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与小城阿尔
(2007-11-04 21: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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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省,从地中海沿岸一直延伸到内陆的丘陵地区,中间有大河Phone流过。整个地势跌宕起伏,既有寂寞的峡谷,也有苍凉的古堡和蜿蜒的山脉,更有绵长的蔚蓝海岸。复杂的地势使这里的天气阴晴不定,一会儿还是艳阳高照,和风日丽,突然就冷风横扫,雨雾凄迷。
自从英国人彼得•梅尔(Peter Mayle)的书《普罗旺斯的一年》闻名于世以后,普罗旺斯已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地域名称,更代表了一种简单无忧、轻松慵懒的生活方式;可以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沉静;也可以是去留无意,散尽千金望天上云卷云舒的从容。如今,每年都有数百万人涌入普罗旺斯与蔚蓝海岸,亲临艺术大师们笔下难以描摹的景致。夏季的普罗旺斯变得繁忙而且昂贵,商业式的浮华早已取代了梅尔书中所描写的纯粹的悠闲。
不喜欢尼斯Nice餐馆里侍者谄媚的笑容,不喜欢古堡Eze趋之若骛的喧嚣,也不喜欢好莱坞式肤浅奢华中的戛纳,阿尔(Arles),可能只有小城阿尔,远离了蔚蓝海岸的享乐主义时尚,还坚守着热烈明亮的地中海阳光,带着普罗旺斯简朴的民风。毕竟,这里是写进近代艺术史的一个伟大的地标。
最早了解阿尔来自《梵高传》,欧文斯通不惜笔墨地歌颂了阿尔蓝得通透明澈的天空和骄艳如火的阳光。从1888至1890年,梵高在这里生活了他生命中最鼎盛的2年时间,在这里留下了《十四朵向日葵》,《星月的夜晚》,《夜间的咖啡馆》等最著名的作品以及大量描述阿尔风光的习作,并且在这里割掉自己的一只耳朵送给妓女。
今天,一切还依旧和梵高画中的一样,阿尔是整个普罗旺斯阳光最强烈的地方。夏天,大地被燃烧的太阳无情地鞭打和扫荡,收割好的巨大干草垛卷成橡木酒桶的形状,三个五个地晾晒在田野上,黄得单纯而且刺眼。梵高热爱黄色,他自己研磨颜料,把一大堆闪亮燃烧的黄色从颜料管里挤出来后直接堆在帆布上,描摹烈日下的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园。 Lavender——薰衣草,这种花语为“等待爱情”的小花,每年七月,纯粹的紫色在漫山遍野的的田园里开放。夏日的热风中,普罗旺斯的空气里满满地沾染了薰衣草浓浓的味道,满目望去,深紫浅蓝的色彩是最沉静的思念和甜蜜的惆怅,仿佛藏身于深爱者的心中却永远无法执子之手的温暖和忧伤。田里一笼笼四散开来的薰衣草和挺拔的向日葵排成整齐的行列一直伸向远方,田边斜着一棵苹果树,视平线消失处的几栋黄墙蓝窗的小砖房子,在阿尔附近的田野里,黄和紫就这样干净地展开而去,一如百年前画中的那样。
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看到梵高的《星月的夜晚》原作时,惊叹于画面的完成度。梵高总是画得非常快,几个小时就是一幅大画,他忽略事物外部形象的描画,强调主观感受的表达,常常在景色或者情绪变化时半途而废。在这幅画里,翻滚的天空中,星星宛如巨龙在旋动,橙色的新月成了一个漩涡,暗绿色的大树像火焰从大地深处涌冒。整幅画面无论是星月的描绘还是情感的诉说都非常完整,仔细看笔触,印象派的影响清晰可见。阿尔的夜晚,我也曾躺在河边草地上仰望星空,闭了眼寻找梵高笔下的星月,刹那间,星移斗转,世界消失了,深蓝的夜空里旋转的还是阿尔明艳如火的太阳。梵高画的哪里是月夜,分明是和向日葵一样,画的是普罗旺斯刺目的太阳!
阿尔郊外,有一座让全城人骄傲的地方史博物馆Musée de l'Arles Antique。去那里的时候,天阴阴的突然飘起了细雨,走了很久,远远地望见地平线上,一个深蓝色现代建筑伏在大片的乱石草丛之中,好像一个巨大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