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自华尔街日报
安倍晋三回忆着55年前还是个孩子时坐在外公岸信介的膝盖上时的情形。那天,他们听着外面街道上人们抗议他外公重建二战后日本军力的努力的示威游行。不久,岸信介就辞去总理大臣的职位,他为自己国家设立的重建军事强国的目标没有完成。
现在,作为日本多年来最有权力的总理,安倍正试图完成外公的未竟事业。
本周日,安贝预计可以轻松赢得大选。这次大选被认为是人民对他的“安倍经济”的全民公投。
但在这所有的背后,是关于安倍和他有争议的外公关系的争论。
岸信介是一个激进民族主义着,一直希望把日本变成世界强权,重新恢复二战前的荣誉。他因为在三四十年代帮助建设日本战争机器被怀疑为战争罪犯,虽然一直没有被判决有罪。
历史学家说:岸信介帮助领导了日本对中国满洲里的占领。满洲里是中国东北一块富藏煤和有肥沃农田的地区,而他就在这里负责监管利用强征的中国劳力和丰富的自然资源为日本发展提供原料。
到了五十年代他当选总理后,岸信介试图改写美国压迫日本写下的谴责军国主义的战后宪法,这也是安倍今天想做的。
安倍推动恢复他外公政策和雄心的行动引起日本选民的担忧,特别是因为中国政府的极大反感导致日中关系多年来不断持续恶化的状况。
“他们许多说的都很一致。他们都要修改宪法,强化日本军力,”日本东京大学历史学教授和研究岸信介的专家伊藤隆这样说到。
安倍在他的演说和脸书(Facebook)上经常提到他的外公。在2006的书里他这样写到:他是在人们对他外公“战争罪犯”和“反动保守主义的具体代表”的批评指责里长大的。而这些指责“反而让他更加拥护保守主义。”
安倍拒绝了这篇文章对他进行专访的请求。
中国历史学家关注岸信介过去黑暗的一面。沈阳曾是中国东北日本扶持下傀儡政权满洲国的经济中心。现在它的二战纪念馆里还把岸信介和其他日本殖民头子的画像挂在一起。
中国历史学家说:日本军人在满洲国犯下的罪行包括有慰安妇,集体枪杀和对人体进行化学武器实验。
吉林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庆翔说:岸信介的“罪行可以堆到天上去;他是真正的恶魔,” 王庆翔还是中国有关日本占领满洲里历史著作最多的人之一。
在日本,许多人认为中国人的说法是错误的或有夸张。不少国际历史学家认为岸信介不太可能在日本的满洲国里暴行中扮演直接的角色。但许多人认为他至少要付一些责任。毕竟他是当时的首席工业规划人。岸信介指责日本军方应为日本在满洲里的行为负责。
安倍根本否认历史的指责,他的理由是他的外公没有被判为战争罪犯。
但这对日中关系于事无补。随着去年安倍参拜靖国神社,日中关系降到新低。在最近的安倍和习近平的双边会面上,人们看到一场极其窘迫的场景:两人双眉紧锁,习近平表情十分阴沉地握着安倍的手。
在一些问题上,安倍和外公的看法不一致。岸信介支持大政府的介入以提振日本工业,而安倍更强调在一些如农业等领域减少政府监管。
安倍在个人风格上也和外公不一样。岸信介是学院明星,性格外向,善于交际,而安倍更内向,在自由时间更多在锻炼室里度过。
不过,即使在经济上,他们还是有很多重叠的地方。在利用政府影响迫使公司企业提高工资和采纳女性升职额度等方面,安倍从没有一丝犹豫。他全面振兴日本经济,提升国际影响的措施全是直接来自岸信介手册里。
在日本战后历史上,从没有其他人像这两个人一样这样努力地推动修宪来强化日本军事。这个目标如今被华盛顿利用来测试中国的强权。目前,日本军队只可以自卫。
在去年游说东京2020年的奥运会举办权时,安倍提醒国际奥委会他外公为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所做的贡献。在华盛顿,他给欧巴马总统一只高尔夫推杆,并告诉他岸信介曾和艾森豪威尔总统一起打过高尔夫。
在去年的斯里兰卡之行中,安倍不断吹捧他外公几十年前对当地的访问,并且誓言要“仅仅握着从外公手中接过的友谊棒”。
甚至,安倍周日竞选口号里也映射出他外公的影响。在2007年的一篇文章中,安倍表扬他外公努力推动“向前无论有多少人反对,因为他的道路是日本的唯一出路”。而安倍今天的竞选口号是:“这是唯一出路”。
安倍的亲密助手和内阁付秘书长世耕弘成这样阐述:“这个口号反映了总理的决心,坚持在自己认为对的道路上一直向前,不仅仅在经济复苏方面,同时也在改变国家安全政策和教育改革等上”
世耕弘成把安倍描述成一个在现时不受欢迎的政治家,但历史会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岸信介出生于日本西部一个小村子里。上世纪二十年代,他作为年轻的技术官僚游历德国的魏玛(Weimar),并崇尚那里的工业现代化。1936年,他被派往满洲里。五年之前,日本占领了那里。
他帮助把那一地区变成工业主力,实施了类似苏维埃的五年计划。他还劝说了日本的尼桑公司,一家日本巨头,把运营中心转到满洲里。
满洲里的经济“是我绘制的杰作”,岸信介在1939年离开时这样说。
回到东京后,他总管战时政府的商业部,后来改名为军火部。
1945年在日本战败后,岸信介因被怀疑属甲级战犯而被由美国领导的占领军逮捕。东京战争法庭指责他在满洲国经济模式中扮演的“准备和强化(模式)的领导人角色”,这个模式是为强化日本侵略战争机器设计的。
他在东京巢鸭监狱里呆了三年,阅读罪行和惩罚,给妻子写诗,给自己缝内裤等。
1948年12月,战时领导集团主要领导人东条英机等七人在巢鸭监狱被绞死。
但作为东条内阁的重要成员的岸信介没有被判刑,并被释放。后来冷战开始了,美国要日本尽快恢复工业,并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武装了日本。作为技术官僚的岸信介被认为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历史学家这样写道。
八年后,岸信介成为了总理。学者赞扬他,以及和他有一样思想的领导人,在帮助改善和提高日本战后经济上的贡献。这个经济是基于政府扶持的出口工业(出口什么大概大家能猜得出,译者注)。
他1957年对美国的访问得到热烈的欢迎,这离珍珠港事件仅仅16年。他在扬基体育馆上扔出一只有纪念意义的垒球,后在国会发言,誓言要集中日本所有的注意力和共产主义战斗到底。
岸信介一直对和美国在1952年签署的安全条约耿耿于怀。他称条约是“不平等和不公正的”,条约要求日本为美国提供军事基地,而美国没有义务保护日本。不过,在冷战期间,他终于赢得了美国保护日本的承诺。
当他向分裂的国会推动修改条约的要求时,人们愤怒了。抗议者认为修改的条约将把日本拖入美国主导的战争里去,把日本重新拽入军国主义。几个月后,他被迫辞职。
岸信介从来没有机会实现他更大的目标:修改宪法,给日本更多的权力强化它的军事实力。
他说:“我真的希望人民理解国防和国家安全对于一个主权国家保卫自己的独立来说是多么重要”。
安倍是岸信介女儿在1954年生的。因为父亲也是一个到处旅行的政治家,小安倍经常呆在外公家里。
随着安倍渐渐长大,他开始为外公的历史辩护。
在安倍2006年的《走向美丽国家》一书中记录着这样一则事件:当私立高中的老师说日本应该抛弃岸信介和美国签订的安保条约时,安倍说条约改善了和美国的合作关系。
安倍在大学时研究了修订的条约,也越来越坚信修改对日本的未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后来,他变成了他父亲安倍晋太郎,日本外相,的助手。在1993年父亲去世后,他赢得了选举以接任父亲在国会的席位。
2006年,在他第一个总理任期里,安倍追随着外公修宪的脚步。
在2007年访问印度时,他会晤了东京战争审判团法官的儿子,那名印度法官当年辩称日本战争领导人没有罪。岸信介在他的日记里对这名叫“Radhabinod Pal”的印度法官表示赞赏,认为他有“正义感”和“勇气”。
几个月后,安倍辞职,因为选民担心安倍重走他外公的老路。
在安倍当总理的第二任期里,他专注经济政策,成败皆有。“安倍经济”帮助了日本企业提升了利润和产品价格。
不过,在四月销售税增加后,日本又陷入衰退,安倍的支持率大幅下滑。
通过要求现在的大选,安倍希望可以在现在的权力位置上占据更长的时间。这会给安倍另一个机会让他实现外公的梦想,让强大的日本在世界政治事务中扮演更大的角色。
七月,安倍内阁批准了对日本宪法重新解释的议案,以允许日本防卫队帮助盟国,即使日本没有遭到攻击。安倍也已表示在这条路上,他还将走下去,并且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