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雷達」的恐慌

我曾想，每個小寶寶身上都有一具雷達，只不過其功率不大，僅能涵蓋半徑八到十公尺的空間。也就是說，父母只要有一人留在這範疇裡，讓孩子隨時「感應」得到，他便能安心地吃喝玩睡。 　　這種雖不科學，卻很溫馨地想像，使我的孩子這兩三年來一直沒有什麼驚嚇和不安。特別是每天睡起時，他極少哭鬧（除非肚子餓或尿濕了），顯現一種對世界的滿意與放心。因為他「知」道，爸比或媽咪，一定在屋裡，在他雷達電波得到近距離內。若不是我們自動跑去興奮地抱起他說：「寶貝，睡飽啦？醒來啦？」也只消他「嗯、啊」（不會說話時）或喊一聲，我就會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他眼前，愛得不得了地亂親一通，甚至牛奶早已沖好拿來，邊餵邊嘀咕說：「好寶寶，睡這麼久，再不醒來，阿爸都快想念死咯！」 　　孩子這種「安全感」與信心，不是一蹴可幾的。起初，三五個月大的時候，他會偶爾睡一半醒來，試試看你在不在；確認了，才又甜甜入夢。我試過遠離（下樓倒垃圾、取信等），沒想到他雖閉著眼，卻哼哼哎哎，表明他感覺到你在試驗。之後，我便不再心存僥倖，就在他附近看書、讀報、聽音樂、吃東西，之後，他總可以日日熟睡到起床。 　　愈是小生命，愈有一顆敏銳的心靈，只是說不出來；許多人長大後的潛意識創傷，都是小時候受到大人的輕忽或玩笑所致，這是晚近許多精神醫學報告的共通觀點。 　　我愈來愈篤信這看法，更由信仰的角度而明白，不少怯懦性格的人在牧師按手禱告時，看見了自己屈縮回小孩的光景，那時候埋下了種種對這世界不信任與害怕的源頭。 　　即使沒有這些驗證，也不難了解－－想像一個脆弱的娃娃，如果某日忽然睡起大喊大叫仍無人回應，尤其現今的公寓環境，獨自面對靜寂黯啞的恐慌，豈有不烙下「被拋棄」的傷痕？然而受創容易，撫平卻極困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所以有時我會想，單單為了這個原因，我便要自己來帶孩子，因為這是一點都玩笑不得的生命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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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錄自《7-ELEVEN奶爸》，張老師文化出版，蒙允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