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户口都迁到爸爸工作的地方了。因为爸爸单位尚不给分房子,出于经济考虑,爸爸在距离工作单位20分钟自行车车程的村子租了一套房子。房子很漂亮。非常大的院子,总计两层楼,房东阿姨一家住二楼,我们家住一楼。两家关系非常好,以至后来我们搬去新房之后,房东阿姨还让他们家的儿子、女儿给我们送葡萄。彼此互相走动拜年直到我上了高中。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关系也就断了。只是妈妈买菜的时候,偶尔会遇见房东阿姨,依然非常客气的让大把拿菜回家。妈妈自然不好意思,久而久之,见到阿姨卖菜的时候,就有点儿绕道了。不晓得是不是因此,两家关系淡了。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我和姐姐没有学可以上。爸爸单位的学校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农转非的孩子,于是要求各家自己解决。爸爸联系了所住村子的学校。但因为去到爸爸那里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学校早已经上课。于是跟学校协商的结果是,或者等到明年9月份再开始上课,或者下个学期直接跟班上。姐姐和我非常一致地选择了下个学期直接跟班上。只是现在完全不记得没有学上的那半个学期,我和姐姐是怎么晃过的了。
开始上课了。老师问,谁愿意跟canterbury同位呀。自然没有人举手。依稀记得当时的尴尬与难堪。一个女孩举手,大声说她愿意跟我同桌。现在回头猜想,那一时刻,我是不是在心底里已经默认她是我的救星了。女孩叫丽,当时的班长,我心底深处一辈子的好朋友,虽然大学之后彼此完全断了音讯。丽年龄比我稍长一岁,很有班长的风范。她爸爸好像跑长途运输,因此家境在当地农村相对较好。人长的漂亮,成绩也好。因了这种种优势,同学们轻易是不敢侵犯她的尊严的,即便非常调皮捣蛋的孩子。我跟丽是好朋友,自然沾了许多光。同学纵然歧视我的外地口音,也不敢怎样欺负我。
其实,我们老家距离爸爸工作的地方虽然有300公里左右,但毕竟还是在一个省,都属于江淮方言,口音上差别并不是很大。譬如爸爸那里把“吃”发成三声,我们老家则是发一声,但都很靠近普通话。只是,我们习惯说“照不照”来指“可不可以”,爸爸那里习惯说“管不管”。我们那里n和l、h和f不分,当地则没有这个问题。也因此,每每我说起“嫩”的时候,总是会遭到同学们的嘲笑。他们教我说“nen”,但我完全听不出来差别,依然说“len”。“换衣服”也是我的一大头痛之处。我们老家的发音是fan衣hu,当地没有这个问题。
除了丽之外,还有一个姓阎的同学,只是我忘记她的名字了,也是我的好朋友。阎跟我一样是外地转来的学生,但不同的是,阎当时就是小混混了。只是我现在想想,三、四年级的孩子,纵然是小混混,能够野到哪里去呢?阎跟我和丽都很好,三个人当时的关系很铁。阎后来好像没有上初中。她父亲是铁道系统的,哥哥也在铁路上工作,因此就希望她也能够去铁道系统,但需要一个考试。可惜阎成绩太差,自己考上的可能性估计为零。因此,阎和她哥哥找到了我。那个时候我好像已经升初中了,跟阎的关系依然还好。三个人于是一起去另外一个城市考试了。遗憾的是,第一天监考老师就怀疑我跟准考证上的人不是同一个。其实老师也没有把我赶出来,只是大家毕竟都是孩子,还是被吓住了。阎的哥哥就说,算了,回家吧。于是,三个人无功而返。
一个小小的插曲是,当时住在阎哥哥的朋友家里。那个朋友估计也是个小混混。竟然对我进行挑逗,要求我做他的女朋友。其实当时心底里还是有点儿窃喜,但不晓得为什么还是严词拒绝了,估计是害怕,并且告诉了阎和她哥哥。阎的哥哥警告了他那个朋友一番。事情嘎然而之。现在想想还是蛮后怕的。若是在人心不古的今天,我很可能会遭到性骚扰吧。
因为口音的缘故,我好像也不是很能听懂老师讲课。记忆犹深的是,我当时没有少吃过一位黄老师的“叮凿”,就是小新妈妈凿小新脑袋的那种叮凿。黄老师教数学。当时已经开始使用三角尺,画60度角、30度角之类的了。很奇怪的是,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是数学很好,但数学的智力开发却似乎很晚。我不会使用三角尺画15度角,于是被黄老师叮凿了一下;不会画75度角,又是被叮凿一下。直到有一天,终于可以很兴奋的跟黄老师说,我知道怎么画这些角度了。从此,脑袋上才不再挨叮凿。
三年级结束的时候,班里评选三好学生。提名了很多人,但没有我。班主任傅老师就问大家,怎么没有人提名canterbury呀?她成绩很好,又很活跃。如此云云。实在想不通,我当时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有很好的好朋友,还有一个特别关照我的女老师。是不是因为傅老师也是背井离乡,从上海去了我们那么一个村子里的小学校,因而与我同病相怜?总之,从此,我就有幸每年得到一个三好学生的奖状了。在我五年级离开这个小学校之后,听妈妈说,傅老师也回上海了。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傅老师。在这里,依然bow一次。诚恳的说,是傅老师点燃了我学习生涯的信心,让一个小村妞知道学习也有很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