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史铁生:超越病痛之境
(2010-12-31 22: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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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作家协会和其生前好友何东透露,著名作家史铁生于12月30号下午16点,因突发脑溢血,之后经抢救无效,在2010年12月31号3点46分(today!) 离开人世。
史铁生的作品伴随着我们的青春记忆,他的坚强,思索,智慧,深刻和超脱曾经給了我们很大的启示和思考。在此,谨引用王冰的这篇文艺评论来悼念这位身残志坚的卓越作家。史铁生先生,一路走好!
史铁生:困绕着病痛之境的散文 ZT
王冰
读完史铁生,我一下子被击伤了。我一切理性品评的准备顷刻间轰然倒塌,他散文中呈现的病痛之境,只能让人得出一个有悖常理的结论,即作为个体的人,你必须在某一点上是残缺的。
从《务虚笔记》、《我与地坛》到《病隙碎笔》,史铁生一直都在“思索活着”,“活着思索”, “这可能就是我的写作动机。就是说,要为活着找到充分的理由。 ”他说。这让人不觉感到了一种痛,但我一直在揣测,除此之外,包括除了让人感到沉静、深刻外,又是一种什么东西让他的散文如平原的溪流一样,平缓铺陈呢?
作家蒋子丹在《宁静的史铁生》中写到:“史铁生是经常能给我们以惊异的那种作家。也许因为他特殊的身体状况给了他人所不及的感悟力。”“史铁生的出语惊人并不表现为壮怀激烈与慷慨陈词,他总是很平静甚至很低调地写一些平实的文字……史铁生的苦难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从史铁生的文字里看得到一个人内心无一日止息的起伏,同时也在这个人内心的起伏中解读了宁静。”我想,史铁生的这种平静应该是真实的,他静观和俯察尘世的一切,真实地感受着自己能够感受的一切,并认真地加以抒写,他的散文犹如看护般精心,如书记员一样忠实,原原本本地再现了自己从肉体到精神的整个体验的过程,几乎篇篇都是当代散文中的精品。
史铁生的散文作品里有一种宗教一样的平静和通透。他认为:“‘人人皆可成佛’和‘人与上帝有着永恒的距离’,是两种不同的生命态度,一个重果,一个重行,一个为超凡的酬报描述最终的希望,一个为神圣的拯救构筑永恒的路途。但超凡的酬报有可能是一幅幻景,以此来维护信心似乎总有悬危。而永恒的路途不会有假,以此来坚定信心还有什么可怕!”(《神位 官位 心位》)
“我们无法谈论‘无’,我们以‘有’来谈论‘无’。
我们无法谈论‘死’,我们以‘生’来谈论‘死’。
我们无法谈论‘爱情’,我们以‘孤独’来谈论‘爱情’。”(《爱情问题》)
其中,他所谈论的主题以及从中体现出来的一种心态,可见他由身体的苦痛到智性思索的痕迹,他让我们感到自己思想的漂浮,它让我们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无法自持,就像卡夫卡一样,看到自己的血由细小的伤口内部缓缓流出,也会感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兴奋和激动,于是从这一刻我更觉出身体的虚脱其实首先来源于思想的虚脱。
在人们看来,宇宙的奥秘,如万物生灭,时序迁流,及人生的真谛,如生老病死,穷途末路等,看似都变幻莫测,但在史铁生那里,却是遵循着一种法则来运行的。有时我想释迦说过的“法学如是”是一种什么样的真谛隐在其中呢?如果说它的意思是讲一些现象在自然法则上本来就是如此,那么这个法则是什么?史铁生也力图要解释一些人生的困惑,摆脱因困惑而来的困境,他在《答自己问》中做了这样的思考,“换一种情况看看:你自由地为生存寻找理由,社会也给你这自由,怎么样呢?结果你仍然可能找不到。这时候,困难已不源于社会问题了,而是出自人本的问题的艰深。譬如死亡与残病,譬如爱情和人与人的不能彻底沟通,譬如对自由的渴望和人的能力的局限,譬如:地球终要毁灭那么人的百般奋斗究竟意义何在?无穷无尽地解决着矛盾又无穷无尽地产生着矛盾,这样的生活是否过于荒诞?假如一个极乐世界一个共产主义社会真能呈现,那时就没有痛苦了吗?没有痛苦岂不等于没有矛盾岂不是扯谎?现代人高考落第的痛苦和原始人得不到一颗浆果的痛苦,你能说谁轻谁重?痛苦若为永恒,那么请问我们招谁惹准了一定要来受此待遇?人活着是为了欢乐不是为了受罪,不是吗?如是等等,”但他的答案虽然多种多样,却一直有些模糊,比如他说:“因为艺术正是在精神迷茫时所开始的寻找,正是面对着现实的未知开始创造。”比如:“我们活着,本不需要诗。我们活着,忽然觉悟到活出了问题,所以才有了‘诗性地栖居’那样一句名言。”“这类疑问,常常包含了生活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性,因而也常常指示出现实生活的某种沉疴痼疾。”(《无病之病》)其中作者心路的迷惑,以及由之而对陌生之域的惊讶、敬畏与探问等等一直让我思路游移,面对史铁生的几册散文,我总觉出我的目光在无法控制毫无踪影地在往里渗,于是我感到更加迷惑。我想人总在某些时候显出这种必然的迷惑性,即使一个人的本身已经并不存在,也是如此,对于这点,我一直深信不疑,但作为人,我们却总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它,于是它的荒凉和隐秘一下就潜到了我们的最深处的意识中。而史铁生的散文中有对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等的彻悟,它是一种正道,是无邪,是通达无阻,它能给人稍微的慰藉。
从史铁生的作品中,我还是读出了一种疲惫,他虽有俯视一切的智慧,但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这必然会从正面或负面影响到他的写作,并在他的作品中有意无意地显露出来,因为从这一角度上来看,病痛无论探入谁的身体或内心,那么那人在他的作品中,无论怎么掩饰,他的病痛在他的文字中肯定也不会是滴水不漏的,这应该不是智性的问题,而是一种心力问题,比如人生征途上的坎坷、犹豫、彷徨,智力的劳顿,诱惑与惧怕,都会让人难以承受。因此有时我想,大凡一个对生活和心灵涉猎太多的人,内心太聪慧,目光太清楚敏感的人,他必然在某一个方面是一个是脆弱的。
但就是这点却从另外一个方面成就了作为作家的史铁生,我私自认为他的写作,倒是应该得益于他身体的损耗了。身体的障碍使他迷惑,迷惑让他写作,写作使他面临诸多困境,困境又使他思索,思索又能深到生死的地步,而生死更会使一个人对生命的体悟通透,所以史铁生超越了一般人所能到达的境界,使他虽不能乐天,却也能知命,他曾写过一篇文章《困境使我知命》,其中说:“那时候我也还是不大想活,希望能有一个自然的死亡。但是死亡一经耽搁,你不免就进入了另一些事情,就像小河里的水慢慢丰盈了,你难免就顺水漂流,漂进大河里去了,四周的风景豁然开朗,心情不由得也就变了。终于有一天你又想到了死,心说算了吧,再试试,何苦前功尽弃呢?凭什么我非得输给你不可呢?这时候,你已经开始对死亡有一种幽默的态度了。”
“当终于有一天我不再想自杀的时候,生命不见得是向我投来了它的诱惑,而是向我敞开了它的魅力和意义。所以我说,对病,对死,对一切困境,最恰当的态度是敬重,它使我提前若干年‘知命’了。所谓“知命”,就是知道命运反正是不可能都随人愿的,人呢?务必不能逃避困境,而是要正眼看它。”
这是史铁生有所悟入,而后性静心空的结果。《宗镜录》上讲,“心能作佛,心作众生,心作天堂,心作地狱。”禅对无限的追求为后世的人格超越提供了积极的范例。 史铁生的这种“齐死生的洒脱”与“离境无生灭的放达”应该是类似的一种结果。在我国古代哲学中,对生死问题曾做过最细致详尽探究的,比如庄子。他认为,死生都是自然的变化,“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庄子•大宗师》)因此,生不必悦,死也不必恶。同时,古代圣贤们在生死问题上表现出的极其潇洒安然的风神,比如“彼以生为附赘悬疣,以死为决疣溃痈。”生乃气如赘疣,并无可乐;死为气散,恰似决溃,亦不必哀等等旷达的意识,以及由此生发出的对于生死的达观,应该在史铁生身上得到了很好地体现。于是史铁生的散文必然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境界,脱旷尽情,却不超越世俗。
他说:“我向往着这样的写作——当白昼的一切明智与迷障都消散了以后,黑夜要我用另一种眼睛看这世界。”
在《无病之病》中他又写到:“他为生存寻找理由却终于看到了智力的绝境——你不可能把矛盾认识完,因而你无从根除灾难和痛苦;而且他豁达了又豁达还是忘不了一件事——人是要死的,对于必死的人(以及必归毁灭的这个宇宙)来说,一切目的都是空的。他又生气又害怕。他要是连气带吓就这么死了,就无话好说,那未必不是一个有效的归宿。”
这是一种寂然大静的体悟,是一种安生安死的状态,是一种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的独有的人格体悟,这是一种大境界。
关于境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到:“词以境界为最高,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并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为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无境界。”叶嘉莹在《迦陵论词从稿》对此作了一个合适的解释,他说:“境界之产生,全赖吾人感受之所及。因此,外在世界在未经吾人感受之功能予以再现时,并不得称之为境界。”而明代“后七子”之一谢榛在《四溟诗话》中也对境界做了解释:“情融乎内而深且长,景耀乎外而远且大。”而史铁生的散文也是他修炼的品质和文质的最好体现,其中也有一个过程。
开始时候的史铁生,病痛的折磨带给他的苦楚、绝望,使他焦躁不安,他写到:“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李谷一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摔向四周的墙壁。母亲就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听着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悄悄地进来,眼边红红的,看着我。‘听说北海的花儿都开了,我推着你去走走。’她总是这么说。母亲喜欢花,可自从我的腿瘫痪后,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了。‘不,我不去!’
我狠命地捶打这两条可恨的腿,喊着:‘我活着有什么劲!’”(《秋天的怀念》)
这是常人必有的常态,这在史铁生身上也并不奇怪,对于道理的觉悟,每个人都会有这样一个阶段,但再往后走,人与人变区分出来了,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的人能将一种苦痛转化为一种更强有力的精神,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有内在的超越。这也是一个善于思想的人与一个带有思想惰性或并不能思想或不想去思想的人的区别。
在以后的文字中,史铁生将它重建为一种猎牧自己文字的园囿,在《随笔十三》中,他写到:“人需要欣赏,生命需要被欣赏。就像我们需要欣赏我们的爱人,就像我们又需要被爱人欣赏。
重现往事,并非只是为了从消失中把它们拯救出来,从而使那部分生命真正地存在;不,这是次要的,因为即便它们真正存在了终归又有什么意义呢?把它们从消失中拯救出来仅仅是一个办法,以便我们能够欣赏,以便它们能够被欣赏。在经历它们的时候,它们只是匆忙,只是焦虑,只是 ‘以物喜,以己悲’,它们一旦被重现你就有机会心平气和地欣赏它们了,一切一切不管是什么,都融化为美的流动,都凝聚为美的存在。
成为美,进入了欣赏的维度,一切才都有了价值和意义。”(《随笔十三》)
从中我们得知,对于更深的困苦,史铁生最终借助于审美的力量,在艺术中把它融到了自己的人生里面,那是一份清疏简淡朴拙幽深恰的宣告。《病隙碎笔》中有许多对于信仰的思考与这如出一辙,皆发人深省,这是一种达观的认识和超脱的心情,也是一种生存的智慧。
“所谓天堂即是人的仰望。”史铁生说。
一般而言,病痛不是使一个人更加深刻,就是让一个人更加平庸,而史铁生用精神的紧衣包裹着自己,并在自己的作品中,刻画下了一条条泛着血丝的痕迹,他的病痛使他比其他的人更有责任感去认识作为人的存在的本质。赫舍尔在《如何生存》中说:“人的存在的关键形式是人的生存。”因此如何对待生存问题牵扯到生命的意义问题。史铁生在他的散文中思考着生与死、苦难与信仰、残缺与爱情、宿命与艺术等重大命题,对于写作,他宁静和执着;对于生命,他冷静和超脱;对于亲情,他感悟并感动;对于每一个关心他的人,他友善和热情。
关于史铁生的写作,我想它更是一种接近天道的宿命。
他这样描述自己的创作:“写作是一种被逼无奈的事。”
而天道与人性是紧密相连的,宋代二程曾说:“在天为命,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朱熹也说:“天即人,人即天。人之始生,得之于天也。既生此人,则天又在人矣。”但对于外界,比如:风雨露电,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木石,要与之有所感应,进而融为一体,就必须讲求一个“人道”,即人必须在“善”和“真”上辨识出轻重缓急,并使之成为自己的道德和品行。史铁生的写作并没有特意地追求伤感与沉重,但他深知“活得要有意义”,“要求意义就是要求生命的重量”, 因此在他的散文里,他讲求的是“良知”、“良能”,是以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等四端为人修养的重点去认真对待,去到现世中实践,去到散文里表达,史铁生在他的散文里以仁、义、礼、智为基础,把它们扩充了,并将这些潜到了他本质的心态中去,这是他散文与众不同的原因所在。由此他的散文让人感到了一种别样的苦难。
我认为苦难或苦恼的根源其实最终是尊严的缺失,它在人寻求最高意义或者自身存在的意义的时候,被误解或者被否定,甚至就像海德格尔所说的那样,“你生而为人是违背你的意志的,你活着是违背你的意志的,你必须作出解释也是违背你的意志的……”这种窘迫会使一个作家变得敏感,他的作品也会写到生命的根本上去,比如真。这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写作的目的和归宿。早在几千年的庄子就主张“法天贵真”,并且说“真者,精神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郭象在《庄子•序》中曾谈到:“夫庄子者,可谓知本矣。”这就要求文学的写作要在声色货利,五欲之尘中,远远避开了一种表象,因为那样写作的,就象一个人在人落水之后只是高喊救命一样肤浅,所以散文的写作要求有一种大胸怀在里面,一种人世间的积极进取,一般来说应归到脱离一种名利的争逐,声色上的沉醉上去。舍身饲虎,割肉喂鹰,立雪断臂,不退初心,虽然有些要求有些过了,但那是一种精神内在的归宿和目标。这是梁启超先生说的,“兼善而非独善,乃入世而非厌世”的境界。释迦也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惟入地狱,而且常住地狱,不惟常住地狱,而且庄严地狱。”其实这是一种佛法,更是一种求真求善的境界。
而史铁生的散文也求真求善。他写到:“道德的最高尚的原则,我想,就是使最多的人最大程度地获得自由、幸福、快乐的生命过程。只有更为高尚的目的才能引导出更为自由、更为幸福、更为快乐的过程。我看这儿用不着担心。如果为了展开过程我们需要设置目的,那么为了展开更为自由、幸福、快乐的过程,我们明显需要设置更为高尚的目的。”而且史铁生认为:“纯文学是面对着人本的困境。譬如对死亡的默想、对生命的沉思,譬如人的欲望和人实现欲望的能力之间的永恒差距,譬如宇宙终归要毁灭那么人的挣扎奋斗意义何在等等,这些都是与生俱来的问题。”史铁生用他的智慧引领我们走在了自我的救赎之路上,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坚忍、勤奋、坚持着活着的史铁生。周国平先生这样评价史铁生时说:“ 史铁生不是一个残疾人和重病患者,他自由的心魂漫游在世界和人生的无疆之域,他的思考既执著又开阔,既深刻又平易近人,他的“写作之夜”依然充实而完整。……在史铁生身上业已形成了一种坚固的东西,足以使他的精神历尽苦难而依然健康,备受打击而不会崩溃。这是什么东西呢?关于残疾,史铁生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残疾。’在此意义上,残疾是与生俱来的,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这样。看到人所必有的不能和限制,这是智慧的起点。”陈村在《我看史铁生》也中写到:“我喜欢他作品的一个最大的理由是,他的想法和文字明净,不曾神神鬼鬼牵丝攀藤。他的手总是温暖的,宽厚的。他是能超越智和愚的。他不作状,而是常常省察自己的内心。他把自己看轻了,才能去爱自己,爱世界。”“史铁生通常并不抱怨,他知道感恩,知道在生的命题下诸多奥义。”
孔子说:“君子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这话可以用在史铁生的身上。
史铁生是一个靠自己的觉悟修养品行的人。
《大学》中说:“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修身。”我不知道史铁生是否是按照这套儒家的修身之法来磨练自己的心性的,但他心中始终存在的撕裂感,肯定使他的内心不会空疏,他既是现世的,更是伦理的,他明心砺性,他是一个从爱中得到温暖,又将温暖给予别人的人,他写到:“友谊、爱、以及敞开自己的心灵,是最好的医药。”
“其实,人这一生能得到什么呢?只有过程,只有注满在这个过程中的心情。所以,一定要注满好心情。但你要是逃避困境——但困境可并不躲开你,你要是封闭自己,你要总是整天看什么都不顺眼,你要是不在爱和友谊之中,而是在愁恨交加之中,你想你能有什么好心情呢?其实,爱、友谊、快乐,都是一种智慧。”
朱熹认为:“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史铁生的散文表现出的焕发的文气和文意,对文学特质的睿智透视和把握,应该是他锻炼品性的结果。
一般说来,要避免被损害,而使自己的意志和其他人的意志保持在同一水平上,必须具备一个内心公平的条件,但生命本身实质上的损伤、严酷和对弱者的征服。这容易让人变得卑缩。史铁生饱经忧患,品尝着人间的苦难,但这也幸运地成就了他一篇篇探索人们心灵隐秘的作品,但我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后人的幸运,我从中读出了一种完全的痛楚和抑郁。冯友兰先生在《新原人》中把人生的境界分为四种,即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并说:“人对于宇宙人生的觉解的程度,可有不同。”“世界是同此世界,人生是同样的人生,但其对于各人的意义,则可有不同。”史铁生始终在他的散文作品中为自己的写作缘情言理,“为生存找一个至一万个精神上的理由,以便生活不只是一个生物过程,更是一个充实、旺盛、快乐和镇静的精神过程”。他在 病隙碎笔间写的大多是灵魂的事,是关于生命、爱情和信仰的沉思,虽然他命若琴弦,但宿命的写作却使他一直在顽强地追问并要求着生存的意义,他散文的重量也在于此。
阿兄新年安康快乐,万事顺意!好文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