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的季节(中篇)
(2004-08-17 03:48:59)
下一个
一
有天下午,我正捧着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在阅读,米老鼠突然钻进
我的脑子里。象在雾里一般,她的出现令我的记忆生痛,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
的形象完整地记忆起来。许多年过去了,我经历了一些事,也经历了一些女人,
对女人的感觉,已变得麻木多了。早先那些关于女人、情欲的故事,在我现在看
来都象是隔了很久年代的事了。岁月要消磨一个人,大概就是从消磨他的情欲开
始的。我已不再幻想,偶尔也会在马路上,勾搭上一个女人,然后就在公园里某
个角落里完事。我从来不带这些女人回我的住处,她们和我只有几分钟的勾当,
没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易。我在感情上曾经挣扎过一些年,在大学时代尤堪。那时
我很出众,记忆力好,许多主义许多人物我都能记得,我还能写诗,再加上我天
生有些神经质,一多愁善感起来在别人看来总象是情感丰富得很,所以我很容易
赢得女孩子的芳心。那时我身边有几个女孩子,但同她们并不是都有肉体上的交
流。我对女孩子还很挑剔,总是以情感为先入主见。没有情感的肉体交流,在我
看来,与动物交配没有什么两样。而我又很讨厌把自己看成动物,所以年少时,
理想的东西往往决定了我的行为取向。全不象现在,总觉得自己还不如有些动物。
那时,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对我的女朋友重述我的童年故事,这些故事大都是我杜
撰出来的,美好而且纯洁,她们不仅相信,而且很让她们着迷,最后连我自己也
不得不相信。所以现在,我回忆童年时代的生活几乎找不到一点真实。我很怀念
我的童年生活,我不愿让它们从此就这样抹煞掉。
我们这一届总共就四个女生,除了米老鼠之外,还有肉包子、根号2和猴子。
这几个女生若论起相貌来,要数米老鼠最有姿色,她的两只眼睛很传神,大家也
因此送了她一个“米老鼠”的雅号。但我更喜欢肉包子,我们之间曾有过一段时
期的交往。根号2和猴子,则大抵有些淡忘了,我也懒得再去翻看毕业时的留影。
老实说,那本毕业记念册我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上面有米老鼠的留言,有肉
包子的留言,有根号2和猴子的留言,还有许多人的留言。在我看来,没有一句
是真话,这也是我懒得再去翻看的原因。倒是肉包子在我的毕业记念册上留下了
珍贵的一页。她在早几年前就为人妇了,嫁给了一个个体老板,不用再去上班,
一心一意做她的富太太了。据说那个个体老板长得很熊样,仅仅初中文化。我有
时在困苦的时候,就会想到当年总是梦想“裸着身子在蛋糕上跳舞”的她是怎么
和他睡在一起的,比如做//爱,我有点不堪想象。只是她是否还记得曾经洒在我毕
业记念册上的那几滴眼泪,天知道!她在我生活空白的一段时期里带给了我一些
充实,比如外出游玩、看电影、做//爱等。但她一直认为,我和米老鼠睡过觉,而
且睡过多次觉。米老鼠在大学期间,和不少人睡过觉,但这个不少人里确实没有
我的名字。依照米老鼠的个性来推我,肉包子的想法也就不无道理。此外,我也
不是没有机会,除了那次我缺少心情外,有好几个晚上我完全可以搞了她。所以,
我现在如果有点什么遗憾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相信许多男人过来后都会有这种类
似的体会。因着这一点,我拥有了大学时代更多的回忆上的空白点,时间在那时
变得既不清晰也毫无意义。
回忆大学时代的生活总是很乱,没有一件记忆是完整的,有些甚至还是全力
想忘记的,这就使得所有的事件无法连贯起来,事件与事件之间留下了大片的空
白,象一幅水墨画似的。就连这四名女生,在我的记忆里,也只是如轻鸿点过一
般,没有留下太多的东西。倒是我的记忆深处,有另外的两个女人,在那里,收
藏了我的全部大学生活关于爱和情欲的故事。
二
我在回忆我的大学生活时,有些故事从中学时代就已经开始,所以,我不得
不先从那个时候开始说起。我中学在城里上,离家有些远,住在学校里每星期回
去一次,父母因此管理不到我,我就有些放任自己。高一那年,我就谈了女朋友。
女朋友叫娟,城里人,长得很漂亮,聪明而且性感,十四岁的女孩子很少有她那
样发育健全的,我们在第二次约会后就做了那事。开始我们还都有些担心,小心
翼翼的不敢乱动,堪怕会弄出小孩,但很快我们就把一切都忘记了,全心全意的
投入。后来女朋友突然象是想起什么,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白色的T恤衫脱下来
垫在身子下面。事后,她拿起来叫我看看。在月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上面开了一
朵非常美丽的殷红色的小茶花,那朵小茶花象是还在绽放,有股蓬勃的力量在里
面流动。我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伸出手捂在女朋友那个地方揉揉,然后
小声地问她疼不疼。女朋友却笑了,笑容很甜美很灿烂。这些年下来,我不知道
和多少女人发生过肉体关系,大多的场合、时间都忘了,但在中学时代我和女朋
友发生的那一次,包括当时的天气、环境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太美了,
我一生的情欲加起来,都无法抵及到那一夜。我常常在黑夜里向往它,忧伤地回
忆着。
自那天晚上以后,我们尝到了性的欢愉就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我开始频繁
地约会女朋友,做//爱,一直持续到我们上大学分开为止。我们中学学校前面有一
块很圹的野草地,跨过草地是一条很大的河,河边上有一小块很平整的地,这块
地有些隐蔽。从春天到秋天上面都长满了野草,有兔子苗,有马苋菜,有野菊花,
还有许多我们叫不出名字的草,这些野草都有一股很浓郁的香味,很好闻。我们
就躺在这块草地上做//爱,做完了爱再躺在这块草地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回教室看
书。我们做//爱通常是在晚上,那个时候在河边草地上不容易被人发现。我们很少
在有月光星星的晚上去那里,我们害怕被人看见。我们躺在草地上的那种感觉很
美妙,眼睛看着天空,耳朵细细地听着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我们的情欲就跟着
在心里唱着很抒情的歌。有几次,我们似乎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人隐没在那里
偷看我们做//爱,但我们却不敢去查明究竟是不是有人蹲在那里偷看我们做//爱。我
有点担心那可能是我的同学,甚至就是我的同桌。
现在,我在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我摸在自己身上哪儿都象是很疼痛。我的情
欲在少年时代曾经很勇猛地举过一次帆,并且航行了一段很远的距离。我的船在
航行中有了最美丽的遭遇,这个美丽的遭遇也几乎是我少年时代所有仅存的记忆。
虽然在那时,我曾经困惑地挣扎在人生理想与自身欲望的冲突中,想摆脱欲望的
缠裹而使自己的精力全部贡献给理想,但我终于没有使这面风帆落下桅杆。如果
现在,我还能够再回去一次,我会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升起我的情欲的风帆,让我
的生命在那时更加燃烧出光华--那是生命给自己的歌颂。
中学很快就毕业了。我的女朋友考在镇江一所江南学院,我则考在南京动力
大学,我们分开来了。我的少年时代连同我的少年情欲也随之结束了。
(三)
我进的是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物理系总共设了两个专业,一个是应用物理专
业,另一个就是理论物理专业。理论物理专业每年只招收三四十名学生,很少有女
生。这一年,理论物理专业竟招了两名女生,这让前几届的学生很羡慕。这两个女
生,一个来自云南,布衣族人,身高仅一米四左右,人却长得很水灵,能歌善舞,
通音乐绘画,尤其小提琴拉得特别出色。因她身高的缘故,男生们在背后就给她取
了个“根号2”绰号;另一名女生来自江苏无锡,人生得标致,面容姣好,皮肤亮
白,男生们在背后谈到她时,不免有些心痒,就称她“肉包子”。猴子是应用物理
专业的,广东人,脸型又尖又瘦,头发还有些发黄,象是从小营养没有跟上的结果,
所以,男生们叫她“猴子”有点是依着她自己的形象描画出来的。米老鼠也是应用
物理专业的,浙江人宁波人。第一个学年,我们这两个专业在一起上课,上一样的
课程,只是到了第二年,才分开来上各自的专业课。
南京动力大学位于繁华的鼓楼广场南边,距鼓楼广场一站路都没有。这所学校
有些历史,许多关于六朝的传说在这所学校里都能找到它的影子。又因着这座城市
历来都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佳丽众多,有许多令人艳羡的故事在南京只象是平常。
许多小街小巷,浓绿飞翠,看上去极象是一条艳道,走上去,弯弯曲曲几个道一绕,
就通到了秦淮河边上,而秦淮河畔的才子和八艳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倘使再看
到一条窗格雕镂颇细的七板子小船从河面上摇过来,会让人觉得一下子掉进古里面
去了,只愁梦太深,怕醒不来。而这所学校的深处,相互连着的道路,与这个城市
的小街小巷极相似,一味的意韵。因而这所学校,也就多了几许风流。
刚入校时,由于大家几乎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什么都觉得新鲜,几乎每
天都到大街上闲逛。尤其晚上,宿舍里几个人一叫,大家就一块儿去鼓楼广场溜达
了。我们宿舍里共五个人,一个湖南人,一个湖北人,另三个包括我都是江苏人。
物理系的学生有个沿袭下来的习惯,就是同一宿舍里彼此不叫名字,叫编号,依房
间号而定。我们房间号是503,湖南人是31,湖北人是32,我是35,另两
个江苏人分别是33和34。鼓楼广场去多了,大家很快就发现那里有个有趣的现
象。鼓楼广场有一个英语角,晚上常聚集很多学生,在一起练习英语口语。他们当
中有南师大的学生,有东大的学生,有河海的学生,也有南艺的学生,还有一些其
它学校的学生,但大部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男生们练习英语口语只是个晃子,他
们是想通过练习英语口语勾搭到女生。而女生们似乎很喜欢玩这套把戏。尤其别的
学校的女生,最希望被我们学校的男生勾搭走。
开学头两个星期,大家很快在彼此熟悉环境熟悉里渡过去了。大家一熟悉,男
生聚在一起,话题就多起来。政治,体育,女生,永远是男生们最热门的话题。尤
其女生这个话题,几乎晚上一熄灯,大家躺在床上就开始谈论起来。谈年级的女生,
谈系里的女生,谈学校里的女生,谈哪个系的女生多,谈哪个系的女生最漂亮,谈
哪个系的女生最开放等等。男生们谈论女生,一半是因为对爱情的渴望,另一半则
是从探讨异性中获得某种乐趣。米老鼠、肉包子、根号2和猴子,就是在大家的谈
论中,很荣幸地得到了她们各自的雅号。我们宿舍里人在谈论女生时,喜欢用求证
的方法来谈论女生,这也许跟我们学的专业有些关系。比如说,我们先给女生下个
定义:女生是猴子。然后大家就找出符合审美标准的猴子。在这个标准里,再对女
生逐一论证,最后的结论往往是,女生都是猴子,并且都是不符合审美标准的猴子。
在我们每晚谈论女生的乐趣中,渐渐地,外文系的一个女生成了我们大家谈论的焦
点,原因是她的照片曾出现在我们入学通知单里一张学校情况介绍书上。
躺在床上在黑暗里这样谈论女生,有很多的害处,它给了我们基于自己身体的
一些想象,在这些想象里会不自觉地触摸自己的身体,在触摸里寻找更切实际的想
象。我的情欲的船儿曾经在爱欲的港湾里停泊过,如今远离了港湾又在航行中了,
渴望就尤为强烈。我的思想就常常回到那片草地里。星光、河水,风从我们大腿间
穿过。渐渐地,我的身体就会有些异动,然后象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要不了一会儿
功夫,阳//具就会耸立起来,膀胱压迫得难受。我不得不在这当中下床,去洗手间,
排一泡尿回来,然后回来继续参加讨论女性的话题。但是,我的阳//具依然挺立在那
里,象一叶风帆扯满了风在鼓足前进,要进到它的港湾里去。每每这个时候,娟的
赤裸的身子,滑腻的皮肤,甜蜜的嘴唇,温柔的小手……全载满了我的船只。
我每天都给远在镇江的娟写去信,告诉她我的思念,我的航行中的船。我在信
中有时把那片草地写进去,写不同季节里草地里草的颜色,写在月光下河水流动的
声音,写没有月光时河水是如何地在低沉着诉说。甚至我还写冬天,草地上没有草
了,河里结上了冰,北风吹得很紧,我们的身子冻得有些发抖,但我们仍然热烈地
拥抱在一起,在那条河边上享受着我们生命欢乐的情景。
在这样灼热的情欲和思念里,我渐渐地就无法自持住了。那时我和娟在一起,
最害怕有月光星星的夜晚,现在回想起来的却全是在月光星光下的她,柔软的腹部,
圆润的乳房,光洁的大腿,我们在一起总是默不作声,细致用心地去运作我们的身
体。渐渐的,那些动作诱惑着我让我不可自制,我开始试图模拟那些动作,寻找释
放的途径……
(四)
国庆节,学校放三天假。当天中午,我就赶着上了一列火车去镇江。从南京
乘火车到镇江,大约需一个时间。因为是节日,在南京上车的人很多,车上很挤,
没有坐位,我上车后只能找个靠窗的地方站着。车子出了南京,视野变得开阔起
来,沿路都是田地,有些田里还有些稻子,只是田边上的草都已枯了。偶尔见些
小河、池塘,水也是冷静的感觉。
我在车上很有心情,尤其那些田野和草地勾起了我很多甜蜜的遐想,不觉得站
着辛苦。在一块田埂上我看见了一排枯萎的向日葵,那排向日葵唤起了我非常美好
的回忆。那是关于娟的,我们第一次在向日葵下面约会的情景。当时是暑假,她从
城里去乡下看我,晚上我们就在我们村子后面一块堤上坐了下来。天上有月光,田
野里吹着微风,青蛙和夜虫的叫声响成一片。我们坐的田埂上长满了向日葵,脚下
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是村庄。我们面对面坐着,心情有些紧张,我们甚至都没敢
拉一下对方的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娟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T恤衫,下面穿的
是一件花式百叶裙,她双腿环着,百叶裙只遮到她膝盖以上,那个姿态很好看,我
们靠得很近,娟讲话时的热气全呼在我的脸上。我对娟讲话时却总是心不在焉。我
不知道我的眼光应该落在何处,娟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吸引我,我心中有只船儿似乎
正慢慢地驶出了停泊的港口,向着一个朦胧的港湾驶去。
我的回忆还没有结束,列车已经到了镇江。我出了车站后,一眼就看见娟站在
人群里等我。我快步走过去,娟立即跳上来抱住我。我的船儿又驶近港湾了。我抱
住娟时,胸口在热烈地跳动。我悄悄地把手伸到娟的胸前,在娟的乳房上捏了一把。
娟笑了,在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声,说:“小色鬼”。
我们一起上了公开汽车。在车上,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汽车开动时一颠一
颠的,我跟着这种颠簸,有时故意撞一下娟,娟就会心地对我笑一下,然后用手更
紧紧地抱住我。
到了娟的学校,也才下午二点多钟。她的宿舍里没有人,几个女生,都被男生
叫出去玩了。我早已有点忍不住了,我的船儿航行得太久了,它常常在黑暗的孤独
里扯满风帆,却看不到航行的港湾。如今,它终于又一次要驶进港湾了。我几乎一
进了娟的宿舍,就把门关上,将娟压倒在床上。我们没有说话,我们共同经历了那
么久的孤独的渴望的日子。船儿终于进港了,我们的身体充满了愉快的欢呼……
之后,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互相温存着,娟总是问我南京的事,问我班
上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我告诉她几个女生的模样,娟听完了就特别追问我米老鼠
的情况。我说,她们都比你差远了。娟笑了。我突然想到外文系的那个女生,眼前
象是有个模糊的东西在飘浮。我摸了一下娟的脸,象是有意识地对娟说:“你别得
意,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娟突然揪住我下面,假装要用劲,说:“你说不
说了?”
我们这样躺着过了不久,门外有人敲门。我们赶紧穿好衣服起来,开门,是她
的同学回来了。我们在宿舍里又坐了一会儿,和这几个女生闲聊。这几个女生也大
多是从农村里考上来的,她们都没有去过南京,她们对大城市有些很陌生的神秘的
向往,想知道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那里的时尚。我就给她们介绍南京的秦淮河、
紫金山、莫愁湖等。娟也坐在一边,在听我说。
晚上,我们在学校附近一家军区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间。房间不大,二十五元块
钱一天。我们进去后关上门就做了一次爱。那天晚上我们除了做//爱似乎什么也没有
做,也没怎么睡觉,我们除了抚摸对方就是做//爱。我们在做//爱里似乎完全获得了对
方,我们的情欲里充满了对彼此的热爱。
我离开镇江的时候娟哭了。娟在车站上说:“你要常来看我。”我和娟拥抱的
时候,在娟耳边上轻声说了一句:“我就是不来看你,有一样东西它也会时常迫不
急待地要来看你。”娟咬了咬我的耳垂,说:“把它剁下来留下来”。我笑了,便
就这样笑着跳上了列车。
(五)
从镇江回来没几天,我很快重新就被情欲困扰住了。草地和河流常常在我心中
展开成一望无际,而我却无法跨上去。平时,我们和高年级学生在一起,他们经常
说一些女生的绯闻给我们听,这使我不免对女生以及这些绯闻产生一些向往。但这
时候,我跟班上的女生还不完全了解,不会想到去跟她们当中某人拍拖。有时候,
我一个人到鼓楼广场英语角转一圈,很想在那里搭个女生,排遣一点心中的渴望。
但去了发现多半没有什么机会。因为那里的男生太多,往往一个女生身边,要围上
好几个男生。而我对这种母牛选公牛的方式,在心理上还不能接受。
十月最后一个周未的晚上,我们年级组织了一次舞会。这是我们新生举行的第
一次舞会,大家都很积极。年级干部和几个女生花了一个下午把一间大教室装饰起
来,五彩缤纷,还给其它系的新生发去了邀请。但到了晚上,来跳舞的女生很少,总
共都不到二十个女生。这么多的男生来,就显得有些寡兴。晚上,我穿戴整齐,在
舞厅里转了一圈,有点提不上劲来。几个漂亮的女生被人围得实实的。米老鼠似乎
抢了场子,大家都争着邀请她。肉包子也成了男生们追逐的对象,身边围了不少人,
她平时对男生有点爱理不理的样子,这回男生更是就准了机会上去大献殷勤。猴子
自己不甘落寞,没有人邀请她时,她就主动上去邀请男生。根号2坐在一边有点落
寞,几支曲子下来,还没有一个人上去邀请她。她的个头太矮了,也许是跳舞不好
带的缘故。其它系来的女生,男生们也是争着上去邀请。女生被抢光了,有些男生
就跟男生跳。33和34和我一样,没抓到女生,也坐在一边看人跳舞。
坐了一会儿,我心里觉得有些郁闷,不知道是舞厅灯光的缘故,还是我由于想
娟有些情绪。33和34在对舞池里的人评头评脚,时不时地还笑笑。我站
起来走过去跟33要了一支香烟,34顺手也拿了一支,然后我们三人一起到外面
去,在外面抽烟,说浑话,等把烟抽完了回来,正好赶上一支曲子完了。我对他们
说,我们上去跳一支吧。33说上去找米老鼠,34说去找肉包子。他们问我,你
找谁?我说,我找根号2去。
这次放的舞曲是柴柯夫斯基的《睡美人》里的圆舞曲,我走到根号2面前时她
故意不看我。她一定是认为我要从她身边走过去。当我停下来向她伸出手邀请她时,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来,笑着说:“我最喜欢这支曲子了。”
我们随着音乐荡开第一步后,就开始慢慢地往舞池中间跳。舞池里的人并不很
多。随着我们舞步的放开,根号2越显越轻灵。舞恣优美,如梦似幻的音乐带着她
象一个小精灵似的在舞池里飘,脚步象是踩在睡莲上一般,轻柔有致。我几乎是被
她牵着走,跟不上她的步骤,甚至还有些狼狈。渐渐地,四周的人都被根号2的舞
姿吸引住了。舞池里有些人开始往边上靠,把场子留给我们,留给根号2。曲子终
了,片刻的沉默后,全场竟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但当我放开根号2后,却突然看到
根号2的眼睛里涌满了泪水。随后,她小跑着步子,冲出了舞厅……
回去后,我们躺在床上很自然地谈起了根号2。谈了几句,我满脑子又开始想
娟。我想黑暗中娟柔软光洁的裸体,想她躺在草地上在我身下优美的姿势。然而愈
是往下想,我的身体便愈是渴望。这个时候,我开始想着我的情欲的船儿应该向何
处航行。
(六)
日子很快到了十一月份。
米老鼠这时似乎已成了年级的中心人物。她挑逗每一个人,高年级的男生都有
不少人在追求她,大家传说她和美学老师关系密切。有次在课上,美学老师给我们
念了他写的一首诗,他诗中写道:“象棋从蚂蚁那里/借来四只脚/圆着身子在空
气里爬行/鱼潜在老夫人的乳房里/在提炼鱼油/石头下面的种子/已长了一年又
一年/没有青色。”后来大家都说,那首诗是献给米老鼠的,米老鼠常去美学老师
的家里。
这时候,我们班上从四川来的一个男生在猛追肉包子。肉包子似乎有点烦他,
她有时在教室里就跟其它男生假意调情,偶尔,她也凑到我面前,要我带她去看电
影。她的胸部很丰满,看上去风情十足。有时候,我真想带她出去转转。
根号2几乎是独来独往,我有时在图书馆里看到她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看书,
看书看累了,就抬头看看窗外的草坪或者天空。她身上给人有一种很冷的感觉。猴
子常常被大家拿来取笑,她在男生面前喜欢装模作样,有时候还很会卖风骚,有些
男生讨嫌她。
这一段时间,我常常去图书馆看书。我去图书馆看书,还是我逃避情欲的办法。
我给娟写信时,常常告诉她我又读了哪些书,那些书是如何的让我的情欲暂时平静
下来。我也告诉娟,我在静夜里又是如何地思念她,并且也非常隐喻地告诉她,我
又是如何地在难忍的时候消减我的情欲。我告诉娟,我每天夜里都在心里呼喊你的
名字,我的情欲渴望你,我的船儿要驶进它的港湾,这是任何一本书都无法为我解
决的。娟没能读懂我的信,她的回信温柔而又充满了怜悯,并且愉快地告诉我她的
生活以及她对我的思念。十一月中旬,我又去了镇江。在镇江,我和娟一起去了江
边,在傍晚时份,江面上仍然有许多船只来往,汽笛声不断。我们就在江边的一个
黄沙坑里做//爱。黄沙坑周围没有草,偶尔还会有探照灯打过来。在灯照里,我们的
皮肤和黄沙是一样的颜色……
有天晚上,31下晚自习回来,兴高采烈地向我们大家报告,说他在某某教室
看到了外文系的那个女生,也就是照片出现在学校情况介绍书上的那个女生。他描
述她时用了许多形容词,一句话,就是漂亮。并且鼓动我们大家明天去那个教室上
自修,去看看她的芳容。我们几个都被他说得有些心动,约好明天晚上一块去,如
果见不着,就让31请客,以示惩罚。
第二天晚上,我们几个准时去了那间教室,但到了那间教室后,并没有看到如
31所说的那个女生的影子。31叫我们大家再等等,我们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
出现。最后,我们几个把31揪住,叫他到学校门口马路边上一家饭店请客。31
被搞得无可奈何,一个劲地说,她今天没来,明天肯定会来。
我们几个坐下来,要了几样菜,几瓶啤酒,31直喊冤枉。这家饭店,每天都
有许多学生来聚餐,现在都快九点钟了,还有许多学生在里面。我们在那里一直闹
到十一点钟才回宿舍。
那天晚上,大家因喝了点酒,我们在宿舍里关于女生的话题又多了些。32首
先坦白说,他自己还是处身,然后他逐个审判,问谁不是处身?问到最后,大家都
说是处身,然后大家一起哄笑起来。笑过了,大家一致提议通过一项决议,谁破了
处身,要交破身费,拿出钱来请客。
那天晚上我很难入睡,从情欲里滋生出一点梦想。我的船儿在朦胧里象是看到
了一个希望,一个新的港湾。31也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来他起来小声
地问大家,你们都睡着吗?大家竟都回答说,没睡着。31说他想唱支歌。大家都
说,你唱吧。31就拿起吉它,低低地拔了几声,然后压着嗓子唱了起来:
无聊的日子总是会写点无聊的歌曲
无聊的天气总是会下起一点毛毛雨
笼中的青鸟天天在唱著悲伤的歌曲
谁说他不懂神秘的爱情永恒的道理
一阵一阵飘来的是秋天恼人的阴雨
西风也将追来像是个不变的老规矩
给我一个不变的爱情不朽的温情
……
(七)
这以后,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那个教室上自修,一心想见到那个女生。同时,
心底的一份渴望也漫漫爬了上来。终于在第四天晚上,那个女生出现了。
31说对了,那个女生确实长得很漂亮,比照片上的她还要漂亮许多。她从后
门走进教室,目不斜视只管往前走,看到前面有个适当的空位置,她就坐下来拿出
一书本,然后认真的看起来,根本不理会这当儿有许多人的眼光跟着她的步子一起
移动。
她坐在我的斜对面前一排,距我也就隔三个位置,我能闻到从她身上飘来的一
股清香味,这清香味让我很不安神,很有挑逗性,是我在娟身上时常闻到的那种体
香。尤其当一个男人情欲很旺盛的时候,这种香味很让人想入非非。我坐在那里,
开始想着怎样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我想走过去,可我走过去找什么话说?她不了解
我,尽管我耍些花招能够吸引住一个女生,但我不能赤裸裸地向她表示什么,更不
能让她知道我是因情欲向她走过去的。俘获女人需要技巧,不是猛兽捕获小羚羊的
那种技巧,那样万一不成,就会惊走猎物。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那间教室。我本想早点去那间教室,后来想想,还是迟
点去,这样我可以坐到她旁边。等我去到那间教室时,那个女生已经坐在教室里了。
她坐在靠前排,在她的后排,有两个空位置,我就走过去在她的后面坐了下来。
我坐下来后,却有些紧张起来,象初恋一般。我的眼光全落在那个女生的脖子
上,狠不得眼光有勾子,把她的脸勾过来,看我一眼。时间一分一秒钟地过去了,
我坐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有几次,我站起来又坐下。我一站起来,那个坐位就
会弹起来,“啪”的一声很响的叩击在后面的靠背上。我想以此引起她的注意,哪
怕一点反感,让她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但是好象一点用处也没有,她依然安静地专
心看她自己的书,或者她早已熟悉了这种男生们的鬼把戏。后来,我发现她身边坐
着的女生面前放着一本达夫妮·杜穆里埃的《蝴蝶梦》。这本书我早在中学时就读
过,有些精采的段落描写我读过几遍,能背得出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表现自己的
机会。我轻身起来,没有再碰响后面的凳子,跟前面那个女生借来书。那个女生看
了我一眼,把书递给我。我迅速翻看了一下自己能记得的几处,把它们的页数一一
记下来,然后把书还给那个女生。在还给她时,我说:“这本书我都能背出来”。
那个女生听了惊了一下,然后把眼看着身边的那个极漂亮的女生,做出一个毫不相
信的表情,象是那个女生说出的话。这个时候,我也在不安地等那个女生的反应。
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她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轻声地吐出两个字,说:
“吹牛。”
谢天谢地!我无法说出我当时的激动。我赶紧抓住时机,对刚才那个女生说,
我只能抽些段落背给你听,我报页数,你跟着翻过去,看我背的对不对。没等那个
女生回答我,我报了一个页数,就背一段我记得的那一小部分。到了第十一章,我
咬着字慢慢地念着:
“我们走出黑林子,车道豁然开朗,迎面出现了石楠花。石楠的季节行将过去
了,所以花朵已多少过了全盛期,开始褪色凋败。到了下个月,花瓣将从浓艳的花
盘上纷纷坠地,园丁就会跑来打扫。石楠的美是短暂的,决不能永远驻颜。”
我接着还背了几段,我从她们的脸上读到了惊讶。我想我成功了,至少她们记
住了我。她们并没有意识到我是在作弊。
我还想再趁机在她们面前继续卖弄一下曼陀丽庄园、德温特夫人和那一角大海
时,这时却走过来一个女生,她在她们耳边说了几句话,她们几个就匆忙收起书本,
一起离开了教室。
(八)
日子过起来很快,天气在渐渐地转凉。这些日子,我除了对爱情渴望之外似乎
没有其它选择,但我却总是找不到一个确当的机会。在这段时间里,我给娟的信中,
常常提到那朵小茶花,我在写那朵小茶花时心情很复杂。我在信中对娟说,晚上,
我躺在床上,总觉得闻到从窗外飘来的一股香味,我辩不清那是什么香味。外面的
风太乱了,夜色也很浑沌,整个大楼总是很吵,我躺在床上没法安静。然后,我的
头脑中就会出现一朵小茶花,是你曾经给我看的那朵小茶花的样子,殷红色的。这
时候,香味会变得具体起来,我甚至还会看到小茶花在慢慢地绽开,但小茶花开的
时候我身上觉得很疼,不知道哪儿出错了,然后,我闭上眼,突然看到小茶花从空
中落了下来,我一惊,却什么也没有。娟,我的日子里全是在想你。但我给娟的信
中,没有告诉她外文系那个女生。
有天傍晚,我和班上几个同学打完球从操场回来,在食堂门口意外地发现了外
文系的那个女生,她当时和另外两个女生正走在一起,各人手里端着一个饭盆子,
往宿舍里走。我一看机会来了,几乎都没有怎么想,从同学手中拿过球,一边带着
球,一边等那个女生再靠近一点。等她离我不很远的时候,我突然飞起一脚,将那
只足球直向她射过去。那只球正好击在她的胸前,将她手里的饭盆子弹起来,抛向
空中。饭菜在空中散落下来,然后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身上。真是绝了!我在心里
暗暗叫好。她身边两个女生手里的饭盆子也都被打得吓得掉在了地上。她站在那里,
完全被打愣的一付样子。
周围的同学有人吹起了口哨,还有人拍起了巴掌。等她缓过神来,她张眼四处
寻找打击她的对象。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看她一眼,叫31去把球捡回来,
然后就径自走了。
我回到宿舍,宿舍里竟挤满了人,全是班上的同学。大家一见到我,就奋力地
鼓掌。那时刻,我真象个英雄凯旋归来一般。是的,是拿破仑凯旋归来了!我航行
的船儿又找到一个新的港湾,我的美丽的港湾,我的情欲在心底欢呼。大家说,你
能把那个女生泡到手,全班为你请客。第二天,我到教室上课时,米老鼠一见到我
就惊呼不已,肉包子在一旁窃笑,猴子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有根号2冷静地
坐在一边,象是看尽了人世故事。
接下来两天我没有去那间教室,每天都有一些不好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来。
说是那个女生的手腕被我打骨折了,已经告到学校里去了,学校就要来处理我了。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又不好意思到系里去寻问,心里很是不安,就连给娟写信也
没有了心情。第四天上午,一二节课是数学课,我挟着书本从宿舍往教室去的时候,
刚走上学校大路上,一个女生走上来拦住我,说是有个人在找我。我什么也没有想,
就跟她去了。当我们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时,她叫我站住,她说她去把人叫来。然后,
她就快步离开了。
那个女生刚在宿舍门口消失,突然,从天空中倾下瓢泼的大水直向我身上倒来。
我在刹那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但没有跳开来,任凭那些水向我身上浇来,等浇水停
下来,我抹了一下脸上的水,抬头看看,楼上的窗户都关着,但我能听到从二楼一
个宿舍里传出的哄然大笑声。
我站在那里很狼狈,全身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书本也全泡汤了。尤其周围聚集
了许多学生,都在一个劲地起哄。我回到宿舍,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在水房里冲了
一下身子,然后赶着去上第二节数学课。到了教室,全年级的学生看到我都哄笑起
来。米老鼠说,你怎么还不跳楼?肉包子说给我起草悼词。31说现在就给我成立
治丧委员会,委员长由米老鼠担任。我坐在后排,心里说不出的羞愧,脸上却讪笑
笑。数学老师讲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九)
下午,我的心情看样子没法愉快起来,就约肉包子一起出去看电影。肉包子也
想出去散散心,见我约她,立刻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一起走了两家电影院,也没
有找到我们想看的电影,最后只好看录像,录像片名叫《致命的诱惑》。我们买了
票进去后,发现全是两人坐在一起的鸳鸯座。我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后,感觉
两个人靠得很紧,肉包子几乎有半个身子都贴在我的身上,肉包子似乎并不介意,
但我就觉得有些难受了。从肉包子身上传来的那种异性的体温和轻微磨擦,我体内
的细胞活度仿佛一下子增强了一千倍,每个毛孔都象是在跳舞一般。
坐下来不久,录像就开始了。坐在录像厅里看录像的人几乎都是俩俩搂在一块
儿,很少有象我们这样规矩坐着的。我就到肉包子面前,打趣说,我们这样坐着看
录像有点不合时宜。肉包子用肩顶了我一下,没有回答我。我觉得讨了个没趣,就
认真地看起录像来。不一会儿,录像里出现了那个女主角在电梯里勾引男主角并且
疯狂做//爱的镜头,我们前面坐着看录像的一对儿好象也跟着有些不规矩的动作出来
了。我用手捅了捅肉包子,暗示肉包子瞄一眼。肉包子劈手在我腿上打了一掌,然
后旁若无视地只顾自己看录像。录像片里的镜头有时很火爆,引导得我难以自持,
我几次想伸手把肉包子揽住,但一直到录像结束,我都没有动作。当我们站起来准
备离开时,肉包子突然用手在我腿上狠揪了一把。她揪我的时候,眼睛看着别处。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傻了,对着肉包子笑了笑,一块儿走了出去。
我们出来时才下午三点钟不到,这一带除了商店也没有什么地方好转的。肉包
子提议去夫子庙转转,我们就上了33路公交车。从珠江路乘车到夫子庙,路上要
花半个多小时,车上没有坐的,我们站在一起,靠得很紧。这会儿,我从肉包子身
上闻到一股很香的气味,这气味让我身上有样东西蠢蠢欲动。肉包子突然问我,你
是不是在追那个女生?我说没有的事。肉包子说,你追不着。我说我哪个女生也不
敢追。肉包子说你还不敢追,你比谁都有色胆。我凑到肉包子面前,低着声说:“
我不追女孩子,我没有把柄。”肉包子起初没听明白我的话,等她明白过来,突然
抬高了声音,说:“你放屁。”
我们下车后,就在夫子庙一带随处转转。夫子庙整个地区都是一式的明清建筑,
雕梁飞檐,楼台停阁,曲径回廊,闲山流水,随眼抬步都是。秦淮八艳的红楼也大
都在这里。建于明朝的状元楼就紧挨着夫子庙,从这幢楼里除了出过几代大学士之
外,流传最多的还是关于红楼和状元楼的故事,才子和歌女的风流韵事,在这里几
乎演到了绝处,没有人能再出左右。
我们走了一会儿,肉包子看到有个小摊棚在卖鸭血汤,就走过去嚷着要吃。我
陪她一起坐下来,要了两豌鸭血汤。肉包子尝了第一口,就说味道不错。然后对我
说:“你天天来陪我吃鸭血汤吧,这里的鸭血汤真好吃。”我说:“有什么代价。”
肉包子抬眼看了我一下,突然就过来对着我耳朵小着声说:“你没有把柄。”我
一听,差点笑喷了。
我们吃完了又一起走了一会儿。这时候,路上已经亮起了灯,天晚了。我们想
着也该回学校了,就上了车。肉包子在夫子庙买了一条真丝围巾,她上车后就把它
围到脖子上,叫我看看,问我怎么样。我说很好看。肉包子笑了。然后,我们就把
手拉在了一起。到了学校门口我们分手时,肉包子笑着对我说:“别让人家再整
你。”
我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人,都去上自修了。我坐了一会儿,有点心不甘起来,
打点精神,拿起书包就往那个教室里去。一进教室,一眼看见外文系的那个女生坐
在前排,旁边还坐着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早晨诱我的那个女生。三个女生,三
朵美丽的花,坐在教室里很惹人眼。我心一横,心想反正已经受了那么大的羞辱,
她们现在还能再怎么样我。我就大模大样地走过去,往她们身边一坐。她们一见到
我,立即伏在桌上笑得气都喘不过来。等她们笑够了,我说:“这么好笑?什么事
说说也让人笑笑。”
我这么一说,她们又笑开了。那个漂亮女生说:“你来干嘛,不要脸。”我说:
“咦,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来?”旁边一个女生接过话,说:“你看看人家手腕,
还包着呢,都肿了,今天还便宜了你。”
那个女生这么一说,我心里反而惭愧起来,脸上也跟着热了起来。我低下头假
装看书,但心里很不安。那个漂亮女生似乎跟我一样也有点不安起来。我给自己鼓
了鼓勇气,小声地问了她一句:“可以出去走走吗?”她听了我这句话,却狠狠地
顶了我一句,说:“谁跟你出去。”
她这句话顶得我很难受,血直往脸上涌,我坐在那里完全不自在起来。但很快,
我发现她瞟了我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她站起来,用一只手指头在我的书
本上按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往教室外面走了出去。
我心里立即明白了,那一刻我的心激动得几乎狂跳起来。等她走出教室后,我
跟着走了出去。在教室门口,我看到她站在一边,就向她走过去。我向她走过去时,
她始终低着头,没有抬眼看我。当我走到她身边后,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
好一会儿,才迟疑着说:“我们往操场那边去吧。”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愫。
(十)
愫是外文系二年级学生。我们交往了几天,愫才知道我还是个一年级新生。愫
知道时,不免有些吃惊,她觉得一个一年级新生是不应该这样去追女生。更何况是
在追她。
由于我和愫存在年级上的差别,这就使得我在她面前语言行为上都不敢造次。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底了,我和愫认识也有十来天了,但我的情欲在她面前没有一
点进展。白天,我们大家都有课,很少见面,只有到了晚上,我们才在一起上自修,
上完自修后,再在学校操场或者草坪上走几圈,然后到她宿舍门口分手。和愫认识
后,我给娟写去的信比以前少了,没有适当的时间来写信。但娟是我倾诉情欲的对
象,我的渴望需要在一种方式里得到排解。我只好利用上课时间在课堂给娟写信。
我给娟的信中常常提到那片草地,在信中给娟描绘那片地草地在我心中的形象。风
吹动草的声音,月光抚摸草的轻语,河水在月光下的喘息。写着写着,那片草地在
我心中就变得亲切而浩荡起来,我仿佛置身于那片草地的边缘上,正在向着另一边
有河流的地方奔过去……
娟在来信里叫我元旦去她那里看她。这时候,我几乎每晚都沉浸在小茶花的意
境中,常常无法自己。我从图书馆里一本书的插图上找来了一幅小茶花的图案,用
一张白纸描下来然后涂上色彩给娟寄去。娟说,那个小茶花的色彩不够鲜亮。我就
重描了一张,用非常大红的颜色涂上去,再给娟寄去。娟回信说还是不够鲜红。最
后,我把自己的手指弄破,将那朵小茶花染红了给娟寄去。娟说那不是我的小茶花。
在愫身边,我就常常幻想愫的那朵小茶花是什么样子,什么颜色。我的情欲在
自己的心中就这样一步步向愫逼去。但愫并不知道,我的船儿在巧妙地航行着,在
迂回着向她靠近,向着它的港湾挺进。和愫接触了一些日子后,我渐渐地在愫的心
中有了位置。在愫面前,我常常给愫讲我童年的故事,讲我在小池塘里捉小蝌蚪的
故事,讲在向日葵叶子上捉螳螂的故事,讲爬上树掏鸟窝的故事。愫说,她童年没
有故事,那些小蝌蚪、小蜻蜓都是从小人书上看来的。我的童年故事因此就特别让
愫着迷。
一天晚自修后,我和愫一起坐在草坪上,我又在对愫讲我童年的故事。草坪地
上有些凉,尤其夜风吹在人身上还有些冷的感觉。我坐在愫的对面,心里面突然感
到很满,有一种东西想对愫诉说。我从地上拔起几根草,抓在手上,对说愫:“你
梦见过草地吗?”愫说:“你想说什么?”我突然对愫谈起了卢梭,谈华伦夫人,
谈那天晚上卢梭是如何穿过月光进到华伦夫人房间里的。关于爱和情欲,忧伤和痛
苦。我在述说卢梭时感觉就是在说我自己,我走到了娟的身边,我把娟抱在了怀里,
在月光里含着泪吻她。愫突然说:“你怎么了?”
愫的这句话提醒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娟的身边,我们一起正躺在草
地上,月光在水里照耀着我们。我愣了一下神,突然把手向愫伸过去,这是我第一
次向愫伸去手。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愫的身体,哪怕她的手指。当时我
很激动,但我仍然脆弱地担心愫会挡开我的手。草坪上有些灯光,我能够看清愫的
脸。我想起第一次把手伸向娟时的情形。伸出之前,我的情欲还没有醒来,伸出之
后,我的情欲的大门给撞开来了,我的船儿启程出航了,向着它的港湾驶去了,再
也没有停止过航行。
我不知道我这只手伸了有多长时间,感觉伸了有很远的距离那样艰难。当我的
手终于落在愫的脸上时,我的眼泪竟止不住滚了下来,象是过于激动似的。娟,你
能原谅我吗?愫怜爱地把她的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臂上。我说:“愫。”愫的脸上这
会儿特别热,还有些颤抖的感觉。她象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到我的手,然后把
我的手慢慢地移到她的唇边,轻轻地咬了一口,抬眼看着我,问:“疼吗?”
我双手捧着愫的脸,手指慢慢地摩挲着愫的脸颊。愫满脸通红,热得发烫。当
我的脸向愫靠过去时,愫闭上了眼睛……
(十一)
这以后,我在愫面前变得随意起来。除了上课时间,课余时间我和愫大都在一
起。在愫面前,一有机会,我就吻一下愫,这些多半发生在晚自习后,偶尔在图书
馆里趁别人不注意时也悄悄地吻一下愫。愫开始还时常脸红,后来也象是习惯了,
有时还回给我一个吻。我试图再有点小进展,但我的手每次触到愫的胸前时,愫就
立即有点紧张地抓住我的手,不让我有进一步的得逞。
学校里事情依然不断,男生和女生的故事几乎每天都有上演。每天晚上,学校
草坪上,操场上,散落着许多一对对情侣。而在另外几座教室里,灯火彻夜不灭。
那里总是挤满了莘莘学子们,在通往科学的金字塔顶的路上,辛勤地、艰苦地跋涉
着。
这时,班上四川来的那个男生还在紧追肉包子。米老鼠开始跟高年级的一个学
生来往。眼看元旦就要到了,我想去看娟的日子在一天天的靠近。我在愫面前,也
就有些不安起来,甚怕愫发现我的秘密。
十二月份的第一个星期天,愫要去东郊看红叶,我们就乘车去了栖霞山。栖霞
山一度曾是蒋介石的私人游苑,山上文人墨刻随处都是。四面环顾,奇峰异石,古
木参天,风景特别秀丽。栖霞寺还是中国十大名寺之一,远近闻名。当年王安石就
是在这座山顶上登临送目,眼底一派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因而不禁感叹画图
难足。但我们到了那里,满山的枫树叶只有些微红。南京十二月天气有时并不很冷,
枫树叶只有经过严霜打后才会火红起来,象火焰举在天空中烧。我们只好在山上随
处转转。又因天气阴的缘故,山上游人不是很多,有时走在一个狭窄的偏一点的爬
山道上,一个游人的影子也看不见,这不免让我有点心悬起来。愫平时走在路上,
都会招来许多眼光,现在我们走在郊外山上,人又少,万一遇见什么歹人,起歹心,
对愫就有危险了。我叫愫不要上山。愫问我理由,我就告诉愫我的想法。愫立即很
灿地笑了起来,还上来吻了我一下,然后用手向山下很远的地方一指。那里有一队
人影正往山上爬,象是一队学生。愫说:“你现在才想到啊!”
我只好陪愫继续往山上爬。到了山顶上,山上已有几个游人。山上风很大,有
些冷。我们衣服穿得不多,有些顶不住风。我和愫就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坐下来,
面朝着长江。远处山峦叠嶂,雾色笼翠,看得不太清楚。但长江似乎就在山脚下,
离我们不远,我们能够听到江水奔腾的轰鸣声。我们这样靠着坐了一会儿,我的心
又活了起来。在愫身边,我很少能够安静住自己企图的内心,愫身上那股浓郁的体
香总是在诱导我试图进一步发展下去。更何况在这样的山上,峰争奇伟,云凌瑰魄,
很容易让人心生魔境。
这会儿,我移了一下自己坐的位置,面对着愫坐在愫的面前,双手搂住愫的腰,
把头轻轻地靠在愫的肩上。愫的头发立即全撩在了我的脸上,更让我情意难禁。过
了一会儿,愫伸过一只手,抚在我的脸上,发现我脸上火烧烧的,问:“你脸上怎
么这么烫?”
我立即把身子往愫身边又靠了靠。我们坐的这个角落游人不太能看见我们。我
吻了一下愫的脸,那张美丽清秀的脸庞,然后双手勾住愫的脖子,嘴就在愫的耳边,
很轻声地说:“我想……”愫说你想什么?我还是小着声说:“我想……”愫
说:“你想什么?”我故意把声音再压低了,说:“我想……”愫终于沉不住气
了,推了我一把,高着声说:“你烦死了。”我再就到愫的耳根上,轻悄悄地说:
“我想摸一下你的奶子。”愫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伸出一只手揪住我的嘴,说:
“你一直想得寸进尺。”我假意刚要叫,愫却伸手拥住了我,但胸口“扑扑”地
跳得很厉害。我紧紧地拥抱住愫,然后悄悄地抽出一只手,向愫的胸怀里伸去。愫
起初还伸出一只手来拦我,但见我那么执着,她终于放开了我的手。当我的手终于
按在愫的乳房上时,我身上的血流一下子加快起来。愫的心脏跳得更厉害。
我的手在愫的两只乳房上来回轻轻地揉搓着,抚摸着,轻得甚怕会惹愫生气而
把我的手赶出来。愫的乳房坚实而丰满,温暖柔蜜,我的感官一下子如坠入了梦里
一般,如痴如醉,情欲在心里更是如火般的在燃烧。
过了一会儿,山下那队人上来了,山顶上到处都是人。我怕有人看见我的小动
作,就放开了愫。愫见我抽出了手,立即伸出手轻轻地打了一下我的手,我对愫做
了个甜蜜的微笑。愫见我笑,就用劲又打了我一下。我笑着吻了吻愫。愫用手拍拍
我的脸,很亲蜜的样子。然后说身上有些冷,要下山。我们就起来开始下山。下山
时,我一路搂着愫的腰走路。有时,我故意把手往上抬,在愫的乳房上压一下。愫
就拿手在我身上捏一把。有时,我们也会在某个僻静处停下来,彼此拥抱一下。
回去的时候,我们坐在车上,愫靠在我的胸前休息。车子开了一半,愫突然象
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脸,有点羞涩的样子对我说:“我想后悔。”我一听就乐了
起来,附在愫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怎么后悔?”愫立即用手在我的腰上用劲狠揪
了一把。
那天在车上,我的情欲欢呼了一路。
十二
由于我和愫的恋爱进程迅速发展,元旦我去镇江看娟就走不了。我只好给娟写
去信,告诉娟,元旦时,年级里开年欢会,我走不开,等元旦后我去镇江看你。
元旦这天,几乎所有系所有年级都举行了年欢晚上。在我们年级晚会上,根号
2表演了一套自编自演的布衣族舞蹈,赢得了一片掌声。米老鼠和年级的文娱委员
联手演了一个小品。肉包子拉我上台,两人一起唱了一支江苏民歌“茉莉花”。连
到猴子上台时,她一下子把晚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她上台先念了几句新年祝贺台
词,然后从台下把湖北的一个小个子男生拉上台,高声问大家:“他象不象一条小
狗?”大家不知道猴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都附和着一齐回答说,象!猴子接着
又高声问大家:“你们有谁还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吗?”大家这时才明白,猴子曾
经放言,说我们年级的男生想吻她的脚还都不配呢。小个子第一个放话过去,说猴
子的脚只有狗才配吻。这时候,猴子得到大家的肯定回答后,立即大声宣布:“现
在表演的节目,叫‘狗吻猴子脚’。”猴子这话一出,几乎把年级的人都笑瘫了。
尤其年级的几个女生,人全笑得变了形。米老鼠扯住根号2的脖子一边笑一边使劲
地在摇,根号2自己则笑得在替米老鼠抹肚子,肉包子更是笑得两手抓住我的衣领
往地上拽,我自己也笑得差点把肉包子揽进怀里。等大家笑够了,笑完了,猴子煞
有介事地搬来一张椅子,把脚往椅子上一跷,就等着小个子上去吻她的脚。小个子
看了看台下,突然大吼一声:“为猴子甘脑涂地在所不惜。”上去“哇”的一声就
对着猴子的脚咬了一口。大家再次笑成一堆。
晚会一直进行到凌晨一点钟,气氛一直很热烈。我在十二钟不到的时候溜了出
去,跑到愫的年级里,拉着愫的手和愫一起聆听新年的钟声敲响。我们在钟声里又
长大了一岁,我在心里为愫祝福,也默默地为娟祝福。在愫那里,我没好意思当着
众人的面吻愫,愫却给了我一个甜蜜的吻。后来,我和愫一起跳了一支舞,那是我
们第一次跳舞。我们笑容灿烂,青春健康而活泼……
(十三)
新年的第一天,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后,先去食堂吃午饭,吃完饭,
就去图书馆。我坐在图书馆里,拿起笔给娟写信时,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痛。过去那
些曾经那么清晰的景象不仅远去了,而且也变得模糊起来。尤其那块我们欢乐的草
地,似乎完全从我的视界里消失了,我象是又走在了另一片草原上,正从草原的边
缘向草原的中心奔过去。这是一片春天的草原,草地澄清的气息和碧绿的天空融合
成一体,太阳在草原的上空闪耀着赤热的光芒。但我还爱着娟,爱着她的纯洁和美
丽,我们曾经在那个水边一次次地呼吸着大地湿热的气息,一起在生命的云彩里飞
翔,我们赤裸的身子在黑暗的夜空里也闪烁着如日光般迷人的光泽,我怀念我们的
草地。但我给娟的信中却写道:冬天已经很冷了,学校里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
草坪上除了落叶已看不到一棵青草。我讨厌这样的季节,有时我在夜里,总是梦见
那条河流从草地上冲过去。娟,我担心那块草地永远沉下去了,河流就在上面泛滥,
冬天的河流上面再结上厚厚的冰,那块草地就永远沉下去了。
我写好后就把它寄出去,然后才去找愫。愫见到我说她中午吃饭时等了我很长
时间,也见不到我人影。我告诉她我昨晚回去后和大家打牌一直打到天亮,这会才
起来。愫说,她的同学说延安影剧院今天放影一部日本片子,叫《啊,海军》,是
反映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很好看。我们就一起走去了。延安影剧院离我们学校就一
站多远的距离,靠近繁华的新街口。但我们到了那里只能买到晚上八点多钟的票。
我们买好了两张票就回学校。这几天,我正在修达尔文的著作,我从书本上学到一
点知识,很喜欢在愫面前卖弄,尤其在我对有些问题还处于一枝半解时,更喜欢对
愫发表宏篇大论。所以我们回来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就对愫发表我对达尔文的
关于物种变异的一些看法,当我说到,达尔文关于本能也是变异的说法是说不通的,
甚至他在论述这个观点时也是矛盾时,愫突然笑了,附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当然会担心本能也会变异啊,能把你变异成兔子的本能我就高兴了。”我立即
把手伸到愫的腋窝下,在她的胸前捏了一把,然后说:“你说错了,兔子的本能在
这里。”愫立即笑着打掉我的手。
回来后我跟愫去了她的宿舍。愫宿舍里几个女生都不在,愫说她们都被男
朋友叫出去玩了。愫一回来就脱掉身上的外衣,露出里面的淡红色的羊毛衫。愫就
这样坐在我的身边。我从她身上立即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体香味,氤氲靡糜,荡心迷
神。很快,我的情欲就被它剌激起来往上升腾,象山洪暴发般有股不可遏制的力量
在作用它。我转到愫面前,低下身子,头埋进愫的怀里,在急促地呼喊着愫的名字。
愫搂着我的脖子,温柔而几乎是哀求地对我说:“不!”但这个时候,情欲主宰了
我,我心中的烈火在燃烧,我不顾愫的反抗把愫推倒在床上,一件一件扯掉愫的衣
服,当愫美丽的胴体赤裸在我的眼前时,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或是许久以来的渴
望让我煎熬得这会儿觉得太幸福了。我的辽阔的草原终于给我打开来了,我的情欲
的烈马从现在起可以在这里驰骋了。它是那么的桀骜不顺,天高地迥,纵横经纬,
衔山川之光华,兴洞庭之碧波。但现在,我只是轻轻的抚摸着愫的天鹅绒般美丽的
肌肤,细细地欣赏它,象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样不敢轻举妄动。我的手从愫的
脸上一直抚摸到愫的脚,然后回来,在愫的两腿之间犹豫着,徘徊着……突然,
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不知道是由于强烈的情欲还是由于情欲的忧伤。我俯下身子,
双手捧起愫的脸,热烈地吻着愫的一切。这一刻,愫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她也许
是怕我,怕我那匹烈马失去控制,伤害了她。或许她也是由于激动,曾经和我一样,
在黎明的暗夜里呼唤情欲的风暴。我说:“愫……”愫的身子在颤抖着。我抱
起愫的身子,将愫的胸脯紧贴在我的胸前。愫突然搂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身子勾倒
在她的身上……
但很快间,我发现愫的脸在变形,她抱着我的手也移到了我的胸前。每当我有
动作时,她就把我往外撑,两腿之间也在试图避开我的冲击。我说:“愫。”愫的
两眼始终紧闭着,有泪水往外溢。当她听到我的喊声时,愫重又搂住我的腰。当我
刚刚要挤压进一点时,愫突然“啊”了一声,身子扭动了一下,脸上是更强烈的夸
张的痛苦……
我伏下身子,搂住愫没有再动。情欲在我的心中开始慢慢的退潮,象是由愫的
痛苦阻退的。过了一会儿,我把手按在愫的额头上,我说:“愫。”愫睁开两眼,
眼里是汩汩的泪水,痛苦的表情依然凝固在她的脸上。我把手指插到愫的头发里,
轻轻地摩挲着。过了一会儿,愫了脸色开朗了一些,将手搭到我的脖子上,身体虚
弱得似乎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似的,很轻地飘出一句:“好……痛……”
突然,愫推开我,一跃坐了起来,叫我拿一张纸给她擦擦。我从桌上撕一张手
纸给她,她在身子下面擦了两下,放到眼前看看,见什么也没有,她疑惑地望着我,
象是在问我为什么。我突然笑了起来,愫却转过脸去不理我,象是心被划伤似的。
我把愫重又抱住,告诉她,我没有进去,哪会有什么。愫象是明白过来了,但仍然
不能完全相信,问:“真的?”我说:“我干嘛骗你,瞧你那痛苦样,我哪舍得让
你难受。”愫立即温柔地抱住我,说:“怎么会那么痛?象是刀子在捅我。”
后来,我们一起穿好衣服,并排着躺在床上休息。到晚上去看电影时,愫的身
体仍象没有恢复过来,身上没有半点力气。我们就在学校大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愫
一上车就靠在我的身上休息。进了电影院坐下来,愫竟靠在我身上睡觉,几乎到电
影快要散场时,愫似乎才有了一些精神。愫醒来时问我有没有看电影,我说看了。
愫然后说:“我再也不要了。”愫说完了这话,象是发觉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伸
出手在我的脸上轻拍了一下。我吻了吻愫。那一刻,我心里似乎充满了忧伤,象是
来自情欲的诉说。
(十四)
新年后的第三天,我从愫身边失踪了两天,去了镇江。第二天晚上回来,愫一
见到我,就问我去哪儿了?我说去理工大学了。理工大学在南京东郊,离我们学校
有些远,我有个中学同学在那里。愫有些相信,她说:“你出去应该先告诉我。”
我们离开教室一起到校园里散步,我们在一个角落里拥抱了一下。我在拥抱愫
的时候把手伸到了愫的胸前,我在那里又偷偷地抚摸到了我的甜蜜和梦想。在镇江
的两天,我常常想到愫,尤其在我和娟做//爱时,愫痛苦的经历让我的情欲有些艰涩。
我和娟的第一次美妙而且醉人,我和愫的第一次应该一样的美妙醉人。那天晚上还
不能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我还没有能够进去,我们还没有听到来自身体深处美妙的
音乐。我们的草原还没有长出来,所有关于草原的颜色、气味我都没办法描绘它。
但我知道它快了,我已经走到了草原边缘上,我们的河流正在发育,它流过草原的
时候草原就长成了。它同样有无边的辽阔,有灼热的阳光和阳光流动的声音。
我们沿着小路走时,愫要我介绍理工大学的情况,但我的心还没有完全从镇江
走回来,娟的身影在我的心里飘,一丝隐隐的痛苦在我的心底发作。我爱娟,可我
正在向过去告别,告别我的初恋。我想起那天我和娟一起坐在江边上看过往船行时
的情景。天已经很冷了,北风吹得很厉。我们靠着坐在一起,下午的阳光照在我们
身上很薄弱,我们甚至感觉不到一点阳光的温暖。从江面上吹来的风,夹杂着一些
冷雨,打在我们脸上尤为寒冷。娟说,江水不会结冰,我想去你的家乡,去看看那
条小河,它在冬天会不会结上冰?
我的家乡河流每年都会结上冰,那条小河也一样要结上冰。我在童年时常在那
条河边上玩。从地上寻来许多的碎瓦片,然后一一向河面上砸过去。瓦片有时会在
冰面上滑行很远的距离,停在某个地方,一直到冰融化后才会沉下去。河面上结上
冰后,白天黑夜里都听不到流水的声音,但透过薄薄的冰,会看到水在冰下面流。
在河这边,能看到河对岸的堤上残留的一些向日葵杆。娟就是在那条堤上,在那年
夏天的一个夜晚,染出了那朵小茶花。娟说:“我想那年夏天,那年夏天后我们没
有分别。”
我们没有在江边上坐很久,江边上太冷了。我们都喜欢听流水的声音,但江水
流得太急,而且水色浑浊。我们喜欢听小河潺潺的哗动,听河水鼓动月光的声音。
我们做//爱大都在小河边上,流水的声音成了我们做//爱时一支美妙的音乐,我们
的身体会跟着更加兴奋起来,就象是我们血液里灌进了这种水流的声音,使我们做
爱//时//更//加//流//畅//而//且//舒//心,我们离开江边后回到旅社,房间里比江
边暖和很多,但我们房间里没有洗//手间,我们没法听到水声。娟用脸盆从外面水房
里接来一盆水,放在床边上。她说:“你在我身上时,我想看着水在脸盆里转悠。”
我们的房间朝向是向西的,这会儿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正好落在那盆水里,水
色一片绯红,水在转悠时有许多闪亮的东西在里面闪耀。我紧紧地压在娟的身上,
我们在一起奋力。但水在脸盆里转悠时没有声音,我们体里象是有什么东西在奋勇
地呐喊,象是要穿越某个坚盾似的。我们在呐喊里奔跑着,草地无边的辽阔,在我
们的面前,象是有许多星星如火一般地纷纷坠落在草地上……
我以前去过理工大学。我告诉愫,那座学校掩在一片森林里,四处景色很美,但
高大的树木有些阴郁,人走在下面很少能见到阳光,森林里有一条流水沟,长年有水
从山上流下来,顺着这条流水沟能走到很远。我说到这里突然想起那次我沿着水沟往
下走时的情景,我独自聆听过那个流水声。那个流水声比小河里的水声好听,有水跳
跃的声音,有湍流和缓流时的声音,我深深地被它吸引了。水沟两边多是杂树或者乱
石,有些树还开了花,花色有许多种颜色,红色的、淡黄色的都有。在一处,我看到
一块平整的地,上面长满了浓密的青草,青草一直长到水边,从青草里还散发出一股
浓郁的梨树一样的香味。我曾在那片草地上坐了很长时间,看着水从沟里面流过去,
细心地聆听着流水的声音,寻思着下次我要带娟到这里来,我们在这里做//爱,在这里
听水欢畅的声音。我们做//爱时还可以把脚一直伸到水里面,让水从我们脚面上跳过
去,在我们的脚面上发出声响,那个声音一定非常美妙和悦动人……
我和愫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我讲话时思维常常飘出去找不到回来的路。愫几次
打断我,问我怎么了。愫还不知道,我的情欲早在另一片草地上发育过,那片草地上
遗落了我年少时最美的音符。我的情欲也是从那时起才变得强悍起来。此时,小路上
的灯光有些阴暗,几乎看不见我们在地上的影子,夜风也越吹越冷,我的心底有些哀
伤,只是愫不会觉察到,我也在努力把自己从忧伤里拔出来,从那个水声里走出来。
镇江的那个江边离我已经远了,我的心又在这边着落了,在愫的身边着落了。我突然
想到一个问题,我问愫:“你曾否幻想过自己在天空中飞行?”愫说:“幻想过,而
且幻想过许多次。”我说:“是不是象天使一样透明的不穿衣服在天空中飞行?”愫
说:“不知道,好象没这样想过。”我告诉愫:“我常常幻想自己夜里不穿衣服在天
空中飞行,从一个天空飞往另一个天空,从一个城市飞往另一个城市,然后穿过一扇
窗户,落在一个女孩的房间里,天快亮的时候,我又飞走了。”愫突然揪住我的腰,
说:“你还胡说不胡说?”
我转身将愫抱住。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很惭愧。我的情欲象把刀子在甜蜜地割着
我的心脏。
(十五)
回来两天,我陪33去了一次江北。他有个远房表姐在江北一所技校念书。当我
们敲她表姐的宿舍门时,有个女生出来开门,宿舍里还有一个男生在,看他们两人的
神情,似乎有些慌张。那个女生开门后,33什么也没有问那个女生,却对我说她表
姐不在,转过身就走,我跟在他后面走。后来在车上,33对我说,那个女生就
是她表姐,她表姐不认识他,他认识她表姐。
学校全面进入了学期结束考试复习前阶段,图书馆和教室每天都挤满了人,都在
用功。我通常还是和愫一块上图书馆用功。有天下午,愫捧来几本诗要我读,当中有
拜伦的,有波德莱尔的,有歌德的,还有但丁的。我告诉愫,这些诗集我都读过,我
还能记得许多诗句。愫有些惊讶,她觉得一个一年级的新生不可能读许多书。就问,
你什么时候读的?我说,我曾经是一个远离草原的牧人,我每天都在图书馆里用功,
每天都要读几本书,这些书是我的慰藉。我的绵羊在草原上,它听不到我呼唤的声
音。
愫说,你给我读一段吧。此时,窗外阳光灿烂,我的情欲象是在阳光里正晒着一样,
又慢慢地暖腾起来。我突然想起泰戈尔的诗句,就背给愫听:“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
中,我的上帝,让我一切的感知都舒展在你的脚下,接触这个世界。像一群思乡的鹤
鸟,日夜飞向他们的山巢。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全部的生命,启程回到它永
久的家乡”。愫说,你能写诗吗?我就从愫的一本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道:
早春的二月
一只公羊离了群
母羊群在草原上奔跑
雪还没有完全融化
二月的雪不冻
母羊群在草原上奔跑
草原上还有一只公羊
雪化了,草原死了
愫说,这算什么诗?我随手一团,把它扔进废纸篓子里。愫却转过身去又把它拣
回来。她拿起笔,在上面改了两下,交给我。我一看,笑了。愫说,你下次再这样胡
话,我要罚你。
晚上,我们从图书馆回去时到操场上散了一会儿步。我和愫谈起了弗洛依德,我
说弗洛依德使我对童年的一些事情有了许多不同的认识,我现在不知道这种认识是对
的还是错的,弗洛依德也使得我对童年的印象变得深刻起来。愫就又缠着我要我给她
讲我小时候有趣的故事。愫爱上我,也爱上了我童年时代的故事。我童年时代用纸叠
的小摇船,在河边放风筝的故事,愫听来总是很有趣。
后来,我们在一个角落上坐了下来。我坐下来后,就把手往愫的怀里伸。当我的
手抚摸着愫的乳房时,我心底的欲望又强烈起来。我渴望着那片草原,我的河流日夜
都在呼唤着要从那片草原上穿过去,那片草原现在还在沉寂之中。我说:“愫,我想
要你。”愫一听这话,就害怕似的说:“太疼了。”我说:“你总得疼一次。”愫
说:“偏不。”我想起那天的情形,不免对愫也怜悯起来,紧紧地拥抱住愫,在心底
压迫着情欲让它往下沉。
过了一会儿,愫突然把脸靠上来,脸贴在我的脸上,很温柔地对我说:“明天上
午我们有四节课,她们都会去上课的,你答应我要轻柔一点。”
那天夜里我几乎没能睡觉,我在盼望着天快点亮,盼望着那个时刻快点到来。我
的宿舍靠近水房,水房到很久都有哗哗的水声,水声明快而流畅。窗外的风很轻柔,
我象是又闻到了茶花的芳香。草原在伸展,我的情欲在心中委婉而愉快地唱着它的
歌,我的河流在那里积蓄着势力,等待着从那片草原中间呼啸着穿过去,在我的草原
上泛滥……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课时,我就急着赶到了愫的宿舍。我的情欲有点迫不及待,血
压上升到了一万点。当我快步走到愫的宿舍门口时,愫似乎听到我的脚步声出来为我
打开了门。我进去后就将愫紧紧地抱住,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吻她。我们拥抱了
一会儿,就一起坐到床边上。此时,愫在我的怀里又有些慌乱起来,脸额通红,象是
有些羞涩也象是有些紧张。一月份的天气南京很冷,愫在床边上特地开了一台取暖
器,床四周显得暖洋洋的。愫的床上还开了电热毯,被子里也是暖乎乎的。我把愫往
床上抱时,愫仍然忘不了说了一句:“你答应温柔些的。”
当我把愫抱到床上时,愫的眼睛已紧紧地闭上了,在我怀里象一只小羊糕似的任
由我宰割。我一个纽扣一个纽扣地慢慢解着愫的衣服,每解下几个,就俯下身子吻吻
愫的脸,吻吻愫的眼睛。当愫的天鹅绒般美丽的身体全部裸露在我的眼前时,我的情
欲在体里几乎崩裂出声响,象是身体正欲炸开来似的。但我的手指仍然很轻柔地在
愫的身体上滑动着,抚摸着,从她的乳房开始慢慢地滑向她的腹部,然后再滑向她的
大腿间……我每滑动到一个地方,愫就会跟着轻轻地叫唤一下,象是突然受到惊吓
似的。当我的手指在那块神奇地带停下来并且按在那个秘密地块上时,愫的身子有些
紧张地扭动起来。
此时,我的情欲急切得渴望快点冲进去,在那片草原上着落,然后泛滥,汹涌成
一次风暴。但愫痛苦的经历我记忆犹新,我不忍心愫那样痛苦,我爱愫,我的情欲也
爱着愫。我把身子贴在愫的身上,一边吻着愫,一边轻轻地在愫的两腿之间摩挲着,
眼睛看着愫的脸色,然后慢慢地用手指挑开那里。一点一点的,手指试探着进去,当
愫的脸上出现一些紧张神色时,我立即抽出来,过一会儿再试图进去。当我再次挑开
那里愫的脸色显得有些平静时,我才开始让情欲去夺取它要侵占的一切,让我情欲的
烈马在那里去尽情驰骋。
愫见我有些动作,没有忘记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块白色的真丝方巾让我垫在下面。
我垫好后,吻了吻愫,然后分开愫的两腿,慢慢地贴进愫那里……
但愫的脸上立即现出了一些痛苦状,使得我不敢再做深入动作。我换了个姿态,
试图能够巧妙地进去,但似乎都没有用。愫脸上痛苦的表情越来越突出,眼窝里也溢
满了泪水,身子开始有些轻微的颤抖。我有点不忍心,心里开始有退下来的想法。但
愫的两手仍然搂在我的脖子上,有时在痛苦难忍的时候,就伏上来咬住我的肩,在默
默地坚强地忍受着。
突然,我想起医生扎针时的动作。我俯下身子,把脸贴到愫的脸上,抱紧了愫。
对愫说,你咬住我的下巴。愫问干什么?我说你只管咬住,不要松开。当愫咬住后,
我突然一个猛烈动作,一下子剌进去了。愫“啊”的一声惨叫,几乎同时,我感到下
巴有一阵火辣辣的热痛。但愫的脸上却平和下来了,象是那种撕裂的疼痛完全消失了
一般。我趁机兴风作浪,向愫的身心深处攻去……
那是怎样美妙的一个境界啊!
当我伏在愫的身上终于平静下来后。愫摸着我的脸,说:“你真狠心。”然后摸
摸我的下巴,有点心疼似的说:“都被我咬破了,还有血。”我说:“这样你会更记
住我。”愫有点撒娇似地说:“谁记你,象个小野兽,这么心狠。”我笑了。愫却叫
我起来,然后坐起来,从身下拿起那块白色的真丝方巾,放在眼前痴痴地看着。那块
方巾上染出了一朵象杜鹃花一样的血色图案。愫看了一会儿,递到我面前,很甜蜜地
对我说:“我要你赔。”
后来,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愫说要把那朵杜鹃花晒干了收藏起来,我说怎
么会有这么多血的。愫突然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象是很有些经验,是不是有过女
朋友。我一口否认,说没有。愫立即说:“你如果不老实,我会杀了你。”过了一会
儿,愫很温柔地说:“你那时真象个小野兽。”
愫的一句话,把娟又送到了我的怀里。我搂着愫,眼神怔怔地好一会儿没有着落
处。
十六
考完试学期就结束了。春节回去后,我去城里看望了娟,在城里住了两天。我和
娟一起去了我们的学校。学校前面那块草地上,堆满了建筑材料,砖头、水泥、黄沙
什么都有,好象要建什么大楼。我们在水边那块地上坐了下来,地上没有草,水边上
丢弃了许多砖头石子。河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北风在冰面上刮,冰上有一些
破裂的声音。
我们坐了一会儿,娟说冷要回去。我知道娟不愿看到这块草地破败的景象,我也
一样。这里曾经是我们的乐园,是我们的草地和河流,它曾经呼吸过我们年少时充满
活力的气息,我们在这里倾听过由生命、暗夜、河水以及生机蓬勃的野草共同合成的
音乐,我们的生命在这里是如此的美好,它在我们的记忆里有无与伦比的美丽。
我和娟一起回到娟的家里时,娟的父母还在客厅里与人打麻将。他们见我们回
来,问我们在外面冷不冷。我们说不冷。然后我们就一起进了娟的房间。
娟进来后就把电视打开来,我们坐下来一起看电视。我坐在娟的对面,那个草地
的景象这会儿让我有些悲伤,我的眼睛看着电视,心里面却在想愫。我们的草地没有
了,河水的声音听不到了,我感觉自己现在离开过去已经很远了。
坐了一会儿,我站起来走到娟身边坐下来。象是尽力要挽回过去似的,或者是我
自己的内心在挣扎着什么,我坐下来时吻了一下娟。我哀伤的心娟不会知道,我们的
过去正在流失,草原荒漠了,河流枯竭了。我们生命的一程不可磨灭的东西在那里象
是已经竖起了一块永恒的纪念碑,我们已经在提前哀悼它了。
我在娟身边坐了一会儿,娟起来坐到我的腿上。我们拥抱抚摸了一会儿,就开始
在沙发上做//爱。我们没有把衣服全部脱掉,我们做完了爱象是有些不尽人意。当时,
电视里一个女高音正在唱一首意大利歌曲,她的声音非常尖,甚至还有些嫌刺耳。我
们在做//爱时,被迫去听她的歌声。她唱完了歌曲,我们也做完了。
我在当天就回到了自己家里。我回到家后,立即给愫打去电话。我告诉愫,我想
提前回学校。愫问为什么?我说:“想你。”愫说:“我不听你的。”
我还是提前五天回到学校。愫没有回来,我的宿舍里也没有人。年级里有几个学
生因路途遥远没有回家过春节,我就去找他们打牌、喝酒。第三天,我接到愫的电
话,愫叫我下午去车站接她。
我在车站接到愫后,就紧紧地把愫搂在怀里,吻她,象是分别了许多年似的。我
说:“我想你。”愫说:“我也想你。”我们上车后还是不停地接吻。到了学校,我
跟着愫上了她的宿舍。那个看门的老大妈看到我,叫我上去后早点下来。
愫宿舍里几个女生都还没有来。我进去后就把门关上,然后急不可耐地把愫抱到
床上,剥愫的衣服。愫叫我慢一点,说她快被我亲得喘不过气来了。我又看到了我的
草原,一望无际的美丽的原野,我的情欲的烈马在欢呼着奔跑着。我们做了很长时
间,愫几乎被我折磨得精疲力尽。当她躺在我怀里休息时,她摸着我的脸,说:“你
真是一头小野兽。”
学校里樱花终于又到了开的时节,到处是一片一片的红灿。春天的脚步在这个城
市总是走得很生机,满目浪漫。校园里这个时候每天都象是过情人节,尤其男生们忙
碌得到处追花。每天晚上,女生宿舍门口总是有许多男生等候在那里,在等待着他们各
自的校园情人。
有天傍晚,愫在学校草坪上突然告诉我,说她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有来,都过了七
八天了,她现在紧张死了。我听了就问她怎么办?愫说:“都怪你,每次叫你先把套
子戴上,你总是不肯。”愫说完了这话眼泪竟滚滚的往下流,我心里一下子难过起
来,同时也有些紧张,不停地替愫擦去眼泪。过了一会儿,我说:“要不,叫我母亲
来。”愫抬起手来就捶我,说:“我不要,我不要,让你母亲来笑话我。”我说:“那
就叫你母亲来吧。”愫说:“你想让我找骂呀,我母亲会骂死我的。”我说那咋办。愫
说:“你怎么这时候就没长大,我害怕极了。”最后,愫还是答应让她母亲来。愫说:“
我母亲骂我,我就打你,你以后别想来碰我。”
那天晚上愫显然有些难过,没有去上自修。我去她的宿舍时,守门的老大妈见到
我,还是那句话,叫我上去早点下来,我嗯了一声就上去了。愫见到我就跟我生气,
不理我。我坐在她的床边上,尽拣好听的话逗她,最后愫被我逗笑了,抬起手打了我
一掌,说:“我恨死你了。”然后,搂住我,说:“都怪你,以后不许你再欺负
我。”
愫这样搂住我让我身上有样东西又开始爬动起来。我把愫拥进怀里,手伸在愫的
身上不安分地到处走动。愫知道我的那些动作,叫我去把门卡死。我过去把门锁死,
回到床边,就开始解愫的衣服。当我把愫的衣服全部解开后,愫附在我的耳边很温柔
说了一句:“现在反而让你沾便宜了,今天就免了你了。”
我随手拉灭了灯。窗外吵闹声很响,灯光也很亮。但在这一刻,我的烈马在奔
腾,草原辽阔而美丽……
事后,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愫很快又把话题扯到了那个问题上,说些抱怨
我的话。过了一会儿我们才起来,愫拿上几本书,和我一块上教室去了。
隔了两天,愫终于给她的母亲打去了电话,让她母亲来。她在电话里没有告诉她
母亲是什么事。我有点害怕她母亲责怪我,就跟愫说好了,她去医院我不陪她去。愫
尽管很不乐意,可她也担心她母亲会为难我,也就答应了。
她母亲来的第三天,愫去了妇幼保健医院做了人流手术。一整天,我都在学校里
担心愫,可又不敢去医院看她。到了晚上,得知愫从医院回来了。终于憋不住自己,
假意去找某人,上去看愫。
到了愫的宿舍门口,我就假意喊某人。愫的母亲开门出来,说某人不在。愫的母
亲脸上阴沉沉的,看得出仍在生她女儿的气,这就让我更加胆怯起来。可我担心愫,
想看看愫。就说进去找样东西,然后就直接撞进去了。进去后看到愫躺在床上,脸色
很苍白,心里立即就难过起来。我假意吃惊,问愫是不是病了。愫没有回答我,我就
走到愫的床边,但仍然不敢问愫母亲一句话。自己拿了一张凳子坐下,只是问愫怎么
了?愫母亲接过话,说愫生病了,在给愫掩饰事件。那一刻,我真想抱抱愫。
愫见我坐在那里,故意把脸别向床里面,不看我。我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
绪,问愫:“愫,你还好吗?”愫仿佛被我这句话触动了什么,把脸转过来,眼泪直
涌,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我的心一下子全乱了,忘了愫母亲在一旁,伸出手按在愫
的手上。随即,我的后背上落上了重重的两棍。我惊恐地回过头去,愫的母亲手里正
拿了一柄雨伞向我抽来。倾刻间,我的肩上又落上了两棍。愫的母亲还要打时,愫
已经坐起来了,用一只手护在了我的头顶上。
愫的母亲愣住了,举在空中的伞柄停了下来。我把愫按住想让她躺下来,愫却不
肯,问我她母亲有没有打到我的头上。刹时,我的眼泪竟象开了闸的小河,直往愫的
怀里泄去。愫也一样在流泪。
愫的母亲似乎完全被眼前情景惊住了。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怕愫伤心会影响愫的
身体,气愤着对我说:“想躲我?你躲得了初八能躲得了一十?我能吃了你?你不应
该去医院照顾愫啊?这会来了,还假模假样找人,把我当呆子,我还没有拿板凳砸你
呢,砸死你活该。”愫的母亲说到这里,愫突然忍不住笑了,推着我,叫我去喊一声
妈。
我扭过头去想喊一声,却喊不出来,脸上的泪水还在往下淌。愫叫她母亲把手巾
拿来,给我擦擦脸。我突然伏下身子,把愫紧紧地抱在怀里。我说:“愫,我爱
你。”
我送走愫的母亲时,愫的母亲在车站上塞给我五百元钱,叫我买些东西好好照顾
愫,我把钱还给她时,愫的母亲似乎生了气,说:“是不是记着我打你了。”我笑
了,愫的母亲趁机又把钱塞进我的口袋里。
这一年的春天,我在日记本上写了满满了一本诗,诗中没有一片梧桐树叶子被写
进去。诗里有许多色彩,有美丽的草原和河流。它们美丽地歌唱着,全是写给愫的。
(十七)
大一很快就过去了,大二我们走得也很匆忙。夏天一过,我们都已大三了。年复
一年的校园故事,都同样在我们身上有许多重复,我们也写了一些不重复的校园故
事,伤感的或者愉快的。
娟在大二那年的冬天,晚上从镇江赶来南京,给我送过一件她自己亲手织的毛背
心。她来时乘的是汽车,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汽车在路上开得很
慢,娟到南京时已经是夜里二点多钟了,没有车子开。娟不愿打搅我,就在汽车站里
一直待到天亮。到了早晨还是没有车子开,娟就从汽车站一直走到我的学校。到了我
的学校,她的两条裤腿全硬棒棒的给冻住了,娟却一脸的开心。娟那时还不知道我已
经有了愫了。但娟这次来,娟终于知道了。自那以后,娟没有再给我来过一封信。我
偶尔给她写封信去,告诉她梧桐树叶子的颜色,还有我自己。
这时候,31在化学系泡了一个老乡。32在鼓楼英语角与南师大的一个女生认
识了,他每天晚上都去英语角,和那个女生一起练习英语。他们两人晚上偶尔把女友
带回宿舍,放下蚊帐,两人就这样睡在一起。33一直热衷于气功,早晨晚上都在练
习猴子气功。34似乎对学校对身边的事不感兴趣,他爱上了围棋,每天都和高年级
的一个学生下上几盘围棋。四年大学,他为我们这个系拿了三次围棋竞赛第一名。毕
业那一年,他的头发白了一半,有人说是理论物理害的,也有人说是围棋害的。
米老鼠这时仍在男生当中窜来窜去,找不到感觉。肉包子似乎已和四川的那个男
生好上了,他们常一起外出。只有根号2和猴子,男生们好象太忙,忽视了她们的存
在。
我大三这一年愫很忙。愫一边准备考研究生,一边给国外大学发信,想出国深
造,但发出去的信大都没有回音。我依然如故,除了读书和做//爱,生活中似乎找不到
更大的乐趣。
愫终于毕业了,到北京某校读研究生去了,离开了我。我也大四了,游游荡荡晃
过了三年,头脑里除了塞满了不少主义和思想外,有用的东西我象是一样没有学到。
愫在临走时,嘱咐我毕业后去北京,我们在那里打造天堂。但那年的冬天象是特别
冷,梧桐树上的叶子凋得很快。
愫初到北京,还时常给我来信。后来渐渐地来少了,我以为她很忙,并不介意,
仍然一封一封地给她去信,信中除了述说我的思念外,大多是讲些她熟悉的正在发生
的校园故事。愫的来信中常常提到南京的梧桐树,说它们又高又大,枝叶茂盛,夏天
特别给人凉意,只是到了秋天,落叶太多,路上堆得厚厚的一层,让人觉得秋天太凄
凉了一点。我给她的去信中,就免不了要把梧桐树写进去。其时又是从秋天往冬天过
的时节,梧桐树天天在飘落叶。我在信里就告诉她,梧桐树上的叶子还剩下多少。当
梧桐树的叶子全部飘落干净后,我突然收到愫的一封来信。
J:
爱了你这几年,你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有耐心把梧桐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数给我
看。现在,梧桐树上的叶子终于落完了,没有了。等梧桐树再长出新叶子的时候,那
又是另外一个季节了。
J,原谅我,拾起一片叶子收藏起来吧,不要再寄出来了。我曾是爱你的,一如
你珍藏那片叶子一样我将永远珍藏你的爱。请为我留住那朵杜鹃花,那是一个女人一
生当中唯一一次开放的花朵。好好照顾你自己。
愫
我放下信,默默地走出了宿舍,突然感觉心已经死了。外面风很大,天很冷,我
象是走到了世界的末日。没有了爱,没有了寄托,我的爱和情欲走到头了。
我一个人不知道在马路上走了多长时间。马路上冷冷静静,地上残留的落叶被风
吹得到处都是,满目凄凉。我突然想到了娟,我已经好久没有给娟写信了。娟,你现
在好吗?我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伏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痛哭起来。我在心里呼
喊着娟,也许我应该去看看娟了。两年多了,娟,你过得好吗。
当夜,我乘上一列火车前往镇江,我下火车时已是黎明。镇江火车站有些乱,我
在车站上等车时,竟发现自己站错了地方。等我找对了站牌,我竟又犹豫起来,娟还
会见我吗?
我还是去了。在路上,曾经在我心中死寂的那片草地象是又在苏醒了,河流在草
地四周跃动着,草地上满是月光。呵,我的草地啊,我又来了,你还会让我在午夜的
嫩绿草香里去倾听河水流过脚边的声音吗?你还会让露珠如星星在我们赤裸的胸前再
缀满闪亮吗?当我到了娟的学校,也才是早晨七点多钟,娟在宿舍门口看到我时吃了
一惊。
我们在学校门口的一家小饭店里坐了下来,外面的风很大,天很冷。这个店里也
不暖和。我突然想伸出手去摸摸娟的脸,去摸摸她的眼睛和她的嘴唇。那里曾经是我
最热爱的一切,我年少时的渴望和甜蜜啊。我说娟。娟的眼睛里早已蓄满了泪水。我
说娟。娟象是在用力挤干自己的泪水,在心中强忍着什么。我说娟,我还能回到那块
草地上来吗?娟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我,泪水却一串接着一串地往外洒。过了一
会儿,娟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慢慢地走出了这家饭店。
我们的草原沉没了,永远沉在了我们自己心底。
(十八)
我从镇江回来时,在学校大门口遇见了米老鼠。她见到我如此沮丧的神情,问我
怎么了?我说我跌了一跤,爬起来时忘了自己的名字。米老鼠笑了一下,我心中突然
如注入阳光一般明朗起来。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让一切见鬼去吧。我说米老鼠,
我们一起吃饭去。我已经几顿没有吃饭了,这会儿感到肚子有点饿。米老鼠回答说:
“好呀,你请客我求之不得。”我们就在学校门口一家饭店里坐了下来,要了几样
菜,一瓶白酒。米老鼠突然问:“你怎么要白酒了?你是从来不喝白酒的。”我“嘿
嘿”干笑了两声,很上野地对米老鼠说:“为什么?喝完了想干你。”
米老鼠在班上一向与我没有正经话讲,彼此经常开玩笑,谁也不往心里去。她听
我这么说,立即很爽朗地回答道:“好呀,你敢上?不怕你的愫废了你。”
米老鼠的这句话却让我立即痛苦起来,眼前一阵发黑,象失血似的。米老鼠见状
立即问:“你怎么了?”我说没事。酒菜上来后,我陪米老鼠喝酒。米老鼠只喝了一
点酒,我也只喝了一点。感觉酒苦得难以下咽。米老鼠有几次在试探着问我出了什么
事。最后,她见我始终不吐一个字,就说:“妈//的,反正男孩有什么伤心的事情都是
为了女孩子,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我们吃完饭出来,天气变得开朗了一些,风也停了。我突然不知道往何处去,痛
还深深的扎在心坎上。米老鼠见我依然灰沉,说陪我出去转转。我说我们去哪儿。米
老鼠说随你到哪儿。
我说那就到郊外走走吧,往中山陵那里去。那里宁静,有阳光浸润下真正土地的
颜色。我的失措的心灵在那里能找到一片绿地,在冬天里那些草在地底下生长的预
示;或者,当我抚摸那些枯萎的草色由北风刻下的伤痕时,在我的指尖里,会传给我
草在下一个季节里那些茁壮的力量。我们一起在学校门口上了车,车子到了明孝陵,
我们下了车,然后两人一起绕到后山上,翻过一处开口的围墙,上了明帝山。在这座
山上,埋葬着那位从凤阳讨饭过来的叫化子,他开创了一个世纪,从一个无赖、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