你还虚伪的人!!!”
王靖蓉默默听着,突然笑了。
“林应卿告诉你了吧?”
林懿默然。
“我说,那是误会你信不信?”
林懿恶狠狠地道:“不信。”
“傻丫头,”王靖蓉道:“我们那天只是偶然遇上了,喝醉了酒,其实我跟小罗什么都没有。”
林懿道:“凭什么我要信你啊。”
“小罗精着呢,你以为他这么傻?我不过就是个幌子,说穿了,也就林应卿相信他的话,什么一时犯错之类的,林应卿再怎么想算账,也要顾念我们的旧情,小罗玩这手,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懿哑然,王靖蓉那语气,的确不是像在说假话,最后只得“呸”了一声,道:“真贱。”
王靖蓉笑着,拿了一包烟,把车窗摇开,自己点上,然后递给林懿。
“你抽烟了?”林懿脸色一变。
“嗯,前段日子开始的。”
林懿突然觉得很心酸。
都变了,可是她还不知道。她摇摇头:“我戒烟呢。”这是谎话。
王靖蓉的表情恍惚了一下,道:“真好,我开始抽烟了,你却戒了。”
淡淡的烟味,在周围萦绕着。
“就算你跟小罗那事是误会,你为什么不告诉卿卿?还有,你别告诉我今天也是误会,”林懿心烦道:“赵哲逸呢?你怎么对得起他?你们之前还说要结婚的。”
“不结婚了。”
林懿瞪着她。
“结婚是过日子,”王靖蓉道:“你要我对着一个不爱的人过日子?不如杀了我吧。”
“你难道都不觉得自己很残忍?”
王靖蓉把烟掐灭:“你愿意对别人残忍,还是愿意别人对你残忍?”
这句话让林懿说不出话来了。
她明白王靖蓉想说什么。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没有好人的,大家都是伪善的生物。
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谁又能比谁高尚?
这世间谈情说爱的男女,一如自己,都是自私的。
林懿也恍然,那么,党杰呢?
“嘀嘀嘀嘀——”王靖蓉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号码,没接。
“不接吗?”林懿问。
王靖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喂,是我。”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王靖蓉的眉头皱了起来,最后很不耐烦地说了句:“你要死有必要通知我么?”
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真的是——”林懿下了车,把门摔上。
王靖蓉也跟着下车,道:“一一,别告诉詹北。”
林懿咬牙切齿,最后道:“姐,别让我恨你。”
王靖蓉只是笑,没说话。
怎么说?怎么说得出口?
说:“北北,我看见李墨跟靖蓉在一起了,所以我特地来告诉你”?
简直荒谬。
林懿打电话给党杰,党杰看了一眼表:“快下班了,你过来接我吃晚饭。”
“妞今天心情不好,爷干嘛不来接我。”
党杰对着电话吼:“妞你今天开走了我的车,难道你要我挤地铁回家?”
“有何不可?”
“我会被劫财又劫色的。”党杰很严肃。
“我无所谓的。”林懿真的很没所谓。
“你到底来不来?”党杰愤怒。
“其实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林懿的声音一下变得很严肃。
“什么?”党杰也难得的严肃了。
“我就在你们办公楼下面的停车场。”
“我XX你个OO啊——”
党杰毅然决然地摔了电话。
变
吃饭的时候林懿一个劲唉声叹气,好几次筷子到了嘴边菜掉了下去她还往嘴里送。看得党杰伸出手摸她额头:“没发烧啊,你到底怎么了?”
“哎——”林懿长长地叹气。
“喂,问你话呢,傻子!”党杰道。
“去你的,你才傻子。”林懿横他一眼,三口两口把饭扒啦完了,拍桌子:“快吃,吃完了付钱。”
党杰翻着白眼,慢条斯理地继续吃他的饭。
林懿支着下巴看他,突然道:“杰杰,我好害怕。”
党杰细心地挑着鱼刺,挑干净了,举着筷子送到她嘴边:“什么?”
林懿把鱼肉吞了下去:“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没有什么东西会一直不变的。”
“没有。”党杰一点犹豫都没有:“你别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会变。”
“包括感情?”
“对,”党杰道:“感情也会变,爱的,会更爱;不爱的,就不爱了。”
“哲学家啊你。”
“过奖过奖。”
“切,谁夸你了。”哲学家不就是一帮把简单事情用最复杂语言描述出来的人么?
“……”党杰无奈。
周围的桌子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人,笑着的,严肃的,嘈杂纷扰,林懿百无聊奈地看来看去,突然想起一件事。
“杰杰,我们还没去瑞士。”
一根鱼刺卡在了党杰的喉咙里,他瞪了林懿一眼,猛灌了一杯茶,咳嗽了一阵,感觉那鱼刺已经没梗在喉头了,才道:“我最近很忙。”
“那你有没有不忙的时候?”林懿问。
“没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瑞士?”
党杰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嘴,又端茶漱口,最后起身:“走了。”
“靠,我问你呢。”林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掏钱付账。
党杰一声不吭地朝前面走。
林懿也噤声,默默地跟着他去取车。
坐在车里,里面闷闷的,林懿问:“开空调了么?”
“开了。”党杰回答。
“你说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会变的,”林懿又问:“你会不会变?”
党杰似笑非笑:“你希望我变还是不变?”
林懿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很老实地道:“我不知道。”
党杰道:“一一,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喜欢你?”
林懿这回也很老实:“我知道。”
党杰笑了笑,不说话,发动了车子。
其实他没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例外。
“变化”这一事本身,是永恒不变的。
党杰喜欢林懿,那是从很早之前延续下来的一种习惯。
他们小时候就住在一个院子里,那时候党杰躲在门边,看着一个中年女子拽着林懿进了对门,她那时候穿的是一件纯白的小裙子,但是上面沾满了灰,她被拽进门去的时候还在哭,一张脸泪痕斑驳,好像花猫。
党杰觉得她很伤心,但是不知道她伤心什么,因为他就算做错事被父母打,或者错过了下午五点半电视台里播的动画片也不会哭那么伤心。
第二天的时候,他出门,看见林懿坐在楼道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你挡路了。”党杰想了很久,最后选了这个作开场白。
一说出口他就觉得后悔,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凶。
林懿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然后挪开了点位置,好让他走过去。
“喂,我叫党杰。”党杰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你叫什么?”
标准的流氓搭讪方式,只可惜当时年纪小,未有此等觉悟。
林懿死气沉沉地看他一眼:“我不告诉你。”
“……”党杰那幼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犹如深海鱼般,世界黑暗了。他扭过头,咬着手指头。
“你烦死了,天这么热,别靠我这么近。”怎么都看不出来,昨天她哭得那么厉害。
这个打击更大,党杰挪开了一点,继续咬手指。
林懿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她今天穿的是件红格子的小短裙,小皮靴踩在楼道间蹬蹬蹬地响。
党杰看到她上了楼,进门的时候对他做了个丑不啦几的鬼脸。
于是乎,党杰的动作从咬手指变成了蹲地画圈圈。
晚饭的时间,党杰妈妈对他说:“对门婆婆家来了个小丫头,叫林懿,你见过了没?”
党杰点点头:“她不理我。”
“哪会,婆婆今天跟我说了,你以后就带着她玩,要多照顾她,听见没?”
“……”党杰想,她都不理我,我怎么跟她玩?再说了,男生该跟男生玩,女生应该跟女生玩吧?
不过,终于知道她原来叫林懿。
党杰喜滋滋的,连他爸偷偷夹在他碗里的青椒都吃了个干净,还毫无知觉。
“林懿啊,我们去玩躲猫猫好不好?”
不理会。
“林懿啊,我借你书看好不好?”
不理会。
“林懿啊……”
完全不理会。
党杰很纳闷,为什么林懿就是喜欢在旁边静静坐着,支着个下巴看天看地看周围。
就算是看蚂蚁,她也不过来跟大家一起玩,大家玩的时候她就静静坐着。
这样过了很久,党杰看着她的头发,从耳际长到了肩膀上。
其实党杰也知道,要不是林懿的外婆让林懿出来跟大家一起玩,林懿是根本不愿意下楼的,她连幼儿园都不想去,三天两头的请假。
有一次他去看幼儿园老师的点名册,他只认识自己的名字,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林”字,可是后面的一个字太复杂,他看了半天,问:“老师,这个字是什么?”
老师就念给他听。
党杰从小书包里掏出铅笔盒跟小本子,趴在桌子上,写了整整一天。
田字格里全是“懿”字。
一开始写得很难看,党杰一直写,写了好几页,连老师发点心的时候都没抬头。
他回家的时候又看到林懿坐在楼道里,忍不住冲过去,兴高采烈地道:“林懿,我会写你的名字了。”
林懿猛然抬起头,不知道怎么的,眼睛圆圆亮亮的,泛着水汽。
党杰就傻眼了。
她哭什么啊?
林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进了家门,狠狠把门给摔了个严实。
党杰愣在原地,一点精神都没有。
过了好久他才知道,原来林懿她妈妈答应她,要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了,就奖励她一个新的铅笔盒。
但是林懿没等到新铅笔盒,就被送到外婆家了。
林懿来的时候是夏天,到了冬天,院子里又来了新的小朋友。
那是个小男生,据说是来过寒假的。
他老是找林懿的麻烦,林懿通常都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讨了没趣,那小男生也只是瞪她几眼,就走了。
党杰说:“一一,他真讨厌,我帮你打他吧。”
林懿年纪小归小,却是牙尖嘴利:“你等着被他打死吧,笨蛋。”
直到有一天,那小男生鄙视地骂她:“有妈生没爹养的小杂种。”
其实小孩子未必懂那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听了大人之间的闲言碎语来摆弄罢了。
但林懿却像只小狗被踩住了尾巴,跟发疯了一样扑上去:“陆文涛,你去死!!”
一场混战。
党杰跺跺脚,咬着牙也掺和了上去。
后果不算严重,没打几下,就被闻声而来的大人给拉开了。
陆文涛的父母骂了他几句,要陆文涛跟林懿道歉。
被林懿的外婆拦住了:“都是小孩子,算了吧算了吧。”
林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陆文涛骂我有妈生没爹养,他还骂我是小杂种。”
在场的大人,脸色都泛出一层青。
最后陆文涛被楸着耳朵回去,整个楼里都听见他被打得“哇哇”大叫。林懿的外婆只叹气,抱着林懿回去了。
第二天党杰又看见林懿在楼道里坐着。
这次林懿笑了,从贴身的小包里翻出了一袋酸角糖,你一颗我一颗的分。
“这一颗你的,这一颗是我的。”
分到最后,多了一颗。
“多了一颗啊……”
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抓了糖。
林懿跟党杰吓了一跳,回头看,是陆文涛。
“哇——陆文涛抢我的糖——”林懿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假哭。
“喂喂喂,你装什么啊,你根本没哭……哎,妈,我错了——”
乱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客厅里电话响。
林懿正处于昏睡状态,听见铃声第一个反应是“找老子的会打手机,我才不管呢”,然后紧闭着眼睛从被子伸出一只手把被子扯到头顶蒙住,试图催眠自己一切都是幻听。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终于断了,然后听见党杰很小声地道:“喂喂?”
看吧,这就是卧室分机坏掉的弊端啊,都不能边睡边接电话。
林懿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像只毛毛虫,继续睡。
谁知道书房的门“碰——”打开了,党杰冲进来掀开被子:“起来,出事啦——”
揉眼睛,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声尖叫此起彼伏。
林懿勃然大怒,扯着被子的一角裹住自己:“被看光的是我,你为嘛叫得比我还大声?”
她夏天习惯了裸睡,被子里光溜溜的一片。
党杰的视线往天花板上飘,也怒:“我怎么知道你要裸睡?赶紧穿衣服,出事了。”
林懿如火山爆发般怒吼:“你在这杵着我怎么穿啊?滚滚滚滚滚!!!!”
党杰斜眼:“就你那身材,我看了都当没看,平成那样——”
一个枕头飞了过来,正中他脸。
“滚——”林懿化身哥斯拉,抓狂咆哮。
好一番折腾,林懿总算穿戴好了,都坐车上了才发现自己一只脚穿的拖鞋,一只脚穿的凉鞋,都是平跟的,刚才也没发现。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打着呵欠,困得不行。
党杰的脸色很难看,瞪了她一眼,一脚踩了油门。
车子蹿了出去,林懿没个提防,一下前倾,额头磕在玻璃上,她叫疼:“啊,党杰你疯了?”
眼皮都不抬,党杰怒:“把你的安全带给我拴好点。”
“拴什么拴?我又不是狗。”林懿道。
“你少闹腾。”党杰口气不善。
“我怎么闹腾了?”林懿也倔。
“你姐夫站大楼上要自杀呢,你还闹什么闹?”党杰的车开得更快。
他也头疼,刚才的电话是林应卿打来的,说赵哲逸找了个高楼,正准备往下跳,警察媒体什么都来了。
“哪一个?”林懿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赵哲逸。”
林懿悔得肠子都青,早知道会出事,纸包不住火。但是这也烧得太快了点吧?
而且王靖蓉固然有错,但这个赵哲逸也是,发什么疯?好好活着嫌不够,还要死要活地折腾。非要闹到大家都不痛快才行是不是?
林懿气冲冲地道:“那他人呢?”
“楼上站着呢。”党杰也气愤,虽然还闹不清楚什么事,但是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还真的是有点丢人:“这到底闹的是哪出啊?”
林懿闭嘴了。
党杰等着她说话,等了半天发现没声响,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林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好直觉,你怎么不去当FBI?林懿看着车窗外,心想这回可真是一个人也瞒不住了:“靖蓉跟李墨在一块了。”
党杰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狠狠地低咒了一声:“操。”
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见了,昨天帮卿卿递请帖,就看见了。”
回想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几个小时前的事。
“林懿,这事情你瞒着干嘛?你瞒得住么?”党杰的眉头好像打了个死结:“你说你长那么大脑子里想过事没?”
林懿心烦意乱,也冲他吼:“我还能怎么办?这种时候我难道跑去跟北北讲?她那个人是什么样你知道么?我看到时候也就是换个人跳楼!!”
党杰无话可说,林懿打开了车窗,任风把她的头发吹了个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搭了电梯到了天楼。
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林懿跟党杰也被挡住盘问了半天,还是好不容易跟上面的人通话交涉了很久才能靠近。
楼下好几张防护网,看来事态真的是很紧急。
闹哄哄的,林懿看见了王靖蓉,李墨,詹北还有林应卿。
赵哲逸站在栏杆外,眼见着他们一堆人冷笑,林懿看得脑子发晕,拨开人群冲了过去,被警察拦住。
“这敢情好,人都到齐了。”赵哲逸倒眼尖,她一过来,他就冷哼了一声。
林懿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对劲,看了警察一眼,那警察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发话,于是她按捺下脾气道:“姐夫,你先过来,大家这么多年,有什么不能谈的?”
赵哲逸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林懿,你跟我装什么?你敢说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不敢说破?”
林懿哑然。
詹北在林应卿身边,慢慢转过脸,看了一眼林懿,又看了一眼王靖蓉。
那眼神里,恨意满满。
赵哲逸居然一笑,轻轻松松地道:“我跳楼?我不是要跳楼,我就让你们聚聚,让你们看看清楚,都这么多年了,自己身边的是个什么玩意。”
他“呸”了一声。
王靖蓉面无表情。
李墨满脸尴尬。
林应卿低着头,安慰詹北,看不清楚神色。
林懿却觉得尴尬,脸上烫得要命,真是好笑,到底谁欠了谁?
赵哲逸又转头对王靖蓉道:“王靖蓉,你到现在还觉得你做得对?”他恨恨地瞪着她:“你说感情,你觉得这个借口好是不是?你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自由,你有本事,你想过别人没有?”
他突然住了口。
他哭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就连警察也只是表情尴尬地站着。
“王靖蓉,你他妈太自私了,你会后悔的。”他突然咆哮道,突然挪开了位置,然后纵身跃下。
他故意避开了防护网的位置。
党杰迅速地伸出手,捂住了林懿的眼睛。
“啊——————”根本分不清楚是谁的尖叫声,支离破碎,震得人的耳朵发麻。
党杰只觉得手上湿漉漉的一片。他松开捂住林懿眼睛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一一,别哭。”
林懿在他怀里发抖,党杰觉得他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王靖蓉倒在了地上。
詹北抱着林应卿哭,李墨手足无措。
乱了。
一切都乱了。
上帝这个二流导演写了个三流剧本,让他们这帮四流演员按部就班地走到了现在。
到底谁比较可悲?
梦
林懿最讨厌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一直做梦。因为做梦了之后感觉自己好像根本没有休息过,一直在累。
梦境都是乱七八糟的,会梦见小时候,大学的时候,会梦见凌云志和凌子涵,会梦见苏玫,会梦见党杰,会梦见在寝室里面的四个人一起很开心的做什么事。
但是无论怎么做梦,梦的结尾都是赵哲逸从楼上跃下,好像一只坠地的鸟。
最后梦见凌子涵,她跟他坐在操场,两个人只剩下一根烟,点燃了,抢着抽。然后凌子涵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鸟,只能一直飞,如果它停下来,就会这么直直地坠下去。
凌子涵说,你就是那样的鸟。
林懿觉得也对,如果回忆是天空,那她会一直飞下去。
如果不想从前,是不是就会这么掉下去,然后万劫不复?
画面不可逆转地切换,凌子涵不见了,只剩她一个人站在天台,看着赵哲逸跳了下去。
老是这么做梦,一个星期下来,林懿晚上失眠,白天胃口欠佳,眼睛底下老大个黑眼圈不说,体重也轻了好几斤。
党杰也拿她没办法,他说:“一一你要哭就哭吧。”
可是林懿又觉得哭不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为什么要哭?
想来想去想得头都要大,还没个结果。
晚上休息不好,上班的时候老是想打瞌睡,但是最近公司比较忙,连林子涵这个老总都忙得脱不开身,何况底下这帮人?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五,林子涵一句:“今天大家不用加班。”
大家那个热泪盈眶啊,那个感动啊:觉得老板总算还是社会主义的苗,没被资本主义给腐蚀完全。
其实林子涵何尝不累?女人黑眼圈还可以擦个粉挡住,他一个大男人,别说黑眼圈,再这么熬下去估计眼袋都有了。
林懿尤其感动,明天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
林子涵让她拿文件的时候,终于发现她脸上那对销魂的熊猫眼:“你有这么累?脸色好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懿摇头:“休息下就好。”说完拿着文件出去交给人复印下发。
到四点左右的时候,林懿没什么事可干了,办公室里空调温度低,她支着脑袋在桌边小憩,结果睡着了。
结果被林子涵推醒:“林懿,下班了。”
林懿一个惊吓,手从桌子边滑下去,头磕到了桌沿上。
“我……”
看见是林子涵,林懿清醒了,那个“操”字给吞了回去。她站起来道:“下班了?”
“我还奇怪呢,其他人都走了,怎么空调还没关,你还不走?”
“马上走。”林懿收拾了下桌面,把手机之类的东西丢进包里。不过看林子涵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奇怪:“你不走?”
“我等你。”林子涵抱着手等她:“你最近很憔悴啊,遇见什么事了?”
林懿有些感动,但不知道怎么说:“是有点事,说不清楚,反正最近老失眠的。”
林子涵挑了下眉毛:“吃安眠药有用吗?”
“没吃,”林懿道:“党杰说那种东西吃了不好,其实最重要的是我也懒得去医院。”
“你等等。”林子涵转身就走。
林懿收好了东西走出去,看见林子涵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拿了个药瓶塞给她:“安眠药,上面写了剂量。”
“你有?”林懿接了过来。
“我在公司加班,有时候熬太晚了反而睡不着,第二天又有例会什么的……”林子涵笑了:“你可别拿来自杀啊。”
“我哪会?活都活不够了,还自杀呢。”林懿的笑容有点僵:“谢谢啦。”
“不客气。”
两个人进了电梯,林子涵欲言又止:“林懿……”
“啊?”电梯升降很快,快到底层了。
“没什么。”林子涵道。
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走了出去,又放慢脚步跟林懿平行。
他一如既往,温柔且体贴。
林懿想说,林子涵,不要对我太好了。
她也不敢相信林子涵对她的好。他太好,她太普通,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可是她又说不出口,这种时刻,多一个人对自己好,她都感觉惬意。
赵哲逸说得很对,人都是自私的。
“我送你回家?”
林懿摇摇头。
“真的不用?”
林懿犹豫。
“走吧。”林子涵拍拍她的肩膀。
他本来想拉她的手,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坐到了林子涵的车上,林懿继续闭着眼睛,把头歪向车窗一边,林子涵把车里的空调升高了几度。
“手机响了。”他突然道。
林懿知道,但是一听那来电铃声就知道是王靖蓉,她有点不想接。现在的手机能设定联系人铃声,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是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三次,林懿接了起来:“喂。”
王靖蓉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一一?”
“废话。”林懿不耐烦。
“你现在有时间么?”王靖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
“你有吧?”
王靖蓉很笃定。林懿没来由地心烦:“我有时间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四年情谊,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她到底还想怎么样?
“出来吃个饭吧。”
“我没胃口。”
“那见一面吧,我想见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你。”林懿有种把手机摔了的冲动,但是手机太贵,又是苏玫送的,舍不得。
林子涵一直在假装不在意的关注着,不知道那边王靖蓉又说了什么话,林懿皱着眉头道:“好吧。”
唉,林子涵叹气,看来今天不能约她吃饭了。
果然,林懿很抱歉地对他一笑:“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到宏佳饭店,要跟一个人吃饭。”
“要跟朋友吃饭么?”
林懿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
什么朋友?
都是假的吧……
她唉声叹气的样子落在林子涵眼睛里,林子涵笑了:“林懿,老是皱眉头会长皱纹。”
“啊?”林懿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你难道都没发觉?你平时没有表情的时候,眉头都会轻轻皱着,让人觉得你很凶。”
“有吗?”林懿全无自觉。
林子涵点点头,车子拐了个弯,朝宏佳饭店驶去。
无题
王靖蓉是个喜欢别人守时的人,因为她自己就很守时,对比起老是喜欢迟到但又不喜欢对方迟到的苏玫,她算是个厚道人了。
可是林懿下了车,故意在饭店周围的超市绕了一圈,最后吃着冰淇淋慢吞吞地走进去。
王靖蓉以手托腮,看见她进来,愣了一下,站起来道:“一一。”
林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朝她走去。
一屁股坐下来,道:“有事?”
王靖蓉给她倒茶,又把菜单本子推过去:“你点菜吧。”
林懿看都没看一眼,站起来转身要走:“没事我先走了。”
“林懿——”王靖蓉叫了一声,林懿回头看她,她似乎有些局促,但还是镇定地道:“就吃顿饭吧,我要走了。”她伸手抓住了林懿的手。
最后这句话让林懿回头了,但她吸了一口气,道:“吃顿饭?吃完了干嘛呢?你准备跟我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懿甩开她的手。
朝前走了几步,她还是回了头:“姐,你还记得我怎么跟你说的不?我说别让我恨你。”
她把最后一句“可是我现在真的特恨你”吞了回去。
王靖蓉没拦着她,任她走了。
自从这次后,林懿再也没见过王靖蓉。
后来有一次跟林应卿喝茶,林应卿偶然提到她出国了。
林懿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茶,林应卿看她那副样子,失笑:“怎么了?”
“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咱们好好的会变这样。”
她不是气,而是觉得纳闷,而且伤心。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会不变吗?”林应卿白了她一眼,继续啜饮冰茶,她手指上多了一枚钻戒,在无名指之上熠熠生辉。
林懿看了一眼那钻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作祟。
罗小未跟林应卿,从大学时代开始谈恋爱,那时候他们开了酒吧,最开始没请侍应生,林应卿就每天下课了去把店里打扫干净,然后收拾桌椅,等着晚上开业。
晚上营业到两三点,简单收拾一下再回去睡觉,睡不够的时候比较多,两只黑眼圈吓死人。
现在,算是熬出头了吧。
林懿叹气。
“你想什么呢?今天一整天都在发呆?”林应卿问。
“北北呢?”
“还是那样呗。”说起詹北,林应卿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搁下杯子:“吵架,跟李墨吵得天翻地覆。”
算起来,李墨跟詹北的时间,甚至比林应卿跟罗小未还长吧。
李墨比他们高两个年级,两家算是世交,当时李墨毕业了之后,为了前途也为了詹北考了研究生,后来跟着导师混事务所。
熬了几年,自己出头了,开了事务所;而詹北研究生毕业了,在律所干了一年,觉得太累,又考了证去了公证处。
林应卿似乎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早知道那时候还不如就跟李墨在一家事务所里呢。”
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觉得无力的就是这类的字眼。
“假如”,“早知道”,“如果”,等等等等。
说出来就让人心疼。
林懿叹道:“还吵什么?分手算了吧。”
林应卿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最后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那么多年的感情……”
她没说下去,眼眶有些发红。
是,别人跟她不一样。
她不喜欢委曲求全,不代表别人不能忍受。
这世界上的爱情变成了婚姻,彼此之间疏淡如水。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林懿想,这个世界上的事,谁说得清楚啊?
晚上回到家,才知道党杰的新工作经常要出差,这回要到B市,这次时间还会比较长。于是党杰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她就在旁边捣乱。
“啊,杰杰你好骚包,穿这种的——”
从她手上把内裤抢回来,党杰的脸呈现出烂茄子一样的颜色:“给我滚。”
“不要不要。”扑上党杰的床抱住枕头滚了两下。
党杰黑线:“再滚我就上了你。”
“来吧来吧。”
林懿调整了下姿势,作贵妃托腮状抛媚眼。
“……滚远点。”再好的性质看着她那鬼样子也都没了。
“杰杰啊,您老寡人有疾么?”林懿看来看去,觉得很惊讶,“你说世界上要是每个男人都像你这样,多和谐啊,有我这么一美人在旁边,你还能当柳下惠。”
“你那东北腔的普通话别拿出来丢人了。”
“去去去,我们公司新来一北方小弟,那长得叫一个玉树临风。”其实是骗人的,其实那个男人一脸月球表面般抽象的美,吃饭的时候遇见他很有助于减肥。
林懿偷偷看了一眼党杰的脸色,很满意。
“我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捣乱——”党杰叹气,觉得自己真要未老先衰了:“你说我上了你吧,你到时候唧唧歪歪说要对你负责那怎么办?你说我不上你吧,你又在这点火。”
综上所述,党杰悲叹:“你难道是欠——。”
“闭嘴,你敢说那个字我跟你没完!!”林懿从床上跳起来,摸摸他的头:“你还是继续‘寡人有疾’吧。”
党杰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差点呼吸不能气绝身亡。
把最后一件衬衣取出来,党杰要折,林懿突然推开他:“我来。”
党杰坐在床上,看着她折衣服,然后献宝似地指给他看:“看,我行吧。”
“嗯,你是一神州行。”
“你就不知道说句好的!!!”林懿咆哮,把折好的衬衣往行李箱里一摔:“晚上你煮饭!!”
党杰笑得无奈:“说得好像你哪天煮过饭一样……”
林懿的目光有如台风过境,扫荡。
党杰从卧室里遁逃到厨房。
林懿扑到床上继续躺着,侧着脸对着行李箱发呆。
半晌后党杰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晚上吃咖喱好吧?”
林懿大叫:“要牛肉的!!”
无题
等着吃饭的时间,林懿把笔记本电脑打开,上了QQ,新版QQ上线有邮件提示功能,林懿平时不注意,留神一看,赫然二百七十一封邮件。
打开一看,大部分都是无用的群邮件,一律删除。
最上面一封不知道是谁寄的,林懿点开来看。
主题:我走了
发件人:Iri0417
时间:2007年8月11日晚上09:46
收件人:Tara
一一,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很懒得开邮箱,所以发到QQ邮箱里,希望你看到提示会突然想看一眼。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坐在那发呆。突然觉得自己很伤心,比那次被应卿误会的时候还伤心。我一直觉得,感情里面没有谁对谁错,爱的时候就爱,不爱了就不爱了。我也知道我自私,非常自私。
赵哲逸跳下去的时候,我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对,我伤心。
但是我确定,我不爱他。
很久以前我一个人在阳台上吹风,我很仔细地想,我到底爱谁。
答案是没有。
我不爱赵哲逸。
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爱。
于是我害怕了,我想尝试,尝试过后我发现我也不爱李墨。
那几个字是怎么说的?鬼迷心窍?
对,我就是鬼迷心窍。
是我的错。
但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如果说犯下的错可以因为道歉而抵消,那谁还会懂得珍惜?
恋爱如果是赌博,那么我输得不止是筹码。
说那么多,我其实想说的就是一句,我要走了。
其实很早以前就开始筹备这些事,只是因为发生了这些,所以我提前走了。
啊,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我那天路过一家店,里面在放一首歌。
我们大一的时候第一次见面,你坐在寝室里哼的那首歌,很久了,我突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我记得那歌词里好像是这样说的。
我谂人都系自私,系我再一次受伤之前,请你原谅我,我只可以离开……
最近为了出国的事一直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查,现在突然觉得好遗憾。
如果下次有机会,告诉我好吧?
BY Iri
林懿呆呆地对着电脑屏幕,想了很久。
点了“回复”,写了几句话,又删除掉。
再写,继续删除。
最后林懿下了决心,写了一句话。
“那首歌是《□的秘密》。”
按了发送。
那句“其实我不想再见你。”没写出来。
她记得那时候她拉着个硕大的行李箱进门,宿舍里的床下面是桌子,大家都睡上面。
当时就傻眼了,因为没睡过,也没铺过床单,于是打算等会问问同寝室的人到底怎么办。
拿纸巾擦了下桌面,林懿坐在桌上哼歌。没一会王靖蓉就进了门,她的床上床单被子枕头都齐齐整整,后来林懿才知道她从初中就开始住寝室,老手了。
王靖蓉是她在寝室里见到的第一个室友。
她不太热情,只是淡淡笑,帮她铺好了床单,告诉她一个人的时候要怎么很快地把被子装进被套里。
“哎,我叫王靖蓉,你呢?”她递了一瓶水给林懿。
林懿接过水,也是笑嘻嘻的:“我是林懿,双木林,司马懿的懿,我请你吃饭吧。”
后来又遇上了林应卿。
最后来的是詹北。
四年来,从来没吵过架,感情好得让很多人羡慕。
现在,都是过往云烟。
好生心酸,好生感叹。
党杰敲了敲书房的门:“吃饭了啊林懿。”
林懿点点头,关机。
“你刚才看什么呢?”党杰进厨房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林懿进去帮忙拿碗拿筷子,放水冲了一下,关了水笼头才道:“看邮件啊。”
“你都会看邮件啊?”党杰觉得很神奇。
“我怎么就不会看了?”林懿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帮我把隔热垫拿出去。”
“哦。”
准备跟老板出差
林懿在公司里,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她是空降部队,跟周围的人关系谈不上好或者不好。
见面了笑一笑,除了工作外也没什么联系。
不过她自问,她再懒惰,工作上的事情却是好好地干,至少不能让别人说自己靠关系进来却吃白饭吧?
不过即使这样,她这个身份,肯定还是会引人非议的。
比如现在。
有的人吧,上厕所都喜欢呼朋引伴,成群结队,三三两两,方能彰显出阶级友情。
不是一堆人,不蹲一个坑啊。
于是林懿现在就处于很尴尬的状态,她上完厕所,但是却在隔间里动弹不得。
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她想起那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
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没经历过面前有道门但是你还是闯不进来的尴尬。
林懿不出去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在讲八卦。
确切的说,是有人在说她的八卦。
“喂喂,听说没?”一个说。
“什么啊?”另一个问。
“就那个啊,之前泡咖啡,后来变助理的。”
林懿倒抽一口凉气,她林懿两个字写起来是难了点,不至于说出来也那么难吧?以前叫她“泡咖啡的”,现在倒好,后来又加长了一截。
“之前泡咖啡后来变助理的”?
林懿那个疑惑啊,那个纠结啊,这些人难道不累吗?
“怎么没听说,全公司都知道了吧,哈哈。”
气结,林懿真想一脚把隔间的门踹烂冲过去给这两个三八一人一耳光,什么叫“全公司都知道”?这不摆明了说她不是人么?
不过,忍住,忍住——
到时候真见到了,多尴尬啊。
“我说,杨力也真可怜。”两个人之中又有一个开口,语气很调侃,一点觉得别人可怜的语气都没有。
杨力就是Lily的中文名,以前看名片的时候还差点以为人家印错字了,女孩子不是都该用草字头的“莉”么?再不济“黎”啊,“俪”啊之类的也不错。
她却单名一个“力”字。
当时还真羡慕,签名真好签,哪跟自己一样啊——林懿林懿,后面一个懿字真是要写死人的。
“嘿,咱们老板也真是怪了,放着千金小姐不要,找个烧火丫头。”
“换口味呗,老用燕窝漱口,这不就在路边摊找杯凉茶喝,说不准还真对胃口了呢。”
两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林懿咬牙切齿,怒气冲天。
一边是为了自己被人看低成这样而怒。
一边是为自己被困在这卫生间里,还要听这两个三八聊天而怒。
她压根就没跟林子涵有什么吧,为什么这帮人妄想症都那么严重?
正生着闷气,突然听到Lily的声音:“你们都在啊?”
两个声音一下就收敛了,变得有些尴尬。
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到底Lily听到了多少。在这个公司里,得罪她林懿有什么啊?得罪Lily才可怕吧。
人家那是什么身份?自己家里有地位有本事,偏偏来蹲在公司里给林子涵当特助,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哈哈,Llily,我们先走了啊,你慢慢来。”
Lily笑了两声,没说话。
那两个多嘴的女人出去了以后,透过门缝,林懿看见Lily洗了手,补了补妆,就出去了。
剩下她一个,赶紧着出来,洗干净手,一阵风似地冲出去。
开了电脑看文件,心里还是不舒服,于是想去泡杯咖啡定定神。
贵的东西永远都有贵的道理,咖啡豆也不例外。
一杯清新透亮的黑色液体,满溢的馥郁香气,让林懿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冷气很强,喝了一口热热的黑咖啡,突然发现原来不加糖不加奶,就是如此原始的风味反而更让她喜欢。
手机响了两声,又不响了。
林懿拿出来看,原来是党杰,当即给他拨了回去,那边响了几声,接起来又挂断了。
正奇怪呢,收到了党杰的短信。
“刚才不小心按错了,在开会,回头跟你说啊。”
林懿回过去:“知道了……”
突然听见有人说:“笑那么高兴,你男朋友?”
原来是Lily,她似乎是有喝下午茶的习惯,真是好闲心,好准时。
这种人一向不得林懿欢心,以为太过追求完美。
穿名牌,妆容精致,走一步之后估计都要先要考虑后三步是个怎么走,喝茶都用进口杯子,从来都是一副我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该怎么说呢?这种人,林懿看着觉得不舒服。
太做作。
这年头最流行装,装13的都比不装的混得好。
“哈哈,不是。”当然不是男朋友,勉强算是老公吧:“我刚才有笑么?”
“有啊。”Lily看着她:“现在忙么?要不要一起喝杯?”
林懿笑着婉拒:“我还是先把文件看完吧,这不,冲杯咖啡提神呢。”
Lily笑了笑,没勉强。
看着林懿跑走,Lily嘴角噙着的笑就僵了。
虽然不知道林懿是个什么态度,不过对于Lily来说,女人世界里的普遍定义还是对她适用的。
情敌嘛,总是彼此看不顺眼。
Lily换位思考,如果我是林子涵,我到底喜欢她什么?
最后找不到答案。
如果是林懿知道的话,估计会笑死。她一直觉得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怎么办?
天底下最尴尬的一个字就是“爱”。
不过还好,林懿不知道。
于是两个女人错过了彼此嘲笑的机会。
晚上林懿一直在等党杰电话,但是一直没等到。
自己打过去也总是一个机械化的声音在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于是林懿就胡思乱想,靠,这人干嘛去了?
贩毒?
杀人?
卖淫?
嫖娼?
越想越不靠谱,于是去冲了把冷水,到底还是担心啊操心啊。觉得自己越来越有老子潜质林懿听到手机响,立刻冲过去,手还是湿漉漉的。
“喂?”电话上面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那边很嘈杂,好像有很多声音,但是没人说话。
“喂喂?”
还是没人说话,继续闹哄哄的一片。
林懿等了半天,那边不出声不吭气的,没多久就把电话给挂了。
“靠!”林懿骂了一声,想想不对,又给党杰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再给苏玫挂了个电话,这回很快就接起来了,那边响起苏玫一贯绵软悠长的声音:“喂?有事?”
她那边也很吵,有音乐声,还有人高声谈话的声音,肯定是在锦绣年华。
“没,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么?”
“没啊,刚才你凌云哥来了,正喝酒呢。”
“哦。”
“怎么了?怪怪的?”
“没什么,一个人在家呢,好无聊。”
“那你过来不?姐我请你喝酒。”
“不用了,我要睡了,明天上班,”林懿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你少喝点,多少漂亮妞就是喝酒泡吧残的,你小心早衰。”
“去你的死丫头,找抽呢?”那边笑骂了两句,收线。
既然苏玫跟凌云志一块,那就不会是凌云志打的。
那是谁呢?
懒得再想,为了第二天上班不迟到,林懿洗洗睡了。
林懿每天早上起床去上班的时候都会生出一种错觉,她是被鞭策的杨白劳。
但林子涵显然不是黄世仁,黄世仁对杨白劳和颜悦色,虐了又爱,爱了又虐那是耽美虐恋情深剧,在隔壁楼,跟咱们现在说的一切都没任何关系。
于是林懿还是苦大仇深的起了床,然后两片面包抹花生酱,最后喝了一杯牛奶,刷牙,穿鞋然后出门。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
花开得没比其他时候艳,天也没比其他时候蓝。
只不过今天出电梯门的时候林懿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幸好扶住了电梯墙面。
周围人看着都在笑,林懿恼羞成怒,心想回去就把这破鞋碎尸万段,顺便等党杰回来一起去买新的。
打卡的时候林懿想,算算日子,党杰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小样的居然都不打电话回来,回来不骂死他才怪。
一想到可以虐待杰杰,顿时心情大好啊,简直就是豁然开朗,在心里哼了一句“解放区的天是蓝蓝的天~”
“林懿,这么高兴啊?”
开完了例会,林子涵问她。
“高兴,当然高兴。”
“最近怎么没看党杰来接你下班?”林子涵在办公室里坐下,问。
这问题也憋很久了,逮着好时候,问了再说。
林懿回答:“出差去了。”
“去哪?”
虽然觉得这问题有点多余,但是林懿现在心情好,顺口就回答:“B市。”
“那正好啊,我们也出差,去B市。”
“好啊好啊。”林懿回答。
下一秒反应过来了:“我不去。”
林子涵给她弄得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我还想问为什么呢?干嘛要出差?”
“我们准备在那边设个分公司,万事开头难,当然要去考察一下。”
“老板,我给你打包行李,你慢走。”身为助理,分公司的事略有耳闻,但林懿还是坚定地退后两步,抱着怀里的文件夹,警惕地道。
林子涵笑了笑,先开电脑。
一时间,办公室里就只有空调跟电脑的运行声,偶尔有林子涵划动鼠标的声音。
“本来Lily要去的,不过她家最近有点事,所以请假了。”好半天林子涵才道:“你是我的助理,没错吧?”
林懿看着他。
“林懿,有点职业道德OK?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
这话说得够直接,林懿喜欢。
她观察了下林子涵的表情,虽然带着一点微笑,但是看着觉得很正直。
脑子就冒出四个字。
道貌岸然。
空调声音真大啊……林懿走神走到了天边去,又走回来。
“出差的补贴多么?”
“公司的标准是怎么样的,那就是怎么样的。”
还算林子涵开窍,没有回答说“你是特别的”云云。
林懿叹气:“可是老板,我从来没出过差。”
这是句大实话,她在其他地方的工作那么久,但真跟出差两个字挂不上勾。
闻言林子涵愣住:“你没出过差?从来没有?”
林懿苦笑:“没有,我这么个人微言轻的小人物,出差了人家还嫌我浪费差旅费呢。”
林子涵笑。
“没事,”他道:“什么事不都得有第一次么?你去准备下,我让人订机票,明天早上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我姐会送我的。”林懿推辞,有些事情可以说是工作接触,该避嫌的还是避嫌比较好。
那句“什么事不都得有第一次么”让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其实多正常一句话啊,都给人YY坏了。
说是要找苏玫送她去机场,林懿吃完饭洗澡上网之后才想起来这么一茬。
大半夜的时候给苏玫打电话,苏玫耐着性子听她说完,最后回答:“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明天早上负责摇醒我,靠,那么早,做贼啊。”
林懿善意提醒:“姐,你每天这么晚才叫做贼好吧?”
“小丫头你找抽,蹲地上唱征服,我马上过来了。”苏玫这边的事情也不多,把事情都跟人交代好就成。
于是两点半时候门铃响了,林懿打开门,劈面砸来一个包。
险险避开,林懿皱着鼻子:“我说姐你喝了多少啊。”
千万别睡成个死猪状起不来明天误事,这就得不偿失了。
“边去,”苏玫扔下两只鞋,光着脚就踩了进来:“找件衣服给我,把包里卸妆液给我,我先洗澡。”
林懿扒拉出一瓶卸妆液给她丢过去。
难为苏玫没到过党杰家,找卫生间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林懿唉声叹气地去给她姐找衣服,终于明白她姐才是黄世仁。
“衣服给你放架子上了啊。”林懿把衣服放下,又找了新的牙刷出来:“牙刷是绿色那把,漱口水放在侧面的柜子里。”
“行了行了,真啰嗦。”
我——靠——
林懿无声地骂。
苏玫冲澡完毕,又是香艳出浴的美人一个。
林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大半夜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她就一个台一个台地换,权当解闷。
苏玫穿着林懿的睡衣,两姐妹身材差不多,但是苏玫故意白了林懿一眼:“你瞧你这衣服紧的。”然后坐到了林懿身边
示意林懿朝她颈部以下腰部以上的一亩三寸地看。
“切,泡热水泡肿了吧?”林懿斜眼。
“你丫是嫉妒。”苏玫怪叫一声,扔过去一个抱枕,“你还不睡?你明早飞机几点啊?”
“十一点。”
“靠,还好,要是七点我就直接叫人上来接咱们了。”
林懿气结:“我让你来接我,你让别人来接咱们?”这什么破事啊。
“你激动什么?结果不都一样的?”苏玫夺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这什么跟什么啊?都没好看的。”
林懿想,都这点了,谁还舍得给你放黄金档肥皂剧?
苏玫的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起,对着陌生人,那笑得叫一个含蓄,纯正的淑女。
这点跟林懿截然相反,林懿比较习惯稍微低一点头,笑得比较热情。
“今天凌云哥没去锦绣啊?”
“没,他事多,哪就成天有空往锦绣跑了?”
“哦。”
苏玫察觉到了什么,抓着擦头发的毛巾往林懿脸上摔:“想问什么?”
“和好了啊?”林懿把毛巾抓到手上。
“谈不上,什么叫和好啊?”苏玫问她。
林懿也说不上来。
和好应该是说,情侣之间有了争吵,然后再努力何解的过程跟结果吧。
但是苏玫跟凌云志是不吵架的。
他们只冷战。
林懿沉默,苏玫也沉默,把电视台挨个换了一遍,苏玫道:“睡了。”
“嗯。”
苏玫睡书房里的床,林懿也跟着她挤一块。
“你去睡主卧啊,这么挤,你疯啦?”苏玫笑着拍她。
“我就喜欢跟你睡,你管不着。”
出差
第二天到了七点,林懿的手机响了,把闹铃摁掉两姐妹继续睡得个死去活来。
直到林懿脑子里面的一根线,绷紧,拉直,最后啪嚓断掉。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手机,拼命摇她姐:“姐,快起来,妈的,都九点半了。”
苏玫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被林懿拖起来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啊我起来了。”
林懿飞快地换上衣服,一脚踹过去:“你起来个P。”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叫起来了?骗鬼去吧。
苏玫被这么一踹,也清醒了大半,第一个动作是开机看时间:“九点半都过了你怎么都不起来啊啊啊啊啊——”
“你怎么不先起来?”林懿拖鞋只穿了一只,冲出书房,目标洗手间。
苏玫叹了一口气,手脚麻利地开始穿衣服。
等她进洗手间的时候,林懿已经冲完了凉,正裹着浴巾吹头发:“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等她们俩收拾完毕拎着行李要出门,苏玫突然醒起:“丫头你带身份证没?身份证没带你坐什么飞机?”
“靠,我怎么会没带?”林懿边穿鞋子边回答。
“你检查检查,我可不想过会又把车开回来。”苏玫道。
于是林懿就打开包检查。
黑线。
林懿发出一声咆哮:“老娘的身份证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苏玫横了她一眼:“赶紧找啊。”
于是鞋穿了一半,就冲进屋子里去翻箱倒柜,反正到时候叫家政来打扫,党杰不会怪她把木地板给踩得很脏。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着,林懿额头上都是汗,苏玫也急:“妈的,从小到大就你一个爱丢三落四,长这么二十几年你还这样。”
“去你的,说废话还不如赶紧找。”林懿气都要气死了。
苏玫把最后一个抽屉拉出来,直接往地上倒。
还是没有。
“慢着,你行李箱看过没?”苏玫突然想起来这头,问林懿。
林懿摇摇头,于是两个人又扑出去开行李箱。
“密码多少?”
“行了,我来。”林懿打开行李箱,找了半天,在侧面一个袋子里翻到了身份证。
“靠!!”两姐妹异口同声。
草草地把衣服揉成一团塞进去,林懿拖着行李箱下楼,苏玫先到下面车库去取车。
坐在车上的时候苏玫才开骂:“你啊,长了个猪脑子。”
林懿不吭声,得,猪脑子那也是脑子。
苏玫继续骂:“你说你把身份证往行李箱里塞什么?你真的是——”
是什么她一时想不起来,车子到了高速路的入口,交过路费的时候她才道:“说你是猪都是侮辱了猪的智商。”
林懿叹气,决定不提醒她,其实咱俩一个妈生的,你这么骂我你自个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苏玫猛踩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我靠,十二点的飞机,现在十点半,到机场就一个小时啊。”林懿对这车速有点郁闷,这路段可是限速一百二十公里的。
林子涵说十一点,其实已经是让她提前了,可是苏玫非要说什么怕出状况咱们还是早点走吧。
“我都不怕被拍下来罚钱,你怕什么?”苏玫得空了,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说姐你还是专心看前面吧,我怕了你了。”林懿几乎是要尖叫出声。
所托非人啊。
到了机场,苏玫看一看时间,一个小时的路程被节约到四十六分钟,很好。
再看看林懿的脸色。
“吓,你脸怎么白成这样?”
林懿瞪着眼睛看她,那化了妆都还掩盖不住的黑眼圈很是有娱乐效果:“我白吗?”
你白个P。苏玫没好气,把车停好,然后下了车。林懿也下车去,默默无声地把行李箱从后面拖出来。
“那个跟你招手的,你老板啊?”苏玫眯着眼睛,微笑。
“我说姐,都什么时候你还笑这么□。”
“……小丫头,等你回来我再削你。”
林懿于是闭嘴了。
这时候林子涵也上前来了,冲着苏玫跟林懿笑:“平时不见你迟到,今天让你多睡几个小时反而迟了,这位是?”
“我姐,苏玫。”林懿言简意赅:“姐,这我老板,林子涵。”
苏玫已经换上了招牌笑容,笑不露齿,温柔含蓄:“你好,小懿平时受你照顾了。”
“不客气,我跟林懿是大学同学,谈不上什么照顾不照顾的。”林子涵很谦逊。
真是光芒万丈啊。
林懿生不如死,觉得他们俩爆发的都是同一个小宇宙,她这种平民还不如蹲地乘凉的好。
“这次出差是去B市吧,小懿这丫头平时就少根筋,老板你多担待点。”苏玫巧笑言兮。
一句“姐我哪有这么差”被林懿嚼碎了吞回肚子里。
林子涵意味深长的瞄了林懿一眼:“哈哈,一定一定。”
靠,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临别的时候被苏玫拧着耳朵说你丫要是敢出墙我就告诉杰杰,林懿哭笑不得,刚才谁对着林子涵放电来着?
安检的时候没出任何状况。
上飞机,飞机起飞,也没有任何状况。
林懿呆呆地看了会白云蓝天的,最后林子涵问:“好看么?”
“还行吧,”林懿好半天才回过神:“我就觉得有点缺氧。”
林子涵问:“有氧气面罩吧,要不要?”
“不用了,我估计我这是兴奋的。”
“你这样还叫兴奋啊?”叫萎靡还差不多。
“这你就不明白了,我能跟普通人一样么?”林懿自豪。
林子涵没作声,空姐来了,笑容可掬地问:“先生,小姐,请问你们想喝点什么?”
“咖啡吧。”林懿道。
“一样。”林子涵道。
“好的。”
喝了一口廉价咖啡,林子涵眉头打结;林懿却没什么感觉,在她眼里,咖啡只有两种,贵的跟不贵的,公司里招待客户用的那是前者,飞机上提供的那是后者。
“你姐挺漂亮的。”林子涵最后还是把咖啡给放下了。
“嗯,是挺漂亮的。”林懿表示认同。
苏玫从小到大都漂亮,林懿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
“不过她姓苏啊。”
“我跟我妈姓。”林懿回答。
六一贺文
林懿讨厌的人,大概是像陆文涛这种。
家里有钱就算了吧,还要拿出来现。
人走了也就算了吧,还要回来跟她读一个学校。
小时候欺负她就算了吧,长大了还要欺负她。
而且还非跟她装得特磁实:“苏玫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懿捏碎了一块橡皮,心想我姐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是陆文涛只有一张脸她还可以嘲笑他说你NND有张脸了不起么?上街买东西能当卡刷不?
但是他偏偏跟凌云志凌子涵他们关系那么好,哥们啊兄弟啊。
忍着吧。
陆文涛得了便宜还卖乖:“林懿你就没苏玫那么漂亮了,她真的是你姐姐啊?”
林懿才小学六年级,已经在凌子涵的影响下,能够纯熟运用各种粗口,骂起人来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啊,但是……
忍。
“喂,丫头我问你话呢,你干嘛不理人啊。”
“你爷爷的陆文涛,老娘忍你很久了,你给我闭嘴吧!!!”林懿把铅笔盒摔在他脸上,愤怒地冲出了教室。
路上遇见苏玫,苏玫拽着凌云志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林懿的心就跟扔醋坛子里泡过了一样,酸得不行。
赶紧着转了个弯,从另外一个楼道下楼去。
“靠,我要养一王八,名字就取陆文涛你丫小鸡鸡断掉不长。”一路跑,一路诅咒。
这时候林懿还没被普及过生理知识,不知道其实小鸡鸡这玩意断掉了那就确实是长不回来的。
“喂,死丫头你疯跑什么啊?”
“凌子涵你疯了吧,在这抽烟,也不怕被逮着啊?”林懿一看见是凌子涵,头更大。
“你别管。”
“谁乐意管你啊。”林懿踢了他一脚,噌噌噌跑下楼去了。
凌子涵就纳闷了,这谁又得罪这小祖宗了?
正巧,陆文涛也下楼来,看见他在抽烟也惊了:“我说凌子涵,你他妈抽烟也藏着点掖着点吧,我心脏不好。”
“行了你,装什么装啊。”凌子涵把烟头踩熄,问:“你刚才看见林懿了没?又气跑了。”
“不是吧?她怎么这么爱生气?”
凌子涵白了他一眼:“又是你?”
“我哪知道她那么小气啊,疯了,你左看右看怎么就看上他了?”陆文涛想,要是他的话,肯定追苏玫。
苏玫多漂亮啊,两姐妹脾气差不多,当然追漂亮那个。
“少废话,妈的,你到底说了啥?”
“不就那句么,我说她没苏玫漂亮。”
凌子涵了然。
“妈的,陆文涛就你嘴巴碎。”他皱着眉道:“滚边上去。”
陆文涛道:“你就惯着她吧,迟早惯着一大爷来。”说完走了。
凌子涵轻车熟路地绕道去了大操场,大操场边上有一排秋千架,林懿一委屈了就往那跑,凌云志跟苏玫都经常笑那是他们俩的犯罪根据地。
远远的就看林懿,站在秋千上,一荡一荡的。
走过去的时候林懿也看到了他,她把头抬得老高,拿下巴对着他:“干嘛?”
“你脑子又抽筋了吧?”凌子涵笑:“下来。”
“不。”
“快下来。”
“就不。”
“行,那你继续吧,我走了。”
没走几步进听见林懿在后面干嚎。
“喂喂——”
凌子涵转过头:“要叫哥知道不?”
“你还是滚吧。”林懿翻着白眼看他。
“死丫头活腻味了吧。”凌子涵冲上去把她拽下来。
最后两个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
“陆文涛又说你什么了?”
林懿满腹的委屈,拧过头去:“他烦死了,从小就抢我糖,大了还老废话,我就没姐好看成了吧,他还不依不饶的。”
“得,又这破事啊。”
“什么叫破事!!他是你兄弟,我不是成了吧。”
“陆文涛也就小时候抢你一颗糖,你至于记恨到现在么?”
凌子涵那个汗啊,一颗糖,难怪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太他妈准确了。
“那哪是糖的问题啊——”
宾果。
凌子涵道:“那就是他说你没你姐好看是吧?”
伸出手去揉林懿的头发,把人家好好的头发揉成了个鸟窝,凌子涵道:“你是没你姐好看啊。”
林懿那叫一个愤怒。
“说你没你姐好看,那是实话。”凌子涵又道:“你也好看啊,人比人气死人,不是还有人说我没我哥有出息么,一样的。”
“谁说的?他眼睛龊了吧?”林懿转而为凌子涵愤怒。
“丫头,嘴是长别人脸上的,人家怎么说咱们管不住,你知道吧?”
“去,好像你比我大多少一样。”林懿知道理是这个理,但是心里还是不爽。
“再说了,你姐那种祸害,还是算了吧,咱们这样就好了,别跟她比。”凌子涵笑嘻嘻地道:“你看我跟我哥比过没?”
林懿哑然。
的确,凌子涵跟凌云志还是双胞胎兄弟呢,他都不比,自己比个什么劲啊?
“肚子饿了没?”
“没。”
“我还说去买点什么吃呢……”
“我也去。”
“靠,你不是没饿吗?”
“谁说的,你耳朵出问题了吧。”林懿打死不认账。
“你丫就是个吃货!!”凌子涵感慨:“你还记得不,你以前在马路边捡硬币,差点被我给撞着了……”
“凌子涵你个垃圾,八百年前的事还记那么清楚。”林懿脸红,恼羞成怒了。
“不就两年多以前么……”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考察
飞机上的对话持续时间不长。
到B市一共就三个小时的时间,林懿就睡掉了两个半小时。
林子涵就算想说话,那也要对方合作啊。
小心地保持着自己的坐姿,斜眼看了看不知道怎么就靠在他肩头睡着的林懿,他叹了一口气。
飞机降落的时候林懿终于醒了,揉了揉眼睛:“啊,对不起。”
林子涵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真想问她,你是为靠在我肩膀上睡让我坐得都快成木乃伊了道歉呢?还是为你一边睡还一边流口水道歉呢?
不动声色地递纸巾给她:“快到了。”
林懿点点头,扣上安全带,找湿纸巾擦了擦脸,然后拿包出来补妆。
“昨天没睡好?”
“没有啊,还好吧。”
一听这回答就知道她昨晚没睡好,懒得拆穿她了。
B市的确是个好地方,果然入传说中四季如春,风景名胜又多,比起自己的城市,凉快了不少,只是正午的太阳也挺晒。
林子涵对此行美名其曰为“考察”。
大家都知道,中国人一干考察这事,那绝对是吃了又喝,喝了又吃,真正考察的部分少之又少。
于是林懿就陪着林子涵,跟一堆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见面交流。
总体来讲就是吃吃喝喝,林懿偷偷看了一眼手机,党杰没开机呢。
真麻烦。
好不容易自己也来了这里,党杰这死人却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林小姐,林小姐。”
避开某半生不熟的家伙伸过来手,林懿眉头都不皱一下:“啊哈哈哈,刘老板,我先敬你一杯。”
那满肚肥肠的家伙看上去很受用。
爷爷的,看了就烦,这种轻度性骚扰能不能让林子涵考虑给她多加点奖金?那么多漂亮妞不找非找我干嘛?
林子涵原本在另外一边端着酒不知道在说什么,冲着她一笑,立刻过来了。
“啊哈哈,刘老板你说这个XXOO……”
“是吗是吗?我也觉得那是XX不是OOO,咱们英雄所见略同啊。”
“对了,听说刘老板桌球打得不错,约个时间什么时候一起去?”林子涵成功转移话题。
林懿就只听见满耳都是XXXOOO,于是悄悄退开去洗手间。
“啊,好烦。”林懿把自己的包放在洗漱台上,对着镜子抱怨个不停。
手机响了。
“啊,死人,终于回我电话了。”林懿很不爽地冲着手机吼。
党杰在那边笑:“抱歉抱歉,我之前在开会,做什么?”
“没,昨天晚上有人打我电话,我以为是你,不过是个陌生号码。”
党杰沉默了一下,道:“没有啊,不是我。”
“那就算了,估计谁打错了吧。”林懿倒不是很在意:“你现在在哪?”
那边不知道怎么发出什么落地的怪声。
估计是党杰手滑,手机掉下去了。
“喂喂?喂喂?”那边的信号似乎突然变差了,党杰的声音模糊了起来,伴随着杂音:“
“喂,我说你在哪呢?!”林懿急着问。
那边“啪嚓”挂断了。
再打过去,不通。
“靠,这是什么玩意?”林懿气急败坏,瞪着手机。
如果手机有表情的话,估计会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刚才去哪了?”
结束了这一场应酬,林子涵在车里问她。
“接了个电话。”
“党杰的?”
林懿点头。
“知道他在哪了吗?”
“不知道,好不容易接通了电话,居然又挂了,不是摔坏了吧?”想起手机里,那边党杰把手机掉到地上的声音。
“嗯,通常这样呢,有两种情况。”林子涵非常严肃地道。
“什么情况?”林懿看了一眼车上的导航系统:“能不能把这玩意关了,一点用都没有,老叫个不停。”
“什么叫没用啊?”林子涵的嘴角抽了一下:“我们都不认识路。”
他们现在正准备赶到下一个应酬的地方去,要是迟到的话,
“快说,什么情况?”林懿发狠道。
“这个嘛,只能说是这样的,”林子涵道:“第一种状况,我不想接的电话,偶尔就会装装信号差啊什么的;第二种状况,我想接电话,但是确实信号差了。”
林懿凶神恶煞地瞪着他:“靠,你这纯粹是废话。”
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吧,为什么党杰会不想接她电话?
愤怒了,纯粹扯淡,我是主人他是仆,丫的敢不接我电话,那就是找死!!!
到了会所的门口,林子涵审视了一番:“林懿,你把你眉头那个川字给我去掉,我们是去跟人家谈点生意,不是去砍人。”
林懿明里点头,暗地里“呸”了一声。
什么生意啊,离了八辈子远,还没个准数呢。分明是一帮有闲有钱有权的臭男人过来吃喝嫖赌胡作非为的。
对着镜子微笑,林懿的样子就跟抽了风似的。
“你啊……”林子涵捏了捏她的眉心。
“喏,走吧。”
速战速决,再好好考虑怎么折腾党杰。
“桌球打得不错啊。”
林懿讪笑,当然不错,以前逃课跑没少跟凌子涵玩这个。
什么东西都是要靠练的,多打一段日子,就好了。
不过说起来,还是凌子涵跟凌云志比较厉害吧,她们两姐妹没一个是他们的对手。
“还好而已,哪里有老板你厉害?”
看着对方一个左高杆把九号球打进袋子里,林懿吹了声口哨。
把酒递给林子涵,林懿压低声音道:“我先走开下,再多找几个漂亮妞来吧,免得连我都要被那老鬼性骚扰。”
林子涵笑笑不语。
林懿走出台球室,在走廊上左晃一趟,右晃一趟。
烦死了,手机打来打去还是打不通。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所谓的大厅,林懿看着耸动的人群,忍不住觉得比起坐什么包厢,还是大厅好,气氛够啊,谁愿意跟一帮压根不熟的人在那称兄道弟?
“啊,会所真好,怎么都有得玩,下次要叫老姐也弄一个。”林懿挤进人群中,看着台子上热舞的人,心里闷闷的。
懒人果然就是懒人命。
“我们也去跳吧。”一个女声说。
不知道谁在她边很大声地说这话,吓了她一跳。
忍不住别过头去看,发现那女孩子跟自己隔了一段距离,可见她说话声音之大。
“不想去,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拉着我。”
她旁边的男人回答,要把她的手臂挥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女孩子嘟着嘴道。
一挺漂亮的女孩子,声音也挺甜。
只听她身边的男人道:“你烦不烦?”然后把脸转过来了。
林懿看见他。
他也看见了林懿。
那一瞬间就好像被锤子砸了脑袋,林懿想骂,但是骂什么呢?
骂不出来。
她没资格。
证明两个人关系的那张纸,仅仅是个约定。
她是她,他是他。
偶尔开开玩笑可以,但是抛开法律上的意义来说。
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党杰看到她,也很震惊,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懿已经转身跑了,他赶紧推开身边的人,努力拨开人群往林懿的方向追。
但是林懿跑得很快。
等他追过去的时候,看见走廊上的岔道,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
一咬牙,顺着直觉追了上去。
可惜
事实证明,没那么多巧合。
林懿跟党杰正好错开,林懿跑到了台球室外的走廊,党杰追过去的,是另外一条。
她靠在墙上,觉得全身脱力,慢慢滑了下去。
很好笑。
大家不是都说好了么?
说好了要离婚的。
只是不能去瑞士了吧。
林懿想。
眼泪不停流。
她对自己说,我只是伤心啊,伤心我不能去瑞士了。
好可惜。
其实是自己的错吧,对党杰不够好。
应该不算是报应吧,因为,我们什么都不是啊。
“喂,林懿,你怎么了?”林子涵从台球室出来找她,却发现她就在外面。
林懿蹲在地上,没理他。
林子涵不得不也跟着毫无形象地蹲下来,去拉她:“起来吧,出什么事了?”
林懿还是不说话。
“喂,在这里哭,被人看见了不好吧?”林子涵使劲拉她起来,果不其然,一张脸都哭花了。
“谁让你多事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林懿冲他吼。
林子涵依旧好脾气:“我没让你不哭,你要哭咱们换个地方哭成不?”
林懿摔开他的手,径自抹眼泪。
幸好晚上只是来打台球,进去打了个招呼,林子涵拖着林懿往电梯里走。
坐进车子里,立刻把纸巾盒塞进林懿怀里。林懿使劲抽了几张,突突地擦鼻涕。
“出什么事了?”林子涵发动车子,还是忍不住问。
“没事。”
林懿继续哭。
她哭的时候跟平时大而化之的样子不同,哭得很安静,眼泪水不停,偶尔哽咽几声,就好像小猫一样呜呜咽咽。
林子涵看了不忍心:“到底什么事啊?”
“开你的车,看前面。”
都哭成这样了,还牙尖嘴利的,林子涵看了看前方,道:“去喝酒,我请你好吧?”
林懿没说话。
不吭声就是默许了,林子涵驱车找酒吧。
随便找了一家,林子涵停完车,林懿早就进去了。
冲进去一看,吧台前面好好坐着呢,面前好几个空杯子。
林懿那压根不是在喝酒,是在灌酒。
林子涵走过去,敲了敲吧台,酒保靠了过来:“先生喝什么?”
“你们怎么给未成年人喝酒?”
酒保愣了一下,这人说笑话吧?哪来的未成年人?
林懿瞪着林子涵:“滚。”说完把包里的身份证扯出来,往吧台上一拍:“再来一杯。”
“小姐,你喝了好几杯了。”喝深水炸弹醉得会比较快,酒保好心提醒她。
“你少管老子,老子又不是喝不起。”林懿又是一阵委屈,哭了出来。
行,有钱的是大爷。
那酒保也不说话了,专心调酒。
“林懿,到底什么事啊?”
林懿又灌了好几杯,眼神已经开始有点迷茫了。
她转过头,抓住林子涵的衣领:“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林子涵道:“对,我们不是好东西,你少喝点行不行?”
林懿愣了一下,又开始笑,满脸的泪水,笑起来分外狼狈。
她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你少烦了,林子涵,妈的,我看着你就讨厌。”酒精麻痹了大脑,让她开始变得异常兴奋:“从你人,到你的名字,都讨厌,恶心死我了——”
林子涵苦笑,最后还是决定表达其真实的内心感受:“你说话很欠那个啥……”
林懿晕乎乎的,听到一个“欠”字又激动了。
“什么欠啊?我最烦这个字,谁欠我了?谁他妈都没欠我!!都我自找的。”林懿哭。
是,党杰其实不欠她的。
凌子涵那时候从酒吧里冲出来,满身都是伤。
那又怎么样,如果党杰不拉着她,她也被车给撞死了。
人这一辈子什么最值钱啊?是命。
多少贪官贪了一辈子,到最后最爱惜的都不是钱。
是命啊。
党杰拉住了她,让她多活了那么几年,那简直是莫大的恩惠。
他干嘛对她好啊?
该让她对他好才是,她怎么就那么贱呢?
“太贱了……”林懿闭着眼睛灌酒,还觉得眼泪水流个不停。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党杰抱着她,他们都在哭。
党杰说,把眼睛闭上,眼泪水就流不出来了。
骗人的。
林懿喝得东倒西歪,抱着林子涵哭:“骗人的,你们都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啊?”林子涵叹息不止。
林懿定定地看着林子涵。
林子涵的脸变成了党杰的脸,党杰的脸变成了凌子涵的脸。
走马灯似的变幻个不停。
“子涵哥……”林懿含糊不清地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那么喜欢我,对我好,我喜欢凌云哥,凌云哥喜欢我姐的,我怎么能喜欢他?”
恍恍惚惚的,好像听见凌子涵的声音。
他说,丫头,多好啊,你失恋,我也失恋,咱们真是天生一对。
“子涵哥,我不敢再喜欢谁了……”
林子涵任她抓着袖子,不动。
林懿放声大哭。
她醉了。
林懿喝醉了。
林子涵拖着她上车,她不肯,林子涵把她塞进车子里的时候,她挣扎得鞋子都掉了一只。离酒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醒了,一醒就开始吐,车里一大股酸臭味,林子涵没法,把车停到了临时停车点,拖着她下车。
药店关门了,只好找了杂货店买了瓶水,林懿接过去,漱了口,然后喝了一大半,终于清醒了点。
她走不动,林子涵无奈,说:“我背你吧。”
林懿看着他,眼睛亮得吓人。
她伏在林子涵背上,林子涵背着她往酒店走。
走着走着,她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大半,才发现林子涵的背上都汗湿了。
“喂,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林子涵把她放下,站定了喘气。
“对不起。”林懿道歉。
喝醉归喝醉,自己做了什么她还是清楚的。
“没事。”林子涵回答,他们现在停在路边的小公园外,里面的灯照在路上,一片明亮。
“咱们进去坐坐吧。”林懿发觉自己只穿了一只鞋,走起来怪怪的,于是把剩下的那只脱下来,一只手提着。
“行。”
两个人找了条长凳坐下。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小公园里有一些健身设施,不过现在夜深了,除了他们,并没有其他人在。
“对不起。”林懿好半天才开口。
“人家都说,好话不说第二遍的。”林子涵道。
林懿想笑,笑不出来。
“别勉强了,笑起来那么难看。”
“我本来就难看啊。”林懿道。
“谁说你难看的?”
“没人说,我自己觉得。”林懿道。
“其实女孩子,长成你这样,看着干干净净的就很好了。”林子涵道,他实在是不喜欢那种妖艳的,或者美得夺目的女人。
“谢谢你夸奖啊,反正我就是狗尾巴草。”
林子涵看着边上一棵常青树:“林懿,你自卑什么啊?”
林懿心里不舒服:“我哪有自卑?”
“行,你不自卑,你自信行了吧?”林子涵顺着她说话。
“我说你怎么一点原则都没有。”林懿又不爽了。
“顺着你说,你说我没原则;不顺着你说,你又拼命反驳我,”林子涵苦笑:“你不要觉得每个男人都非要喜欢那种特别漂亮的女人,每个人标准不一样的。”
林懿就不吭声了,专心致志地看着小公园里的一排秋千。
林子涵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你喜欢秋千?”
“喜欢啊。”好像梦呓一样的声调。
林懿的确是很喜欢秋千的。
小学的时候,学校里面有秋千的,就在大操场的角落里,不过数量很少。
全校学生那么多,一下课的时候,根本抢不到。
林懿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一听到老师说自由活动,就马上跑去秋千上坐着。
她记得那时候天气很好,风吹在脸上,晃着秋千,慢慢的一荡又一荡。
一有烦心的事情,她也去那坐着。像这种时候,凌子涵就会过来找她。
他说,丫头,又怎么了?
她说,没怎么啊。
凌子涵就笑,坐到另一架秋千上,陪着她。
直到两个人肚子饿,然后林懿拉着他的手,回家吃饭。
还有党杰。
他们上一所幼儿园的时候,秋千架也很少,男生们之间都要用抢的,党杰抢到了位置,就让林懿坐。
秋千荡啊荡,流年静如水。
年少的记忆,到现在觉得,那味道竟然甜的。
林懿站起身,走到秋千架边,抓住了铁索。
冰凉的触感,从手指尖传到了心里。
为什么要爱啊?
明明都爱不到最后。
夜市
无关乎女人失恋或者不失恋,无关乎男人出轨不出轨,地球还是依旧保持24小时自转365天公转的速度。
于是工作还是要继续的,遮瑕膏多擦点,黑眼圈消失不见,只是满眼的红血丝,看着都可怕。
林懿哑着嗓子吼:“老娘不是失恋。”
林子涵那个无力啊,连忙安抚:“我知道你没失恋。”
林懿横他一眼:“你知道个P。”老娘那青春荒废啊,恋都还没开始就被直接轰出局了。
林子涵只有闭嘴,那谁谁谁曾经说过,唯女子小人与热带鱼难养也。
正解啊,高人啊,膜拜之。
党杰给林懿打了无数电话,林毅想扔手机,但是手机是她姐买的,没理由为个男人破财啊,于是又想换卡,林子涵好心提醒:“你要换也等回去换啊,你这一换客户找谁去啊。”
林懿觉得你爷爷的,这不行那不行,我就活该被骚扰。
党杰的电话继续来个不停,林懿忍不住接了:“我操,长途加漫游不要钱啊?我接电话比你打电话还贵,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靠。”
被她这一句给噎得半死,但是自知理亏的党杰又能说什么,只能好声好气地赔笑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我跟您能说什么啊?”林懿朝天翻着白眼,恨不得当面扇他两耳光:“跟您那小妞说去吧。”
“我说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着了?”林懿听到这话,冷笑了两声,“是比不上昨天晚上那妞吧?”
党杰不说话了,说多错多,但是不说更不对。
两个人隔着电话,保持沉默。
林懿满腹委屈,眼睛眨了几下,眼泪水就忍不住了,一滴一滴落下来。
良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你没话说,我就挂了,电话费挺贵的。”
党杰叫她的名字:“林懿。”
林懿握着电话的手抖了抖,泪流满面,连声音都在抖:“你别骗我,党杰,我最讨厌骗子,如果你说什么都没有,你就继续说……”
党杰的呼吸声很沉重。
林懿狠下心,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挂了吧。”
说出这话,就像是拿钝刀子在心里慢慢的割,每一寸都在疼,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林懿捂着自己的嘴,强忍着不要哭出声,然后等着党杰的答案。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党杰那边挂了电话。
林懿紧紧地攥着手机,放声痛哭。
手机又响了,林懿泪眼模糊地看短信。
党杰的短信说很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懿哭得天昏地暗。
党杰的话让她觉得好无力,他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是小时候弄坏了她的铅笔盒,摔坏了她的钢笔。
但是铅笔盒和钢笔,他赔给她了。
她记得凌子涵说,人家党杰啊,是一实诚人,你老欺负人家干嘛?
林懿笑着说,切,他是一傻子。
对,党杰你个大傻瓜,你为什么不说我爱你?
至少这样我会觉得因为爱,就可以原谅你。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应卿和詹北要委曲求全。
原本以为是她们是委屈自己,现在才发现,真的是舍不得。
林懿哭得眼睛通红,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
可林子涵看了她半天,道:“我还是自己去吧,你好好地呆着。”
知道他是体恤自己,林懿强打着精神跟他说笑:“瞧你说的,好像我还能想不开似的,去吧去吧。”
林子涵叹气,说:“你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啊。”
林懿只是点头,等林子涵一走,就又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直到天黑,林子涵来敲门。
林子涵看她还是一脸憔悴,就问:“你吃饭了没?”
林懿点头,肚子却在叽里咕噜地乱叫,声音大得连林子涵都听到了。
于是两人一起囧了。林懿暗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电视机打开,至少也把肚子里的声音给盖过去啊。
林子涵只好扮演保姆角色:“走吧,去吃饭。”
“有什么好吃啊?不想吃。”林懿嘴硬,站在原地不走。
“带你去吃好吃的行吧?”林子涵含笑道,那样子就像是在对付一个不乖的小孩。
林懿嘟着嘴,被他拉了出去。
“不好吃我翻脸啊。”
“你这人真是——”
突然察觉到自己有犯贱的本事,林子涵在心里悲叹,眉头都打结。
还以为林子涵要带她去吃什么山珍海味,结果车七拐八拐地到了小吃街,人很多,林子涵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停了车,才发觉林懿眼睛发直地盯着前面看。
“眼珠子掉下来了。”林子涵打趣。
林懿瞪了他一眼,下车。
然后坚定不移地直冲人家小摊上的烤鱿鱼啊杂粮饼啊羊肉串——
小吃街就是好,天南地北,美味广集。林懿的肚子本来就饿,现在闻到这一股一股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都在拼命地叫唤。
林懿跑到烤鱿鱼的摊子面前,猛地咽了一下口水。
手往牛仔裤的裤包里摸了摸。
啊哈?
没有?
再摸。
继续摸。
继续继续摸。
林懿哭笑不得,终于摸出了半截线头。
林子涵在她身后抱着手笑。
林懿盯着他。
他笑。
林懿仇深苦大盯。
继续笑。
“别笑啦,借我钱!!”林懿愤怒。
“有你这么借的啊?”林子涵笑个不停,玩心大起。
“借我,三分利成吧。”
“谁要你三分利啊?”林子涵打开钱夹付账:“老板,来五串鱿鱼。”
林懿听得一愣。
又想起党杰了。
党杰啊,最喜欢跟她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跟我谈感情,多伤钱啊!
那个笑着说这话,说借钱要还他三分利的党杰,到最后还是变了。
想着想着,林子涵接过老板递来的烤鱿鱼,问林懿:“辣椒多点还是少点?”
林懿回神:“多要点。”
林子涵替她把鱿鱼串刷得红通通的,然后递给她。
她咬接过两串,咬了一口。
“啊,那边有豆腐脑,要不要?”林子涵兴致勃勃地问。
“靠,穿Armani吃豆腐脑?”林懿想象不能:“你没吃晚饭啊?”
林子涵斜她一眼:“小姐,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我吃夜宵行不?”
林懿咬掉一根鱿鱼须:“行,有钱的是大爷,啊啊啊,我要吃那个,凉皮——”说完比林子涵还激动地跑过去。
林子涵笑着跟了过去。
一晚上消灭小吃无数,林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足。
“啊,我想吃那个,水果糖葫芦。”又看中了新的东西。
林子涵陪着她走过去,看她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串草莓。
红艳艳的草莓,面上挂着晶莹的糖汁,看上很是诱人。
林懿一口咬掉一个草莓,突然想起来:“你要不要?”
“我不要。”林子涵摇头,这种小女生吃的玩意,还是免了吧:“大半夜吃糖,小心蛀牙。”
“我用高露洁啊。”林懿挤眉弄眼:“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两个人异口同声。
声音不小,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林懿的脸微微一红:“挺好吃的。”
“是吗?”
林子涵抓过她的手,咬走一个草莓。
林懿退了一步,脸越发的红了:“喂,你自己说不要的。”
“现在想要了不行啊?”林子涵面不改色:“是挺好吃的,不过就怕没洗干净,草莓还是要拿盐水泡一下才好。”
“切。”林懿加快走步伐走了几步,甩开林子涵。
林子涵走上去:“看不出来你真能吃。”很好奇肉都长哪去了?
“其实我只吃了八分饱。”她说的是实话。
林子涵听得嘴角抽筋:“那你可以继续。”
“不用了,我养生。”林懿很谦虚。
就你还养生呢?林子涵嗤之以鼻。
多想还是小时候
林懿比党杰晚一天回家,她没让党杰来接飞机,而是叫了她姐。
晚上九点半的飞机,林懿下飞机的时候看了看镜子,发现自己有一张死人脸。
“我靠你怎么废成这样了?”苏玫以扯她脸皮的行动表示了对妹妹深切的爱:“看看你这脸色,我的妈啊,你才多大年纪啊,跟黄脸婆似的。”
然后又转头摆出一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的姿态对林子涵笑:“我们家这孩子就是傻,这次多谢你费心,”然后递名片:“下次有空可以来我店里来玩。”
林懿敢怒不敢言,心想我靠啊,姐我就这么不值钱么?看你那老鸨样我真的是你妹吗?
林子涵笑得意味深长:“啊哈哈哈哪里的话,苏小姐的场子我可是闻名已久了。”
苏玫笑逐颜开,林懿在一边死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翻白眼。
“你个没出息的玩意。”
被苏玫一脚踹进车的林懿感受着姐妹爱,忍不住咆哮:“你缺德不缺德?我现在是下堂妻啊,你个贱人居然都不关心我!!”
苏玫扑上去撕她的嘴:“反了,连我都敢骂!!你算个鬼的下堂妻,不就是外遇么,男人不外遇那是男人?”
“他就不是男人,他人妖!!!”林懿被苏玫狠掐一阵,假哭:“我脸都被你掐青了。”
“啊呸!!”苏玫啐道。
“我才是你妹妹,亲生的!!”嘶吼,愤怒。
“去死!!”
玛丽隔壁啊,林懿解开安全带,这个世界没有爱了,死了算了!!!!
“三八,把你安全带拴好,老娘不想被罚款——”
林懿泪花闪闪,没有爱了没有爱了,我还是早死早超生去跟子涵哥作伴吧,不过天堂有烟抽没?没有的话我还是下地狱吧……不过要是地狱都禁烟我还是活着吧……
一路狂飙到党杰家楼下,林懿眉毛一挑,眼睛一斜,抬头看到上面的灯亮着。
“我说,你上去不上去?”
“废话。”林懿差点要跳起来,后来因为车厢内高度不够而作罢:“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
于是真的摔了车门而去。
苏玫摇下车窗,看着她妹妹的背影叹气,摸出一根烟点上。
天底下那么多男人女人,情爱之间的可能也就那么几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忍得过便能继续过,可惜林懿她太爱较真,偏偏还毫无自觉。
到了门口,林懿下意识地要摸钥匙出来开门,但是手刚伸进包里又僵住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摁门铃。
门铃响了几声,党杰开了门。
林懿看着他,好像有点憔悴有点疲惫的样子,看见她,只是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回来了?”
点点头,林懿脱鞋进了屋:“我拿点东西就走,大件的东西改天再拿。”
党杰朝屋里走,听到这话顿了一下,问:“你要住哪?”
“我姐那。”其实林懿还没跟苏玫说要往她那搬,不过对着党杰,权当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其实林懿很庆幸,党杰没有对她说,你留下吧。
她心里觉得难受。如果党杰要她留下,她会犹豫。
走,党杰伤心。
不走,她伤心。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
不过林懿想,我那么自私,应该还是会走吧。
眼泪水又开始又掉下来的趋势,林懿闪身进了书房,打开灯,拿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然后收拾了笔记本电脑。
“要喝水吗?”党杰突然问。
林懿转过头,看见他穿着那件最常穿的家居服,斜倚在门边,眼神很局促。温暖的橘色灯光,让他的脸庞显得模糊起来。
她觉得心酸。
“不用了。”林懿又转过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被他看见。
那多丢人啊。
党杰又道:“我帮你吧。”
“不用不用。”
很奇妙的感觉。
明明以前有过那么多男朋友,党杰冷眼旁观着;明明党杰也有过女朋友,她也泰然处之。
可是如今,却生出一种奇异的疏离感。
害怕接近,害怕碰触。
是谁,很早很早以前说过,真正珍惜的东西,要是守护不了,就远远离开吧。
“已经这么讨厌我了啊?”党杰笑,笑得很不自然。
林懿也强笑:“没有啊,我还要谢谢你呢,这段时间老是麻烦你,其实我早就该去我姐那的……”
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
不是的。
迅速收拾完自己要拿的东西,党杰要帮她提,她摇头避开:“那么一点东西,我拿得动。”
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党杰在旁边站着,林懿静静地穿上鞋。
嗅到了党杰身上香皂的味道,还记得是她去买的,夏天比较喜欢用香皂,于是买了自己一直用的多芬造块,每次洗完澡,全身都带着一点黄瓜跟绿茶的清新味道。
党杰离她那么近,但是心却隔了一道墙。
她终于明白那么多年前,凌云志同她讲的那句“相思相望不相亲”是为何意。
林懿站起来,笑:“我走了,离婚协议我改天给你拿过去。”
“是吗?”
“别这样看不起人,好歹是我专业啊。”
扭开门把的时候,党杰拉住了她,林懿回身。
彼此凝视。
不知道谁先凑上去,不知道是谁先闭上眼睛。
党杰吻在她的眉心。
林懿哭了。
忍了那么久的眼泪,功亏一篑。
党杰退开,转身。
林懿哭到视线模糊:“原来你跟子涵哥一样的。”
因为你们都让我明白,爱,这么冠冕堂皇,可是都爱不到最后。
子涵哥死了,你背叛了我。
都爱不到最后。
捂住嘴,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哭个不停。
那些玩笑似的话,原来他是认真的。
他说,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就会吻她眉心。
他说,如果我爱的人先走了,我会转身不看。
只是他没说,我爱你。
多想像小时候,小指勾小指,额头贴着额头,一起说。
一,二,三。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这是我们的秘密哦。
是非和对错
整个晚上,林懿有一半的时间在哭,苏玫跟她一起坐在床头,拍着她的脑袋给她递纸巾:“傻瓜。”
地上面全是林懿擦鼻涕抹眼泪的光荣战果。
哭到后半夜,是在是累了,林懿哽咽着跟她姐抱在一起:“姐……”
苏玫抬了抬眼皮:“嗯。”
“我是不是做错了?”
苏玫无言,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她想说林懿你错得多了,从凌子涵死开始你就在一直错;不仅你错连党杰也跟着一起错,他这么多年,放开手以为可以粉饰太平,结果现在到这一步。
但林懿还在抽泣,她只好说:“丫头,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这件事很难说清楚谁对谁错,你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做。”
林懿点点头,又摇头,伏在苏玫的肩膀上道:“我不知道怎么好。”
苏玫拍开她,捏着她脸皮,一弹一掐:“我说丫头,你怎么过得舒坦就怎么过,明白了么?”
“我可以说我不明白吗?”
“不可以。”
“哦。”林懿在心里骂她姐,个暴君,个禽兽,个牛鬼蛇神。
“小妮子你嘴角抽个什么抽。”绝对就没想什么好事。
“唉唉我说姐我真的很伤心啊。”
“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安慰你么?”苏玫没好气地打呵欠。
“你这不是在敷衍我么?”林懿在这方面绝对不傻。
“那好,我们来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如何?”
林懿破涕而笑:“现在大夏天哪来的雪?”
“我把你打晕说不准就能看到了。”
在床上一滚,林懿悲愤:“姐你就是禽兽。”
苏玫冷哼,就我还禽兽呢?陪你杵这当知心姐姐就够恶心人的了,还要听你个破丫头唧唧歪歪说废话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一脚踹她下床:“个没良心的东西,滚去睡沙发。”
林懿哀叫连连,从床下爬起来指责:“有你这么对妹妹的吗?”
“没见过是吧?我现在就让你见见——”她作势还要再踢,林懿扑上去抱住她。
“睡了吧,很晚了。”苏玫感觉林懿柔软的发落在自己手臂上,痒痒的,心里突然觉得难受起来。
她从小在老爸家过得不开心,但林懿在她妈那边一定更难受。
她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到外婆家看妹妹,林懿哭成花猫脸,还问她:“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玫亲亲她的脸:“妈妈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我喜欢你。”
林懿抱着她说:“嗯,姐姐,我也喜欢你。”
原本觉得绝望的,父母都不在意自己,如果没有妹妹,没有外婆,自己就赫然如孤儿一般,
一天又一天,她们都长大了。
隔了这么多年,一起喝过酒,一起抽过烟。
现在林懿靠在她身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嗯,我也有点困了。”
“晚安。”林懿突然在苏玫脸上亲了一口。
“小心你的口水~”苏玫笑骂,回亲在她脸颊上。
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林懿起得很晚,苏玫拧着她耳朵叫她起床,刚睁开眼睛的林懿被她吓一跳,摸着因为睡太多而发痛的头惨叫:“靠,姐你大早上做什么面膜?”
“还大早上呢,”苏玫讽笑,一张惨败脸更是可怕:“陪你熬着熬着熬得我今天早上一看那脸色暗得吓死人,你赶紧着起来吧,过会你凌云哥要过来。”
林懿挠头发:“啊,几点了?”看一眼手机,三点半:“你几点起来的?”都没知觉。
“三点。”苏玫转身出了卧室。
林懿在后面吐舌头做鬼脸,三点起来的,这不典型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吗?
去洗了个澡,发现果然浴室里摆的牙刷跟漱口杯都是成对的。
边擦自己的头发边问苏玫:“昨天凌云哥怎么没在?”
苏玫已经洗掉了面膜,但是听到这话脸一沉:“我怎么知道他死去哪了?你有本事问他去,问我干嘛?”
林懿长吁短叹。
“干嘛?”苏玫把一只脚放在茶几上,摆出一副老娘是天是地是整个世界二分之一的姿态:“你叹什么气?”
林懿谄媚地笑:“姐,国家没说不让人叹气啊。”
“废话,我说不准你叹气。”
都说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机器,是使一切被支配的阶级受一个阶级控制的机器;而苏玫俨然是压迫她林懿的一个阶级机器啊。
凌云志过来的时候俨然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林懿也了然,凌云志那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她姐干的好事。
不过凌云志的好就在于他知道,但他不说。
他的性格跟凌子涵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凌子涵那个人,若是关心那就是整天挂你在心里头,还要挂嘴边。
但是凌云志就淡定,他也许关心你,不过他更擅长做了不说。而且他坚持,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评价别人的感情。
别人的感情是别人的事,他如是说。
林懿就喜欢他这种个性。
看着林懿盯着自己,凌云志笑:“丫头,我脸上有花吗?”
“切~妞我愿意看你那是你荣幸~”林懿朝他做鬼脸。
凌云志的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啊……”却又不说什么,而是转过去问苏玫:“吃饭了没有?”
“没,你呢?”苏玫反问。
“也没,一起吃吧。”苏玫道:“你也刚起来?昨晚上HI到哪里去了?”
“有个朋友新开了场子,过去看看。”
“哦,在什么地啊?好玩吗?我下次也去看看。”
“还行,论气氛还是锦绣好,就在丰华路那边,没给你递请帖么?看来规矩还不到家啊。”
“滚你的吧,说得我好像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似乎总是这样,淡淡的,彼此熟络,却不刻意亲近,似远非远,似近非近。
恰到好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苏玫又问她:“你想吃什么?”
林懿摇头表示不知。
凌云志笑笑:“心情不好多吃点甜的,陆文涛前几天跟我提了一个闽菜馆,听起来挺不错的。”
“文涛哥现在还好吗?”林懿笑着到门口穿鞋,故意忽略凌云志说的那句“心情不好”。
“好得不得了,你想见他吗?上次他还跟我提起你。”凌云志温和地道。
“他说我什么啦?”林懿问。
“说你这么大一丫头怎么就是一点不知道什么叫稳重——”
林懿道:“呸,就他那样还配跟我提成熟稳重呢,黄鼠狼,你叫他出来见见我,我告诉他什么叫成熟稳重。”
凌云志笑着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陆文涛,出来吃饭吧。”
陆文涛进门的时候,林懿正在毫无形象地嗑着瓜子。
跟凌云志和苏玫点头打招呼之后,陆文涛往林懿身边一坐,道:“哟,这谁啊?大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活着回来呢。”
林懿白眼:“这不是市长女婿,青年企业家,海王八吗?”
苏玫揶揄道:“好好说话,人家那是海龟,什么海王八?我还海霸王呢!!”
“在我眼里,乌龟那就是王八。”边说边横了陆文涛一眼。
陆文涛也不生气,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什么点啊,就算是周末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吃饭吧?”
凌云志道:“没人叫你来吃饭,我叫你来买单的。”
“妈的,凌云志你是见色忘义啊,”陆文涛阴阳怪气地到:“这么多年兄弟就被这俩妞耽误了。”
“闭嘴吧你。”被点名的两个妞异口同声。
一顿饭吃得很惬意,拿林懿的话来说就是陆文涛这厮出去了那是人模狗样啊,回头跟自己人混一处的时候那就是禽兽不如。
市长大人要是看着自己女婿满口黄段子来是干去是日,会不会直接给晕倒?
放长远点想那资本主义注定要被共产主义取代不是没理由的,你看陆文涛出国受了那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国骂不是还保持着高水准么?
林懿说:“文涛哥我真得敬你一杯,上次在佳都要不是你我还没摸着那门就被赶出去了。”
苏玫微微一皱眉,凌云志面不改色。
陆文涛说:“我靠你别跟我玩这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说归说,那酒喝得倒快。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大部分是在说从前。
凌云志说苏玫:“我真不明白她怎么就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得罪人?”
按道理苏玫性格爽直又聪明,长袖善舞,为人处事自有分寸,以前怎么就老是被人下小绊子呢?
苏玫说凌云志:“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明白那些(女)人是因为妒忌我所以才一直跟我过不去?”
女人不就是天生爱嫉妒么,这都不明白,凌云志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陆文涛说苏玫:“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非看上这流氓了?”
对啊,凌云志就是一流氓,还是流氓世家的原装货。
林懿说陆文涛:“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是凌云哥先看上了我姐?”
足见陆文涛这人没脑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被他耍得团团转,还当他是再生父母。
陆文涛多喝了几杯,开始有点兴奋,问林懿:“小丫头,我听说你结婚了是吧?都不叫哥哥我去看看。”
三个人齐齐变了脸色,凌云志最先反应过来,劈手扇了他一记:“你就废话吧。”
陆文涛仍旧不知,又道:“嫁给党杰了是不是?党杰我之前还见过呢,小子有出息了不是?搞了个公司,新区那片的地上面准备弄住宅区吧,那设计听说是给他们竞标到了……”
林懿假笑:“那是,我前男人本事大着呢。”
陆文涛呆了呆,他也不笨,看看其他两个人的脸色,立刻明白了什么,尴尬地一笑:“算了算了,别提这个,今天算哥哥我请你的。”
林懿点点头:“文涛哥你这话可差远了,本来我们三个今天就没打算付账,你没听凌云哥说叫你过来买单吗?”
吃完饭又约了下次一起喝酒,陆文涛还有事先走,凌云志送苏玫跟林懿回家,路上凌云志噙着嘴角笑:“这顿剥削你文涛哥,高兴了吧?”
“高兴着呢。”林懿也笑。
苏玫坐在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The End
到家的时候凌云志接了个电话,似是有意无意地避苏玫跟林懿,说话也小声,林懿很识趣地跟着她姐,同凌云志拉开一段距离。
看着苏玫漠然的表情,林懿忍不住问:“姐,你知道谁的电话?”
“差不多吧。”苏玫兴趣缺缺。
凌云志接完电话,赶上来对苏玫道:“我还有点事,晚上可能不过去了。”
“生意?”苏玫问。
凌云志点点头,拍了拍林懿的脑袋:“丫头,跟你姐姐好好的,回头一起喝酒。”
林懿忙笑着点头答应。
年少的时候的爱恋,让她对凌云志有些敬畏,自然他说什么她都点头。
凌云志吻了吻苏玫的侧脸,转身走了,苏玫定定地站在原地看了他几眼,拉着林懿回家。
两个人并肩坐在地板上看电视,吃一盒冰淇淋。
无聊的电视剧,两个人都是心不在焉。
林懿道:“姐,你不开心。”
苏玫道:“我想不出来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有钱,她漂亮,她有男人。
说实在的,她已经比大多数女人幸运,如果她还要唧唧歪歪怨天尤人,那就是作。
人是要懂得知足的。
“我说你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苏玫失笑:“那你呢?”
“我觉得不是很开心。”
“哦?怎么说?”
林懿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牙齿冻得打颤,好半天才说:“我觉得我舍不得党杰。”
“那你就回去呗。”苏玫笑了,这傻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坚决的摇头,林懿道:“我不想。”
“为什么?”
“有一些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能接受。”
可以理解很多事。
比如她对党杰,不算是最好。
比如党杰的错,也许是无心。
但是就是不能接受。
这完全是两件事,比如可以冷眼旁观别人在一起分分合合,但自己就是不愿意走回头路。
“哎,这个世界那么多好男人啊,大把大把地等着我呢,我何苦这么早就把我锁死在一个男人那?”
苏玫想了想,那句“你小心后悔”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个世界上,不到最后,谁都说不清楚会不会后悔。
“姐,我在你这,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凌云哥有时候会过来吧?”
苏玫睨她,道:“住就好好住着,什么咸的淡的都去操心,也不怕过劳死啊?”
林懿撇嘴,行,都是你说的,老子还非住不可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林懿拾掇了下自己的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然后拿去复印,再写了份协议书,然后发短信给党杰,约时间去民政局。
林懿感觉自己刚发完短信下一秒,党杰就打来了电话。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电话断了;几乎又是一秒,铃声继续契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喂~”林懿最后还是按了接通键,声音死气沉沉的。
“啊?”党杰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惊叹。
林懿纳闷,没好气地道:“你要干嘛啊?”
“你没接电话,我以为你不在。”
一阵难堪的沉默。
这句话说得太不高明了,要是真以为她不在,怎么会契而不舍地继续打?
“没有啊,刚才走开了一下。”林懿道:“嗯……有什么事?”
这话问得也不高明,话刚出口,林懿就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啊?不就那点离婚的破事么。
党杰在那边笑了两声,道:“你都准备好了?”
“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还要有复印件,协议书我写好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发现我们俩还真没什么交集啊,哈哈。”
林懿干笑了两声,没听见党杰有什么回应,讪讪地闭上嘴。
党杰沉默了半晌,直接问:“你就这么想离婚啊?”
林懿差点咬道了舌头。
“不是都说好了吗?”她故作镇静,语气飘忽:“本来就是要离婚的吧……”
只是,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而已。
“啊,是吗?”党杰也突然想了起来,讪笑。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还是林懿先开了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周一?”
“周一啊……”
“那周二?”林懿也不勉强。
“……周二啊……”还是很犹豫的语气。
“那周三?”林懿冷笑了两声,有点不高兴了。
党杰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善,只得叹气道:“行。”
习惯性沉默。
党杰道:“那到时候我去接你吧?下午的时候很热。”
林懿差点就要说好,但是忍住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
也许这些在别人眼里是无聊的矜持,可是对她林懿来讲,只是一句话而已。
眼不见,心不烦。
周三的时候请了假,林懿又去找林子涵,身为特助,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老板,我过会要出去一下,明天的行程我已经弄好了。”
“别叫我老板,”林子涵从电脑面前移开了视线,跟林懿直视:“你要去干嘛?”
“这个是私人事务。”林懿道。
“哦,是吗?”林子涵笑了笑:“那我不让你请假可以吗?”
“不可以。”
林子涵站起来,言简意赅地道:“说。”
“我例假痛。”妈的,这什么世道,多好一个社会主义的苗啊,去啃了几年玉米就变成了这样。
林子涵微笑:“那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下。”
内心挣扎了一下,林懿面露难色:“我要去处理一下我跟党杰之间某些不应该继续存在的法律关系。”
“离婚是吧?”林子涵面露微笑。
“你好像很高兴?”林懿在心里挥舞着倚天剑,狂砍一万次。
林子涵正色道:“没有。”心里却在想,我绝对不是高兴,我只是在雀跃。
“那我可以走了吧?”
“不可以。”
“为什么?!”林懿愤怒。
“天气这么热,我送你。”
“我可以拒绝吗?而且你的车是敞篷啊,那么热。”
“不可以,而且我换车了。”大夏天当然换车。
“为什么?”
“我扣你奖金。”
“求你,送我吧。”林懿舍生忘死地……屈服了。
钱啊那就是天边滴浮云……
俗语有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林懿就是千千万万个俗人当中的一个。
不能免俗。
林子涵轻声笑,孺子可教也。
去的时间刚刚好,林懿看到党杰下车的时候对林子涵道:“就让我在这下吧。”
林子涵道:“外面很热,再过去点吧。”
盛情难却,林懿只好点头。
结果下车的理所当然地碰了个面,党杰看见她弯下腰对林子涵说“谢谢”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
“哎,你比我早啊。”林懿朝他走过来,没话找话。
党杰点点头,看着林子涵的车停在那,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他送你?”
林懿心里觉得有些尴尬,但是脸上并不表现出来:“嗯,我们进去吧。”
党杰点头。
一路上林懿为了避免尴尬找话说:“喂,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给咱们弄那结婚证的女人帮我们办离婚证?”
“当然不可能。”党杰失笑。
“哈哈,那个,你还记得吗?你说离婚算你的。”
党杰的眼眸一弯,笑了。
“记得。”
那眼神,那笑容,似足了他们小时候。
离婚的过程比想象当中简单,大概只花了半个多小时。
又是一个中年妇女,问了些问题,比较尴尬的是问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
“他外遇。”林懿声如蚊蚋。
“我外遇。”党杰声如蚊蚋。
中年妇女看向党杰的目光里,三分惋惜七分鄙夷,心想这年头怎么看着这么好的一小伙子也干这种事?
出来的时候,天不知怎么的,竟然阴了下来,风里带着一股潮湿的闷气,有不知名的虫低低飞过。党杰露出一个微笑,正想说“我送你。”可是一眼就看见了林子涵站在那辆炫目的新车边,正在抽烟。
两个人磨叽着,都想等对方开口说分别的话。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异口同声,党杰温和地笑笑,道:“你先说。”
林懿想了想,半是开玩笑半是真心地说:“党杰,你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是没有骗我。”还有一件,是一直对我好,只是可惜,我已经不能说出口了。
党杰看着她,道:“其实我骗了你的。”
“啊?”
“那次你生病打针,我骗你说先锋五号是最高剂量的青霉素,其实不是。”
林懿笑:“那个,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有的事,一笑而过。
可有的事情不可以。
林懿挥手道别:“杰杰,林应卿她们给的礼金我还留着呢,去不了瑞士,我赚了。”
党杰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林懿转身,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走到了林子涵身边林子涵替她开了车门。
林子涵朝党杰点头示意,党杰也点点头。
车子发动了。
林懿盯着后视镜,看着党杰也进了车,车朝另外一个方向开。
越来越远。
林子涵叹气,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眼睛。
“想哭就哭啊。”
就好像在等着这句话似的,林懿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妆糊地乱七八糟。
尾声……
人生就是一出轻喜剧。
语气是轻松的,内容么,是不管的。
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们管不着;我们回头看着过去,脚踩着现在,展望着未来。
未来是那无限延长的X轴的正半轴,延伸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茫然啊茫然。
然后发现我们都是天生远视,近处的美好一概看不到,只预想美好的远景,哪怕只是虚构?
不过这人世间也有异类,别人远视,她既不近视又不远视。
她直接把所有的美好都无视了。
那么,你呢?
党杰番外
基本上在言情小说里,男主要是莫名其妙地红杏出墙(被党杰抓住狂殴)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很惊讶,还会问:“这是怎么回事?”
本文遵循此定理,前略。
党杰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他不是一个人躺着的,旁边还有一个女人。
无论怎么睁开眼,闭上眼,再睁开眼,看到的也不是林懿。
只能接受现实了。
女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阿杰,早~”
这个是大客户的女儿,姓陈,单名一个芮字。
“我们?”试探性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陈芮大大方方地起身进了浴室。
“……”
昨天喝多了酒,可是不代表自己做过什么全无印象,但是记忆里那张脸是林懿的。
身体出轨了,精神还没有。
上帝啊,为什么不能换换?党杰哀叹。
陈芮比想象中难缠得多。
“陈小姐,能不能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陈芮笑:“阿杰,爸爸把这个CASE交给我了,你不是想签合同吗?那就专业点。”
“……”真想立刻坐飞机回去,可是生意又不能不谈。
“吃什么好呢?”
“什么?”
“难道你不吃午饭?”
“我想吃晚饭,可是我不想跟你一起吃午饭。”
“什么?难道你不想签合同了?”
她那种大惊小怪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在装腔作势。
“签合同又不是对我一个人有好处,你不会让令尊失望吧?”
“你是在威胁我?”
党杰气得想把手里的被子摔在她脸上:“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那很好啊,你继续讲;人嘛,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讲你的,我听我的,反正时间还多。”
女人,谁说你的名字是弱者?
党杰身心俱疲,累得半死不活,被拖去吃午饭的时候,都已经懒得反抗了。
等菜上桌的时候,党杰开始重复自己说过一百次的话:“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的,所以一直重复给我听?”
“昨天晚上你故意灌我酒的吧?”
菜陆续上桌,陈芮掰了几条螃蟹腿放进党杰的碗里:“故意?谈不上,我自己也喝了不少。”
“拜托,别闹了,被我老婆知道我就死了。”
“那就别让她知道。”陈芮道:“我又不是要缠着你干嘛干嘛,419而已,谁比谁吃亏了?我只是看你无聊,好心招待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
“反正我又不会闹着跟你在一起要你离婚什么的,我们当朋友不行吗?”陈芮竖着两道柳眉问:“ Friends,Understand?”
现在的女人都这样吗?
看着她,突然间觉得很心酸。
“喂,你老婆是什么样的人?”
党杰不解。
“问问都不行啊?”
“什么样?”党杰苦笑:“很好的人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青梅竹马啊?那她漂亮吗?”
“还行吧。”林懿跟苏玫比起来,自然是比过的。
“那性格呢?”
“也还行……吧?”
“噗嗤~”陈芮立刻就笑了:“那你喜欢她什么啊?”
党杰愣住。
是啊,怎么会喜欢她呢?
一直一直都那么喜欢,于是就成了习惯。
她哭的时候,他会难过。
她笑的时候,他却未必开心。
总是这样的。
那时候跟着凌子涵到处跑,眼神却偷偷注意着凌云志,还以为他都不知道的林懿;哭着要冲到马路中央的林懿。
每一个都爱。
这么多年来,总算明白这个道理。
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是两个人的事。
“我不是喜欢她,我是爱她。”党杰回答。
可惜,现在却失了资格。
陈芮突然放下了筷子。
“喂,阿杰,对不起。”
党杰很惊讶地看着她。
“我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任性,”她苦笑:“好像害到你了。”
她这么坦率,反而让党杰无话可说。
“所以我决定,一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不会告诉你老婆,虽然我知道她手机号码。”
“啊?”
“昨天你喝多了,她好像打电话给你,我不小心接了起来,赶紧挂了。”
“你没……”
“放心,我什么都没干,那时候我也有点喝大了,但是还好没乱说话,接通没多久我就挂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么?
“对了,吃完饭一起去玩嘛。”
“我不想去。”
“合同你要不要?”
“要。”
“那就去,我说了是去玩,没人会对你干嘛的。”
党杰心想,算了吧,陪这女人也不是一次了,再陪一次又何妨。
有的事说开了,反而没那么在意。
舞池里人很多,党杰被陈芮紧紧抓着,觉得十分不耐贩。
“我们也去跳吧。”陈芮很兴奋。
“不想去,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拉着我。”党杰回答,要把她的手臂挥开。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陈芮不乐意了。
“你烦不烦?”再好的耐心也被磨了个干净,党杰别过头不看她。
不转头,是不是会比较庆幸?
党杰呆了。
“一一?”
果然是林懿。
她定定地看了看他们,然后转身就跑。
“喂,一一,你听我说……”
可是林懿根本没理会,她头也不回地往包厢的走廊上跑,党杰追得太急,差点被绊倒。林懿跑得很快,转眼就消失在岔路口。
一咬牙,顺着直觉追了上去。
可惜他没有好运,直觉也可以出错。
他找不到林懿。
失魂落魄地回了酒店,陈芮在门口等着他。
“那是你老婆?”
党杰抬起头:“你走吧。”
“对不起……”
“你再留在这,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丢下这句话,党杰进了房间,然后摔上了门。
在林懿身边,从来舍不得伤害她。
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那个穿着红格子小短裙小皮靴坐在楼道间,对他做鬼脸的小女孩。
“得到又失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得到的好。”
她从来都是这么说的。
自己对她的好,现在全部变成了伤害。
从来没这样一刻,这么嫌恶自己。
拧开浴室里的花洒,洒出来的水冰凉,视线已然模糊。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也是真的为你而哭了。
情歌里的句子,是一种心境。
爱过的人,感同深受。
番外.夜锦绣
楔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
这就是真理,真理都是绝对的。
苏玫说,我们做人做事都很讲证据的,我有证据证明我就是那薄命的红颜啊红颜。
苏玫遥想自己十四岁的那年夏天。七月的鬼天气,太阳晒得人头晕,苏玫跟凌云志去买冰水回来,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一封信。
苏玫热泪盈眶:“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书吧……”捏着信封的手都在打颤。
凌云志想,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苏玫道:“像我这种美女,长到这么大才收到一封情书,你不觉得我会很伤感吗?”
凌云志点头,拧开了矿泉水瓶盖,自己喝了一口,喂她喝了一口:“很伤感。”
“我我我我头晕,要不然你帮我拆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凌云志无奈,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写了斗大的七个字。
“写的什么?”
凌云志盯着信纸,又抬起眼看苏玫。
“写的什么?”苏玫激动,难道是因为太热情,所以说不出口。
把那信纸转了个面给苏玫看。
苏玫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两只眼睛的视力仍旧保持正常。
“我注意你很久了。”凌云志用平铺直叙的音调念给她听。
冬天,提前来临了。
苏玫牙关打颤,看着微笑的凌云志,后者很无辜地把矿泉水瓶从她受伤抽了回来,道:“啊哈,他冷笑话看多了吧。”
“是啊,好冷……”
再比如苏玫的身世,那就是一国产八点档肥皂剧。
父母离异,跟着老爹被一帮亲戚不待见,说起来很简单,自己碰上了只会觉得很心酸。
拿苏玫自己的话说,那就是“没人疼,没人爱,我就是一颗没人搭理的小白菜。”
省略若干形容词。
有爹相当于没爹,有妈相当于没妈,说出来的故事可以写一尺长,可惜就是没人看。
她亲妹妹林懿对此有评价:“我们不喜欢看这种,有没有虐恋情深?有没有伦理禁断?有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我们是不爱看的。”
苏玫以眼神杀人:“现在的小孩子真沦落。”
“我,我不是小孩子。”林懿争辩。
“哦,给你五十块零用钱。”
“姐姐,我是小孩子,我是的。”林懿很虔诚地看着她。
苏玫很疑惑地问凌云志:“为什么我觉得我妹妹其实很白痴?”
林懿正在为那五十块欢天喜地,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她忙着打电话:“杰杰,我姐姐给我钱,我们去吃夜宵。”
苏玫听到这话立刻喊:“小懿,叫上你子涵哥一起去,可以省钱,我也要一起去。”
“姐姐,你说得真对。”
凌云志黑线,他想说其实我觉得你们俩就是半斤八两,谁也甭说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句话比自古红颜多薄命看上去更像是真理。
苏玫
“苏玫——”
这头教授点名的话音刚落,教室里头两个相反的方向就看见两个大男人站了起来,斗鸡眼似的死活瞪着对方不放。
教授气得血压升高,连话都说不出来,冷笑着直接在苏玫的名字后面划了一笔,意思是:缺席。
这简直胡闹,叫苏玫这名字的大男人,一叫还是俩,摆明了就是胡闹。
下面噪杂一片,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教授还在气:“你们谁给她带个话,这门课她以后也别来了,三次不来上课的,不能参加期末考试。”
两男生结束互瞪,坐下了。
当事人苏玫正躺在床上,听见短信铃声,抬了抬眼皮,并不睁开,只是伸出一只手在枕头边摸啊摸,好不容易摸到了手机,嘟囔了两句才翻身坐起来看短信。
“你被点名了。”
“老师点你名了。”
诸如此类的短信无数。
苏玫挠头,点就点了呗,选修课才两个学分,下个学期多选一门就可以补回来,就为这么个破事……
下床进卫生间,洗漱完毕,然后把窗帘拉开,天早就黑了,她缩进沙发的角落里,开始打电话。
“喂,怎么搞的?我不是叫你帮我答到吗?”
电话那头的男生也很无奈:“苏玫啊,你到底叫了多少人帮你答到?我一站起来,对面楼那个机械工程系的XXX也站了起来。”
苏玫假笑:“没事,真是谢谢你了,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查自己短信,果然,睡眠不足很容易出问题,短信群发的范围过大。但是这种公共课,谁知道他们会不去去上,一向多发几个比较保险啊,今天真是倒霉。
煮了一点麦片粥,苏玫喝了几口突然又没了胃口,剩下的全倒进了垃圾桶,洗完了脸,开始化妆准备出门。
临走前房电话响了一阵,苏玫犹豫着接不接,电话铃声仿佛有预谋一样,在她抬脚的时候戛然而止,接着响起来的是她的手机。
“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有只雀仔……跌落水~跌落水~”
手机的好处就在于,可以设定联系人铃声,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谁。
“喂~”
“怎么不接电话?”凌云志问。
“没有啦,我刚把门锁上,你难道要我再进去接电话?”
“要出去啊,”凌云志了然的语气,撩得苏玫神经都在发颤:“又出去混?”
“怎么我出去就是混?你出去就是办正经事了吧?”苏玫“呸”了一声,勉强控制着自己不骂出口。
“行,你又生气了?”
苏玫道:“大爷,我敢生您气么?”
“你有什么不敢的?”凌云志笑道:“行,我才是出去混的,你是办正经事。”
苏玫笑:“这话还像是人话。”
“得了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再晚点打给你?”
“好。”
凌云志先挂掉了电话,苏玫“啪——”地把门给踹上。
九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学校外的场子也差不多该热了吧。
学校外,酒吧是不会少的,Rodan开在距校门口一百米以内的地方,一到晚上,有钱有闲的学生都愿意来消磨时间。
苏玫进门的时候,老板跟老板娘正在说话,一看见她来,老板两眼放光,招呼道:“苏玫。”
“老板,老板娘。”苏玫装乖巧,打了招呼坐过去,喝了一杯酒,道:“今天晚上人挺多啊,我闲着也是没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老板没说话,老板娘笑了:“阿玫,这怎么好意思,老让你在这……”
苏玫道:“反正我也是过来玩的,啊,有客人来了。”
说着就从吧台抄了一个小本一支笔,撩了撩头发迎上去。
“小姐,两位?”是女人也好,不用抛媚眼了。
“啊,嗯。”其中一个点了点头。
另外一个女孩,长着一张圆圆脸,眼睛又圆又亮,定定地看了她几眼,又抓着先说话那个女孩的手臂低声说了几句;苏玫也不在意,引着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问:“你们要喝点什么?”
“嘉士伯。”
“几支?”
“四支好了。”
苏玫道:“嗯……还要点别的吗?”
“还要爆米花。”圆脸女孩又说。
“魏青,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姓薄的,找茬吧你。”那圆脸女孩拍桌,引来周围的人短暂关注。
她红了脸。
苏玫想,姓薄啊,真怪,而且女孩子取名叫卫青啊,神奇的父母。
不过想想,她这么个美女还顶着个要多俗有多俗的“玫”字过了二十年,世界,果然全部都是迷。
“嗯,四支嘉士伯,还有一份爆米花,嘉士伯要冰的,”苏玫迅速地写下来,又问:“我们这里都是先收钱的……”
魏青板着一张脸:“听见没,薄碧氏,人家叫你付钱的啊。”
“我小看你了,你可真够出息的。”薄碧氏付了钱,讽笑道。
苏玫收了钱,转身往吧台走,把钱跟单据都递给吧台生阿铭,阿铭手脚麻利地准备着东西,然后看了看不远处的老板夫妇,压低了声音道:“玫姐,你老在这帮忙,老板给你多少钱啊?”
瞥了他一眼:“一分钱都没有,现在的小孩都钻钱眼了?”
阿铭在这附近住,只有高中学历,他对学校里教的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好歹混了个毕高中毕业文凭就出来找工作,但是现在的社会,一个高中生又能找到多少可以做的事呢?最后也算跟Rodan的老板投缘,找了个吧台生的工作。
“那你还白帮忙?”阿铭大惊小怪。
苏玫点头,道:“爆米花好了没?”
“叮——”微波炉响了。
把爆米花袋子丢到托盘上,接过阿铭打开的酒,苏玫也不理会阿铭在后面的嘀咕,把东西送了过去。
番外.夜锦绣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老板照例关了门,DJ开始放舞曲,一群人开始在舞池里群魔乱舞。
苏玫把两扎啤酒递给阿铭,自己偷闲在门边靠着,点了一支烟。
烟抽到一半,一个半醉的男人走了过来,问她借了火,然后又递烟给她,说是要请她喝酒。
苏玫心里骂:喝你妈个头啊。
脸上却淡淡笑着,婉拒了他递过来的烟,借口去卫生间。
尿遁是百试不爽的好法子。
等她出来的时候,那男人早缠上了别人,酒吧里灯光暗,苏玫仔细一看,就是刚才那个圆脸的女孩,名字叫卫青的。
原本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孩没看见,叫卫青的女孩一脸不耐,又像是有些尴尬。
那男人手举着一杯酒硬要敬她,她脸上有些微红。
苏玫只好从人群里挤过去,走到她们身边,突然有人从她身边擦过,她一看,就是跟魏青一起来的那个姓薄的女孩,薄碧氏,似乎也是刚从厕所那出来,叼着一根烟,从包里摸出了打火机点上。
“喝酒是吧?”她挑了挑眉毛,把烟夹在右手食指跟中指间,一脸鄙夷:“我们不喝啤酒的,叫老板多开几瓶黑方,拿色子来,我陪你玩玩。”
那男人微微一怔。
薄碧氏又抽了一口烟,吐出几个烟圈,男人略显得有些尴尬,讪讪地走开了。
苏玫噗嗤一笑。
魏青跟薄碧氏听见声音,朝她看。
“不好意思。”苏玫笑道。
薄碧氏也笑了:“没事,最讨厌这种贱人了,两个钱都没有,还来充大爷喝酒钓马子。”
苏玫不置可否。
“你们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啊。”苏玫又问。
“我们是X大的,这不刚军训完了么,出来玩。”
“是哦,军训,我都忘了。”难怪最近人挺多。
“你是?”魏青问。
“我跟你们一个学校的,不过比你们大一届。”苏玫道。
“哈,你还是师姐啊?”
“对啊,猜猜我大几?”
“大四吧?”魏青猜,其他几个年级估计没这么闲,还能在这打工。
“我猜你大三。”薄碧氏道。
“靠……”苏玫失笑:“我看着就这么老啊?我比你们高一个年级而已。”
两个人又看了她一眼,魏青笑道:“薄碧氏,看到没,人家才比你大一个年级啊,你丫跟人家一比简直成了烧火丫头。”
薄碧氏“呸”了一声,拧她脸:“你丫连个烧火丫头都不如。”
苏玫又笑。
薄碧氏正想说什么,突然一个人朝到了她身上,惊得她“啊”了一声,受力往前一扑,要不是苏玫跟魏青拉住她,肯定要摔到地上。
“我X你妈——”薄碧氏也是个急脾气,还没站稳就开骂,扭头一看,就是刚才那来搭讪的男人。
舞池里也没人跳舞了,不过还是闹哄哄的,一堆人在看戏。
其中有个男人一手握拳,另一只手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孩冲他道:“我X,敢动我老婆,你长眼睛了没?”
老板慌得来劝架:“有什么事好好说。”
那被推倒的男人估计酒劲上来,被人当中打了,怎么也不可能忍下气,站起来把面前站的老板推开,抄了一个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空啤酒瓶就挥了过去,另外一个男人把自己女朋友推开,边闪边找东西抵抗。
魏青忙把薄碧氏拉开,有点郁闷:“好好来喝酒,又遇上打架,什么运气啊。”
苏玫在旁边撇嘴道:“这有什么?隔段时间就有个生事的,哪都一样。”
薄碧氏点头称是。
“你们先走吧,反正也玩不成了。”苏玫对她们俩道。有好些人已经在朝酒吧外走了,剩下一些,看来是准备看好戏的。
“也是。”
薄碧氏跟魏青走了两步,转过头:“你不走?”
苏玫小跑几步,让阿铭从吧台里把包拿出来,道:“当然走。”
阿铭有些惊慌:“玫姐,你这就走了啊?不跟老板他们说声?”
“你帮我说吧,”苏玫看了一眼那边老板叫着保安上去拦人,老板娘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去了:“你自己蹲吧台里好好躲着吧。”
三个人一起出了酒吧的大门,魏青咋舌:“不出来还不觉得里面多大的烟味。”
“里面换气不好,”苏玫道:“主要还是老板太小气了点。”
“是了,不过我留神看了几天,学校周围也就小猫两三只,这里人稍微多点,出来玩不就是想找个场子热点的地方么?”薄碧氏叹气。
“可不是嘛,”苏玫翻出一包七星,递给她们两人:“放心,我一没下毒二没下药。”
两个人都笑了,接了烟,薄碧氏摸了打火机替她们点上,自己也点了,突然道:“抽烟真不是个好事。”
苏玫差点没呛到,咳嗽了几声,笑道:“你说的对啊。”
“问题就是戒不了。”
魏青道:“呸,难道找男人就是好事了?天下乌鸦一般黑,也没见你停过。”
苏玫笑了几声,又看时间:“还早啊。”
薄碧氏也看了手机:“不早了,破学校,还晚检。”
苏玫一本正经地道:“小朋友,这个时候老是记挂着晚检干嘛,夜生活才刚开始呢,以后你会后悔的。”
“噗,没办法啊,我们又没什么门路。”
苏玫想了想,现在也没什么事:“要不,我请你们吃夜宵,我晚上没吃饭,肚子饿。”
肚子饿是真的,不过难得一见这两个师妹就意气相投,估计能发展下成一个阶级的人物。
“啊?才认识就让师姐请客,真不太好意思……”
苏玫笑:“我还真难得请人一次呢,平时别人三催四请,八抬大轿求我去都不去,你居然还看不起我啊?”
薄碧氏跟魏青也都笑了:“真难得,自从进了学校,还没哪个师姐师兄请我们吃顿夜宵呢,就是今天晚上据说是校学生会的那帮人来查寝……”
苏玫嗤之以鼻:“多大点事啊?有我呢。”说着拨了个电话,没多久那边就接了,苏玫笑嘻嘻地道:“喂,师兄啊……”
那声音别提多甜了。
“今晚上你们那边的人查寝?”
那边的师兄也笑:“你还担心这个?哪次记了你?真要记下来,你一年的测评分也不够扣。”
“哪的话,有师兄你帮忙我当然放心,”苏玫娇笑道:“我有两个师妹,今晚上跟我吃夜宵呢,赶不及回去,你帮我知会声,别记她们了。”
那边道:“这也没什么,她们什么系的?”
苏玫捂住手机问:“你们俩,什么系的?”
“我财会,她法学,我们一个寝室,X园401。”薄碧氏道。
“一个叫薄碧氏,财会的;一个魏青,法学,都X园401住着呢……”
“知道了,又帮你一次,下回出来非宰一顿不可,小妮子你也太能折腾了。”
“当然,你说了就是,那我先挂了啊。”
苏玫挂了电话,咂舌:“得,都记着吧,也不止欠这一顿了,赶明真请他吃饭,肯定得吃满汉全席……”
薄碧氏道:“果然还是有门路好啊……”
苏玫道:“下次叫他出来,吃几顿饭,喝几次酒,就熟了,这些都是小事,真有大事了,他又未必帮得上忙,一个学生会主席而已。”
魏青吐舌头:“而已?”
苏玫笑:“就是‘而已’,他们会做的事换了谁上去都会做,挣点小业绩之类的,别看你在学校头风云人物,出了社会P都不是,这年头没底子没后门,谁理你啊?”接着话锋一转:“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啊,师姐真要请客我们就随意了。”
苏玫倒是很喜欢这两个人的调调,不矫揉,不做作,也够爽快。
交朋友这回事,也不过看个缘分。
如此偶然也能遇到这么合她脾气的,她有些高兴。
“那就去吃小龙虾,我最喜欢喝啤酒配小龙虾,你们有没谁过敏的?”
“没有。”
于是苏玫转身朝学校外的小吃街走,薄碧氏跟魏青并肩走在她身边。
“啊,师姐……”
“靠,快别叫我师姐了,肉麻兮兮的!!!”
“嘿~我,薄碧氏,她叫魏青,”还不忘问苏玫:“你叫什么?”
“苏玫。”
“啥?”
“苏州的苏,玫瑰的玫,土吧?”
“是有点。”魏青很直白。
“切,比你好,你家干嘛不给你取名叫卫子夫啊?”
“噗,她是魏忠贤那个魏——”
X你的,你就不能说个好的么,魏忠贤,其他姓魏的都死了啊?”魏青伸手去拧她。
薄碧氏笑着躲开:“扯淡吧你,姓魏的他最有名——哎我说你这个人也不小心被烟烫着——”
“魏忠贤的魏啊……”苏玫故意很大声的说。
“喂喂……”
“本来就是魏忠贤啊……”
“你才魏忠贤,X的,你们全家都魏忠贤——”
当天晚上的小龙虾是很美味的,第二天集体拉肚子的后果是很惨重的。
后来,苏玫跟薄碧氏跟魏青,成了好朋友。
再后来,苏玫跟薄碧氏跟魏青,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再再后来,苏玫偶然看了一本书,上面写,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只有死亡才可以把我们分开。”
她跟薄碧氏,跟魏青说:“我的朋友也忒太他妈少了,两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我现在觉得,除了死,没啥可以把我们分开。”
薄碧氏说:“滚蛋吧你,酸死人了,比高丽棒子还酸。”
魏青说:“去你妈的,死了也别想跟我分开。”
苏玫也笑了:“对啊,去他妈的,死了我们也别想分开。”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
大家的好日子,都很好很河蟹。
(一)你有我没有的东西
【小时候】
一一(舔雪糕):杰杰啊,问你个问题,有什么是你有的我没有的?
杰杰(喝汽水):= =||||
一一:干嘛不说话?
杰杰(为难的):小JJ?
一一:那是什么?
杰杰(大囧):那就是我有的你没有的……
一一:= =#有什么好东西啊,给我看看……
杰杰: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一一:哦,昨天XXX说他裤子里有我没有的东西,我让他给我看,他不给……
杰杰(喷):噗——
一一:干嘛?
杰杰:你……你继续……
一一:我说到哪了?
杰杰:说到他不给你看……(心想人家要是能给你看就有鬼了)
一一:哦,后来我就把他裤子扒了——
杰杰(又喷了一地):噗嗤——
一一:= =# 你喷上瘾了?
杰杰:没有没有……然后呢?
一一:我扒到一半……他就哭了……
杰杰:……
一一(委屈状):那啥,我到底干嘛了?我外婆昨天把我骂了一顿……
杰杰:打死你我也不说——
【长大了以后——】
一一(感叹地):我真傻……
杰杰(鄙视地):你才知道?
一一欺身而上,将杰杰殴打至半死。
手酸,冲到党杰家的冰箱里翻出西瓜一个,对半切开,用勺子挖来吃。
杰杰陈尸十分钟后,复活。
一一:你说我当年怎么会对个那么丑的玩意下手呢?
杰杰:你在说谁?你的前男人?前前男人?前前前男人?
一一:滚蛋,我是说小时候那个差点被我扒了裤子的XXX,谁的JJ不一样啊,早知道我就扒你的,不扒他了。
杰杰:……你是神经病吧?你一定是的……
(二)关于聪明跟秃顶的关系
【小时候】
一一:杰杰,啥叫聪明绝顶?
杰杰:我不知道,问姐姐去。
一一:难怪人家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从电视剧上学来的,跟家教无关……)
杰杰:= =|||||这个跟那个有什么关系?
一一:姐,啥叫聪明绝顶?
苏玫(忙着拆情书):我忙着呢,问你凌云哥去。
一一:姐,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苏玫:= =||||谁教你这句的?
一一:电视剧上……
苏玫:你又趴门缝上看电视剧了……
一一:子涵哥,凌云哥去哪了?
凌子涵:去收债了,干嘛?(年纪小小就会用有限的零用钱四处放债,凌云志,你好样的!!!)
一一:没什么,就问个事。
凌子涵:问他还不如问我呢,说吧,什么?
一一(怀疑的眼神):子涵哥你上次语文考多少分啊?
凌子涵:= =# 你难道没听说过别问女人年纪,别问男人成绩么?(此人从小很黄很暴力,主科偶尔及格,副科从未及格)
一一:好吧,我就想问,啥叫聪明绝顶?
凌子涵:噗——这个的意思么,就是说一个人太聪明了,就会秃顶;因为你想啊,人的营养都在脑子里去了,头发没营养,当然就会秃头。
一一欢天喜地跑走。
凌子涵:噗——这妞真好骗……
【半大不小的时候】
一一:杰杰,隔壁街肥秃(某杂货摊老板,中年啤酒肚+地中海),我一直没搞明白为啥他都能秃头。
杰杰:=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你眼里,秃头还需要理由。
一一:吓?你不知道,聪明的人才会秃头么?他人又不聪明,竟然还敢秃头!!!
杰杰:……
(三)关于怀才的问题
一一: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说法,叫做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
杰杰:你几个月了?
被殴打了一顿之后。
一一:你个混蛋。
杰杰: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最近长胖了,好像……
一一:= =#你什么眼神?
然后跑出去照了镜子,再回来继续殴打杰杰。
一一:你什么眼神?那是老娘的衣服瘦了!!!
杰杰(默默地在心里说):其实你这种人,就算真的怀才了……也会难产的……
(五)关于睡眠问题
杰杰:你太能睡了,简直是猪。
一一:你懂什么?睡觉是艺术,艺术知道伐?艺术就是被多少人指点着,不能理解的;艺术就是需要人去大无畏实践的!!!!你这是在阻挡我追求艺术的步伐!!!!
杰杰:= =#靠,那你继续睡死没关系。
苏玫:妞儿,你这么睡,会变成猪的。
一一:姐,起这么早干嘛?人家夜总会还没开门呢。
苏玫:……
凌云志:小懿啊,你起得真早。
一一:是吧,我也奇怪,为什么我一起床天都黑了……
杰杰&苏玫:……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二]
(六)关于长相跟狗的问题
因为长相问题,人的命运是不同的……
这是真理。
【小时候】
苏玫:这只狗干嘛老跟着我?虽然很可爱……
凌云志:那是你长得漂亮吧。
苏玫:虽然我很高兴你这么说,但是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你记不记得住我们家楼上的那个刘胖子,他家那只狗也老跟着他……
凌云志:……
过了几天
一一:杰杰,这只狗干嘛老跟着我?虽然很可爱……
杰杰(狐疑):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牛肉松了?
一一:……
【长大以后】
苏玫:不知道为啥,小时候老是有猫啊狗啊跟着我跑,多可爱啊,现在都没了……
凌云志:估计都被人抓去吃涮肉炖汤了。
(严重鄙视抓别人宠物卖去当食物的那种贩子……不要脸……)
苏玫:……
一一:杰杰,这只狗好可爱,老跟着我,咱们捡回去吧?
杰杰:我这么忙,你这么懒,谁养啊?
一一:可是它老跟着我,看起来好可怜哦……
杰杰:你自己长得像个肉包子就别怪人家跟着你!!
被殴打至半死。
(七)关于善用搜索引擎问题
【大学时代】
一一:杰杰,快去帮我查个资料,明天要交论文了
杰杰:你不会自己查么
一一:我打游戏呢!!!没空!!!
杰杰:妈的,你明天要交论文,现在还在打游戏?
一一:我往哪查啊?
杰杰:上GOOGLE啊
一一:啊?我这里打开是BAIDU,我是个很长情的人,突然一下要我用GOOGLE我会很不习惯的……
杰杰:= =# 操,那你就上GOOGLE百度一下好了!!!!
一一:你当老娘是白痴啊……
(八)关于季节问题
【小时候】
苏玫:我最喜欢春天。
一一:姐,太俗了。
苏玫:去,你懂啥?在春天,你可以把冬天到夏天的衣服都穿个遍……乱穿衣你懂不懂?
一一:= =||||还是很俗啊……
苏玫:你不俗,你们全家都不俗!!!
一一:啊咧……你也是我全家的一员……
苏玫:……
【长大了以后】
凌云志:小懿,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一一:冬天。
凌云志:……
苏玫:那你最讨厌哪个季节?
一一:废话,当然是夏天。
凌云志:为什么?
一一:妈的,夏天最讨厌了,穷得老娘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生出这种鬼天气的。
苏玫&凌云志:……
(九)关于传说
杰杰:我们学校传说中也有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啊。
一一:对,我记得传说中最神奇的一个就是:能在我们学校看到美女的人,最后都能活一千岁……
杰杰:= =||||
(十)减肥的问题
苏玫:妞,你最近好像有点胖了……
一一:……
凌云:小懿,最近丰满了一些啊……
一一:……
X花纤体发宣传单的:小姐,要不要来看一下我们的资料?像您这样——啊?啊?小姐——
一一:= =#
杰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那我就不说了。
一一:55555555555555,我要减肥。
三天后,饿得双眼发绿。
杰杰(看着一一翻冰箱,啃面包):你在干嘛?
一一(含糊不清):没看见啊,吃东西呗。
杰杰:你不是要减肥么?
一一:废话,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
(十一)读书的问题
【小时候】
凌子涵:读书真没意思……
苏玫:我也觉得……
凌子涵:这话林懿跟我说还差不多,你就算了,你跟我哥德性(PS:苏玫跟凌云志的成绩很好,林懿的成绩跟凌子涵的成绩比,那都是云泥啊云泥——)
苏玫:……
一一:= =#子涵哥,我成绩好像比你好。
凌子涵:是么?但是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你,就会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呢?
一一:……
【长大了以后】
一一:读书太没意思了……
杰杰:……
一一:难道你不觉得?
杰杰:嗯,我觉得
一一:所以说,老娘读了那么多年书,还是觉得幼儿园,最好混!!
杰杰:……我觉得你不读书,更好混……
一一:对哦,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杰杰:……
(十)关于拒绝约会问题
林子涵:林懿,晚上有时间么?一起吃个饭吧?
一一:今天我肚子疼……
林子涵(理解的):那个原因么?那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跟人事部说两天,放你两天假吧。
一一:<)=0=(/~*
林子涵:林懿,明天有时间么?出去打高尔夫?
一一:最近我感冒……
林子涵(理解的):那你多注意休息,吃药了么?
一一:嗯嗯
N次循环后,林懿用完了所有理由。
林子涵:林懿,出去吃个饭吧?
一一:啊?我例假疼……
林子涵(翻日历):哦,可是六天前你就例假疼过一次了,人事部说你还请了假的……
一一:……
综上所述,说谎的,不是好孩子。
番外.大家的好日子[三]
(十一)关于对旧情人说的一句话
【一一VS杰杰】
一一:啊?旧情人?我想想啊……
杰杰:= =||||
一一(冥思苦想半天):哦,我想说——丫现在长什么样子了?赶明寄张照片过来看看吧,我实在记不起来了,对了杰杰,你记得他姓啥么?
杰杰:……
一一:难道你没旧情人?
杰杰:你去死吧?
一一:吓?你这么恶毒?
杰杰:不,那句话是对你说的。
被殴打,此处河蟹……
【苏玫VS凌云志】
苏玫(慈禧状斜眼看人):老娘没有旧情人,男宠算不算?
凌云志(困惑状):旧情人?你指哪一个?上过床的都算?
苏玫(= =#):……
冷战ing,闲人勿扰……
(十二)关于粗口
【小时候】
长辈:女孩子不要乱爆粗口,这是不好的
苏玫&一一:哦——
一一:姐,什么是粗口?
苏玫(不屑的):就是我们从来不会说的那种话。
一一:明白了。
凌云志:……
【长大后】
杰杰:作为女人,你难道就不能少爆点粗口?怨天怨地怨人多不好——
一一(不屑的):扯淡吧你,我是在用最普通,最简短,最容易引起群众共鸣的话来诅咒天诅咒地诅咒人——
杰杰:……
(十三)关于搭地铁
【苏玫篇】
苏玫:凌云,今天车坏了,我搭了趟地铁。
凌云志:然后?
苏玫:有个色狼朝我耳朵边吹气,还伸手摸我肩膀。
凌云志:然后呢?
苏玫(黯然且遗憾地):我只扇了他两耳光。
凌云志:……
苏玫(狞笑):不然我就直接踹他JJ了……
凌云志:……
苏玫:太可惜了,人这么多……
凌云志(言不由衷地):……是啊,太可惜了——
【一一篇】
一一(愤怒地):杰杰,你今天早上居然不等我,害我搭地铁上班。
杰杰(无奈地):祖宗,我被你折腾得两个月都没拿全勤奖了……
一一(微笑地):不过没关系,我不怪你。
杰杰(大惊):你吃错药了?!
被殴打,河蟹大约五分钟。
一一: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坐在我旁边睡着了,头一直靠在我肩膀上……
杰杰: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色狼!!!!你怎么对付他的?
一一:我让他一直靠着,然后一直坐到最后一站。
杰杰:……
一一:于是我又迟到了,哎?你都不问我为什么?
杰杰:……说吧,他长得像吴彦祖,还是木村拓哉?
一一:口胡,你太小看人了!!我是那种人吗?!!!
杰杰:……
一一(花痴地):他长得好像年轻时候的泷泽秀明哦……
杰杰:……
一一:他到站的时候我有跟他搭讪……
杰杰:= =#你说什么了?
一一:我说“小哥~腰板挺直啊,还没被女人处理过吧?”
杰杰(内心活动):妈啊……这到底是谁骚扰谁?
(十四)关于自我介绍
苏玫:我最近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
凌云志:难道你老年痴呆到你什么学校毕业,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玫:得了吧,自从有两个J女说自己是大学毕业之后,我现在特想说自己是一文盲。
一一&杰杰:……
一一:原来文盲还有这好处……
杰杰:没关系,你本来就跟文盲差不多的。
被殴打。
(十五)传奇人物
一一:什么叫传奇人物?
苏玫:又有钱,又英俊,又体贴,又善良,又高尚的男人。
凌云志:……
苏玫:你有什么意见?
凌云志:不,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不过其实又美丽,又纯洁,又温柔,又性感,又可爱的CN也挺传奇的。
一一&苏玫:……
(十六)关于大学时代的突击查寝
【苏玫VS凌云志】
苏玫:想起来真觉得很烦啊,大半夜地来敲门,我们一般都不搭理
凌云志:那要是他们硬闯进来呢?
苏玫:老娘告他们□!!
凌云志:……
【一一VS杰杰】
杰杰:说起来,你们以前有没有被突击查寝过?
一一:有啊
杰杰:你们什么反应?
一一:他们在门外使劲叫我们开门
杰杰:然后呢?
一一:我告诉他们,麻烦你们说“请开门”
杰杰:这有什么差别?
一一:他们也是这么问的
杰杰:然后呢?
一一:哦,我问了他们,那么“你妈”跟“X你妈”是什么差别……
杰杰:= =||||你可以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