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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软饭的披特

(2007-12-28 03:02:05) 下一个
吃软饭的披特

那一阵,我们都在恶补英语,筒子们都是从五湖四海来的,大陆人是主流。为了对得起政府白花花的银子,我们学习还是很刻苦地。每天的课间休息,是我们最好的八卦时间。老师们要求每个人都起个洋名。我们都积极的配合。我知道的人不多,好像是先生们十有七八会叫Peter, 而太太小姐们十有五六叫Marry. 要不是对婚姻这个字眼太过敏,我都想改名叫Marry.啦。


披特和玛丽几乎是手牵手的来补习班,分在不同的班。我和Marry曾经是工友,在补习学校碰面,关系立马就铁起来。Marry 是南方来的。娇小的个子,皮肤微黑,挺水灵的 ,特能吃苦。但我最佩服的就是Marry的自信了, “我告诉你…”,她的话一般是这样开始的, 结尾肯定是“我早就说过…”。


披特的头比较的大,头发黑亮亮的。不过他的后脑勺顶有个若隐若现的面包圈。一双手白白长长的保养的很好,八卦的时候,常常会仔细的举起手来,给我们吹,“看我的手就知道我是做银行家的“。玛丽常常在披特的白手上摸来摸去,一脸的幸福。搞得我心里毛毛的,我只好说Marry 你不要摸了行不行。


“我寄了500刀”披特那天一进教室就宣布。我们都知道,披特的老婆还在国内没有来。据八卦消息,披特的老婆是属于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那类漂亮女人,不过我得强调披特可不是牛粪,你可以想象那个老婆有多招摇。披特对老婆可是一百个舍不得。每年他都会寄一点钱回去, 但是也不会多寄。


披特出身好,年轻的时候,据他自己说显得比同年龄的人要老相。在工厂里兼管团委工作,眼睛瞄来瞄去。就近水楼台地把厂花搞定了。她的家庭出身不硬,老大不小了就是混不进团组织。不过在他的单独培养下,总算搞进去了, (一周后就光荣的退团了)。后来糊里糊涂的成了披太。


由此可见披特还是有一手的,他常常教导我们说:这钱不可多寄,来得太容易了,会惹上麻烦的。当然啦,不寄也是不行的。小邪先问:靠, 500刀一年,你有没有搞错?是当鸡来养啊?撒一把米,放一碗水?老歪也抢着说:惹啥子麻烦?披特你小子吃软饭都不怕惹麻烦。


小邪姓薛,太绕口了,大家都觉得小邪叫起来更亲切。 他最没有文化,开口就是“靠”。一次,早点名,刚点到他,一个“靠”就脱口而出,用手都没有堵住。亏他机灵,立马改成“靠啊油,迷死你,爱木小邪啦” (How are you, Ms Lee, I’m Xao Xie 啦)。老师还夸他进步快。老歪原本姓魏,老婆孩子都来了,还经常爱歪着个脑瓜,色迷迷的朝女孩子堆瞄,一来二去的就变成老歪了,说起话来总是直统统的不加修饰,很不中听。我们都知道,老歪是个光说不练的爱家男人,没人跟他计较。


披特平常很能说,讲起来总是滔滔不绝,节奏很快,还常常带有一种我比你明白的气势。
你的话还在半截上,他会接过去,比你讲的还快。你的那半句话含在嘴里,再也没有机会吐出去,你说恼不恼火。 不过,对于老歪这种暧昧的无聊问题,披特已经习惯了,一般是懒得和他纠缠的。


披特经常保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的状态,道行比较深。带的饭都不是一般的水平。饭盒一打开,一只煎鸡蛋,一只卤鸡蛋,再看清清爽爽的小菜旁边,还有海参,肉片加豆腐丝,白米饭躺在下面。一看,就是Marry精心制作的。像平常一样,披特一般会客气的问,要尝尝吗? 话还没有落地,他的筷子已经飞快的插进去了。


披特刚来澳洲时,也是豪情万丈的。什么工都打,吃了一些苦。他也没有染上单身汉爱赌爱嫖的毛病,节俭的很,恨不得把每一分钱砍成四瓣来花,最好是一分钱也不花。 就这样,也积蓄了一小笔银子。心里一高兴,就给老婆买了两条金项链。托一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带回去给他老婆孩子。


好像是那两只金链子带回国之后,披特就更加节俭了。一天上晚班时,看见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货物,他就用那双保养得白白长长的手拿了一箱子纸巾回来,很顺利,就跑过去想再搬一箱子。坏了,被抓了个现行。公司把工资一扣,也懒得追究他。披特把肠子都悔青了,反复叨咕,不该去搬第二箱阿,真不该去搬第二箱阿!一周的工钱,肉痛的很,工作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披特一着急上火,卧倒了。


Marry 来澳洲早,身份一搞到,就开了个铺子,正愁没有可靠的帮手,和披特一拍就合(Marry怎样和Peter拍手的,我没有整到第一手材料,很恼火)。早晨一起开店,晚上一起数钱,夜里一起劈腿,滋润的很。同床异梦的事件也偶尔发生,但彼此心照不宣,都不深究。披特除了在店里干活,可以说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腰里还攒着工钱的幸福生活。披特不隐瞒有老婆孩子的事实,还可以搞定Marry, 他还真是有一手吧。


后来我们都开始向钱看了,打工读书忙得晕头转向,焦头烂额,和谁都很少联系。有天晚上,在火车上有一只手拍了我一下,吓我一跳。“Marry是你吗!你在减肥?”我吃惊的问。Marry 黑了,小脸窄窄的,眼睛变得更大了,只是深色的工作服把个人整的没有一点朝气。Marry告诉我,那天,天还没亮,披特就起床了,说要赶去飞机场。Marry没有听懂。披特说去接人。Marry还是没有听懂:接谁?嗯。。。老婆和孩子,房子已经租好了。Marry:那我们怎么办?披特:我也不知道,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吧。披特还说以后会跟她保持联系的,就急急忙忙的去飞机场了。


当披特的老婆孩子,脖子上各挂着一条假金项链下飞机时。披特的头都大了。时过境迁,连他自己也拿不准,究竟当时是自己买的就是假货呢?还是,那个带东西的拐弯抹角的朋友做了手脚。总之,让披特想起来就要骂娘,还不好意思在他老婆面前骂,


Marry整天都在想,自己怎么搞得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开店关店也没有心情。 屋破偏逢连夜雨,不知怎么搞的店也被偷了:锁在地上的大铁锁,躺在马路边上,铁门虚掩,香烟全没了。警察录了现场,丢下话让她找保险公司,就再也没有影子了。小生意能省就省,那个有病会去买保险?。生意就这样黄了。那披特呢?我问,Marry 说他有时会打个电话来。Marry好像还是一往情深的样子,不过这次她没有再说“我早就说过。。。”。


那天,我利用Lunch time买菜,大包小包的把手占的满满的,远远的看见Peter, 一身笔挺的西装坐在马路边上发呆。几年没见,我本想过去和他打招呼,手上全是菜,很没有看相,又赶时间。就绕道走了,他当没有当银行家不敢说,紧锁的眉头和麻木的表情。。。?


我一直喜欢开快车,挺顺利的。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被连罚了二次款。我开车开始小心谨慎起来。那个星期四,我下班后想到家里的冰箱是空的,就开车去Shopping. 车离红绿灯还有上十米,灯就黄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但我还是刹车了。过了几秒钟,蹦的一声巨响,不知从何而来。我愣了一下,突然醒过来,车被撞了。我慌忙跳下车,就气急败坏的朝车主大喊,你的错!你的错!车主也气冲冲的跳出来了。我们几乎同时说,怎么是你?把车停到路边后,我的八卦好奇心又被勾出来了。我先说:“这么晚了,你不在家里陪你那个妖精老婆就算了,还往我的车上乱撞什么”。披特说:“是我想撞吗?,我在外边打三份工,累死累活的挣钱,那个女人连饭都不做。我才从家里被她赶出来的,晚饭都没有吃,还得赶去上晚班。正是一肚子的火”。再看披特,穿着满是油漆的工装,头发好像稀薄了,肚子也碘了起来。往日的潇洒已经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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