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似水

把心事写在水上,让心碎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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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2009-06-05 14:06:43) 下一个




十八岁那年,正是高考那年,也正是北约轰炸南联盟那年。

那年的我,充满了苦闷,充满了叛逆,充满了彷徨,充满了矛盾。我就像黑屋子里的苍蝇,盲目地撞击着纱窗,等着东方破晓云开日现的时刻到来。

不知道为了什么,到了十八岁,人好像会突然发生变化。就好像是毛毛虫终于咬开了裹在身上的茧子,又好像是土里的嫩芽儿终于挣出了地面。我好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张开眼睛,突然开始学会观察窗外的世界了。于是,很多很多幼稚的梦,随着眼睛的睁开,一起醒来。

记得小时候,因为读了太多的名著的缘故(长大了反而从来不看),酷爱欧洲。心目中的古代的欧洲,是一个到处是古堡和森林,充满了骑士和淑女的国度。男人个个都是骑士,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正义热情。女子个个都是像夏绿蒂一样优雅的女士,白色长裙曳地,款款而行。而现在的欧洲,应当是骑士和淑女们的后代吧。当时狂热地喜欢这个骑士的后裔的国度,由此也拼命学习英语,每天在校园里穿着一周不洗的西装(住校,懒虫,每周末带回家让妈妈洗),以便哪天在散步时遇到了夏绿蒂一样的女孩,我可以和她说说话(当时没想过夏绿蒂说的不是英语)。

但是,也就在十八岁的那年,北约与南联盟之间的战争爆发了。来自骑士国度的飞机,在南联盟的领土上狂轰滥炸。我不明白,骑士的后代们是怎么了?那段时间,我很是彷徨,好像在思索什么。有时候,我会独坐在雨中,看着雨点敲打着池塘的水面。有一次,还曾被附近的一个好心的路人当成了是厌世轻生,远远站着监视我,久久不愿离开。

而后,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骑士的后裔们轰炸了中国的使馆,二十名中国人死伤。死亡的人员来自我心目中的理想学府,我正准备进入那所学校学习语言,以便将来遇到了夏绿蒂那样的女孩,可以和她说话散步。

那个时候网络还是刚刚出现,拨号上网最开始的价格是二十元一小时,后来变成七八元,再后来到了我真正进入大学,才变成四元。而无论是二十元还是四元,对于一个依靠父母的学生来说,都是天价。而且当时也没有很多人懂得互联网的用途。所以,我们的信息渠道,除了新闻联播,是书,还是书。

那段时间,我发狂地在书摊,图书馆到处搜索,寻找关于欧洲的最新资料。还是第一次有读书如饥如渴的感觉。甚至连图书馆清仓出来的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与新思维>,也被我当作宝贝收走。读得越多,也便越失望。强横高傲,目中无人,蛮不讲理,这,便是我心目中的骑士的国度吗?

我感觉生活好像失去了方向。没有温文尔雅正直热情的骑士,没有秀丽端庄温婉多情的夏绿蒂,那我奋斗的目标是什么呢?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努力奋斗,我却自在地玩着,白天闷头看书,中午跑到远处的河流里洗澡,晚上挑灯看武侠,考试成绩上上下下,每天也不说话,闷闷不乐,回家也不给父母好脸色。老师们都很担心,但又不知道我出了什么状况。

七月,高考来临,我却不巧病了。头昏脑胀,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进了考场。做完题目,试卷一交,一门就算结束了。

成绩还没出来,就先得填志愿。我懒得去思考了,因为我心目中的那个理想国已经破灭了。我就像大海上的小船儿,失去了领航的灯塔。我把一切推给父母,让他们在志愿卡上随意填。填了什么也记不太清了。似乎第一志愿是北外,第二志愿是北大,第三志愿也不知道填了没有。然后成天在家没心没肺地死玩,直到快开学才知道被第一志愿录取了。通知书来之前反而先收到一个什么江南大学的破学校的通知书,差点急坏了父母。

然后,就稀里糊涂进了北外,成天麻木地看着那一群不再可爱的字母。

我的十八岁,我的高考,就在苦闷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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