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乌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雨,凄凄沥沥地哀泣着,似乎告诉我你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站在雨中,仰望着细雨蒙蒙的暮色,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是梦。可此刻我不是如梦初醒,是昏沉沉地感到我正被这个梦推向远方,朦胧中我看到自己的背影,在滂沱大雨中踉踉跄跄地向幽谷走去------
法律不公平就在于它可以让人在为国家的利益去侵犯或保卫领土中,义愤填膺地杀死没有龌龊之心、实属正直的人,却不能让人去自行解决生活中那些十恶不赦的败类、人渣。
在这个世道上,不要以对错良知作为置身社会的基点,而是心机最为重要。不怕你坏,只要你坏得让法律制裁不了你。因为法律是人定的,自然有着人的疏愚,更不要说在这权大于法的社会。若是你坏得让别人还都觉不出来,甚至赞扬你,你就是人上人了。否则你干脆做一个傻子,麻木不仁,不思进取,维持着你的立足之地,忍受着高人的欺凌、压榨。只有这两种人能平安一生,除此之外,想凭真本事、个人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中挣扎,是很难生存的,至少是得不到你应得的生活。
老五急促地拨叫着庄刚,两条人命,这可是大案,我这个线人就在第一现场。
庄刚今儿大中午接了女线人的举报,说有人在某某饭店卖淫。他知道这是同行嫉妒之举,他本不屑这鸡毛蒜皮之事。怎奈这女线人一再恳求,还软硬兼施地说以后不伺候他了。想想饭后正好无事闲来溜达一趟顺便弄点零花钱也不错。谁成想逮着了一个绝飒的小妞,不但在建国饭店抓到了她在向港商卖淫,还从她身上搜出了白粉。港商不必说啦,交钱走人,小妞能否走得了,就看她自己会不会利用自己的特殊功能了。
身为市局刑警队长,他利用自己的工作方便和手中的权力不知聚敛了多少钱财,玩弄了多少女人。
还不错,这是混迹风尘多年的名鸡了。从庄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裸露的玉体那色迷迷的眼神中,她早已看到了这亮出警证、仪表非凡的美男是见腥就咬的馋猫。尤其是知道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市局刑警队长庄刚时,她心花怒放。
早听姐妹们说这是个绝顶的靠山,搭上他,今后无论怎么卖都不用担心了,即使不卖了,勾住他这一人,那些为捞亲友们通过自己来疏通庄刚时送的钱也足够自己享受了。
“哟,庄队长,您看,你都把我这儿捏疼了,让我去洗个澡好吗?”这鸡轻抚着自己的臂膀媚眼勾魂地说。
“去---吧,快点。”
这小姐用尽了职业生涯中的解数把个庄刚折腾得心迷神倒,五饥六瘦,直到天黑下来了还舍不得穿上警服。
老五的电话打了五六次,他才懒洋洋地接起来:“老五,什么事没完没了的打,烦不烦------”
“死人啦,两个,还有重伤的------”
“什么?在哪儿?”
“就在延吉,豁屄约沈猛来这儿。”
“你不是说豁屄是想连人带车绑走他,让他老婆拿钱赎人吗?还拿他那块伯爵表糊弄我。谁叫你们玩真的呢,出人命我可不好帮你们了,沈猛死啦?”
“不是,是豁屄、坏三死了。”
“什么?沈猛那么厉害?”
“你快来延吉吧,这儿都炸了锅啦!”
庄刚翻身跃起,那鸡抱着他说:“来嘛,你真棒,我还要------”
啪,庄刚一个嘴巴把她抽翻在地,骂道:“要你妈了屄!”
庄刚奔到停车场将警灯摔在车顶呼啸着向延吉奔去,此刻他神情庄重,正义满腔地执行公务去了。
葛雅怎么还不到啊,我正要再打给她铃声响起:“哦!沈哥,你没事?我于路,你在哪儿我接你去!”
“你知道这事儿啦?”
“我当时就在,你和小顾刚走,我就开着车带着高飞和虎子追你们去了。慢一点儿死的就是你了。咳,别说这些了,快告我你在哪儿?”
“安定门。”
“我马上到,千万别动!”他挂上了电话。
我心里急速地琢磨着,于路有可能是在警察地逼迫下给我打的电话吗?要是那样我必须立即躲开此地。说心里话,我对于路真不敢信任,因为他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但一经利益攸关,更甭说生死关头,他肯定会出卖朋友的。当然我也知道,他也绝不会主动出卖我,问题是他折没折?
看来他没折,从时间上看就是折了他的出卖也应是在高压之下,是要有一段过程的,没这么快。从刚才他和我通话的情形能听得出他知道我没事的激动、高兴是发自内心的,不会是装出来的。
我的腿越发举步维艰,想到此我安下心来等着他了。
五分钟于路就到了,我上车后他开起就走,我问他:“去哪儿?”
“我在八一厂宿舍有两间平房,先把你接那儿去。弄不好今晚上就得戒严,大搜捕,那儿还比较安全,过了今晚上再想办法儿。”
车上了二环到豁口时他突然下了二环,我说:“怎么不走二环?”
“我约好了嫂子,你这一走不一定还见得着嫂子,我让她和你见上一面。”
他是好心,想得也很周到,还特意约在二环边上。可他哪里知道在害黄瑞云呢!因为老五会告诉庄刚是他开车送虎子和高飞去的,于路肯定会折,一旦折了他会说出每一个细节。
中国的刑警们办案大多为了省事,懒得去在实际中做艰苦细致地侦查、做各方面的综合分析。凭的一些表面现象和自认为高明的主观臆断对被怀疑人强行拘捕、严刑拷打,迫使被怀疑人按照他们的想象推断屈招。甚至有些办案人在接受对方涉案家属的贿赂后以别有用心的诬陷来强逼口供,我担心于路折了后会说出黄瑞云在事后和我见过面,那瑞云一定会吃苦的。
车已经到了相约地点,眼看着瑞云在凄厉地雨中站在那红色的小车旁。我又何尝不想见她呢?这个在我最孤独无望之时毅然陪伴了我的傻女人,我心目中可爱的妻子呀!可是为了你,我不应该在有第三者知情的情形下见你,更何况这个第三者是个不知深浅的愚人,害了你他自己也许还浑然不知呢。
如果我要是不见她她会怎么想呢?为我受一些苦只会造成她的短痛。也许于路不会说她?
她要是知道我从她眼前而过,不让她看我一眼,哪怕是只看一眼,会造成她终生的不解与痛苦。
“瑞---云---”我打开车门叫了她,这一声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是什么声调就哽咽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使她模糊地看着我,说着谁也无法回答的话。
看着我万分痛苦的神情,她呆住了,这眼神怎么我从没见过,似诀别;似绝望;似痛苦;似哀伤------
你不要这样看我,看得我害怕,看得我心慌,从你眼中我感到了世界的末日,生命的终止。仿佛鹊儿搭成的桥飞散,孟姜女站在长城之巅------
“沈哥,走吧,再晚就危险了。”于路催促着我。
就在我要关门时,她猛然挡住说:“我身上只有一万五,你先拿着。保重,活着就有希望。我会保佑你的!”
车子像箭一样蹿了出去,我回过头,凝视着雨夜中那善良忠诚的女人直到消失,心中刻下了永久的痕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