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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一)上

(2010-07-24 19:16:07) 下一个

县委书记高新华(上)


认识县委书记是在我下乡后那一年的秋天。我下乡的村子是县委书记的点儿,而我所在的小队又是他的点儿中之点儿,常年都驻有县委工作组。那一年,县里掀起了移栽小麦的热潮。作为县委书记当然要带头搞实验田,亲自尝尝梨子的滋味。大队为了配合县委的号召,大搞宣传活动,还把村里的剧团聚集起来,赶排节目,以便在现场会上演出。我当时也是剧团的一员,又兼着创作一职,理所当然地从地里调回到大队部,搞起宣传来了。现场会上,我演了几个节目,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其中的三个节目。一个是天津快板,一个是河北梆子清唱,还有一个是女生舞蹈。好像都是和移栽小麦的内容有关的。当然唱词儿差不多都是出自我手。演出结束后,县委书记很满意这次的宣传活动,专门走到我们面前和我们一一握手致意。当轮到我的时候,县委书记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还因为同姓,开玩笑说咱们可是当家子啊。在农村,当家子就是远房亲戚的意思,属于同族同宗。不仅如此,还跟我说,“你写的好,唱的好,演的也好。舞蹈还可以演的再柔软些,虽然是栽小麦,但还是要有舞蹈的味道。”周围的人都被他的点评逗笑了。从那时起,我们就算有了一面之缘,我也没太在意。他是县委书记,高高在上,我不过是一个小知青。那时我只有十七岁,说白了,也就一小黄毛丫头。可是没承想,在我后来的下乡生涯里他竟给了我很多意想不到的关照。

高书记那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由于常常下乡,脸晒得有些黑,老是风尘仆仆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其实他长的很英俊,炯炯有神的眼睛,端正的五官,加上和蔼可亲的风范,很有人格魅力。他是山东人,讲一口地道的山东话,但并不是那种很擅长演讲的人。他讲起话来很慢,一句一句的,总像是在拉家常,但是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高书记常常下乡到我们村里来,但是我却很少有机会和他说上话,每次也就能远远地看着他。他每次来队里都停留很短的时间,来去匆匆的,而且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轮流着汇报工作。但是通过工作组,我知道了他很关心我,每次来都专门了解我的情况。那时我们小队一共有六个知青,都是女孩,我最小,也最不起眼。又由于我们都是中学同班同学,在中学时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总遭到歧视。虽然和这些同学结伴到一个队里,是因为她们还算是善待我的朋友,但是得不到尊重仍是常有的事情,这麽多年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当知道县委书记这样特别的关心我,受宠若惊之余,有了一份难以言表的温暖和感动。

自从参加剧团演出后,我就时不时的被派往县城参加一些活动。后来才知道,是高书记怜惜我小小的年纪能写会编,想将来把我调到县委宣传部去,而那些活动都是高书记特意安排推荐的。他曾让县委宣传部调我参加水浒的巡回演讲队,一去就是两三个月,走遍了本县所有的公社。还记得我当时负责讲的段子是李逵大闹忠义堂,并在巡讲结束后在全县的万人大会上作汇报演讲。后来县里文化馆主办文学创作班时,我竟也在被邀请之列。在县城混得久了,也认识了不少县里的名人。可那时我毕竟只是个孩子,不太会和人打交道,自我感受还是被人歧视的异类,见了当官的总是绕着走。

在生产队里,高书记也尽力给我提供经受锻炼的机会,听说他曾提议让我担任小队的会计,最后不知什么原因不了了之。有了这些关照,我在农村的日子过得比其他知青要轻松许多。那时的我,思想激进,争强好胜。毕竟受了共产党那麽多年的教育,很相信毛主席说的话,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我没有像我的一些同学们那样消极的苦菜菜的混日子,而是兴高采烈的融入了农村的生活当中,和当地人打成了一片,不怕苦不怕累,受到了乡亲们的喜爱和称赞,总是被评为劳动模范和优秀知青什麽的。当时县里大抓棉花生产,我们队也成立了植棉小组,组员是一色儿的女孩子,有知青,也有当地的小闺女们。我还当过一段时间的植棉组长,被派到县里接受师范大学生物系主办的短期面授班,学了很多种植棉花的技术和经验。后来经过努力,我们的试验田还真的成功地打破了高产纪录,被邀请去各地介绍经验,着实风光了一阵。也算给县委书记争了光,没有辜负他的一片苦心。不久我还被糊里糊涂地当选为生产队的政治队长,想来高书记在里面一定起了很大的作用。其实那年我只有十九岁。

在县城工作或开会的时候,曾经和队里的领导一起拜访过高书记的家。他的家在县城的小巷深处,是个大杂院,住的都是县里的领导。他的家里很简朴,房子是农村常见的普通平房,中间一个堂屋,两边是卧室。房子不大却干干净净的。他的妻子也是县里的干部,一个同样热情憨厚的人,待人非常诚恳。尤其是他的妻子,每次见到我都说:“咱老高家的人就是老实。”还嘱咐我有事尽管到家里来找她,不要不好意思。可我从来没有麻烦过他们,也没想过要在他们那里得到什麽好处,因为他们是正直善良胸怀坦荡的人,是难得的君子。我见到过他的孩子们,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是很出息的年轻人。他的小儿子和我的年龄差不多,是个复员军人,也在县里工作。其实他们对我就像对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从他们夫妇那里,我感受着一种文革后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有一年冬天,还差两天就要过春节了,可我还没有返城回家的打算。偶然的机会,碰到了高书记,现在我已经忘记了是在县城还是在村里。当他看到我的时候,马上问:“你怎么还在这里,怎麽不回家呢?”听说我忙着还没顾上走的时候,对我命令道:“别忙了,马上回家,明天就走!”还嘱咐我第二天在县委大院等他,他会安排去城里接县委副书记的司机把我带回城里。第二天一大早,高书记在那里把我和另一个知青送上了小轿车,并嘱咐司机一定把我送到家门口。上车后司机问我,你和高书记什麽关系?我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当家子”。司机马上抬起脸来很仔细的端详了我一会儿,才发动车子上了路。一路上他对我既周到又热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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