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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2023-04-29 12:52:30) 下一个

 

                                         第 二 章

接到初中同學歐耀光來信,說在香港從同學雷友盛處得知馬天庭已移民美國。現在他也排期到了,需要生活和工作担保;希望在三藩市替他找另一同學李思恩替他想辦法。天庭按那地址去找,查無此人;可能早就搬走了。李思恩在初中二年级時已被批出去香港的,那麽多年了,必人事全非了。后来覺得三藩市是四邑人聚居的地方,有很多宗親會所,說不定在李氏會所里找到他,或起碼找到他父親,因爲老華僑不大离開唐人埠的。不出所料,找到他父親了。很自然李思恩應約出塲;遺憾的是他告知馬天庭他還不是公民,帮不上忙。

第二天交班時,天庭與售貨員Irene 打過招呼;見她心情不錯,笑口常開,便把求生活担保的事與她商量。她回答不是不想帮忙,只因爲她還不是公民。天庭問她在美國生活了多少年。她說已經七年了,够資格申請爲公民;可是家事繁忙,也不急,所以没有去辦理。天庭怎會放過這個機會,順勢問她有没有七年報税表;并說是否可以給他試試運氣。

「那我要回去與先生商量後才能給你答复。」Irene笑答道。

法律不外人情;Irene夫婦七年報税表和天庭老闆工作聘書便把歐耀光批準來美。等到他來到三藩市時,天庭已經辭職,替一家白人開的甜圈店工作了。舊老闆對此很不樂意,人來到也不聘用。Irene的舅舅也對天庭有意見,認爲姓馬靠不住。天庭認爲老闆工作担保的是歐耀光,不應該自己賣身抵人情。當然按中國傳統文化來衡量,似乎有點不義;自己离職會令老板亂了套,聽說後來還關了門;對此天庭有點内疚。歐耀光的高大有力的外型給同鋪面,但佔一半的燒腊店老闆看中。大概幹了一年多,歐耀光去了市政府爲新移民開辦的“四四制”,四個小時學英語,四個小時工作(與政府挂鈎的廠家或銀行等)。最後去了南三藩市一家規模很大的傢俬廠工作。后來他的妹妹歐麗如也是  Irene  夫婦担保來美的。

白人老闆在三藩市墨裔聚居的蜜薰區Mission開了一家甜圈店,名叫Sandy’s Donut,;他還在柏克萊市再北上的小镇San Pabro 開了另一家。天庭一星期只幹五天,每天工作量是六,七十磅麵粉,每天薪金是三十五元。總之店鋪開門前要完工,花多少時間是員工自己的事。熟手的大概幹七,八個小時便可以下班。那比中國老闆待遇高一倍有多。天庭對後移來美國的朋友說,只要你懂得如何用英語回答是與不是,就應该离開唐人埠;因爲外面世界會更善待伙計的。

在唐人埠遇見香港東京貿易行的组長伍福臨,他在一家餐館里打工。他答應在休息日教天庭開車,并提議先買輛舊車自學。没有駕駛執照前,只好每天晚上乘公交車上班。有一晚在Van Ness Ave等公交車,一辆黑色的美國轎車駛停在面前。右側窗很快摇下,駕車者把頭靠近窗口說,「Do you want a ride? (要坐順風車嗎?)」

那時蠻流行乘順風車的;天庭没有猶豫便上了車,并告訴他要去蜜薰區。過不久駕車人問,「Do you want to go to Gay bar? (你要去快樂酒吧嗎?) 」

「What does Gay bar mean? (快樂酒吧是什麽意思?)」天庭真的顯出香港時的燦樣來。

「Do you really want me to explain it to you? (你真的要我解釋給你聽嗎?)」駕車者露出笑意。

「Go ahead. (說吧。) 」 天庭雖知有點不妥,但還是好奇地回答。

「Gay means man to man. (快樂是男與男幹好事。)」駕車者說着便把手放在天庭左腿上。

「Cut it off! Drop me right here! (把手拿開!就这里下車!)」天庭命令式地說。

回到店鋪,與助手邁可Michael說起路上的事;想不到邁可把褲筒捲起来,露出女性穿的絲袜(pentihose)說,「What a big deal? Look at me。(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看看我。)」

天庭惊愕到說不出話來;原来助手也是這路人。邁可還說在店里工作只是副業;他是位AV 演员,可到Polk St 电影院看他的演出。看着他那雙比女人還迷人的藍色眼睛,柔情的微笑,相信他是傾向女性位置的角色。这一晚天庭花了較長時間才把任務完成。心里想着爲什麽他們喜歡同性戀?不知是上天出錯,還是上帝故意作弄人。

售貨員是位意大利裔中年婦人,名叫棕Joan。她的已退休的丈夫羅伯特Robert在店里每天做幾個小時的清潔工。他們對天庭很友善,認識後第一个年夜便邀請天庭到家作客。他們在靠海邊一个清静,優美小镇珀色佛卡Pacifica居住。他們有一个兒子和三个女兒,都很漂亮。當新年快到時,每人都興奮地倒數着最後時刻;當燈光關掉再亮時,想不到那大女兒給天庭一吻,說什麽是西方習俗。真的受寵若惊,天庭忙說,「Ameican custom is wonderful, I like it.(美國風俗很棒,我喜歡。) 」

「First time to get a kiss? (第一次受吻?)」Joan 棕笑着問。

看到天庭红着臉點了頭,她們全家人都笑起来了。她兒子更是毫無禁忌地說,「Still a vergin?(還是處男?) 」 美國人認爲到那年紀還是處男或處女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天山地Sandy來取外銷甜圈時問天庭是否知道舊中國時代的偷窃犯要被砍手指?天庭直覺感到語中帶話。接着山地Sandy說那存錢抽屉的銀碼不對數。天庭這時立刻不客氣頂回去,「Sandy, I don't have the key for that drawer,my job is making donut only and no responsibility to watch money for you. Confucious says, ‘You should not suspect any person you hired; otherwise fire him.’. I hope you won’t tell me that kind of shity story again.(山地,我没有抽屉鑰匙,我的工作只負責制甜甜圈,不是替你看管錢財的。孔夫子説用人勿疑,疑人勿用。我希望你不要再跟我說那肮髒的故事。)」

山地Sandy 仍想找茬, 「My niece’s Japanese boy friend said Chinese people were quite sneaky.(我侄女的日本男朋友說中國人蠻隂骘的。)」

「Sandy, do you think attacking on Pearl Harbor was a sneaky strike? Who did attack the Harbor? Chinese or Japanese? Really the villain filed law suit first. Tell your niece to watch the Japanese guy, otherwise she will feel sorry for her whole life. (山地,你覺得轟炸珍珠港是不是偷襲隂骘行動?是中國人,还是日本人幹的?这真是悪人先告状。勸你侄女遠离那日本家伙,否則,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I did mean someone else, not you。(.我没有說是你幹的。)」 Sandy山地 想把天庭冷静下来。

「Then, talk to that guy and don't talk to me. (那麽把話對那人說,不要跟我說。)」天庭仍對老闆不客氣。

「I know Stanley sold flour and sugar to the next door Donut shop. The worse case is he was holding a party with blankets hanging on all windows and made no donuts. That was what the police reported to me. (我知道史坦利把麵粉和糖賣給隔壁的甜圈店。更糟的是他用布把所有橱窗遮攩起來開舞會,連一個甜圈都没做。这是警察告訴我的。)」

「Why didn't you check his background before you hired him? (爲什麽你没作背景调查就雇用他呢?)」天庭問道。

「Tianting, you think I am so stupid not to check him? I had no choice to hire a rat. Do you know except all kinds of rats what animals will show up at midnight? (天庭,你以为我蠢到没作調查?我實在没法才雇用只老鼠。你知道晚上除了老鼠出没外,還有什麽動物?」Sandy山地 把雙手張開,苦笑一下。

「Cats! (猫呀!)」 看着那雙三白眼配合在满圓的肥頭上,那副典型厲害守財奴的様子,天庭再頂扎他一下。

不到半年,Sandy’s Donut 因業主瘋狂加租而關門。老闆要求天庭到‘生怕不露’San Pablo 那家店工作,並讓助手邁可Michael 開車接他去。两家店的産量是一百二十磅麵粉,把天庭累得要死。幹完那天超負荷的工作後便立即向老闆辭職,理由是没有交通工具,不能長期麻煩别人。

辭職後第一件事要幹的是考取駕駛執照。花了五百元買了一部舊的披林茅斯Plymouth (克萊斯勒Chrysler), 自己到商塲停車地方繞圈子。練了一個星期,讓伍福臨坐在旁邊指導上高速公路。過金門橋前那段鋪满锥形分路器的窄道着實令天庭冒了一身冷汗。凴此驚嚇出來的駕駛技術一次便把執照考了回來。有了車便要找工作。看報纸的求職廣告,很快找到一家黑人開的甜圈店,位於Masonic Ave馬喪力林蔭道和Fulton St福爾顿街交角處。聽說整個角區的物業都属於這老闆阿梭Arthur;也有人說與他一位弟弟山姆Sam和妹妹瑪麗婭Maria合伙的。他们還擁有一家蠻有规模的餐館和酒吧。她妹妹告訴天庭在這角區停車没人敢給麻煩;這點天庭相信她有那等本事,因為他看到售貨員佩挂着手槍上班的。一周工作五天,工資也是三十五美元一晚,但只有四十磅麵粉的工作量(没有外銷);幹五,六个小時便可以收工。没多久天庭的甜圈大王(Donut King )在那區不胫而走;每天五點左右那些意大利清潔工人便進店買剛炸好的甜圈,再加杯咖啡便有無限的力量去開始一天的工作。

那天剛弄好所有的甜圈,天庭在店里随便找個位置坐下休息,喝杯咖啡;一位不到十五歲的黑小子進店來,偏要坐在天庭旁邉,「Do you want to buy these babies? (你要買這些寳貝嗎?)」

一些首飾,玉器和一把手槍随即放在桌上。天庭耍手摇頭,但不答話。看到對方不感興趣,黑小子拿出一本相簿,里面有好幾個漂亮金髮妞,笑着说,「First time free; later twenty dollars for each. 第一次免費;以後廿元打一炮。」

「Young man, did your father ask you to do business for him?(年青人,是你父親要你替他幹这些好事?) 」天庭忍不住發問。

「No, that is my own business!(不,那是我自己的生意!)」

聽了此話,再上下打量那黑小子的三白的眼睛,凹下的鼻樑和突出的厚唇,天庭心里充满疑惑,漂亮的女孩怎會喜歡這樣的渣男,為他賣肉賺錢?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寒颤,連忙摇頭拒絕。

這店發生不少怪事。有一天一位金髪女子走進甜圈店,脚步有點不稳,好像是喝大似的,但臉上没醉意;那應該是吸了毒品。售貨員不理會天庭在塲,把那女子拉進工塲厠所里幹那好事。就在這時候,一位白人警察進來查問那女子。没多久當那女子走出來,警察便把她带走。最令天庭不能理解的是那黑售貨員完全没事,連一句話都没盘問。這社區的黑人勢力真的不能小覷。

李小龍的功夫片瘋靡灣區,一下子美國人把華人變成個個武功高强似的,那真的帶來麻煩。一天那售貨員要求天庭比劃一下;天庭立即向他解釋自己不懂武功。那家伙還不死心,突然在背後一手抓天庭的右肩。天庭很自然條件反射來個急轉身卸膊。那黑家伙大聲叫,「Don't tell me you know nothing about Gongfu.(不要告訴我你不會武功。) 」

天庭二話没說,向油锅走去,拿起大勺子,舀起一勺高温油,再轉身去說,「Do you really want to try my oily Gongfu? ( 你真的要試一下我的油滑武功嗎?)」

又一天還是這黑家伙開口,「Can you loan me some money? (你可以借點錢給我嗎?)」

「Today is the pay day and you just got the money.(今天發薪水,你不是收到錢嗎?) 」天庭很不客氣回懟。

「My girl friend is in the hospital and I need more money for the urgent…(我女朋友入了醫院,需多些錢應急。)」

「My wife is delivering a baby in hospital and I need more money too.(我老婆在醫院生孩子,我也需要多點錢應急。) 」

「You Chinaman, Qink. (你这搪瓷人,清客。)」黑家伙要辱華。

「You want me to call you Niger? (你要我稱你爲黑鬼嗎?)」

以爲没受什麽教育的黑人的素貭會那様,想不到富有的老闆也好不到哪去。欠薪已有一个星期(每两个星期發薪一次),天庭只好對老闆説,「Arthur, if you don't pay me today, there will be no donuts in the showcase tonight.(阿梭,今天你再不發薪,今晚飾柜没有甜圈圈賣了。)」天庭微笑着说。

老闆没辦法,只好带天庭去他的酒吧,把錢櫃打開,拿出一袋零錢。天庭給他弄到哭笑不得。

「Arthur, Would you write me a check instead of this sack of coins?(阿梭,這袋零錢?可不可以開支票給我?) 」

「What? You think it is not money?(什麽,你認爲那不是錢嗎?」阿梭説罷縱聲一笑,樣子很詭異。

「Yes, it is money, but only for this time. If you keep doing so, no donuts will be in your showcase.(是錢,但下不爲例;否則,你的飾櫃會没有甜圈圈的。) 」天庭說得很認真;心里罵道,你發了財還是不立品,你其他同胞更不知所謂了。没人歧視你們;是你們自己的所作所為令人失望。

有一天工作時,天庭感到很不舒服,混身無力,想吐;看来得了流感。他向老闆弟弟山姆Sam 請假;山姆Sam 却一口拒絶,「At midnight where can I find a person to replace you? You have to finish all your work load before you leave.(半夜三更我到哪找人替你?你最好把所有工作幹完才能走。) 」

那晚天庭吐了好幾回;經多次休息方把工作完成。这一感冒彻底把天庭弄醒,这種工作不能再幹下去了。每天要問問自己是否想上班?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話,那是該辭職或改行的時候了。辭職以後便决定到三藩市學院報名讀两年專科,畢業便有一技之長。原打算學假牙製作;後聽說每學期只收二十五人,而報名人數超過十倍;不知要排到什麽猴年馬月,於是改學電子專業。這大專院校對三藩市市民收的學費很便宜,而且有低息貸款。在學校附近一家中餐館找了份企枱工作,便可解决房租和基本生活費用,還包括周末去酒吧喝酒跳舞的消費。學院必修課對天庭来說很容易,差不多是重温大陸高中課程而已;那些專業課程也難不倒這位學生。

首先把那輛經常抛锚的舊車换成福特Ford的1965年出産的雷鳥ThunderBird。這雖也是舊車,但算是高檔車,只行了六萬多哩,僅售六百美元,非常物超所值。車主是位白人,名叫Paul保爾,是鄰房的住客介紹的。那位住客是香港海員,來到三藩市跳船上岸,并尋求政治庇護。Paul 保爾曾收留他,包住食,而且替他寄點生活費回大陸。Paul保爾曾参加過韩戰,因殺戮過多,殺到機槍紅燙,要撒尿冷却;回國後心靈不安,篤信佛教;家里設有佛像,每日燒香敬拜。他在煤氣電力公司當高級經理,没結婚,經濟寬裕。他對天庭蠻有好感,主動用他的名字替天庭買便宜車保險;因為新駕照的保險費很貴。

三藩市市立大專校位於市南部,近海洋大道Ocean Ave,离以前Sandy’s Donut店不遠。因為學費平宜,學生多是有點年紀的新移民,或家境比較困難的高中畢業生。新移民有語言問題,除了那些歴史,政治,生物,物理,體育基本課外,作為第二語言的英語是必需要修的。為了两年内畢業,每學期都起碼修十五個學分。修完基本課後,便主攻電工,電子,電視,電路,微波,簡單電腦代數與程式等等。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體育課;田徑辛苦,游泳要换衣服,後來選了交誼舞。鄰座同學是一位壮實的年輕人,廿四歲左右,與天澤年紀相仿,也就是文革受害者,没讀甚麽書便初中畢業了。他個子比天庭矮壮,姓王名翔,也是一名逃港移民。巧的是他的表哥就是新墟紅田大隊的馬國棟。同是天涯淪落人,容易熟絡;况且同修一係更是缘份。學校附近有家中餐館,下課後到那里當企檯,除賺點外快外,連晚餐也解决了。

馬天澤和歐耀光的妹妹歐麗如也被批出來到三藩市了。人多自然生活熱鬧,有空便聚在一起吃飯,玩耍。歐耀光在Polk St扑街租了個單間,他的鄰居盧彦衡,也是同道中人,是國畫世家,其父是廣州畫界四大天王之一。他好熱鬧,好聚餐;看到朋友來便拿出珍藏的雞肝罐頭來招待客人。

馬天庭眼快知道那是寵物食品,「盧生,那是給狗食的珍肝罐頭,不是給人吃的。美國人不吃内臟的。」

「是嗎?我不懂英文,我以為是高級罐頭。那雞肝的圖像令人涶涎三尺。那麽好的東西給狗吃那太可惜了。」盧彦衡説罷大笑,掩盖自己的尴尬。

「老番不但不吃牲畜内臟,連魚頭也不吃。」天庭笑着説,[唐人埠有位餐館老闆去到漁人碼頭問一位意大利店主,「你那桶魚頭可以給我嗎?」]

「你把它拿走吧。我正準備把它倒進垃圾桶里的。」

第二天這位華人老闆又到漁人碼頭要魚頭。這次意大利老板覺得奇怪,「嘿,你家養了多少隻猫,怎可能一天吃掉那麽多魚頭?老實告訴我你的真正原因;否則,我不會給你。」

「我是一家中國餐館的老闆,我每天都用魚頭熬湯作湯底。」

「好罷,你就給我两塊錢把它拿走。」

時至今日,那些超市已經把魚頭賣到两塊多一磅,猪骨頭賣到每磅一塊两毛九了。以前買雞,肚里都有雞心,雞肝和雞爪;現在全都没有了。屠塲把那些雜物賣給藥廠製骨膠原和補血劑。有家英語廣播電台的主持人説,「中國人很聰明,教會我們不要浪費天物。現在只有到中國城才能買到連帶雞爪的雞了。」

盧太太突然發問,「馬先生,爲什麽這條街有那麽多男人站在人家門口呢?令人感到恐怖。」

「盧太太,這條Polk St扑街在三藩市很有名,是游客必訪的景點。是景點自然要有人去點缀。他們對你來説一點都不恐怖。反而你先生要小心一點,因爲他們喜歡男人而對女人不感興趣。有一天我去Donut 店上班,一位姬佬跟着來問我是不是日本人,韓國人,還是中國人。後來我罵他滚開,他才离去;還笑着説不要生氣。你不要小看這些人。有的是大公司的經理,有的是飛機起落操控員。除了扑街,還有Castro St卡斯特羅街是同性戀聚集的地方。」

經梁祺昌介紹,天澤在歌呼街(Gough St)一家猶太人開的中國傢俱店當學徒。因水路遠,從大陸運來的傢俱多少會有損壞;梁祺昌是負責把它修補到看不出瑕疵的大師傅。那種本事與修車翻新可比美。附近還有一家中國人開的安安傢俱店。那天太子爺的媳婦從台灣來;梁祺昌带着幾個伙計過去凑熱鬧,咿呀咧嘴地説,「肥仔死好命,娶了林青霞的妹妹。」新娘長得蠻清雅的,身材匀稱;她是否真的是明星的妹妹,那只是梁祺昌説的。没多久天澤被派去洛杉磯分店工作;自此他便在南加州定居。後來改行餐館業。歐麗如去了紐約學造假牙;學成後又返回灣區。

與歐耀光,鄭惠文(曾去三星餅家面試,是屈志伸的表弟。)在三藩市‘爆煲鸭’街Balboa St合租了柏文單位,從那里到學校也不遠。有一天鄭惠文説他工作的酒店頂樓Starlite 請酒吧雜工,需懂英語。那工作環境應該比中國小餐館輕鬆;於是决定去試試,説不定在香港學的雞尾調酒會派上用塲呢。

晚班的調酒師有两位,一位來自巴西的俊男名叫保羅Paul,以前是位律師,不知何因,來美國尋求政治庇護;另一位是黑年青人安迪Andy,土生土長,很受企枱女生喜愛。經理名叫邁可Michael是意大利裔中年男子;管收银的露絲Ruth是位满頭银髪的英裔婦人。端酒水的全是年青貌美的女生。日班的酒吧雜工是位姓鄺的華裔,奇怪的是他是酒吧工會主席,而且在中國城里有自己的酒吧。保羅指着老鄺問天庭,「你會像鄺那样當酒吧雜工幾十年嗎?」

「保羅,你看看我的臉像當幾十年酒吧雜工的料嗎?我真不明白鄺調酒的經驗那麽豐富却當不了調酒師?你不覺得這酒吧經营運作很有問题嗎?」

「哦,鄺的個子太矮了。」

「矮?你不覺得要駁脚站在啤酒箱上的調酒師路易斯(Louis)與鄺一樣矮嗎?你不覺得這是歧視嗎?」

保羅無語,只是尴尬地笑着。

今晚頂楼很熱鬧,好幾桌客人站起來唱慶生歌,鋼琴伴奏,令其他客人也参與。高興之餘,一位女士突然轉身去抓住鄰桌黑男士的手大喝一聲,「你想幹什麽?」

「没什麽,你的錢袋掉在地上,我替你撿起來而已。」

那女士立刻檢查手袋里的數目,大喊錢少了。很自然經理邁可走去調解。結果是那對黑人男女施施然地离去,還放下貼士五元美金。事後經理解釋,「這種情况很難處理,算那女士倒霉。如果那男士的手剛從手袋里拿着錢出來時她逮個正着;那便不一樣,人贓并穫。這種情况如果我帮她説話,她又説不出錢的號碼,酒店會挨告的。」

客人不多是伙計閒聊的時候。保羅説,「在美國生活會不時出現不公平的事件,個人要學會如何保護自己的權益;現在亞裔也學會了。日本人,菲律賓人,印度人都懂得争取,大概只有你們華人還在忍讓。聽聽,那清潔工跟露絲吵什麽?」

「Leave me alone; mind your own business!(走開,不用你管!」那菲律賓清潔工Edie 大聲喝道;手在操控着那台地面打滑機。

露絲多管閒事不是第一次了;前些時與日裔酒水企枱也闘過嘴。那日本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口齒伶俐得令老姑婆下不了台。當時保羅對天庭説,「聽清楚没有,這是你要學習的榜樣。」

奇怪的是露絲對天庭没什麽令人難堪的操控,而且還時開玩笑,「怎麽没有中國人打橄欖球?」

「露絲,你真會開玩笑。要中國人打橄欖球,那不是拿日産小車去撞大卡車?」

衆人即時哈哈大笑。露絲笑着説,「你這麽輕磅走得快呀。」

「再快也跑不過那些黑運動員。如果給他們逮到的話,一定給壓得粉碎。我常跟朋友説,搞運動不够高大,唱歌又有口音,唯一可争的機會是不貼身的運動,或者到學校讀書。」

單身男女都愛坐吧台的位置,可與酒保聊天。保羅可另有看法,「有些穿著優雅的女士是來這兒釣客的;與鄰座男士聊天是最自然不過的佈局。這樣上鈎的男士會覺得自己有魅力,起碼心里覺得亁净點。

不着痕迹又令人想入非非的假浪漫買賣自然引來不少覓食的男士。有一晚那位常客威廉又面對天庭坐着,流鶯未至,他便對酒吧雜工談新聞,「你昨天有看電視新聞嗎? 唐人街金龍酒家發生槍殺案,死傷很多人!」

「我看過,是帮派問题。」

「你覺得那伙匪徒應不應該被送回大陸去呀?」

「威廉,你有没有看報紙關於洛杉磯冷血奸殺案?」

「有,那强奸犯已經被關押了。」

「威廉,你認爲應不應該把他送回歐洲去呀?」

「哦,他是美國人,不能往外送。」

「他是美國人?誰告訴你的?美國的印第安人?我告訴你,在美國只有印第安人和水牛才有資格説是真正的美國原住民。你和我都是外來的移民;只不過是先後和顔色不同而已。」

整個酒吧頓時静了下來;只見保羅不斷點頭,就差没有把大拇指竪起來。天庭覺得今晚學會争取了一點權益,起碼是言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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