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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那个别墅小区门外超市的老板娘,二十出头的年纪,有很丰润的两条胳膊,大冷天也穿着短袖。她守着一家生意清淡的店铺,所以生意清淡,主要因为名声不好,传闻她兼营某种不要本钱的第二职业,那是女人忌讳的,宁可多走一条街也不愿去她的店,当然更不许老公去店里周旋。木鱼有段时间对她到底做不做鸡很感兴趣,几乎天天晚上十点后去超市溜达,终于有一天看见一个男人买完香烟后凑到老板娘面前神色暧昧地搭讪,搭讪了一会,说“今天有点不舒服”,女人打量他一下,男人竖起五个指头,然后扳下食指,她还上一个暧昧的微笑,对店堂里的木鱼说,“关门了。”那天,木鱼说,他感到有些悲哀,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漂亮,应该嫁个好男人,而不是做八百块让人玩一次的鸡。”
前一天晚上,木鱼又做了他常常做的噩梦:正月十五去看灯,保姆把他放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自己转身就消失了,他哭喊起来,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却没人理他,然后天上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浇得他浑身哆嗦,以为自己无家可归了。
其实,保姆不过是去上个厕所,那天晚上的雨也不大,可能木鱼当年很小,在小孩子心目中,喜悦和危险常常都是被夸大其辞,变成瞬间留在记忆中。
醒来后,他去洗了个澡,下楼,穿过静悄悄的别墅区到大门外的超市去。他原意是想买点吃的,可是走进超市,看见那个女人俗丽的中袖衬衣露出一截丰腴雪白的手臂和脸上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木鱼鬼使神差般走上前,拿出口袋里所有的钱推到柜台前,“你让我……抱,抱,抱,抱一会好不好?”
他真的跟着那个女人走进了柜台后面的房间,她迟疑了一下,开始脱衣服,拖到内衣的时候,木鱼叫她停住,隔着衬衣,紧紧地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洋溢着廉价香水和女人汗味的胸前。
木鱼说,“她有点像,像我阿姨。”他基本上是那个保姆带大的,叫她“阿姨”。小时候,他喜欢抱着她丰腴雪白的臂膀,把头枕在她的胸口睡觉。阿姨现在已经五十岁,瘫痪在床,木鱼定期去看她。
“你没有…那样吧?”我忍不住问他。
他摇摇头,“我就是抱了她……很久很久。”那个女人用怜惜的眼光看着他,把钱还给他,说,“不做就不收钱,你去店里多买些东西吧。”于是他买了一大包酸奶和牛肉干扛回家,回头想想,觉得很不可思议。他说,也许再也不会去那家超市了。
“我觉得,有些东西,不该是用钱买的,”木鱼凝望着外面的天空,他的眼睛里很清澈,“果冻,我觉得自己活得很悲哀,想对人好,只懂一种方式,就是给钱。”
话固然颇有哲理,我听着却隐隐有些失望 – 原来他只是把那个超市西施隔靴挠痒地抱了一番。我拍拍他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安慰,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好再拍拍他的肩膀,点点头,装做很理解他这种“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悲哀。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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