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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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下二)

(2018-08-19 18:58:01) 下一个

(二)

他刚走一会儿,那清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知是哪里发出的声音,脑子里还想着这事。“汪汪”,路路冲我叫着,看我还在犯愣,就跳着扑我挂在衣架上的外衣。哦,我忽然明白了,它告诉我是那兜里发出的声音。呀,是有人在Call我!

我急忙拿出来一看,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哪位?”

“是我,你听得出来吗?”

“噢,是梁——丽。你好。”

“你晚上八点有事吗?”

“没有。”

“那好,我在烤鸭店等你,不是前门那个,是在白石桥路上。”

“哟,我不知道那儿有烤鸭店。换个地方吧。”

“你打个的和司机一说都知道。记住八点,一定要来。”

这个梁总真有意思,干嘛要请我吃饭?不过和这种人接触没坏处,可以了解一些做生意的事,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我一看还有一个多小时,就洗了头擦擦身上,想换身干净衣服。打开衣柜看到了我唯一的一套西装,那是我回来后特意定做的,想扔掉拐杖后穿。对,穿它吧,今天就让我精神精神。

刚打好领带,三姐就进来了。

“哟,可以不用拐啦!这么臭美干嘛去,找媳妇啦?”三姐开玩笑说。

“谁愿意做我媳妇啊,有人请我去吃饭。我刚扔下拐十来天。你回来干嘛?妈好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她忽然想起一件衣服,我说给她新买件她不要,非让我回来给她找。”正说着她的”大哥大”响起来,她忙从包里拿出那大如板儿砖沉甸甸的玩意和对方说着。

“我这些元件儿都是从日本进口的,你放心吧,保证质量——那好明天在我办公室见。”

又是生意,三姐在中关村是第一拨做电子元件起家的,而且还在友谊宾馆长期包房作为她公司的办公用地,当时可以称得上是女强人。

“你穿西装还蛮精神,就是这领带和西装的颜色不太般配。”她收起电话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儿说。

“咳,我这是瞎凑合,这不是我的领带,是七哥的,我没有。我现在能走路了,是不是让妈回来住,我能照顾她,要不你们还得请保姆。”看她走进妈妈住的屋在翻找衣服我跟在她后边说。

“这倒也是,她老闹着要回这儿住,我一直不放心。有你在这儿还好,她再闹时我送她回来。”她找到一件衣服刚要走又从包里往外拿出钱包,数出十张百元的放在桌上说:“春节时家里人太多当着孩子们面我没给你,这些日子一忙又给忘了,你拿着用吧。”

我们俩一同走了出来,她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不用,你给我带到小西天儿路口儿就行了,那儿好打车。”我上了她的公爵王。

“汪——汪。”路路叫了起来。自从我回来后每次出去它都给我送到小西天路口看着我上车,才跑回家等我。它很机灵,许多人想逮它都逮不着。今儿它看我出门就上了车有点儿不明白,就叫了起来。

“路路,回去。”我向它挥着手。

它回到院门口,露着个小脑袋看着我们的车。

“开车吧,甭理它。咱一走它就回去了。”我对三姐说。

“可别丢了。”三姐有点儿担心。

“你放心吧,每次我出去它都把我送到小西天儿看我上了车才自己回家呢。”

“真的?我们可从来不敢让它妈一个人出去。这小东西真聪明,就是比她爸妈个儿大了点儿。”三姐边开车边赞赏着路路。

路路的爸爸妈妈是从小在我家长大的,路路生下后它妈妈随着老太太去了三姐家,它爸爸让七哥给了一个朋友。

“行,就停这儿吧。再见。”我在小西天路口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出租车。

今儿梁丽穿了一身浅灰色的西装,这合体的西服套裙尽显出她的娇小,也使她更显得庄重文雅。看到我这么准时,她高兴地挽着我的手臂走进了餐厅。

“你真高大,英俊极了。”一进门儿她就抱着我的脖子欠起脚亲了我一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面前,灯火通明之下和女人亲吻。虽说只是一刹那,我却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我,不觉出了一身汗,心说:高大什么呀,你要是稍胖一点我都会被你摽得跪下。

她看我那么不自在,紧贴着我悄悄说:“这回我相信你是刚从监狱出来了。不过我真感谢命运,让我遇到这么一个直率、英气的男人。”

服务员微笑着递过菜单,我把菜单放在一旁等她点。她冲我甜蜜地笑着轻声说:“你点啊,随便点。”

“还是你点吧,我不知道什么是你喜欢的。”我用手背擦了下儿汗,她使劲抿住嘴也遮不住地笑着向服务员要了条热毛巾,边轻轻地给我擦脸边说:“你热就把外衣脱了吧。你只点你爱吃的就行,不要管我。”

“我不知道我爱吃什么。你就点吧,你点什么我都爱吃。”

“扑哧——”她笑出来了,使劲向前探着身子说:“你让我发疯了,我现在只想马上和你上床。”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眼神啊,是热烈、是渴望?怎么透着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原来女人也有这种急切地扒光别人的欲望,那熠熠放光的眼神早已刺穿了你的衣裳。

我不想,也不知道怎样回应她的挑逗,只顾吃着东西。可吃的什么我不知道,我的味觉失灵了。

她什么也没吃,只是不断地喝着酒。我几次告诉她我不会喝酒,她似乎没听见,一个劲儿地和我碰着杯。这可是五粮液,我自知一口酒下肚我的脸就会立马胜过关公,便尽量少喝,只是在她向我举杯时才抿上一口。好不容易她不再和我碰杯了,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哇,这瘦小的女人竟然这么能喝,眼看这瓶酒只剩下三分之一了。我趁她摇摇晃晃去洗手间时将那剩下的酒倒掉了一多半儿,她回来后看着那酒瓶问我:“怎么就这么点儿了,再来一瓶。”

“别别,等喝完了再要。”我忙给她杯子里续上,向她举了下杯。她冲我那样儿笑着,目光火辣辣的,一下就干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神态像一只随时准备下卧的母鸡,在观察等待着雄鸡乍膀儿,傲然骑在自己身上。

我想赶快走吧,她醉了。

她起身过来坐在我的边上,一手给我盛着汤,一手放在了我那儿上。

“服务员儿看见了。”我小声地告诉她,同时看了服务员一眼,那女服务员立即转身走了。

“我不管,看吧。我就是迫不及待。”她含糊不清地呢喃着,竟然脱掉了一只鞋把光着的脚搭在了我的两腿间。

当我们走出饭店后我一手扶着她一手向一辆出租车摇动着打招呼。

“你叫车干嘛?”她问我时很清醒。

“送你回家呀。”

“走吧,不要叫车,这儿离我家很近。我正想和你散步呢。”她拉着我的手向南慢慢走去。

一阵微风吹过,带过一阵花草的芳香,是紫竹院里飘来的。难道她想去紫竹院?我真不想去。以前紫竹院给我带来的总是悲哀、堕落。我这次一回来就想过,如果去公园就去北海,它能激发起我儿时的欢快,使我向往美好向上。

我停了下来,刚要和她讲我不想去紫竹院,她却使劲拉着我向右拐进了一条小路,用手一指前边的塔楼说:“到了,我家就在这座楼。”

一进她家门她将两只鞋甩掉,转身就扒我的衣服。刚脱掉上衣就双手抱住我的脖子两腿盘住我的腰要亲我的脸,扑通我跪在了地毯上。我想向她解释一下我的腿,她的嘴已堵住了我的嘴,一口叼住我的舌头缠裹嗍吮起来。虽然她很瘦小,可我的腰还是支持不住。我试图推开她,她不仅没松手反而就势倒在地毯上和我打起滚来。她骑在我的身上,扯掉自己的上衣,赤着白皙瘦嫩的身体,抓住我的两手捂在了她那几乎是水平的胸脯上,唯有两个酱紫色长长的乳头提醒着我她是个女性。

她看我的手没有抚动,便使劲用自己双手的拇指和食中指往前抻着那长长的乳头催促着我:“就这样,就这样——”说罢又将我的两手抓了上去。

这小女人不正常,我脑海闪过这奇怪的念头。看着她那急切的模样我只得按照她的恳求去做。

“使劲儿……使劲儿!”

我试着加了点劲,她露出了舒服的神情。一会儿她弯下身来亲吻我,可不知为何和她做的一切我心里毫无感觉,口中索然无味。我只在尽力满足着她的需求,机械地按她的要求做着。我不知为何如此任她摆布,是因为她送了我BP机、请我吃了顿烤鸭?

都不是,我是想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样一见钟情,这样大胆主动。

“梁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发狂呢?”我贴着她耳边小声问她。

“岂止是发狂,我在包头时就后悔叫小韩他俩来,几次半夜我到了你房门口又克制了自己。要不是他们的梁总,我早把你吃了。”说着她解开我的裤子扭头爬在那里拼命地咀嚼起来。她咬得我发疼,心里一惊一惊的,真怕她一发狂将我那儿咬下来。

这女中豪杰杀得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性行为最能暴露人的本相,它把人剥得精光。再文明的人此时也无暇顾及行为是否得体,语言是否恰当,只要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意思,哪怕动作粗俗、语言淫荡。

我在彻底服了的同时终于明白了,她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她是对性。

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人强奸女人靠的是力量,暴力。女人奸污男人靠的是纠缠,脱光。

我口似嚼蜡,心底空空地回到家里,在失落与沮丧中昏昏入睡了。梦中我见到了高丽娜,她看到我就像不认识一样,我搂抱她时,她愤怒地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捂着脸……我醒了。

啪啪啪,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竟然是我早已忘却了的姜翠民。在接到无期徒刑判决书的那一刻就强行自己忘掉她了,根本就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她。

“小猛,你真回来啦!”叫着过去她对我习惯的称呼,她有惊无喜,面带愧色地站在了门外。

我知道她已结婚并有了孩子,其实这是件令我高兴的事。如果她知道我能在十年之内回来我相信她会等我的,但这十年对一个青春少女来说是不公平的,太残酷。那样她可能会得到人们的赞赏:这姐们真铁,愣等了他爷们十年。

可这十年她会在煎熬和压抑中度过,为了世俗的贞洁而埋没自己的人性。

我不是不崇尚、不相信坚贞的爱情,我想她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她等我一生是我才荣幸呢!说明我们的爱是多么赤诚。

此刻,我心中十分平静,心理很平衡。你不用不好意思,更不用自责。如果你真一直等我,倒使我不安了。

人真是自私,说了半天还是怕自己心中不安。

“进来啊,干嘛站门口儿发呆?”我把她让进来请她坐在了沙发上。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洋人了,生活的磨砺,岁月的煎熬已将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灌进了灰色。看得出,她婚后的生活不会很幸福。

“他对你好吗?小孩儿长得像你吗?一定很漂亮吧!”知道人家不幸福还直戳人家肺管子,我真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儿子挺帅的,但身体不太好。你呢?” 她恢复了平静,温文尔雅地说。没想到我的这句话把她的酸楚赶跑,拉她回到了现实。

生活最能改变人,她那三快的举止没有了,说话不慌不忙,稳重多了。

“我……我也挺好的,刚回来时要拄拐,这不现在已用不着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介绍自己的情况,尽量挺直了腰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给她看。

“你现在生活靠什么?家里就你一个人吗?”她环视着四周问我。

“噢,我吃饭没问题,家里兄弟姐姐都管。这里是我和七哥住,他老是出去跑生意,所以一般就我一个人在家。”

“我给你做顿饭吧,厨房还是在对面儿?”她站起向对面看看。

“还是在对面儿,哦——不用做了,还有好多剩的。”我站起来想拦住她,她轻轻推开我说:“你就让我伺候你一次吧,我很想给你做顿饭……

她拉门向厨房走去时我看到她哭了,她的泪水把我带回到我们的过去,我想起在海淀分局时对她说:我就是躺在棺材里也会觉得你就躺在我的身边……

如今我没有死,并且回来了,然而事过境迁,欢快活泼的她不见了,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成熟、面带忧伤的少妇。

生活把情人的誓言荡击得粉碎,美妙的语言在时光的剖析下是那么丑陋、荒诞。不珍惜生活的人,永远得不到爱。

她做的饭的确很香,我把两个菜都吃光了。

“你平时吃饭不要老凑合,要把身体养好。你都快三十九,很快就四十了,要好好过一段儿人的生活。我如今有了孩子,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儿。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能找个女人最好。”她说着站起来收拾碗筷,端到厨房去洗。

我抽着烟想,我还能找个女人吗?我拿什么去养活她呢?除非找梁丽那样的,她肯定愿意养活我,那我成什么男人了?如果有一个你不爱的女人成天要你和她干那个,甚至是像那天似地骑着你干,那日子是什么滋味呀!

“你想什么呢?我在这儿躺半天了你还不进来?”里屋传来翠民的叫声。

我进去时看见她脱光了衣服,躺在那里看着我,看我还不动,她说:“我今天来一是看你,二是告别,今后我不会来了。可我要和你做最后一次,让它永远留在我的心中。”

“可是我现在是这么……猥琐……”我不是推托是自卑。

她一下抱住了我,忘情地吻了起来。少妇的她一改过去的羞涩隐讳,主动热情地尽力缠绕着我,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让我感到是那么舒爽,所有的疑问、紧张、忧虑都在她绵绵的情意中消失了,我忘记了她已不属于我,依然像过去一样恋恋不舍,疯吻狂摸起来。

她的娇喘刺激得我坚硬无比,恨不得一下把她戳穿钉在床上,我们俩如同两条蛇,紧紧地缠在一起。当最后那一刻来临时,我们同时瘫在了床上。

下午五点时她说该走了,还要去接小孩。我把她送到院儿门口,我没有说再见,我不知再见她是好还是不好。她双手拉住我说:“我现在特信命,该有的就有,不该有的甭争。在脑子里温馨曾经有过的才叫生活呢。让我改一下儿你那句话,‘我一躺在床上就感觉你躺在我的身边儿’,这一生都是。再见吧!我在枕头下给你留了封信,你……”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扭头骑上车跑了。

我回到屋里翻开枕头,看到了五百块钱和一封信:

 

听说你回来后,我真的不敢相信,本想立刻去见你,可到了你家门口我却没有勇气再往前迈一步了。

本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实的社会我只能把你埋在了心底,时间让我做了负心人。我想忘掉过去的一切,过安稳的日子。我结了婚,有了孩子,然而我并不快乐。当我们的一次次争吵变成了相对无语,我才真正知道了人生的挚爱只有一次。我真想再回到以前那泪洒相思、夜不能寐的孤独中去。在梦中与你相拥是幸福的,它使我在白天也犹如梦里。呆傻痴苶是相思人的幸福,因为它是真实的情感,比如今的强作笑颜舒服得多。这笑颜是我为了维持夫妻关系强迫做出的,理智的东西不舒心,但理智能使人生活下去,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它。如果非要找出理由,那唯一的借口只能是——孩子。

心定了,才敢于走近你。让我再看看你吧,我的爱人。

一生只有一次,情感如此吝啬。命运虽多次向你挥手,哪怕第二情如烈火。你却依然如旧,永远霸占着我。

说我美丽依然,我却暗自神伤。佳人容颜本为心上人,如今你却音讯淼茫。有意强作负心,得来只有惆怅。

如果用遗憾来包裹我,将是一生的。

这封没有抬头儿又无落款儿的信充满着情感,字里行间洒的都是泪。它震撼的我如此明了女儿心。

高丽娜,我不能让你也体会这凄婉,留有这遗憾。我要去新疆,去接高丽娜,让她永远守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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