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

恰似远来的红叶,怀着一片赤子痴心,或思乡长啸,或感时叹咏,或壮哉抒志,或相思寄情,无不聚于晨空的笔端,无不融于柳浪的书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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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戰爭卅載

(2008-11-22 08:34:17) 下一个

抗癌戰爭卅載

蔡榮聰


一九七一年底,美國國會面對草根群眾的壓力,通過『國家癌症法案』,推動這法案的主力來自Mrs. Lasker 的遊說,她是服裝業的暴發戶,先生是廣告首富,卻不幸死於大腸癌。一位理想主義者,在傷心之餘,她認為『有足夠的金錢、影響力、能力與信心』什麼事都能完成。兩星期後前總統尼克森很快地簽字使癌症法案正武成為法律、在立法儀式中,他大膽地『對癌宣戰』,擴大在一九三七年成立的『國家癌症中心』 (NCI,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的權限,讓經費預算繞道,國家健保局,(NIH)而直通總統白宮,他並暗示在世紀結束前將征服癌症,造福千百萬的受難者。言猶在耳,新的世紀也已來到,攻癌戰果是如何呢?生活在今日,我們聽到、看到的是越來越多的親人、朋友受害,就二零零二年來說,估計約一百萬人被診斷患癌,其中有五十五萬人以上會因癌而死亡,也就是平均一天有一千五百人死於癌症‧在一生中每三位女士會有一人因癌而死,而每二位男性有一人受害,這是何等可十白的事實,可是我們同時又聽到和看到在新聞、電視、甚王醫學雜誌上,幾乎天天都有治療或根治癌症的突破報導。事實的真相如何呢?這卅年抗癌的經驗到底成功在那裡?失敗叉在那裡?癌病是什麼?它又怎樣讓人致死?

Cancer在希臘原文是CRAB(Karkinos)的意思, 引申成為Carcinos或Carcinoma,喻蟹橫行不直走。癌症的事實更可追溯到史前恐龍骨癌的存在。廣義而言,癌細胞是指不正常生長的惡性細胞,它有二大類,一類是實質腫瘤,包括上皮組織腫瘤(Cancer)和結締組織腫瘤 (Sarcoma),另一類是非實質腫瘤,包括血液方面的白血 病(Leukemia),淋巴癌(Lymphoma)和神經癌 (Glioma)。臨床分析有百種癌病從不同的身體部位長出來。所謂不正常生長的惡性細胞包括快速生長的癌細胞,也包括生長比正常細胞慢的癌,如骨髓癌或一些皮膚癌(它不剝落)。病理學家能在顯微鏡下從細胞不同的表徵主分別善惡,如今科技發達,更能分析細胞內的基因構造,從基因藍圖更能末發病先診斷。


認識癌症


如果把正常細胞種植在致癌的環境裡,久而久之,正常細胞會癌化,成了惡癌不歸路,這時即使把壞環境栘走,也回不了頭。在細胞變壞的過程中,人體免疫系統經常會觀察它的變化,免疫系統好像是海關警衛組織,一旦查知是外來的或變壞的蛋白細胞,就會想辦法把它吃掉或趕走它。通常
年紀大、體弱者、過勞、不眠、煩惱、多病或營養不艮的人,他們的免疫系統失掉了完整的功能,癌細胞就比較能乘隙坐大。所謂Cell Doubling Time是指一個細胞變成二個細胞所需的時間,當癌細胞從單一細胞生長王一公分(約109細胞),這時醫生可以檢查到或x光照射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30 Doublings,從此往後只需再lo Doublings 就可以讓人致死的。因此,臨床上所謂『早期發現』,是在腫瘤一公分前,可以用手術根治,這時癌細胞其實已經在身體內活了大半生了。 在一八二五年Dr. Gomperitz研究人體胚胎細胞的生長時,發現開始在3或4 Doublings時細胞快速生長,以後就慢了。化療對慢速成長的癌症是效果比較困難的。科學家觀察了一個奇特的現象,那是癌細胞快速生長者,癌細胞總是超過血管細胞的生長,因而導致營養不良,出現缺氧症,腫瘤中央壞死,此時x光治療效果不好。有趣的是癌細胞本身也能刺激血管生長,它叫tumor angiogenesis,如有藥物能抑制它,也能達到抗癌的目的。 三年前,發現DNA結構的諾貝爾獎得主James Watson表示利用藥物抑制血管形成 (angiogenesis lnhibitor)可以剝削癌細胞養分而滅癌,認為以Dr.Folkman為主的哈佛研究者可以在二年內消滅癌病。可惜的是這理論似是而非,後來並沒結果,反而給整個抗癌
的士氣帶來負面的影響。


癌細胞的發生,形成與後果


到底癌細胞是怎樣發生的?而癌化的過程又是如何?近來把高科技的發展應用到基因研究,科學家終於瞭解細胞內基因的步步變化,也因此能夠在每階段的變化中找出對策。我們都知道,基因是主宰細胞的原動力,癌化也是由基癌戰艱辛因開始。在日常生活中,不管是化學物品、環境因素、病
毒、遺傳缺陷,甚至無緣故的形成基因受損,大多數都能由DNA-Repair gene自體修補。但連續受傷的基因會累積下來使抗癌的修補基因招架不住,這時癌生長基因佔上風,開始發號司令了,像惡人當道,不依正規行事,細胞分裂終於不受控制。癌細胞食慾很大,會分泌化學成分去刺激新血管的形成(Angiogenesis),此時由於有從新血管供應的充足養分癌細胞更無所忌憚,開始往外發展,癌碎片隨血管或淋巴管流走而轉移到其他部位。身體養分被它攝取,重要器宮受到壓迫,凝血機能受損,抗力不足,最後或感染發炎,或慢性失血而昏迷,器官衰竭以至不冶。


癌症治療方武的演進


二十世紀癌病的治療主要是外科醫師的天下,外科精英夜以繼日的研究如何拿掉癌組織,於是不斷地發展新手術,以麻醉、抗生素和營養注射為補助,只要病人撐得住,越大的手術就是越好的手術。在這抗癌過程中造就了不少外科英雄好漢。後來發現,有時再大的手術也救不了病人。 在我二十幾年的手術行醫路途中以乳癌、胃癌、大腸癌或胰臟癌 等為例,現在都儘量避免超大手術。這種轉變我是一起走過來的、現在,外科醫師對初期癌患者是要求適中的切除術,對末期患者則強調用營養配合外科補給手術,腸胃繞道手術,去腫瘤手術(Debulking)和減輕疼痛手術,以病人的舒適為終極目標。以往外科醫師像古代征戰中的騎兵,攻城略地,獨當一面。可是現代戰爭,為了求勝,陸軍不但要海空軍及傘兵的立體攻擊,也要依賴間諜、敵後的配合。因此,今日的抗癌戰爭,不再是外科單手撐天,而是由許多專家配合會診治療。


抗癌戰爭仍然艱辛無比,再以乳癌為例,儘管現在能夠用X光早期診斷發現,動外科手術以為根治,甚至再補以預防性化療,可是每年仍有四萬人死亡。醫學家在灰心之餘,利用高科技儀器深入研究細胞,發現如果有多餘的Her2/neu蛋白質,表示它很惡性,治療效果不佳。一九九八年九月F.D.A.通過Herceptin(它是對抗Her2/neu的抗體)藥品,它不但可以中和這種惡質蛋白,也可防止
Angiogenesis,不使小血管緊生,減少癌細胞的營養來源。它也可配合其他化療使用,這對於沒有希望的乳癌末期患者,是黑暗中帶來一線曙光。

政府主導抗癌行動


俗語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在N.c.I.成立以後,這一塊大餅成為科學家、醫學家和研究者的爭奪對象。在一九七一年它的經費是17 million,二零零一年數額增高到3 billion了。 以Dr. Farber為首的波士頓孩童癌症研究中心,大聲疾呼『我們可以等,但是每年三十幾萬人死於癌症的人卻不能等的』,要政府主導N.c.I.,除了預算直通白宮外,更認為癌病是一種全民疾病,政府有責任有能力發展出治療它的利器。那時『病毒學說』非常流行,以為所有癌症都是由病毒引起,造成細胞新陳代謝的病變,而不正常的基因也是病毒變招來的受害者。由於病毒的研究,造成鳥類和哺乳類癌病的幾百種RNA virus,也因此被找出來。同時N.C.I.開始訓練癌症專科醫術人員成為一門專家,與血液專家分別出來,走過七十年代的醫師們應都記得這一段歷史。N.C.I.訂立三個階段
(Phases)做為新藥臨床實驗的準繩,Phase I測驗藥品的安全性,決定它的毒性以及病人的忍受程度;Phase II測驗藥的效率性,客觀的調查治療成果;Phase III,比較新藥品與標準療法。每種新藥須通過這三個階段才能申請F.D.A.批准。許多病人就在virus的假設下,接受各種不同疫苗臨床實驗。一九七七年Dr. Upton被指派為N.C.I.主任,一上台馬上被攻擊得體無完膚,可是他堅持己見,認
為政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重新調整方針,把大部份預算給予大學院校研究者,到今天癌症的研究重鎮已不在政府機關,為抗癌研究帶來百花齊放的現象,這是他有魄力有眼光。那時U.C. San Francisco的Dr. Bishop與Dr.Varmus,在研究virus致癌的過程中,發現惡種基因Oncogen乃是真正致癌的因子,而非virus,十年的 virus研究也就草草下場。

強力免疫刺激劑發現了


八十年代中,Interferon,一種強力純真的免疫刺激劑被發現了,它有alpha,beta和gamma三種,對於極端惡性疾病,像皮膚色素癌、腎癌以及末期乳癌似乎有效,動物實驗成功,終於進入臨床實驗的三個階段,大家都很熱情耐心的等待。接著InterLeu Kin-2也出場,它能提升T-cell的免疫力而抗癌,這類免疫療法是有理論基礎的,可惜只有一些特殊疾病有效,而毒性卻很可怕。


一九八四年新的N.C.I.主任Dr. Devita預測二十世紀結束前可以達到降低死亡率50%,可是Dr. Baipar等人卻持悲觀的看法,在NEJM醫學雜誌一九八六及一九九七年分別發表『打不倒的癌病』,提出在數據、年齡調整後有6%增多的癌病死亡率,近年的下降乃是因為停止吸煙,Pap Smear,大腸鏡以及乳房X光攝影(mammogram)的緣故。專家們見仁見智,更令人無所適從。

試管培養人體癌細胞


一九九九年Dr. Weinberg終於在試管研究中第一次培養出人體癌細胞,描繪出清楚的癌化過程,提供攻擊目標靶場,就像靈精子彈能做選擇性的攻擊,不再是做地毯式的破壞了。舉例來說,抗癌第一步是飲食選擇,休息正常,不吸煙,避免陽光燒傷,Vitamin E或Celecoxib可以預防gene受損,第二步以新藥物(Herceptin,Gleevec)對抗助癌生長gene的訊息,以genasense 命令癌細胞步向死亡,以GVA,vaccine助長白血球細胞的攻擊力,以monoclonal抗體配合Isotope放射性攻擊淋巴癌。第三步,以Neovastat,Semaxanib攻擊停止血管增生,失去養份。第四步最後是傳統性外科手術,化療與電療。


對癌宣戰最珍貴的收穫乃是研究過程中的副產物,virus的研究促進分子生物學的發展,打開細胞分子的大門,得到檢查基因藍圖與DNA,RNA的工程,這些工具進一步解決許多心臟血管病、敗血病、大腸炎和風濕過敏症,也解決愛滋病的難題,以此角度來看更難說清楚抗癌成功與否。


偏方出爐


西方主流醫學以解剖、病理、生物、細菌、藥理和生理為基礎,臨床診斷與治療沒有秘方,也不推崇神醫,更無所謂治病緣份玄學之說,一切可以攤在陽光下以檢驗真理。可是當主流醫學面對可怕的癌病而束手無策時,許多人急病亂投醫,尋求偏方也就應運而生。早的不說,從一九六零年代以來,Dr. Kreb Sr.因Leatrile而轟動,此藥物來自杏果的自然化學質,可以抗癌。其次,一九八零年代的德州牙醫事件,Dr.Kelley自己是一位並沒有病理診斷確實的胰臟癌受害者。他的抗癌以胰臟素、咖啡灌腸、食物療法為主,由於他的名病人電影明星Steve McQueen死於肺膜癌(mesothelioma)造成轟動耀眼的新聞。他的書[One Answer to Cancer],解釋咖啡灌腸去除毒物的重要性,以及胰臟素食物治療如何控制消化癌細胞的蛋白質。他利用郵寄治療約一千個癌病末期病人,因違反德州法律,被趕到華盛頓州落根。那時一位墨裔名叫Nicholas Gonzales 的紐約醫學記者,轉行念Cornell醫學院,畢業後正接受紐約癌症中心的醫師訓練,營養治療激起他的興趣,得到 Dr. Kelley的許可,開始研究追蹤他的病人,拜他為師,Dr. Gonzales強調『真理祇有一個,到底我的病人有無受益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不必管我的治療方法。』他是一位工作狂熱者,Dr. Kelley死後,他把Office搬到曼哈頓,大張旗鼓。一九九四年紐約州調查,處罰他,因他行醫不走正道,甚王要求他作精神檢查,想吊銷他的行醫執照。病人須支付一年八仟元,每天吃他的藥,在醫學界他惡名昭彰。

醫學單位對令類醫學也趨之若鶩


可是同時,美國各地興起了另類醫學(Alternative Medicine)的狂熱。一些正宗醫學院,像哈佛等也迫不及待的爭取設立新的醫學部門,分開專門以科學精神和工具研究另類治療方法。形勢比人強,Dr. Gonzales剛好走在時代的先鋒,一九九三年,在N.C.I.會議上發表他的病人論文,連Dr.Wynder (第一位找出吸煙與癌的證據)也推崇肯定他的報告,十一位病理診斷出的胰臟癌病人,接受他的治療與十二位不願接受治療者作比較;那十一位平均生存率十七個月,二位活了四年,一位幾乎五年,而其他十二位則平均生存率少於六個月。在此同時,N.C.I.報告了一百二十六位胰臟癌病接受一般傳統化療病人沒有人活過十九個月。終於在一九九九年Dr.Gonales得到N.I.H.給與1.4 Million美元做為他研究酵案療法的經費,他的理論基礎很可疑,卻有很有興趣的病人資料成果,Internet到處有他的資料,未來真相如何有待進一步分析等待。


基因掀開新頁章


俗語說,『思想觀念是行動成功的指導原則』。鑑於三十年累積的失敗經驗,我們認為有必要提出新的抗癌觀, 突破過去封閉的看法與分類。過去臨床醫學、檢查病人,因癌細胞產生於不同的身體器官,以顯微鏡觀查其不同器官細胞構造的變化把癌症分類成大腸、胃、乳房、攝護腺、肺、肝臟、胰臟、卵巢等,也能像肺癌區分Large cell或Small cell的不同,淋巴癌轉移程度的初期、中期或晚
期等的分類。今天,由於分子細胞基因學的發展,高科技電腦的精進,細胞內的DNA,RNA等蛋白質的基因指紋 (Genetic Mapping)已瞭如指掌,未來治療應以gene為對象,為歸類。某人的某種基因從遺傳而來,終於造成家族性大腸癌,某種基因性質起了變化,剛好發生在肺細胞或乳房細胞,而造成肺癌與乳癌。舉例來說,好像G陽性staph細菌感染,不管它滋生在肺部、肌肉組織、腹腔、
腦、顏面、乳房等不同身體部份,抗生素的治療都是千篇一律,使用Cephalosporin就是。也許祇有這樣的新觀念,從基因徹底改造,這一場戰爭才有贏面,身為臨床外科醫師,接近卅年一步一腳印地與抗癌戰爭並肩走過,深知其艱辛和無奈的一面。即使像可怕的愛滋病,目前治療已可以把
virus逼在牆角而不起作用,有朝一日,癌病會像傷風感冒、糖尿、心臟和高血壓病一樣雖不能根治,但可以控制。我們應以樂觀進取、嚴肅的科學態度來看,抗癌之戰並沒有失敗,只是尚未完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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