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正文

红旗下的小鬼儿(下七十一)

(2018-10-28 07:52:09) 下一个

                                             (七十一)

第二天十点半才到公司,一进去三秋就说:“老沈,你怎么得罪豁屄了,大早上就来了几次电话骂骂咧咧的。”

“那孙子就会拍唬人,他怎不打我手机呀?”

“我怕有什么事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关着机呢。”

我这才发现昨天忘了充电,急忙充上。今儿公司人全到了,只有老靳没来。我问他外甥刘东:“你舅舅怎么没来呀?”

“早上来了,后来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刘东正在做账,急忙站起来说。我摆摆手示意他继续,关上财会室的门,回到了我的办公室。

为了使明天的签字顺利地进行,我拿出和高处长的合同仔细地斟酌着。电话铃声打断了我,我刚“喂”了一声就听对方骂道:“我肏你妈!”

从小就没人敢当着我面骂这句话,凡是骂了的一定会付出代价。我不是只尊重自己的妈妈,我对天下的母亲都是敬重的,自己是轻易不会骂这句话的。

我自知豁屄是个无赖,便压着火说:“豁屄,你算什么东西?你妈让我肏我都不肏。你丫也就会在电话里舒服舒服你那屁股,有本事你当面骂我。”

“你丫在哪儿呢?我这就找你去!”

“你费什么话呀?你往哪儿打的电话啊,我等着你。”啪,我挂上了电话。

虽说我打心眼里就没把豁屄当回事,可这无赖的辱骂必定使我怒火中烧,搅乱了我的思绪。我啪地合上了文件夹,站了起来。

“沈哥,怎么回事,要不要我们俩去收拾收拾丫的?豁屄不是老充北京市老大吗,我专灭这样儿的老大。”虎子不份儿地说着,和高飞同时站在了我的面前。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虎子和高飞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近来这俩常坐在歌厅里对侃,俩人可找到知音了,别人在一起聊怎么挣钱,哪个小妞怎么使人心旌飞动,我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相互聊着自己砍砍杀杀的战斗史。我只是担心高飞说出自己的身份,虽说虎子不是出卖朋友的人,可谁能保证他不酒后失言呢?再就是担心虎子拉着他去胡作非为。

因为曾经有过这样一件事,一天,我忽然发现虎子、高飞、老五每人都穿着一样的皮娄,我奇怪他们为什么都钟爱这黑色的。

“怎么,真想当黑社会呀?”我笑着问老五。老五说:“昨儿虎子犯神经,非说他前两天赢了不少钱,带着大伙儿去了东四一家皮货店买的。”

我觉得这事有点怪,因为他给谁买也不会给老五买的。他看不起老五,老五一直给豁屄当碎催,一看我这儿火了就通过老靳钻进了这公司,可还时不时地往豁屄那儿跑。老五本身就是一幅太监相,更明显的是他那副太监嗓儿,我一直都怀疑李连英是否阉净了,如果没阉净的话他一定是李连英的后代。

自打上次小邓把我们抓市局后,我知道老五是庄刚的线人,更不待见他了。只是碍于老靳的面子,想自己又不做违法的事倒用不着避讳他,这才使他能出入在我的公司,不时地也从跑散房中挣点。公司每周六去桑拿我都不叫他,不过有时他拉着脸赖着去我倒也没轰他。可在“国贸”给每人买一身“登喜路”西装时就没给他买,明确地表示了他不属于我公司的人。他能跟我借到钱,是他借钱的用途和他那可怜相感动了我,因为他妈妈要住院手术。

从老五口中我知道了虎子的付款方式。

这天是那皮货店刚开门,还没有客人。一进商店虎子先自己穿上了一件,又让大家每人一件穿在身上,提拉着沉甸甸的包往柜台上一蹾,说:“你们走吧,我付钱。哎,别看着我呀,想看我有多少钱好宰我呀?出去出去。”

虎子打开包,拿出的是一把枪,收银小姐吓晕了过去。他用枪点着其他三个售货员说:“过来过来,都给我蹲这收银台里。”

那三个小姐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几乎是爬过来的。

“听着,我不是想抢你们,要抢我早抢收银机里的钱了。我这是想玩玩儿,配合得好我不伤你们,不好好配合我这枪子儿可不长眼睛。五分钟之内谁也不许抬头,事后不准报案,谁报案我要谁命,这店也甭想开了,听见没有!”

等大伙都上了车,看到虎子从里边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他笑眯眯地上了车,冲其它车喊道:“开车!”

知道了是这么回事,我把虎子叫来骂道:“你是真牛屄还是假牛屄呀?拿枪对着几个小姑娘,抢几件破皮娄,这做一套散房就全买来了,用得着拿枪去抢?你他妈是想毁了我这公司呀?”

“我没想到这儿,我---我是头天晚上看了个香港片录像。想试试黑社会的狂劲,过过瘾。”

“虎子,我这儿不是黑社会,虽说咱都是从圈儿里来的,可我想正经做生意。你能到我这儿来是我觉得你人不错,咱俩有缘。你要是这么胡来,从今儿起你就不要来了,我不想让你毁了整个公司。”

“沈哥,我是一时高兴,想刺激刺激,我保证今后不再干这事了。”虎子低着头儿说。我指着他轻蔑地说:“原来我还说你是个汉子,这一件事就让我看透了,你不过是吓唬那些没有反抗力的弱者。我最烦的是恃强凌弱的人,让人看不起。”

“沈哥,这你就冤枉我了,你说,谁横,现在我就崩了丫去,非让你看看我虎子是什么人!”他恼羞成怒,暴跳着。

“那倒用不着,你现在就把这皮娄钱给送去,才说明你敢做敢当呢!”

他愣住了,看我半天才说:“沈哥,你这不是往圈儿里送我嘛!不会吧?”

“你要真抢了银行,送回去也没用。不过那我倒是佩服你,省了那些贪官们光面堂皇地把国家的钱蚕食光了。你这抢的是些小生意人,少一件皮娄都得让他心疼。他在意的不是把那抢衣服的坏蛋怎么样,他要的是不损失自己的钱,弄不好他得让那些员工赔。”

“可他们肯定报案了,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你也怕进公安局呀?走,我跟你去,保证不会进公安局,就是将来真现了我能把你捞出来。”

在虎子的指引下,我来到了这个店,看收银台里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心想没准那小姐被炒了鱿鱼。从售货员们惊魂未定地眼神里我看出她们还心有余悸。我进去假装买衣服,趁没人注意时把钱塞进一件皮娄里。出来时拿了张名片,坐在车上打电话给店里:“喂,请找一下老板。”

“我就是,您是------”

“昨天你们店是不是发生了抢劫案?”

“是---您怎么知道,我们还没报案。”

“为什么不报案?”

“那抢匪说不准报案,要不他那枪子不认人。我的店员宁可不干了也不敢报案,我为了维持这店也没敢报。”

“谢谢您。您现在到您店里的西北角从里边数第三件皮娄里去拿那皮娄钱。昨天持枪的那人是精神病,枪是假的,我是他的哥哥,特意来还钱。只是不好意思当面说,才采取了这个方法。本想请您向公安局说明此事,既然还没报案就更好了。多余的钱请给小姐们,算是给她们压压惊吧。”

回来的路上,虎子说:“沈哥,我真服你了。你看着,我再也不做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你知道高飞以前是哪儿的吗?”

“他说他是劲松的,也是从圈儿里来的。要听他和我聊天说的决不是假的,他要是吹牛屄我能听出来。看他人也绝对是把好手,可我从没听说过劲松有个叫高飞的。”

“以后你们别老聊那打打杀杀的事,尤其是你不能给高飞枪玩儿,他跟你要过枪吗?”

“沈哥,我跟你不说假话,他是跟我要过,我也答应他了,这两天买来就给他。”

“那现在还给他吗?”

“这你跟我说了我不会给他了。”

“行,以后把脑子放在做生意上,多跟三秋、小顾跑跑。”

回到公司我还特意找了高飞,叮嘱他不要和任何人提自己的事,否则他在我这儿就呆不住了。

现在两人同时站到了我面前反而提醒了我不可动怒。我笑笑说:“一个豁屄还犯不上我和他置气,他也就是吹吹牛屄。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我这儿想写点儿东西。”

他们俩没想到我会不当回事,看我是笑着真没生气,便走了。

我真的平静了下来,想到还是明天的谈判重要,就又打开了文件夹。

“沈哥,早上有一个电话是我接的。那豁屄太狂了,敢骑咱头上拉屎。你让虎子给我一把枪,我一人去,把丫公司的人都干掉,一个不留。你对我这么够意思,我正愁没法报答你呢。完了我就上外地去,保证干净利索,不给你添一点麻烦。”高飞又回来了,郑重其事地对我说。

“高飞,你干嘛非要用血来表示你和我的情分呢?咱是兄弟,我要的是帮你怎么能安稳地度过这一生,那女孩儿怀孕了吧?你都快做爸爸了,还老整天喊着杀呀砍的,有什么意思啊。”

“可是他那电话里的口气不像是骂两句就完了------”

“我再和你说一遍,豁屄天生就是一个欺软怕硬咋咋呼呼的人。我根本就没把他放眼里,就是真有什么我也不会用你去替我玩儿命。”

他还要再说什么,看到有人来找我,只得退了出去。吕源潮来了,原来健壮的他忽然像小了一圈儿。

“老沈,现在你这生意是越来越火啊,真挺佩服你的。”吕源潮进门就捧我,我客气道:“火什么呀,还不是瞎混。你怎么想起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他瞪着眼哦哦地说:“不是你---哦---黄瑞云说你有个院子------”

我忽然想起昨夜里和瑞云说的话,忙道:“对对,我是有个院子请你帮忙过户,你等一下,我叫人把材料手续都给你拿来。”

我到外面叫刘东到档案室取材料回来,又从保险柜里拿出十万块钱一齐交给了他,对他说:“这就算是过户费吧。”

他支支吾吾地想说一些感激的话,我堵住他道:“别让琪琪受委屈就行了,你带着她不方便的话,就让黄瑞云把她接过来,当妈的怎么也比男人心细。”

晚上大家正在酒楼吃饭,豁屄打响了我的手机,我接起听他说道:“老沈,对不住了啊,我上午是喝多了,兄弟给你赔礼了。不管怎么着咱也是十五六年的交情了,犯不着为个麻将翻脸呀,你说是不是?”

“豁屄,你既然知道以后嘴就别那么脏。记住和我说话别骂老家儿,我长这么大最容不得的就是骂我老家儿。”

“嘿,老哥还是十几年前那脾气,没改。我不是人,肏我妈!行了吧。我在延吉摆了一桌,咱哥儿俩一块儿喝点儿,也算是我给老哥赔个不是。”

“那倒不必了,我这儿吃着饭呢。”

“哎,你吃没吃饭没关系,兄弟这不是想意思一下嘛。你就给我个面子,让我当面敬你一杯,给兄弟一个赔罪的机会。”

“行了,你情我领了,再说我也没把这当回事,要是这样,我这生意就别做了。我明儿还有事,今儿得早点儿睡。”

“这会儿还早,这天还没黑。咱喝两盅就散,要不兄弟心里不踏实。延吉离你那儿开车五分钟,兄弟求这么半天都不肯给这点儿面子?”

“那好吧,我这就去。”

我放下电话,一看小吴不在,想起他说家里有事今儿下午就回去了。便从包里找出另一副车钥匙递给小顾说:“小顾,去把我车开过来,跟我出去一趟。”

小顾放下筷子拿起钥匙跑了出去。

我起身走时,虎子问道:“是不是豁屄约你?”

“这孙子又说好听的了,非让我去延吉喝两盅,我是不愿意理他。不去又有点儿太不给他面子了,我就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我看你不能去,小心丫给你玩儿阴的,要去也得我们跟你去。”高飞站起来说。我不以为然道:“我太了解豁屄了,他还没这尿呢。你们踏踏实实吃饭,我一会儿就回来。”

小顾开着车说:“我肏,真是不比不知道,我一开你这车是不一样,不愧是最新款奔驰,我觉得我立马儿就牛屄了!”

“咳,好好干,等过两年出了S500、600你来一辆,到那会儿你不是就真牛屄了嘛。”

“我有那造化?还真不敢想。我哪有沈哥这本事呀,我能像现在似的有车开,就挺知足的了。”他回头冲我笑笑。

“哎,这可难说,你比我小十来岁呢。我像你这岁数时还在啃窝头,哪想过会有今天啊。不过我倒是一直没放弃过追逐,总在奋力向前奔着。我看你行,有股子宁劲,将来肯定比我强。”

“真的?借沈哥吉言,我就来个永不放弃,弄它个辉煌的人生。”

到了延吉我让小顾在车里等我,便一个人向延吉饭庄大门走去。

“老沈,我在这儿呢。”

听到后边叫我,我站住回过头来。只见豁屄从马路对面一棵树后闪出,和一个留着小寸头的人向我跑来。

“咱甭进去了,就在你车里说说吧。”他跑到我面前说。我笑道:“原来你这是鸿门宴。好啊,车里就车里。”

我已看到四周全是他的人,至少有三四十个。可我一点也没紧张,这一生我什么阵势没见过,何况一个小小的豁屄这么个无赖。

我开开门坐了进去,豁屄和小寸头紧跑两步绕过去,打开另一个门儿坐了进来,豁屄在前紧挨着我,小寸头坐在了外首。我随手关门时一个人卡住了车门,是坏三,他弯腰探进身来,用一把左轮手枪顶住了我的脑门。前边俩门同时有俩人拿枪抵住小顾,拔下了车钥匙。

我哈哈一笑,把脸转向豁屄。

“你还敢笑,知道这是谁吗?狼!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我让你笑个够。”

哈哈哈,三声冷笑我大喝一声:“我以为大名鼎鼎的狼是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恶棍,不过是只兔子。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哪个敢和我明刀真枪地干?豁屄,你叫坏三开枪,开呀!”

“我他妈不敢开枪还不敢打你。”他说着一个螳螂爪抓了过来。

这豁屄不但打人是娘们招,就是那手也留着长长的指甲,像个女鬼的爪子。他是倚仗着纠集了众多混混,又有坏三的枪顶着我的脑袋才敢出手的,他想我绝不敢动弹。这一爪将我抓了个满脸花,我的左脸一阵火辣。

平心而论,我这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有数不清的内伤外伤。这四十多年的生涯中无论是社会上的砍杀还是监狱中的酷刑,唯独没有伤到过我这张足以使我引以为傲的脸,这是我爸妈的杰作。今天岂容这个无赖肆意践踏?

我大吼一声,右手攥住坏三握枪的手猛然反拧,左手同时死死掐住了豁屄细长的鸡脖子。

一声枪响,子弹划破了我的右臂斜射出去,哗啦啦——不知是延吉的霓虹灯还是玻璃窗被打得粉碎。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掐得豁屄两手乱挠,螳螂眼上翻,紧紧贴在狼的身上。也正因为是在车里,狼被豁屄挡着干着急使不上劲。坏三手被反拧,躬着身子,左手帮不上,一动就疼得呲牙咧嘴,右手又不敢撒手枪。

就在我想撒手豁屄誊出手去夺枪时,坏三松手了,他慢慢地趴在了车上。我先是看到他的后背左上方洇透白衬衣的血,跟着就汩汩地冒了出来。紧接着听到啊呀一声,右手前门那个拿着车钥匙的人扒着车门慢慢滑倒在地上。一个矮小的身影嗖地一下越过车头,迎着左手前门那举着枪向他搂机的人冲了过去,高飞!

太棒了,这一枪是臭子。那人扭头就跑,高飞刚要追上前去猛然停住直奔后门。

晚了,狼此时真像一只兔子,比兔子跑得还快,眨眼之间扎进了观望的人堆里。豁屄死命地挣脱了我的手想蹿出车去,可已无路可逃了,小顾拦腰将他抱住拼命将他按在车里。面对高飞滴着血的利刃,他瘫在了车门处。高飞拎着他的领口,照着心脏就是两刀,接着在他小腹上一刀攉拢着说:“我得看看你有多少花花肠子。”

当高飞将刀横着挑出时低拉嘟噜一堆烂肠子被带了出来,黑血溅了小顾一身。

豁屄极力扒着车门,绝望地挣扎着,那肠子依稀挂在了门上。

虎子站在了他的对面,用枪指住了他的天灵盖。

“虎---虎子,饶---命----”豁屄还真能说出话来,这恐惧的声音根本不似人声。

虎子的枪在手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冷冷一笑:“我倒想饶你,可它不饶。跟我沈哥叫份的就得死!”

随着一声闷响,豁屄的天灵盖掀开了,白色的脑浆流了出来。

此时,豁屄的乌合之众们已作鸟兽散,瞬间一个不见。我忽然发现老五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头望着这边在打电话。一定是打给庄刚的,原来他早就知道豁屄的密谋,并且作为豁屄的喽罗参与了。

“虎子,高飞,快上车!”我急切地喊道。

可是慌乱中小顾怎么也找不到车钥匙。我一看就是有车钥匙也没用了,各种车辆和围观的人群把西四大街堵了个水泄不通,车根本就开不动。

“进头条!”我一挥手中坏三的那把左轮手枪,围观的人群刷地闪开了一条道。

呀!我跑不动。我的右腿不听使唤了,我叫它快跑它却软绵绵地斜着蹭向了外侧。

跑在前边的高飞和虎子同时掉转头来奔向了我,小顾没有看到我落后,直奔头条西口冲去。

虎子高飞一人架着我一只胳膊,我使劲挣脱道:“你们俩快跑,别管我!”

“要死一块儿死,要折一块儿折。”高飞说着使劲拖着我向前跑,虎子也不松手。

“你们俩跑,我就是折了也死不了。你们俩折了就没命!听见没有,尤其是你高飞,快跑!”我往后褪着屁股,焦急地催促着他们。

他们俩谁也不松手,仍试图拖着我跑。

“高飞,你再不跑我就给自己一枪!”我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高飞大叫一声:“我走!沈哥保重!”

他攥着那把刀像箭一样向西冲去,猛然看到三个巡警抓住了一身血污的小顾。“呀——!”他吼声如雷,挥刀冲了上去,巡警慌忙躲避时他飞奔而过,转眼毫无踪影。

“虎子进这院。”看到右手院门敞开我叫着虎子钻了进去。

这是个狭长的门道,过了门道左拐后我看到这院子不大,如果上房可以穿过窜到别的胡同儿。就对虎子说:“上房!”

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托虎子屁股他顺势蹿了上去。待他转头想拉我时我笑着说:“虎子,你快跑吧,逃命要紧。我能跑就跑,跑不了也绝对不会死的。快跑!”

看他消失后我回转身来,见对面有个破烂的小屋,门窗都无玻璃,便拉开了门。这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屋,有几根破水泥管道立在墙角,我将那把枪顺进管道里又返身挪着没有感觉的右腿蹭了出来。这时我感到左手火辣辣的痛,低头看时全是血,尤其是手腕处翻着道道鲜肉。是屄抓的,是在我狠掐他的脖子时抓的。右臂那子弹划破的伤口倒没感到疼,血也不多。我将左手插进裤兜儿,右手拎着电话包若无其事地拐着身子向院外走去。

两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从我身后走过,出门时回过头来奇怪地望着我。我向他们古怪地一笑,他俩像见了鬼一样立刻扭转头去。

门外人墙中停着两辆警车,一辆小轿车在前,一辆面包车在后。面包车后排坐着一个警察,头向下看着,围观的人争相扒着车窗向里看。

是谁在车里?难道高飞或虎子被抓住了?我心中一惊。两个男孩看到这场面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我,我摇晃着走上前去,看到一个车窗开着,便将头伸了进去,把没有伤痕的右半边脸正对着那警察。

是小顾,我看到小顾被反铐住双手正低头坐在警车的底盘上。看到不是高飞、虎子我心里塌实了。小顾,只要你不被屈打成招,坚持事实,你是无辜的,应该没事。不过苦是免不了了。

“看什么!”那警察冲我吼道。我退了回来,再看那俩学生时他们赶快扭脸移开了一直盯着我的目光。

我矮身消失在人群里,急切地迫使着那不听话的腿,向西摇摆而去。

我终于蹭到了赵登禹路,快来的士,只要坐上的士我就可以暂离这危险之地。谢天谢地,一辆小面的停在了我眼前,我搬着右腿上了车,长出了一口气。

“请问您去哪儿?”

“去---你先把车开起来----哦---我想想---”

“积水潭医院吧,近!”

“对哦---不!去安定门。”

我到了葛雅和小牟同居的楼下,现在我不能到任何一个老五知道的亲友家,他会告诉庄刚的。我虽然知道即便是抓住我也不能为这事把我处死,可我这保外就医的身份会结束了。我一天也不要过那没有自由的生活,我已经被关腻了,与其回监狱不如死去。

老五不会想到我来找葛雅,就是想到也没那么快。到得楼下我却想不起是几楼几号。不得以打了电话给葛雅,因为我此刻不应再用我的手机了,这样很容易招来麻烦。

“喂,葛雅,我就在你楼下快下来接我一下。”

“我没在家,怎么了,那么急?”

“你在哪儿,赶快回来,我等你。”

“好,我现在就回去。”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