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日三角关系在改变

中美日三角关系在改变

[黄彬华]　(2009-11-26)

 
　　美国总统奥巴马的亚洲之行，首要任务是宣布美国决心“重返亚洲”，其次是重组美日韩“铁三角”关系。前者是成功的，后者泛善可陈。

　　首先，奥巴马在东京重申美国是“太平洋国家”，还自称是首位“太平洋总统”。虽然他在亚太经合组织峰会上姗姗来迟，但仍不失为主角之一。接着，奥巴马演出了亚洲行的重头戏，那就是要在上海和北京掀起一阵旋风。但是，中美关系已有巨变，即使个人风采依然，他也无法在中国挥洒自如，难怪美国传媒批评他此行没有具体成果。

　　从亚洲的立场、现代史的角度来看，奥巴马目睹的是一个全新的亚洲，而他此行似乎有个历史任务，就是为“国际新秩序”剪彩。

两个势均力敌大国

　　奥巴马在东京发表的政策讲话有两大重点，一是“不谋求遏制中国”，二是公开说“中国的快速发展不是威胁，而是对各国发展有益的一股推动力量”。这有两种含义，一是向中国公开示好，二则也意味着，美国的中国政策已经修改，亚洲盟友即使要继续对美国马首是瞻，也要更加审时度势。

　　美国在冷战时代的政策以“围堵中国”为主轴，后冷战时代则修正为“积极接触”，再进化为视对方为“利益攸关者”。奥巴马宣布不再遏制中国，显然是有了重大的改变。

　　奥巴马为何会作出如此重大改变呢？美国海军上将，前参谋联席会议副主席欧伟博，曾在英国《金融时报》发表评论说：“是时候对这快速变化的世界进行反思了。我们需要对美中关系进行坦率而务实的评估。中国在财富和影响力方面的增长是前所未有的。”

　　又说，中国将很快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将继续以比美国快4至5倍的速度增长。不到30年后，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就会与美国相当，我们生活的世界就会有两个势均力敌的大国。重要的是，中国将拥有相当或高于美国的军事力量。到时，日本、韩国、印度和印尼等将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是选择增长迅速、颇具影响力、保持庞大贸易规模和增长的中国为友，还是坚持与遥远的美国交好。

　　欧伟博上将建议：“解决的办法是，不要带着防范、竞争或警惕的心理去处理美中关系，而是代之以合作、开放和信任。”又说：“美中关系对于两国和世界都至关重要。纵观历史，大国往往会成为对手。如今，在几年之内，我们有一个打破循环的机会。”

　　显然，在受到九一一事件冲击、华尔街金融海啸的洗礼之后，美国人开始反思。而在这重大转折道路上登台的“太平洋总统”奥巴马，就是在充分利用这一新机遇。

盟友明显的离心倾向

　　奥巴马目睹的新亚洲，除了中国已经崛起成为一个世界大国，成了今后美国面对重大挑战时能够共进退的伙伴之外，另一个现实是传统盟友有越来越明显的离心倾向，迫使美国不得不重组其对外战略。

　　韩国《朝鲜日报》11月20日发表题为《摆在韩美同盟面前的中日变化》的社论，间接说明当前美国面对的困境。社论引用总统李明博的话说，虽然“韩美两国保持着最佳的关系”，但半个多世纪以来一直是美国最稳固同盟的日本，则正逐步要摆脱“只依赖美国的外交”，美日关系面临着空前的摩擦。

　　社论说，中国的崛起和美日同盟变化，将是韩美同盟未来的最大变数。又说，美日同盟与韩美同盟一脉相承，美日同盟的变化将迅速波及韩美同盟。中国是朝鲜唯一的支持者，与朝鲜半岛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如果中美围绕东北亚及世界霸权展开竞争，将使韩国周边的国际局势和安全框架发生动摇。

　　韩国自称是“三明治”国家，历史上曾经是中国与日本争夺的对象，二战以后，美国成了它唯一的政治、经济和军事靠山。现在美国的最大担忧是，“韩国最终会越来越偏向中国轨道”。韩国保守派自认有个唯一“保障”，就是只要李明博能继续在位，他会力挽狂澜，但大势所趋，一个李明博又能顽抗多久呢？

日本变心加剧动摇

　　美日韩“铁三角”一方的日本，它的动摇也助长了新亚洲的成长。首先，主张“脱美返亚”的民主党取代了跟随美国半个世纪的自民党政权；其次，民主党联合政府曾向其支持者承诺，一要减轻冲绳居民的“基地重压”，二要停止军事支援美国的伊拉克战争，三要证实美日确有“密约”在欺瞒日本人民，而把美国核武器偷运进日本等等。这些小动作，最终会动摇美日军事同盟架构，而明年又是《美日安保条约》修订50周年，到时如果掀起重新检讨美日同盟关系的政治风暴，美日摩擦更会加剧。

　　美日同盟不仅因为日本民族主义的成长而淡化，更因为新亚洲的形成而动摇。以日本的民族和国家利益为依归，他们必然会说，日本没有必要继续成为美国的马前走卒，扮演亚洲英国的脚色。再有，过去日本的经济命脉几乎完全掌握在美国手中，但随着新亚洲、新形势的全面显现，日本的“脱亚入欧（美）”已经明显成了阻碍日本未来发展的瓶颈，因此“脱美返亚”不仅是日本民族主义的诉求，同样是国家未来发展道路上必要的选择。

　　但日本由于习惯了过美日同盟的日子，加上长期受“脱亚入欧”理论的熏陶，也就是鄙视亚洲邻国的民族优越意识，目前日本知识分子、理论界抗拒“脱欧返亚”的力量依然强大。加上民主党的立场摇摆不定，鸠山能否坚持改革也是一个隐忧，使亚洲邻国对持观望态度。

中国拒戴 G2高帽

　　在奥巴马访华之后，日本传媒跟随欧美舆论使用“美中两大”（G2）这个新词汇，一是因为这是现实；二是日本从此丧失亚洲唯一代表、世界优等生的地位；三是从此要在“美中共治”的阴影下生活。

　　其实，在G8演变成G20，再转化为G4阶段，日本舆论界一直嗤之以鼻，主要原因是不屑于中国的异军突起。奥巴马访华又带来冲击，不仅是中国掌握美国“8000亿美元的国债和2万亿美元的美国资产”者这一特殊身份，更严重的是连美国总统也承认新的国际秩序在改写，新的亚洲已经形成。既然美国都如此，日本传媒也就无法顽抗到底了。

　　但中国并不因此沾沾自喜，甚至担忧会因此遭到“捧杀”。因为中国向来主张不干涉他国内政，也不认为自己是世界超强。中国人也许会说与美国平起平坐无妨，但不愿与美国同流合污，因此不愿戴上“世界两大”的高帽。

　　奥巴马上任才十个月就动身到北京，确有跟中国修好的强烈愿望。面对当前严峻的世界经济形势，美中确实有必要“同舟共济”，若彼此能真诚认识对方，就能产生“温故知新”的效果，新的美中日三角关系就能够建立起来，新的太平洋时代也就有望提早到来。

作者是本地退休资深报人

（资料来源：《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