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婆并未全瞎,还是能看见一丝光亮;她的眼睛是愁坏的。
瞎婆婆有个儿子,叫二傻子。当地土话,二有两重意思,可以是老二的二,也可以是二百五的二。比如说某人是“二见”,就是指没主见,脑子不好用的意思。我从未听说过二傻子有哥哥或姐姐,可能是二见的二吧。
有一天,瞎婆婆说话了:“傻崽,有空就去东边菜园撼菜”。当地“撼菜”的意思是用锄头将菜根的土松一松,顺带将野草拔掉。换句话说,“撼菜”就是除掉菜地里的野草。二傻子二话没说,扛起锄头,往东边菜地去了。回来的时候,带回一箩筐白菜。他把意思弄拧了,把白菜给锄了。瞎婆婆急了,可是急有啥用?只怪自己没说清楚。
我叫二傻子傻子叔叔,他听了就傻傻的笑。二傻子身材魁梧,能吃能做。吃饱了饭,两三个壮劳力根本扳不倒他。问题是那年头,队里分的那点粮食,二傻子他哪能吃得饱?
二傻子很孝顺。吃饭的时候,总说:“妈先吃,妈吃饱了阿再吃。”瞎婆婆心疼儿子呀,胡乱扒两口饭,就说吃饱了。二傻子就将剩下的全吃了。二傻子饭量太大,根本不能饱。慢慢的二傻子病了。当地偏僻,家里又穷,他的病越来越重,不行了。临走的时候,瘦得只剩皮包骨。
瞎婆婆成了孤老,成了五保户,眼睛越发看不清了。
没过多久瞎婆婆也走了。
瞎婆婆一家就这样没了。屈指一算,快五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