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BY 雾满拦江 第十九章 7-8
(2008-03-25 20: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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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离奇因
找到了马棚,二憨眼睛一亮,差一点没有欢喜得叫出声来。
只见一轮雪亮的大铡刀,正自放在地上,铡刀的刃口上,还放着半捆杂草,分明是马夫在铡草之际,忽然有什么事情打扰,暂时就把铡刀和草放在这里了……
二憨走过去,先扶起铡刀,然后用力一扭,想试试能不能把刀刃从铡口上扭下来,不提防这一扭,差一点没把他闪了个大跟头。
原来,那铡刀的木座已经是朽烂不堪,似乎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了,唯其这铡刀的锋刃,兀自是雪亮锋利。
正要提着这柄铡刀回内宅,二憨已经走出了两步,却忽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停住脚步,再转过身来,惊讶的看了看马棚里的那堆干草。
那堆干草只不过是一堆干草而已,也不知在这里堆积多少时日了,虽然草杆动也不动不下,但二憨却隐隐约约觉得,这堆干草不对头,草垛里边,好象是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呢?
二憨凛戒的后退了两步,喝了一声:是谁,快出来?
阵风掠过,草垛发出沙沙的声响,并不见丝毫异常。
越是显得一切正常,二憨的心情就越是紧张,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出铡刀的锋刃,轻轻的将那杂草一拨弄……
霎时之间,二憨失声的尖叫起来。
草堆之中,清晰可见一具女尸。
那女尸面目朝下,惨白的手掌蜷缩着,满头的鬓发都已篷乱,她的脸隐藏在草丛之中,看不清楚面目。
但是那女尸身上的衣服,却是二憨非常熟悉的。
对襟小袄,锦花刺绣,那竟然是……祖奶奶身上穿着的衣饰。
夫人……!二憨惨叫一声,一跤坐倒,泪流满面的嘶喊起来:夫人啊,二憨无能啊,有负老爷的重托啊……公子爷啊,你在哪里啊,二憨不是人,对不起你们啊……
喊声中,祖爷爷和王福成匆匆跑来了,一见那女尸身上的衣服,王福成霎时间也变了脸色,只是呆滞的嘀咕了一句:……这……不可能吧,嫂夫人可是个福泽深厚的命相……
乍见那女尸,祖爷爷也是剧震了一下,但是他却一眼就认出那尸体并非是祖奶奶,只不过是穿着祖奶奶的衣服而已……这个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概因祖爷爷与祖奶奶两情相笃,彼此之间的了解与熟稔,那实不可与外人道,而二憨和王福成则不同,他们只看了衣服就以为祖奶奶出事了,这让祖爷爷心中大为不快。
于是祖爷爷走过去,微蹲下身,想在不碰到女尸的情形下,从侧面看一看女尸的相貌,也好印证自己的判断。不料他身体微蹲之下,却突然疾退两步,结果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祖爷爷的失态,让王福成大吃一惊,他紧张得连语调都变了:夏兄……遮莫真的是……
祖爷爷却摇了摇头,坐在地上指着女尸,对二憨道:二憨,你先别急着哭,这女尸下面,还摞着几具尸体……看看都是谁。
还有几具尸体?听了这个消息,二憨吓得连哭都忘了。他害怕得连想也不敢想,真要是下面的尸体印证了他的想法的话,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紧张之下,他连铡刀都举不起来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慢慢的拨动了一下那女尸。
扑通一声,女尸从草堆里栽了出来,摔下时仰面朝天。二憨立即掩住了脸。
祖爷爷和王福成往那女尸脸上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年轻娇媚的女子,年龄不大,看似已是人妇,只是死者的眉宇之间,聚有几分厌戾之气,想来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少的就是大户门里养出来的雍容之风。
果然不是祖奶奶,祖爷爷和王福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喝斥二憨:二憨,不要乱哭了,这不是夫人,夫人福缘未尽,岂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哭丧。
二憨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清楚果然不是祖奶奶,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则老爷,这……又个女人又是谁呢?
单看其形貌气势,也不太象杨府少公子的妻室,说不定……王福成分析道:说不定是杨府的侧室。
那……杨府的侧室怎么会死在这里呢?还有,她的身上怎么穿着夫人的衣服?二憨问道。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看看下面的尸体……说不定会有个眉目。
祖爷爷气道。
(8)绝魂坑
拨开那具女尸之后,大家再往下看,不由得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这草堆下面,赫赫然竟然是一个埋尸坑,里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叠压在一起,冷眼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多具。
但见那些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垂苕童子,有古稀老翁,身上所穿着衣服,具各有其色,都带着杨家寨的鲜明标记,显然具是杨家寨中那些失踪者的一部分。
发现尸坑,并不为奇,于今这八百余人口的杨家寨竟空无一人,找到尸体应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有一件蹊跷事,让祖爷爷三人大惑不解。
那草堆下面的伏尸,分明并非是同一时死亡,此犹罢了,最令人不解的是,尸体叠压的位置与其死亡的顺序并不相符。
上面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有的腹内已经生出尸气,而下面的伏尸,却好象是刚刚死亡不久,当大家往里边探头看的时候,发现最下面的一具尸体竟然还在蠕动,而且还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祖爷爷急叫:快点想办法……把那人拉出来。
能有什么办法好想?无非就是把压在上面的尸体一具具拖开……
二憨把他在厨房里找到的那根拌马索拿出来,套住尸体的脚裸,一具一具的往外拉,不一会儿的工夫,马棚门前横七竖八的摆开了一长串尸体,看起来让人心寒胆裂。
压在尸堆下的那个濒死者终于暴露出来了,此人身穿一袭长衫,留八字胡,模样象是一个师爷,二憨把绳子抛给他,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有一声无一声的呻吟着。没奈何,二憨拿绳子套在他的脚腕上,拉了出来,就见那人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二憨之后,突兀的爆喊了一声:
尼雅恶鬼,饶你千凶万恶,我杨家寨阖寨百姓,决不屈服……
吼声未毕,那人狂吐了一口鲜血,就此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快死之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狂吼,二憨不虞,吓了一跳,祖爷爷没听清楚那人喊的什么,就问王福成:此人刚才说……什么恶鬼?
这人喊的太突兀,我也没听清楚。王福成道,不过听起来好象是你丫……
会不会是泥犁……地狱?祖爷爷瞎猜道。
也有可能……王福成刚接了一句,忽叫一声:不好……已是迟了,那明明已死之人,竟然突然窜将起来,以头为槌,重力向王福成撞来,王福成坐在他的金属小车上,没办法躲闪,只好闷叫一声,被那人一头撞得顶到了墙壁上,再抬眼,只见那人一张脸扭曲得全无人形,双瞳瞪裂,鼻翼大张,露出满嘴的尖利牙齿,用充满了仇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王福成。
王福成吓得呆了,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人则死死的瞪着王福成,也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式。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傻头傻脑的二憨才突然醒悟过来,这个被压在死人堆下的怪人,竟然是装死……气急之下,二憨上前一脚踹出:你看你这个人,我们好心救了你,你不说回报倒也罢了,怎么可以……
二憨说不下去了。那人的身体保持着怒视王福成的姿式,以两脚以轴心,缓慢的向下倾斜摔倒,倒下后仍然保持着那奇怪的姿式,只是身体已经僵硬了。
好险……王福成这才幽幽的回过神来:这个人可真是的,敌友莫辨,良莠不分,难怪……下面的话最终没说出来,人都死了,再说些责怨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尸坑的发现,非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现实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且这个尸坑让大家都害怕起来,这个荒无人烟的寨子,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尸坑?杨家寨的寨民死因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全寨之人,真的死光死净了?
祖爷爷站在那里想了片刻,才沉声道:不要想了,看来除非我们打开杨铠的那扇房门,睢睢里边究竟是什么,否则的话,我们就是站在这里想到天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二憨应了一声,扛起铡刀,匆匆跟在祖爷爷身后,临离开马棚,又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一眼最先拖出来的那具女尸,那女人死前还是如此的年轻……恰好这时候阳光射来,只见一道晶莹夺目的光华,从女尸的手中射出,惊得二憨再次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