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正文

红旗下的小鬼儿(下九十八)

(2018-11-24 04:54:06) 下一个

(九十八)   

 

庄刚在开完严打工作具体部署会议后气闷地上了自己的奔驰车,这是沈猛那车,自打扣了这部涉案的车后他一直视它为自己的坐骑。他猛踩油门转眼来到了后海与积水潭相连的部位,独自一人来到“山滏”餐厅喝起了闷酒。这次会上,他受到了局长的批评,批评他近来工作懒散,执行任务不力,工作无成效。

表扬了小邓,记了一大功,准备提拔,因他破获了杨志刚贩毒集团。

自接了沈猛这案子后,除了当天晚上在他的眼线老五的指认下抓到于路,又从于路的口供中得知事发后黄瑞云与沈猛见过面、将黄瑞云抓起后就毫无进展了。小顾是当场被巡警抓获的,唯一可贺的是逼迫于路呼到高飞并以沈猛的名义约高飞见面,这高飞还就准时赴了约,总算抓到了本案一个元凶。可十个月来沈猛和虎子的踪影却始终不见,最可气的是几个月前这虎子竟敢再次在北京作案,还当场让他跑了。哼,那次是小邓儿带的队,要是我,姥姥他也跑不了啊。

抓住个田刚,开始时一句不说,怎么后来就编出了一套鬼都不信的故事。小邓还跟我面前打马虎眼,说什么兴许就是这么回事,要不他一个外地来北京打工的怎么会和虎子认识呢?我明知道他收了钱,可抓不着他把柄,其实就是抓着了又能怎样?顶多是多分仨瓜俩枣。他又给了自己这么个“刁庞”打火机,这倒是我喜爱的东西,可这不是分明要我把睁着的那只眼也闭上吗?

得,见好就收,得给他这个面子,谁让咱也有把柄攥在他手里呢,彼此心照不宣,相安无事挺好。

这心照不宣,相安无事避免了官场上多少不必要的争斗啊。这年头,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还不都为着共同的革命目标——钱。

斗,斗有什么好处?还不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自己的父亲不就是和小邓的爸爸在文革前一直斗到了前几年退休?斗得他爸爸在处长的位置上趴着不动,我爸爸还从副局跌到了处级。倒也不错,现在俩人是打不散的朋友了。见面还斗,只是斗的是象棋。那年头的人还真挺革命,他们那斗都是斗在工作上的分歧,思想上的认识,倒没听说他们为私事,为钱斗过。咳,那会儿的人有钱也没地花,哪知道享受?也没什么可享受的!

今天不同了,有钱就可以尽情享受,有权就可以搂到更多的钱。可这权、钱把情谊给挤没了。刚和小邓从部队转业到市局时我们俩多好啊,恨不得俩人穿一条裤子。执行任务时争先恐后,互相保护,宁肯苦着、伤着自己也不愿哥们处于不利,提干时相互推让,恨不得哥们提不上干自己提上都不干。

怎么今天有了权有了钱倒越来越生疏了?钱啊,不是他妈好东西。

他几杯酒下肚想到眼前这次严打,自己要是再不露两手这队长就当不成了。你没听局长那口气吗?说我在利用线人时超过了工作范围许可的尺度,所用线人在借我的保护为非作歹,继续犯罪,例证是老五的杀人抢劫绑架案。

这老五也是,你哥哥的事你帮帮也无所谓,可也不能拿着枪对着你哥哥的仕途竞争对手搂机啊!这事我能保你吗?也保不住啊。再说你给我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无非是卖淫,吸粉,偷俩钱包撬个锁的。再不就是弄几个妞给我。是,长得挺迷人,比我那老婆强多了,可这几年我搂这点钱全扔她们身上了。

特别是那个季小妮,对,呼她过来。这妞那两条大长腿,不愧是模特,T台上烧人眼球,床上烧人魂。今晚上十二点大搜捕前让她给我败败火。

庄刚呼了不大一会季小妮便回了电话:“庄队长,呼我吗?”

“你马上到‘山滏’来,我在这等你。”

“哟,你不开车来接我?”

“接你妈了屄呀,快打车过来。”

“干嘛这么大火啊?我马上过去好了。”

当季小妮迈着轻盈潇洒地步子来到时,庄刚的两眼已充上了血丝,他倒上两杯酒举着说:“先陪---我喝一---杯。”

季小妮顺从地陪他喝了这杯后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还不是他妈的沈猛那案子,到现在也抓不着他和虎子。”

“不是你们都弄清楚了?沈猛没罪干嘛还抓他?”

“什么叫有罪没罪?不管怎么说这事他脱不开,就冲他是保外就医人员也得把他逮回去。现在又开始严打了,就能给他定罪。”

“我原先就和你说过,沈猛这人不错,你干嘛老盯着他不放啊?”

“你他妈是不是和他有一腿子啊,要不你老说他好?”

“庄刚,告诉你,我不是鸡,就算和他有一腿也是在认识你之前,你吃不着醋,更何况我和他只是在他酒楼开业时说过几句话。正因为他不像一般人似的见我就四软一硬,我才对他一直有好感。你和我说就爱我一个,说为我离婚。哪一样兑现啦?不要说和我结婚,你背着我玩过多少女人啦?沈猛比你强,他不欺骗女人。”

季小妮发起火来,庄刚还真得让她三分,要不她那俩大长腿真踹得你到不了她身边。庄刚气不顺时只有射出去才好些,面对佳人,只好色大气小了。他摸着季小妮的大腿说:“哟,宝贝,我不是那意思。你不知道,我再不做出点成绩我这队长就保不住了。你看小邓就有福气,不知怎么就破了杨志刚贩毒这大案?”

“还不是通过年京。”季小妮撇撇嘴说。庄刚一激灵,对呀,很可能是年京点给他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知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小邓和年京好得像兄弟,我还看到过年京请杨志刚在沈猛酒楼玩,杨志刚给了年京一大包白粉。”

“你怎么会在,他们能当着你做这个?”

“那时我为了挣钱上学,只好晚上到歌厅去做小姐,我觉得沈猛的酒楼档次高,客人也许会素质高一些,便常常去那里。不然老五怎能把我介绍给你?

那天年京特意让我陪扬志刚,当时我并没在意他叫什么。看他那小小的个子我就发不出嗲来。只是他出手很大方,刚一坐在他身边就给了我五百块。为了麻醉自己在迷迷糊糊中把他看得高大一些,我就拼命地喝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任他乱摸。他们以为我醉了,其实他们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那年京笑眯眯地说,‘杨兄够意思,这点哦(儿)得十来万才能买下来,我不会白收你的。你放心,凭我的关系我这边哦(儿)每月为你出手五千克没问题。我再和小邓哦(儿)打个招呼,凡是有可能涉及到你的线哦(儿)立即掐断。’

年京刚把那包东西收好,小邓哦(儿)来了,年京在给他们介绍时我才知道他叫杨志刚。”

“小邓看见他们那东西了吗?和他们聊了什么?”

“没看见,后来他们只是聊玩和女人。”

“年京常去那酒楼吗?”

“以前几乎天天去,后来沈猛发生了那事后他就很少去了,或者说我也去得很少了。”

“走,到我车里去。”庄刚抓起季小妮的手就向外走。季小妮看着庄刚那火急火燎的样子,故意向后退着,眼睛放着淫荡的目光嘴里却说:“干什么?又在车里,我不想,老觉得腿没地方放。”

黑暗中宽大凿实的奔驰车在原地颠簸起来。十分钟后,车灯亮了,庄刚塞给季小妮一千元说:“你打车回去吧,我得执行任务。”

庄刚开车向东边市局方向奔去,开出不远,他猛然刹车停在了路边。他拨通小邓的电话说:“小邓,今晚上我有事,你在队里盯一下。小李子那个组跟我,剩下的归你指挥。”

“哎哎,逮着大鱼啦?别忘了兄弟我啊!”小邓喊道。庄刚没回答啪地挂上了电话。他心说:你甭得意,看我不破俩像样的案子让你看看我庄刚的本事。

他又打开电话拨给了队里他最得力的助手小李子。

“李子,我给你个好差事,你带上你组里的人到沈猛那酒楼去喝酒,什么都甭干。等我电话,我就在你附近。”

年京自沈猛出事后,一直想打沈猛酒楼的主意,无奈这帮警察一直抓不到沈猛。他办事一向很周到,在沈猛没折之前他不会动手的。不但不动手,还处处显得在帮忙,就这回田刚的事他就帮了大忙。小邓本来不同意的,他看着桌上的两万块钱说:“为这点钱明儿要是查出来田刚有大问题,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年京奸笑了两声对小邓说:“如果我们帮了他,他会更信任我。相信我,他就会不经意地流露出他的行踪,到那时我会及时通知你。让庄刚费这么大劲都抓不到的人你一下就抓住了,到那会儿不是又给你记上一功吗?再说就算查到田刚的问题,谁也不会想到你是他的托。他一个河北农村的哪儿就托到你这来?更甭说他家里人你见都没见过。最多算你轻信了他的口供,也就落个不负责任,失职。话说回来,你们这帮人有几个对这没油水的苦差事尽职的呀?”

“话是这么说,我就是有点担心庄刚。近来他在局长那儿成了老太太的尿盆——挨泚的货。整天拉着脸一脑门子官司似的,到处找别人碴。从他这儿就肯定不信,我可不能再在他手里落把柄了,我们现在掰了,关系越来越僵。”

“那好啊,你把这事推给他,让他审田刚,照样是这堆话。庄刚他舍得跑河北农村去调查吗?上海、广州行了。我从老沈那天的电话里已听出来了,这田刚是个汉子,决不会把别人卖了,不然我也不会淌这浑水。可这条线能钓着大鱼,你等着看好吧。另外你把这个给庄刚,在没提这事的情形下给他。东西不算贵重,可他喜欢又舍不得花钱买。他是聪明人,会做到心照不宣的。”年京拿出了一个漂亮的打火机递给了小邓儿。

“年京,你丫要是当了刑警准他妈又升官又捞足了钱。”

“别借,我命里就没当差的命。我是天生的江湖军师,也可以说是搅屎棍。”年京诡谲地笑着说。

小邓楞楞地问道:“搅屎棍,怎么讲?”

“这江湖黑道就像大粪桶,所有的流氓、小偷、人碴就是苍蝇、蛆,都闻着这臭味来的。我把这屎搅得越臭越招引他们,那些蛆可以随时让它沤粪,增加那恶臭,或挑出几个肥大点的交给你去应付差事。对这些蛆甭客气,它们天生就是死在屎里的东西,没多大尿儿。对那些苍蝇就要挑着打了,因为他们会飞。只有在我拼命地搅得那臭气熏天时猛一盖桶盖,那些熏晕了的就会被盖在了桶里。这时咱就把那些只能爬不能飞的挑出来为你请功领赏。那些还能飞的让他飞出去,它能不感激咱为他掀开了粪桶盖吗?等下次他飞不动时不又成了咱的瓮中之鳖了吗?”

“得了,我算服你了,怪不得你他妈吃喝嫖赌抽样样俱全可就是没事呢?”

“嗳,这还得说老兄你配合得好,光我一人也唱不成这出戏。”

“可你这一给捅破了我心里还真发颤了,我这不是一同谋吗?”小邓儿的确出汗了。在他自己给自己定位时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典型的有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政权的卫士,共产党领导下人民公仆中的改革先锋,现代派的人民警察。

年京这一番宏论使他换了个位置看自己,他发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也嗡嗡地叫着似乎像只苍蝇围着这粪桶在转。只不过没钻进去,只是在那桶边上爬着舔噬那桶里溢出的屎汤儿。

可不,你说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搂进了多少钱,肏了多少女人,干了多少利己损公的事,有几回办案是一心为公、秉公执法的?

看小邓儿发呆,年京自知话多了,所谓得意忘形就在这里。他眼珠一转干咳了两声说:“这不是你变了,是社会变了。从古到今也没一个社会给兵和匪、捕快与盗贼、警察和小偷之间提供这么有力的契机、广泛的空间、勾通的渠道、合作的平台。就说当今这些大官,有几个能像过去的那些官员似的去农村调查,访贫问苦?你甭管农业合作化、斗地主分田地、公私合营、资本国有化对与不对。就看那时干部的工作作风,那真是深入社会,苦干实干呢!

如今呢?比的是谁的房子大,汽车棒,资产多,包养的二奶漂亮。有几个高官的儿女妻妾不是拿着国家的钱开着大公司?他们真那么聪明吗?真那么天生有生意头脑吗?他妈了屄,都是他妈的驴鸡巴穿大褂儿——假充大圣人。

给我这权力,任意地花着国家的钱,靠着银行里大笔的贷款,我比他们还能干呢。

可咱是什么?不过是区区草民。就说你爸爸也不过是小小的处级,哪来特权?就是邓朴方那个瘸子放个屁也得把咱斜着嘣出二里地。邓楠撒泡尿也会把咱冲到筒子河去,人家是龙种,天生就身价高。

在这儿我拿你当哥们才跟你说,你细看这当今的皇上,能看出有帝王之像的也就是毛,就是他也不是真龙天子。他不过是个蛇精,所以能成事是赶上这时气了。从鸦片战争以后,确切地说自袁世凯称帝后这中国就开始了它动荡不安的年代。因为这一时期有妖气、鬼火在这块大地上闹腾。所以从那时至今所有称王称帝的都是妖精附体的人。远的不说,毛是蛇精,邓是王八精,江是蛤蟆精。他们并不是有多大本事,比他们有本事的人大有人在,可斗不过他们,时气在这儿呢。谁和他们斗谁倒霉,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毛为什么搞文化大革命?是因为水太平静了,那些没他大的船要超过他跑前面去了,所以他要把浪搅起来,他更是个搅屎棍。他要搅起巨浪把那些威胁到他的船都弄翻,他不惜把自己的船也弄翻,他不怕掉水里,因为蛇会水,所以才有了后面的王八精,蛤蟆精。

咱们老百姓是什么?是河里的水,把船浮起来,让人家在咱这水上漂、游、玩儿。

怎么办?要想出人头地、花天酒地、高人一等就得自己去拼、去博、去想辙。

俗话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咱玩儿不了人家那么高、那么大,咱就找能玩儿的玩儿。这年头不就是一个字——钱嘛!老邓都说了:甭管它黑猫白猫,能捉住耗子就是好猫。

你觉得有愧了是吗?那你还真得问问那些高官们,那些太子们,那些侵吞了无数老百姓血汗的当权者们有没有愧。他们不是个个都喊着为人民谋利益,为祖国而奋斗吗?

你没愧,你多多少少还为社会除掉了一些渣渣。可你也只能除这些渣渣。除巨虫、大鳄你能吗?你敢吗?还没除呢你自己就先被除掉了。不但不能除,要跟他们学,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巍巍的人民警察、勇敢无畏的钢铁卫士形象。只有这样你才对得起自己,在这社会里游刃有余。”

小邓儿听傻了,他不知道年京的眼光这么独到,分析得这么透彻,认识得这么深刻,这么具有说服力。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继续作苍蝇的理由、执法犯法的依据,做一个现实警察的准则。

他虔诚地说:“年京,我明白了,咱俩绝对能配合得如同一人,就来个兵匪一家。”

年京得意地笑了笑又神秘地说:“小邓,你不是说要严打了吗?赶快趁没开始前把田刚这事结了,然后做好准备,随时把杨志刚给办了。”

“他不是你哥们儿吗?”

“他就是我说的那飞不动的苍蝇,现在到给他盖桶里的时候了。”

“为什么?”

“我已得知他另有了销货渠道,正好我也有了新的进货渠道。现在我从他那儿已赚不到什么钱了,也用不着从他那儿进了。他现在目标也太大,光你那儿就抓到四五个倒粉儿的人和他有关系,就是咱不弄他他也长不了了。与其让别人立功倒不如你立这功,这可是一大功。下礼拜三他从云南回来,会带回不少货,就在当天晚上抄他的老窝。你等我电话,我一通知你就立刻下手,保证人脏并获,成为京城第一重大贩毒案,送他上断头台,到不了这步我也不弄他,我从不留后患。到时你就领赏去吧,升处级没问题,说不定能混个副局。”

小邓得到这么一个立功晋升的机会,高兴得浑身打起了哆嗦,要是破了这案他可就成了北京第一刑警了。他一个劲地向年京打着保票:“年兄,你这么帮我真让我不知怎么谢你了。你放心,从今儿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小邓决不退缩。”

果然,小邓在逮捕杨志刚时当场查获了大量的海洛因,现金和三把枪及百余发子弹,这光辉战绩使他荣登法制报头版,成了京城第一神探,大有晋升局级的希望。

那报道中把他曾在几个月前就与杨志刚在歌厅寻欢作乐描绘成他乔装深入虎穴,智取毒贩罪证的机智勇敢事迹,字里行间洋溢着对缉毒英雄的赞美敬佩,向世人展示了人民刑警的光辉形象。

庄刚想起老五曾对他说沈猛在出事后和年京联系过,那时自己知道年京和小邓的关系便把这事交给小邓查,小邓给糊弄过去了,碍于面子自己没深追,年京一定知道沈猛的行踪,对,现在就去找他。

来到年京家他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汤露,见到庄刚说道:“你找谁?”

“我是小邓的朋友找年京有点事。我和小邓来过,你忘啦?”

汤露似曾相识便微笑着一指客厅,自己关上门后去了洗手间。庄刚走进客厅时看到年京在吞云吐雾,他灵机一动掏出枪来厉声喝道:“年京,你因吸毒被拘捕了!”

年京浑身一颤,细看是庄刚。心想他怎么会突然来到?既没穿官衣也没出示逮捕证,便一笑站起来说:“哟,庄队长,稀客,快请坐。”

“别动!否则我不客气了。”庄刚说着走上前去将桌上一小包白粉拿在手里,他掂了掂说:“你涉嫌与杨志刚贩毒案有关,跟我走一趟吧。”

年京此刻真懵了,他真是来逮我的?难道杨志刚知道是我点的他便咬了我?不会呀,小邓专门负责这案,一直说杨志刚从没说过任何一个和他有关的人呢!不对,他一定是想敲诈我,要真的他应该给我戴上铐子。他镇定了下来笑道:“庄队长,今晚上大抄,这么忙的时候您有心到我这来我很高兴,这证明您看得起我。说吧,想要什么?”

“行,年京,够聪明。那咱下边就别装糊涂,不然我就凭这包粉立刻能将你带走。说吧,沈猛在哪儿?”庄刚把粉扔在桌上,收好枪坐了下来。

“哟,庄队长,您这事可把我难住了,我还真不知道。”

“年京,我知道你玩儿得稳,你是怕一旦抓不着沈猛或抓住后没有死罪将来他报复你。我给你透个底,其实你也知道严打开始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抓住他我就能定他死罪。”

“这我相信,可目前我是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你放心,我估计在一两个月内我会摸清他的行迹,到时我一定通知你。”

“年京,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为这事受到了上边的指责,弄不好连这队长都保不住,所以我必须要抓住沈猛,你帮我咱今后就是朋友,不帮,我也就顾不得小邓的面子了,今儿就把你带走。就凭我掌握你的事儿,我再下下功夫你知道你的下场。”庄刚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

年京看出庄刚今儿是来者不善,想了想决定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在这严打时刻将自己带走,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决定对酒楼下手。他阴狠地对庄刚说道:“既是你求功心切,那好,我给你提供点儿线索,可不一定行,就看你够不够狠了?”

“你说,我自有主张,严打能不狠吗?”

“沈猛的酒楼现在是他弟弟和弟妹经营,连照带酒楼名都改了。你想他们要没联系,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呢?就看你能不能从他弟弟嘴里抠出来了。”

“好,年京,就冲这我就把你当兄弟看待了。明儿有什么事找我,我会当自己的事办的。我走了,改天再来拜访。”

看庄刚走了,年京舒了口气。他烧上一泡儿,足足吸了一口,躺在沙发上骂道:“和你合作?姥姥!你他妈能像小邓言听计从?还不天天拿着、捏着我,让我随时提心吊胆。呸!我年京才没那么傻。”

庄刚出得门来掏出电话:“小李子,立刻把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抓起来,他们是沈猛的弟弟和弟妹,我这就到。”

从年京家到酒楼的路程还没有起动和停车时间长,两分钟庄刚已进了酒楼。歌厅的客人们都已被吓跑,胆大点的围观在一旁看热闹。小姐们早已争先恐后地逃走,服务员们聚集成一团不知这新的老板夫妇犯了什么罪,相互嘀咕猜测着。

看到被戴着手铐的沈沉和肖瑶,他冷笑一声把小李子叫到一边说:“你把那女的带一包间里去审她,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让她把沈猛的消息说出来。”

庄刚自己把沈沉带到了一包间里,用捷尔任斯基(列宁在十月电影中的前苏共负责保卫和肃反的最高负责人)的眼神盯着沈沉。

沈沉被盯毛了,他长这么大也没两手同时带上过手表,这么冰凉、可怕,再看眼前这双眼睛,恶狠狠的像要把自己射穿,弄碎,碾成粉末。

他心里琢磨着一定是为小猛的事,他想黄瑞云不就因为给了小猛点钱到现在还被关在监狱里吗?不管怎样也不能说给小猛钱了。

庄刚看出沈沉虽很害怕,却在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淡定,似乎说我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干部,我没犯罪,你们不能胡来。是的,从他那儒雅坦诚的神态中能看出这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还受过一定的教育。对此人要攻心,打骂不会起作用的。他想好后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抓起你来吗?”

“不知道。”

“其实你知道,不过想让我们说出,以此来证明是你想不到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说吧,沈猛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怎么就接管了酒楼,怎么就改了名换了照。”庄刚提高了声音说道。

“我们早在去年三月就从他手中买过来这个酒楼,这是有合同契约的。”

“在哪儿?”

“就在我家,我可以拿给你看。”

“那为什么这酒楼在沈猛出事时,还是黄瑞云当老板?”

“我们不会管理,所以请她代管,我请的是我哥哥,不是黄瑞云。”沈沉想到就是你们去问黄瑞云我可以说她不知道,为了黄瑞云能尽心的管理,我要求沈猛不要和她讲。

庄刚此时只想从他嘴里掏出沈猛的下落,并不关心酒楼的事。他想到要想让一个做弟弟的出卖自己的哥哥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要利用他老婆、孩子,他的家庭来攻破他。想到这儿他问:“你说不说实话,我们是可以调查清楚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中国兽药监察所工作,是处长,现在管理着所里的三产。”

“是党员吗?”

“是。”

“作为共产党员你应该知道怎么支持、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你们虽是亲兄弟,可你不要忘了在大是大非面前共产党员应该怎么做。你有孩子吗?”

“有一个儿子。”提到儿子沈沉心里一惊。呀,这会儿都快一点了,他一个人在家睡了没有啊?他一个七岁的孩子这么晚了会不会害怕呢?今儿要是像每天一样十一点时我先回去多好啊!咳,回到家就不找你啦?到那会儿当着孩子的面带上手铐还不吓坏了他?想到这儿沈沉又庆幸今晚幸亏回去晚了。

“既然你不说,我不会强迫你。不过我给你一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是为了犯罪的哥哥和老婆孩子分开,还是为了老婆孩子和犯罪分子划清界限。”庄刚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肖瑶没想到刚说了个不知道,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揍。她嘴里喊着你们凭什么打人时又挨了一通拳打脚踢。索性她不说话了,她想你们打吧,就是打死我也不说,小李子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禁揍,硬是一声不吭,正当他一筹莫展时,庄刚走了进来。

“甭打她了,她不是想找黄瑞云去吗?一会送她走就得了。”庄刚说着坐在了肖瑶的对面。他掏出根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眯着眼盯着肖瑶说:“女人就是女人,你还没沈沉聪明,他都想到了我们没点证据能来抓你们吗?他为了儿子,为了家老老实实地和我说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只不过你这个态度使我不得不把你带走,到了号儿里你就知道应不应该现在说了。”

肖瑶心里咯噔一下,沈圣,我的儿子,妈妈不能离开你。

庄刚毕竟是刑警队长,看出了肖瑶眼神的变化。他抓住时机喊道:“小李子,你先把她送局里去吧!”

小李子拉着肖瑶就向外拖,肖瑶大叫一声:“我说,我是和沈猛见过,她跟我们要钱我们没给他,后来他叫我把他那个金腰带牌儿给他送去了。”

“放开她!”庄刚惊喜地喊道,紧跟着问肖瑶:“送到哪儿?”

如果庄刚这句是“继续说”或“讲下去”肖瑶肯定会说的,可他这一问“送到哪儿”肖瑶一下想到沈沉可能没说,不然他怎么这样问呢?可话已出口她不得不说了,还算是脑子快慌乱中她还知道故意说一半,这样就能证实沈沉说没说了,自己也好到此收口。她说:“送到了复兴门立交桥边上广电部宿舍那个大院。”

“是几楼,几号?”

肖瑶明白了,沈沉肯定没说。她定了定神说:“我不知道几楼,几号。我只是到了那个院门口交给他就走了。”

“你肯定他是住那个院里吗?”

“我不敢肯定,只是我们是在那儿见的面。”

“走,你现在马上带我们到那儿去。”庄刚转头扒在小李子耳朵上小声说:“你留在这儿继续问沈沉。”

庄刚带着三个刑警押着肖瑶开着两辆车奔向了复兴门广电部宿舍。一路上他让肖瑶说了一遍具体见面的过程,特意问了问是在门里还是门外见的面。肖瑶说:“我的车一到大门他就看到我了,是他上的我的车。走时他就站在门外看着我的车开走,我确实没看到他往哪儿走了。”

到那他让一个刑警押着肖瑶坐在车里看着大门进出的人,自己带着俩人向院里走去。他向传达室的值班人员出示了证件后问:“这院里有几座楼,多少户人家?”

“这得看您问的是广电部整个宿舍还是问的就这个新院,要是这新院就这三个塔楼,可这院后边还有小门,出去后那一大片都是广电部的宿舍。”值班员细致地给他介绍着。

庄刚一听觉得不太好办了,本来他打算找居委会,请他们协助搜查可一听这么大他泄了气。就算沈猛藏在这广电部宿舍,可这么大又没有大概目标怎么查啊?更甭说他要是不藏在这了。

他转头对两个刑警说:“你们仨押着肖瑶在这儿蹲坑,没我的命令不准撤,要监视肖瑶把每一个进出的人都给我看仔细喽,千万不能落下一个。”

说完他开车走了。

肖瑶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坐在车里注视着大门,她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小猛,你千万别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此刻,她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或失去记忆的人,她幻觉着沈猛就是出现她也不认识了。诶,对呀,他们刑警可能不认识小猛也没有他像片,不然为什么偏偏要我帮他们看呢?太好了,真是小猛出来了我也装没看见。她心里踏实了点,始终不向那天她送沈猛回来停车的最靠路边那个楼看,生怕引起警察们的注意。

庄刚先回了局里一趟,他想看看截止到两点的戒严盘查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案件线索。和小邓碰面后知道没什么值得重视的问题又来到了酒楼。到酒楼时已五点多了,问了问小李子沈沉这里有没有什么进展,一听还是那样便对他说:“我到一个包间打个盹,待会儿来换你。”

十点他又精神抖擞地来到了关着沈沉那个包间,一进去他故作轻松地说:“李子,你去歇会儿。甭跟他这磨牙了,一会儿哥几个押着沈猛和肖瑶从广电部宿舍回来,就连他一块儿带走。”

沈沉听了一下腿就软了,完了,肖瑶带着他们去抓小猛了。这回小猛跑不了,自己也得进公安局了。想到七岁的儿子将怎么办他的心里焦急万分,后悔一开始不如实说了,那样也许会放自己回家的,现在说什么也挽救不了啦。

“肖瑶不但说了还带着去抓他了,肖瑶和他在哪儿见的面你会不知道?你就等着蹲班房吧。”

“我急着有事出去就把电话给了肖瑶,回来都挺忙的也忘了问她。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见的面,我只是有沈猛一个呼机号。”沈沉的确被吓慌了,他已六神无主、心慌意乱。

庄刚不动声色地问道:“呼机号是多少啊?”

“126呼3886。”

庄刚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不早说啊!”

沈沉看到庄刚这么冲动知道肖瑶没说,后悔没用了。他立刻提醒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了,决不能承认给小猛钱,想起黄瑞云的下场他紧闭了嘴。

“现在,我给你一个挽救自己的机会,马上呼沈猛,和他约见面,只要你约了他我保证放了你。”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沉沉要是拒绝那明显是对抗,套上了辕子的马—— 不拉也得拉了。他无可奈何地说:“ 可我以什么事约他见面呀?”

“ 他不是跟你们要过钱吗?你就说给他准备了五万块钱,约他在北京饭店大厅见,就定------ 下午两点。” 庄刚想到弟兄们都忙了一夜,给他们三个小时休息在下午两点时有精神,他又把小李子叫起让他立刻就去广电部宿舍,带着那三个弟兄盯到下午两点,还提醒他在一点以后要特别注意,直到接到他的命令才可撤回。

小沉自我回了电话和他约好后,就如同突然患了痴呆症,他头脑空空,四肢无力,走起路来如同踩着棉花,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手里会是什么情形,他甚至希望此刻发生地震,把北京饭店大厅陷进地底。

一点半时他被庄刚手下拖拉着坐在了北京饭店大厅,下车时他都忘了拿自己的手机。

一到那里庄刚就布置弟兄们埋伏在大厅的四周,特意让十来个弟兄散布在门外路边,他想到可能虎子也和沈猛在一起,便对所有弟兄们说:“ 行动开始后,一旦发现沉猛或和他同来的人手摸向腰间时可以当场击毙。”

庄刚布置停当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想年京这样的线人自己今后要多培养几个,他连估计的情报都这么准。

此刻他胸有成竹地等着收网了。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