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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归尘:明年今日

(2008-12-01 11:13:29) 下一个
  第1章
  空气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流动,或许,真的该改变些什么了
  躺在沙发上的叶子真突然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原来不知不觉间,又承蒙周公的召唤。起身看了一下时间,又是午夜十二点,意料之中!回顾一室的幽静,不禁黯然:明知道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偏偏仍是不甘心,总奢望他能,哪怕只有这么一次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失望。
  相恋三年多,每年的此刻,她都会暗自问自己:究竟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可是,却总是不敢进一步去想象答案。
  从来不认为,是他粗心,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连一厘一毫都计算的很清楚,更何况,自己的生日,是在玫瑰满眼的情人节。第一年的情人节,他说要回去陪家人,第二日的娱乐周刊就登载了他和某女明星在商场相拥的照片;第二年,他出国考察,没办法抽身回国,一周后,报刊杂志上满篇的他和那个知名女model在西班牙度假的消息;而今年呢,不知明日的娱乐头条又会出现什么养眼的照片呢?子真对着镜子中那张哀怨的面容做了个鬼脸:叶子真,该清醒了!
  每一年他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自己,虽对那些说辞极度不屑,却没骨气的一再原谅他。怨又怎样,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行为,自己是不肯为之的;而撒娇耍脾气,已经十多年不曾试过,想想就已是浑身鸡皮疙瘩,自是不可能在他面前做这等事;冷战更是不必考虑,谁叫自己是他的直属下级,每日至少一次的碰头,必不可少,更何况,还有一周两次的例行会议。想来自己真是可怜,连生气都要如此瞻前顾后。
  每年情人节过后的那一周,总是自己最难过的时间,不仅要对付不知道从何处冒出的记者的频频追问,到了公司,还得面对那些异样的眼神,同情也罢,幸灾乐祸也罢,都让自己心烦意乱。有时候想想,倒情愿当初没有公开这段感情,省却许多烦恼。
  想罢,子真轻拍了一下脸,还是好好去睡觉吧,总不能自己亏待了自己,伤心也罢,难过也罢,都留到明日再言,于是,倒头便睡,竟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失眠,一觉好眠到天明。
  翌日,莫氏大楼的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很安静的坐着,叶子真默默的看着手中的报表,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明知道,这个会议室里每个人都知道情人节,自己的情人是和其他红颜一起渡过,偏偏自己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叶子真,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就算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也有偶尔撒泼的资格,偏生自己,连生气都不知道该找哪一条理由。怪他食言,从来都没有给过自己承诺,又有何资格?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失败,否则,枕边之人为何总是在这个情人间最为期待的日子向外发展!
  正在沉思,忽然身边一个轻柔的声音,“子真姐,子真姐……”
  子真抬首,见是秘书小莫关切的眼神,“怎么啦?”
  “是不是暖气太高了,我看你满脸都是汗!”
  子真一摸额头,竟然湿湿的一片,不知何时,竟然流了这么多汗。
  “没事的,可能刚从室外进来,不适应吧。”满头大汗,却依然觉得浑身寒意。
  中午十时,莫大总裁总算赏脸露面,宣布开会之后,众人皆正襟危坐,一切流程如常。在会议间隙,莫家尧偷偷看了一眼子真,平静如昔,看不到任何不快,当然也见不到任何的憔悴和倦意,分析报告时依然那么有条不紊,脉络清晰。心下松了一口气,就知道,子真一向都那么善解人意。
  九十分钟的会议结束之后,叶子真第一个走出会议室,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都不觉得会议室的空气不流通,但今日却一直气闷难耐,连再待一秒都觉对自己的残忍。
  “子真,等我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今天最精力充沛的总裁。
  “什么事?”
  “昨天,本来是要跟你共度情人节的,可是,……”越来越低的头颅,表明他的心虚,那又有何用?在你心上刺个伤口,事后再如何缝补,却终免不了留下伤疤。
  子真轻轻的摇头,“不必向我解释,我明白的。”
  “子真,明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浪漫的情人节!”
  已经第三遍听到这样的话语了吧,子真在心中默默的问自己,脸上依然堆着浅浅的笑容,“不用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说了句,“我待会还要整理财务部的报表,你赶紧催促一下人事部,尽快找人来接手,我一个人看着策划部门,已经是焦头烂额,我怕再这样下去,我都等不到明年的情人节了。”
  会谈公事,代表没事了吧,莫家尧笑着回答,“明天新任经理就会去接手,这两天你还得多受累点,等过两天我们可以休个长假,一起出去旅行一下。”
  每年都是这样的说辞,子真忽然有些倦了,于是挥挥手,“到时再说吧,我先去忙了。”临走前,忽然回头,觉得那张笑脸有些刺眼,忍不住递给他一张面巾纸,“擦一下吧!”
  下次进会议室之前,可不可以先整理一下仪容?子真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今天已经逾矩了,不是吗?为何不能像之前那样,一个人静静的待上一会,这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空气中忽然有些异样的流动,或许,真的该改变些什么了,子真有些幽幽的叹口气,努力忽略身后的那个人。
  看着急忙转身的背影,莫家尧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面巾纸,忽然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我说老大,在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莫家尧抬头,见是好友孙仲诚,刚要开言,对方已经递来一张纸巾,“不用向世人昭告和嫂子的恩爱吧!”
  有些不解的望着仲诚,“什么意思?”
  孙仲诚笑着指了指他脖子,“老大,昨晚很激烈哦!”
  莫家尧脸色顿时大变,冲进休息室,果然在脖子的右上方有一个玫瑰红的吻痕,不禁垮下双肩,难怪今早觉得那帮下属的眼光怪怪的,难怪,刚才子真会递给……子真?
  孙仲诚很是诧异看着好友超神速的跑进休息室,又快速的从休息室冲出来,赶紧拉住他,“怎么了,这么紧张?”
  “怪不得今天子真对我这么冷淡,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孙仲诚看着莫家尧,“你昨晚,没有和子真在一起!”
  “是啊,是啊,”莫家尧看着他,“先别对我发火,我要去找子真!”
  “你去找她干什么,告诉她,你昨晚被人霸王硬上弓,还是一句‘我喝醉了’了事,你能对她说什么?老大,说过你多少次了,你要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子真会被你逼走的,你怎么……”孙仲诚一脸的不赞同。
  正拉扯间,助理谢家声神色有些异样的递给莫家尧一叠报刊。
  “我现在哪还有闲心看这些无聊杂志!”
  “恐怕你不看都不行了!”一旁的孙仲诚神色也有些变化,莫家尧接过他手中的报刊,头版赫然都是今早他和那个不知是叫uy还是iy的照片,而他当时护着她的场景,更被描绘成举止亲密,言下之意颇为暧昧。
  家尧心急,望着孙仲诚,“我要封了那几家报馆!”
  “那也是以后的打算了,现在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子真解释吧!”
  “希望子真还没有看到!”
  “企划室的莫小姐每周都会买一份《娱乐周刊》,十分钟前她刚在一楼拿了一份。”谢家声插了一句,莫家尧的脸色大变,拉着仲诚就往楼下的企划室。
  楼的企划室,小莫看着子真淡淡的笑意,“子真,终于可以看到你还击的场景了。”
  “什么啊?”
  “刚刚在楼上,我都看到了,可惜,还是不解恨。如果是我,我会扔过去一桶纸,然后再大声说,‘偷吃了之后别忘了擦完嘴巴’!”
  子真不禁莞而,小莫是家尧的小妹,这一身份公司中鲜有认知。当初小莫进公司纯粹是因为好奇,怎知进了策划部之后,和自己一呆也已两年半。当初自己和家尧这段恋情的公开,一半的功劳都在她身上,若不是她故意把两人的合照摆放在办公桌上,那么,现在,也许,也许,分开就比较容易一些了。
  “在想些什么?”小莫突然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子真忽然吓了一跳,却是因为刚才的想法。莫非这几日的乍暖还寒,连带自己的心思也开始不规则起来。
  “子真,我发现最近你经常神游太虚哦。老实交代,是不是在酝酿什么大风暴,是不是决定要好好给我老哥一个教训了?”
  子真一颤,轻笑,“小莫,哪有你这样的妹妹的。”
  “关键是我老哥太过分了,要不是我这么了解你,我还真的以为你是因为看上老哥的其他东西,才会这么大度……”似是察觉到什么,小莫急忙住口。
  子真无语,假装在收拾文件,身边所有的人都对他有意见,偏生她这个在旁人看来最有资格表示不满的人,一直都波澜不惊。每个人都说自己心如大海,因为够宽阔,可以容纳任何东西。一向知道言语伤人,却不知如此的深刻。
  “也该结束了!”子真轻轻的对自己说,轻轻的合上那叠报纸,也合上那张让众多女子觊觎的面容。眼不见,心不烦,不是么,子真淡淡的笑着。
  正沉思中,莫家尧推门进来,子真微抬首,轻轻的说了声,“敲完门再进来!”
  子真对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惟有一件让莫家尧不解到今日,每次进她的房间时,都要事先敲门,不论是在家中,抑或是公司。曾私下问过她,得到的答案是,“从小的习惯罢了,敲门会让我心安一点。”
  家尧拉回有些愣住的仲诚,敲了敲门,看了看子真,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站在子真面前,总是觉得自己理亏,然后一大堆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口,吐也不是,咽,更不是。记得之前不是这样的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子真看了看表,十五秒钟,看来今天又要自己先开口了。
  “这是华泰集团的评估报告,明天新的财务经理来的时候,你跟他再好好商量一下。”
  一边的孙仲诚看莫家尧没反应,赶紧把报告接了过去,“好久不见,子真,最近气色不错!”
  “哪比得上人家昨夜风流快活,好不潇洒!”
  仲诚赶紧把小莫拉到一边,“你就别再添乱了!”
  “我说错了吗?”小莫很是不平。
  “昨晚……”
  “我说过了,不必解释了。”子真的声调忽然有些拔高,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莫家尧的眼光一瞥,看到了子真桌上的那叠报纸,心底连呼该死,“子真,那些记者都是乱写的,我跟她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还从人家的香闺中走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们,你脖子上的那一点玫瑰红是你今年的新造型!”小莫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实在是看不惯,这帮男人,身边都有如此难得的女子,还要不断招惹他人,偏偏子真老是这么心软。
  “莫君然,你别在哪儿胡闹,给我出去!”莫家尧有些懊恼。
  子真忽然觉得耳边怎的如此鼓噪,不禁提高了嗓音,“为什么每年的例会都要在情人节后的那一天?”为什么每年的此刻,总是让自己看到这样的画面,他莫家尧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向别人显示自己的魅力无可抵挡?还是昭告天下,自己的大肚能容?他可曾知道,每年此刻报刊特意为他空出的头版,带给自己的是何种情绪?他又可曾知道,自己还不曾修炼成佛,可以对别人的言论视若无睹?
  室内突然变得安静,子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反正以后不会了,不是吗?
  “家尧,我这两天想请几天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回复自然。
  “好,你想去哪里?”
  “澳洲的心灵牧场这两天有个集会,我想过去看一下,顺便去看一下学姐。”
  “我陪你去!”
  “你后天要去见华泰的董事们,礼拜五还要参加张太太的生日宴会……”曾经不止一次想象如果自己回答“好的”,他会有什么反应,子真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的冷静。
  “那等你回来,我排个假期,再陪你出去,好吗。”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秒,子真开始佩服自己的料事如神。
  “等我回来再说吧。”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心中却依旧有微微的刺痛,“我会赶回来参加和中圣集团合作的项目的。”
  子真看了一眼小莫,“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一点,有不懂的,可以问一下林姐。”然后对着莫家尧,“今天我想提早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你今天就要走?”两个声音,是小莫和仲诚的。
  “不是,明天的飞机,不过我想先去小仪那里看一下,省得她又抱怨我不去看她。”子真突然有些想笑的感觉,这就是所谓的情侣,对彼此的事情都如此的淡然。把那声叹息慢慢的咽进心头,子真默默的走出办公室。
  “她在告诉我,这几天她不想见我!”一直不吭声的莫家尧突然说话。
  “子真姐算是够宽容的了,要是我,八百年前就跟你分手了。还有啊,干嘛不陪子真姐出去散散心,也好趁机挽回她的心嘛!”说归说,小莫还是希望子真可以成为自己的大嫂。
  “子真她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我怕陪着去了,反而不好!”
  “这样也好,过两天,等大家都平静了,你再好好认个错,要多点诚意。”孙仲诚在一边轻声说道。
  “大哥,难道你从未想过,再这么玩下去,也许有一天,子真姐会离开你吗?”小莫突然有些小声。
  “胡说些什么,有这么咒你大哥的么!”话虽这么说,莫家尧却突然有些心虚,会吗,子真会离开自己吗?

  第2章
  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近了。
  会吗,子真会有离开自己的念头吗?
  飞扬大厦,26楼,莫家尧看着窗外的景色,只觉今日天际的云彩有些诡谲,恰如自己的心情,起伏不定。难得的,办公桌上那堆文件,竟然引不起自己半点兴趣。小妹的话,在心底泛起了涟漪,莫明的,突然又开始考虑自己和子真的未来。
  和子真的初次相遇,就是在25楼的企划室,那时,自己刚从国外回来,父亲领着自己,介绍的第一位得力干将就是她。犹记得,对上眼的那一刻,心头忽然划过一种温暖的感觉,很舒服。
  那时候,她只是微微笑着,什么也不曾说,但自己却觉得,为了这一次见面,自己已等待了太久。涌上来的第一句就是,“这位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被随行的仲诚笑中《红楼梦》的毒太深,天知道,那本书,一直都无缘去拜读。
  此后和朋友谈起这段恋情,总是很得意,因为和子真都是第一眼,就认定了对方。
  一直是自己自私,拥有子真却仍不愿放弃森林。就像自己从小的喜好一般,明知自己最爱的是黑森林巧克力蛋糕,却每次都要尝遍所有的口味,来证明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巧克力蛋糕。
  伤害到子真了么,小妹说,子真的笑容一年比一年浅,是吗?一直都知道子真个性淡然,虽个性开朗却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强的企图心,所以,一再的原谅自己的……
  莫家尧的内心忽然涌起太多的罪恶感,没有人可以像子真那样包容自己的任性和荒唐。除了第一年她把照片砸在自己脸上之后,这两年,对自己的新闻,好像已经开始不闻不问。莫非,她已经不是那么在乎自己?莫非真像别人所说的,自己已非她所爱之人?
  陡然心慌,已经习惯了搜寻那个纤细的身影,已经深印了那个柔柔的嗓音,若是……突然不敢想象,没有子真的场景,急忙拿过椅子上的外套,推门向外走,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家声。
  “老总,华泰的合作项目,丁总说还有一些细节要跟你商讨一下。”
  停下了脚步,还是等子真回来,再和她好好谈一次吧。正待转身,忽然觉得心一沉,有种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子真默默的收拾着行李,东西很少,收拾起来实在太过方便。于是,坐下来,拿过茶几上那本书,打开,恰看到划上红线的那一行:我们如海鸥之与波涛相遇似的,遇见了,走近了。海鸥飞去,波涛逝去,我们也分别了。
  子真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本书,三个月前特意在这行字下划了横线,把它放在醒目的客厅里,可他,却还是视而不见。以前一直不相信这样的说法,说爱情恰如曝晒的泼墨山水,初始浓情写意,却日渐转淡,若不添新墨,终有一天,失了痕迹。可是,现在,越来越相信这样的话。和他的相处,越来越和两个字相联系:习惯,习惯他的一个又一个红颜知己充斥自己的视线,习惯他永远相近的说辞,习惯笑着面对他人的各种猜测,当然,也习惯了失望。
  那一日,一个人开车去海边,看着潮来潮往,一遍又一遍念着那句“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将储存了一千多个日夜的泪水,混与在咸湿的海水中。
  “有些事,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母亲去世前,对着父亲常说这句话。那时觉得母亲太过残忍,一再的打击父亲的希望,现在终于明白,母亲是在让父亲做好准备,准备没有了她的生活。而现在,自己是否也要开始准备一个人的生活?
  子真有些不舍的看着那本陪伴了自己三年多的日记本,轻轻的抚过封面,是自己最爱的淡蓝色,这里面,是自己点点滴滴的心情,是自己这段在现在看来不是怎么成功的恋情的见证。静坐了两分钟,子真把那本笔记本投进了壁炉中,“不忍见此物,焚之已成灰”,默默的看着火焰突然升高,随之带起了片片灰烬。
  “一切的一切,都将随风而逝!”子真站起身,很坚定的对自己说,转身带上门,坐上出租车,渐渐远离身后的房子,还有急速行驶的那辆车子。
  莫家尧赶到家时,已是空无一人。望着有些过于寂静的房子,又开始莫明的心慌,大步跨进卧室,看到她的照片依然摆在床头,当下松了口气,于是慢慢走到床前,轻轻的躺下,闻着子真特有的气息,心,也渐渐的温暖,也渐渐的迷茫,既已认定子真,为何却能忍心一再的伤害?看着那张灿烂的笑颜,有种好像离她愈来愈远的感觉。
  身处万米高空,看着平日里杳不可及的白云,就在自己附近,子真有些恍惚,终于跨出这一步了吗?每年的情人节,都会买一张去澳洲的机票,即使他不陪同,也想着要孤身前往,而今,终于决定不再浪费这张机票。子真忽然摇摇头,原来一直觉得付诸行动是那么困难,而今,却发现是如此的容易。
  踏上这个属于南半球的国度,子真深深的吸口气,大喊一声,“我,叶子真,杀过来啦!”惹的路人侧目,子真大声笑着,好久没有这么放纵了。
  远远一个穿红裙的女子,“叶子真,你这个疯女人!”咬牙切齿,居然是当年的学姐丁静安。
  “学姐,你未卜先知的能力越来越神了!”子真由衷的赞叹。
  “少贫嘴了,家尧打电话告诉我,你这两天要过来,我只好每日在机场恭候大驾。”
  “学姐!”
  “若不如此,我敢打赌你肯定又会像以前一样,回去之前,在机场给我打电话,说‘学姐,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子真苦笑,自己还真的有这个打算。
  “你跟家尧没事吧?”
  子真大为头疼,早就预知了这样的问话。自己若太过平静,便会有这样的话语,“你也要适当的表示自己的立场”;若太过激动,又会有这样的劝慰,“他也已经知错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三年,听多了一个又一个朋友,说着同样的语句。
  “没事!”没想到在这陌生之地,还是要继续的表演,忍不住加了一句,“回去就没事了!”
  看到静安的儿子时,子真的心一阵激荡。尤记得求学时,口口声声不婚的人,而今已是婚姻美满,家庭和乐;而当初那个一心求得有情郎的人,却只能在一旁艳羡他人。忽觉眼窝发热,忙低头收拾行李。
  刻意把行程排的满满,让自己在进行体力劳动时,尽量少去进行脑力劳动。走马观花似的晃过Queenstown、Devonport、Barossa Valley……,一个又一个的城市和小镇,大街和小巷,山川和溪流,如画片般一一闪过自己脑后,临行前一天终于被静安逮回去。
  “成心躲着我是不是?”
  “哪敢啊,我怕要是带着你,会在你老公的‘威逼利诱’之下,和你一起在房间里观看白雪公主。”到了静安在德斯维尔的家,才知道,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又怀了第二胎。得感谢她老公的体贴,若不是他太过看重静安的安全,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如此自由自在的穿梭于这“南方大陆”各处。看着他对静安的紧张和深情,不免有此念头,若此生有此君相伴,折寿三十年也愿意。但此想法只敢在心中偶尔作祟,若对静安坦白,难保多年交情不在。
  “家尧昨晚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昨晚,他应该在张李慧芳家中的筵席上才对,哪有此闲暇时间关心一下即将过气的女友。
  “何时学会编写剧本?”子真笑道。
  “你呀,就知道骗不了你。小莫昨天打电话说,让你在这里再待上一段时间,让她大哥忙的焦头烂额时,再回去。”
  “恐怕不行,我已订了明日的机票。”
  “没事吧?”
  “回去之后,就一切都解决了。”
  “下午,去我老公的牧场看一看。”
  静安她那位的“心灵牧场”离家甚远,驱车也要不少时间,真不知道这对夫妻是怎么想的,每天要花费如此时间在往返途中。
  “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啊。”原来,爱情可以让一个如此实际的女子变得如此浪漫,当然,也可以让人变得更为实际。
  牧场的景色怡人,更让子真想象不到的是,附近竟然还有一个葡萄酿酒区,从牧场还可以乘坐一列古董火车,尽管只是象征性的前行一段,却让子真兴奋不已。
  尽管二月的此时,这里是夏秋之交,但到了傍晚,身着单衣的子真却有丝丝的凉意。于是,转身回屋,却见静安的老公已先行一步,“我帮你拿件外套吧!”果然体贴细心。
  子真笑着踱步,忽然发现不远处见到一个人影,竟然,是他!
  那天突然心血来潮,跑到位于新南威尔士州的考兹奥斯口国家公园,一个人静静的游荡在寂静的丛林中。在游满鳟鱼的山间小溪边,很惊异的看见一位和自己同样是黑发黄皮肤的人,于是,很自然的和他点头,孰料,对方竟然视而不见,且紧锁眉头,似乎还在暗示自己的多事。
  而今日,他竟然面带微笑,很温和的对自己打招呼。不同于那日一袭白色的冷漠,今天的他,米色上衣衬得整个人显得很是俊逸飘然。子真淡淡的点点头,却没有上前攀谈的念头。上次若不是因身处异乡,子真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更何况,是对异性。
  回去那天,对着静安怨怼的眼神,却坚持不让她来送行。
  “我很怕那种离别的感觉,让我一个人走吧。”
  静安的老公看来很乐意子真的安排,于是软硬兼施,终于让子真自由的出了家门。
  依然在万米的高空,空姐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心情,却和来时有些微妙的变化。虽刻意让自己忙碌,午夜梦回时,却依然是那个身影,子真,你该当如何?又能如何?
  下了飞机,将行李带回家,室内依然寂静清廖,子真慢慢的收拾衣物、相片,书籍……该庆幸这几年的随性,没往衣橱中多添衣物,而两年前一掷相片之后,两人的合照便少之又少……
  全部的家当,收拾起来竟然不用一个时辰,看来,对于这个空间,自己留下的痕迹确实也不算很多。子真看着窗外,街上处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恍如隔世般,从南半球满眼的清凉又回到厚衣裹体的季节。自己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到小莫惊吓过度的表情,子真忽然觉得自己心血来潮来公司的决定,真的很是英明。
  “子真姐,怎么不声不响回来了?想我了吧?”
  子真笑笑,递给她礼物,“我在那边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莫欣喜的表情告诉她,这件水晶雕,是买对了。不知道是谁跟自己说,喜欢水晶的女子,是对爱情充满期待的人。而自己,依然偏爱各种水晶物品,是喜,还是悲?
  “大哥他这几天去加拿大参加林伯父的生日宴会,不过他说明天一定赶回来,他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小莫表情暧昧的对着子真,笃定她这次提早回来一定是思念某个人的缘故。
  子真也不说话,很多事,言语可以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但也有很多事,言语是很苍白的,譬如,爱情。而且,如果自己的记忆力还算可以的话,加拿大,林圣有个女儿,今年已满20了,据说,才艺双全,且脾性婉然。
  小莫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某句话,也不敢多言,于是,各自沉默。
  接到小妹的电话,莫家尧忽然有些后悔答应林伯父的邀请,想象着若此刻在子真身边的情景,只觉一刻也不能耽搁。原本还想等到这里“枫糖节”开始,却发现,原来没有心爱的人在身边,很多事情都会失却了原有的滋味。
  直接从机场赶到公司,恰见中圣集团的代表,于是一同进入会议室。看见一袭米色套裙的子真,莫家尧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近来不知为何,那种抓不住东西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或许是气候的缘故。
  看的出来,子真很是讶异,但是,对象好像不是自己。莫家尧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身边那个穿着一袭深色西服的人。
  “这位小姐好像哪里见过的!”很有磁性的声音。
  子真和莫家尧同时吃了一惊。
  “这世界真的不算太大!”子真心中想。
  而莫家尧,莫明的感到一种压力,记得和子真初次见面,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台词,何时又要开始上演新的一幕了?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心灵牧场……”他看了子真一眼,“君悠远,以后要诸多打扰了!”
  原来他就是中圣集团那个最为神秘的大公子,以他的身份,足够资格在自己面前漠然了。子真微笑,“幸会,叶子真,以后请多多关照!这位,是我们公司总裁,莫家尧先生!”
  从头到尾都被冷落一边的莫家尧,正生着闷气,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倒有些惊愕了,愣了几秒才握住了面前的那双手。那分明是一双艺术家的双手嘛,手指修长,毫无瑕疵,竟然可以和子真的双手相媲美。莫家尧忍不住又望了子真一眼,见她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文件上,有些释然,一向都知道,子真对男色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当初自己的皮相也没有在她面前占得半点便宜,不是么?
  看着和君悠远谈论合作项目的子真,二人言来语往,颇为默契,越发显得自己格格不入,不免心情有些焦躁。不知为何,这一次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闷。山雨欲来风满楼,莫家尧不禁好笑,何时也跟子真一般,学会这酸文缛词?不免轻笑出声,想当然引起正在交谈的两人的注意。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事宜我和君总裁会好好商谈的。”子真抬头轻轻说道。
  莫家尧不免吃味,相比子真对那位君悠远的热络,对自己,好像太过云淡风轻了。而且,该死的是,自己在这名男子面前,竟占不了一点优势,连对方的名字,都该死的那么对子真的味,子真一直都对那些文绉绉的缺乏免疫力。想罢,不禁悻悻然离席。
  看着他的离开,子真感觉到他的不悦,为何呢?是旅途太过劳累,还是……子真淡淡扫了身边的男子,有些歉意,潜意识中把他拖下水,做了自己的挡箭牌了。叶子真,还是如此的没出息,这些日子的心理建设,都敌不过他在面前的一个浅浅呼吸,就连一直让自己静心的公事条文,都不能消除他在身边的影响。
  “今天我们先到这里吧,具体细节,我想下次再交流好了。”一旁的君悠远突然出声。
  子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还未切入正题,怎么……
  “这次合作的议案很精彩,只是,我突然觉得今天不是很适宜谈论这么伤神的项目,让叶经理见笑了!”君悠远低声说道。
  原来,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心不在焉,却给自己一个台阶。子真有些歉然,望住他,“是我失礼了,我们还是接着谈吧!”
  “不介意请我喝杯咖啡吧?”
  子真有些不解。
  “没什么,只是如此午后灿烂阳光,让我想起方才经过的那家咖啡屋,心血来潮罢了。”君悠远温和的笑道。
  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子真只觉整个人都慵懒开来,许久不曾如此放松了,子真将未出声的叹息咽了回去。
  “不介意叫你子真吧?”君悠远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心灵牧场见她的第一眼,就觉有千般愁绪萦绕在她周围,那种幽怨,竟让自己有种想去关怀的冲动。才想着,话已出口,“Do not seat your love upon a precipice because it is high."
  子真忽然吓了一跳,那是泰戈尔的诗句,让自己惊奇的不是眼前这位俊逸男子会朗诵这样的诗句,而是,有意无意间,他剖析了自己的心绪。望着那双温和的幽黑双眸,子真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丝愤怒,或者应该说是恐慌吧,那双澄净如天空的双眼,好像有洞悉他人内心的能力。
  “很多事情若无力有心,就勿需给自己太大压力!”君悠远明白自己是太过唐突,因为已可以明显看出子真的怒意,却依然忍不住开口。
  子真把紧握的双手打开,又握紧,终于克制开口伤人的举动,是,他君悠远是没有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来给自己指点迷津,但看到他满怀真诚的眼神,子真明白,他只是单纯的想开解自己而已。自己已经不开心,何苦还要拖累一个仅有数面之缘,却能关心自己的人难堪。
  “咖啡凉了!”沉默良久,君悠远开口,又让子真吃了一惊,这个男子,行事从不按常理的么?
  君悠远招了招手,吩咐服务生,“让你们老板把私藏的碧螺春泡一杯,就说是君悠远点的。”
  服务生有些诧异,还是依言走向了休息室。
  “我和这里的主人有过数面之缘。”看着子真眼中的疑惑,君悠远淡淡的解释。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喝咖啡?”和家尧去咖啡座无数次,他却从未了解自己是不喝咖啡的。
  “直觉罢了。”君悠远喝了一口咖啡,选择不去过多解释。其实,从落座到刚才,她都没有动过眼前的那杯咖啡,而自己说咖啡凉了时,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知晓她该是不喜咖啡的一类,奇怪的是,为何刚才她愿意陪自己来,只是,他不会开口询问。
  “众人因有我执,故陷于烦恼之苦海。子真,凡事别太过执着,或许,就不会有如此的的烦扰了。”
  子真低头,杯中的咖啡已失却了先前的芳香,“不要用自己的判断,来左右他人的感受。”
  终于还是生气了,君悠远轻轻的叹口气,相对,竟只得默然,周遭的空气,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第 3 章
  嫁我,真的让你这么为难吗?
  打开家门,莫家尧下意识的松口气。可以看出子真收拾的痕迹,数日前的杂乱而今终于归于整洁,终于让自己有回家的感觉了。子真走后那几日,回到房间,总觉清净的让人后怕,其实,子真在身边的时候,大多数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但却总是带给自己安宁。若不是林伯父伯母的邀请,真怕自己会成为“办家家”一族:以办公室为家。
  打开衣橱,毫不意外的看到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但在看到自己的衣服和子真的摆放的如此泾渭分明,有些不快,挑了几件衣服混在了一起,后来,索性拿了椅子,把各自的衣服统统堆在了一块,凝视许久,终于安心。
  冲完凉后,突然起意,往子真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竟然是她秘书接的电话。
  “叶经理呢?”
  “她和中圣集团的老总出去了。”
  “有说去哪了吗?”
  “没有。”
  放下电话,忆起下午那名极为出色的男子,突然有些心慌,穿上外套便急忙出门。
  子真看着对座的男子,她沉默,他也不语,两个人,在外人眼里,十足的冷战状态,不免有些好笑,何时自己的心眼也如此的狭小。
  “把我拉出来,不会是为了对我说教吧。”子真笑道。
  君悠远抬首,看着子真的笑颜,嘴角也淡淡的化开。子真的心中一动,恍惚间好像看到孩童的笑容,灿烂如春日,和煦如夏夜凉风。
  “小君君,终于良心发现,知道还有我这个大美人,在望穿秋水盼着某人了吧。”清亮的嗓音过后,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从休息室里冲了出来,一面还在埋怨身边的服务员,“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又去和周公研究茶道去了?”君悠远对着来人,笑容愈加明显。
  女子颇有深意的看着子真,对着君悠远挑了挑眉,“伤愈了?”
  君悠远轻摇首,对着子真道,“介绍一下,君家一直想推销出去的君若优,我小姑。”
  子真笑着握住了面前热情的双手,“叶子真,打扰了。”却望着君悠远:这也叫有过数面之缘?
  仿佛预知她的疑虑,君悠远笑道:“我在国内时,她在国外游荡;我出国时,一般又碰不到她。”
  “叶子真?”君若优有些诧异的看着子真,“你是飞扬的叶子真?”
  子真也有些吃惊,何时自己的名声也如此的远播?
  “我和贵公司的总裁有过数面之缘!”
  难怪……子真又开始在心底叹气,又要面对他的那帮红颜知己了么?刹那间情绪低落了数级,一颗心也慢慢滑落。
  “别误会,我只是因为他常常带一些朋友来光顾,偶尔上前攀谈而已。”君若优看着子真,摇了摇头,“他,配不上你!”
  一旁的君悠远赶紧出声,“若优,你的碧螺春呢?”
  “怎么突然想起我的碧螺春了,不是说非龙井不饮的吗?”
  “子真想喝。”
  “就说嘛,也只有像我们这种精致的女子,才配的上碧螺春嘛,莫家尧的那些莺莺燕燕,连喝我这里的咖啡都是糟蹋。”话音刚落,君若优看着面前两人顿时呆愣的表情,才忆起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于是借故去泡茶。
  子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下次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我相信你们肯定能成为朋友的。”小莫的个性和她一般的率真,虽然常常会触到自己的痛处。
  “若优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别太介意。”君悠远看着若优的背影说道。
  “习惯了,不多她这一句的。”子真刻意轻松,心下却有微微的刺痛。
  领了数张罚单,莫家尧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各大街小巷穿梭,连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疯狂行径,只是一心一意的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过“转弯”时,突然看到那身米色的衣裙,一个急刹车,差点被身后的车子亲密接触。
  飞也似的走进“转弯咖啡屋”,正撞上端着茶的君若优,被泼了个正着。
  “哪个冒失鬼啊?”君若优定睛一看,发现是他,不禁出声,“怎么,今天莫总裁没有女伴相陪吗?”
  莫家尧有些奇怪,这名女子,每次见到自己总不免讽刺几句,印象中好像与她并无瓜葛;偏生认识的女子,大都喜欢这家咖啡店。
  子真有些诧异莫家尧的出现,看到他身后并无他人时,下意识的松口气。
  “怎么来了?”
  “想你了。”莫家尧笑道,一旁的君若优不禁翻了翻白眼,亏他有脸说。
  子真也笑着,周期过了吧。每一次上完头版,他都会很粘自己,或许对比之后,又在别人身上发现了自己的某个优点吧。
  “刚刚谈什么呢,这么开心?”莫家尧走近子真,伸手挽过她的腰,低头问着她。
  “没什么,我们也刚好谈完。君总,那我们下次再详谈好了。”子真有些歉然的望着君悠远,家尧一来,恐怕很难谈下去了。
  “我们”,家尧忽然觉得这个词汇有些刺耳,情不自禁的望向对面的那个男子。
  “那好,我们下次再谈。”君悠远起身欲离席,突然轻轻的说了声,“子真,下次不必那么见外,叫我悠远就可以了。”
  “子真”,莫家尧心头一颤,何时这么熟络,下意识的搂紧了身边的子真。
  子真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家尧,抬首,恰见君悠远的促狎笑脸,陡然明了,他是故意让家尧误以为对自己有意吧,不禁失笑,对着君悠远轻轻的颔首,不管如何,都是一片善意!
  一旁的莫家尧看在心里,却觉两人眼神流转,仿佛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滋生,大为失落。
  挽着子真时,又收到君若优不以为然的表情,莫家尧心下疑惑不已。
  上车时,身边之人依旧体贴,帮自己系上安全带,顺带调整一下座椅,角度恰恰好。不可否认,有时候,他也是个可以暂时打满分的爱人。子真闭上眼,任满心的思绪盘旋。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君若优好像对我有诸多不满似的。”莫家尧突然出声,子真很自然的接了句,“她和君然的个性一模一样,对上过娱乐版头条的非娱乐圈中人过敏。”
  车内顿时安静,子真忍不住咬了舌尖,近来是怎的,该有的冷静自制好像都开始慢慢剥离。
  子真,是在生气吗?莫家尧偷望她一眼,见她仍一脸的平静,心下却愈发不安宁。近来好像越来越猜不透她的心思,努力的发动脑内的各个细胞,却拼凑不出一句不会再次引起尴尬的话语。于是,一路到家,车内平静的让人难受。
  进了屋,子真见到客厅的旅行箱,心中微微一动。正待出声,身后的家尧已经开口,“累了吧?”
  “该我问你才对,在飞机上这么久,回来也不好好休息,还要到处跑,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啊。”毫不知,语气越来越亲昵。
  莫家尧突然轻笑,好久都没有被她这样说过了,原来,自己竟然还有点“被虐狂”基因。
  看到他的笑容,子真有些无措,他恐怕都不知,对他的笑容,自己从来都没法免疫。意识到气氛的暧昧,于是,选择了较为安全的话语,“饿了没有,我去做饭。”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莫家尧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叫幸福的情绪,幸福,自己是太够幸运的吧,身边有如此出色的女子相伴。不一会,整个房间已充盈了饭菜的香味,子真的厨艺一流,记得相识不久后的周末,邀一帮朋友,结果尝过子真的手艺之后,花了数月才把那帮时不时来打扰的白炽灯“赶尽杀绝”。想着,脚下不由自主的迈向厨房,轻轻的从身后圈住她,闻着她颈处的幽香,呵,有些醉了。
  “怎么了?”总觉得这次回来有些怪怪的。
  “好想你!”
  听着身后的深情话语,子真没来由的一僵,每次和他的红颜相会之后,回来,都会和自己说这句。
  过分安静的晚餐后,莫家尧看着坐在床沿收拾衣柜的子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一种深刻的愁怨环绕她周遭。是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了么,刚才明明气氛已有所好转,为何又会如此的低落。看着她又开始把衣服分门别类的摆放,心中一动,“子真,别收拾了,衣服放在一起不是挺好的?”
  “之前你不是说分开摆放比较方便嘛!”子真淡淡的回答,听不出她的情绪。
  “是吗,什么时候?”
  “两年前!”收拾完最后一件,子真利落的起身,轻轻的从他身边走过。
  这次肯定自己是说错话了,莫家尧有些近乎自虐的以头跄柜,晃动中衣橱顶部的那座水晶雕,受不住地球的强烈“吸引”,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头上,然后,与地面作亲密接触。莫家尧呆呆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无限惶恐。
  子真看着一脸呆滞的他,不假思索的奔向他,踮起脚尖,轻轻的拂开他额头的黑发。万幸,没有划破,这张脸,总算还可以打满分,当下松了一口气。眼眸自然而然的对准他的,依然茫然无神,又开始心慌,“怎么了?”
  莫家尧摇摇头,“没事!”心却依旧慌乱不已,之前看着一地的水晶碎片,忽然想起子真之前的话:女子,心如水晶,碎了,便再也无法复原。
  见他无碍,子真便蹲下,收拾一地的碎屑,一不留神,右手食指划开一道口子,血开始慢慢渗出。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一把握住,放在口中轻轻的吮吸。
  子真不禁失笑,“家尧,你这样,很不符合医学常识!”
  莫家尧这才回神,“消毒水放在哪里?”
  “没那么严重,看,血已经止住了,拿个创可贴就可以了。”子真作势拉开右首的抽屉。
  “要是发炎了怎么办?”莫家尧起身开始寻找药箱。
  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刚收拾的卧室又开始混乱起来,子真心头一暖,“在书房左首第二个书橱的第三个抽屉。”
  话音刚落,便见他如风一般冲出卧室,又如风一般的冲回自己身边。
  “痛不痛?”战战兢兢的语气,似乎受伤的是他。
  子真笑道:“又不是三岁小孩,那么娇嫩,明天就结疤了。”数月前,在厨房将左手食指切破七分时,不也是吃颗消炎药,纱布包两层就完事了,今次这个小伤口实在太过浅显。但见他小心翼翼的表情,又忍不住心动,女人呵……
  “包好了!”莫家尧起身,“这两天别碰水了!”
  “你以为自己真是医生啊!”子真笑他,却见他的视线突然定格在自己的左手,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身侧。
  莫家尧轻执她的左手,指腹已然结疤,原本平滑的手摸去已不复平整,“什么时候受的伤?”
  “忘了!”子真轻轻的叹口气,没想到今日他如此的细致入微。
  “对不起!”突然欺近的高大身躯让子真有些不知所措,从耳后传来的轻声叹气,更让子真有些慌乱。
  “又不关你事!”
  “对不起!对不起……”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会这三个字,子真轻吐口气,伸手环住了他,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结婚好不好?”
  感觉到她的身形一顿,莫家尧忍不住轻扳过她的双肩,“不知道还有没有资格作你的新郎?”
  “怎么会想起这事?”为何要在此刻提起,子真忍不住在心底问道。
  “一直在想,已经很久了!”
  “可是,这段时间我们哪有空余时间,华泰的案子还刚刚起步,和中圣集团的合作还有很多事情未达成,还有忆美的项目……”
  子真一向如此,一紧张,就会语无伦次,莫家尧看着她的顾左右而言他,有些黯然,“嫁我,真的让你这么为难?”
  子真抬头,不禁愣住,许久不曾在他脸上见到如此抑郁的表情,当下心软,“我的意思是,等忙完这段时间……”
  “我们就结婚!”莫家尧赶紧接过话语,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子真知晓,他在等自己给一个期限,深深吸口气,“我手头上的工作,要交代完,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还要准备结婚前的各项事宜,总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吧!”
  “好,三个月,华泰的案子,你把它交给子聪,忆美的那个项目,我会让君然看着的,和中圣的合作一定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我的新娘吧!”心头一块大石终于放下,莫家尧的语气明显轻松许多。
  “是,莫大少爷!”子真也轻笑,对婚姻,不是没有期待的。
  “那你就老老实实待着,这里我来收拾,别又碰到伤口。”莫家尧走向客厅,还是未能注意到子真方才的百转千回。
  此后,子真被迫拉着去试婚纱,买婚戒,莫家尧难得的如此强势,而自己,竟也难得的任他“摆布”,子真对着面前的那座水晶雕轻笑。实在料想不到,他竟会花费两日时间把这座水晶雕粘合。
  莫君然走进企划室时,正见子真的微笑,忍不住顽性突发,悄悄走到她身后,大声喊了声,“大嫂!”
  子真不禁吓了一跳,“怎地如此兴奋?”
  “当然幸福啦,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叫你大嫂,我呀,终于放心啦!”
  “怎么又和你扯上关系了?”子真哭笑不得。
  “怎么会没有关系啊,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大嫂,若哪天一朝梦醒,大嫂易主,我这弱小的心脏怎生承受的住啊?”
  “你呀,习惯了,不就好了!”子真轻声说道。
  “这种事,怎么可以习惯呢,初恋,那可是只有一次的哦!”小莫看着子真手上的钻戒,语气又兴奋起来,“若是换个大嫂,即便我能接受,那也只能算是我的‘再恋’了,不是么?”
  不禁庆幸家尧未曾沾染上君然的跳跃思绪,抬腕,见已是午休时分,忽忆起君若优泡的好茶,,不禁心痒。
  “君然,一起去喝茶?”
  “不啦,本小姐,佳人有约!”
  子真恍然,上午见孙仲诚来找家尧,于是轻笑,“可是刚刚你大哥打电话来,半小时后要和仲诚一起吃饭!”
  话音未落,已不见君然的身影,子真不禁摇头。
  十分钟后,家尧出现在门口,“是你告诉小妹,仲诚在我这。”
  子真轻笑,“你该知道,君然对于某人,感觉器官一向超乎寻常!”
  “真不知是仲诚的幸还是不幸!”莫家尧亦笑,“一起吃饭吧,上次去的那家餐厅还不错!”
  “好啊!”子真开始有些想念君若优的笑声了。
  出门时,莫家尧的电话突然响了,林氏企业的少主邀他吃饭。
  子真体贴的开口,“下次我们再去好了,刚刚我也正想约人!”心下却叹息:叶子真,为何还是如此虚伪!
  一个人静静的走在街角,突觉黯然,这几日和家尧的朝夕相对,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说话措辞恨不能事先打好草稿,他很辛苦,而自己,也同样受累。有些怀念在澳洲的日子,那时的轻松,实是眼下无法奢望的。望着街边橱窗中的自己,不禁苦笑:叶子真,若让你换取自由随心,你可愿否?
  下意识的来到“转弯”,推门的那一刹那,有些失神。一身浅色的君悠远坐在窗边,阳光若隐若现的洒在他的身上,子真的脑中突然冒出那个词:天使,思毕也不禁失笑。
  君悠远抬头,恰见入内的子真,原本有些僵硬的脸庞开始柔和,对着她淡淡笑着。
  子真心下一动,每次见到君悠远的笑容,都会想到家尧的笑容。相比而言,家尧的笑永远比不上君悠远这般和煦温暖,偏偏自己却只能对家尧的笑动心。
  招呼她坐下时,看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君悠远微微笑道:“终于想通了!”
  “算是吧!”看着窗外的流云,宛若人世间的不可测。
  “要让自己幸福!”可以看出子真的不快乐,但身处外人,也只得衷心祝福。
  “放心,最不会的,就是让自己不幸福!”子真笑笑,“细节问题我和你们林总详细谈过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过两天就可以签约了!”
  “这个项目我已全权交给林靖,有关签约事宜以后不必问我意见了!”
  子真有些讶异,抬首,望住他。
  “下周我会去意大利,在那待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或许一年,或许三五年……”
  “你若敢在外面游荡不回来,我就和你断绝关系!”君若优在一旁很是温柔的敲了君悠远的后脑勺。
  “子真,今天没有碧螺春了,君山银针如何?”
  子真笑道,“好啊。”
  “给我也泡一杯吧。”一旁的君悠远也开口。
  “下次吧。”君若优笑道,“我老哥,你老爸他,刚刚已来过数通电话,要你赶快回家,不然就来不及帮他收尸啦!”
  君悠远慌忙起身,“子真,就此作别吧!”
  一旁的君若优笑,“急什么,你老爸他一定会等到你才会决定要不要咽气的!”
  子真亦笑,“一路顺风!”
  帮子真泡了杯银针白毫后,君若优很不以为然的摇头,“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天天捉弄自己的儿子!”
  子真微微笑道,“可是这招一般都很管用。”
  “是啊,尤其是我们家这个孝子!”无意间瞥见子真的戒指,君若优挑眉,“决定嫁人了!”
  “嗯!”子真点点头。
  “那就祝你幸福!”
  子真微讶,“不问我会不会后悔?”身边一干好友都有意无意提及,甚至小莫也私下问自己,只怪家尧过往记录太过丰富。
  “未来的事谁能预知,既然你已下定决心,自是做好心理准备,那问岂不是白问?”
  子真大笑,“为何我不能早些结识你?”
  君若优举起咖啡杯,“现在也不迟啊!”
  说毕,两人相视而笑。

  第 4 章
  从“转弯”出来后,突然心血来潮,一个人,认认真真的逛起街来。或许是许久未曾如此随性的逛街,竟然觉得这座熟悉的城市,在自己眼中如此的陌生。子真不禁苦笑:熟悉,抑或陌生,也不过是强加给自身的感觉罢了。
  望着橱窗内的华美绸衫,子真竟有些看痴了。自从进了飞扬之后,几乎就鲜有机会穿此种衣裙,往往是一袭套裙,以昭示自己的老成持重,天知道,叶子真今岁亦不过年华。岁遇见家尧,以为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福,孰料不过三余载,心境竟苍老如斯。望见玻璃镜中的失魂落魄,子真不禁苦笑。
  迈进飞扬大门时,正被一脸焦急的莫家尧抱入怀中。
  “怎么了?”子真突觉呼吸有些困难,忍不住抬头,以便呼吸新鲜空气。
  “刚刚回到办公室,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回来,打你手机,又没人接,好怕你出事!”难掩的一脸惶然。
  “能出什么事啊?”子真不禁好笑。
  “刚看了新闻,这段时间是事故多发期。之前你不管去何地,总会事先给办公室打个电话,这一次……”
  “电话我忘记带在身边了!”
  莫家尧看着怀中的女子,叹了口气,“子真,是不是我太多心了,总觉得越来越抓不住你!”
  子真身形一僵,轻笑,“怎会!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要抓我,还不容易!”
  莫家尧亦笑,正待开口,身后传来小莫的声音:“老哥,现在终于可以去开会了吧。你再不上楼,会议室里的各位老总们都要和周公约会去了!
  看着莫家尧依然牵着子真的手,小莫不禁取笑道:“大哥,不用如此难分难舍吧,你要让子真姐和你一同进会议室啊?先借我一会,我和大嫂还有话说呢!”
  看着莫家尧的背影,小莫不禁拍了拍子真的后背,“子真姐,这一招还真挺管用的啊!”
  子真不解,“什么招啊?”
  “以前怎么没想到啊,你没看到我哥刚才急的,在办公室都待不住,一定要在楼下等。”
  子真恍然,原来君然以为自己是故意在玩失踪,不禁失笑,自己岂是此等无聊之人。
  “感动吧!”君然依然在自说自话,“先记下来,以后说不定可以用得上呢!”
  楼总裁办公室里正闲着无聊的孙仲诚,没来由得打了个喷嚏,“是谁在咒我?”
  整理好资料,子真看着玻璃窗外正日渐西沉的太阳,轻轻的吐口气。
  “在想些什么?”身后想起低沉的声音。
  子真回转身,“没有,刚整理完资料。怎么啦,议案不顺利!”
  “没有,不过对这些要求特别挑剔的元老们,总要花费些精力的。”
  “累了么?”子真轻揉他的肩膀。
  “还好。”莫家尧转头对着子真笑了笑,“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觉轻松许多!”
  子真的手一顿,“我哪有如此的神通!”
  莫家尧亦笑,“怎么没有,你不知道自己是我的灵丹妙药吗?”伸手挽过子真,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还有两周……”
  子真心一颤,“急什么啊,你以为我会落跑不成?”
  忽然想到什么,莫家尧低头对子真说道,“刚才中圣集团的林靖来电话说,以后我们和他们的合作议案,直接和他洽谈就可以了。”
  子真轻声接道,“我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中午的时候,遇见了君总,他说下周要去意大利。”
  莫家尧心下一动,“那你,一下午都和他在一起?”
  “没有,只是谈了几句,你以为别人有此等闲心,再说,我和他,亦不是很熟。”
  莫家尧不由搂紧了身边的女子,看着她,良久。
  “怎么了?”子真有些诧异他的失神。
  “没什么!”莫家尧淡淡的笑道,“我只是在想,我很庆幸比谁都早遇上你,拥有你!”
  子真轻笑,“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对你,怎敢马虎!”
  子真微微颔首,把轻许的心动慢慢的散在空中,尔后抬头,“可以走了么?”
  看着在房内忙碌的身影,莫家尧忍不住出声,“休息一下吧,又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怎么没有啊,难道要等到结婚时才来收拾,到时可能会更没时间!”
  莫家尧不禁轻笑,“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记得结婚这件事呢!”
  子真讶然,随即说道,“前几天,公司的事不是没忙完嘛!”
  “到如今我情愿你在公事上不要那么出色,这样,我才有理由把你留在身边!”
  子真笑,“现在君然已然上手,而且,市场部新来的方羽,实力也不容小觑。放心,没我,飞扬依然可以运转正常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就一天24小时把你绑在身边。”
  “怕是到时又要嫌我烦人了。”子真扬起笑脸答道,却在见到他深情的面容后愣住。
  莫家尧温柔的望着子真,笑,“若真能对你一辈子,尚且求之不得,又怎会嫌你烦人!”
  心跳漏了一拍,子真不禁顾左右而言他,“你别进来了,等我收拾完,再……说……”
  对着眼前的这张面容,子真自认实无如此定力,不禁叹口气,“家尧,别闹了!”
  莫家尧心底暗笑,自己对子真,不是没有影响力的。
  “我怎么觉得最近房间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有吗?”子真有些诧异,近来怎地如此细心。
  “不知道,不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子真,你说我是不是患了婚前期待症!”
  子真笑,莫怪乎明知他身边已有佳人,仍有无数红粉为君倾。就是自己,不也敌不过他的只言片语。
  “不如,我们现在便去登记!”说罢,莫家尧作势要起身。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时,要去,也等明日啊!”子真笑,说毕,起身去拉衣柜。却不料被地上的书籍一绊,身子不由向前倾。
  “怎地这么不小心!”莫家尧轻轻环住她,瞥见她因微微惊讶后泛红的面容,不由呆住。
  子真微叹口气,“家尧,让我先把文案整理好。”
  “明天再理吧!”
  “怕来不及啊……”未来得及的话语被他悉数含入唇内。
  望着一地的纸张,子真忍不住叹息:也只能等到明日再理了!
  翌日,对着一脸暧昧的君然,子真不禁又叹气。
  “怎么这么闲?”
  “大嫂,看来老哥他,只有你能治的了哦!”小莫依然笑意盈然。
  子真索性停下手上的工作,侧身面对她。
  “这么空闲啊,刚才在楼下,我可是见到仲诚在和咱们的‘市场部之花’聊天啊!”
  “真的!”君然立马起身,才走至门口,突又转身,对子真笑道:“大嫂,你这招用的也太多了吧,你以为你未来的小姑子的智商真的那么低啊!”
  子真亦忍不住轻笑。
  君然不由得看痴了,从来不知,子真笑起来如此的灿烂,如此的眩目。
  “子真,我要是男儿身,一定是老哥的情敌!”
  “说什么?”
  “幸亏大哥最近转性,浪子回头,否则,我一定帮你再挑一个更好的!”君然笑道。
  “想你大哥浪子回头,下辈子吧!”孙仲诚很清亮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孙仲诚,你来凑什么热闹?”莫君然对着进门内的孙仲诚笑道。
  拿着手中的报纸,孙仲诚有些气恼的看着君然,“你自己看看吧,你老哥又上头版了!”
  莫君然不禁翻了翻白眼,“子真在这里呢,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子真……”孙仲诚此时才意识到子真的存在,“子真,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废话,这是子真姐的办公室,她不在这里,还有谁会在这里啊?”君然不禁怀疑自己的眼光,怎么就会挑上这么一个没长大脑的。
  “我刚才来的路上,你们部门的小陆不是说子真出去了吗?”仲诚有些委屈的望着君然。
  “我正要出门呢!”子真起身,准备往门外走。
  君然和仲诚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
  “仲诚,你手上的那张报纸借我在车上看吧!”
  “没什么可看的,来来去去,不都是一些没根据的新闻!”君然急忙出声。
  “反正是打发时间,是什么都无所谓!”子真笑道,“不必这么如临大敌,没什么可隐瞒的,你以为我出门就不会再去买一张吗?”
  摊开报纸,头版赫然是他的身影,很亲昵的搂着一女子的肩膀,正迈入一家珠宝店。那家珠宝店,数日前,他曾在自己面前许下心动的诺言。
  忽觉口中苦涩难当,子真又低了低头,正见标题:风流总裁情定神秘女子,天价钻戒牵起一世情缘。呵,一世情缘,叶子真,枉你自诩聪明,怎就堪不透。
  “子真,你也知道,这些报刊杂志,都是捕风捉影,这,肯定是个误会!”
  君然又白白眼,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的
  子真轻笑了声,慢慢合上报纸,“我出去了!”
  “子真姐!”小莫唤住她,“你没事吧?”
  “又不是第一次了!”子真笑着转身,迈入电梯的一霎那,整个人便瘫软在地。终于明白,原来,最痛的,不是泪流满面,而是,想哭,却没有一滴眼泪。
  君然有些无奈的看着身边的男子,“好不容易我正常了,你又来搅什么局?”
  “我哪知道子真也在啊?”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看这种娱乐新闻的啊?”
  “是你订的报纸啊,我在楼下遇见你们市场部的那个……”孙仲诚努力的回想方才那名女子的名字。
  “林欣然!”
  “对,就是她,说让我顺便带给你。一个人在电梯里闲着无聊,就打开看看,谁知道……”
  “天意!”君然不禁叹气。
  孙仲诚亦忍不住提高了嗓音,“家尧这次也太过分了!”
  “他哪一次不过分了,我要是子真,早就跟他分手了!”
  “你胡说什么啊,家尧可是你大哥!”
  “我情愿没有这个大哥!”君然越想越是气愤。
  “还是想想怎么帮你大哥吧,这次不知道子真还会不会原谅家尧?”
  “有胆做,还用得着怕吗?让他自己自求多福吧!”
  孙仲诚挽过君然,“先别想这些头疼的事了,待会下了班,去哪儿吃饭?”
  莫君然一把甩开他,“你们这些两条腿的雄性动物,没什么担当就不要来惹我们!”说完,忿然出门。
  望着被大力关上的房门,孙仲诚哭笑不得,“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深夜,望着窗外的月光,子真轻声对自己说,“最起码,明年的今日,你叶子真不需深夜候门了,不是么?”
  下午走出公司时,毫不意外的看到手持相机话筒的记者,跟了自己三年,许多面容自己竟然已熟识。想必他们也熟悉自己的处事方法,很自觉的拍了几张相片后,也不怎么追问自己,很安静的看着自己离去。年年都是此等新闻,子真有些怀疑,怎还会有人观看?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莫家尧身边女子,年年不同的缘故吧!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自是有人欣赏。
  对岸新开辟了一处住宅区,原本有些宁静的地方,近来有些喧闹。来来去去,搬家的人,上门拜访的,前来祝贺的,平添了几分热闹。一向浅眠的子真常常因此被惊醒。
  刚刚接了君然的电话,对自己的关切溢于言表。这三年,在感情方面也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拥有了君然这个知己,总不能太过贪心,不是么?
  随手翻看了几页书,依然全无睡意,索性起身收拾房间。这几日的勤快,真是省却现在很多的时间。不一会,行李已全部打包完毕。
  子真仔仔细细的环顾了已然居住了近三年的房间,有些心冷的发现,对这幢房子,离去的欣喜竟然大过分别的不舍。
  出门时,恰好遇见替人搬完家正要返还的车子,很轻松的把自己的行李搬上车子。这些日子,一点点的搬离自己的东西,剩下的行李,实在不多。
  终于收拾妥当,子真小心翼翼的关上大门,弯身进了车子,始终不敢回头看身后的房子一眼。
  时值深夜,路上鲜有行人,车子行驶的也分外快速,身后那幢熟悉的房屋,很快便失却了踪影。子真忍不住回头时,只见绵长的道路。
  一切不是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么,不是都做好心理准备了么,但为何,眼睛却如针刺般疼痛难忍?眼泪,是早已流干了,可心底,却分明在淌着一滴滴的泪珠。
  子真望着车窗外闪烁的星空,不禁戚然:肉眼真的是最能欺骗自己的东西。再给他三月又如何,真能创造一个新世界,叶子真,你以为自己真是上帝么?
  第二日清晨,子真一踏入办公室,很讶异的看见君然和仲诚都已在其中。
  “仲诚,你天天来看望我们,不怕自己的公司哪一天倒闭么?”子真笑道。
  可以看出他们的诧异,子真依然保持平静,径自走向办公桌,把案头的文件整理一遍后,把钥匙递给君然。
  “子真姐,这是干什么?”
  “我手头的工作,前段时间差不多都已交接给你了,有什么还不能上手的么?”
  “没有,都还算顺利,好歹我也是你带出来的嘛!”君然笑道。
  一旁的仲诚似乎瞧出些许端倪,急忙推了推身边的君然。
  “剩下的一些,我已交代给方羽,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俩就自行商量吧!”子真轻吐口气,接着说道,“至于我手上和中圣的合作,我已经和他们的林总谈过了,今天下午就可以签字,到时候,你跟家尧说一声。”
  “怎么,子真姐,你要出门?”君然愈发的不解。
  “出去走走也好,什么事都等你回来再谈!”一旁的仲诚赶紧开口。
  君然斜眼看了仲诚一眼,这家伙,存心来添乱的不是!正待开口,仲诚赶紧拉了拉她,“待会再说!”
  子真笑了笑,“我不是出去旅行,我是想辞职!”
  “辞职!”身边的两个人都是一阵高呼。
  “是啊!”
  “这怎么可以呢,子真姐,我还不能独当一面呢,再说,你要辞职,也要等董事会通过才行啊。”
  “所以,我找了方羽来帮你啊,以你二人的实力,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至于董事会那边,我和你哥三个月前就已经说好,本来就是要辞职的,也不会有问题,我的辞职信都已经摆在家尧的办公桌上了。”
  “子真,什么事都好商量,别意气用事!”仲诚在一旁很是着急:这个莫家尧,怎么还不出现?
  “是谁意气用事了?”莫家尧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君然和仲诚都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个罪魁祸首,终于知道要现身了!
  “子真姐啊,她说要辞职!”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我和子真早就说好了,不然,哪有时间办婚礼?”莫家尧看着子真笑道。
  仲诚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你还有心情说笑,都火烧眉毛了……”
  莫家尧挑了挑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开口,一旁的子真已经出声,“昨晚我把房间收拾了一遍,行李我都带走了;我和你一起开设的帐号,今早我已取出其中一半,存折我放在你的办公桌上了;至于我和你的照片,幸亏这两年我们不曾拍过合照,你的照片,我都整理好放在书房里;其他的东西,若你不要,也不必费心保管,如果有什么东西缺失了,可以来电告知于我,这半个月,我还会用这个号码!”
  说完后,子真对着面前三个目瞪口呆的人,“还有,这个信封里是你上次给我买的钻戒,原本我想买下自己戴着的,可是太紧了,所以,还是还给你吧,以后遇到合适的主人,就送给别人吧!”
  “子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分手吧!”淡淡的丢下一句,子真低头轻叹,这句话,也不是那么难说的,不是吗?
  莫家尧慌也似的拉住子真,“子真,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啦?即便是死刑,也得有个量刑的理由啊!”
  子真轻轻的笑了笑,默默的甩开他的手。
  一边的君然早已忍不住开口,“昨天,你干吗去了?”
  “昨天……”莫家尧低头思索,“没干什么啊?”
  “你昨天,又是娱乐报刊的头版人物,怎么,贵人多忘事啊!”
  “你呀,少在一旁煽风点火了。家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昨天,怎么会和别人上珠宝店买钻戒去啊?”
  “钻戒,那个是……”莫家尧终于恍然大悟,正待解释,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街头的报刊杂志可都是你的俊容啊,大哥!”
  “那可曾拍到她的正面?”
  君然和仲诚立马愣住,倒是身边的子真很是镇定,“她笑起来,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糟了糟了,”莫家尧火烧似的急忙转身,“我先过去看一下,子真,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那也先跟我们说清楚再走啊!”仲诚向前一步,拦住他。
  “来不及了,我得先去看看她,子真,等我回来啊!”
  待仲诚反应过来想拉住他时,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望着自始至终一脸平静的子真,君然和仲诚情不自禁的叹气:这次,真的没救了!

  第5章
  “子真呢?”赶回公司时,只见到仲诚,莫家尧满腹的疑问。
  “你还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叶子真的人啊!”仲诚一脸的怒意。
  “仲诚,想我被千刀万剐也得让我跟子真解释清楚之后,再留个全尸给你啊!”莫家尧不禁跳脚。
  “我是真的不知。”孙仲诚摊了摊双手,很无奈的说道,“你前脚一走,子真后脚就跟着离开了。”
  “那你不帮我拦住她啊?”
  “你都不闻不问了,我,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啊?”
  “那君然呢,她也不管了吗?”
  “以你对子真的了解,我们,真能留下她吗,家尧?”
  莫家尧不禁苦笑,“子真一旦决定的事,怕是谁也改变不了!”
  “知道她的个性,你还敢一再伤她的心!”孙仲诚真是服了他,“真不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先回家看看,仲诚,先帮我看着这里,一有子真的消息,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等到事后才去砌墙!”话音未落,已然不见人影,孙仲诚不禁摇了摇头。
  飞速赶回家,毫不知情自己已在无意间摆脱了两辆交通警车的追赶。开门后,对着依然整洁如昔的房间,莫家尧不禁怅然若失。
  走进书房,书架上那一摞摞整齐的书籍已然少了一行,是子真最爱的诗歌散文系列。一直都不明白子真为何对那些词句如此痴迷,亦常常觉得夹杂在经济论著和各类书籍之间有些突兀,如今,凭空少了这些,却反而愈加的不习惯。
  打开抽屉的最上格,愕然发现自己的相片摆放其中,忍不住取出翻看。果然只剩下形单影只的自己,不禁苦笑。呆看良久,起身走出书房,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的房门,有些失望的发现依然空无一人。还能奢望子真身在其中吗?不禁长叹口气。
  看见空出一处的床头柜,心下更加的忐忑,昨日还在此处见到子真的笑颜,而今,除了相架支脚的些许痕迹,再也无他。
  侧转身,下意识的拉开右首的衣橱,又忍不住苦笑:依然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惟独已不见子真的各式衣裳。那件她虽只穿过一次,却珍爱不已的浅蓝色碎花长裙,想必也被她整齐的收在了行李箱中了吧。
  环顾四周的井然有序,莫家尧轻声叹气,即便是出走,也是这般的冷静自持。所有的东西,该带走的,该留下的,一件不差,宛若她绝决的心情。
  只觉心不断下坠,一股凉意从脚底慢慢升起,萦绕周身。绝决,若子真果真下定决心,莫家尧,你该当如何?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子真离去时的情景,在那一刻,她的心境,该是怎样?
  “君然,不必跟着我的,我还不至于想不开!”子真对着亦步亦趋的莫君然,有些哭笑不得。
  君然轻声说道:“子真姐,要不先跟我回去吧,或许,真的只是个误会呢!”
  “是误会又怎样?”子真轻笑,“回去等着他下一次再出现在娱乐版的头条?”
  君然不禁讪然:子真,这一次,或许真的痛下决心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又来到了“转弯咖啡屋”,可惜今日实无心情,子真叹口气,正待转身离去,君然已经开口,“子真,进去坐会吧!”
  推门时,正遇上迎面而来的君若优。见到子真她们,她亦不禁有些诧异,神色亦有些许的不自然。想必君若优也已看了今日的报纸了吧,子真心下暗道。
  “介绍一下,这是莫家尧的小妹,莫君然,我最要好的朋友!”子真对着君若优笑道。
  “君若优,子真跟我提过你!”一如既往的君若优风格,子真心中念道。
  君然却不以为然,伸手握住她,“以后我来消费,有无似子真姐这般的优待啊?”
  “那是自然!”
  早就知这两人一定会一见如故,子真转而询问若优,“有什么好吃的?”
  一旁的君然已先开口,“先给我们泡两杯咖啡吧!”
  “咖啡?”君若优挑眉,看着子真。
  “就来两杯咖啡吧!”子真笑道。
  “那来两杯我自制的‘幸福之旅’吧?”
  “好啊!”一旁的君然已欣然应道。
  子真轻笑,一直想介绍两人相识,却不料是在此种情景之下。
  “尝尝我新做的点心!”不一会,君若优端着一盘糕点过来。
  乍看之下,晶莹剔透,红晕中透着点点绿意,煞是精致。
  君然已迫不及待取了一块,呵,清香微甘,入口绵软,不由得心情大好。
  “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不过是往里加了点绿茶末,蒸煮时包了些许刚采摘的荷叶,我又加了点玫瑰花瓣,还可以吧!”
  子真也隐忍不住,尝了一块,“嗯,真的很好吃!”
  君若优也不由得很是欣喜,“子真说好吃那就行了!”
  君然有些不依,“难道我的意见就不算数了?”
  “算!”君若优笑道,“待到天气再热之后,我加点薄荷,到时候二位可一定要来品评哦!”
  子真低头不语,君若优亦看出些许端倪,遂笑道,“那你们慢慢聊,我去招呼其他客人!”
  若优一走开,气氛又归于静谧,子真和君然二人相对,只得默然。
  许久,君然终于开口,“子真姐,再给大哥一次机会吧!”
  子真幽幽叹气,“不想给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为什么是委屈呢?”问完才觉是个白痴问题,遂闭口不语。
  “或许是他爱的不够多,或许,是我爱的不够深!” 子真低头敛眉。
  “什么意思?”
  “因为不够多,所以,不能够把自己完全交给他;也因为不够深,所以,不能够包容他所有的缺点。”
  小莫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工作之外的子真,也是这么的伶牙俐齿,辩才过人。
  “以前曾听过这样的话,每个人的一生,都只有一段属于真爱。有的人,茕孑一生,都未能找到自己的那段真爱。如果两个人相处时,已经开始计较彼此付出的多少,就应该及早分开,这样,或许,还来得及找到自己的那段真爱。”
  “真的无法挽回了吗?” 小莫有些黯然。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已经延续了太久。” 子真轻轻的搅动杯中的汤匙,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的咖啡的香气,不知为何,突然淡淡的笑了笑。
  “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没什么!” 果真是兄妹,每次和他们一起出门,总会为自己点一杯咖啡,可他们从不曾注意,自己虽然喜欢咖啡的香气,却一口也咽不下去。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了,子真抬首,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太阳。
  “大哥会知道错的。”君然已有些着急。
  “他现在在我心中,唯一可取的,是做错之后还知道是自己错,可今天,连这一点,也已经全部抹煞了!”
  三年来,一直在等,等的不是他的一次又一次陪着笑脸,低声认错,不是等他的费尽心机,事后的种种弥补和亏欠。一直都知道他收不了心,却一直心存奢望。一次次失望过后,仍拼命给自己借口:在他的心目中,至少,自己,和他的那些莺莺燕燕是不一样的。终于发觉,原来自欺欺人根本不能长久的,累了,倦了,决定放自己自由,不愿再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或许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真的可以把自己满怀的爱意一点点的磨光。
  “子真……”
  “君然,我以为你该知道我的。”子真接过她的话语,既已作出决定,实在勿需浪费他人唇舌。
  “可是你还是爱着我大哥的啊!”
  “一个人的爱再过深厚又如何,没有等到相对的回应,终究只是空谷传音,最终听到的也只会剩下自己的叹息声罢了。”子真轻笑。
  “子真!”
  “君然,让我静一静吧,我答应你,过几天我会找你大哥谈的。”
  “可是子真姐……”
  “让子真静一会吧,”不知何时,君若优已站在身旁,“虽然我知道很不礼貌,可我还是忍不住。尽管我不清楚是什么事,不过猜也能猜出八九分。”
  子真抬首,望着君若优,“若优!”
  “子真,让我说完。依叶子真的个性,一旦决定了的事,还有可能更改吗?我说莫君然,你这几年跟她在一起的时间白白浪费啦,没看见子真心情不好,还要罗嗦个没完。让她静一静,说不定还有万分之一的转机。你要再说下去,我就先把你轰出去再说!”
  莫君然顿时哑口无言,看着若优半晌,突然笑道,“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口气比我还能多说的人!”
  若优亦笑,“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君然点头起身,“总算没有刚才那般混乱了。”随即转向子真,“子真,那你这几天不回家,要去哪里啊?”
  “不用担心,我自己会解决,别忘了,之前我可是飞扬企划室的第一把手!”子真不禁松口气,这两个不按牌理的人,差点没把自己吓一跳。
  “那我先走啦!”说完,又忍不住回头,“一定要跟我们联络啊!”
  望着君然的背影,子真忍不住对君若优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君然面前说这么多话!”
  君若优亦笑,“若我不这么搅和,她能停下来啊。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类人,心一慌,就会六神无主。更何况,”若优笑笑,“你不是说过,她不是一个会无理取闹的人嘛!不然我哪有这胆!”
  “可是我却要得理不饶人了!”子真叹口气,“从不知你也是这么多话的人!”
  “君悠远没告诫过你嘛,不要对我心存幻想,否则我和相处超过分钟后,就会幻灭的。”若优轻抬嘴角,“只要一遇上投缘的人,我的嘴巴就像泄洪的水闸,怎么也关不住。所以啊,他从小的一门功课就是如何迅速的避开我!”
  “难怪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会那么少!”
  “为了不招人烦,我现在啊,情愿和周公嚼舌去!”
  “多睡对我们还是很有好处的!”子真忍不住抿嘴。
  “那时当然,而且在梦中还可以找到很多制作点心的灵感!”望着子真的笑颜,若优突然欺近身,端详她半晌,“看来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子真愣了一下,旋即明了,于是笑道,“又不是世界末日,身患绝症!”
  “那也总该为逝去的爱情表示一下哀悼之心吧!”
  子真吸口气,“我想现在我更该做的,是去寻找下一段爱情的方向吧!”
  君若优不禁摇头,“不知是该佩服你呢,还是去崇拜君悠远!”
  “怎么了?”
  “难怪他会说你,既纤细又坚强,敏感却淡然,固执却又该死的达理。子真,总有一天,你会被自己的个性给害苦!”
  子真笑,“那我问你,爱情是你人生的全部吗?”
  “对我而言,不是;可是,看起来却好像是你的全部!”
  子真轻声叹口气,“叶子真只是寻常女子罢了,要的只不过是一份自私的感情,至少也要以八九成还我十分。要我坐等承恩雨露,我已经没有这种耐心了!”
  “子真!”若优有些担忧的望着她,“别让自己太过辛苦!”
  “别为我担心!”子真笑了笑,抬头环顾了周遭,“有什么好茶?”
  “还是不习惯喝咖啡!”若优笑,“新近来了一些黄山的毛峰尖,要不要给你泡一杯?”
  “好啊!”子真欣然答道。
  起身给子真泡了一杯,冲水时,若优忍不住询问子真,“君悠远那小子有跟你联络过吗?”
  子真摇摇头。
  “想也知道,这家伙永远都是这般的没心没肺!”若优的神情突然有些暧昧,“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啊?”
  子真笑笑,“这么说来,作为朋友,我也挺没心没肺的!”
  若优不禁丧气,“怎么会有你们这两个人!”
  子真笑而不语。
  “你不知道,每次你和那小子一坐下,我那几个伙计就会在柜台后尖叫,说是那对金童玉女又来了,可见你俩有多般配,真是可惜了!”
  子真轻笑,“我和莫家尧站在一起时,不也都说我俩最为相配!”
  “可他不懂得珍惜!”
  “所以说,现今我已学会不被表象所困扰!”
  “有什么打算?”
  “回去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在世界地图上随便画个圈,上天指引我去哪,就去哪!”
  “这岂是你叶子真的行事风格!”
  子真忍不住摇头,“有时候真怀疑君家人是不是特殊材质构成的,一个个都能看破别人的内心!”
  若优大笑,“所以说,以后,千万不要在我们面前撒谎!”
  子真起身,若优拦住她,“不介意和我共挤一室吧?”
  子真笑,“三个月前我已觅一住处,不会流落街头的。”
  若优盯着她,轻叹,“这一次,总算是他莫家尧处于下风了!”
  “即便我一直对着同一方向,也总有一天会改变风向的。”子真低头,淡淡说道。
  “常来坐坐,最近我闲的很!”若优拍拍她的肩。
  “只要你不嫌我,一定叨扰!”伸手去拿提包,不料被椅背绊了一下,提包内的东西散落一地。
  子真忙弯身拾起一地的零碎,捡起那面小镜子时,不慎被划了一个小口。定睛一看,表面已被摔裂,子真不由摇头苦笑。
  “怎么了?”若优从邻座急急赶来。
  “没事,果真快到本命年,频频受皮肉之苦!”子真有些自嘲,那面梳妆镜,是他在相识百日,亲自学了热转印技术,把两人的头像印在了镜子背面,送给自己的礼物。而今,头像不偏不倚裂成两半,真是天意!

  第6 章
  好不容易推却了若优的执意相送,一个人沿着喧闹的大街,慢慢踱步。今夜街灯如往昔般明亮,但星光却异常灿烂,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洋溢着阳光般的笑颜。子真亦忍不住扯动脸部的那几百条神经,努力展颜以对,却在街边橱窗中见到那张比哭还难看百倍的面容之后,不得不作罢。
  “原来笑真的比哭要难的多了!”子真轻笑,快步走过那个和自己搭讪的年轻男子,招手叫了一辆车子。
  站在三月前租借的房间门口,下意识的掏出钥匙,摆弄了半天,却依旧是闭门以对。低头看了一眼,子真不禁失笑,手里拿着的,原来是先前……和他共有的那座房子的钥匙。再次低头,伸手在包里掏了半天,终于在最里层找到了房间的钥匙。
  开门的一瞬间,不禁有些诧异房间的整洁。毕竟自己这三月来,从未踏入这个空间。看来,那日匆忙间请的清洁工人很是负责,若让君然知晓,又会称赞自己的慧眼识人。上帝果然是公平的,不会让你永远的看对眼,亦不会让你一生都看走眼。
  “胡思乱想些什么呀!”子真拍拍自己,环顾房间的周遭,在看到颇为齐全的家具摆设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真该感谢那一日的心血来潮,买了一大堆的床上用品,否则,今日还得出门大采购。
  略略收拾一下,俨然已是一个温馨的小窝,待明日去酒店取回行李,便可以布置叶子真的新家了,子真满意的抱着抱枕,轻轻的靠着床沿。抬望眼,恰见一轮弯月慢慢升起,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个月圆时分。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无意识的念出这一句,又惹得自己连连摇头,叶子真,已走火入魔矣!
  望着窗外的半轮明月,徘徊不去的流光,映衬的是自己孤单修长的身影,莫家尧暗自叹息。想着数小时前小妹的那一通电话,生平第一次被训的如此惨烈。之前不是不曾惹人话语,但站在话筒边,被人骂上数十分钟的情形,想必即便是他人,亦不会多见。偏生话筒这端的自己,竟然毫不知晓小妹的训话内容,脑海中只得叶子真三字,萦绕周遭,除却之外,一片空白。
  一阵微风拂过,身上竟起些许的寒意。
  “多加件衣服,免得又着凉!”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满是欣喜的转身,却只见空荡荡的房间,又不禁垂头神伤。
  推开玻璃窗,走进异常冷清的房间,慢慢走进书房。四壁的书橱中,依然摆放着许多和她一起搜刮的书籍,但却不见了那一行的诗歌散文集。
  “如果有天我离开了,你会怎样处理这些书?”清亮却温柔的声音,是子真的。
  “假设不成立,不予回答!”自己只当她是难得的心血来潮。
  “那你就来个假设性的回答啊!”
  “书籍我会留下,不过那些诗歌散文类的,通通处理掉,你也知道,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自己当时轻描淡写的回答,没想到她记到如今,不待自己处理,已先行带走。
  莫家尧忍不住摇摇头,自己,真的了解子真吗?外人眼中的坚强干练,自己心目中的理智冷静,是她的全部吗?君然说她今时才知子真亦是敏感和纤弱的,是真的吗?翻着书桌上的那本《全宋词》,莫家尧轻声问着自己。这本书,在自己翻书时,从书橱的最顶层掉了出来,也许子真自己也不记得还有这样一本书摆在上面,所以单单留下了这一本。
  正暗自出神中,忽闻耳边响起门铃声,会是……子真吗?心中大喜过望,急急冲到门口,全然忘却手中的那本书已被扔在了地板上。
  如旋风般从书房冲到客厅,迅速拉开房门,却在见到来人的面容之后,又迅速的关上房门。
  “唉,我说老大,就这么不愿见到我啊!”门外是仲诚夸张的声音。
  莫家尧再次拉开房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让人家来啦!”
  莫家尧不理会他的搔首弄姿,径自走回书房。见到掉落地板的那本书,欲弯身捡起,不料身后的仲诚抢先一步,先行捡起。
  “老大,莫非一日之间,性情大变啦,什么时候也开始看这种书籍来啦?”随手翻了几页,“哗,还做记号啊,‘廊上月华如昼,别离滋味,浓于酒,著人瘦。此情不及墙东柳,春色年年如旧。’老大,不要告诉我这是你划的吧,难道是……”
  这边厢的莫家尧早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书,果真有些许淡淡的痕迹,是子真的没错,原来她对于自己,并非没有怨言,但为何这几年,却如此吝惜言语,选择沉默以对?莫家尧不禁黯然,良久,抬头见到仲诚颇为关切的眼神,有些尴尬,“还没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啊?”
  “受你老妹之托,对你进行再教育!”
  “她还嫌今天对我的教训不够啊!”
  “她说你今天的认罪态度不够端正,未能认真聆听她的金玉良言,因此特派遣我来,顺便也进行一番自我教育。”说完,仲诚便朝厨房走去,“老大,有没有什么喝的,今天在你老妹那里说了半天,一路上渴死我了。”
  一打开冰箱,“哗,真丰盛,有家室的就是不一样,那像我这个可怜人,一月中有四个礼拜处于补给严重不足的状况……”说到一半,突忆起什么,忙闭上嘴。
  “是子真临走前添的,之前记得她一直埋怨我从不记得家中少了什么!”莫家尧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看来大嫂还是很关心你的,过两天等她冷静下来……”
  “子真还不够冷静吗?有时候真希望她能对我大吼大叫,那样我还有点希望,但如今这种状况,我一点胜算也没有。”莫家尧不禁苦笑。
  “子真这次看起来真的很认真!”回想起子真离去那冷静自持的面容,孙仲诚有些同情面前的兄弟。
  “你知道子真曾跟我说过什么吗,她说自己永远都不会像所多玛城罗得的妻子一般!”
  “什么意思?”仲诚有些不解。
  “《圣经》的故事中,罗得的妻子回头后,变成了一跟盐柱,我想那时子真想告诉我的是,别做出让她离去的事情,因为一旦转身,她是不会再回头的。一直以为那天她是对我说笑,但现在却觉得那时她是如此的认真。”莫家尧很是苦恼的看着仲诚,“仲诚,现在我该做些什么,我能做些什么,才可以挽回子真?”
  “老大,就让大家各自冷静一下,说不定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我想子真……她那么的爱你,应该不会那么绝决!”说完,却觉有些心虚,两人对望,齐声叹气。
  “若我在身后唤你,你也不回头吗?”
  “不回!”
  “真够绝情!”是家尧的笑声。
  子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有些迷蒙的月色,却怎么也不能入睡。怎么会想起那时和他讨论《圣经》的情形,当日的戏言,如今竟真的灵验,果真上帝是开不得玩笑的。
  “幸好我跑的比你快,所以不必等着你回头!”又是家尧的声音,难怪,生活了一千多个日夜,突然身边少了这个人,想起他也是自然的。
  又翻了一次身,假寐了许久,却只得放弃早睡的奢望。楼下的住户,不知是刚刚失恋抑或在恋人处碰触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频频播放那首《明年今日》。起初并不怎么留意,但听久了,竟然也听清了歌词大意:
  明年今日别要再失眠
  床褥都改变
  如果有幸会面
  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
  徨徨地等待你出现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
  谁舍得改变
  离开你六十年
  但愿能认得出你的子女
  临别亦听得到你讲
  再见
  宛然自己现在的心境,不免有些戚戚然。若换得几年前,或许早已泪湿沾巾,但现在的眼泪,对自己而言,实在太过珍贵。情绪再如何波动,眼睛却依旧要保持一贯的干涸。
  “叶子真,早点睡吧,明日还得打起精神,想想怎么过老爸那一关吧!”一想起又要让在外旅行的父亲失望,子真不禁怅然。
  辗转反侧许久,竟也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亦错过了从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第7章
  翌日,莫家尧被对岸的喧闹惊醒,一个翻身,却没有意料之中和地面接触的疼痛,睁眼,面前一片狼藉,茶几上,沙发边,到处躺着啤酒瓶,方忆起昨夜和仲诚的借酒消愁。四处搜寻仲诚的身影,终于在阳台的竹藤躺椅上见到他。
  “这小子,还真挺会找地方!”在见到盖在他身上的一袭薄毯,不禁失笑,看来他比自己清醒多了,临睡前不忘防止着凉。
  正暗自出神中,忽听得厨房传出轻微的响声,莫非,是……子真!
  满怀期待的冲进客厅,恰见君然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
  “正要叫你们呢,快点吃完早餐,一小时后还有一个会议等着你呢!”
  莫家尧叫住正往阳台走的君然,“怎么是你?”
  “你还想是谁啊?”君然回头,“今天上午一到办公室,没见你人,就知道你们这两个人在一起,不把酒言欢才怪。要不是等会‘中天’的代表要来公司,我才懒得给你们做早餐!”
  莫家尧看了看眼前的荷包蛋,皱了皱眉头,“荷包蛋加牛奶,莫大小姐,你还会不会点别的?”
  从卫生间探出头的孙仲诚也应声道,“最近你不是报名参加烹饪课了嘛,怎么没有学点新的菜式?”
  “要吃就吃,不吃就通通留给我,反正今天本小姐也没吃早点,哪来那么多废话!”君然有些忿然,“你以为我是子真姐啊,什么事都尽善尽美!”说完才有所觉悟,忍不住瞟了一眼身旁的大哥。
  “快点吃吧,不是说待会中天集团的代表要来公司吗?”莫家尧笑道,心中却似被扎了一针,不很疼,却隐隐作痛。
  三人默不作声的吃完早餐,君然前脚把盘子端进厨房,仲诚后脚就跟着帮忙去了。说来也怪,和子真待久的朋友,不论男女,似乎都有进厨房帮忙的习惯。记得刚认识那会,她很认真的告诉自己,不喜欢对方在自己忙碌的时候,还翘着二郎腿在一边悠哉,所以,如果手头没有事情,一定要进厨房帮忙。
  “这么女权!”那时候自己这样取笑她。
  “不是女权,只是希望可以分享一起劳作的幸福!”
  现在,子真是不是独自在厨房,在她自己的空间?突然不敢往下细想,于是急急冲进卧室,习惯性的往衣橱边的烫衣架上搜寻,看到空无一物的架子,不由苦笑:莫家尧,你以为子真还在啊!
  打开衣橱,看着依然整齐如昔的衣橱,又忍不住叹气:子真向来把两人的衣物分开摆放,说那样容易整理,似乎这还是自己的建议,真不知自己当时是昏了头还是失了心,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
  挑了半天,依然挑不出满意的服装,客厅的君然已有些不耐烦:“又不是新媳妇见公婆,你以为去选美啊,老哥,不是说自己随便穿什么都很帅的吗?”
  随手拿了一件西服,穿完后,已被君然一把拉走,“大哥,我看很有必要给你请个小时全勤保姆!”
  从未像今日这般匆忙,关上房门前,莫家尧在心中念道。
  昏昏沉沉间,突然被枕边的电话吵醒。睁开眼,定格了秒之后,才回过神,这是自己的新家。起身拿起话筒,竟然是西贝柳斯音乐学院兰塔宁教授助手的电话,告知自己学校的新课程已经开设,由于自己一直未予以联系,所以留给自己的位子已经给了另一个学生。
  “如果叶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年再来,我们很欢迎像叶小姐这样热忱对待音乐的人!”对方很友好的挂了电话,话筒这一端的子真却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对若优的戏言,如今却一语成谶,如今,自己真的是漫无目的,莫非真要找张世界地图?
  愣了几秒后,下意识的朝衣橱走去,打开衣橱的一刹那,不禁失笑:果真是条件性反射,年来习惯为他搭配服饰,终不免留下后遗症。挑了半天,在看到那件素色碎花长裙时,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件衣服还留着!
  放下一直盘着的长发,穿上这件丝质长裙,轻轻抚着裙摆的绣花图案,是自己最为喜欢的苏绣中的单面乱针绣,可惜后来因为诸多原因,竟然鲜有机会穿。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衣裾飘飘,不经意间,长发又已过肩,宛然初遇见他时的模样。
  “我是莫家尧,以后多多关照咯!”一身普通的音乐学院白色衬衣,在他身上却是如此的醒目,带着灿烂的笑脸站在自己面前,恍若梦中天国的使者。
  那时母亲因病离世,大受打击的父亲,每日只会站在阳台上,等着西沉的落日,原本个性沉静的自己,变得更加阴郁沉闷,在外人眼中,俨然是个不合群的小孩。于是,在音乐学院中,肯和自己交谈的朋友越来越少,到最后,每日放学的路上,只有夕阳下孤单的身影而已。是他,每天都拉着自己聊天,即便是对着自己自言自语,陪自己熬过最难过的那段日子。
  父亲决定换个环境,换种心情的那天,恰逢学校的音乐会。记得那天自己和他同奏了一曲《高山流水》,赢得了满场喝彩,那天,自己穿的,恰是那件淡蓝色碎花长裙。
  再次在公司见到他时,他已全然忘却此事,毕竟一个月的时间,是很难让人印刻十年的。但他随后说了句,“这位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又让自己欣喜不已。
  那日在街上见到这条和当年十分相象的长裙,毫不犹豫的向店员买了下来,身边的同事笑自己买件衣服像跟人拼命一般,面容狰狞。
  “可是之后你穿上这条裙子在他面前时,除了一句‘子真,你不适合,这样的裙子,怎像一个精明干练的叶子真’,再无其他话语!亏你还奢望他能像当年一般,夸你漂亮!”子真轻轻的摇头,低头拉拉裙摆,屈膝施施然行了个宫廷礼,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笑:看上去不也像个公主!
  走出会议室,莫家尧揉了揉太阳穴,该死的宿醉,到现在头还疼的厉害。经过办公室的秘书室时,叫了声,“丁姐,帮我泡杯咖啡!”
  正在埋头整理资料的丁宁吓了一跳,“怎么今天老总会叫自己泡咖啡?”
  手忙脚乱的泡了杯黑咖啡,之前好像听子真说过,老总喜欢喝黑咖啡。
  “放下吧!”莫家尧淡淡说道,丁宁赶紧小碎步往门口跑去,公司里谁都看的出今天老总的脸色很不好,自己可不想成为被老总炮轰的第一人。
  “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莫家尧差点把口中的咖啡悉数喷出,“丁姐?”
  刚把一只脚伸出门口的丁宁赶紧应声,“莫总,有什么问题吗?”
  “丁姐,你……今天有心事吗?”看着脸色大变的丁宁,莫家尧忍不住问道。
  “没有……没有啊,今天一切正常!”
  “那今天的咖啡怎么大失水准啊,不像你平常的手艺啊!”
  “我……我今天是第一次泡,下次一定改正!”丁宁已开始四处搜寻地上何时会裂出一个大洞,好让自己摆脱老总的“严刑逼供”。
  “第一次……那之前是哪位秘书泡的,你把她叫来帮我再泡一杯!”
  “老总,我不知道,这个好像秘书室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因为老总一直都没有吩咐过,所以,我们一直都以为是老总自己泡……泡的!”
  “莫总,你就别再问了!”推门进来的方羽,把手中那杯咖啡搁在了莫家尧面前,“试试我这杯,怎么样?”
  莫家尧细细闻了闻咖啡的香气,笑道,“方副理什么时候把秘书室的工作也抢了去,难道企划室最近太过清闲了?”茗了一口之后,忍不住摇头,“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方羽笑道,“那是自然,我这蹩脚的手艺,自然是也不上子真三年的功力!”
  “子真?”
  “你果然不知道,自上次叶副总给你泡了一杯咖啡后,你对其他人泡的咖啡就都不感冒。”方羽转身把手中的那张便条交给丁宁,“以后你就照着这个配方给莫总泡咖啡吧,记得哦,要用泡了三次的清茶冲泡,最好是苏州的碧螺春,加少许方糖,至于多少算少许,久了自然就能调好分量了。”
  望着丁宁有些呆愣的表情,莫家尧有些哭笑不得,“我都不知自己有此等怪异的喜好!”
  “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来莫总不沾一点醋,喜欢偏辣,喜欢色彩比较绚丽的菜式,还有,不能加蒜,喜欢每道菜都放点酱油和料酒,丁姐,记住了?”
  这边厢的丁宁,惟有连连点头。
  “方羽,今日你是来出我洋相的吧?”
  方羽笑道,“岂敢啊,莫总。这是子真临走前交代我的,说你在饮食上颇为固执,所以呢,为了公司的顶梁柱不至于因为饮食不调而倒下,我们是一定要调配好老总的羹汤的。”
  莫家尧已颇有些狼狈,“学姐,说吧,上来还有什么事,一口气说完吧!”
  看着大学时自己的学弟,而今自己的上司,方羽亦觉玩的有些过火,“没什么,把和‘鼎天集团’合作的企划案给你过目一下!”
  “方羽,”莫家尧叫住她,“企划部运作还正常吧,你和君然能撑的住吗?”
  “别太小看我们,这几年子真一直都给过我和小莫很多独立策划的机会,况且,三个月前,她就已经很少插手部门的运作,放心啦,企划部还牢牢立着呢,倒不了!”
  “是吗?”莫家尧再次叫住已然拉开门的方羽,“学姐,子真……这几天如果联系你们,麻烦……”
  “放心啦,只要一有她的电话,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挖出她的地址。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她临走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的很清楚了,工作上,应该不会再有让她操心的了!”方羽摆摆手,轻轻的走出总裁室。
  “已经……不会再有让她操心的了吗?”莫家尧轻声问自己,窗外,正是晴空万里,旭光灿烂,却觉阳光有些刺眼。

  第8章
  梳洗完毕,拉开天蓝色的窗帘,站在窗前看着室外的晴朗,子真幽幽的叹口气。低头看着手机按键,犹豫良久,正要按下电话号码,手机铃声已先行响起。
  “真真,老爸已订好明天的飞机票,告诉我未来女婿,赶紧做好迎接的准备!”听筒那端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
  “爸!”子真的喉头一哽,原先想好的说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叶时川顿时听出些许问题,急急问道:“怎么啦,莫家那毛头小子什么时候也敢欺负你啦,告诉老爸,让老爸给你出气,老爸这几天刚好在多伦多学了几招少林的北斗神拳!”
  “爸!”子真忍俊不禁,轻声笑道。
  “乖女儿,有事老爸帮你扛着!”
  “爸,婚礼不举行了!”可以想见父亲的失望,自母亲去后,父亲一心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幸福。
  “推迟了吗?”叶时川问道,“还是出什么事了?”
  “爸,我不结婚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天,良久,才传来明显比先前低沉许多的声音,“已经下定决心了?”
  “嗯,我考虑的很清楚了。”
  “爸爸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了就行了,若是累了,就来找爸爸,老爸的肩膀还结实着呢!”
  “嗯……”子真轻咬下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
  “有什么打算没有?”
  “决定跟随老爸你的脚步,四处去走走!”
  “前些日子不是听你说起过想去音乐学院进修嘛,我去英国旅行时,找了当地的朋友,可以让你去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有没有兴趣?”
  “以后再说吧……”
  和父亲聊了许久,挂下电话时,子真不由有些黯然,虽然父亲极力掩饰他的失望,但电话这头的自己,依然可以感受的到他的关切和焦虑。
  爸,女儿真是太过不孝,又让您操心了!子真在心中念道。
  在窗前又呆了几分钟,直至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才想起该准备早餐了。昨日太过晚睡,起来已是日上三竿,再这么下去,就可以把早餐当作午餐了。叶子真,一个人的日子,更要好好疼惜自己才对!
  走进厨房,拿出餐具,下意识的回头朝客厅喊了一声,“早餐想吃什么,家……尧!”说完,忍不住大笑,叶子真,你果真是训练有素,看来有必要在房间显眼处贴上提醒自己的便条,省得离开了他,却依旧被他的影子萦绕。
  笑了许久,直到肠胃都有些纠结,眼角都开始渗出泪水,才停歇下来,回想一下,却又不觉有什么可笑的。
  煮了一点小米粥,煎了个荷包蛋,配上几片火腿心,拌上甘炒的青椒和西红柿,竟然是颜色鲜艳,色彩斑斓,连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亦忍不住食指大动。以往和家尧在一起时,他不爱鸡蛋,所以鲜少在早餐吃,许久未吃,没想到是这般的美味。
  吃完后,子真忍不住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胃兄啊胃兄,今日你可有福了,待会一起去采购原料,今天本小姐心情不错,为你做顿大餐!”
  收拾好房间,子真轻轻锁上门,关住了一室的寂寥。
  走在街上,难得如此清闲,可以四处欣赏这座城市的风景。经过路边的唱片店,挑了几张,且很难得的找到一张当初的音乐学校灌制的唱片,毫不犹豫的从架子上取下它,那段青涩的岁月,却也是一生最值得珍藏的记忆。
  去超级市场的路上,竟然还遇上了和自己搭讪的男子,加上昨夜,看来,叶子真,你的魅力还算不低啊,子真低声对自己念道,颇有些自我感觉良好。
  在蔬菜区,子真忍不住每样都挑了一种,直到身边有人询问自己是否家中来了不少朋友时,才发觉自己已经挑了太多,只得一一把它们摆回原位。
  回到家中,发现竟然买了南瓜,还是最先前的品种,忍不住大喜,记得他和自己一样,对于南瓜,从来都无法拒绝。子真轻轻甩甩头,把头脑中那个刚冒出来的名字压了下去,今天做什么呢,水晶南瓜,煎南瓜饼,酿南瓜,还是南瓜锅贴,笋丝南瓜……的
  中午十二时,莫家尧放下手中的文案,习惯性的拿起电话,知道电话那头响起“你好,企划室莫君然”时方才忆起,不由笑自己的愚蠢。
  “君然,我是你大哥!”
  “大哥,什么事啊?”
  “没什么!”挂下电话前,忍不住又问了句,“吃了饭没有?”
  “待会和方羽一起去,还有事吗?”
  “没事,挂啦!”
  挂下电话,莫家尧起身,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想起当初和子真的交谈。
  “为何不把企划室搬到顶楼,我找你也方便一点!”
  “不习惯站的太高,况且,和技术部在同一楼层,易于交流。”
  以往一直都很讶异子真的坚持,而今,看着眼底的这座城市,只觉得是如此的不真实。
  “果真是境随心迁,原本的凌云绝顶,而今反倒是高处不胜寒了!”
  “什么时候咱们的莫公子也开始感伤了?”推门进来的孙仲诚看了看一旁桌子上的餐盒,“今天很忙么,难得看你吃盒饭!”
  “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胃口!”莫家尧回头,“看来你最近真的很闲啊,来我这里比去你公司的时间还要多!”
  “那有什么办法,我老哥最近突然转性,每日都来公司报到,我还不趁此机会多出来溜达溜达,哪天他又撒手不干,我岂不是连偷的半日闲的时间都没有!”
  “我看你是想来看住君然的吧,最近白家的二公子送了一车的玫瑰,此等头条你不会没看到吧!”
  “说来也是,近来你莫公子的头条好像少了很多嘛,怎么,没找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孙仲诚笑道。
  “我投降,一起吃饭吧!”莫家尧连连高举双手。
  “正是我本意!”
  坐在“碧罗加”落地窗前,孙仲诚笑道:“去你公司之前,我就知道没人陪你,你小子肯定‘绝餐’,怎么样,还是兄弟我最好吧!”说了半天,却没有收到一声回复,忍不住抬头看着正朝向窗外的家尧,顺着他的眼光,正见一挽着长发,一袭米色套裙的女子,亲昵的牵着一男子的手,正要说话,面前的人早已一跃而起,如风般冲了出去。
  待追上他时,正见他对着那对情侣道完歉,低头走转回来。
  “米色套裙的长发女子,大街上一堆呢,老大,你忘了今年流行米色吗?”
  莫家尧抬头笑道,“幸好不是她!”乍见那名背影酷似子真和她男友的亲密牵手,已让自己打翻了五味瓶,那时的子真是以怎样的心情熬过那段时间。
  一旁的仲诚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在街上站着,默不出声。如此出色的两位男子,亦惹得旁人频频回首。
  吃完饭后,仲诚被他大哥的一通电话叫了回去,走出店门时,突然有些冲动,于是放弃了开车的念头,一个人沿着街角慢慢的走着。身后,“碧罗加”地下停车场中走出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轻轻的推开了店门。
  “欢迎光临!”店里的服务生接过子真手中的大小购物袋,子真微笑道,“谢谢!”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莫家尧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陌生的人流后,不禁苦笑,“什么时候开始患上‘幻听’了!”有些怅然的转身,慢慢的拐过左首的十字路口。
  坐在玻璃窗前的子真,习惯性的往窗外看,看到街对面新开了一家刺绣行,有些欣喜,盯着挂在橱窗的那件绣品出神,错过了稍远那个熟悉的身影。

  第9章
  靠着窗,子真静静的看着街上的人流,每个人都是如此行色匆匆,仿若在某地耽搁一秒都是天大的浪费。记得那时和家尧闲聊,他曾说现代人都是无根的生物,所以不断的从地飘到地,再从地飘到地……永远不能停留在某处,亦怕停留在某处,想来亦不无道理。
  又想起他了,子真摇头轻笑,低头把玩手中的那个幸运符,不由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算命老婆婆的话语。
  “小姐,好心必定会给你带来好报的,今年的运程必定大吉!”
  不过是把手中的零钱悉数给了她,若真能换的大吉利是,那些常做慈善事业的岂非福寿延年!
  临走前,婆婆执意送给自己这个幸运符,说是能给自己带来好运。说起来,方才心血来潮走进的这家酒店,菜式还真是不错,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冬瓜盅,清香入味,却又鲜美爽口,若非临时起意,从地下车库抄近道,说不定就吃不到如此美食了,或许真能带来好运也说不定哦!
  “想什么呢!”子真轻声笑道。
  “子真?”服务台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子真抬头,原来是仲诚。
  “仲诚,是你啊,怎么这么巧?”
  “是啊!”
  “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先前已吃过了,因为把这支笔落在此处了,所以……”孙仲诚晃了晃手中的那支笔笑道。
  “是君然送你的那支吧?”
  “是啊,若让她知道我不重视她送的礼物,不被大卸八块才怪!”想起君然生气的模样,孙仲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子真掩嘴轻笑,“君然有你,真是幸福!”
  “偏生有人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一天到晚说要换个人选!”孙仲诚苦笑道。
  “君然向来如此,口不对心,她的话,不必太过当真的!”
  “我也知道!”孙仲诚笑笑,看了看面前的子真,接着说道,“其实……家尧他……其实,上次那件事,我们都误会他了!”
  子真抬头,看着仲诚,不禁笑道:“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主审官!”
  仲诚亦笑,拉开身边的椅子坐下,“其实那名女子,是家尧一个好友的未婚妻,因为家族反对,所以两人相约私奔。那日家尧凑巧在街上遇见,所以就帮着一起挑结婚戒指,怕被双方家长看见,才会对那则报道那么紧张!”一口气讲完,颇有些口干舌燥,见子真默不作声,又忍不住说道,“那个朋友,其实子真你也认识的,就是丁氏集团的丁峻天,三年前你跟他见过面的!”
  “又没说不信你!”子真笑了笑,递了杯茶给他。
  “谢谢!”他结果茶杯,却也不急着喝,继续说道,“其实,我们都看的出来,家尧他,还是很爱你的。这两天见他失魂落魄的,我和君然心里都挺不好受的!”
  “所以呢,你就自告奋勇来当他的说客!”子真挑了挑眉。
  “子真,原谅他这次吧,我敢保证,他不会再有下次了!”
  看着仲诚恳切的面容,子真忍不住轻叹口气,低头不语。许久,抬头笑道,“仲诚,谢谢你!”
  孙仲诚颇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又没做什么!”
  “我知道你和君然一直都很关心我,我真的很高兴,有你们这两个好朋友!”子真轻声说道。
  仲诚正待说些什么,子真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先接电话吧!”仲诚笑道。
  是票务中心打来的电话,原先告知自己两周内已无冗票,因为临时有人取消,问自己是否要订票。
  “是哪一天的?”
  “三日后下午时飞往芬兰赫尔辛基。”
  “好的,我今天就来取!”
  挂下电话,有些歉然的望着仲诚。
  “有事你就先走吧,反正我也要离开了!”他笑道。
  走出酒店门口,孙仲诚忍不住看了一眼子真,“家尧他……”
  “过两天我会跟他联络的!”子真摆摆手,走向对面的街口。
  接到仲诚的电话,相较他的乐观,莫家尧却没有那么轻松,依子真的个性,一旦决定,还会再回首吗?似鸵鸟般不敢细想,只能藉由桌上的文件转移自己的思绪。
  三日后,飞扬的会议室依然是一周的例行会议,只是今日的总裁却有些心不在焉。
  “子聪,你接着主持这个会议吧,我先出去一下!”莫家尧起身,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身后,各部门经理全都讶然不已。以往他们的总裁,无论是身体微恙,也会坚持到场,即便是刚过完情人节,依然如期召开会议,而今却在中途离席,怎不叫人大跌眼镜。
  走出那个有些沉闷的空间,才觉胸中的郁结有稍许的轻松。以往从不觉2小时的时间是如此漫长,漫长的似乎就像走过半程人生。
  这几日,公司一切如常,各项流程均实施顺畅,每个职员都如常工作,每天的笑脸依旧。似乎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人事手册中少了一个叫做叶子真的副总,策划部的经理又换了一个罢了。因为之前几个项目的先后完工,本周的营业收入竟还上升了个百分点,在经济不甚景气的现今,已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因而每个人的心情都算不错。君然前日坚持替自己请了家政服务,一个负责洗衣做饭,一个负责整理房间,街角的那个园丁每周都会来整修一下庭院,一切都依然那么有条不紊,没有因为少了她,而混乱不堪。只是偶尔拿起咖啡杯时,响起她的笑脸;看着面前的公文时,想念她清亮却温柔的声音;打开衣橱时,会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墙角的熨衣架;门铃响起时,会忍不住想她会不会从卧室中走出来开门……
  “看来,不习惯的,只是自己罢了!”莫家尧低头苦笑,喝了一口咖啡,依然香气袭人,却少了那一份味道。
  该庆幸这几日旅居海外的双亲突然“良心发现”,不再玩紧迫盯人,否则不知又要遭受怎样的狂轰烂炸。
  正暗自凝神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莫家尧不禁吓了一跳:现世报来得未免也太快了点!
  “家尧么,是我!”
  “子真?”不由得从座椅上一跃而起,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左脸,疼,果真不是在梦中。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子真轻声说道。
  “道……别?”一下子坐回椅子,半天不能回神。
  “今天下午的飞机,我想应该跟你说一声的!”
  “子真,你……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说话已开始语无伦次,拼命在脑海中拼凑词句,却发现,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家尧,不必费心为我送行了,我马上就登机了,就这样说再见吧!”
  “子真!”急急喊道,“我知道我有很多不对,我知道之前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你要打我,要骂我都可以啊,你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子真叹口气,“家尧,见了面又如何,多添一份离愁别绪罢了。我打电话过来,是想告诉你,伯父伯母那边……”
  “我爸妈……”
  “当日我并没有把婚事通知伯父伯母,如果你见了他们,就不必重提此事了,以免他们两位老人家担心。”
  “子真,我现在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家尧,祝我一路顺风吧!”子真轻轻挂了电话。
  “终于决定了?”身边一人轻声询问子真。
  
  第10章
  “决定了?”一旁的君若优见她不语,忍不住又问她。
  “机票都订了,你觉得我像是会退票的人吗?”子真笑着反问她。
  “真能舍得一切?”
  “舍不得又能怎样,已被牵绊了三年,还不是一样是离开!”子真轻笑。
  “那……祝你一路顺风!”君若优轻轻的说道。
  “谢谢!”子真转身往登机口走去。
  “子真!”君若优叫住她。
  “怎么了!”
  “考虑一下君家那位如何?”
  子真笑笑,摆摆手,身影慢慢消失在若优眼前。
  “一个个都选择了离开,又剩下我这个懒人了!”若优耸耸肩,往登机大厅的出口走去。
  在停车场入口,恰见一辆急速驶来的车,定睛一看,竟是莫家尧,意料之中。
  “莫总,速度还真是快啊,可以去参加世界一级方程式比赛了,说不定,下任‘车王’就是你了!”若优拦住正要往大厅赶去的莫家尧。
  “是你!”莫家尧见是她,急声问道:“子真呢?她现在在哪里?”
  “喏!”若优侧抬头,一架飞机正昂首升空。
  莫家尧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冲进大厅,急急走向问讯台,“请问刚刚是飞往哪里的班机?”
  “是下午一时飞往加拿大多伦多的……”
  “最早的下一班是什么时间?”
  “不好意思,接下来的三天机票都已经预定完了,您可以先留下联系方式,如果有人退票,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问讯处的服务人员看着面前的莫家尧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询问,“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啊?”
  莫家尧摇摇头,低头给唐径天打了个电话,“径天,我是家尧,我要一张去多伦多的机票,帮我搞定吧!”
  “家尧?”唐径天低身询问了身边的秘书,接着说道,“家尧,最早的也要三天后了!”
  “要三天后,我还找你唐总经理做什么?”莫家尧怒道。
  “好好好,我尽量!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机场!”
  “我马上赶过来!”
  三分钟后,唐径天气喘吁吁的赶到莫家尧面前,“我说老兄啊,什么事这么急啊?”
  “我一生的幸福就在你手上了!”莫家尧忍不住抓起他的衣领。
  “你一生的幸福?”唐径天看了一眼莫家尧,忽然明了,大笑,“子真终于忍受不了你了!”
  莫家尧白了他一眼,“罗嗦什么?”
  “她去多伦多了?”唐径天继续笑道。
  “是,她去多伦多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莫家尧没好脸色的说。
  唐径天拍拍莫家尧的肩,“我岂是此等无义气之人!”但抽搐的嘴角却在告诉莫家尧,他就是在幸灾乐祸。
  “好了,不开你玩笑了!”眼见他的秘书从票务处走了过来,唐径天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票,笑道,“明日下午时飞往多伦多,若觉太迟,凌晨有一班飞往纽约德班机,到了之后,会有人安排你去多伦多的。怎么样,还算满意否?”
  “大恩不言谢!”莫家尧拍了拍他的肩膀。
  “怕是你去了也没什么结果!”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君若优忍不住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
  “子真此行的目的地并不是多伦多!”
  “刚刚明明是你告诉我她上了那班飞机的!”
  唐径天拉了拉莫家尧的衣袖,“我已经让人给你查过了,子真是乘刚才的那班飞机走的!”
  “子真是上了那班飞机,不过据我所知,她在多伦多的时间不会超过个小时。或许你人还在万里高空,子真早已离开多伦多了!”
  “那她到底会去哪里?”
  “不知道!”君若优双手一摊,很无辜的笑了笑。
  “你!”若非对方是名女子,此刻莫家尧早已一把拽过她的衣领了。
  “信不信由你,子真走之前确实不曾对我说过她要去何地!”
  “那你就不会问一下她啊!”
  “为何要问?”君若优侧头一笑,“朋友,在心中即可,何必一定要在她身后栓根绳子,知晓对方的所有动向!”若优转身欲离开,突然又回头对莫家尧说道,“若我是你,断不会再浪费此种时间,你也该知道,子真这次伤的,不是别的,是她的心!”说罢,翩然离去,留下莫家尧和唐径天两人相对面面相觑。
  “家尧,还要去吗?”
  “当然!”莫家尧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机票。
  “不过君家人一向说一不二,君若优的话不像有假!”
  “径天,我也清楚,但若这一次我就这么放手,以后就真的再无机会了!”
  唐径天了然一笑:“那我也只有预祝你马到成功!”
  “多谢吉言!”莫家尧忍不住轻声叹气。
  匆匆赶回公司,恰见一脸焦急的君然。
  “大哥,你刚才去哪里了,一大堆文件等着你签字呢!”
  “机场!”
  “机场?”莫君然一愣,“爸妈回来了?”
  “子真走了!”
  “子真?”君然突然大叫,“哥,你开玩笑吧!”
  “此刻她已在云层上空了!”莫家尧轻声说道。
  “怎么会?子真不可能就这么走的,她怎么也会跟我说一声的,对不对,大哥?”见莫家尧默不作声,不禁惶恐,“大哥,是不是这几天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的,对不对,大哥,其实子真姐根本就没走,对不对?”
  “我倒情愿自己真的是胡思乱想!”莫家尧苦笑。
  “君然!”敲门声后,进来的是方羽,见到莫家尧,一愣,“莫总,你也在?”
  “什么事啊?”君然问道。
  “给你的限时快递,我看上面的字迹很像是子真的,所以就给你拿上来了!”
  “子真?”一旁的莫家尧已先行拿过她手中的快件,撕开封口,竟然是一封短笺。
  君然:
  展信开颜!
  明知你会怨我的不告而别,却依然选择这种方式与你说再见,是我的不对。只是,向来不习惯离愁别绪,见多了原本应是轻松的生离,到最后却都像凄凉的死别,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会掉泪,忍不住会因为你的挽留,走亦不是,留亦不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想再有变故了。先前每次做决定,总是诚惶诚恐,考虑周详,今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冲动一回。
  代我向方羽和同事们道别,别问我会去哪里,因为我也不知自己最终会在何处选择歇息。见到家尧时,告诉他,别试图找我,缘分,散了,就是散了。
  君然,对仲诚好一点,有时候,等你想珍惜一个人,那个人已不在你身边时,悔之便晚矣!
  记得常对你说过一句话,最不会的,就是让自己不幸福,所以,不必为我担心,我会努力寻求自己的幸福,所以,君然,把握好你现在手中的幸福!
  子真上
  “缘分,散了,就是散了!”莫家尧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一旁的君然和方羽见了,不由都有些怅然。
  “哥!”
  莫家尧摆摆手,轻声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抬头看着办公桌上那个空相架,原本那张温柔的面容,如今已变成空白。丁姐和家声数次提出是否该放张新的照片,却都被自己拒绝。想来自己那时依然认定,子真依然会回到自己身边,而今,一方短笺,终于宣判了自己的万劫不复。
  “心若碎了,即便缝补技术再过高超,终免不了留下伤疤,何不让它就这样碎着,时日久了,自然会长出一个全新的!” 机场上君若优的话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自己的脑海中,心亦不断的下沉。若长出的那颗新的,抹去了过往,莫家尧,你是否有信心让它重拾记忆?

  第 11 章
  刚下飞机,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父亲,眼窝一热,忙假装低头看手中的行李。
  “想哭就哭出来吧!”叶时川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子真静静的靠在父亲的肩上,良久,突然笑了笑,“可是你女儿我现在没有哭的灵感唉!”
  叶时川一愣,继而轻笑,“你呀,跟你母亲一样的脾性!”想起早逝的爱妻,神色有些落寞。
  子真叹了叹气,“爸,也该给我找个新妈了!”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叶时川对着女儿笑了笑,“一个人可以到处走走,偶尔还可以静静的想一想和你妈一起走来的岁月!”说罢,笑了笑,“别担心你老爸,日子不像别人想象的那般难过。你呀,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这一次准备花多少时间疗伤?”
  子真苦笑着摇头,“爸,您就这么揭女儿的伤疤,也不怕我难过么?”
  叶时川爽朗一笑,“若是难过,就不会出现在老爸我面前了!”
  子真亦笑,轻声问他,“都准备好了,北极那边的气温您可受的住?”
  “别看扁你老爸,而且,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叶时川低头看了看时间,笑道,“我该登机了,下次咱么父女再好好聚聚!”
  “老爸,您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女儿,女儿现在失恋唉,您就这么放心!”子真难得撒娇,暗自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呀!”叶时川笑笑,低声对子真说道,“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想哭就大声哭吧,没人会认为你不够坚强!”
  子真一愣,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禁黯然,纵是骗得了所有人,父亲却依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不快乐。
  用力深深吸口气,抬头看着室内的明亮,淡淡的笑了笑,不管如何,这一步总算跨出来,恰像父亲说的,不像别人想象的那般难过,不是么?抬腕看了看表,去赫尔辛基的班机还有两个小时,先想想之后的行程吧。
  “哥,哥!”莫君然轻声叫着那个对着窗外发呆的人,自多伦多回来后,大哥他依然冷静如昔,每日依旧精力充沛,处理公事依旧雷厉风行,外人眼中,飞扬的莫家尧依然是商场上难以对付的奇才,但惟有自己明白,在平静的表象下,掩盖的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君然上前拍拍大哥的后背,莫家尧转身,见是她,笑道,“有事吗?”
  “哥,子真姐,你是不是没有见到?”一直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但一再见他在无人时神游太虚,终于隐忍不住。
  “是啊,到了之后,才知道她已经去了赫尔辛基!”莫家尧笑笑,有些事,不是下了决心便能做到的。
  “那……已经到了多伦多,为何不追去赫尔辛基呢?”孙仲诚推门而入,对着莫家尧问道。
  莫家尧对着面前的两人苦笑,却选择了沉默,怎能告诉他们,自己在赫尔辛基的公园里,看到了子真的许愿签,怎能告诉他们,那签上写的是:早日觅得一良人,许一世执手相牵!见到这张许愿签时,才彻底明白,自己,已经不在她的考虑之中了。
  孙仲诚和君然相顾默然,室内的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莫家尧突然笑了笑,“仲诚,今早好像已经来过一次了吧,怎么,君然,又收到玫瑰花了?”
  君然大叫,“大哥,你又造什么谣!”
  “没事了?”孙仲诚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会开玩笑,应该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深刻吧?
  莫家尧低头看了看办公桌那空出的地方,那原本该是摆放照片的,不禁有些许的闪神,听到仲诚的问话,笑道,“既然追不回来,总得把握住现在的生活吧!”
  正说着话,丁宁敲门进来,“莫总,您的咖啡!”
  莫家尧喝了一口,笑道,“丁姐,你现在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丁宁亦笑,“泡的时间久了,多少也掌握了一点!”
  闻到咖啡的香气,君然亦忍不住,“丁姐,帮我也泡一杯吧!”一旁的仲诚也连忙开口。
  “丁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泡咖啡的技术那么好,去哪里偷师的,让君然也好跟着学一学!”孙仲诚颇有些意犹未尽,若是君然亦有这般的好手艺,岂是幸福二字可以形容。
  丁宁抬眼看了一眼莫家尧,神色颇有些为难。
  “是子真!”莫家尧轻声说道。
  君然瞪了一眼仲诚,每次都是这样,说话前不先思考一番。
  莫家尧却不以为然,笑道,“仲诚,还没告诉我你过来是干什么?”
  “也没什么!”孙仲诚笑笑,“先前我那难得良心发现,回公司努力工作的老哥,突然宣布要迈入婚礼的殿堂,我是过来送请帖的!”
  “那你今后岂不是又要回去接手?”
  “是啊!”仲诚无奈的叹气,“现在我呀,真想学我大哥,以结婚为由把公司丢回给我家那个老头子!”说罢,瞥了一眼君然。
  “君然,同情一下仲诚吧!”莫家尧笑对小妹。
  “我才不跟你一起发疯呢!”君然脸一热,推门走了出去。
  “仲诚,还得继续努力啊!”莫家尧故作同情的看着仲诚。
  孙仲诚双手一摊,笑道,“反正也不急,那天会来吧,想好带什么女伴没有?”
  莫家尧轻轻笑道,“没有规定不带女伴不能进场吧?”
  孙仲诚一愣,继而笑了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走之前,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没事吧?”
  莫家尧笑笑,“还不至于!”
  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子真才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已经身处赫尔辛基的上空。这座有着“波罗的海的女儿”美称的港湾城市,依然显得那么美丽与纯净。尽管已经是炎炎夏日,心境却没有以往的燥热与烦闷。眼中这座集古典美与现代文明为一体的城市,既有着欧洲古城的浪漫情调,又充满了国际大都市的韵味。走在街上,但见满眼的绿意,绿树和草坪,衬着岛周围的海洋,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却又宁静悠远。
  一路上,人们都是含笑以对,偶尔有人对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却也都是善意。大概赫尔辛基的街头鲜少出现提着行李,却又形单影只的东方女子吧。子真笑笑,依然慢慢的在街边走着。和年前一样,市区内依然是众多的乳白色、淡黄色建筑,早期的古建筑大都取材于浅色的花岗岩,现代建筑的外表也大多是明快淡雅的色彩,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白色,莫怪乎世人都称之为“北欧白都”。
  见到昱文时,意料之中的唠叨,“怎么也不事先打个电话过来,我好去接你啊,你以为在国内啊,明知自己是路盲还敢一个人过来……”
  “我早就不是了!”子真无奈的笑道,昱文却依然自顾唠叨。
  待子真把行李放下,收拾好客房之后,昱文才恍然,“你老爸呢,不是说你要去看他的吗?”
  “怎么,还对我爸念念不忘?”子真取笑她,当年,昱文曾一度对父亲很是痴迷,奈何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怎么说,也是我的初恋啊!”昱文轻笑。
  “和一帮老朋友去北极考察,拼了老命,拿到一个名额!”
  “你爸身体能吃的消吗,不是一直说……”
  子真颇为无奈的笑了笑,“你以为我能劝的住他啊!”
  昱文亦笑,“你们叶家人啊,一个比一个倔!”顺手帮她收拾行李。
  “你那个亲爱老公呢?”
  “公司出差,一去就是两个多月!”昱文叹了叹气。
  “不去全程监控了?”子真问道。
  “我才没那份闲心,正好可以多陪陪你!”昱文一把拉过子真坐下,神色颇为严肃,“子真,告诉我,你和你那位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子真但笑不语。
  “那也好,我这边也有许多不错的,改天一定要见一见,挑一个,以后也在这里安个家,这样我就可以随时去找你了!”
  子真轻笑,“好啊!”
  第二日,一早起来,便被昱文拉去位于市中心参议院广场上的赫尔辛基大教堂。子真不是个基督教徒,但在教堂中看着做礼拜的人们的背影,听着教堂内的音乐声,内心亦处于一种异样的安宁。午后的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身上,穿过发际间的动人光泽,都让人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过午饭,经过德勒湾畔的Finlandia Hall ,子真忍不住驻足观看。这座由芬兰著名的建筑大师阿尔托匠心独具设计的建筑,宛如一架巨大的白色钢琴静静的靠在湖边,湖水中倒映出流畅的线条,恰似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之前一直不觉得,但现今却发现,赫尔辛基的建筑都透着音乐的韵律,经过这些建筑,就像听了一场盛大的音乐会。
  “子真,晚上去听音乐会吧!”昱文在一旁很是兴奋,子真见到海报时亦颇为高兴。一直都听说芬兰国家歌剧院的音响效果在欧洲都属一流,之前都未曾有机会到场聆听,难得今日如此幸运。两人兴奋的表情亦感染了周遭的人,每个人亦都是笑意晏晏。

  第12章
  “若是早几日来就好了,还可以参加伴侣岛的仲夏狂欢节!”从歌剧院出来后,昱文对着依然沉浸在巴赫乐曲中的子真说道。
  子真笑道,“若我早几日来,说不定就听不到这场音乐会了!”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说嘛,不能太过贪心的!”
  “对了,子真,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在伴侣岛上种下的那棵树吗?” 昱文突然想起什么,拔高了语调说道。
  “什么啊?”
  “就是那棵许愿树啊,那时候导游说如果把愿望写在上面,然后亲手种下,愿望就可以成真,我和你不是都种了一棵嘛!”
  “后来不说是骗人的嘛?”
  “可是,我在第二天就遇上里瑟啦,还是挺准的啦!”看着子真淡淡的微笑,昱文忍不住好奇,“对了,当年你写了什么愿望啊?”
  “记不得了!”子真笑道,“谁像你那么好运,原本是拉着人家陪你来过失恋之旅,谁会想到遇见里瑟后,就把我丢在一边!”那时一时兴起,许下牵手一世的愿望,乍见他时,满心以为是自己命定的良人,谁知依然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有什么办法,本小姐向来见色忘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昱文亦大笑,两个美丽女子在街头相对而笑,惹得路人纷纷回首。
  晚上,昱文坚持抱着枕头钻进自己的被窝,扬言要聊天到天明,却说不到两句就和周公约会去了。子真躺在宽大的床上,从窗帘的一角恰见一轮圆月,屋外有轻轻的音乐声,仔细倾听,是巴赫的《弦上的咏叹调》,或许是和自己一样,依然沉浸在巴赫平和澄净的旋律中。
  这几日常常失眠,即便是白天故意让自己太过劳神,依然改变不了在深夜的辗转反侧。都说夜晚会让人伤感,现在却觉得该是宁静让人有太多思索的空间,或许该说是宁静让自己的思绪无处可躲。没有了喧闹可以做挡箭牌,于是,心动,往往在月夜星空。
  记得那时和他相识不久,适逢烟花大会,在拥挤的人群中,他很自然的牵起自己的手,至今依然觉得那时他的双手,很是温暖。原以为可以执手相牵一生,却不料,见了烟花的绚烂和缤纷,还有待收拾的一地纸屑。
  身边的昱文突然咕哝了两句,贴近了聆听,“子真,你还有我们啊!”不由很是感动。
  翌日,不顾昱文的反对,坚持去参观西贝柳斯公园。站在青松翠柏环保之中的西贝柳斯纪念碑,不由有些失神。这座芬兰著名女雕塑家希尔图宁花费年心血完成的杰作,由余根银白色不锈钢管组成,酷似一架巨型管风琴。海风吹过时,气流穿过钢管发出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风鸣声,仿佛是大自然在无休止地为纪念这位伟大的音乐家而演奏着永恒的乐章。
  一直都颇为喜欢西贝柳斯这位作曲家,喜欢他作品中磅礴的气势和撼人心弦的旋律,喜欢他极富北欧情调的风格,喜欢那从乐曲中凸现的不屈不挠和奋勇向上的精神。或许只有在此时,才觉心胸宽阔了许多,心情亦开朗了不少。
  “子真,还要瞻仰默哀多久啊,都已经一刻钟勒!”正暗自感慨,一旁的昱文便打破了所有的宁静气氛。
  子真轻笑,“不是说要去大采购的吗?”
  “对哦,先去Arabia看看有没有最新的瓷器,那里的瓷器向来制作精美,然后去我常去的那家店,帮你挑几件服装,我跟你说,那家店……”听着她的絮絮叨叨,子真又忍不住摇头。
  昱文回头,见子真又落在后头,不由喊道:“子真,快点,晚上还要逛城中的各式夜店和精品店,都似你这般拖沓,根本就来不及……”
  “来了!”在路人尚未注意昱文的大嗓门之前,子真加快速度,追上了她。
  离开赫尔辛基时,在机场中免不了又要聆听昱文的抱怨,“每次都是这样,来如风,去也如风,子真,为何就不肯定下来,多陪陪我!”
  子真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轻笑。
  “干脆,我也去买张机票,跟你一块走得了!”想想颇有些心动。
  “你若舍得下你家那位明日返家的里瑟先生,我是不介意啦!”子真笑道。
  犹豫了秒,昱文终于无奈的笑了笑,“呵呵,还是你了解我,路上小心点,多跟我联系!”
  靠在飞机座椅上,听着空中小姐甜美的嗓音,低头看了一眼底下闪着银光的城市,子真不由摇头:近来好像总是在空中飞翔!
  之后的行程如走马观花,经过北海去伦敦拜访了贝克街号福尔摩斯的公寓,亲身感受了这个因小说所赋予生命的传奇人物的居所;原本想去荷兰看郁金香,却阴差阳错的去了比利时看尿童于连和滑铁卢古战场;从法兰克福乘火车去了海德堡,在那里坐船游览了莱茵河;待来到意大利这个蓝色国度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将近一月时间。
  意大利,这个天生就属于足球的国度,处处都洋溢着对足球的爱好和热衷。但适逢国内联赛和欧洲冠军杯均未开赛,子真便放弃了先去米兰的想法,转而去了威尼斯这座著名的水上城市。
  乘坐刚朵拉平底船参观这座城市,才发觉比想象中的要小的多。尽管如此,威尼斯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依然是独竖一格,颓废与华丽的美感并存,充满着靡丽的情调。这座岛屿,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独自过着属于自己的慵懒岁月。一旁的游客很兴奋的说着再过几天在圣马可广场上举行的水上焰火晚会,子真亦有些憧憬。
  站在费尼切剧场前,子真看了看节目单,决定买票观看。因为剧场席位很少,所以只能买到站票,但能欣赏到优美的歌剧,亦觉不虚此行。
  走出剧场,呼吸着迎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不由有些醉了。
  “子真?”耳边突然传来颇为熟悉的声音,子真回头,不由会心一笑,呵,原来是……他!
  “我都忘了你曾说过要来意大利的!”子真对着迎面而来的人笑道。
  君悠远依然是温和的微笑,“终于决定抛下了?”
  “你早知我会这般,当初才会劝我别太过执着,对吧?”见了他,突觉心情又上扬了几分。
  “看来你调适的还不错!”君悠远下意识的走在了子真的右首,帮她隔开从剧场中走出的人群。
  子真笑道:“受过伤之后,心总会坚硬一点!”
  “怕是只在外表覆了一层硬壳,底下更为脆弱才对!”君悠远看着她,颇有些担忧。
  “我说过的,最不会的,就是让自己不幸福!”子真低头淡淡说道。
  “这趟旅行结束之后,有什么打算?”君悠远突然低头,轻声问道。
  子真一愣,“你怎知我是来旅行的?”
  “对你我而言,这该是最好的疗伤方式,不是么?”君悠远展颜一笑,子真不由有些痴了。
  “又想起他了?”君悠远俯身问道。
  子真轻轻一笑,“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
  “有时倒希望自己不要记得那么深刻!”君悠远的神色中有一瞬而逝的忧郁,但却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我可是来追寻美好未来的,怎么老是让我回忆过往啊!”子真抬头对君悠远笑着。
  “此等月色,若不附庸风雅一番,岂不辜负上天的美意!”君悠远挑了挑眉,两人相视而笑,惹得路人亦频频回首。
  “若优下周就要结婚了!”君悠远淡淡的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结婚?”子真大惊,不知真命天子是何方神圣?
  “孙氏集团的大公子!”
  “仲诚的大哥!”
  “你认识他么?”
  子真一笑,“没有,不过耳闻已久,想来他该是镇得住若优的!”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君悠远笑道,“其实以若优的眼光,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偏偏总是忍不住为她担心!”
  “再理智的女子,遇上了爱情,都会变得不理智!”子真轻笑,“更何况,有我这个前车之鉴!”
  身边之人亦笑,“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
  子真停下了脚步,“你怎知我不会出席?”
  “你会吗?”
  子真摇摇头,“还未准备好!”
  “若优亦不会怪你的!”君悠远亦停了下来,见子真继续往前走,又跟了上去。
  “悠远!”远远有人喊着。
  君悠远回头,看了一眼,对子真说道,“找好落脚的地方了没有?”
  子真点点头,“有事你先走吧!”
  君悠远对她笑笑,“今天真的有急事,我不能陪你了,放开胸怀,好好欣赏威尼斯的夜景吧!”
  子真笑道,“别让你朋友等太久了!”
  君悠远走了几步之后,又返身回来,递给子真一张便条,“这是我的住址和电话,有事没事都要跟我联络,我这几天应该都有时间,可以一起逛逛威尼斯!”接着又拿出笔,在便条上写了几行字,“我知道你不懂意大利文,所以我用意大利文写了一遍,若是遇到不懂英语的,你直接把这张便条拿给别人看,应该没有问题了!”
  子真无奈的摇摇头,“现今才知你也是这般的婆妈!”
  君悠远笑笑,转身离开。
  捏着递给自己的那张纸条,依然有些许的暖意,子真笑笑,把它轻轻放进了口袋之中,继续随着人流往前走着。
  听着潮汐不断拍打岸边的声音,不禁佩服威尼斯的人的倔强和顽强,将一栋栋豪宅建在水中,任其侵蚀,然后不厌其烦的修葺。
  旅馆离圣马可广场颇为相近,不过几步,便到了,颇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打算继续逛下去。
  房间颇为明亮,从窗外竟然还能看见圣马可大教堂,倒叫人有些意外。虽说这座教堂是威尼斯最为知名的景点之一,但子真却不是特别喜欢,倒是对莎士比亚笔下《威尼斯商人》中的里亚托桥颇感兴趣。今日走马观花般,明日得好好安排才是。
  正暗自想着,突觉有些疲惫,或许是近来行程太过紧密,总觉提不起精神,于是便早早休息。
  
  第13章
  看着大厅内的觥筹交错,莫家尧突觉有些烦闷,转身走向大门。
  “老大,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孙仲诚喊住正抬脚往花园走去的莫家尧。
  莫家尧回头笑道,“屋里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还在想子真?”仲诚看着面前的身形微微一动,忍不住叹道:“难怪你今日连礼堂都不肯迈进,家尧,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是吧?”莫家尧苦笑道:“我却是已知今日,偏要当初。明知她是这种性格,却总是一试再试!”
  “家尧,你当初……”
  “之前的纯粹是误会,但后来见她反应越来越冷淡……”莫家尧叹了叹气,从怀中抽出一根烟,正待点上,却又停了下来,“子真一向都闻不惯烟味!”
  “后来你就真的不断制造新闻,看看她是否也会失去理智,是否也会不再冷静?”仲诚冷冷的看着他。
  “很幼稚,对不对?”莫家尧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孙仲诚走近他,拍拍他的肩,却亦无语。
  须臾,莫家尧抬首笑道,“别光顾着我啊,今天可是你大哥的婚礼,你不去帮忙挡酒,到时入不了洞房,看你大嫂会不会怪罪你这个不称职的小叔!”
  “安啦。”仲诚笑笑,“有我大嫂坐镇,没有几个够胆灌我老哥的!”
  “你大嫂?”莫家尧颇有些疑惑。
  孙仲诚大为诧异:“老大,你多久不曾看新闻了?”见莫家尧不以为然的表情,忍不住叹道,“中圣君临天的小女儿,君家最受宠的人,你不是没听说过吧!”
  “君家?”莫家尧大吃一惊,心下暗道:不会是她吧?
  “别东张西望了,就是我!”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莫家尧转身,恰见一袭白纱的君若优,但见她淡扫娥眉,云鬓轻挽,白色婚纱衬得一身的娴静和淑雅,全然不同于寻常的装扮。莫家尧不由有些看痴了:若是换作子真,该比她还要美上三分。
  “可惜,是你自己不珍惜!”君若优扬声道。
  莫家尧一愣,看着从厅内走出的孙伯诚一脸幸福表情,心中不禁又是一动。
  “小优,又乱说什么了?”孙伯诚满脸笑意,俯身轻问爱妻。
  君若优白眼一翻,“孙伯诚,不许再叫我小优,否则,明日我就和你去见律师!”
  “好好好,小……若优!”眼见君若优脸色一变,孙伯诚赶紧改口,一旁的孙仲诚早已是目瞪口呆:何时一脸严肃的老哥也变成这副模样,孙家男丁为何总被女子吃的死死的,忍不住在心中埋怨上天的不公。
  “我说小叔,嘴巴该合上了吧,大嫂我又不是牙科大夫,治不了你的龋齿!”君若优话音刚落,仲诚早已紧紧闭上双唇。
  身旁的莫家尧兀自喃喃:“怕是那时我想珍惜,她也早已不肯领情了!”那几个月,只有自己热衷于筹备婚礼,若她亦看重,不会故意忘记分发喜帖,不会忘记通知父母,或许,那时她早已有了离去之意。
  “哥,你错了,若子真她不看重,就不会通知叶伯父你们的婚期!”不知何时出现在花园之中的莫君然轻声说道。
  莫家尧心中猛然一振,呆立当场。
  “或许子真是给了自己一个离去的期限,但是你,也实在太过合作了!”君若优亦轻声接道。
  “太过合作……”莫家尧顿时脸色发白,心下大为撼然: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将子真从自己身边推开,只不过,这一次,她不愿再回来。
  “为何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莫家尧喃喃自语。
  “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你本该谨记在心的!”若优还待开口,已被身边的孙伯诚挽过肩膀,轻轻的拉进厅内。
  “哥!”君然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哥,孙仲诚轻声耳语,“让家尧一个人静一下吧!”
  迈入大厅时,透过玻璃门,君然看着那个颇有些孤单的身影,不由百感交集:子真走后,心中一直都怪着大哥,但今日却觉他亦是这般的孤寂,子真,若你现在在场,是否愿再给大哥一次机会?
  “当我在艳阳下顺泻湖而行,观察着轻盈的刚多拉以蓝天为底,浮现于绿波之上,此时我顿悟到威尼斯画派最佳、最创新的类型。”轻声的念着歌德在《意大利之旅》中的语句,子真漫步在大街上,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来威尼斯已近一周,已日渐熟悉这座水上城市。水道与桥梁是造成威尼斯独特风情的元素,蜿蜒曲折达条蛛网般的运河水道,分割了多座大大小小的岛屿,岛与岛之间由超过座造型不一的桥梁所连接。运河两岸矗立着近栋的宫殿豪宅和座教堂,这些矗立在水中,任凭潮汐侵蚀的建筑物,多半是兴建于——世纪,有拜占庭风格、哥特风格、文艺复兴式、巴洛克风格、威尼斯式等各式建筑风格,宛如一条令人眼花缭乱的建筑艺术走廊。
  看看时间尚早,于是临时决定先去参观附近的Palazzo Ducale和叹息桥。
  总督府位于圣马可小广场东侧,是很典型的哥特式建筑。从总督府下楼梯就到了叹息桥,听说此桥是爱情的见证,恋人们在这座桥下亲吻,就可以天长地久。而事实上却是,犯人在总督府接受审判之后,重罪犯被带到地牢中,可能就此永别俗世了,所以在经过这座密不透气的的桥时,不自主的发出叹息之声,叹息桥才因此得名。想来世人都是乐观而积极的,情人节和叹息桥的由来都是如此悲惨和无奈,却都被后人附以浪漫和温馨的色彩。
  从桥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圣乔治岛上的圣乔治大教堂,桥下来自各地的游客挤在疯狂地拍照交谈,情人们坐在桥下的小船上拥吻。叹息桥狭窄的水道上横七竖八地停着柳叶般的Gondolas。
  经过市政厅时,子真觉得身子有些发沉,于是停下脚步,随手买了份报纸,坐在街边的仔细的阅读。
  良久,看着周遭的人流开始增多,子真起身欲往前行。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手扶着街边的栏杆,才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禁笑道,或许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定了定神,往前迈步时,只觉全身轻飘飘的,一丝气力都提不起。耳边突然有人的惊叫,但却一个单字也听不了,身子和地面接触的那一刹那,只觉阳光有些刺眼。
  “家尧!”看着依然对着窗外发呆的莫家尧,推门而入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隐忍不住,大声的唤道。
  莫家尧转身,笑道,“径天,怎么是你,什么时候来得?”
  “来得够久了,足够看到你从日出发呆到日落了!”唐径天笑他。
  “怎么,没跟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们约会?还是……”莫家尧看着他,“风家的那位小公主又回来了?”
  “你就接着损吧!”唐径天一脸的惬意,慢悠悠的在沙发上坐下。
  “难得哦!”莫家尧终于打起全部精神,对着他,“仲诚他大哥的婚礼,怎么没见你参加?”
  唐径天把玩着办公桌上的台历,“你又没去礼堂,当然见不到我啦。不过宴席倒是真的没去成,公司临时突然有事!”
  “你自己放着好好的唐氏产业不管,真的要为风氏集团做苦力啊?”莫家尧笑着问他,“不怕驭风那温吞的个性拖垮了唐氏?”
  “安啦!”唐径天摆摆手,“我大哥他亦不是等闲之辈,好歹也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IQ应该不低吧。用在商场上,绰绰有余了。不说我了……”他突然一脸的促狎,“听说那天在婚礼上,君家大小姐又把你训了一顿?”
  莫家尧神色一凛,继而笑道,“看来你最近确实悠闲的很!”
  “是啊,悠闲的竟然还能遇见子真!”说罢,瞟了一眼家尧,果不其然,面前的人顿时脸色大变,“子真?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在哪里,她现在好不好?”
  “你别急啊,我是在伦敦的街头看见她的,虽然想跟她打招呼时,已看不见她的人影,不过我还是可以肯定就是她!”
  莫家尧也平静了下来,问道,“你去伦敦做什么,风氏又准备开疆辟土了?”
  “非也,非也!”唐径天笑着接过丁宁送上的咖啡,“只是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聚。”低头喝了一口咖啡,不由叹道,“丁姐,有没有兴趣跳槽,我可要比你们莫总好相处多了!”
  莫家尧笑道,“你就别妄想了,仲诚先前已经挖过无数次的墙角了!”
  抬眼看了一下家尧,唐径天不由奇道,“你怎么对我的消息反应这么冷淡,莫非……你已经决定另觅良伴了?我都还未放弃,你怎能就此放手呢?”
  “胡说些什么?”莫家尧翻着手中的行事簿,抬头对丁宁说道,“你让家声帮我主持一下分钟后的会议!”接着转向唐径天,“你去伦敦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个月前吧!”
  “这不就是了,我也知一个月前她在伦敦,而且,我还知道之后她又去了比利时、法国,还去了马德里和罗马……”
  唐径天不禁惊呼,“家尧,FBI没召你入队真是他们的损失!你派人跟踪子真啊?”
  “查一下旅客出入境记录不就搞定了,亏你还是风氏航空的老总,这点常识都忘了!”
  唐径天恍然大悟,“是哦,我怎么忘了这一点了,你也真行啊,什么时候藉我名义窃取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了?”
  “我哪能想到这一点啊!”莫家尧苦笑道,“老爸老妈一听说子真走了,立马从德克萨斯赶回来,训了我两个多小时后,就找风伯父去了!”
  唐径天不禁在脑海中想象莫伯父训人的情景,不由笑道,“然后呢?”
  “昨天他们已经飞去罗马了,说是若是子真不肯回来,我就等着被赶出莫家大门了!”
  唐径天大笑,“两位老人家还是这般雷厉风行!不对啊,你自己怎不去?”
  “老妈下了懿旨了,说是子真对他们比较不容易狠下心来,我去了,反而会误事”
  唐径天拊掌称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莫家尧笑道,“若说老辣,怎么也比不上你那位岳丈大人啊,一个小小的风伊依,就让你唐二公子服服帖帖的留在风家,作牛作马,任劳任怨!”
  面前的男子顿时耷拉了双肩,“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怎么,风家那个小丫头还不曾开窍啊!”莫家尧看了一眼紧锁眉头的唐径天,“不是我们说你,风伊依现在可是正当芳华,最是招蜂引蝶的时候,你若再不上心,可就真的成了‘新娘是你,新郎却是他’了!”
  唐径天一脸的苦笑,“能笑着把我所有的女伴编号列入候选,常常逼着我快给他找个嫂子,你说,我还能有什么机会?”说毕,低头喃喃,“三年前已经让她怕了一回了,现在的我,即便在她心中只是哥哥,我也只能……”语音渐渐低了下去。
  “就这么守着她?”莫家尧接道。
  “守得了一日是一日,现在我已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了!”
  莫家尧叹道,“就像我们以前常说的,‘你是这样的不满足,我却是如此的不惜福’!”
  “家尧,也别太自责了,子真若在,也不希望你是这般颓废!”
  “我已经在努力适应了,感觉还不差。都说女子的适应能力强于我们,我想现在的她,该会比我过得好吧?”抬眼望了一下窗外,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第14章
  “子真!”幽幽醒来,忽听得耳边有人轻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醒了?”侧转头,正见一脸疲色的君悠远柔声问道。
  环顾四周,一室的纯白,不禁问道:“我怎会在这里?”
  “还是好好躺下吧!”君悠远轻道,“你在街上晕倒,被人送来医院。医生说你睡眠严重不足,再加上过度劳累,导致血糖过低……”神色间颇有责怪之意。
  子真依言躺下,轻声笑道:“没想到我亦会这般虚弱,看来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是要好好休息了!”君悠远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怎会知道我在这家医院?”
  “护士小姐从你口袋中翻出我给你的纸条,打电话通知了我!”幸而当日未忘记写下电话和住址。
  “那明日若优的婚礼,你还赶得及么?”子真问道。
  君悠远笑道:“你都不知自己已在这里躺了两日两夜,若优的婚礼昨日就结束了!”
  子真一愣,继而叹道:“若优岂不很是失望?”
  “她呀,求之不得,说是与其让我见到君若优也有被一世俗男子圈住的一天,倒不如不要参加的好!”
  想象着若优说这话的情景,子真不禁莞而,“医生有没有说我何时可以出院?”
  “还要留院观察一两天,毕竟,你现在……”君悠远看着她,低声说道,“你现在可是两个生命的承载体!”
  嘴角弧度正向上轻扬的子真,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半晌,喃喃道:“我记得四月一日已经过了许久!”
  “现下正是七月中旬!”
  “你不是在说笑?”子真直直看着他的眼眸。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已有两年不曾与人说过笑话了!”
  子真突然屈膝蜷身,轻声笑着,初始低声,继而声调渐渐拔高,直至眼角开始有些润湿。
  “上天还真是讽刺!”她别过头,看着窗外,印入眼帘的是一幢银灰色建筑,“这又是哪个编剧写的蹩脚剧本?”
  “子真!”君悠远低声急急唤道。
  她只是沉默,木然的看着对面大厦上的广告牌。良久,终于转过身,问道:“多久了?”
  君悠远微微一怔,答道:“医生说快三个月了!”
  子真垂头苦笑,本该知道的,刻意的密排行程,以这半年来月事向来不调为理由,明知自己是鸵鸟心态,却依然贪恋这埋入沙土的片刻。
  “有什么打算?”君悠远突然问她。
  “还能怎么做,我不是上帝,没有权利定人生死!”
  暗自松口气,口中却依然问道:“你又怎知他愿意来这尘世走上一遭?”
  子真颇有些意外,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和这家医院的主任大夫是至交,如果你……”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他会帮你安排!”
  子真有些怒了,“君悠远,我不似你这般冷血,要我扼杀一条生命……”突然有些明了,当下停了口,笑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孩子出世后你预备怎么跟他解释他的父亲?”君悠远淡淡的说道。
  “你想说什么?”
  “给我一个身份,让我可以好好照顾你们!”君悠远柔声说道,眼眸中一片澄净。
  子真大为诧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介意孩子出世后,叫你一声干爹吧!”
  君悠远叹道:“你还是这般固执!”
  “除此之外,叶子真身上已经没有其他优点了!”子真浅浅笑道,轻轻合上床沿的那双手,“君大哥,谢谢你!”
  “其实我早猜到你会拒绝,却还是不死心!”君悠远叹了一口气,低头从身边取出一叠报纸,“这是我今日刚买的报纸,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子真看了一眼,轻笑,“你明知的,我又看不懂意大利文!”
  “头版都是一则寻人启事!”低头瞟了一眼床上的子真,见她仍一脸的平静,于是继续说道,“是找你的,说是希望你见到这则消息时,马上和莫靖勉和丁静华联络!”
  “伯父伯母!”子真大惊,从床上坐起,取过君悠远手中的报纸。
  “预备怎么办?”
  “幸好我向来不爱拍照,否则,若是报上登了相片,难保不被人认出!”子真松了一口气,“应该不易找到这里吧?”
  “放心,已经请人消去你的入院记录了!”见她颇有些不安,不由有些好奇,“这么不愿见到莫家伯父伯母?”
  子真试图笑了笑,却依然有些无措,“伯母向来最为擅长苦情戏,而今我又是这种情形,怕是会恨不得立刻把我押回去才是!”
  君悠远笑道:“记得莫伯父行事风格并不强硬啊!”
  “若两位长辈跪下求你怎办?”子真叹道,“只怕到时就算有十个叶子真,都得乖乖跟着他们回去!”
  “难怪这次他没有一同随性,笃定了你不会如此狠心?”
  “怕是伯母临行前特意嘱咐,若没猜错的话,还会对他说些诸如断绝母子关系的话语!”
  “子真!”君悠远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其实,退一步,或许真能换的海阔天空,若优说他近来也颇为失意……”
  “君大哥!”子真拦住他的话语,“你该知道的,我这一次并不是负气出走,所以,他现在好抑或不好,都与我无关了!”
  君悠远却也不语,只是看着她。
  子真低头淡淡说道:“他若幸福,我自不必送上祝愿;若他失意,我亦无能为力!”
  君悠远神色颇有些异样,低低叹道:“为何都逃不过一个痴字!”
  子真无言,须臾,笑道:“你怎也这般颓丧?”
  君悠远亦笑:“自己都不曾过关,又怎能劝得了别人打开城门!”
  “莫总,莫总!”谢家声轻声叫着又陷入沉思的莫家尧,如果可以,自己情愿换回当初那个有些玩世、有点孩子气的老总,而不是现在这个表面依然灿烂,私下却阴郁沉沉的上司。
  莫家尧抬头,看着面前一脸不以为然的助理,笑道:“怎么了?”
  “华泰的万经理刚刚打电话问你要不要参加他们公司的周年庆典?”
  “你让子聪代我参加吧!”
  “已经第38次了!”谢家声推开总裁室的大门,叹道。
  “什么38次了?”从电梯迈出的孙仲诚问道。
  谢家声抬头,见是他,回道:“莫总又推了一个宴会!”
  “不是很好么,之前我们都希望他能收心!”仲诚拍拍他的肩,笑笑,朝总裁室走去。
  “还真是看不惯你莫家尧工作狂的样子!”孙仲诚看着面前的好友,叹道。
  “怎么,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
  “老哥他被大嫂赶回公司了!”
  莫家尧笑道:“那你今后岂不是太惬意!”
  孙仲诚径自拉过沙发坐下,“是啊,小弟我现在对我家那位英明神武的大嫂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之极……”
  莫家尧笑笑,继续低头看方才送上的内部质量控制报告书。
  “我说老大,莫氏的股价最近是上扬了不少,可你也不要这么拼命嘛!”
  面前的人依然埋首案头,只是说了句,“想喝什么,让丁姐帮你泡!”
  “好啊,这几天每天都在想念……”
  “想念什么?”莫君然推门而入。
  “小妹?”看着君然有些异样的神色,不由问道,“你怎么上来了?”
  她也不回答,只是递给他一张报纸。
  莫家尧接过报纸,粗粗看了一眼,抬头问道:“都已是三日前的报纸了,有什么问题么?”
  一旁凑近浏览的孙仲诚突然大叫了一声,“家尧,你仔细看一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莫家尧突然看到了“叶时川”三个字,“叶伯伯?”于是仔细阅读,脸色愈来愈沉郁。
  
  第15章
  “看来恢复的还不错?”君悠远倚着门楣,看着刚从室外走回的子真,笑着问道。
  子真点点头,“嗯,医生也说了,明天就可以出院!”抬首看着他,叹道,“其实你不必每天都特意过来看我!”
  君悠远俯身倒了杯水,递给她,“反正这几日我也没什么事情!”
  子真喝了一口,“味道怎么怪怪的,是什么啊?”
  “朋友特地帮你熬的,说是对安胎活血特别有效,喝喝看!”
  子真轻笑,“觉得你和我父亲越来越相象了!”
  君悠远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侧头看窗外摇动的树枝,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喝完后,子真放下杯子,看着面前的身影,低声说道:“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君悠远转身,有些诧异。
  “消息不好,是吗?”子真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很难对我开口?”
  君悠远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良久,他终于叹口气,“始终都要让你知道的!”说罢,低头从口袋中取出一张报纸,“昨天晚报的新闻!”
  子真从他手中接过那张报纸,幸好是英文,粗粗浏览之后,目光很快定格在被划了圈的那个标题上:赴北极考察团今晨发生重大事故……心跳,忽然停了下来,用尽全身精力,勉强把目光移到死者名单那一栏,“叶时川”三字赫然在目,黑色的字体,沉重的让人无法喘息。
  “子真?”君悠远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她回头,只见面前的男子,嘴巴一张一合,他,在说些什么,为什么自己一个字也听不到?
  许久,终于觉察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脸庞,终于,看清面前的身影是君悠远。
  “没事吧?”看的出来,他很是担忧。
  子真轻轻转头,脸颊划过他温热的手指,看着那幢银灰色的大厦,“对面的广告牌好像又换了呢!”
  “子真!”身旁的君悠远有些急了。
  “新换上的,始终都要光鲜亮丽得多!”子真突然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却有些支离。
  “叶子真!”君悠远大声喊道。
  “别担心,我没事!”子真深深吸了口气,“其实,这些年,父亲都撑的很苦,对他来说,何尝不是解脱!这样也好,奈何桥边的母亲也不必每日苦等了!”
  君悠远盯着她的双眼,似乎想看清眼眸下的真正情绪。
  “为什么不肯大声的哭出来?”莫明的有些生气,不知是为她,还是为自己?
  子真慢慢走至床沿,掀开被单,轻轻的躺了下来,“君大哥,我想休息了!”
  “叶子真,又开始想逃避了,是不是?”再一次提高音量。
  “能不能帮我订一张明天的机票?”被单下的声音突然响起。
  君悠远一愣,继而摇头,“不行,以你现在的情形,我是怎么也不会让你上飞机的!”
  面前的身形动了动,沉默了几秒后,又传来低低的声响:“我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君大哥!”子真突然掀开被单,看着君悠远,“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放心,我会亲自去把伯父带回来!”君悠远柔声说道。
  “谢谢你!”声音陡然低了下来,子真慌忙低头。
  “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君悠远暗自叹了口气,“我已经跟罗比说过了,他答应我会好好照顾你;还有,我替你请了一个会说英语的看护,如果有事,你跟她说就是了!”还待嘱咐些什么,子真已插道:“我已经看到你贴在床头的电话号码了!”
  “子真!”君悠远低低唤道。
  抬首,看着他的深邃眼眸,不由有些恍惚。
  “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更让人担心!”拉起被单,盖住一室的悠叹。
  莫家尧抬头,看着室内的其他两人,竟都是默然。
  “不知子真姐看到这则报道,会怎样?”拼命将涌上心头的一些画面推开,君然不由有些懊恼:当初,为何就让她一个人离开了呢?
  “独自在异国他乡,唯一的亲人又突然离世……”孙仲诚亦不敢想象接下去的情形。
  “这时,我本该陪在她身边的,对不对?”莫家尧的声音有些低沉,“都是我的错,一切都该怪我的,为何要让子真承担这些?”突然,手上的报纸一分为二,声音在室内回荡,颇有些凄厉。
  “家尧,子真向来坚强,你也别太担心了!”仲诚轻轻按着他的肩头。
  “只怕这次,太过沉重了!”子真姐习惯把心事埋在心底,不知还能不能承受愈加沉重的负荷?
  “不知爸妈他们有没有找到子真?”而今,只有希望老爸老妈能早日找到她。
  “莫总!”助理谢家声突然敲门。
  “什么事?”一旁的君然见大哥毫无反应,低声问道。
  “刚才董事长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叶经理……”
  “怎么不马上通知我?”莫家尧冲到他面前,问道。
  “是董事长说……”谢家声抬眼看了一下已然失态的莫家尧,不怕死的继续说道,“说他们不想和这个逆子说话,所以……”
  孙仲诚叹了一口气:“说重点吧!”这几日,家声定是被家尧折磨的不行。
  “董事长夫人说,叶经理父亲的尸首已经被人认走……”
  “他们找到子真了?”室内的三人的眼神顿时发亮。
  谢家声连忙摇头“不是,认领尸首的是位男士,而且,身份不可考,还有……”
  莫家尧第一次觉得身边的这个助理今日是如此的罗嗦,“还有什么?”
  “董事长说,他们在各大航空公司都查到了叶经理的出入境资料,有去了柏林的,也有去埃及的……”
  “意思就是说,他们查不到子真的真正下落了,是不是?”
  “董事长还说了……”谢家声顿了一顿,突然不作声了。
  “好了,你也扳回来了,就一次说完吧!”孙仲诚看不过眼,扬声说道。
  “董事长他们今天还收到一张传真,说是叶经理一切安好,只是希望不要去打扰她!”
  “就这些?”有些安心,更多的却是失望:她,果然选择继续把自己排除在外。
  “董事长还有一句话要带给总裁,说这半年都不想看到总裁,所以,短期内,不会回国了!”匆匆说完最后一句,谢家声慌忙跑出总裁室。
  “看来,你的下属对你有诸多意见!”孙仲诚看着家尧,叹道。
  莫家尧也不作声,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流,那里,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带回来了?”子真看着略显疲惫的君悠远,轻声问道。
  他点点头,递给她一个暗红色的骨灰盒,“依照你电话里所说的,伯父的……都在这里了!”
  “做工很精致呢,”子真接过时,双手有些颤抖,险些滑落,忙紧紧的将它靠在胸口:不再有温暖的感觉,只有盒子传来的微微凉意。
  君悠远忍不住伸手,却又收了回去。
  “下午陪我去海边,好吗?”子真低声说道:七月下旬的意大利,为何是这般的冰凉刺骨?
  “累么?”君悠远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她,柔声问道:从医院出来,她便一直抱着这个骨灰盒,仿若捧着自己的生命,小心翼翼的动作,让人有些心痛。
  “不会!”子真摇摇头,看着愈来愈近的大海。
  当日也是站在海边,把母亲的骨灰撒向空中,那时,还有父亲相陪;而今,却只剩形单影只的自己,为何上天不一并把自己收回,起码可以换的一家的黄泉相聚。
  摊开父亲留给自己的那本日记,那是出事后救援人员在父亲手中发现的,因为被父亲牢牢拽在手中,取下时颇费了一番气力。子真认得,那是母亲留下的日记本,一本给了父亲,一本被自己焚成灰烬。
  “惟有一点不好,你太爱我了!”娟秀的字体,是母亲的。
  记得小时常见母亲取出这本蓝色笔记本,忍不住询问。
  “爸爸有什么缺点,或者妈妈有什么埋怨,都会写在上面!”母亲微笑着对自己说。
  “那真儿可不可以也要一本?”
  “好啊!”记忆中母亲的笑声,永远是那般甜美温馨。
  厚厚一叠,母亲独独只记了这一句,而自己,却写满最后一页,子真不由苦笑。
  “真真,答应我,要活的幸福!”浑厚有力的字体,是父亲的。
  眼角开始有些刺痛,子真忍不住蹲了下来,细细抚摸每一个字。
  “时川,答应我,要幸福的活下去!”当日母亲在病床上,逼着父亲对她发誓,将她化为尘土,撒入茫无边际的大海。而今,父亲亦要强求自己,果真是千年修得的共枕之人,一样都懂得强人所难。
  “爸!”子真看着怀中的这个骨灰盒,无声的喊道。
  君悠远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子真,任由天边的流云渐渐飘散、聚集,直至西天晚霞映红天际。
  子真终于起身,打开盒子,将手中的骨灰撒向水面,看着它,随流水迅速飘走,了无痕迹。有父亲相陪,至少母亲不会那么孤独了,不是么?
  平静的海面突然开始起风,掀起层层的细浪。君悠远转身,从车中取出外套,轻轻的披在子真的肩上,两人默默的看着不断飞溅的白色水花,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
  “君大哥,我们回去吧!”过了许久,子真转身说道。
  君悠远忽然伸出双手,轻轻环住她,子真一愣,呆立在他怀中。
  “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没有人会认为你不够坚强!”君悠远轻轻叹口气,温柔醇厚的声音,和父亲那时同样的话语,如和风般,拂过子真的心头。
  如珍珠般,大颗大颗的泪滴,就这么从眼眶花落,促不及防。子真俯在他的肩头,低声的哭泣。
  君悠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底深处,轻轻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
  低泣渐渐变成哀啼,直到后来,声调不断拔高,撕心裂肺,肝肠寸断,许久,又渐渐低沉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终于渐渐平复,几月来一直压在心头,让自己透不过气的重石,终于减轻了不少。子真轻轻吐气,忽觉脸颊有些湿湿的,才发现,君悠远的白色衬衣早已一片湿濡。
  “谢谢你,君大哥!”近来好像频频向他道谢。
  君悠远轻轻举高双手,握住子真的肩头,将她推开一些,“这件事,原本我以为自己不会再提起的,不过……”低头取出口袋中的盒子,“这是我昨天挑的,因为时间仓促,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子真打开盒子,竟是枚闪着璀璨光泽的戒指。
  “我也知现在不该提及此事,但是……”君悠远深深的看着她,“不管你愿不愿意收下,我都已经决定要好好照顾你们!”
  子真愣了半天,看着他许久,突然问道:“若有一天你爱上我怎么办?”
  君悠远亦愣神,随即笑道:“觉得自己的胸口还是温的么?”
  子真亦笑,“还好,心跳还算正常!”
  “子真,你知道么,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只要心跳还在,就不要让你的爱情死去!”眼神突然有些朦胧。
  子真看着他的双眸,良久,柔声道:“若我现在答应嫁你,你会不会反悔?”
  君悠远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只是怕现在来不及准备,无法让你成为七月新娘!”
  子真淡淡的说道,“所要的准备,都不过是形式而已,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西斜的太阳,一半已没入水中,海浪不断的拍打着岸堤,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们回去吧!”子真低头轻声说罢,慢慢的向车子走去。
  身后的君悠远看着她,将那声叹息压了下去,夕阳下,两人的身影显得很长。
  
  第16章
  十月,梧桐已是满树黄叶,每有风起,一地的落叶便随风而动,叶子间碰触所发出的声响恍如秋的吟唱。今年的这个夏日,似乎过得特别的仓促,子真看着墙上又翻过了一页的日历,颇有些恍惚。
  时分,门铃响起,子真起身开门,君悠远和煦俊逸的笑脸便呈现在眼前。
  “今天路上有点塞车,晚上想吃什么?”君悠远脱下西服,递给身边的子真,挽起衬衣的袖口准备往厨房走去。
  “我已经煮好了!”子真轻声叫住他。
  “你不是答应说,不进厨房的吗?”君悠远看着子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是一不小心滑倒怎么办?”
  “反正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在房间里走着走着就进了厨房,想着很久都没有动手了,就试着做了几道菜,想看看自己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子真笑着说道。
  “我已经请人帮忙找了一个看护,明天她就会过来!”见子真张嘴欲言,便接着说道,“若不是你不肯依我的话,几个月前就该请的,你就别让我太过担心了!”
  子真笑道,“我又没说不行!”
  君悠远一愣,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又要反对了呢!”返身进了厨房,将正在保温的饭菜端了出来,盛了一碗饭递给子真。
  子真接过,笑着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今天接到伯母的电话了!”
  “妈?”君悠远挑眉,有些诧异,“没有烦你吧?”
  “怎会?”子真笑道,“伯母那么善解人意的人!”侧身看了一眼君悠远,“听得出来,伯母他们对你颇为记挂!”
  君悠远夹了一块盘中的鱼肉,低头专心的挑刺,“过段时间再说吧,你现在的情形,我回去也不放心!”
  子真笑了笑,“我没问题的,罗比也说了,胎儿很健康,我的情况也很稳定,有时间你还是回去一趟,别让老人家太过操心!”
  君悠远将剔去刺的鱼肉放入她的碗中,轻声说道,“你呀,就别操这么多心了,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
  子真笑道,“怕是最为操心的那个不会是我吧!”
  君悠远轻摇首,“再过几天吧,我再回去!”
  “你就别担心我了,反正对面的玛莎太太会常过来帮忙,家里的事情也不算很琐碎,应该很容易上手的!”子真笑着说道。
  君悠远只是看着她笑,却也不答话。
  子真被看的颇有些赧然,于是低头夹菜,片刻之后,笑着问道,“是不是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怎么,他提出抗议了?”君悠远笑道。
  “是啊,下午还踢了我两下!”子真轻抚腹部,脸上不由的浮现笑容。
  君悠远突然有些失神,转头看着墙上的壁画,笑着问道,“想好名字了?”
  “正要问你呢!”
  “还是你来取吧!”
  子真笑了笑,说道,“觉得君行风怎么样?”
  身边的男子顿时脸色大变,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
  “怎么了?”子真见他不语,轻声问道。
  “没什么,先吃完饭吧,菜都快凉了!”君悠远急急说道。
  子真亦不说话,低下头,几次抬眼看身边的君悠远,都只见他在慢慢的嚼着饭粒,欲开口询问,想了许久,还是把嘴边的话语咽下了。
  许久,君悠远抬头,轻声说道,“一直都不曾跟你说起,我有个弟弟,一年前掉落山崖,他的名字亦是君行风!”
  子真大为慌乱,呆呆的看着他,良久,低声道,“君大哥,对不起!”
  君悠远柔声道,“又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一时忆起,情绪难免会有点低落,别太在意!”
  “叫起轩怎么样?”子真侧身,面对着他问道。
  “君起轩,挺好听的啊!”君悠远亦回头看着她,笑着说。
  吃完饭,子真窝在沙发里,无意识的翻着手中的书籍,看着在水池边洗碗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什么事不顺心了?”不知何时,君悠远已然站在身边,轻声的问着自己,子真一惊,“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和平日差不多啊!”君悠远笑道,“是你自己又发呆了吧!”
  子真笑了笑,“不是说了么,秋天是一个容易感怀的季节!”
  君悠远亦轻笑,“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我有个朋友今天打电话来,跟我说米兰的那所中文学校明年会缺少一名教师,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
  子真微微一愣,他怎会知自己近日情绪的无聊?继而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呢!”
  君悠远俯身泡了一杯牛奶,递给她,“反正我也打算明年把办公室搬回米兰,那里毕竟方便的多。你就当作打发时间好了,而且一天只要个小时,应该不会太过吃力的!”
  子真低声说道,“君大哥,谢谢你!”
  君悠远一愣,继而笑道,“对我还要这么见外吗,别忘了,照顾你现在可是我应尽的义务!”
  子真亦笑,低头喝着温热的牛奶。
  君悠远看着她面前的两本书,轻声说道,“别看的太晚!”
  子真抬首,问道,“今天又有文件带回来?”
  君悠远笑道,“反正我向来没那么早睡!”
  “君大哥,”子真轻声叫道,“以后你就不要每天都那么急着赶回家,反正也请了人了!”
  “我在办公室也只能一个人吃饭,倒不如回来两个人热闹点!”君悠远推开书房的门,打开房内的壁灯。
  子真于是亦低头翻书。
  今夜的月色,似乎特别的清亮,月光如水一般的澄明和洁净。君悠远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的月亮,眼神有些朦胧。良久,走近书桌,打开右首的抽屉,拿出那本相册,翻开,是行风灿烂的笑脸。行风和自己都不爱拍照,难得的几张合照,都是去岁在澳洲游玩时所拍,君悠远轻轻的抚着那几张相片,不禁叹息:当日若是能彼此相换,或许活着的,逝去的,都会幸福的多。
  把书放下时,子真低头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晚上九时,起身泡了杯咖啡,敲了敲书房的门。
  君悠远扬声道,“进来吧!”
  子真推门,见他又伏在电脑前,叹道,“会不会太过劳累?”
  “还好!”君悠远接过杯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马上就睡了,今天看着有点入迷了,所以差点忘记时间!”子真见他坐下,便走到他身后,帮他轻轻的拍打后背。
  “去睡吧,我也快做完了!”君悠远轻声说道。
  子真应了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去。
  “子真!”君悠远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轻轻的叫了一声。
  子真回头,问道,“什么事?”
  “若优今日打电话给我,跟我提起……”
  “君大哥,别再说下去,好么?”子真轻轻的合上门。
  丁氏集团大公子的婚礼上,莫家尧举杯向丁峻天笑道,“峻天,恭喜你,终于峰回路转,让伯父接受你们!”
  丁峻天叹了一口气,“若非映如坚持,我倒情愿和她二人平平淡淡,反倒自在的多!”说完,看了一眼好友,“家尧,若不是为了我们,你也不会和她分开……”
  莫家尧摇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们没有关系!”见不远处的映如唤他,便笑道,“新娘子在叫你了!”
  “那我先过去了!”
  莫家尧点点头,看着峻天颇有些轻快的脚步,低头笑了笑。身边一女子忽然邀请自己,于是相携走入舞池。
  刚迈入大厅的孙仲诚,四下望了望,很快便在翩翩起舞的人群中找到了好友的身影,遂低头对身边的君然笑道,“看起来你大哥好像有点恢复正常了!”
  君然看着厅内那个随着音乐转动的身影,华丽的灯光下,在衣香鬓影的掩映下,却愈发显得孤寂,不由怅然,“就是这样,我才更加担心!”
  孙仲诚有些不解,“我看这几天他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闭门不出,还能开我和径天的玩笑,应该是没事了吧!”
  “还记得子真姐那时的反应么?”君然轻声问他。
  孙仲诚一愣,君然叹了一口气道,“觉不觉得现在的大哥和那时的子真很是相象?”
  孙仲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家尧,亦忍不住叹息,不由将环在她腰际的右手又收紧了几分,见君然抬头看着他,遂轻道,“真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像你大哥这般,想用心时,对方已经不要你的珍惜!”
  君然轻轻靠在他肩上,幸而仲诚不似大哥,否则不知自己能否像子真当日那般的坚强和……绝决!
  “君然?”忽听耳边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抬头,见是君若优和仲诚的大哥。
  孙仲诚看了一眼大哥,问道,“不是说不来了嘛?”
  “小优一定要出门,你以为你大哥能拦的住!”孙伯诚笑道。
  若优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孙伯诚,你若再敢叫一次,我马上蹲下收拾一地的鸡皮疙瘩!”
  孙伯诚连忙改口,“别生气,医生说了你不能激动的!”
  君然问道,“若优,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若优低头轻抚腹部,笑道,“还好,只是轻微的感冒,医生说不会影响胎儿的健康!”说完,抬头问道,“你大哥呢,怎么没见到他?”
  “在那边呢!”君然指了指正在舞池中的莫家尧。
  若优看了一眼,笑道,“又是一个唐径天!”
  “径天不过是演戏给风伊依看罢了,家尧又是为了谁?”仲诚问道。
  “君然,你,还是我们,抑或者是他自己!”若优轻声说道。
  身旁的孙伯诚见她颇有些倦意,柔声道,“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孙仲诚看着往休息室走去的若优和她身边的孙伯诚,不禁叹道,“大哥真的改变了不少!”
  “之前从未想过可以见到情绪如此外露的孙伯诚!”不知何时,莫家尧已然站在身边,笑着说道。
  孙仲诚回头,问道,“方才和你跳舞的是谁,好像很面熟啊!”
  “哦,是程飞谨!”莫家尧答道。
  “程飞谨,鼎天的副理?”孙仲诚问道,“听说是个颇厉害的角色!”
  莫家尧点点头,笑道,“是啊,方才还向我投诉说莫氏的员工在‘美辰’的项目上颇不上心!”
  莫君然恍然,“难怪刚才看着她,总觉得面善,之前我也跟她打过交道,眼光是颇为独到,可惜就是有点得势不饶人!”
  “不过还是个难得的将才,鼎天的邵总识人的眼光还真是一流!”莫家尧笑道。
  孙仲诚下意识的说了句,“和子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身侧的莫君然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摆。
  “是啊,子真在团结协作这方面,做的要比她好,但是人家也有自己的长处,否则,不可能在鼎天立得住阵脚!”莫家尧笑着说道,“怎么伯诚才刚进来,就进休息室去了?”
  “大哥怕嫂子身体吃不消,陪她休息去了!”
  莫家尧笑着说,“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咯!”
  “是啊,已经快6周了,现在全家上下,都紧张得不得了,孙家里里外外,早就不记得还有孙仲诚这个大活人了!”仲诚不禁叹道。
  莫家尧转头对君然笑道,“现在仲诚可是正需要小妹你的安慰!”
  君然亦笑,“他呀,去安慰别人还差不多,哪里还需要我的安慰!”
  孙仲诚只是笑,亦不说话。
  莫家尧看着面前的两人,心下一动,笑着说道,“待会峻天出来,帮我说一声,我要先走了!”
  “公司又没什么事情,干嘛急着回去?”君然拦住他。
  “和忆美的老总约好,今天谈点事情!”
  君然还想说些什么,仲诚轻轻的拉了一下她,说道,“好的,一会我会跟他说,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
  走出大门,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渐渐的模糊,莫家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星空,虽然看不见月亮,却是群星璀璨,忍不住低头微笑,明日,又该是一个好天气了!
  
  第17 章
  “真没想到,莫家尧也有孤身从宴会上离席的时候!”若优笑着对身边的丈夫笑道。
  孙伯诚亦微微笑着,“你现在最该关心的,是你眼前的人吧!”
  若优笑笑,轻轻往椅背上靠了靠。
  “叶子真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孙伯诚有些好奇。
  “只是寻常女子罢了!”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一个希冀爱情的普通女子。
  “小优?”沉默了片刻,孙伯诚突然问道,“叶子真,你是知道她在哪里的吧?”
  若优一愣,继而笑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也是很自私的?”很多人和事,不是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回头的。
  孙伯诚柔声道,“感情的事,当事人自有自己的想法,选择旁观,也许会更好一点。更何况,不是每次回头,都可以看见同一片景致的!”
  若优呆呆的看着他,良久,眼神慢慢转柔,轻声道,“有点累了,我们回家吧!”
  孙伯诚笑了笑,轻轻搀起她。
  晚上八时,子真坐在沙发椅上低头看书,不远处的Nancy正戴着耳塞,兴奋的看着球赛,子真瞄了一眼,竟然是米兰城的德比大战,不由有些心动。下意识的往书房望去,待意识到之后亦不禁哑然失笑。君悠远始终还是拗不过自己,回国看望父母。其实自己一直都知道他很担心家人,若不是顾虑自己和孩子……
  子真又低下头看着日渐隆起的腹部,不禁苦笑:自他走后,似乎所有怀孕期间该有的不适都相继来袭,或许是腹中的那块骨血已渐成形,开始懂得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了。若非当日自己一再的埋怨自己对避孕药物的敏感,若非当日自己曾希冀在旅行途中,可以藉由疲惫,能够……或许这孩子也在埋怨自己所投的竟是一个如此没有温情的娘亲,叶子真,这算不算是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
  正在沉思,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子真!”接起电话,果然是君悠远的温和嗓音,“今天身体怎么样?”
  子真笑道,“一切正常,伯父伯母还好吧?”
  “他们的身体都不错,刚刚两人还一起出去散步了呢。”君悠远笑了笑,柔声道,“早点睡吧,别忘了睡前喝杯牛奶,让Nancy帮你泡,别又自己动手!”
  “嗯!”子真轻轻挂下电话,不禁微微叹息:君悠远……可惜的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刚才为什么不告诉子真,你也在旁边?”君悠远转头问着一脸惬意的君若优。
  君若优看了他一眼,叹道,“我现在能跟她说些什么,是祝福她跟你‘永结同心’呢,还是恭贺她荣生妈妈,抑或者让她反过来向我祝福?”喝口水之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子真她向来最怕朋友间的过分关心,而我,又是向来最不会说话的一个,更何况,我实在是怕眼下的自己太过幸福,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怎办?”
  眼见君悠远轻轻摇头,不禁又说道,“你又要说我多话了不是,要是都像你这般少言,我还能开心活到现今,早就成一小老太了!”
  君悠远看了一下她,说道,“你又偷溜出来,就不怕伯诚他们担心?”
  君若优皱了一下眉头,“没关系,我给他们留了便条了。你都不知道,你小姑我,现在在孙家过的是什么恐怖的日子。不就是一场小感冒嘛,弄的人心惶惶,每天像看管大熊猫似的,把我当成国宝一样供着。再不出来呼吸自由的空气,恐怕还没等到去产房痛死之前,待产期间憋死的那个就是我君若优了!”
  君悠远不由笑道,“给孩子想好名字没有?”
  “还早呢!”若优轻抚自己的腹部,低声道,“子真呢,已经取好名字了?”
  “嗯!”君悠远点点头,轻声说道,“若是男孩,就叫起轩,女孩就叫她启萱。子真希望是个男孩,我却比较喜欢女孩子!”
  君若优看着他的笑脸,不禁说道,“看来你和子真相处的颇为不错嘛!”
  君悠远一愣,继而笑道,“彼此花了两个多月,才算摸索出相处之道,你也知子真,要她接受别人的帮忙,颇为不易。”
  “你和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若优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你之前不也常说,动心容易,动情却不那么简单!”沉默了许久,君悠远轻声说道。
  君若优亦是沉默,良久,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今天,真不该来的,医生说孕妇不能太过情绪低落的,结果从进来到现在,我都叹了这么多次气了!”
  君悠远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担心我,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别对我这么深情好不好,你知道我向来最怕这个了!”若优笑道,“想通了?”
  君悠远点点头,“恰像子真说的,美好的回忆就作成拓片,珍藏在心底,时不时的拿出来回味一下;其他的,就留待时间不断的冲蚀,终归会渐渐被捶打成薄片,继而慢慢消逝。”
  “我觉得你们俩现在越来越有默契叻!”若优笑道。
  “所以才可以做兄妹啊!”看着若优眼睛里又开始升起的希冀,君悠远笑道,“你该知道的,若非当日她无意中听到爸爸的电话,子真是不会答应嫁我的!”
  “你以为这点小小伎俩能瞒得过咱家那只老狐狸?”
  “但现在他总算不会再逼我到处相亲,催我赶紧结婚了吧!”
  那是因为他觉得你们两个有戏,若优暗道。
  “对了,他最近怎么样?”君悠远突然问道。
  君若优微微一愣,继而笑道,“相比之前,眼前的莫家尧,简直是优质男人的代表!”
  “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子真的近况?”君悠远低声说道。
  君若优叹口气,“这是子真自己的决定,我们没有资格替她说些或是作些什么的,再说,他让子真伤心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么便宜他!”
  君悠远于是便不再说话,见她微蹙眉头,便起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若优笑道,“我家那位虽然现在已经温柔了不少,可是和你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别忘了,子真也是个孕妇!”君悠远笑道。
  若优看着他,良久,突然大叹,“为什么我是你小姑,为什么我要身为君家人!”
  “怎么,又对我不满意了?”身后响起孙伯诚的声音。
  若优大惊,“怎么这么快,才三刻钟而已,你就揭开密码了?”
  孙伯诚笑道,“你有心让我找到,我岂会解不出来?”若非堵车,不会耽搁这么久!
  “孺子可教也!”君若优大为欣慰,回头对君悠远笑道,“今天先聊到这,明天我们继续!”
  “还有明天?”孙伯诚大声叫道,接着对君悠远笑道,“明天你来我家吧!”
  “这还差不多!”若优满意而去。
  君悠远看着孙伯诚小心翼翼的态度,不由欣慰:若优遇见他,该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Miss 叶!”子真正要迈步从教室走出时,身后又有学生喊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停下脚步,转身为他解答。待走出校园时,又已是下午五时。七月的米兰城,和自己想象中的一般炎热,即便已是傍晚,依然觉得热气袭人。
  经过广场时,子真抬眼看了一下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发觉也有不少当地人好奇的看着自己,不禁莞尔。不知不觉,已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三个多月,算起来,来意大利亦快一年,努力想适应这里的环境,却还是发现,对于这里,自己还是只能是一个过客。子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还颇为明亮的天空,轻轻叹了一口气。
  刚迈入家门,便听到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Nancy一见到子真,大喜过望,连忙把手中的小孩交给她。
  子真伸手轻轻接过,低头看着终于停止哭泣的启萱,无奈的摇摇头,准备迎接半小时后她的再一次啼哭。
  刚到米兰城时,自己和她都有点水土不服,想来也是颇为好笑,从威尼斯到米兰城不过些许距离,竟然还会水土不服,而启萱尤为严重,一天到晚便是咳嗽,食欲不振。因为怕药物给小孩子造成不良的影响,也不敢给她服用太多的西药,病情便时好时坏,反反复复。或许小孩子表达难受的唯一方法便是哭,于是,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把她抱在怀中哄着她。偏生这孩子又从此养成一个怪癖,在同一个怀抱中超过半小时左右,便又会大声啼哭。初到米兰城的那些夜晚,自己和君大哥只能轮流陪着她,以至于后来自己也只能忍心看着她哭,逼着君悠远回房睡觉,总不能让他每天无精打采的出现在下属和客户面前。幸而Nancy肯跟着自己来到米兰,减轻了不少负担。
  六时左右,君悠远回到家,见子真又在逗着孩子,笑道,“看来今天启萱还挺乖!”
  话音刚落,子真怀中的启萱便张开嘴巴,放声大哭。君悠远赶紧抱过她,轻声的哄着她。
  子真忍不住叹息,“这孩子,一天到晚哭个不停,嗓子还能保持一贯的洪亮清脆,将来必定是个难得的女高音歌唱家!”
  君悠远笑笑,柔声问道,“怎么,在学校有什么不顺?”
  子真摇摇头,笑道,“学校的工作,本来就不复杂!”上午原先的任课老师因为一些无良行为被辞退,却把罪责逗揽到顶替了他职务的自己身上,跑到课堂上说些不入耳的话语。子真轻轻叹口气,抬头,见君悠远仍看着自己,遂笑道,“我只是在想,为何不能像看小说那般,翻过一页,便已是十年二十年之后?”
  君悠远笑着说道,“那样,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回忆的时候,也就剩下一张白纸,就不能叫做生活了!”
  子真亦笑,“真该写本育儿心经,给那些不知辛苦的人看一下,也好让她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君悠远低头看着孩子,笑道,“其实这样,亦不是一种惊喜!”
  子真伸手轻轻抚着启萱,“可是惊喜太过,我怕我承受不了!”
  “再过两个月,雨季来临的时候,天气应该就会转凉了,到时,启萱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哭闹,应该就会有时间去圣西罗看场球赛了!”君悠远淡淡笑道。
  子真不由有些憧憬,上赛季的两场米兰德比都是缘悭一面,于是说道,“可惜你又不看球!”
  “可以让Nancy陪你去啊!”正在厨房忙碌的Nancy赶忙跑出来,连连点头,子真不由微笑,都忘了,她可是米兰的忠实球迷。
  望着在君悠远怀中渐渐安静的启萱,子真不由轻叹,“这般年纪便知好歹,知道我这个母亲不够称职!”
  君悠远笑道,“你也知她向来贪爱新鲜,自然对你这个每日陪着她的娘亲没这么多的顾虑!”
  “不知若优的孩子怎么样了?”
  “孙伯父伯母个个把绾云当作宝贝,说是孙家难得有个女孩,只有若优,颇不满意,一心想生个男丁,这点,倒和你有些相象!”
  子真低头轻笑,“或许我们俩都觉得作为女子,自己都是颇为失败的!”抬眼见君悠远一脸的恍惚,笑道,“说笑而已,若优定是因为太爱孙大哥,所以想生个像他那般的孩子吧!”
  你呢,是因为什么?君悠远在心底喃喃,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子真!
  “老大!”孙仲诚一推门,便看见正在和子聪讨论议程的莫家尧。
  “下次进来之前别又再忘记敲门了!”莫家尧叹了一口气。
  跟子真真是越来越像了,孙仲诚暗自喃喃。
  “怎么,君然都答应嫁你了,怎么还是这么勤快?”和子聪谈完后,莫家尧抬头笑道。
  孙仲诚笑了笑,“君然只答应跟我订婚,要结婚,还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那你还不去找君然,来看我干嘛?”莫家尧打断他的又一次“长篇宏论”。
  “老大,我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孙仲诚看了他一眼,“径天他那位小公主要回来了,所以他想约我们几个一起聚一聚!”
  莫家尧奇道,“风伊依回来了,他不去接机,找我们干什么,不会是激动的昏了头吧!”
  孙仲诚叹道,“风伊依是回来了,可这次身边还多了位白马骑士,你说唐老二有这个定力去迎接他们吗?”
  莫家尧抬头看着他,笑道,“那你今晚还敢去参加我们的聚会?”
  孙仲诚一愣,问道,“我又不是那位不怕死的骑士,有什么不敢的?”
  “你现在可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一位幸福人士,到时不怕被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苦水淹死?”
  “林家的大小姐向你公开示爱,这可是昨天刚出的头条,鼎天的那位程经理,这几年,对你可是都不曾放弃啊!”仲诚忍不住取笑道。
  莫家尧笑了笑,“不是你孙老兄说的,对待婚姻要慎而重之,重而慎之……”
  “还在想着她?”孙仲诚突然轻声问他。
  “你觉得呢?”莫家尧起身笑道,“我都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常常在梦中,都只能见到她纤细的背影,往往等不到她转身,便已从梦中惊醒。当日她之所以带走全部照片,是不是早就想到,让时间冲走所有的记忆?
  “家尧?”耳边突然听到仲诚叫着自己,于是迅速打起精神,微笑道,“走吧!”

  第18章
  “怎么了,不舒服?”身旁的君悠远轻声的问着子真。
  子真低头看着已然入睡的启萱,笑着摇摇头,“没有!”继而偏头问着他,“把启萱交给两位老人家,不会打扰到他们吧?”
  君悠远笑道,“你也看到了,爸妈有多喜欢她,前些天若优还向我抱怨他们的厚此薄彼,说绾云受到的待遇要低的多了!”
  子真亦笑,“没想到启萱和伯父伯母还真的挺投缘!”说完才发觉又未能改过口来,不由抬头对着他浅笑。
  “待会在爸妈面前若再叫伯父伯母,他们可是会不乐意的!”君悠远笑着说。
  子真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提醒大家飞机即将降落,于是便闭口沉默了。
  走下飞机,子真看着这个据说是两年前新建的机场,环顾四周,忽然有些恍惚:四年的时间,虽不至于人事物非,沧海桑田,却也可以让许多影像模糊,渐而淡忘。
  “子真!”不远处有人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赫然是一脸笑意的若优,几年未见,眼神中多了许多神采,尽管那时她活得已颇为精彩。
  “保养的还不错嘛!”若优笑着轻抚启萱的面颊,“我说的可是她!”
  子真笑笑,问道,“怎么没把绾云一起带过来?”
  “婆婆带着呢!”若优又忍不住碰触启萱的滑顺皮肤。
  君悠远出声问道,“伯诚呢,怎么没跟着你一起过来?”
  若优笑道,“说是一个好朋友结婚,过去帮忙去了!”
  正说着,君沐鸿和林秋语夫妇已走了过来。
  “回来了?”夫妇俩慈爱的看着子真和她怀中的孩子。
  “爸,妈!”子真轻声的唤着他俩,怀中的启萱突然醒来,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珠,看着四周,突然甜甜的叫了声,“爷爷奶奶好!”
  林秋语赶紧应了声,笑着接过子真手中的启萱,一旁的若优叹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大哥大嫂那么喜欢启萱!”
  子真亦低笑。
  趁着子真跟着启萱旁边时,若优轻轻拉了一下君悠远,低声问道,“这次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君悠远笑道,“其实几个月前就该回来的,因为还要筹备一些东西,所以晚了一点!”看着若优颇有些犹疑的眼神,又笑了笑,“而且,明日便是如涵的婚礼,总要赶回来参加的!”
  若优不由扁了扁嘴,“一个个都是这样,我的婚礼你说不参加就不参加,结果如涵的婚礼就怎么也得赶回来!”
  君悠远一愣,继而笑道,“你又不会介意!”
  “怎么不会介意,我现在可是介意的很!”若优轻道,“我介意的是,如涵结婚,竟然也不发请帖给我!”
  君悠远笑笑,“她和你又不是很熟!”
  “怎么说我也是她前任男友的亲亲小姑吧!”若优笑道。
  子真忽然转头对她笑道,“若优,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参加吧!”
  若优摇摇头,“明天我要和伯诚参加他朋友的婚礼!”
  “那你还这么多抱怨!”君悠远笑她。
  若优耸耸肩,走上前,和子真并肩而行。“子真,这次回来准备做什么?”
  一旁的君沐鸿笑道,“若优,难道你不知,子真现在是君氏集团的副总裁了么?”
  若优大惊,看着子真,“原来……原来你就是那个‘影子总裁’,子真,我真是太崇拜你了!可是,悠远不是说你在中文学校代课吗?”
  子真笑笑,“学校的课时我也有去,不过是周末而已。启萱一岁多时,已不似儿时那般,闲暇时间多了后,就帮着君大哥整理整理文件什么的……”
  君沐鸿笑道,“这两年君氏有这么长足的发展,子真你也有很大一份功劳。悠远虽然细节方面处理的颇佳,但在大局掌握上,有时反倒不如你!”
  子真轻道,“君大哥有时只是当局者迷而已!”接着转向若优,“我想开一家音乐吧,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怎么,君氏还不够你忙的?”君若优问道。
  “所以才问你有没有兴趣啊,你原本就是轻车熟路,而且又有一身好手艺,就这么浪费了,不觉的可惜!”
  君若优大喜,“我也觉得自己休息的够久了,偏偏伯诚每次都拦着,自己又是个懒人,就这么拖了一年又一年,有什么想法没有?”
  “只是个大致概念,就是以食物配音乐……”
  君若优大叫,“啊,是不是若是客人选中的是墨西哥音乐,我们就给他上一道玉米宴?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可惜就是觉得筹备起来颇为麻烦,要想做到也颇为不易!”
  子真笑道,“也不尽然,音乐,不外乎抒情、奔放、低缓、明快……若是依据音乐的不同节奏或旋律,配以相合的食物,不知会不会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若优惟有连连点头。
  “而且,我那段时间四处游荡,也结识了不少美食高手,前些日子试着向他们发出邀请,回复的也不少,现在,就看你肯不肯出来主事了?”
  若优扬声道,“当然没问题了,每天在家做米虫,唯一可做的便是倚门望夫,这种日子我都快憋死了!”
  子真轻笑,“那以后和客户吃饭,就可以去光顾了!”
  若优回头对君悠远笑道,“子真这算不算滥用职权啊?”
  君悠远笑了笑,却也不答言。
  翌日,早早来到沈如涵的婚礼场上,才发现已聚集了很多人。见到身着白色婚纱的如涵,子真和君悠远都有些许的失神。
  “君大哥,来了?”如涵柔声对君悠远笑道,又面对子真微笑道,“子真,可不可以把君大哥借我一下?”
  子真点点头,看着颇有些兴奋的如涵,忍不住轻笑:都说结婚时的女子最为美丽,怀孕时的女子最有味道,看来一点不假。
  “如涵,祝福你!”君悠远看着她,轻声说道。
  沈如涵笑道,“我还怕你不肯来参加呢!”
  “怎会?”君悠远笑道,“别再为那件事耿耿于怀了!”
  沈如涵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会了,驭风也常劝我,逝者已矣。不过,偶尔也会想起,若不是当日我在山脚对你们挥手,大姐……和行风也就不会摔下山崖了!”
  “那只是意外!”君悠远笑道,若不是那时山上的栏杆日久失修,如箴就不会因为探身时失手滑落,行风亦不会伸手,亦不会一起被拉下山崖,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当日若是自己的双手不曾受伤,或许……或许能救上他们也不一定!
  “君大哥,还是忘不了大姐吗?”
  君悠远笑着点点头,沈如箴,这个名字,此生或许要永远印刻在心上了。
  “不怕子真不开心?”
  君悠远笑道,“珍藏过往,并不代表不珍惜现在,这还是子真对我说的!”
  如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靠着厅廊之中柱子上的子真,不由叹道,“她,真的很不寻常!”
  君悠远笑了笑,若让子真或是若优听到此话,只怕又会说,“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他对你可好?”君悠远看着她相比五年前,已灿烂太多的笑容,却忍不住还是出声询问。
  如涵轻轻颔首,笑道,“就像别人说得,他就像是四季不变的春风,把我这块千年寒冰给融化了!”
  “有跟他提起过行风吗?”
  如涵笑笑,“他的反应竟然和子真很是相象!”
  君悠远终于将心放下,颇为欣慰的看着她。
  “子真?”子真正站在一角,四处观察参加宴会的客人,突然听得耳边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不由笑道,“径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径天叹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吧,四年音讯全无,突然一下子出现在我大哥的婚礼上!”
  “你大哥?”
  “对啊,怎么,你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吗?”
  子真不禁失笑,“原来唐驭风真的是你大哥!”
  唐径天恍然,“原来你和大嫂是朋友,也难怪,你走时,我大哥他才刚从国外回来,不知道他也是正常!”定睛看着她,良久,问道,“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子真轻笑,似乎这次回来,每个人都要问自己这个问题,遂答道,“还可以,谋的一份不错的职业,交到几个不错的朋友!”
  唐径天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四年的时间已经让自己学会不去强求他人。
  远处有人叫着唐径天的名字,他遂笑道,“我先过去,你自己随意啊!”
  子真笑着颔首,看来这几年径天亦成熟颇多,难得的在自己面前,不提起他的名字。
  君悠远突然走了过来,低声说道,“子真,刚才妈打电话过来,说爸爸晕倒被送进医院!”
  子真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
  “我先去把车子开出来,你先把礼物交给如涵,刚才我问了一下,她好像进化妆间了!”
  “好!”
  和如涵说了源由之后,急急往大门走去。经过大厅内的转廊时,突然撞上另一个亦是颇为匆忙的身影。
  “君然!”
  “子真!”几秒钟的惊愕之后,君然抱着她大叫,“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子真笑道,“我也是刚回来不久!”听到门外的喇叭声,遂说道,“我今天有急事,不能和你聊了,过两天再跟你联系!”
  君然看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由叫了声,“子真,我大哥他……”
  子真走出门口,君悠远已经打开车门,正准备弯身进入时,厅内有人高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回头时,恰见一脸错愕的莫家尧,原本已逐渐模糊的面容又渐渐清晰起来,原来,记起一个人是这般的简单。他,似乎变了许多,似乎又什么也没有变,子真望着他,眼神渐渐朦胧。
  莫家尧亦远远的望着她,几年不见,她似乎比以前更为出众,笑容亦比记忆中明亮许多。反观自己,却远没有她这般潇洒,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不知和契否?
  大门外的子真,厅内的莫家尧,两人就这般隔着人群,远远的望着。
  “子真!”君悠远轻声的叫着她,“要不,我先过去?”
  “不用!”子真对着那边的莫家尧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钻入车中。
  车中的那个男子,可是子真的……莫家尧突然不敢往下想象,遂也转身走进喧闹的大厅。
  
  第19章
  赶到医院时,君沐鸿已经苏醒过来,吵着要出院。
  一旁的医生解释道,“君先生只是因为高血压引起的暂时性昏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以后要注意控制日常的饮食!”
  “妈,没事了!”君悠远低身对母亲说道。
  “你和子真不是去参加婚礼去了,怎么也赶到医院来了?”君沐鸿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秋语,笑道,“老太婆又多事了不是!”
  若优一踏进病房,见君沐鸿已然无恙,遂大声说道,“看大哥以后还敢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君悠远回头,“你怎么也来了?”
  若优看了林秋语一眼,笑道,“你不知小姑我向来是能掐会算的吗?”接着转向他,“难怪如涵没有发请帖给我,原来唐家老大要迎娶的就是她!”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小!”身后的孙伯诚轻声说道。
  “子真?”君悠远叫了一声一直沉默不语的她,问道,“怎么了?”
  子真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没事!”
  此后的一周,颇为忙碌,每天勤快的到公司报到,熟悉内部的人事,忙着和几家合作单位的老总联络感情,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敲定启萱的育幼所,请了有经验的阿姨,终于有时间和若优去物色地点。
  “子真,你是不是又要开始逃避什么了?”回想起几日前君悠远问自己的话,子真忍不住低头微笑,这次回来,看来他心中的郁结终于解开,表达情绪相比之前外露的多了。
  几分钟接到若优的电话,说是临时有事,要晚到两个小时,若是换作四年前,子真实难想象若优会因为孙大哥的一句话,抛下一切。看来现今的她,确实很幸福,否则,不会把家庭排在第一位。
  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走到几年前常去的那条小巷,经过“家”时,不由停下了脚步,之前……之前一直都颇喜欢这里的家常小菜,忍不住抬脚走了进来。正待坐下,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子真?”
  子真转身,见到一脸惊喜的莫家尧,不由的愣了一下,心中微微一动,将目光从来人的身上游离开,笑道,“真是巧!”
  “是啊,真巧!”似是没料到子真会这般的反应,莫家尧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子真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看着玻璃外与几年前全然不同的街景,不由笑了一下。回头见他站在自己面前,遂笑道,“怎么不坐?”
  “哦!”莫家尧赶紧坐下,柔声问道,“想吃点什么?”
  “你来点吧!”在外几年,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挑食。
  莫家尧挥手叫来服务生,“来一盘……”
  “一盘蜜汁酿虾,虾要小只一点的那种;一盘南瓜锅贴,要放少许的桂花糖;再加一个蒜泥菠菜嘛!”服务生抢过话头笑道。
  “再加一个酸辣羹吧!”莫家尧抬头看了一眼子真,见她一脸的平静,不由有些怅然。
  都是自己曾经最爱吃的,子真心中一动,笑道,“记得你以前是闻不惯蒜味的!”
  “习惯了,也是一种美味!”莫家尧看着她,忽然笑道,“恰像现在,每日清晨,醒来为自己煎两个荷包蛋,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子真亦笑,低声说道,“说来,这几年都习惯了面包和牛奶,都快忘了荷包蛋的样子了!”
  莫家尧一愣,忍不住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以你的厨艺,重拾起来应该不难吧?”
  子真只是笑笑,也不答话,于是,对面的莫家尧亦只有沉默。
  良久,子真抬头,看着他问道,“君然她……”
  “你……”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须臾,子真说道,“你先说吧!”
  沉默了片刻,莫家尧突然轻声问道,“你……现在幸福吗?”
  子真一愣,不由看着他。
  莫家尧正待说话,服务生突然开始上菜,遂笑道,“先吃吧!”
  于是两人低头不语,默默的夹菜。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照在瓷盘上,忽觉有些晃眼。
  “为什么吃饭时你总不肯多说话?”记得那时每每在餐桌上,他的话语总是特别的多。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古训!”每次被他说得烦了,就只能放下手中的碗筷,然后就又会看到他略显得意的神情,“看吧,你又说话了!”
  叶子真,你又在想些什么?子真轻轻摇了摇头,突然对上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不由又是微微一动。
  “怎么了?”莫家尧轻声问着她。
  “没什么!”子真笑了笑,接着说道,“君然和仲诚怎么样了?”
  “已不像先前那般常常吵闹,君然这几年也渐渐学会易位而处,懂得为他人着想,仲诚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子真笑道:“怎么说,她现在也是一个部门的主管,考虑问题自然要周全一点!”
  莫家尧看着她的笑容,忍不住问道,“径天的大哥说前几日在君氏见到你……”
  “是啊,目前分管国内这一块!”子真笑了笑,“幸而君氏和飞扬不属同一行业,否则,以我的修为,实在很难跟你抗衡!”
  莫家尧有些呆了,看着面前的她,突然快速的低下头。
  “你和君悠远……”始终问不出口啊,只要子真她不曾亲口对自己言明,就还可以自欺欺人。
  正自沉默间,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子真,是我,我现在已经出门了!”是若优的声音,于是,子真抬头对他笑道,“我有事要先走了!”说完,想挥手叫服务生过来。
  “我来吧!”面前的莫家尧轻道。
  子真不禁轻笑,习惯了和君悠远一起出门时的AA制,一下子还真的改不回来了,于是点头道别,拎起皮包,转身离开。
  身后,莫家尧突然低声道,“子真,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抱你一下?”
  子真一愣,轻轻的摇摇头,慢慢的朝门口走去。推门的一刹那,不知为何,眼角有微微的刺痛。
  和若优看完先前预选的几处地址,不过数十分钟,便敲定位置。
  “难得的两个人作决定快过一人!”子真笑着看了看身边的若优。
  “我答应嫁给伯诚也不过考虑了分钟,再说,原先你选的几处地址都颇佳,比较之后自然就可以作决定了!”君若优笑道。
  子真亦笑,“不像我,总是考虑的太多,反而到最后,无所适从!”
  “你呀,”若优看了她一眼,“凡事太过讲求完美,会错过很多东西的!”
  子真看着她笑道,“我以为君悠远和你之间,总有一个是还不曾改变的!”
  若优一愣,继而浅笑,“大概和孙伯诚那个俗人待的太久了!”
  子真笑了一下,说道,“走吧,我先和负责设计装修的人联系一下,你这几日就多想写应景的点心和饮品吧!”
  “你和君悠远那个家伙待了四年,到最后却成了兄妹,不就是因为彼此心中都有忘不了的人?”君若优突然问道: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子真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爱了不一定会原谅,原谅了不一定会回头的!”
  深夜,经过大厅时,听到君悠远的房间仍有声响,忍不住敲了敲他的房门。
  “启萱睡了?”
  子真点点头,见他仍在翻看文件,忍不住说道,“又不是急件,等到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君悠远接过她手中的银耳莲子羹,笑道,“怕是到时就赶不及了!”
  子真一愣,不由得看着他。
  “下周我准备回意大利去了!”君悠远低头喝着碗里的甜汤。
  “怎么这么急?”
  “原本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参加如涵的婚礼,而且,我今天和罗比联系了一下,他在医学院的导师是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专家,我想过去请教他关于爸爸的病情!”君悠远抬头看着她,笑道,“放心,这次我不是逃避什么,只是爸妈你要帮忙多照顾一点!”
  “原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你又何必跟我客气!”子真不由有些怅然。
  君悠远侧身取过桌上的几张纸,笑着递给子真,“四年前你给我的这几张纸,今天终于可以交还给你了!”
  子真接过,看着继四年前自己签下的名字之后,又新添了他的名字,不由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这几年硬拉着你来照顾我和启萱!”
  是自己被照顾的更多一些吧,君悠远看着面前的子真,微微笑着,“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扶持,经过的那段岁月就可以不必说‘熬’了!”若非她的坚强和开朗,自己或许可以做到面对众人,但绝不可能笑对生活。
  子真叹了一口气,“意大利美女虽多,却终究还是希望站在你身边的是个黑发黄肤的中国女子!”
  想起之前子真千方百计从各地拉到家中的朋友,君悠远不由笑道,“你我此生都没有月老命,何必要强求呢?”
  子真亦笑:“只能怪你眼光太高!”
  君悠远忽然坐正了,看着她,“对他,你真的就这么不想回头?”
  子真一愣,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没有想要改变什么的冲动!”
  “那启萱呢?”
  子真淡淡的笑着,“其实对于我和他而言,启萱都只能算是一个意外,我现在心甘情愿的承受这个意外,是因为有你的鼓励和搀扶,否则,或许我就走不过来了。既然已经走过来了,结果就是自己的,为什么还要让别人也知道?更何况,启萱姓君,她是不可能再改姓莫的!”
  君悠远不禁摇了摇头,“明知你是这种脾性,可每次却都忍不住,算不算是越挫越勇?”
  子真展颜亦笑,“只怪彼此太过相象了!”
  君悠远顿了一下,随即问道,“这几日你怎么也这么晚睡?”
  “刚回来接手爸的位子,对于空降部队,公司内的元老难免会有诸多意见,我又比不得你,他人口中难免有些言语。况且,和若优说好的事情也得赶紧实施,否则,很容易又会被拖下的!”
  “应该难不倒你吧?”君悠远笑道。
  “是啊,谁让叶子真这些年已开始变得争强好胜了呢!”子真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感觉好像我和若优恰好换了一个人!”
  君悠远笑了笑,“你错看若优了,她何曾会只甘愿做一个依附他人的女子!”
  子真愣了一下,不由抬眼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市场部迟迟没有选定人选么?”君悠远笑道,“因为主事之人恰是若优,只不过之前她善于以言语取胜,现今更看重行动一些!”
  子真恍然,“更何况,她总得给孙大哥足够的颜面,总不能让他的朋友笑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摆不平!”
  君悠远将手中的瓷碗放下,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子真你又何曾变过!”
  “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子真下意识的想避过这个话题。
  “我和如箴是分割阴阳两界,你和他呢,只要你肯跨过这一步,未尝不是幸福!”
  “可是不是每一种幸福都是我叶子真想要的!”子真忽觉自己有些激动,深吸口气,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君大哥,你我都说过,不会强求对方的!”
  君悠远叹了一声,“关心则乱,这次君大哥又逾矩了!”
  “君大哥!”子真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是说再给我盛一碗的么?”君悠远笑道,“只可惜到了意大利,就吃不到你做的美味了!”
  “你若是想吃,我让快递公司给你送过去!”子真笑着往厨房走去,身后的君悠远亦笑了笑,或许,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过的。
  收拾好碗碟,洗漱之后,发现又过了子时。子真静静的看着身边已然熟睡的启萱,幸而后来的她,颇为乖巧,否则不知又会耗损自己多少细胞。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启萱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张开眼睛,见是子真,叫了声“妈妈”,子真赶紧俯身轻声的哼着摇篮曲,不到半分钟,她又沉沉睡去了。有时真羡慕年幼无知的时候,不管多少不开心,闭了眼之后,再睁开时,就一切都记不得了。
  子真轻轻叹了口气,启萱的眼睛和家尧的越来越相象,想来真是颇为可笑,用了四年的时间,拼尽全力,才让自己忘记那张面孔,却在见到他的短短四秒钟之内,全部都回忆起来!

  第20章
  翌日,去育幼所带回启萱,一见到自己,她便兴奋的说着新认识的小伙伴和育幼所的老师。子真看着女儿的笑脸,亦不由有些开心。
  “妈妈,我们是不是不回去了?”启萱抬头问着自己,子真笑道,“怎么,你想念Nancy阿姨了?”
  启萱呆了一下,接着说道,“萱萱喜欢这里,妈妈,我们别回去了,把Nancy阿姨接到这里来啊!”
  或许过些时日自己不提起,启萱她已不会记得在意大利的那位阿姨了,子真抬头看了一下颇为刺眼的阳光,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是世上能发明出一种记忆面包,成人后,却总期盼能做几次选择性的洗脑。
  经过飞辰大厦时,子真忽然有些恍惚:当日自己在飞扬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似乎就是飞扬和美辰的客户销售网络的合作。而今,美辰已经成为飞扬旗下的分公司,而飞辰大厦亦像他当日所说的,和飞扬一东一西,相互对应。
  又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正待转身,远远看见君然的身影,不禁叫道,“君然!”
  “子真!”正低头看着手中报纸的君然听到声音,转身见是她,飞奔过来,难掩的一脸狂喜,“子真,怎么是你,怎么回来这么久,也不肯跟我联系,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大哥,连带也不肯认我这个朋友了?”
  子真暗自叹了一口气:是谁说君然这几年个性改变了许多的?
  “其实前几日我给你办公室打过电话的,不过那时你不在罢了!”
  君然恍然,“哦,那几日我刚好去马来西亚出差嘛!”忍不住扶着她的肩头,细细的端详。
  子真低头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报纸,笑道,“还是喜欢看《娱乐周刊》?”
  君然笑了笑,“没办法,我天生就喜欢看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每天忙的像只不停打转的陀螺,总得抽空消遣一下!”看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子真,忍不住抱怨,“这些年你也真是够潇洒,说走就走,说抛开就抛开,竟然就真的是音讯全无,全然不记得世上还有我莫君然这个人!”
  子真笑了笑,对君然,不是没有歉意的,于是低头对启萱说道,“萱萱,叫阿姨!”
  君然看着甜甜微笑的启萱,大为吃惊,“子真,不要告诉我这是你的孩子?”
  子真点点头,心下颇有些莞尔:若是让自己见到君然身边亦有启萱这般大的孩子,难保不会是同样的表情!
  “不会是大哥的吧?”脑海中念头刚起,又忍不住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莫君然,最近小说看的太过了吧,怎么会有这么俗套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边!”随即转向子真问道,“多大了?”
  “三岁了!”刚过完三周岁生日不过个月,亦可算作三岁吧,子真轻轻笑着。
  “叫什么名字?”
  “启萱,启明星的启,萱草的萱!”
  “萱草……据说可以忘忧,子真,”君然看着原本是自己心目中大嫂最佳人选的子真,不由有些怅然,“看来你过得比我们想象中要好的多!”
  子真愣了一下,原来这几年,君然确实成熟了许多。
  “可是大哥他却过得不是很好!”君然突然叹了一口气,见子真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外人看来他依然神采飞扬,可是只有我知道,他其实……其实颇为寂寞!”
  子真的心弦轻轻一荡,忍不住抬头,阳光已不像之前那般强烈,但空中依然不见半朵云彩。于是垂首笑道,“有时间多去照顾他一下,见到他时,帮我向他问好吧!”
  君然有些讶异,想说些什么,却又沉默了。
  许久,启萱有些不耐的拉了拉子真的左手,“妈妈,我们回家吧!”
  子真遂对君然笑了笑,“那我们就先走了!”
  “子真!”君然突然叫住她。
  子真停下了脚步,问道,“怎么了?”
  君然看了看她空荡荡的右手,轻声问道,“子真,听说你……和君氏的君悠远……结了婚了?”
  子真一愣,继而点了点头,不管怎样,当初确是和君悠远走过这个形式。
  “幸福吗?”
  幸福吗,昨日也有人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似乎,这几日来,每个人都会让自己确定一遍,是不是幸福?
  愣了片刻之后,子真还是笑了笑,“还算幸福吧!”第一次对这个答案如此的不确定,叶子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于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很幸福了!”
  “为什么不带戒指呢?”
  子真笑道,“只怪他买的尺寸不合,足足大了一圈,我也懒得去修改,反正都是个形式……而已!”突然想起那时他给自己买的,似乎也是不合,忍不住又笑了笑。
  一旁的君然却有些窒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还心存奢望,但在见到子真身边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孩时,就已知道,大哥他此生怕是再没有机会重拾前缘了!
  和君然道别之后,子真不禁有些黯然,不是不知君然她的希冀,但是有时候,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若要试图改变,就会像伤口缝合后再行拆线一般,表面上虽不会撕心裂肺,却依然觉得疼痛难忍。初始的伤口越长越深,拆线时就越是难以忍受。
  回到家时,正见若优和绾云在客厅玩耍,不由问道,“若优,你怎么来了?”
  若优起身笑道:“不是约好说今天要试试我的新点心,怎么,又给忘了?”
  子真恍然,下午是自己打电话约了她,不由有些赧然,“等了很久了吧?”
  “还好,反正我在家也是无事可做!倒是你,”若优看了子真一眼,“最近怎么老是精神恍惚的?若是太过受累,就别那么拼命,反正君氏又不是你的,要操劳也是君悠远那个小子的事!”
  子真笑笑,“其实公司的事倒也没有怎么辛苦,可能是这几日天气太过闷热,一时难以适应的缘故吧!”
  “何时你也这般虚弱起来了?”若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笑道。
  子真一愣,不知该答些什么,遂将目光移向正一同玩耍的绾云和启萱。大概是在意大利很难见到和自己同样肤发的小伙伴,启萱竟然对绾云极为投缘,一见面就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悉数搬出。
  “这次又有什么创意了?”眼见若优依然看着自己,子真忍不住起身,掀开桌上的食盒,不由叹道,“哇,太漂亮了,若优,怎么做的?”
  若优亦走近她身侧,笑道,“尝尝看,看能不能说出用了那些配料?”
  看着面前这些精致的点心,子真颇有些不忍心,“这些你准备用来配什么样的音乐!”
  若优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就是你说的,怎么都不能少的江南丝竹!”
  子真轻轻的拿起面前那块方形糕点,只见红褐的底色上面有几抹浓重的翠绿,周围是丝网一般的花纹,捏在手中的感觉是软软滑滑的,轻轻咬了一口,但觉软绵滑爽,糯而不粘,有微微的甜意和红豆的香味,却又夹杂了些许青草的芳香,不由笑道,“主料是红豆和绿豆,混了一些糯米,还有……”忍不住又尝了两口,“吃不出来是绵青还是糯米青,你也知道对这些嫩草,我可没有什么把握!”
  若优不由拊掌,“不愧是子真,竟然一下子就能猜出大半。”
  “怎么做的?”子真不禁很是好奇。
  “先将煮熟的红豆做成糊,作为背景,而绿豆糊就依据青草蜿蜒的形状附着上面。为了保证入口的糯软,我还加了一点糯米和普通的大米。至于加了绵青,是为了让颜色更为翠绿,而且也让这种大自然的气息更为浓厚一点。这些你都猜出来了,不过,还是漏了一些哦!”
  子真又低头尝了几口,摇头叹道,“我是真的猜不出来了!”
  “有没有尝出玉米和莲子的味道?”若优问道。
  子真将手中最后那一小块吃了下去,在口中细细回味了一下,随即笑道,“不说还真的尝不出来,真的有玉米的粘连和莲子的清香,只不过被其他味道盖住了而已,但若是不加这两样,原本的味道又不会有这般的浓重!”说完,颇有些心动的看着盘子中剩下的几块,“孙大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若优笑道,“他呀,对食物向来不甚讲究,总之我煮什么,他都只会说一句‘好吃’!”
  “有名字了没有?”子真笑着问道。
  若优亦笑了笑,“绕堤芳草,怎么样?”
  绕堤芳草,还向旧痕生,子真不由的一愣,侧身看了看身边的若优,须臾,笑道,“若是这个盘子可以换作邢窑的白瓷,就真的可算是完美了!”邢窑白瓷向来有“类银似雪”美誉,若以它作为衬托,恰可凸现这款点心的浓重色彩。
  若优亦有些兴趣盎然,“对呀,原先我觉得月白青瓷也不错,但若是换作微闪淡黄的白瓷,效果一定更佳!”说完,转身从冰箱里取出一杯冷饮,递给子真,“喝喝看!”
  子真抬手接过,低头看着杯中的饮品,依然是绿色,只不过颜色比先前的浅淡的多。喝了一口,觉得清甜爽口,却又有淡淡的丝滑之感,不由笑道,“干脆你就直接介绍好了!”说完,忍不住又低头喝了几口。
  若优笑了笑,“不过是牛奶加了些许绿茶末,没什么特别的!”
  子真摇了摇头,笑道,“你就别卖关子了!”
  “只是事先将荸荠榨汁,然后混了一点荔浦芋头,怎么样,是不是口感还不错?”
  子真叹道,“越是简单就越显功力,其实这个饮品你才算是真正上了心的,控制温度和火候费了不少精力吧?”
  若优正要回答,原本正在厅中玩耍的两个小孩跑了过来,吵着要吃桌上的点心,于是只得取了几块子真先前吃过的糕点递给她们。
  “这个又叫什么?”
  “兰泣露!”
  燕子归飞兰泣露,子真不由转头笑道,“若优,几日不见,点心的名字越来越有深意了!”
  “若非深谙其意,又怎么能说是深意呢?”若优看着子真,笑道。
  子真愣了一下,随即转向桌上的那杯还未冲泡的可可,问道,“这个呢?”
  若优笑了笑,取过一旁的水杯,注入其中,只见可可粉翻腾之后,表现竟然呈现一片盎然的绿意,“一夜苔生,请品评!”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似是吴文英的《风入松》,子真转向她,笑道,“若优,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若优深深的看着她,“如果你不曾动摇,不会这么的敏感!”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许久不曾叹气,似乎回来后,要一次补全。
  “其实,为何一定要想着是不是该回去呢,不过是换个角度,接着向前看而已。子真,”若优低声说道,“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子真不由笑道,“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幸福了,被你们一个个说过,反而真的要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幸福?”
  若优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知自己说服不了你,不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子真含笑端起桌上那杯饮料,笑道,“我和设计所商谈过了,他们已经保证这周我们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真的?”若优大喜,“终于又轮到我出山了!”
  “小姑奶奶,什么是出山啊?”听到若优陡然提高的声音,启萱跑了过来,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若优转头看着子真,“小姑奶奶,子真,看到没,我已经寒毛直竖了!”
  子真不由抿嘴轻笑。

  第 21 章
  “怎么还没睡?”经过客厅时,君悠远看见站在阳台上发呆的子真,随手取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子真回头,笑道,“或许是前段时间睡得太晚,现在,想早点睡都不成了!”
  君悠远看着她,轻声说道,“是不是觉得已经很难淡然处之了?”
  子真笑了笑,“现如今,总算明白三人成虎的涵义了!”
  “你呀,”君悠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为什么总习惯把什么话都藏在心底?”
  “很多东西,都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子真看着窗外的澄净月色,突然笑道,“很久之前,我就告诉自己,不要再为他叹气,可如今看来,反而拖累其他人,分担自己的那份!”
  君悠远亦报以微笑,“看来似乎你又想通了?”
  挣扎不是没有,但是,要自己回头再牵起那双手,子真不由摇了摇头。
  “启萱出世后,好像对你的影响也是颇为深远!”君悠远笑道。
  子真轻笑,“是啊,幸而我还有启萱,不必与人抱怨孤枕难眠!”当日若上天果真听到自己的许愿,收回启萱,叶子真,你是否还会有如今的心境?
  君悠远低声笑笑,转身走入客厅。
  “君大哥!”子真叫住他,“这次我们收购华安似乎阻力不小!”
  “你是说他们这几日大量发行债券以及出售名下子公司的动作?”
  “是啊,对方似乎是刻意要采取两败俱伤的做法……”
  君悠远笑了笑,“反正已经交给你全权负责,我也懒得再去伤神,你自己拿主意吧!”走进卧室前,又回头笑道,“有你坐镇,我和爸妈怎么会担心呢!”
  子真亦轻声的笑了一下,推开自己的房间,看到已然熟睡的启萱,将心底的那一抹怅然淡淡的化开,任由它消散在周围。
  “大哥,还在想些什么?”推门而入的君然,见他正呆呆的看着窗外,不禁说道,“君悠远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这里闷不吭声,可就真的追不回子真了!”
  莫家尧回头笑了笑,却不说话。那日接到若优的电话,告知自己君悠远独自回意大利之后,不是不曾欣喜若狂,但这几月来子真的举动,却又像盆取自南极的冰水,使自己从头凉到脚。飞扬难得举办的几次公司派对,虽然每次君氏都会来人,但是却都不是她;曾鼓足勇气去电询问,亦曾提出上门拜访,可是,却一一被婉言拒绝。若自己果真依心寻去,或许,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会破灭。
  自子真回来后,似乎觉得时间又开始像流水一般,不知不觉,又到了十月,是子真最喜欢的一个月,她常说十月的天空几乎每天都是晴朗的,没有太多的雨云,即便是夕阳,也是红彤而温暖。那时笑她,十月的风中,飘散的是枯黄的落叶和褪色的花瓣,怎么反倒不感伤了。
  “叶落的时候,是有声音的,你听不见吗?”这些年,她不在身边,自己却越来越读懂了她的那颗玲珑心,越是明白一分,心灰也就多一分:恰像那日她说的,有些错误,它无法更改,已经永远的留在时间之中,永恒的存在了。
  “大哥,要不我先去探探子真姐的口风?”莫君然见他一脸的沉默,忍不住说道。
  莫家尧看着小妹,笑道,“这几月子真还没被你烦透?”
  君然亦笑,“我若不去,你还能安心坐在这里?”
  “子真,快过来看看,哪家的公子能合你意?”一进门,便被林秋语拉到沙发上,递给自己一大叠相片,不由暗自苦笑:自二老意识到自己和君悠远不再有可能之后,转而把全部注意力放置在自己身上,到处搜寻心目中的“有为青年”,乐此不疲。似乎年岁大了之后,张罗儿女婚事的过程,已经成了一种寄托。
  “妈,我先看一下,过两天再给您答复好吗?”不禁暗自佩服君悠远的明智。
  “可别又像前几次那般,一搁就没有了回音,别欺负老太婆我记忆力不好哦!”林秋语看着急忙走进房间的子真,大声笑道。
  “怎么会呢!”子真不由有些赧然。
  推开房门,见启萱正趴在地板上,摆弄那些拼图,凑近了看包装盒,是一幅紫苑花,忍不住轻声的笑了笑。
  启萱抬头,见是妈妈,哭丧着脸,“妈妈,好难,萱萱拼不出来!”
  子真笑道,“萱萱昨天跟妈妈和奶奶说过什么的?”
  “萱萱要自己做,不要奶奶和妈妈帮忙!”说完,见妈妈只是看着自己微笑,遂又低头拼凑那些图片。
  看着沉浸在拼图中的启萱,不由有些感叹:君悠远刚走那几日,启萱每日哭闹着要找爸爸,一接到他的电话,就是放声啼哭,似乎回复到刚出生那时的吵闹,但渐渐的,不再一从育幼所回来,就去各个房间寻找他的身影;如今,已经把君悠远的缺席视为理所当然。毕竟是孩子,对人和事都不会那么的依恋,兴趣永远是对新鲜事物最为浓厚,恰如这几日迷上的拼图。
  回头拿出包内的文件,并顺手打开电脑,明日要和天达的老总会面,趁现在再看一遍对方的资料。回来后,发现商场上或多或少对女性还会有些歧视心理,同样的方案,若换由男子提出,得到的肯定会多于自己,几月下来,已觉有些吃力,幸而工作上的问题,向来不会造成自己太大的困扰。
  正暗自沉思,耳边传来启萱异常兴奋的声音,“妈妈,萱萱拼好咯!”
  子真放下手中的资料,转头笑道,“是吗,让妈妈好好看看!”
  印入眼帘的是满幅淡蓝色紫苑花,灿烂怒放,心中微微一动,将目光稍稍偏离开,恰巧见到两处拼错的图片,正待开口,见启萱一脸的骄傲与得意,遂笑着夸道,“真漂亮!”
  还未说完,启萱已乐颠颠的跑去找奶奶,一路叫着,“奶奶,萱萱拼好了,萱萱拼好了!”
  林秋语笑着被启萱拉进房间,看着她兴奋的展示自己的成果,不禁大加夸赞。
  “奶奶,这样是不是就会一直开花了?”启萱倚在子真的怀中,问道。
  “是啊,每天都会像画里这样,开的漂漂亮亮的!”
  难怪启萱会想起要去拼拼图,原来是因为前几日阳台上那几盆紫苑菊谢了的缘故,只可惜,花开必有花落,是大自然固有的规律,正如人力无法阻挡岁月的流逝,以及年华的老去,自己无法改变,也无人可以改变。
  翌日,和天达的老总谈的颇为契合,初步定下合作意向后,赶回公司和几个部门经理开了一个小型会议,着手各项事宜。终于等到略有些空闲,方才忆起,似乎又把中饭给“抛弃”了,不由低声失笑,若换作以往,断不会因为忙于工作而怠慢了自己的肠胃,叶子真,果然上位不是那么容易坐的!
  正要打电话叫份外卖,一旁的电话铃声已先行响起,“叶总,莫小姐想见您……”
  “让她进来吧!”不得不佩服君然的韧性,虽然自己已多次明示和家尧的不可能,可她却依旧锲而不舍,不时的上来和自己聊天。
  “君然,干脆你跳槽到君氏好了,飞扬少了你这个经理,看来似乎也没出多大纰漏啊!”
  君然笑着答道,“那是因为顶头上司知道我翘班的原因是你叶子真啊!”
  子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轻笑,“又有什么新闻要播报了?”
  君然笑了笑,把手中的那盒点心递给她,“今天是不是又没吃中饭?”
  子真看了一眼玻璃外的秘书,笑道,“何时刘姐也成了你的眼线了?”
  “先吃吧!”君然说道,“两个人都是这样,老是让人操心,被照顾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子真心中微微一动,对他的消息,还是做不到心静无波呵,于是低头打开点心的包装袋,“让你提前预习做孙太太的感觉,不是挺好!”
  “他孙仲诚要是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才懒得去管他!”君然施施然坐下,看着面前的子真,突然笑了笑,“这么多年,子真姐,你还是一点没变,吃蛋糕永远先吃最底层!”
  子真亦笑了一下,“是吗,不说还真不觉得!”每一种蛋糕,不管做法如何,最甜最精致的永远在最上层,多年来,习惯了把最好的留在最后品尝。
  君然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子真姐,你现在到底在坚持什么?”
  子真心下一震,到底自己坚持的是什么?沉默了许久,抬头苦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坚持,只是每次想回头,转侧时都会有些不适,不是很疼,可是就会不想再继续!”
  君然亦愣了一下,再出声时,只觉音色有些干涩,“子真姐,如果可以,我倒情愿你这次不要回来,或许,我哥……大哥他即便依然忘不了你,或许……可以试着去接受别人!”
  子真看着面前的君然,不由惶然,许久,低低说道,“君然,在外这些年,那种无根的感觉,真的很难忍受……”
  “子真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君然急急说道,“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子真笑了笑,“推己及人,真的想要做到,只怕太难了!”
  君然遂也笑道,“幸好你这点依然没变,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子真低头整理完桌上的文件,问道,“一会我去若优的店里,你要不要一起去?”
  君然摇了摇头,“不了,我刚刚从她那里过来,不然你以为点心是哪里来的!”低头看了看时间,“我也该走了,四点我约了华泰的副总!”
  子真于是抬头准备跟她道别,却见她手扶着门把,笑着回头,“子真姐,如果我哥他能坚持,是不是还会有几分胜算?”
  子真又是一愣,随即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行事表,五点跟美华的老总有个约会,六点三刻惠特的剪彩仪式,八点参加范太太的宴会……忽觉心情有些浮动,遂拨了内线给秘书,让她通知邵副总代自己参加,又打了个电话给美华的总裁助理,表示了歉意。一切忙完后,又不禁苦笑,叶子真,你这又是怎么了?
  一走进“停听亭”,恰见一脸不快的若优,便上前问道,“若优,怎么了?”
  “没有,刚刚教训完一个插队的客人!”若优见是子真,迎上来笑道,“跟他说了好多遍了,要预约才可以给他留位子,还想在我面前显示钱多,想被砸死就早点说啊,我马上去银行提现金去!”
  子真不禁失笑,看来这次若优被气的不轻。
  若优端了一盘点心递给她,“听秘书室的刘姐说你这几天经常饮食不调,要减肥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子真笑笑,“何时我变得这么娇贵了,每个人见了都要关心一下我的饮食?”刘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收买了?
  若优拉了她在休息室坐下,“有心事?”
  子真笑道,“不算太重,我想自己还可以解决?”
  “子真,还要继续选择自欺欺人吗?”若优叹道,“我曾经希望你能和悠远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却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莫家尧!”
  子真笑了笑,“是不是这段时间流行做红娘,见不得我单身一人!”
  “你花了四年的时间,结果不是依然没有忘记他?”若优不禁气她的固执,“你敢在我面前否认你还爱着他这个事实吗?”
  子真亦有些激动,“或许我花上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他,但那又能怎样,我依然说服不了我自己,说叶子真,回到他身边吧!”
  若优看着她,须臾,忽然笑道,“子真,记得你好像很久都不曾这么激动了,即便是四年前你在机场的时候,依然冷静的让我有些难以相信,真实一点有什么不好呢?”
  子真亦笑了笑,“可能这几天真的是太过劳神,已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其实这些年有关他的消息,你从不肯驻足聆听,是在怨吧?”若优转身倒了杯茶,递给她。
  子真笑着接过,“是不是准备对我进行长时间的‘逼供问讯’?”
  “真希望能看到你失态的情形!”若优叹了一口气。
  “我心戚然!”子真笑了笑,“你不也从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
  若优摇了摇头,“可是不包括孙伯诚!”
  子真不由有些愣神,看了看若优,笑道,“那是你比我幸运!”
  若优轻轻的笑了声,“子真,若你今日才遇见他,会不会接受?”
  子真又不禁闪神,不知该如何回答,遂低头喝了口茶。
  “会吧,子真!”若优低声说道,“七年前,你会爱上他,七年后,你认定的还是只有他,为何就抛不开中间的过程?”
  “若优,你知道吗,”沉默了许久,子真忽然轻笑,“第一次见到他和其他女子的照片,是公司同事递给我的报纸,那时我和他的关系还不曾公开,听着她们谈论那名女子的幸运,你知道我当时是何种心情?”
  若优不由轻轻叫了她一声,“子真!”
  “我在他的住所等了两天两夜,等到他回来,他说只是个误会,于是我便选择信他,也顺道原来他忘记我生日的这件事,我告诉自己,原本他也不是那么的看重自己的生日。后来,他出现在头条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依然保持沉默,我以为以心换心,应该都会是圆满的,更何况,自己还收到了他的订婚戒指。叶子真,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子真忽然低身轻笑,“那天,我站在他的办公室,靠着他时,发现他的钥匙圈上有一条女士项链,我看着窗外的天空,忽然想,如果没有这层玻璃窗,我是会迈步走出去呢,还是会把他推出去?”
  “子真!”看着阳光下愈发沉静的子真,若优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即便他对全天下说他的真爱只有我叶子真一人又怎样,心伤了缺口就永远也填不平。每天都把房间的东西收拾的易于整理,床底的行李箱取出又放回,最终,我选择了努力工作,那样,至少,离开时,我不会因为走投无路而忝脸接受他的回心转意,不会因为无所事事,只能在一旁自怨自艾。”
  若优不由起身,轻轻抱住她,子真笑了笑,“若优,你别担心,我没事!”
  “可是你现在依然会想他,甚至,可能还在怨着他?”
  子真摇了摇头,“现在想来,或许,当日这段感情,我亦有错,若无法接受,应该及早离开,或许,今时彼此要想抽身都会容易的多!”
  若优叹了一口气,“子真,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还是会支持你的!”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习惯了自己规划所有的一切,现在的叶子真,已经忘了怎么去倚靠一个人了!”子真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渐昏暗的天空,笑着起身,“若优,谢谢你,不过若是你肯替我参加范太太的宴会,我会更加感激不尽!”
  若优亦笑,“你呀,我这几日的担心,真是自寻烦恼!”
  走出店门,街边的路灯已然点亮,子真看着一家家装潢亮丽的店门,不禁笑了笑,或许这几日,真的被逼的太紧了,难得当着若优发泄。
  “真的就这么不想回头?”想着那日君悠远问自己的话,不由有些闪神,眼见面前一辆小车急速驶来,竟只能呆立当场,脚下却移动不了半分。
  “是不是该向孟姜女求些经,如何才能将阎王殿哭塌!”不忍见自己成为肉饼的惨状,子真不由闭上了眼。突然左手被人急急拉过,身子自然向左下方倾斜,还未落地已被抱住,在地上急速滚动几圈之后,睁开眼,已然安全无恙。
  “怎么这么不小心?”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家尧,一脸的苦笑,“幸而已经天凉,衣服够厚,否则只怕做不了英雄,只能做伤兵了!”见子真一脸的呆滞,不由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子真笑了笑,“又不是小说,一遇到交通意外就会来个大脑失忆!”看见他额头上开始渗出血,不由撑起身,拂开他的头发,不知何时,已被划破了一大片。
  “我送你去医院吧!”
  莫家尧笑道,“没关系,一会回去擦一下红药水就好了!”说完,准备起身,突然又苦笑了一下。
  “扭到了?”子真低声询问。
  莫家尧点了点头,“可能刚才左手着地时,压的太狠了!”
  幸而附近就有一家私人医院,包扎的那个老医生一直认定他是和人相斗才受的伤,苦口婆心的劝他,“年轻人,以后遇事要多多考虑,三思而后行,别太冲动了!”任子真他们如何解释,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走出医院,两人终于忍不住相对而笑。
  良久,子真看着他的额头,轻声说道,“医生说可能会留下疤痕!”
  “若是这道疤痕能在你心目中多加几分,反倒希望能更明显一点!” 莫家尧低声说道,见子真抬眼看着自己,遂笑道,“你要去哪里?”
  “本来是要回公司的。”子真看着他说道,“待会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莫家尧起身,摇了摇头,“你不是要回公司,又不顺路!”
  “反正我也只是拿些资料,又不急着用!” 子真伸出手,“车钥匙给我吧!”
  打开房门,室内的摆设熟悉的恍如当日自己离开时的情形,子真不由笑道,“看来这次你请的人还颇为上心!”
  莫家尧打开柜子,笑了笑,“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是对我的赞赏?”
  子真不禁微怔,“是你自己整理的?”
  “是啊!”莫家尧点了点头,回头问她,“想喝点什么?”
  子真走过去,“还是我来吧,你手又不方便!”果真是没有变,咖啡豆、茶叶、糖包……都放置在各自原先的地方,很轻松的泡了两杯茶。
  “怎么不是咖啡?”莫家尧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问道。
  子真笑了笑,“这几天还是少喝点吧!”
  面前的男子遂不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茶,忽然笑道,“原来你真的不喝咖啡!”
  子真将杯子放在茶几上,问道,“怎么这么说?”
  “那时每次和你出去,你总是把面前的咖啡放在一边!”莫家尧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惜最后我总是忘了问你!”
  你不是不曾询问,只是每次问过都忘记而已,子真亦笑了笑。
  看着子真的笑容,不禁又看的呆了,于是侧身看着窗外的夜色,虽然没有月亮,却是满天的繁星,良久,忽然轻声说道,“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若是当日那些头条的主角换作是我,今天你还会欣然接受吗?”子真亦低声问道。
  莫家尧愣了一下,随即开口欲答。
  “一个君悠远已经是你心底的一根刺,试问你又怎会接受?”子真不由笑道,“家尧,别逼自己说出心口不一的话!”
  莫家尧定定的看着她,黯道,“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已经连做朋友,都已经不够资格了?”
  “你明知的,我们,是做不成朋友的!”叶子真不是圣人,没办法把爱情变成友情,“如果可以,我希望彼此可以少些交集!”
  “我从未想过要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沉默了许久,莫家尧轻声说道,“或许恰像你说的,没有另觅他人,不是因为刻意等你回头,只是还没找到更好的而已!”
  子真忽然有些闪神,须臾,笑道,“那我先走了!”
  莫家尧起身,“我送你!”
  子真摇摇头,“不用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拉开房门时,忍不住又回头说了声,“家尧,今天,谢谢你!”
  走在路上,抬首看着楼上伫立的身影,子真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其实有时,失了忆,未必不是件好事,可惜,生活不是剧本和小说,永远只能让你踩着它的印记,而不是让它追随你的身影。

  结束章
  天达的何总最终选择了唐氏,想来在他眼中,叶子真一介女流,还是稍逊一筹。
  “叶总,君氏的条件确实也很优越,不过,唐氏在这行业,毕竟已经多年了!”想着那天何总的话,子真不由笑了笑,也幸而因此空出许多时间和精力,出人意料的拿下了中成在国内的代理权,并签订了技术合作的合同。很多时候,你错过了一些人和事,总会和另一些人和事牵扯上联系。
  之后才算真正进入入主君氏最为忙碌的时候,尽管每天坚持回家陪启萱吃晚饭,却依然收到女儿的抱怨:“爸爸没有了影,妈妈却只有一个影!”实在想不到,小孩子现今的话也是这般深奥,子真不由摇头叹气,将思绪拉回,放在面前的文件上。
  “子真!”见到来人之后,子真不由失笑,这个君然,现在俨然已成为君氏的后备人员,几乎日日上门报到,出入自得。
  “我哥他要走了!”
  翻着纸张的手顿了一下,子真抬头笑道,“那你还有时间来我这里逍遥!”
  君然看着依然平静的子真,不由叹道,“下午时三刻的飞机,那时君氏已是下班时间,去不去,子真姐,你就依自己的心吧!”
  难得的君然今日如此少言,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去,子真看着面前文件上的小字渐渐模糊成黑点,最终变成空白一片,于是起身,向刘姐交代了一下,走出君氏。
  刻意乘地铁,换机场大巴,到机场时,低头看时间,依然只到四点三刻,子真低头笑了一下,慢慢走进机场的候机大厅,第一眼,就见到了要找的人。
  “君然说你会来送我,我还以为是个玩笑!”几月不见,她好像瘦了许多,也是,君氏近来的动作声响都颇大。
  许久不曾见面,似乎他消瘦了不少,还好精神不错,子真看着面前的家尧笑道,“怎么走的这么急?”
  莫家尧愣了一下,笑了笑,“原本就是早已安排好的行程!”
  子真低头看着那双和那套西服颇为契合的皮鞋,看来他已改掉了当初极其不会搭配的毛病,遂抬头笑道,“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看议程而定!”莫家尧有些诧异子真的关心,忍不住笑道,“不过我想下个月应该赶的回来!”
  子真顿时呆住,随即展颜一笑,“那我祝你一路顺风!”
  莫家尧看了看她,轻轻握住她的右手,突然叹道,“如果彼此可以晚几年再相见,是不是就不是今日这个局面?”
  子真抽出自己的右手,笑道,“或许你那时根本不会注意一个拖儿携女,蓬头垢面的黄脸婆!”
  “没有守住你,是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莫家尧愣愣的看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子真,我不会再去强求你什么了,如果哪天你愿意回头,而我依然站在你的身后,那么,我伸给你的那只手,请不要忘记牵起,好不好?”
  “……好不好?”望着那个离去的宽厚身影,子真不由有些闪神,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良久,突然轻轻的笑了一声。
  “子真姐,我就猜到你会来送机!”身后是君然兴奋的声音。
  子真笑了笑,如果真可许愿的话,宁愿世上多一个莫君然,少一个叶子真。
  “君然,你知道吗,刚才我握着家尧的手时,发现彼此的温度是一样的!” 子真对着面前的君然笑道,几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那个结绳终于得以打开,心境亦觉开阔太多。
  君然有些不解,抬头看着子真的笑颜。
  “我已经不需要依偎他人的怀抱,因为自己已经够温暖了!” 难得笑得如此云淡风轻,或许,不能成为爱人,成为朋友亦不是不可能,毕竟,那份牵挂依然在心头。
  君然不由的沉默了,抬头看着呼啸而起的飞机,正驶向遥远的天际。
  “至少,回头时,还可以看见她的背影!”莫家尧看着机舱外的流云,兀自喃喃。低头看着底下渐渐凝成一个个黑点的景物,慢慢模糊,恍如天边淡淡的云烟,散了淡了,淡了散了……
  
  尾声※后记
  “子真,悠远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络?”
  “上个月他说去澳洲拜祭如箴,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子真笑道,“可惜Nancy结婚了,不然让她来照顾君大哥,也不错!”
  电话那头的若优连连摇头,“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飞扬老总的痴情都可以传为商界的美谈了!”
  子真笑了声,却没有说什么。
  “连启萱这个丫头都能被他收买,一天到晚念的不再是爸爸和小姑奶奶我,看来莫家尧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子真不由轻笑,“今天身体还好吧?”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长叹,“再度沦为大熊猫的感觉,实在是太差,若不是因为怕绾云受不了刺激,真想去做一个变性手术!”
  “君若优!”一声怒吼之后,孙伯诚的声音传了过来,“子真,我现在带若优去检查身体,先把电话挂啦!”
  子真看着手中的话筒,愣了几秒之后,不禁莞尔:若优得知自己怀的又是个女孩时,情绪一直都颇低,不知她还会不会再有生个男孩的想法?
  “今晚陆苘太太的宴会,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女伴?”轻轻的敲门声之后,莫家尧推门而入,柔声问道。
  子真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莫家的这对兄妹,现在楼下的警卫,楼上的秘书,都对其视若无睹,自己的办公室似乎成了他们的另一个办事处,来去自如。
  莫家尧颓然低头,轻笑,“幸而我还有个优点,就是学会了百折不挠!”
  ……
  良久,子真突然起身对面前的男子笑道,“今晚陆苘女士的宴会,我还缺个男伴,不知道有没有这份荣幸请到你邵副总?”
  邵云连连摇头:“叶总,您还是饶了我吧,今天我已和夫人有约了!”
  “那正好,今晚的宴会,你带嫂夫人去参加吧!”子真将手中的请帖递给他。
  “真希望你的真命天子快点出现,再这样下去,我和如君的二人世界都要全部贡献给君氏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子真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着窗外的星空,一如既往的明亮璀璨。没有如水的月色时,依然有灿烂的繁星做伴,如此美丽夜景,又何来遗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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