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全糊了, 还是在那要肉票的年代. 尽管糊了, 还是肉香, 飘散着, 溢了满屋. 我一脸悲痛状, 鼻子无声的深呼吸着, 斜眼见妈仍阴着脸.
爸被总院选去进修, 家里就妈, 哥和我. 想着无肉不欢的我, 妈炖了锅肉, 一个月的票肉都在里面, 除了皮会弄冻, 大膘出油入渣.
记不得我犯了啥事了, 只记得那糊了的肉香, 弥漫着, 到了今天也不曾散了些去. 学校找人叫了我妈去 “接” 我, 她一急竟忘了火上的肉. 估计是打架吧, 好象是校长的儿子头破了. 妈很要面子的人, 爸不在家, 没见她求人帮过啥. 煤气要骑好远, 都是她自己去的. 那天学校没少数落我, 妈有些难过了. 回了家脸还阴着. 我只闻香念着那肉.
母亲关了火, 连盖子都没开, 就过来了. “你怎么老是惹事?” “趴那.”
爸在家时, 母亲从来没打过我, 但近来没少打我. 我到不在乎, 爸手下练出了皮肉, 妈伤不到我. 听着让我趴下, 往常的我是会跑的, 抓到了再说, 但今天, 为了那肉香, 也见她真生了气, 我就趴那了, 咬着牙, 闻着香.
“啪, 啪..” 母亲用扫坑的髫埽把打着我的屁股. 我忍着, 比爸打的差远了. 母亲见我没事的样子, 一声不吭, 抡圆了打着. 力大了, 髫埽飞起来, “哗”打碎了顶上的灯. 她不再打了, 我站起来, 拍打着自己的后面, 活动着. 想着, 该吃肉了.
妈哭了, 无助的, 无声的哭了. 她很好强, 不会跟我说那肉糊了, 人家的数落, 打不痛我; 也不会告诉我父亲不在, 没人去搪着数落, 没人打得疼我. 我却慌了, 第一次见妈掉泪. 在旁边站着, 满脸的悔过, 已经忘了肉香. 尽管好象不是我的错, 只是结果破了人家的头. 悔过着, 为了没打痛我, 为了妈的眼泪.
早忘了肉香. 妈见我真着急了, “以后别惹祸了” “吃去吧…”
“哦” 我才又想起那肉…
一直爱吃肉, 尤其红烧肉, 只是少有了那糊了的, 到也怀念…
一直怕妈的眼泪, 后来她竟然知道了似的, 没事就使上一次, 弄得我气短无招. 只是随着春秋来往, 我也明白些, 少再给她事由机会去用那泪.
到是她. 也会这招, 几次见了, 次次入招, 仍无预知之能, 也无防范之法. 一日她正用这泪, 我突然问她, “会做红烧肉不?” 她楞了, 看着我疑问着我如何不在关心那泪. 我笑, 大笑. 哈… 没法, 过了一会儿我不得不告诉她这上面的肉香典故….
爸妈这几天来看我, 天下着大雨, 写完这篇, 拉开书房的门, 冲妈喊着, “妈, 明儿咱炖红烧肉啊, 炖糊些, 想了…” “哦”, 妈应着…
关了门, 坐回书房的椅子, 又记得那糊了的肉香, 弥漫着, 到了今天也不曾散了些去, 妈却已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