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荻

作家胡曼荻,著有长篇小说《美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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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嬗变都市: 宝马雕车笼轻雾

(2012-07-27 08:49:48) 下一个

第八章

嬗变都市

 

宝马雕车笼轻雾

 

贵族 社交

外嫁 选美

 

    从某种意义上讲,一个国家公民的生活工作环境的舒适度,是评价此国综合国力的重要参照物。

    在中国,当“公司热”又兴起的时候、伴随而旺的是高级写字楼惊人的崛起。进驻高层次、富丽堂皇的写字楼无疑是一个公司身份的象征,已成了公司成立时的首选地。因此,进驻的人们自豪地呼喊:这是我们的城堡。

“无高层不成大都市”,虽然在所有的建筑中高层写字楼只占很小的比例,它却成了中国人过现代生活瘾的重要窗口。

虽然未来的日子内,有一系列的高层写字楼告竣,写字楼依然对中国的上班族族很陌生。当“写字楼”这个舶来词被接受的时候,人们无疑也有一种进入其中的渴望。一座高档写字楼国际大厦管业部人事处的孙静小姐非常漂亮清纯,这位刚从南开大学旅游系毕业的高材生说:“这里像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边的人却有自己的酸甜苦辣……

这是一个不夜的城堡。当你走进去的时候,有一种事先自我的欲望。扶摇直上和徐徐下降的传送电梯在宽阔的大厅显得很和谐。六部封闭电梯送你进入各个楼层。每天一平方米一美元的租金提供的是一种高水准服务。不出此楼,便有配套的吃购玩场所:底层的歌舞厅、顶层的饭厅和中层的按摩健身娱乐中心。

华灯初上,当三十多层的写字楼四周闪烁霓虹灯的时候,它是醒目而神秘的。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财力的象征,还是一种对舒适生活的渴望。

美商海陆联运公司中国事务运作部经理杰姆斯.罗说,他的公司刚到天津时,租的是利顺德饭店,那时他为天津没有一座正规的写字楼深感遗憾,感到工作的诸多不方便,现在的感觉则是:和香港的办公条件差不多,公司可以尽可能展现自己的风格。

国际大厦目前已进驻一百多家合资、独资公司,借调在此一家公司工作的谭宝义先生说,在三资企业工作是一笔无形的财富:既赚了钱,又学到先进的管理经验。

当中国从落后走向先进时,中国的国民也正走向舒适,不妨可以把进驻高层写字楼看做是一耳光预演,写字楼这座城堡是不是在悄悄改变中国人的生活、价值、工作、消费观呢?那些在城堡中工作的一族又怎么想呢?

城堡里的工作条件是优越的。虽然每个公司有自己的设计风格,但“硬件”是大同小异的。

天津万兴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开放式的办公环境是很吸引人的,一件很宽敞的大房子仅仅被挡板隔成若干区,空气喷雾器轻轻吐着一缕缕雾气,让室内洁净清新。每位工作人员桌上都有自己的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却似乎每个人并不受他人影响,都在埋头于自己的文件和通过电话和客户交流。传真机和电脑的声音有节奏地在空气中传播着,松厚的地毯让雇员走动时悄无声息。

曾经采访过一家证券公司,那是一种喧闹的繁忙。而这里,却是另一种安安静静中的紧张,它给人带来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曾在大学教书后到此公司的高山先生说:“公司尊重个人的选择权盒隐私权,希望你能做出头鸟。但绝对不养闲人。”在这里,先进的标准已不是吃苦耐劳、加班加点和带病工作,评先进的标准变得很单一:只看动机和效果。无论多么辛苦,没有结果是不被人承认的。在这里推崇的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享受人生—拼命地工作、过瘾地玩。在这里提倡的是自我推销,提出自己截然不同的观点来,让别人认同你。公司给个人充分的自由,只要不影响公司形象,即使你离婚,公司只会花钱帮你雇律师,而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金蕾盒张学爱两位小姐说,在此工作,对于实现自己是有好处的,但常常感到的一点是累:责任大、压力大。

事实上这里是没有什么说教语的,这种累只是自我约束力的一种表现。在另一家公司,王菁小姐边整理手中的公文边接受采访。她说: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在过一种战斗生活,忙碌多于轻松。

城堡里的收入,对于一般的中国人来说是让人羡慕的:每月工资五百元左右,另外还有交际费以及交际应酬所需的实物类,因公司而定。

城堡里的节奏对于一般的中国人概念也是不一样的:每天上下班打工作卡,干与不干一样,不可早走只会自动加班,干完分内活才能走,没有人替你。一位先生说,他出差几天回来,桌上公文堆了好多,只好拼命加几个夜晚补回来。

一般能在高层写字楼办公的百分之九十以上均为大本毕业生。这种舒适的工作环境盒高薪对于青年人是有诱惑力的。他们是中国新兴的白领族吗?

接受采访的一些“城堡族”大多摇头,他们对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惘然,甚至于有时他们承认自己变成了赚钱的机器。“我们不过是在给老板打工,老板指哪,我们就打哪。”虽然他们大多承认自己在此工作颇能实现自己。“但将来呢?”他们问,然后自己摇摇头。

中国人的价值观是所有国家中比较独特的。某些中国人以“官”或“权”来评价一个人的成就。有“钱”的人也算有成就,但往往被看成暴发户之类。虽然中国的福利保险社会保障正在走向健全,但人们对自己的择业还是慎重的:首先选一条能升官而不是能挣钱的路,如果二者兼而有之自然更好。

有些雇员对自己的将来存在一种失落感:“也许当老板,但充其量只是钱多而已。”他们并不以为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很高。“当熙熙攘攘每天去吃工作餐时,我觉得自己生活得很简单。”

也有一些雇员对自己看得很开:“我只是在此实践一下,在一个高效率的环境里锻炼自己的才能,至于以后,再说吧!”他们并没有一种优越感,虽然和坐机关、坐办公室的同龄人来比,他们觉得自己是充实的,但有一种对将来的担忧。

一位外企老板说,中国人活得有点累,赚了钱还想权,似乎不满足,而想不起来去周游世界,享受生命。

以“老外”的 价值观看,他不会理解中国人的心气。其实何必要分清自己是打工仔还是白领族呢,只要你觉得不枉活一生即可,那么叫自己城堡族吧,这样不是很潇洒呢?

当曼哈顿直耸入云的高层在电视屏幕前滑过的时候,中国人对外面的世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羡慕。人小的时候总爱在美丽的童话中流浪,让自己快乐。当人长大的时候,许多美丽的童话便也溜走了,变得非常现实起来,当再怀着一颗纯真的童心去看待世界时,是不是会发现世界变得漂亮了许多了呢?高层在走进中国人的生活,中国人是不是在接受许多从前没有过的概念呢?

在城堡里的人想出来,在城堡外的人想进去,那么有一天中国人都生活在城堡里呢?世界总是越来越美丽。

生活有时便是童话。中国人在实现童话。

看多了香港金融界商界白领们衣冠楚楚潇洒得呼风唤雨的连续剧,欲做高档写字楼的职员渐渐成了青春一族的首选目标。有民间调查,一半以上的大学毕业生愿意到大的公司做事,在他们心中,做职员不仅仅是选择一种职业,更重要的是选择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在装修得让人赏心悦目的空间中操纵着现代化的各种“机”,讲着彬彬得让人听之每个毛孔都会张开的时代新潮的文明用语,有修饰得各具特点的同事……然而真的进入其中,才发现在大多数人依然过着传统的中国式的日子里选择做白领实在要体味其中的“特味”。

李斌从金融系毕业回到他出生的小城的一家农业银行工作,一年后辞职到了深圳,在一家保险公司从跑业务做起,二十五岁的他现在已声道部门经理,但他想起自己刚出道时厚着脸皮拉保险的感觉,便别有一番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白领,虽然他的公司搬来了一套保险行业国际运作的惯例,且干保险在国人眼中似乎亦是颇有“钱”途和前途的事,但他知道他首先拼的是体力而非脑力,这种自知之明在他开始骑着自行车满世界转,见公司便硬着头皮闯进去问人家要不要买保险那一时刻起就在提醒着他自己。

和李斌有同感的在年轻的白领族里比比皆是,虹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很不顺心,虽然她在一家很有名的连锁公司里做事,但她当售楼小姐,每天不仅要回答来自城市各个角落里的人的各种咨询,还要带着他们到未完成的商住大厦的工地看,她的衣服每天都要更换,且虹因无家安身依然住在大学里的宿舍,想起初开始的苦难经历,虹只能淡淡一笑说“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咬牙挺过一年艰难期的虹现在已是总经理秘书,她有时觉得劳身骨和苦心智并行是催化人早日担大纲的孵器,这对白领未尝不是好事。

相比之下,锋要好过得多,从计算机毕业便到眼下中国最有希望的电脑公司做事,每天坐在明丽的公司替客户开发软件。可锋说他早九点晚五点盯着屏幕看已让他丧失好多的敏感和敏锐,除了电脑程序,他对生活竟有些迟钝了,虽然老板做出一副体察民情关心下属状,每星期都请他们这些工程师去KTV包房唱歌度周末,他却感到很厌倦,看多了屏幕的眼睛再盯着电视荧屏看时竟产生许多幻觉。每天他都盼着中午公司吃饭的时间,中午一小时成了他发泄的时间,那时公司同事可以一起聊得晕开雾地,但有一天他吃惊地发现自己的语言功能居然有程序化的倾向,别人说他表达太具条理而不生动。锋不知道是不是每日思考程序引起的。

青也有锋的感觉,虽然她做的是秘书工作,穿着公司漂亮的套装在漂亮的公司里替老板筛着第一道要求见的人有时虽会产生颇为得意的感受,但青还是觉得秘书的工作让她枯燥而感乏力,青不知这是不是每种机械的生活方式久了都会让人有一种力不从心无所适从的感觉。青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多地变成一种周而复始运作的“钟摆人”而丢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青想也许那是人最初的无忧无虑。

但你问写字楼里的年轻白领们是否愿意像他们父辈那样生活时,很少有人回答是,看来职员生活虽然有些烦事但还是有些让人留恋的东西的,毕竟它是新的,人们总是喜新厌旧的。

中国的别墅是越盖越多了,究竟是谁住在别墅呢?寻常中国人十分好奇。据说诸如“贵妃山庄”、“上帝寓所”之类听之让人怦然心动的豪华别墅群最低价也开在每平方米五千元人民币左右,是中薪阶层的公职人员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劳动所得。即意味着一个公务员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马不停蹄地拼命工作七十年并且不吃不喝才买得起四分之一座带花园游泳池停车库的套房。不知在者艰难的历程中是否会过早地死去。

买别墅,这是一道对普通中国人解不开的数学题。

住进别墅的人自然得意非凡,气派十足,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欢迎人窥视他们富丽堂皇的家居。似乎每个门前要挂一个“闲人和狗请勿打扰”的牌子。

正在出售的一座紫金花园只算得上高级公寓,便这样用“六高”来形容自己的“超凡脱俗的居住境界”:高瞻远瞩选择、至高无尚享受、景致高人一等、格调高高在上、身价步步高升、气派广比天高。再看里面的设备更让人心旷神怡。铺设高级防滑地砖及釉面墙砖的大堂;铺设高级木地板、墙上贴精美壁纸、房门配耐用圆珠锁的厅房;卫生间宽广洁净,附有煤气热水设备,铺设高级防滑地砖,墙身高级瓦砖到顶,装设高级卫生洁具及配件;厨房更让人走进去不要出来:煤气热水设备,铺设高级防滑地砖,墙身高级瓦砖到顶,配名牌煤气灶具、抽油烟机、操作台、不锈钢洗盆及吊柜;阳台铺设高级防滑地砖,晒衣间配不锈钢晒衣架;室内预留空调装置、国际电话线……

公寓如此,别墅更是打破公寓千房一面孔的布局,根据主人的爱好,推出英式、日式、法式、意式之类风格迥异的造型,让你在中国本土充分领略异国情调。住在屋中的人可以坐在厚厚的地摊上想心事,实在无聊之极便可以牵条小狗在庭院中踩着绿绿的草懒懒地散步。只是主人常会望着那加防盗锁又安防盗眼的大门发呆,不知道走出那门会不会突然发生意外,那围墙上的安全网会不会失灵?屋中一切让老百姓看着如此惊奇的东西似乎弥补不了主人沉甸甸的担忧。也许真应了国人的俗语“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便越多”。一个流浪者可以轻轻松松走天涯无牵无挂,而一个别墅主人揣着满腹的钱度假的时候,却一步三回首地望着自己的安乐窝担忧,生怕被不速之客光顾。

有的人级别到了可以住别墅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人们不敢妄自评判,新兴的“别墅族”总是被人当暴发户之类猜测,似乎倒可以成为饭后如茶点一样有味的嚼舌语。姑且做把密探来看一下别墅族们的不愿曝光面吧。

想必巩俐的父母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被划进“别墅族”吧。当这位扫荡海内外红彤彤的明星接受馈赠得到成都的一套别墅时,她的第一兴奋点是可以当把孝女,把别墅给爹娘住。两个辛苦一辈子只混上一套单元房(不知是否带双气)的知识分子面对突如其来的住房升级换代是悲是喜不得而知,不过父母收下儿女孝敬的礼物应是天经地义的事。做“星妈”、“星爸”自有其好处,虽然明星的颠簸流离常让“星妈爸”们牵肠挂肚。丹森.波每年花二十万人民币租一座别墅依然认为便宜极了。他做为美国一家大公司的代理来华投资,他把资本注册在保税区却在市区他租来的洋楼中办公安家。保税区优惠政策省下来的税款已足以超出他租房的费用。实际上丹森在美国亦属“别墅族”,但他认为中国的别墅族的档次要比海外高许多倍,所谓“物以稀为贵”嘛!他已决定将中国作为第二故乡,美美地过把“贵族瘾”。

罗先生住在别墅群最中间,他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是一家乡镇企业集团的董事长,他曾在村中盖了五角形状的别墅群并居中而住,但后来觉得做“土皇帝”没劲,便在城里开了一家公司,举家搬到城里来住,利用先进的通讯设备遥控着他的手下。罗先生出国不在话下,飞来飞去更是家常便饭,也便慢慢觉得自己有些“洋”气了。不过最令他感到烦恼的是他难以改掉的乡音和经常出现些常识性错误的学识。罗先生已开始告诫八岁的儿子要学好外语考上大学,不知这位年龄小小的“别墅族”是否听从父训,安于读书。

菁大学毕业分在京城工作后便住三个人一房间的宿舍,菁出国梦依然不断却没有静下心来读书的地方。菁的姨妈从法国汇来外币买了一座别墅做落叶归根处。菁便栖身其中为姨妈看房兼念书。菁不敢走出家门怕看到邻居神采飞扬的脸。最让菁痛苦的是,每天骑自行车上班时,碰上邻人气派的车便有人问:“小姐要不要搭车?”菁开始时很不习惯便尽量少出门在家用功。可空空的屋子让她觉得害怕,必挨个房间搜寻确认无人才心中踏实。菁想请个伴却又怕弄脏房间。这种暂时的别墅族的滋味菁总是压在心底不说,却想将来出本书,题目就叫《别墅今夜无梦》。

赵君自以为是一个很本分的知识分子不会发大财,没想到一项科研成果被肯定,他亦被重奖了一座别墅。赵君犯了难,住进去的感觉虽然像进了另一个世界,但赵君也失去了他原来的朋友。上这个别墅村来的都要登记且自行车免入内。赵君觉得自己已经拉上了一个沉重的套,他必须拼命赚钱来维持在别墅村庞大的开支。最后赵君觉得自己实在支撑不住了,便决定卖掉别墅,重新回到从前的生活。这海市蜃楼一般的日子总让赵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主人公不是他。

中国人在想方设法赚钱。钱似乎容易挣又似乎越来越难挣。一种舒适豪华的生活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别墅令人瞠目的价钱似乎难不倒神通变得越来越广的现代能人。当别墅不再作为一种特权的象征而仅仅作为生活的一个目标时,它才真正体现出诱惑力来:努力了就不会失望。当房地产业被炒得越来越旺,别墅是那最耀眼的火苗,别墅族的数量在增多,涉足其中的人的层面在增广。

一个白手起家来自村野的打工仔住进了别墅,一个从南走到北创下一份家业的大学毕业生住进了别墅,一个下海经商的青年学者利用自己的专业特长加入别墅族……越来越多的别墅族给人的是一种信号:奋斗过就不要后悔。

对于别墅族怎样选择他们的生活是他们自己的事,但带来的却是一种波及社会的震荡。对于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何种手段成为别墅族的人,人们好奇之余更多是羡慕。

也许将来对于平常人来说,买别墅是一道解得开的题。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沙龙”在时下的中国是大大长进了,现代人需要交际,需要沙龙。法文salon指十七世纪西欧贵族社交中谈论文学、艺术或政治的社交集会,十八世纪在法国特流行。就形式而论,它在中国也早已有之,不过真正热起来并进到较高级的层次还是在八、九十年代。

天津青年宫前身曾称“法国俱乐部”,具有法国人浪漫情调的这座建筑物曾是昔日天津“华尔街”中白领阶层的“沙龙”。不知是否巧合,在沉寂了近半个世纪后,它又推出了天津首家集联谊、娱乐一体的大型高层次的沙龙组合现代沙龙。不同的是,它不再仅仅是贵族的专利,它面向的是全社会,它每日、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主题:谈心沙龙、情人沙龙、单身贵族沙龙、外语沙龙、商务信息沙龙、婚介沙龙从星期一到星期六分层次推出。策划这些活动的是天津市现代家庭事务所二十二岁的总经理李大起,他太年轻,因为年轻他才敢做。他说他的初衷只想为在都市繁忙生活中辛劳了一天的现代人提供一个择友、娱乐、信息、商务的社交去处。在现代沙龙特有的情调中使现代人有一个沟通的机会。“我们都应享受生活,而不仅仅是为了活着”。他说。

填写一张会员卡就可以认识不计其数的朋友是吸引会员来这里的最大诱惑力。一位“久经商场”的经理来这里只是想找一位朋友谈谈天,放松紧张的神经。另一位工作不太得意者说他需要理解,需要友情。一位渴望成功的诗人来这里“是为了找一种新感觉”……

现代娱乐场所在增多:歌厅、舞厅、游艺厅、夜总会、俱乐部……但大多仅限于小范围个体的交流,现代沙龙则将“群体需要沟通”提到首位上来。中国人需要一种高雅的口味和独特的活动方式融一体的社交场所。沙龙无疑在给人们创造一种机会,走出自我的机会。

现代青年在纷纭的社会中有时很容易产生价值取向上的错位,而传统的说教方法来疏导又不能一下奏效,也许沙龙对此有所补益。

现代人需要真实、健康的自我,需要真情和爱心,需要成功,需要避风的港湾……

主持人眼下可算是中国最时髦最体面的职业之一。更让人吃惊的是每个主持人后面一大批观众、听众、读者的热情度。采访每一个主持人,他们都会告诉你让你大开眼界的故事。然而我们似乎还可以得到更深层的东西。

中国青年报开设青春热线已经几年,五千多个热线电话让几个主持人心里沉甸甸的。青春热线是针对青春热点问题搞心理咨询。主持人寒露说心里咨询不是瞎侃,不是回答问题,而是帮助青年朋友拓展思路,认清周围的环境,找到一种或多种答案。

来电话咨询的多是十八至二十五岁的青年,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当他们的自我愿望和现实生活发生摩擦时可能会出现一些心理障碍。青春热线不一定能排忧解难,但起码能起到一个平衡的作用。

如果说健康的心理是白色的,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是黑色的,那么白与黑之间将有大片的灰色,从浅灰一直到深灰。事实上大多数人心理是处于浅灰地带的。这并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而是每个人多多少少会产生心理焦虑。正是基于这样的科学依据才使青春热线拥有大量的“对话者”。寒露说只要到了开通时间,电话就没有间断过。

这种个体的帮助作用也许是很小的,但它关注的问题是及时而有效的。我们还很难估计它存在的意义。

新闻媒体已由深不可测的封闭式向贴近生活的开放式发展。所有的电台都在增加自己的直播时间并且在推出自己的品牌节目主持人。这种现场感很强的直播节目适应了人们要求交流的心理。当人们把电话打进直播间时无意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渴望社会聆听的心理。

吴小雪是某广播电台“东方之夜”的主持人,她刚主持半年就有一大筐感受:“没有听众就没劲。我的听众都把我当成好友,写信或打电话来倾诉他们的喜悦或苦恼。有的人挺‘冲’,拿起话筒就讲,有的人特扭捏害羞,半天不说话,然后把电话挂了。我很不明白他们的心理,既然要参与要强调自我的存在,就不该怯场临阵脱逃。”每个节目主持人过年时都会收到大量的贺卡和问候。除了明星,主持人也成了被追逐的对象。主持人对某些人来讲是一个寄托,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我们的社会流程化的东西在增多,真正留给自己的生存空间、思维空间在减少,一切的运作越来越电脑化、机械化、程序化。人类似乎在走进自己设计的一种很有规则的“生活程序”中。人们在自己狭小的空间中产生的困惑似乎更愿向圈外人说。主持人便成了最佳聆听者。然而新闻界出于某种善良的愿望而开设的信箱、热线咨询,很难面对社会上纷纭芜杂的问题。我们需要一种正规而健全的社会心理安慰和救治渠道。

曾采访过一位心理咨询医生,看过她的病历手记。很难想象病人愿意把心灵最晦暗的一面讲给她听。她笑着说:“这很正常。很多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心理疾病,他就是心中有事不讲出来难受,所谓一吐为快,就像对神忏悔一样,他并不在乎你是谁,他只想把自己心中的‘结’去掉,把疙瘩解开。”

人类最怕孤独。影星歌星养宠物成风是因为他们太孤独,他们不敢对别人说心中的话以免传出去成为新闻,但他们可以讲给自己的猫或狗听。

人类需要聆听。主持人只是聆听者之一。

在民政局的涉外婚姻登记处看新人登记,很多是中国女孩拖着“洋女婿”。那些女孩有些迟疑地看着办事员,然后慢慢地讲清来意,办事员则一副久经沙场的神情,指挥着她们填着厚厚的一叠表格,出具一个个证明,诸如什么国籍证明卡、父母签字书、恋爱经过简史、体检合格证明等等。那些洋女婿都非常乖,顺从地听着女孩安排自己在一张张卡或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态度非常认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涉外婚姻开始被普通中国人接受。从优生学角度讲,异族、异国的通婚,对人类是有益的,涉外婚姻的增多将给中华民族的发展带来什么还很难说,但这件事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活却已是事实。也许在西方,一位德国先生和一位法国小姐的通婚是浪漫的,异国情侣在日子过得很逍遥的西方人眼里是普通和纯感情色彩的。但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当婚姻的感情基础被现实的金钱、物质和机会代替的时候,这种婚姻便是极现实的。通过和几位嫁出国门的新娘接触,她们讲原因时共同的一点便是“我想改变目前的生活。”

熟知的一位大学校友嫁到德国去了。她曾说过这样的话:“我想嫁给一位中国先生,和他一起到德国念书,不行的话,就嫁给一位德国华裔,再不行,就嫁给德国人。”她最终找了一个高鼻子德国老公,完成了她一生最大的心愿—到德国念硕士。不明白她为什么拼死拼活地要去德国,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些洋人是难以接受的,嫁给老外是她出国途径的最下策。然而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出国—改变环境的最佳途径。

田青是位很漂亮的姑娘,她最大的愿望是当模特。在大饭店做服务小姐时越发产生一种心理不平衡,她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的日子总是紧巴巴的,而那些老外总是在享受充足的物质生活。她通过老板的介绍,嫁给了一位美国人,在美国,模特并没有做到,却成了一位老板娘,天天飞来飞去地在美国和中国之间忙生意。她曾对一位好友说:“我真希望你们能有机会到世界各地看看,你才会知道这世界的天空是多么美丽。”她也终于走出了旧时的苑囿。

一位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女科长,正在想方设法地为她的妹妹物色一位如意“洋郎君”。她说:“让我嫁到国外去,我是害怕的,人生地不熟的,况且我的环境也不允许,但我愿意家族中添上一点‘洋味’,这是一种时髦。我的妹妹最初是无所谓的,现在被我说动了,答应试试。这是关系到一辈子的幸福的事,所以我会尽全力帮助她。”按照女科长的逻辑,这实在有悖常情,她妹妹答应试试更有些让人担忧。

一位大学女教师,她和丈夫离婚了,然后嫁了一位美国人。她走时说:“我很想在国内生活,我带着一个孩子,日子过得很不顺心,总有别人关心我,我受不起,我想改变一下生活环境,反正嫁谁都是一样的,索性来个跨度大的,至于生活以后会怎样,顺其自然吧,我想作为人类的本性是不分种族的,既然大家生活在同一地球上,在哪生活、和谁生活也许应该相同吧。”

婚姻可以跨越国界本身应该是无争议的,当人们承认婚姻可以跨越时空时,作为婚姻是人类共有特性,涉外婚姻应是普通的,作为一个趋势存在的。曾采访过一家国际婚庆公司,她们替异国情侣牵线搭桥,她们认为自己工作本身意义很大。

一位负责人说:“涉外婚姻无疑给中国姑娘提供了更大的选择余地。”婚庆公司登记的中国姑娘的档案,各个层次、各个水准的姑娘都有,年龄介于二十三到三十三。这些姑娘们很漂亮。她们说生活在中国觉得很平淡,想通过婚姻来改变目前的处境。也许当她们不以婚姻作为改变生活环境的跳板时,她们才会找到真正的幸福。

现代社会已进入了国际大流动时期。中国经济正在由封闭型走向全方位开放型。涉外婚姻是经济开放的副产品,它表明中国人的婚姻观念也正在由封闭走向开放。在中国的婚姻史上,虽有文成公主入藏、昭君出塞的异族通婚,但绝大多数中国人还是喜欢墨守陈规,守着祖宗的两三亩地兢兢业业苦度一生:“好女不外嫁,好男不远游”。而新一代的中国人在经历了谈“外”色变的非常时期之后,都以拥有海外关系而沾沾自喜,中国人的社交圈在向国际舞台延伸。现代人都承认有权按自己的意愿来选择配偶,婚姻可以超越时空。如果说自由恋爱代替报班婚姻是中国人向自己的历史和传统陋习挑战,涉外婚姻则是中国人自我的又一次超越。

但凡一件新事物在发展初期都有让人难以理解之处,中国的涉外婚姻亦如此。

八十年代初期有位六十多岁的老华侨丧偶后,回国找了一条件相当的老妇,但最终娶的却是此妇的女儿。初期的涉外婚姻有两大特色:男女双方条件悬殊、涉外的男性公民多。表现在嫁出去的姑娘大多娇美可人、聪明伶俐,而涉外的男方在本国属于中等偏下阶层,自身的容颜也逊色许多;男女双方的年龄结构悬殊也很大。

一位大学女教师自愿嫁给一位长她十多岁的日本农民,她只讲了一句话“我只要出去就行”。初期的涉外婚姻对于中方的姑娘来说颇有些“饥不择食”,而不是“为了爱情”。然而涉外婚姻在经过十多年的风雨之后,渐渐在走向正轨:双方的结合更着眼于感情基础,更注重家庭幸福。一位女大学生终于完成心愿,嫁给了欧洲人。她自述到:“我和彼得是在大学的PARTY上认识的,彼得到中国学针灸,对中国充满热爱,也爱我,我会生活得很好。”

据统计,近几年涉外婚姻双方是通过自我相识,通过长时间接触而产生爱情的占相当大的比例,真是“有情千里一线牵”。彼此的知识层次都很高。虽然生活习性有很大不同,但沟通起来似乎并不困难。双方条件也趋向合理,当事人非常慎重地对待自己的婚姻。提反馈回来的信息,他们大多生活得美满,离婚纠纷甚少。

似乎能让国人心里感到平衡的是中国的“洋媳妇”开始增多,虽然这只占百分之十左右。一位法籍女教师在华任教期间嫁给了一个中国研究生。

洋姑娘愿嫁到中国来通常有三:一是自然形成的。一位日籍女教师由于工作结识了一位中国男职员,双方在交往中有了感情。二是和中国大陆有些渊源的。有位美籍老华人为其女儿在大陆找了一位夫婿。女儿很满意:“我是黄种人,将一生托给黄种人更可靠些。”三是慕名而来。一位德国姑娘经同事牵线,在中国找到知音。她在讲为什么这样时说“比起白种人来说,中国男青年更勤快,更聪明,更让人放心。我通过很多途径了解到中国青年对待婚姻很正统、很看重、而不像我的国家青年那样随便。”但无论哪种情况,大背景都是新一代的中国人的学识和素质的提高,具体到一方的男青年更是须有真才实学才能赢得“洋妞”的芳心。

在北京北池子大街等待得到中国“绿卡”的老外越来越多。涉外婚姻中愿意到中国定居的人也越来越多。

跟踪调查结果表明:虽然大多数夫妇愿意定居大陆,然而最终还是迈出了国门,虽然走的时候都表示“还会回来”。

为什么中国留不下他们?生活水平的问题还在其次,主要是观念的问题,对于那些“洋媳妇”“洋女婿”来说,等一张永久居民证是一件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很多精力的事;中国复杂的人际关系、亲戚关系使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而周围人好奇的眼光又使他们时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和谐的分子,他们不明白中国人为什么特爱管别人的隐私。有家国际婚庆公司,兼做“国际媒婆”。可她们对此忌讳很深:“我们目前只是初级阶段,一些情况不好向外界披露。”其实真正使她们担心的是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国人有很多闲时间去对一些事津津乐道,评头论足地发些“高论”。

超越别人是容易的,超越自我却是困难的。涉外婚姻给中国人提供了超越自我的机会。令人欣慰的是走在大街上看见“老外”,中国人已能熟视无睹,匆匆行路,而不像过去那样聚众观赏,成为街头一景了。

涉外婚姻使中国人伴着改革开放成熟起来。

中国的姑娘似乎是一夜之间才变得美起来,中国人似乎也是一夜之间才有了审美意识并急于让女人知道,于是便有了铺天盖地名目繁多的小姐评选。有传媒称海峡两岸将联手评选“中国古典美人”。这也许可以称一个暂可休止的高峰点,有迹象表明中国上下在“炒”小姐。

评选津城的月季小姐似乎已成了民间的一大盛事。没有人再羞羞答答而更多的人是想参与进来。第一届的评选口号是“评花比美”,第二届的口号是“花美、人美、城美”,一九九三年第三届时新闻传媒已有了“选美”的提法。从“重花”到“重人”不能不说津人的自我枷锁少了许多。主办者的初衷是“我们的宗旨是提高健康、文明的审美情趣,增强人们的开放和现代意识,为重大的活动准备礼仪小姐人选。”那么关键的一点是不是“开发美丽的人资源呢”?

然而许多美丽的小姐仍然深待闺中。报名参赛人数虽增加了,但和近九百万的天津人数比,数字又太小了。这也许和中国人还不习惯于堂而皇之谈美选美有关,曾听一位先生讲“如果我的妹妹参赛,我肯定要打折她的腿”。但是,也听另外一位先生讲“如果我的妻子当选,我会很骄傲,因为她得到大众认可”的话语。事实上,寻常百姓也开始接纳传媒给他们的各种信息,相当一部分人对此表示无所谓,抱着一种凑热闹起哄的心态:能让平静的生活多一些色彩而又不必付出,何乐而不为呢?也许真正高层次的一些小姐并不太愿参赛。据有关消息透露,“南京小姐”第一届评选参赛人数超过几千。相比而言,天津的小姐依然很有“闺气”—不愿走出家门,也许原因还在于:月季小姐评选出来做什么?

一位采访过美国加州小姐的天津记者说,加州小姐享受的是州长级待遇,她可以代表州长赠送给你一把金钥匙,那么你就可以成为加州的荣誉公民。她可以代表城市做亲善大使。月季小姐可以作为一个城市的象征吗?第一届评选时保加利亚的玫瑰小姐到津门受到了市长的接待,并且前呼后拥,天津的媒体很为她忙乎一通,她没有表演服,便可以随心所欲到天津服装研究所挑选。当然,人家是客人,理应款待。那么月季小姐出去会享受什么招待呢?因为还没有一位小姐代表城市出访,不好下结论。

月季小姐也很忙。在月季花节开幕式上向市领导和贵宾献花环和花束;坐着彩车微笑着游展,让市民一览风采;在重大的活动中做礼仪小姐……当然,月季小姐的花冠让她们在一夜之间身价飞涨,拍广告做模特应接不暇。当选的月季小姐之一高小姐说:“我觉得我并未改变什么,有许多大的礼仪活动我都推了,因为像柱子一样立在那里微笑并且让人拍照,我受不了,虽然我并不知到自己该做什么。”

评选完了一切似乎便散了。曾成立了月季小姐联谊会,旨在扩大月季小姐评选活动的社会影响,充分发挥月季小姐的自身优势,更好地为社会服务。但因各方面未协调好,联谊会未活动便搁浅没了下文。一位月季小姐称奖金至今还未拿到手,她并不在乎那六百元,只是她觉得很遗憾:为什么组委会给人以虎头蛇尾的感觉呢?主办者的初衷原本是提高天津人的审美意识,推动全民族素质的提高,然而看参赛时总为她们捏一把汗:很多小姐不知道怎样利用机会和把握机会。据评委讲要在舞台上短短几分钟之内将自己的特长表现得恰到好处实在很困难。参赛小姐有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表演让人觉得有些过于夸张,而另一些小姐则过于羞涩,拘谨得总是忘词。一般来讲,敢于参赛的形象都可以,但从服饰到头饰以及化妆的整体美很多人并未谙其道,总有些选手给人以不伦不类的感觉。

看来,审美意识的提高是一个长期过程而非短短的一个月赛事所能解决的。从评选来看,有一点是让人欣慰的,组委会已有一些赛前培训班并开始着手准备赛后的活动。据有关人士透露,月季小姐评选规范化的章程已开始酝酿,出台后将有月季小姐评选法律化和目标惯例化。虽然诸多因素使第三届月季小姐选美仍不尽人意,但应该承认这样一个趋势,那就是中国在一点点富起来,小姐们也开始美丽起来。希望选美的目的不仅在于推动人们的审美意识的提高,也应在于中国的小姐火起来后,应该有更深一层的价值。

遗憾的是,和中国许多省市一样,天津现在已停止月季小姐评选,据说是因为有悖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缘故。也许以后还会恢复。

中国都市的单身贵族,也许并无真正意义上的所谓“高贵血统”,只是些薪水较高又活得很自在的现代都市人。他们给都市带来一种活力。

曾采访过一个单身者俱乐部,它的主要成员是一些只身在外求学多年,大学毕业后又留在大都市的游子们。相对来说,他们活得无牵无挂。

虽然萧伯纳先生曾说过,“婚姻之所以普遍,是因为它将最大量的诱惑与最多的机会结合在一起”,但这些游子们似乎并不过早受婚姻的召唤而活得轻轻松松。

林小姐谈起她为何来此时,矛盾地说:“为了爱。”当初她拼命留在这个都市是因为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但那位先生居然对她置若罔闻,令她伤心不已,而下决心终身不嫁。她说,自己目前活得很潇洒,在一家大公司供职,过段时间将被派到法国去。离开这个地方,也许她会改变主意。不过,目前她只愿让自己放松地过段日子,不再“为爱所累”。当凡事不求结果而只要过程的时候,也许心境会是平和的。“无欲必有得”,上帝总是很公平的。换一个角度看世界,感受自会不同。也许,可爱的林小姐说不定在异国找到新感觉。

“做一个游子,最好的一点,便是可以远离父母的絮语。做父母的,总是比儿女自身还着急孩子们的终身大事。”王先生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苦笑。“我不知自己为人父母的时候,会不会有时间和精力为孩子操劳。”亦认识王先生的女友,是个很有才气,咄咄逼人的女孩子,不,应该说是女士。因为她和王先生一样过了而立之年。他俩相恋八年,迟迟未走进婚姻圣殿的原因,据说是“不愿为家庭所累”。王先生目前已是政界的一颗新星。他说,为了仕途,也许他要考虑父母的焦急和忠告,以免被人说为“不正常”而影响官运。他的女友则潇洒地表示:“无所谓,目前这种关系很好。”也许在当今的中国行事还是 考虑一下具体国情的好。

大齐的行为很古怪。他说,小的时候,母亲曾为他的前途算过命,说他至少有三次失败的婚姻。而今虽然远离故乡上万公里,他依然念念不忘儿时那位卦仙的咒语,大学期间他除上专业课之外,便把所有的时间花在诸如《易经》之类的占卜书上,便越发相信那些咒语的可能性。他说,自己要一生不近女色以打破那位瞎子卦仙的预言。大齐供职于一家大的银行,整日衣冠楚楚,笑容满面,典型一个“白领阶层”。虽然他对女性避之甚远,可他特有女人缘。人言道:“还是不要和命运抗争,顺其自然为好”,不知大齐会不会真的不幸被言中呢?

阿咪是个很能干的女诗人,作品颇丰,可在生活上却稀里糊涂的,整日丢东忘西的,让人好不担忧。她的父母很担心她嫁不出去。她扶了扶厚厚的眼镜一乐:“随便。”还没见过像她一样活得这样随意而又单纯的人。奇怪的是,她的朋友遍天下,她说是“泛滥不灾”,其中还不乏对阿咪的倾慕者。可怜的阿咪手足无措地向同事讨解决的方子,一时圈内传为佳话。

当人不刻意去追求一些什么东西时,这些所求往往会不期而至,反而会更添惊喜和浪漫。对于那些游子来说,让自己过段相对自由的日子,是他们的文化素养决定的。不经意为爱神活着,也许是他们快乐之源吧。

这年头都市的楼一座比一座高,高楼最大的好处是风都在狭小的范围内打转,所以“孤岛效应”极易培养出来一批大小“蔓”、大小“腕”、大小“款”之类的“名流”,名流最大的好处是时间被卡得死死的,自然无闲暇交友结伴,况且做为公开的“大众情人”,他们也极爱宣称自己为单身,以免“爱人同志”惹起公愤。但那些很大的“蔓”、“腕”、“款”,因为离我们太远,做追星族之类太累,还是讲些身边的“小名流”吧。没有人知道赵君的家资有多少,八四年因和父母赌气去了南方呆了两年的赵君,再回到北方来时已有魄力和能力贷款三千万炒房产。对于南方的经历,他很少提及,只是年界而立依然孤身。他的公司驻在一家装修豪华的四星级饭店,晚上他也住在那里。他目前有十二位手下却做着几亿人民币的买卖。他的几位女部下,都猜测着这位董事长夫人在哪里。他淡淡一笑,“等赚足十亿,我会安一个舒适的家。”

和琼小姐交往,你会觉得很轻松。这位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漂亮姑娘,目前在一家歌舞厅当主唱歌手,收入颇丰。琼小姐总抱怨说自己生物钟颠倒。不过又说,上台唱歌真过瘾。她说,自己曾爱过教她物理的老师,那时她的物理成绩特棒,后来母亲打了她一顿,成绩便坏了起来,以至差两分没考上大学。不过她说话得很好,每天都有男友和歌迷送她回家。她说不再怨恨母亲,依然和母亲住在一起,现在还没有固定的男友,因为她打算以后到北京去发展。龙君自我感觉非常好。真的。也许因为他曾出过五本书,名字屡屡见诸报端。可惜龙君矮了点,否则是一条真龙。他曾有过一个心中的“维纳斯”,不过那女孩现在在美国做了别人的新娘。当龙君讲他的爱情故事的时候,总是拼命抽烟,让自己处在烟雾缭绕的一种梦幻般的境界中。这种状态,被他在文章中形容为“心灵的仙境”。龙君报复似地在报上登了则征婚启事,将自己狠夸了一番,结果应征信如云,让龙君好不开心。龙君用他浪漫之笔不知打动了多少少女之心。但当这些女郎热情似火地要登门拜访时,龙君慌忙说要保持“心灵的距离”,挂了免战牌。龙君说这些故事时一脸庄重状,最好却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

李小姐的出名,在于她大学毕业两年,已“炒”了五家公司老板的鱿鱼。目前在一家外商独资企业做董事长秘书。看她文文弱弱的样子,你绝对想象不出她会这么能折腾。大学毕业,分配她回老家青海,她没走,便成了“黑户”。但她流利的英文和日文,让她确信自己的实力。她笑着解嘲说,自己没准哪天会“一不小心当了名流”。李小姐的愿望是当一名外交官的夫人。她目前正在积极物色自己的郎君,一位能被她培养为出色的外交官的小“腕”。

这里需要提出的是,单身“贵族”的单身不是独身。独身是一种最终的愿望,单身则是生命中的一阶段,对这些年轻的“贵族”中的大多数来说,最终他们都会很明智地选择自己的生活的。

不过目前来说,他们给都市带来的是一种喧闹。曾存在过一个“贵族沙龙”,是一个拥有自己私家车的年轻老板组织的,不过办了两期便没了下文。据这位老板讲,是因为中国人怕露富。他又说,自己正在全力筹办一个“贵族协会”之类的组织,将进行小范围活动,并为其保密,旨在加强这些新兴一族的沟通。

一名人曾说:“生活中有两大悲剧:一个是失去你心中的欲望;另一个是获得欲望。”不过,当人无欲时,反而心静,说不定会来些惊人之举。不知这些都市的单身“贵族”在对待自己心灵欲望砝码时会怎样?当一个大都市真正成为一个现代文明的都会时,它的所谓贵族和平民的界限会慢慢缩小、消失的。

中国的都市眼下变得让人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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