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干什么?”
“你还好吗?”他在电话那头轻轻地问,声音很温柔。
我的眼眶在这四个字里慢慢地热了起来,像一股电流从话筒里流出来,通过耳朵,流过脸颊,辣辣地在眼睛里延伸开。岳洋是当电台主持的,他的声音里说出许多很无情的话,可是还有人忍不住要去聆听。我的耳朵里仿佛有两个声音,左面一个在恨他,右面一个在说不要恨他,让我无所适从,僵持一会,左面那个声音占了上风,我淡淡地对着话筒说,“我很好。”
“这里很冷。”他说。
“是吗?”我摸着手背静脉上连日打点滴的针孔,用力咬咬嘴唇。
他像是感受到了我语气里的变化,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说,过一会,我问他,“你妈妈呢?”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说,“她应该已经回美国了。”
“那天,你为什么要她给你买那么多蛋糕?”
“你为什么要安排我和她见面?”他反问我。他的声音又慢慢地硬了起来。
“她很想见你。”
“可我不想见她,”岳洋说,“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无力地回答,“我累了。”
“那你睡吧。”
我挂上电话,躺在床上,茶几上摆着一个方形的大花瓶,里面插着几枝造型别致的兰花。那是刚进医院那天,曾疏磊送来的,我问他为什么买兰花,他说,“卖花的小姐说这种花开得最久,能开一个星期”,我说,“她那么讲,其实是因为这种花最贵吧”,曾疏磊笑笑,“我明天要去湖州,星期六下午回来,希望等我回来时,花还开着。”到现在,三天了,花居然越开越生机盎然,全然不像是被人横枝剪下来的。看来,他是对的。
我突然坐起来,拨响岳洋的电话,两下之后,有人接听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有几秒钟,我以为自己打错了,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却是千真万确。那个女人像在和谁争执,一面格格地笑,她的笑声像锤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擂在我的心上,一下比一下重,到最后一下,我的泪水在一阵难以承受的酸楚里缓缓地涌满了双眼,在眼睑里微微地坠动,就是不掉下来。
我听出来,电话那一头的女人是叶曼,她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笑声,即使隔开两千公里,我依然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来。
电话那头终于换成了岳洋的声音,有些慌乱。
“我们分手吧。”我对着话筒说。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的两只眼睛同时下起了雨。
我挂上手机,再响起的时候,我把它拿起来,放进了兰花丛里,看着它沿着那些绮丽的花瓣到花茎,最后慢慢浸入水中,突然哑声,像是很多话被人半路堵截了。隔着花瓶看去,宛如一件小小的艺术品。
我心里有种报复般的快意,但是我的眼泪还在掉,不断地掉,无源无尽,像无数颗流星,扑簌簌闪成一道银河。
第二天,于乐瑶抱着一大束百合玫瑰满天星来看我,一进门就大声责怪我怎么不早告诉她生病了。她说,“你脸色不好,黄得像腊一样,”她利索地从Coach皮包里掏出化妆盒递过来,“上点腮红吧,你这个样子,太可怕了。”
我没精打采地推开她,摇摇头。
“这样,你男朋友回来看见了,怎么办?”
“他看见了也无所谓的。”我说。
“怎么了?”乐瑶关心地问,“你们吵架了吗?”
“我们分手了。”我说。
“为什么?”乐瑶很惊讶。
“他对我,就像你对周凯一样,”我无精打采地说,“不过我没有周凯那么…”我一下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周凯,心烦意乱,“宋家雯呢,你碰见过她吗?”
她有些迟疑,扁了扁嘴,“她老公出事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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