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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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下八十一)

(2018-11-07 03:03:32) 下一个

                                        (八十一)

在海口我给葛雅打电话告诉她我没钱了,葛雅第三天便来了海口,刚把她接到我的住处,她的电话就响起来,她打开手机:“喂,哪位?------你等一下儿!”

她捂着手机对我说:“虎子。你接不接?”

“你问他旁边有人吗?”我刚要接,犹豫了一下,让葛雅问虎子。看到葛雅问后向我摇头,我拿过电话喊道:“虎子!”

“沈哥,我可找到你了,这些------”

“现在什么也别说了,你到海口来,买好机票或火车票后给葛雅打个电话。”

见到虎子是在电话后的第五天,葛雅不让我去火车站接虎子,说她去,万一有什么意外,她可以说她在和虎子开玩笑。我想想有道理,当今之计还是小心为妙。

当葛雅把虎子带到我的驻地时,虎子竟抱着我哭了。他哽咽地说:“高飞折---折了,是于路以---你的名义呼他的。进去后把事都---揽自己---头上了,真是个汉子,我---都---都不敢想他,我虎子没掉过眼---泪---”

“我都知道了,虎子,高飞用命替咱顶着雷,咱们只有好好活着才算对得起他。只要咱们不折,高飞就可能多活几天,活着就有希望。只是他在仗义时想没想过以防卫过当为自己辩护?”

“高飞是一心想死了,不会为自己辩护的。想起这事我就恨弟哥,事先他知道豁屄要对你下手,他躲了不算,连说都不和咱说一声,还自称流氓大哥,忒不够意思。平时老以大哥面目出现,号称和你是铁瓷,关键时候把你卖了。我看他总摽着你就是看你能挣钱,他恨不得你被豁屄打死,那公司的钱不就全归他了嘛。”

“老靳还不至于这样,他不是光为钱。有一次我不想干时,曾和他说过给他几百万大家散了,可他说还是要干,要让狼他们看看咱们没把他们放眼里。”

“咳,你打那电话时我就在弟哥边上,他放下电话就说,这老沈还想拿钱来试探我,我靳国全是什么人啊?”

“那他可错了,我是真不想干了,早知道他这么认为,我就坚持不干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事了。”

“那也不一定,只要你有钱,豁屄、狼他们就不会放过你。那天你走后,我和高飞就觉得不对劲,怕他们喝酒道歉是假的,幸亏我们马上跟去了,再去晚点你就搁那儿了。路上我还给弟哥打了电话,他关机。后来我从一哥们嘴里听说他事先知道,躲了。”

“这我想到了,因为那天我看到老五在场。”

“我找他多少次他都不见我,你后来和他联系过吗?”

“联系过,我没钱了,想和他要钱,他让葛雅带给我十万。”

“我肏他妈!十万?打发要饭的呢!你平常给他的钱也不止多少个十万呀?又给他买房买车。我找过三秋,三秋给了我二十万。还说要是能看见老沈,就说我三秋倾家荡产也要养着他。说公司的所有房产证和现金都让老靳拿走了,他手里就有一套正要过户的房和一个院子。他说那些房搁在他手里能卖五百万的话,到老靳手里顶多卖三百万,更甭说院子。你说这弟哥拿走多少钱呀?我听说他现在和人家赌是开着支票赌。”

同是流氓,高飞为哥们真可谓两肋插刀,献出的是自己的生命,老靳却牢记“玩儿的是腕儿,走的是面儿”,唯一目的——捞钱。

“咳,甭说这些了,你不知道的损失比这多得多。老靳最起码有一点还够意思,他不见你也没害你,给我钱是少点可也没举报葛雅。他要想害咱很容易,从这点看他还是可以的。”

虎子听我这样说只好不再说什么,我又对他说:“从今儿起什么也甭想了,踏踏实实地在海口呆着。走,咱先吃饭去。”

我不想让虎子对老靳怨恨,就他目前的状况很可能对老靳举枪。不能再有流血的事情发生了,鲜血能改变人性。

在新疆时何国久事件就充分暴露了老靳的奸诈,狡猾,自私,卑鄙。其实为人之道老靳倒是堪称高手,他的人生以不直接害人为底线,在此底线上尽力地捞取,决不付出。他所作的一切无非是保全自己,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看他也是无可指责的。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共产党这所谓的革命党里都尽是叛徒、贪官、奸佞小人,为利益之争不择手段嗜血杀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流氓靳国全?

流氓要的是金钱、女人、享受等一切,唯独不要人格、人性、信誉、尊严。

我还能要求老靳什么呢?他充其量就是流氓。

来到街上,正要伸手打的时,迎面过来一位四十余岁相貌古怪之人。他走到我面前说:“先生,您相貌不凡,能不能听我给您说说?”

漂流北地南国,哪个城市没有江湖算命先生,特别是海口,算命的不比要饭的少。我摇头说:“我从来不信这个。”

“您慢走,我只说三句,不对您再走不迟。”他拉住我说。我不理他尽自摇手打的。他紧追几步口中念道:“你本将门虎子,辰巳生人,理应秋分潜渊,但你违背天时,至今印堂阴云不散,落难它乡。如此执迷不悟,不听他人破解?”

这三句着实把我说呆了,全说对了。虎子听得一头雾水,低声问我:“什么叫辰巳生人?秋分潜渊?”

“就是属龙属蛇的,秋分过后要深藏在水里养精蓄锐、待时而出。”我说。

“他说的还真对,那咱就听他说说,要真说对了呢?”

我将信将疑地站了下来,对他说:“请您跟我走,到我公寓再讲。”

来到住所后他问我有没有香,我说没有但可以去买。他说:“不用去买了,拿烟也可以,只是要用你朋友的烟。”

虎子把烟掏出递给了他,他又向我要了一本新书平放在地板上。点燃三支烟后以火柴盒大小的距离将三只烟立在了书上。

此时我的房间通向晾台的门开着,微风缓缓,青烟斜线上升。他又拿出许多签条让我任意抽取一张,打开看到:

生不逢时苦海茫,

叆叇遮日暗无光。

                                                        浊世无名亦无相,

乾坤启现明元璋?

祖上阴德庇愚孙,

顽徒终将破南墙。

脱下黄袍变紫褂,

远离桑梓奔它乡。

        再看三支香烟燃尽,白色烟灰从头至尾不折不落。只有离晾台最近那只烟灰向内倾斜,状似香蕉,却也微纤不掉。那人拍手赞道:“顽也真能顽出结果,您是我平生占得第一奇卦。就你命来讲,签为上上签,香全福禄寿。不管此生你有多大磨难,请记住,您一生都是有惊无险。”

听了他的话,我似信非信,只念他前三句句句切中,这最后一语又宽人心怀,我拿出五千元酬谢给他。

他连连道谢,临行递给我一个符儿叮嘱说:“你要找一棵大树,越老越好,在这树下将这符烧掉。”

我和虎子在市内一个公园找到了一棵二人伸臂才刚刚合拢的大树郑重地将那符烧了。

这一天我们吃喝无度,痛快淋漓,为我们劫后重逢欢庆着。晚上在歌厅玩时,我因有葛雅陪着便特意让老鸨帮虎子找了小姐。这小姐是苏州小妞,长的虽不漂亮倒也细腻乖巧,张嘴那一口带着吴侬软语的普通话绵绵楚楚,把虎子迷得心苏体麻。虎子是看上这小姐了,本来那小姐第二天准备回苏州家里看看,碰到虎子这么带着野气刚劲的北方大汉,那小姐也乐得陪虎子多玩几天。

葛雅说:“若不是我在你身边,你肯定也会找一个的。”

“我是不想找,不过你现在可不能限制我,你就让我多享受几天吧。”

“我看清了,自己就是这命,天生和你是冤家。在北京我得让着黄瑞云,到现在不用让她了,又得让着你的心情。你找找找,累死你算。”

看她噘起了嘴,我搂着她说:“我从新疆回来认识的女人里你是最早一个,我始终把你当作知心人。在你面前我没什么不可做不可说的,正是你的大度保持了咱俩的关系,在我心里除了瑞云你是最重要的。我刚才那么说是给你打预防针,我怕你来回这么飞着,不定哪天就撞上我和别人在一起。你记住了,那些人都是过往云烟,风吹即散。有哪个会甘心做我的陪葬呢?就是真有,我也会避开。我不会用爱让别人做我的殉葬品,只是一时的空虚泄欲之举,因为我没有明天。”

“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即便被抓到也不可能死,不就是回新疆继续服刑吗?我会月月去看你,如果黄瑞云不等你我会等。”她第一次这么严肃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可这时她说这些话只能让我为她心痛。她的爱比我纯洁、忠诚得多,没有一丝的算计。她可以不顾一切,我却始终顾虑重重,说到底我是天生不应有爱的人。

“我只要进去就是死了,你不要幻想多少年后我们还能生活在一起,就是出来了也是行将就木的老朽了。”

“那才好呢,我就省心了,可以天天抱着你,把我的爱灌进你每一个汗毛孔里,把这么多年的思恋全部灌进去,再不会有人和我争夺了。”她俩眼凝视着远方,似乎已进入了那个境界。

我眼睛湿润了,多么崇高的女性啊!

“葛雅,我---我爱你!”

她从梦境中回来,扒在我怀里哽咽地说:“我---终于听到你说---这句话了。”

一个星期后,葛雅接到国忠的电话,说青岛的老郝让她提车。葛雅放下电话和我商量说她不想去。我说:“挣钱的事应该去,咱们现在开销很大,光进不出是没法活的。”

我把钱放在抽屉里,告诉虎子和葛雅谁用就自己拿。葛雅总不离我,没什么开销,虎子就搂不住了,这本是两居室的公寓房他放着不住和那小妞住宾馆,回来就取钱,葛雅让我提醒虎子不要这样挥霍,我觉得他以前没这么奢侈过就让他痛快痛快吧,没有管他。不知是他抱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想法,还是那苏州小妞把他给嗲稣了,眼看着抽屉里的钱一沓沓地没了,可他以为那抽屉会生钱一样不知疲倦地一天天向外拿着,葛雅一共给我带来三十万,照他这种花法很快就会没有的。

倒是乐了那小妞,她从没碰上过一周之内给自己买这么多珠宝首饰高档服装的嫖客,她爱虎子简直爱得像关东糖一样,紧紧地粘在了虎子的牙上,要什么东西只要“嗯——嗯”,虎子那被粘住说不出话的嘴就只有大小头一块儿点了。

葛雅说:“没关系,我到时回北京取。你放心,我的钱就是你的,我不会让你没钱花的。”

我想这不是长久之计,就对她说:“你不能自断财路,老郝叫你去你不去的话他必然给别人,以后他就会和别人做下去了。”

看我一再坚持她答应再陪我几天就去青岛。

那苏州小妞非让虎子和她回苏州去看她父母,我一想葛雅没去过苏州,干脆让她和我们一起去苏州玩两天再去青岛。

我想起郎洁去北京后还没和她通过电话,就给郎洁打了传呼。事儿也凑巧,她说已请好了长假,就等我电话呢,我这时的脑筋很不好使,问道:“你怎么又请假呀?”

她急道:“难道你不想见我吗?你不是说到海口安排好就让我去吗?你是不是在骗我,想让我帮你把钱送回北京啊?你打我传呼就是想核实一下那钱送到没有!”

“不是不是,我要想核实直接给老吕打电话就行了。我是告诉你我要去苏州,想让你等我从苏州回来你再来。”我怕伤她的心,深知女人最怕听到自己心爱的人说出不爱自己的话,你就是在行动上伤她十回也不能从口中说出一句,没敢承认原来是想就此了断和她的来往,又一次违心地说了瞎话。

“我也要去苏州,你等我到海口后一起走。”

“不行,我是去办事儿,时间不允许我等你了。”

“那我这假不是白请了,你赔,你赔。”

“好好,你留个地址我把钱给你寄过去。”

“我要你赔我时间,你说怎么赔吧?”

“这我真不知道怎么赔了,你说。”

“我现在就去海口,在那等你,这样你从苏州回来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我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你记个电话------675-3738 ,到了海口打这个电话找张瑞君,是我嫂子。她会带你来我的住所并给你钥匙。抽屉里有钱,你可以用,耐心地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早些回来,不要让我担心。”她说话的口气如同一个老气横秋的老媪。我赶快说:“知道了,我会尽量早回来的,再见。”

来到苏州,虎子跟那小妞去了她家,我让葛雅在宾馆等,我先去找冯宝。哪知田刚已到了苏州,他一见我兴奋地叫道:“大哥,我们往湖洲打了多少次电话,都是一个女人接的,一说找你嘭地就挂掉了。我刚要回河北,你来了,真是天助我们,要不就见不到你了。”

田刚已成熟了,没有了那惶惶不安的劲,显得刚健沉稳。我带他俩来到宾馆,正好虎子和那小妞也回来了。我让那小妞带葛雅出去玩玩,约好吃晚饭时在酒楼见面。真是猩猩相惜,没一会虎子就和田刚聊到了一起,当虎子知道田刚做过特种兵后聊得更投机了。田刚听虎子说了高飞的事后,赞叹不已。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内掏出一把手枪和一盒子弹,对我说:“大哥,我在电话里听冯宝说你现在落难了,就带着这把枪和这盒子弹来找你。我现在能安定下来全是你给我带来的,今天我也决不能看着大哥落难不管。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我看着他那凛然的样子微笑道:“我知道你在河北安家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会让你去做危险的事?再说我根本不想做打杀的事。咱们今天能见到都是天意,这次你我在苏州玩几天后就分手,至于今后还能不能见到就听天由命吧。”

“大哥,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田刚早就暗暗发誓要报大哥这救命之恩,今天好容易走到一起,说什么我也不离开你了。”

“我如今是四处飘流的行尸走肉,根本没前途可言,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为我陪葬?再说真正救你的是黄丽,你跟我跑了,怎么对得起这善良的女人?”

“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怎么能为了女人就在那偏野之乡窝囊一辈子?我不管你目前什么样,正是你这样我才敢提出跟你,你要是腰缠万贯,生意红火我还真不敢说呢。”

“沈哥,我看就让他跟咱一起闯闯吧,他有高飞那股子劲,我们俩说得来。要是他能和咱在一起,我立马把那小妞甩了。他妈的拿我当大头了,越来越不知足,今儿楞跟她爸妈说我能给她在苏州买房。这哪是在她爸妈前夸我呀?是他妈的拐着弯儿地咔吃我呢。我当时扭头儿就回来了,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跟着我绝不会再理她。”虎子终于明白了这小妞缠他的目的了。

“虎子,今儿你自己说到这儿还算你明白。这歌舞厅的小姐为什么做鸡,不就为钱。当然也有重情义的,可绝大部分是为钱,就是真碰上重情义的,如今咱们赔得起情义吗?这不是害了人家?”

“ 沉哥你甭说了,当着田刚我不好意思说,不过我看出田刚是哥们儿,说说也无所谓。前一段我明知道咱们不能太造了,今后弄钱很难,可我还是为了讨那小屄儿的欢心玩儿命地花钱。今儿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这样了,刚才田刚的话我就觉得是在说我。你看着吧,我会把这些钱找扒回来的。” 虎子脸红红地说。我怕他误解,忙说:“ 不要钱不钱的,这和钱没关系,我说的是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处境。”

“ 我知道了,沉哥,让田刚和咱们一起走吧,我也有个伴儿。” 虎子还是为田刚说着情。田刚说:“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和虎子一样跟定你了。”

想了想有田刚也好,省了虎子闲得泡那些抱着他要钱的鸡。于是说:“ 那好吧,就跟着我们吧,可有一样,我要是发现你背着我干不该干的事,别怪我轰你走。”

“ 大哥放心,你说东我不往西,没你的话我决不会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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