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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前夕上海的文化人经济收入及工人生活状况

(2009-12-10 07:13:52) 下一个

  四类作家的收入标准

  (1) 著名的头等作家著述多年,作品颇丰;除稿酬、编辑费以外还有出书及增印的版税,以及其他来源,每月收入可达400圆(合今人民币12000元),甚至更多。一般住在租界的新式里弄(如大陆新村),房租每月至少60圆甚至上百圆;饮食丰盛,经常请客聚餐或家宴;每周都可娱乐观剧等;出门乘坐出租汽车,如鲁迅(除稿酬外,1927年末—1

931年还由蔡元培举荐兼任“大学院”特约撰述员,每月加300圆)、郁达夫、田汉、巴金(除稿酬外还加文学丛书编辑费每月200圆)、茅盾等。

  (2) 二等作家已经成名,稿酬为千字3—5圆左右,可住三间房,每月房租20多圆,生活费至少160圆左右;月收入必须200圆(合今人民币6000元)左右,如成名后的夏衍、胡风。是一种典型的中间阶层生活。

  (3) 三等作家小有名气,稿酬为千字2—3圆;若参加杂志社可有编辑费;若已开始独立出书,可有版税收入。住一层前楼加亭子间,每月房租15圆左右,若住两间房则月租金20圆以上,生活费120圆(合今人民币3600元)左右。如丁玲、胡也频、萧红、萧军的收入,从四等升为三等;夏衍、胡风(作品主要是译述稿)、阳翰笙、周扬等一开始也是千字2圆,后来才升为3圆。这表明他们开始进入中层社会,生活小康,比普通市民稍好一些。

  (4) 最低的四等作家一般是初出茅庐的文学青年,稿酬为千字1—2圆,开始总是过着独身生活,或者将妻子家小留在老家,自己单枪匹马在上海滩头闯江湖,每月个人生活费以及书刊费约20—30圆。一旦结婚成家,如何维持家庭生活的呢?住亭子间房费10圆,大米、小菜、油盐煤球等每月伙食费40圆,加上衣服、乘车、应酬(请客吃饭等),每月生活费需要60圆(合今人民币1800元)左右。仍属于普通贫民,如叶紫、柔石、沙汀、艾芜等。

  作为参照,30年代上海市的中学教师月薪50—140圆,小学教师30—90圆。报社月薪一般为:主笔200—400圆,编辑40—100圆。旧式商店的店员月薪10—30圆,新式商店普通职员月薪20—40圆(1圆合今人民币30元左右)。

  30年代的上海作为世界金融经济中心之一,号称东方第一大都市、世界第三大都市(位于纽约、伦敦之后),生活费用不仅比北京高,也比日本东京高。

  当时上海一个标准家庭(四五口人)比较高级的生活费用如何?鲁迅1935年文章里说过:在上海租界找一处带院子的住宅(二三层小洋楼),租金每月100两(银子);巡捕捐按房租的百分之十四,共计114两。每两作1圆4角算,大约等于160银圆。上海比较高级的生活费用每月约400银圆以上,中等生活的费用每月约100银圆,基本生活费每月约66银圆。

  当时资本主义世界出现长期的经济危机,中国民族工商业得到发展繁荣的机会,沿海城镇的市场有所进步,中国银圆坚挺,在国际上的汇率升值。例如,1930年1月,中国1银圆可以兑换日本74日圆,1931年初100银圆=46日圆,1932年初100银圆=69日圆,1933年初100银圆=98日圆,1934年初100银圆=115日圆,1935年初100银圆=125日圆……中国推行法币以后,大致上100元法币可以兑换105日圆。总的说来,在上海一个月的平均生活费,在东京可以过两个月。

  30年代上海文化人的生活水准,一般收入要比北平低,而支出要比北平高(只有少数大学者、大作家的收入可以跟北平相比)。那么为什么在上海的文化人反而要比在北平的多,而且全国各地的文学青年源源不断地涌往上海呢?因为上海是当时全国经济文化中心,集中了鲁迅、茅盾、郁达夫、田汉、巴金这样的文坛巨子;而且居住在上海公共租界区,可以避免国民党的专制镇压(国民党政府不能进租界搜查和逮捕人),相对来说还有些言论、出版自由。另一方面,1927年4月以后国民政府迁都南京,1928年北京不复为中国的政治中心,所以文化人纷纷南下。

  左联成员的经济状况之一

  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简称“左联”),于1930年3月2日成立,会员约50人,1936年初自动解散。

  据胡风回忆,鲁迅每月捐助左联20圆。1933年8月以后,胡风担任左联的执行委员、宣传部长,每个月定期到“公啡”咖啡店见到鲁迅,这20圆就由胡风经手。1934年春胡风辞职,左联党的领导一度与鲁迅失去联系。1934年深秋(10月下旬或11月初)阳翰笙、周起应(周扬)、沈端先、田汉在内山书店向鲁迅汇报左联的工作,“临别的时候,鲁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一百圆的支票,交给周扬。”(据夏衍《懒寻旧梦录》)这就是鲁迅为左联支付5个月的赞助费。有时,鲁迅还给予左联额外的资助,例如为援救艾芜出狱捐款50圆,向特科党员吴奚如支援30圆,等等。

  除鲁迅定期捐助20圆以外,茅盾每月捐助给左联15圆。据《胡风回忆录》所载,这每月35圆(折合现在1000多元)主要用作左联内部通讯的印刷费。

  那么,一般左联作家的经济状况如何呢?

  据关露回忆:她在1932年春天加入左联,记得第一次开小组会的时候,党团书记丁玲同志出席。当时左联同志都很年轻,除开在复旦大学当教授的穆木天比较年长一些而外,大都只有20岁左右到26、 27岁。因此,绝大多数人没有成家,孤身住在一个小亭子间里,用一个煤油炉自己做饭,上老虎灶买开水。也有的到最便宜的小饭馆去买1圆钱6张的饭票(一顿客饭2角钱,买1圆钱可以优惠),或者吃12个铜元(相当4分钱)一碗的阳春面(1分钱=3个铜元)。经常由于交不出房租被房东驱逐,吃饭是简单便宜的伙食,有时还饿一顿饱一顿的。

  当时一斤鸡蛋价值2角钱,也就是说2—3分钱就可以买一个鸡蛋。这样便宜的鸡蛋,左翼文学青年有时也吃不起。

  1934年间,关露曾在上海欧亚航空公司当一个小职员。后来知道特务发现她是左联成员,要抓她,关露只好把这个月薪75圆的职位辞了。

  叶紫加入左联时,周扬派关露找他谈话。叶紫房里连一张书桌都没有。关露见他用铺板当桌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写东西。他已结婚。当时正是夏天,好些人都吃西瓜,但叶紫的孩子在吃菜瓜(菜瓜比西瓜便宜)。

  1935年,聂绀弩主编的《动向》期刊在文艺界打响,不仅自己有了固定的收入,还将叶紫拉到报馆当助手。叶紫得到月薪60圆,从原来住的灶披间搬了出来,安心生活。(据梅志《胡风传》)

  戴平万住在法大马路他的一个同乡开的纸店后楼。房里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他就坐在床上写字。晴天的时候,他上街也穿套鞋,因为他没钱买皮鞋。

  周扬有一阵住在北四川路,他经常到法租界来跑一趟;谈完工作以后,要坐车回家,就找关露借几毛钱做车钱。(据关露《我想起了左联》)周扬还经常找胡风借钱,有时动用鲁迅提供给左联的资助。

  据艾芜回忆:1931年他乘坐轮船从厦门到了上海,“任何地方都有找不着职业的苦难,这是我深深知道的。我在厦门时曾写过一篇散文《香港之夜晚》,投到上海光华书局出的《读书月刊》,试一试拍下上海文艺界的门,看看能否容纳我这个曾在海外流浪归来的游子。到了上海……看到文章登出来了。可是,我写信(到光华书局)去要稿费,却得不到回音。我住在一家小旅馆内,住宿费和伙食,一个月九圆钱。”艾芜用了从缅甸华侨那里得来的生活费,维持了一段时间。不久通过熟人在江湾劳动大学附近的农民家里租了一间屋子,还带一间灶房,每月租金仅一圆。自己做饭吃,每月5—6圆就够了。这样很省钱。每天他到劳动大学农学院阅览室看报纸,然后坐下来写文章投稿,但经常拿不到稿费。1932年春,艾芜由沙汀介绍参加左联。他就是这样开始了文学生涯。(引自《三十年代的一幅剪影》)

  据齐速回忆:1933年,他只有19岁。当时在虹口区唐山路一个弄堂小学教书,薪金非常低,每月仅有10圆。另外靠三哥、四哥给些钱,住在亭子间。一日三餐是这样的:早饭一碗豆浆,一个饭团(包油条加白糖),每人几个铜元(合3分钱);中午在小饭馆内,米饭、黄豆豆腐、猪肝菠菜汤约22枚铜元(合7分钱);晚饭喝粥加碟小菜约十来个铜元(合四五分钱)。总之每人每天不到2角钱,一个月伙食费5—6圆就够了。

  据吴奚如回忆:1935年一个从事地下工作的“琴妹”在织袜厂当女工,每月工资20圆;小学教师和小职员、店员每月工资大约40—80圆。左联和“社联”一般青年成员属于这样的城市贫民,其中包括新中国成立后担任文化部副部长的钱俊瑞、刘芝明、陈克寒等同志,以及后来党的理论权威胡乔木、艾思奇等。

  左联成员的经济状况之二

  1. 胡也频

  胡也频是左联五烈士之一。关于他的生平,有不同说法。

  他原名胡崇轩,幼名胡培基。1903年5月4日生于福州市城边街。7岁时,祖父送他到私塾读书;祖父在戏班唱戏,次年就去世了。父亲在戏院里打杂(一说当经理)。后来,胡也频到教会学校崇德小学念书,14岁转入福州乌山师范学校。1920年他离开福州去天津大沽海军学校。

  据胡也频的侄儿胡少璋说:“1918年,也频被送到一家祥慎金铺里当学徒。金铺的掌柜是他的舅父,但两家关系很坏。1920年春,也频拿了铺子里的一副二两多重的金镯到上海去。”(陈注:黄金1两可换100多银圆。)

  但是据胡也频的朋友马宁说:“我对这件事有另一种看法。谁都知道,做学徒一般都是三年才出师,而且一般是没有工资的。也频的父亲廷玉先生说过:祖父死后,他(指胡廷玉)经营了一家戏院,以包戏为生,生活还过得去。假如送也频去做学徒,为人打水送茶、倒夜壶等事,不是生活迫不得已,一般人家的子弟是不肯去干的。况且也频那时已经十五岁,肚子里也已有些墨水,怎么不在父亲经营的戏院里当个差使呢?……假如也频真去当学徒,最多也只是极短的时间。”

  胡少璋说:“1928年底,也频回到福州与父亲商量,卖了祖父留下来的最后一座房子,得款一千块银圆(又说是一千二百圆),留下二百块作搬家等费用。回到上海后,于1929年1月筹办红黑出版社。”

  最初与胡也频一起编《红黑》月刊的沈从文回忆说:“我记不起也频有回福建去筹款的事;我还听说,是丁玲的妈妈给的钱。”

  马宁分析:“少璋是1928年以后出生,这胡也频回家卖去祖宅的事怕是以讹传讹。要是也频有一千圆来创办红黑出版社,不至于几个月以后他就被迫去济南(山东省立高中)教书的吧?《红黑》月刊是1929年7月10日出版了第7期以后停刊的,胡也频当是秋季离开上海的……”

  2. 冯毅之

  冯毅之1908年生于山东省益都县(今属青州市)山区农村。13岁入青州高等小学,20岁在第十中学(初中部)毕业,考入济南市的山东省立高级中学,爱好文艺、写作。在老师胡也频、楚图南影响下,鼓动学潮宣传革命,被通缉。1930年夏天(陈注:据丁玲回忆是5月)随同胡也频丁玲夫妇经青岛乘船逃亡上海,参加左联。在法租界进入左联举办的“暑期补习学校”两个月;10月份加入中共。[陈注:据冯雪峰回忆,“1930年7月和8月,左联和社联在文委领导下共同办了暑期补习班;王学文代表社联、我代表左联

,学员主要是从杭州、济南及其他城市动员来的左倾学生,共有六十人左右,地址在法租界环龙路(今南昌路)……从学员中发展了一些党员团员。9月间,现代学艺讲习所由社联和左联合办,由洪深出面向公共租界工部局注册,只两个月即被查封了。地址是在公共租界威海卫路(今威海路)”。]

  查《鲁迅日记》载,1930年8月6日去“暑期讲习班”讲课一次;又9月13日记载“借学校六十”,指借钱给现代学艺讲习所。

  22岁的冯毅之在上海住了不到半年(一说四个月,恐不确),因为无从谋生,又独自乘日本轮船神灵丸号(四等舱)回到山东老家,写了《海上之行》投稿未见刊用。不久受聘为高小国文教师,但因宣传革命而被劝退,发给半个月工资(估计有十圆)。次日即往北平,立志做职业革命家,与潘训等筹办“左联北平分盟”,任三人领导小组的“组织委员”。他暂时寄居学生公寓,在各大学推行读书会,如北大的“曙光会”、师大的“今日会”等。

  冯毅之回忆说:“我参加革命后,感到最可怕的并不是被捕、坐牢、受刑,而是贫困没办法生活。因为那时候,中国共产党没有掌握政权,没财政收入,革命工作者不但没有工资,连最低生活费也没有,完全靠自己谋生。我在北平半年多,身上的钱化光了,不但没有亲朋好友可借,连能管饭的同志也找不到。(1931年夏天)我只好回到山东益都县我的家乡,正遇上我的好朋友刘某到益都县东关高等小学任校长。我去当了国文教员,月薪二十圆,高兴得不得了。”

  1932年益都暴动失败,为避难,秋天他又离家去北平。父亲向亲友借下20圆钱,除了路费,已所剩无几。他找到了党的组织关系。为解决生计,他租了个洋车(黄包车)做车夫。冯毅之后来回忆说:“拉车的生活使得我了解到,车夫的思想感情和爱好,不但与富有的资产阶级不同,与小资产阶级和知识分子也不同。他们没有奢望、没有幻想、只求温饱。他们对于豪华的游乐场、影院戏院是不敢想的。喜爱的是有五花八门杂艺的天桥和街头巷尾的小饭摊。到天桥去化不了几个钱就可以看到云里飞的滑稽表演,大金牙的洋片和粗俗逗趣的相声,以及杂耍、武术、高跷等各种各样使人心情舒畅精神愉快的民间艺术节目。街头巷尾的饭摊价钱便宜,小米粥玉米窝窝十分香甜。有时买卖好,多挣了几个钱,买上二两酒、一毛钱的猪头肉,喝上两盅,再吃顿白面馒头,那就是最美好的生活了。我爱好文学,曾写了《洋车夫日记》,一直保存到抗日战争时期(后来在战斗中全丢失了)。”(冯毅之现为山东省第二干休所离休干部,1999年出版《风雨沧桑一百年》文集。)

  3. 王尧山

  1926年,16岁的王尧山(生于1910年7月10日)从江苏省溧阳县到上海学生意(当学徒),每月发1块银圆。后来,他在浦东电气公司谋得一份工作,每月收入20多圆。1931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左联一般青年成员大多是这样的城市贫民。

  王尧山在六十多年后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入党后,大部分工资交了党费。”(《新民晚报》1999年11月8日第23版)

  关于党费问题,值得研讨、考证。据老党员杨纤如同志说:“平常连缴党费都感到困难,象工人,每月缴三五个铜板,略表组织观点而已,再多就会影响吃饭。学生稍好一些,也不过每月缴一两只银角的党费。只有成名的左翼作家和有社会职业的同志,才能缴出为数较大的党费。有的作家往往把一篇文章的稿费全部拿出来缴党费,甚至有人把一本书的大部分稿费缴了党费。”(引自《新文学史料》1980年第一期90页)

  那时,王尧山公开的职业在浦东,而党的秘密工作基本上是在浦西,据他说,他常常是在浦西干到很晚;由于这样来回很费时间,他就在浦西租了一间房。他对记者回忆说:“当时因为大部分钱要交党费,租房间就挑最便宜的亭子间和阁楼。也因为形势非常险恶,住的地方常常要换。只要联系的人中有一个被捕了,就必须马上换地方。”

  30年代在上海市浦西租用亭子间房费大约10圆,每月个人生活费也需要10圆左右。

  王尧山25岁左右曾经担任左联中共党团成员、组织部长。[陈注:据冯雪峰回忆说,“1934年1935年间,左联的人事变动,我完全不清楚。在我脑中留下的一点印象是:好象胡风在这两年中做过左联的宣传部长,路丁(王尧山)做过组织部长。]他的住址在今江宁路新闸路之间,一个大弄堂里的三层阁楼上。据他说:“1936年3月鲁迅就在这个小阁楼上与当时上海地下党负责人会面,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此说待考。

  1936年4月下旬,冯雪峰由张闻天、周恩来派遣从延安秘密抵达上海,先会见了鲁迅,后与王尧山接上关系。这年10月,中共驻上海办事处成立,主任潘汉年、副主任冯雪峰。1936年底,组织了中共上海临时工作委员会,任命王尧山为书记,沙文汉和林枫为委员。(王尧山现为离休老干部,上海市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主任。)

  田汉的经济生活

  田汉(1898—1968),原名田寿昌,生于湖南省长沙县花果园一个农家,幼年丧父,家境贫寒。1912年考入长沙师范学校,免收学费;校长徐特立用自己的薪金替他买蚊帐,并且给他一个“购书折子”让他买书。

  1916年田汉从长沙师范学校毕业。正好三舅父易梅园被任命为湖南留日学生经理员,他带着田汉东渡日本进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当时留学生公费每月36银圆,后来增加到40多银圆。1919年暑假田汉回老家,携表妹易漱瑜同赴东京留学,一年后结婚。1920年12月易梅园先生在长沙被军阀杀害,此后田汉夫妇断了外援,只能靠自己奋斗。

  1922年9月,田汉留学日本6年后,夫妇从日本回到上海。田汉的第一个职业是在中华书局担任编辑,月薪100银圆;同时给书局职员上日语课程,业余写作、翻译,每月收入大约200多银圆。在哈同路(今铜仁路)民(慈)厚北里409号楼房安家,月租金约30银圆。他从长沙把母亲、岳母、弟弟、小姨等接来同住。田汉的家还成为许多文学青年的茶室、饭铺、招待所,成为20—30年代艺术家的摇篮。有这样的特殊情况,每月开支200银圆以上,经常入不敷出,差额依靠田汉的稿费、版税补足。

  1924年初,田汉和易漱瑜自费创办《南国半月刊》,这是中国戏剧史上长达8年的“南国艺术运动”的开端。1925年又办《南国特刊》。1926年4月成立“南国电影剧社”,以不到300银圆的资金,自编自导影片《到民间去》,终因经费不足而失败。

  1927年秋,田汉被聘为上海艺术大学文学科主任(戏剧科主任为欧阳予倩,美术科主任为徐悲鸿)。共招收学生400多名,每人学费及伙食费20银圆,共得8000多银圆。原有负责人贪污公款被驱逐,学生们选举田汉为校长。学校房租等费用每月400多银圆,拖欠了三个月。为了解决学校的经费问题,田汉组织了“鱼龙会”,开创了“小剧场”运动。门票每张1银圆,总共收入1250银圆,维持了学校。接着,在上海艺术大学的基础上,田汉又自办“南国艺术学院”,组织50名学生到杭州旅行公演5天,开拓了杭州的话剧运动,并补充了经费。

  1928年《中央日报》聘请田汉担任副刊《摩登》主编,每月编辑费300银圆,这成为南国艺术学院办学资金的主要来源。后因《摩登》发表了揭露蒋介石宋美龄政治婚姻内幕的讽刺小说,田汉即被解职,南国艺术学院断了财源,被迫停办。接着两年内,田汉组织“南国社”先后几次在上海、杭州、南京、广州、无锡等地公演,推进了革命戏剧运动。公演的门票为6角—1银圆,经常爆满,以此收入作为南国社的经费。同时出版《南国月刊》。无论办刊物、办剧团、办学校,田汉都坚持了在野的民间性质:不依靠官(政府),也不依靠商(财阀),从而保持了独立精神。

  从1931年起,田汉以“陈瑜”为化名创作了《母性之光》、《三个摩登女性》等四部电影剧本;1933年7月田汉和阳翰笙担任艺华影业公司总顾问,月薪200银圆左右;又拍摄了《民族生存》、《肉搏》、《烈焰》等三部影片,写作了几百首歌词,其中有许多成为著名的电影插曲。

  1935年春田汉被捕入狱,夏天在南京由徐悲鸿、宗白华等保释出狱。此后一年多,田汉又在《新民报》发表剧本、评论、诗歌、散文40万字,共得稿酬1200银圆,以维持生活。

  他不甘寂寞,在阳翰笙等协助下,发起成立“中国舞台协会”,组织了几轮大规模公演。为筹集1000银圆演剧经费,田汉曾向徐悲鸿借款600银圆。前两轮公演亏本,国民党中宣部表示愿意提供赞助,被田汉谢绝。他表示:“舞台上亏了本,自己从舞台上赚回来。”并将某官吏以个人名义赠送的300银圆全部送回。第三轮公演《复活》大受欢迎,连演12场,场场客满,果然有了赢余。

  1936年田汉在南京主持话剧《复活》公演,当时报刊上介绍如下——售票的迅速与经济方面的收入,也是开记录的。《复活》第一次演三天,共十二场。大概一圆的对号票,在临时是不能买得的。六角和三角的门票,开幕前早经客满。许多人冒着雨来,又懊丧着回去。有些人还要求买票立看。前后十二场情形都相同。支出是四千一百圆,收入是五千八百圆,计得一千七百圆。虽说有这么多赢余,然而还是穷,穷得帐目到如今都不能结算。这就是说,当时话剧演出的门票,通常分为大洋1圆(合今人民币30元)、6角(合今人民币18元)、3角(合今人民币9元)三个档次。每场售票约500圆(合今人民币15000元),座位大约1000个。《复活》公演12场,赢余大洋1700圆(合今人民币51000元)。[陈注:关于1936年《复活》在南京公演的盛况,有人写为“田汉在四十年代报刊上”(见李辉著《田汉——狂飙中落叶翻飞》第3页),这是错误的。40年代发生恶性通货膨胀,物价飞涨,法币贬值上百、上千倍。且40年代抗战期间南京早已沦陷。]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田汉和阳翰笙离开南京。1938年抗战政府的军委第三厅在武汉成立,郭沫若任厅长,田汉任戏剧处处长,月薪法币300元。

  田汉的收入究竟有多少,他自己从来不曾提起,也不屑计算。夏衍回忆说:“不管他写书、演戏、办杂志、搞剧团,甚至于请客吃饭,在他心目中从来不考虑到钱的问题。有了钱,比如一本书出版了,拿到一点版税,就大伙儿用;用完了,没钱了,就大家掏腰包,买大

饼油条过日子。有人说他们是法国的波希米亚式的文化人,有人说他们是原始共产主义者。”(引自夏衍《悼念田汉同志》)阳翰笙回忆说:“田汉精通日文,每天只要花上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翻译,就可以从中华书局获得优厚的稿费,生活得好一些;可是宁愿身上一文不名,跟大家一起睡地铺,吃大锅饭,把全部时间和精力贡献给进步戏剧运动。”(引自阳翰笙《田汉同志所走过的道路》)郑亦秋回忆说:“每天他都是东奔西跑,搞联络、组织演出、排戏、写诗、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虽然那时他很有名气,写写文章就能得到许多稿酬,如果细心也可以积攒下不少钱来。可是,他天生的仗义疏财,口袋里经常是空空的。一旦他有了钱,不是倾囊帮助他人,就是交给演剧队充实大家的伙食。有时,为了给大家开伙食吃饭他甚至去典当。”(引自郑亦秋《我的良师益友》)

  夏衍的经济生活

  夏衍原名沈端先(端轩),1900年10月生于浙江杭州。1914年他14岁,到染坊店当学徒;期满以后,每个月可以有2银圆的工资。1916年他进了中学,伙食费、书籍费、学杂费一共不到5圆。不久转入浙江公立甲种工业学校(5年制),1920年毕业,由学校保送到日本报考官费留学。先发预备费200银圆(当时汇率中国1银圆=1.2日圆),到日本的交通费轮船三等舱、火车三等座,一共只要几十圆。

  20年代初,留日学生每月官费60银圆,折合75日圆左右。日本的生活费用,在东京的小饭馆里,一碗汤面5钱(合中国4分银圆),一份牛肉盖浇饭10钱(合中国8分银圆),所以中国留日学生的生活比较宽余,每月除了衣食住行以外,还可以买些书籍、日用品等等。中国公派留日学生每三年发一次旅游费,大约80—100银圆。1920年前后,日本出版界“圆本”流行,这是一种文史哲丛书,每月出版一本,每本定价1日圆。当时沈端先每月节省1日圆订购了一整套世界戏剧名著。

  夏衍从东京学成归国后,1928—1934年在上海的公开职业是日文翻译者,主要依靠译书为生,译文稿费每千字2圆。他每天一清早起来就译书,坚持翻译2000字,每月译稿费120圆,相当于今人民币4000元左右。这是一笔可观的固定收入。

  1929—1930年间上海艺术剧社创立,第一次募捐经费大约200多圆,其中陶晶孙捐款40圆;沈端先翻译了一部日本小说,由潘汉年经手去换了20圆稿费;郑伯奇、潘汉年各自捐款20—30圆,其他人也捐献了一些。1929年冬,上海艺术剧社排完了戏,到施高塔路(今山阴路)口的“白宫”小饭馆去吃饭,一客“两毛小洋”即“双毫”的银角子,仅合大洋1角7分。(陈注:6个“双毫”才合1银圆“大洋”。详见本书附录。)

  1932年淞沪战役结束之后,夏衍从唐山路搬家到法租界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普益里,弄堂房子二层楼一开间半,他回忆说:“顶费不算贵,二百五十圆”(全年租金,约合今人民币8000元)。

  1932年夏,上海明星影片公司由洪深介绍,聘请郑伯奇(化名席耐芳)、钱杏邨(化名张凤梧)、沈端先(笔名黄子布)担任编剧顾问,每月每人致车马费50圆;不久,艺华影片公司编剧委员会田汉、阳翰笙又聘请夏衍和周扬等担任艺华的编剧顾问,每月车马费30圆。加上每天译书的稿费,每年出书有上百圆法币的版税,编写电影剧本还另有酬劳,这样,夏衍每月至少收入200圆,合今人民币7000元以上。

  1937年8月24日《救亡日报》发刊,由国共两党各出资5000圆作为开办经费。1937年12月中,夏衍结算了100多圆的版税。在公共汽车上被扒手偷走60圆(当时大米7圆一担160斤),这可不是小数。

  总之,夏衍自己认为他在左联作家里面算是比较宽裕的。

  阳翰笙的经济生活

  阳翰笙原名欧阳本义,字继修。1902年11月7日(清光绪二十八年壬寅十月初八日)生于四川省高县。1928年做中共地下工作时化名为“华汉”,1933年开始用笔名阳翰笙。

  1923年春,21岁的欧阳本义决定到北京上大学,得到父母的支持,卖掉家里积存5年的生丝(一年的可卖30圆大洋)和其他财物,又得到亲友的资助,凑足250圆作为川资和学费,9月抵达北京。

  1924年夏天到上海,插班进入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学名改为欧阳继修。后到广州黄埔军校,并投入北伐战争。1927年参加“八一”起义。

  1928年在上海由郭沫若建议、周恩来批准参加创造社的地下党领导工作。以后陆续发表文论与小说,主要以稿酬为生。这一时期的稿费收入估计为每月100—200圆。

  1928年以华汉为笔名发表短篇小说4篇、中篇小说一篇、文章8篇;1929年发表小说6篇;1930年发表小说7篇;等等。1930年出版长篇小说《地泉》,1931年出版中篇小说《大学生日记》,1932年出版中篇小说《义勇军》,稿酬可观。

  1933年9月跟田汉一起加入艺华电影公司,主持编剧委员会。薪金待考。阳翰笙曾特约黄子布(夏衍)、周起应等人担任艺华的编剧顾问,每月各致车马费30圆。所以,阳

翰笙的月薪估计为100—200圆。他编写了电影剧本《铁板红泪录》、《中国海的怒潮》、《赛金花》、《生之哀歌》、《逃亡》等。这一时期收入颇丰,每月共约200圆以上。

  1935年2月19日阳翰笙被捕,10月由柳亚子、蔡元培等营救保释出狱。随即开始用笔名为南京的民营报纸《新民报》写杂文、剧评等。12月1日受《新民报》约请协助该报副刊《新园地》的编审工作,每周去报社两次,酬金每月60圆。此后一年多内,在《新园地》发表文稿一百多篇,以稿酬和编辑费(每月共100—200圆)作为生活来源。

  胡风的经济生活

  胡风原名张光莹(光人),1902年11月生于湖北蕲春县。1927年张光人担任江西省党务学校编辑员,月薪60圆。这是在他的工薪收入中,目前可以确切查证的第一个数据。

  1931年张光人在日本庆应大学留学,获得了半额公费(庚款补助金)每月45日圆。

  1932年张光人回国后到上海,被选为左联的宣传部长。这时他在中山文化教育馆担任了《时事类编》的日文翻译员,不用上班,薪金比全日工作者少一半,月薪100圆。他住进法租界金神父路(今瑞金二路)一处西式公寓房,有一张床、一张沙发、一个书桌和一个五斗柜,房租每月20圆。早餐包给房主每月5圆,午餐在中山文化教育馆搭伙,每月10圆。为过冬做了一件深灰色毛哔叽的驼绒长袍,花了10圆;这件长袍他穿了四年直到抗战爆发离开上海。

  1934年新年他与梅志同居,住进巨籁达路(今巨鹿路)采寿里,房租每月13圆。布置新房花费了50圆。家具有一床、一方桌、四把圆凳、一个书架。张光人的新家也成了左联领导经常开会的地方。有一天他们夫妇刚起床,周扬就来敲门,焦急地说:“家里没有菜钱了,借个三五圆吧!你手上没有,就用鲁迅的补助款也行嘛。”周扬经常来借钱,很少归还。

  夏天他们搬家到金神父路大兴坊,月租金14圆。后来又迁居到巨泼来斯路(今安福路)合大里二楼,前后两间,还有抽水马桶和电话,月租金只有13圆。

  当时胡风夫妇日常生活开支大约每月70圆,其中在内山书店购书十几圆。胡风常抽烟,抽那种1角钱两包的普通烟。

  鲁迅叫胡风为英文刊物《CHINA TODAY》(今日中国)写篇文章介绍中国左翼文化,给了胡风20美金稿酬,合国币80圆(当时兑换率1美金=4圆国币)。

  不久胡风夫妇生了孩子,又雇佣一个娘姨。要居住舒适些,就在福煦路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慈惠里找到一处大小两间厢房,有卫生间,上面还有小阁楼(供娘姨住)。为了付房租30圆,胡风每月要多写一万字(千字3圆)。实际上当时胡风每月稿酬100—200圆。居住条件比较好,曾请鲁迅全家来吃饭,也招待过其他作家朋友。

  由于经济压力比较大,胡风夫妇又换了房子。1935年底搬到威海卫路云兰坊一处二楼带亭子间的房子,月租20圆。不久又搬到英租界孟德兰路(今江阴路)找到一处弄堂房子,有起居室、卧房,还有楼上亭子间,月租金20多圆。

  1936年10月(鲁迅去世后),生活书店出版《工作与学习丛刊》,每期编辑费80圆,稿酬千字3圆。

  1936年底,冯雪峰看出胡风的经济有困难,就提出要胡风全家搬到他租的房子去住。那是法租界辣斐德路颖村的一栋三层楼房。胡风一家住三楼,周建人一家住二楼,冯雪峰的妻子何爱玉带两个孩子住楼下。冯雪峰(时任中共驻上海办事处副主任)不要周建人和胡风付房租,这是胡风受到党的照顾。

  周扬的经济生活

  周扬(1907—1989),原名周起应,生于湖南省益阳县。1922年周起应在长沙念中学时,与同乡官宦人家之女吴氏结婚,当时两人都只有15岁。岳母姓周,扬州人士,富有积蓄。从此直到1935年,岳母一直在经济上资助周起应夫妇的生活,每年赠与爱女吴氏许多银圆珠宝。

  1928年周起应到上海进入大夏大学。一年多期间,周起应和亲戚周立波、表弟刘宜生以及两个同乡同学等都住在上海,他们的生活费用全靠吴氏供给,都是她用金首饰换来的钱。后来周扬曾经多次跟他的儿子周迈说过:吴氏“善良、无私、很少有的单纯。”(引自《周迈谈周扬》)

  1929年周起应由吴家资助到日本留学,旅费大约100圆。住在东京小石川区林町的国师馆,是两层楼的留学生公寓。每月生活费至少50圆。那时日本左翼运动蓬勃发展,普罗文学盛行。但是日本军国主义势力反扑,镇压了左翼。周起应因参加左翼活动被捕,在小石川警察署被拘留一个月,交保释放。

  1930年他回国到上海,参加左翼话剧活动。他拜访了田汉,由田汉介绍加入中国左翼戏剧联盟(剧联),后来转入中国左翼作家联盟。从1930年一直到1935年,每年周起应与吴氏都要回湖南省益阳县老家去探亲,同时由岳母交给吴氏一些银圆和珠宝,估计价值为1000圆左右。在上海一家的生活费每月至少80圆。据周起应与吴氏所生长子周艾若(生于1927年)回忆说:“在长达七八年的时间里,外祖母无条件地支持父母,用很多经费支持着父亲的革命工作。那时,到我们家里来的有左联的不少人……”(引自《周

艾若谈周扬》)

  据夏衍回忆说:“1930年他(指周扬)只有22岁,很年轻的。那个时候,他很潇洒,很漂亮。穿着西服,特别讲究,欢喜跳舞。跟我们一起上咖啡店,看电影。……当时他的第一个夫人还和他在一起。她是从湖南来的,是益阳的。……他本人是搞话剧的,参加左联之前,最早是参加剧联的。他还演过戏。”

  据王作民回忆:1933—1934年之间,周起应与左联宣传干事苏灵扬(杭州人,上海光华大学一年级学生)秘密同居,由此开始使用假名周子扬、周志扬、周扬。又据苏灵扬自述:“1934年秋我和周扬结婚后,为了保证他环境的安全,我的社会关系除王作民外一概断绝了,左联的活动再也没有独自出来参加过,直到1937年抗战开始。”(引自《一个不是作家的“左联”盟员的回忆》)

  1935年吴氏又怀孕,周起应送她回湖南益阳县老家生育第三个儿子(周迈),然后单独又匆匆赶回上海。因为这时周起应与苏灵扬早已在上海秘密同居,苏氏且已怀孕。周起应不好意思再用吴家的钱财,因此经济上遇到很大困难。苏灵扬回忆说:“周扬除工作外,相当一部分时间要用来去‘找钱’。我们‘借’过许多同志的钱,如章汉夫、夏衍、羊枣、谭林通、梅雨(即梅益)、林林等;向沙汀、周立波‘借’的更经常。”

  1936年元旦,苏灵扬临产,阵痛已经开始,但家里没有钱住医院。周扬出门跑了一个下午,晚上7点多才回来,总算从郑振铎那里借到20圆钱,才解决了燃眉之急。美国记者史沫特莱也曾赠与周扬50圆。后来周扬翻译的《安娜·卡列尼娜》出版了,得到大约800圆稿酬,他们的经济生活才好转些了。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不久,周扬携苏灵扬及一岁的女儿,跟同周立波、艾思奇一行12人从上海奔赴延安。

  沈从文的经济生活

  沈从文原名沈岳焕,1902年12月生于湖南省凤凰县。1920年前后沈从文一家移居芷江县。他的母亲卖掉故乡的老屋,换得将近1000块银圆存入钱庄,交给沈从文经管。因经营不善,沈从文离开芷江前往常德县,住客栈每月花费10圆(每天食宿费3角6分),由大舅每月寄20圆接济。当时他曾往桃源县找湘西武装部队的贺龙,贺答应给他每月9圆的差遣费,但未果。不久沈从文在保靖地方部队当司书,衣食以外有月津贴6圆。

  1923年,他支取27圆路费,途中又借到10圆,乘坐火车来到北京,到了前门车站,身上仅剩7圆6角。因为一时找不到职业,付不起学费进大学,所以在湖南同乡照顾下暂住学生公寓,勉强维持工读生活。这几年是他前半辈子生活最困苦的一段时期(虽然性质不同,但在艰难程度上可与后半辈子的“文革”十年浩劫时期相比)。

  1924年11月,沈从文给郁达夫写信请求援助。当时在北京大学担任统计学讲师的郁达夫亲临学生公寓,邀沈从文在饭馆进餐,餐费1圆7角,郁达夫拿出5圆结帐,找回的3圆3角全给了沈从文。此事令沈感激涕零。

  1925年5月,沈从文在香山慈幼院图书馆担任办事员,月薪20圆。这是他来北京两年半以后首次找到的职业。后来,他又担任《现代评论》的发行员。

  1925—1927年间,沈从文的文章陆续发表于《晨报·副刊》和《现代评论》;1926年,他的小说开始在《小说月报》上刊载。3年内,他先后发表各类作品170篇。这一时期,沈从文认识了《民众文艺》的编辑胡也频和他的女友丁玲。他们这些文学青年当时追求的初步目标是每月20—30圆的稿酬。

  1926年他的文集《鸭子》由北新书局出版;1927年他的小说集《蜜柑》由新月书店出版。从此他以著文的稿费和版税谋生,成为职业作家。1928年他来到上海,同时将母亲和妹妹接来同住。沈从文与胡也频、丁玲三人联手编辑《中央日报》副刊《红与黑》,每月编辑费有200圆,各分得70圆左右,另外还有稿酬。三人共同租赁上海市萨坡赛路(今淡水路)204号楼房,胡、丁玲及其母住二楼,沈从文及其母、妹住三楼,月租金20圆,水电费10圆,加上伙食、衣物,每月开支100圆左右。除了办刊物外,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用于写作。

  1929年1月,《红黑》与《人间》两个月刊的创刊号出版发行,维持了两年,以亏本而告终。也在1929年,中国公学校长胡适聘请沈从文担任一年级现代文学选修课讲师,月薪100圆。他的学生张兆和后来成为他的夫人。从此以后,他的经济状况好转,每月有保证的收入共计达到200圆以上。

  1931年秋,沈从文到山东大学任教,月薪100圆。

  1932年夏,他又到北平,和朱自清等人随同杨振声教授编写中小学教材和学生基本读物,月薪待考。1933年9月至1935年9月,沈从文主编《大公报·文艺副刊》,每周两期;1935年9月以后扩大为每周4期,由他与萧乾合编,每月编辑费100圆。这些钱他多半用来接济文学青年。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沈从文夫妇和两个幼儿(一个不满3岁,一个不满3个月)分两路离开北平南下。

  李金发的经济生活

  李金发,原名淑良,1900年生于广东省梅县。父亲曾在毛里求斯岛当华工,积攒了一些财产归国,家道小康。有20多间房屋,每年春秋两季有300—400大洋收入,同时在外放债约有3000多圆。

  李金发6岁在家乡读蒙馆,每年学费3—5圆。1917年到香港去学英文,从汕头到香港的船票3圆5角。在香港住在一个木板房的客栈里,4人一间,每月食宿费10圆。1919年从上海乘船到法国勤工俭学,准备300圆置装费和旅费。乘坐英国货轮统舱,条件恶劣,每人收费100圆。到法国后进入巴黎南部的枫丹白露市立中学攻读法文,每月学费100法郎(合10块银圆或国币),同学有林风眠等;后来在巴黎学习雕塑。一间简陋的房子月租150法郎(合10圆国币);一顿比较好的中餐5法郎(合国币5角钱)。1920年开始写诗,将《微雨》、《食客与凶年》寄回国内,但没有稿酬。

  1925年6月回国。原由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聘请他担任雕刻讲师,月薪100圆,但因招不到学生而作罢。孙科邀请李金发担任孙中山陵墓图案评判顾问,车马费100圆;继而又设计孙中山胸像,月津贴200圆。当时寄宿在法租界吕班路(今重庆南路)白俄家里,每月房租伙食费共75圆。1927年曾在武昌中山大学文学院任教授,月薪200圆;兼武昌美术学校雕刻指导,车马费50圆。

  1928年在南京担任大学院蔡元培院长秘书,月薪250圆。不久便辞职,在上海爱文义路(今北京西路)开办雕刻公司,名叫“罗马工程处”,同时每周去杭州3天担任美专雕刻课程,月薪200圆。他最大的收入还是制作铜像。为安徽军阀马某作铜像得2000大洋,为上海名人李平书作铜像也收入2000圆,又制作上海南京大戏院35英尺浮雕,得数千圆。

  1932年到广州美术学校,月薪200圆。制作武廷芳铜像得到定金两万圆,塑像完成后又得10000圆。还制作了军阀邓铿铜像,得38000圆。李金发这时非常富有,迁居到广州东山区竹丝岗一座大公馆,月租金125圆。1934年全家到了南京,他担任孙中山铜像复选委员,月津贴700圆。又制作了几个蒋介石铜像,共得1000多圆。此时收入不如在广州作雕刻收入多。

  抗日战争爆发后,李金发辗转经香港到达重庆,在外交部供职。此后脱离文化创作。

  周巍峙的经济生活

  周巍峙,原名周良骥,江苏东台人,1916年生。两次入私塾,8岁转入小学。父亲在上海曾为印刷工人,后投北伐军任文书。周良骥10岁(小学5年级)时随父母到上海,生活穷困而辍学。周良骥的二舅、上海《时报》记者戈公振接济他们一家。

  戈公振让周良骥练习钢笔字抄写,介绍他到上海申报馆图书资料参考部当练习生,月薪10银圆;工作是做剪报及整理图书,收集各界名人资料。业余为小报撰稿,稿酬千字5角。

  1932年在邹韬奋的《生活日报》社筹备处当文书,时年16岁,月薪15圆;后为李公朴当秘书。此外为《劳动季报》整理报刊资料,每月5圆;又为陶行知抄写稿件,每月也领取5圆。周良骥20岁前后打工收入每月30圆左右,以维持基本生活。他还经常花1角钱买门票逛“大世界”,养成对于戏曲、音乐的爱好。

  1937年“八·一三”战事后,周良骥随从李公朴奔赴山西抗日前线。不久参加八路军。

  丰子恺出售漫画的“润例”

  1935年3月20日出版的《太白》半月刊上,登有《子恺漫画润例》。全文抄录如下:子恺漫画润例

  人间多可惊可喜可哂可悲之相。见而有感,辄写留印象。但记感兴,固不拘笔法之中西,设色之繁简,题材之雅俗也。嗜痂者频来索画,或装裱而悬之室中,或缩印而载之卷头。受属既多,知闻渐广,时接来函,惠询润例。今暂定数则,以副雅望:

  立幅(高约二尺,阔约一尺)银六圆

  横幅(长约二尺,阔约一尺)银六圆

  册页(长阔各约一尺)银三圆

  扇面银三圆

  △ 复制者(如书报杂志插画等)另议。

  △ 指定题材者另议。

  △ 属画除扇面外不须寄纸。但来函说明属者姓名与住址,画件格式与款识。并请先惠润资。

  △ 函洽者请用挂号信。收到信后一个月即将画件挂号寄奉。画洽者先给润资收据。一个月后凭收据向原接洽处领取画件。

  △ 函洽处:杭州宝极观巷皇亲巷六号丰梦忍先生。

  △ 面洽处:南京丹凤街一三四号陈子佛先生。

  上海梧州路开明书店华挺生先生。

  上海福州路开明书店陆仿游先生。

  上海河南路宁波路江南银行夏采文先生。

  杭州旧藩署树花中学郑棣先生。

  △ 本润例限用于民国二十四(1935年)年内。以后如续应则号订。二十三年(1934年)岁暮丰子恺谨订从这篇润例看来,当时已盛名于画坛的丰子恺,是很希望有人来购买他的画的;设了那么多“面洽处”和“函洽处”,固然是为了方便购买者,也是为了招徕生意。购画者,富于传统雅意者多购国画,具有现代气息者多购油画、水彩画,挂之于客厅,悬之于书房,是有一番情意。而丰子恺所售者是画“人间相”的漫画,依栏伫立的思女,临街叫卖的贩子,都可以入画,或裱之为轴,或装之于框,自别有一番滋味。从这份润例,我们还可以对照看看今昔酬金、物价的涨落,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润例中说的“银六圆”,当时就是大洋六块。那时也用纸币,纸币和银圆是可以通兑的。(引自《倪墨炎书话》,该文认为30年代的一块银圆约值今人民币70—80元。本书作者反复计算的结论是:标准银圆1圆=今人民币30—35元。)

  1930·小知识者的生活

  我像海底捞针一样,在泛黄发脆的历史档案和旧报刊里面,探寻有关中国知识阶层经济状况的第一手史料。终于从1930年2月27日《大公报》里面找到《一页家庭帐》,介绍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知识者的日常开支清单。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案例。

  他的月薪50圆(银洋或国币),相当于一个中小学教师,或者普通记者、报刊编辑的收入;年龄不超过30岁。

  “与其说他吝啬,还不如说他俭朴。吝啬也罢,俭朴也罢,总之他不肯滥用一分钱。虽然,在生活程度这样高的上海,真是不得不如此呢。”

  去年新春他刚结婚,租用了新房,有了自己的小家。正月元旦,他备了一本新帐簿,并且立了一张每月开销预算表:

  房租10圆(20%)

  伙食费11圆(22%)

  其中:米面3圆(6%)

  菜金7圆(14%)

  火油1圆(2%)

  衣服5圆(10%)

  车费3圆(6%)

  杂项10圆(20%)

  其中:日用品4圆(8%)

  交际应酬5圆(10%)

  娱乐1圆(2%)

  储蓄8圆(16%)

  备用特别费3圆(6%)

  合计50圆(100%)

  他立好了这张预算表以后,自己看看,非常得意。他想每月至少储蓄8块钱,如果没有什么特别开支,就可以有11块钱积存起来;一年132块钱,放在银行里又可以生利。他觉得经济前途很光明。

  房租10块钱,住了石库门楼房的一层,有电灯、自来水,这不算贵。若是在繁华地段的房租要高出一两倍呐。虽然离开上班的地方远,每月要花3块钱车费,平均每天1角,乘坐两次公共汽车或电车,还是划得来的。

  每月伙食费11圆,合每人5圆5角。3块钱粮食,大米每斤6—7分钱,共计买44—50斤米,先生吃饭多些,夫人胃口小点儿。7块钱菜金,每天合2角3分,还不到70个铜元(当时上海市场上银圆是主币,铜元是辅币;每块银圆兑换200—300个铜元)。当时一两个铜元可以换一只鸡蛋。荤菜:猪肉、牛肉或者鸡肉每斤大约2角多钱,豆油每斤2角钱,白糖每斤9分钱,食盐每斤6分钱,青菜萝卜之类每斤2—3分钱,等等。

  燃料1块钱可以买15斤火油(煤油),每斤7分钱;烧饭煮茶都用它,合每天消耗半斤。

  衣服每年60圆是不能省的,鞋袜帽子都在内。夫妇每人总得置办两三套普通服装罢,每套10圆以上,一双皮鞋至少也要5圆。

  杂费也是不能省的:肥皂每块5分钱;寄信邮资本市3分、外埠4分;理发每次2角;娱乐费每月至少要1圆,随便看一场电影(当时又叫影戏)每张入场券2角或3角,每个月两人总要看两场,否则人生太枯燥了。上海滩的交际应酬费最难以捉摸。

  参照:1933年上海工人生活状况

  到1933年,上海工人的月工资略微有所提高,通常为16.7圆到33.3圆,一般约为20圆。普通的工人家庭(双职工)年收入平均达到400圆以上,比前几年有所增加。在抗日战争以前的十年内,大致上名义工资年增长率为3.1%,扣除物价上涨率2.2%,实际收入每年增加0.9%,市民生活水平有所提高(这种趋势到抗日战争期间由于战时经济政策和恶性通货膨胀的影响而大为下降)。

  至于专业熟练工(占工人总数的15%左右)、邮电职工、印刷业技工、小学教师、医护人员等,家庭年收入可达600圆以上(月收入50圆以上),达到小康水平。生活消费明显增加,相当部分用于子女的教育费、服装费、娱乐费,以及居住比较好一点的住房。

  中级职员和(大专毕业的)工程师、中学教员、医生、记者、专业作家、律师、一般演员等(通常称为自由职业者)家庭境况比较好些,四—五口之家月收入一二百圆以上者,可以住两三间房子,月租金20—30圆,伙食费40—60圆。常常雇佣一个女佣操持家务,女佣的开支除了供给一日三餐(约合6—8圆)、安排住宿以外,另给月工资4—5圆;每年需多花费120—150圆。这样的家庭逐步进入“中间阶层”,成为社会中坚。

  1930年上海市产业工人数为263000人。周围长江三角洲地区的产业工人数:无锡市为7万人,苏州市为6万人,宜兴市为126000人,武进市(常州)为16000人,南通市为13000人,镇江市为9000人,南京市为18000人,杭州市为16000人,芜湖市为15000人……,共计约64万人。总之,30年代以上海市为中心,在长江三角洲地带已经形成了一个新兴的现代工业区,为当时东方最大的一个经济、文化中心打下了牢固的基础。这一地区的现代中间阶层和产业工人的兴起,为当时新文化提供了革命动力和新鲜的血液。

  1929—1934年,上海市社会局对于上海工人阶级的生活程度进行了持续5年的跟踪定点调查。考虑到区域、行业、年龄、人口、收入、消费、文化程度、兴趣爱好等项目,随机抽样305户工人家庭,共1401人,平均每户4.62人,其中就业人口2.06人;通常是一对30岁左右的工人夫妻加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平均“等成年人口”为3.3人。逐日将他们的生活费记账,坚持数年,加以整理,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这305户工人的行业分布为:纺织业60.3%,搬运业(以及行贩)11.6%,机器及建筑业9.5%,饮食业7.8%,化学工业6.4%,其他水电业、印刷业4.4%,基本体现了上海各行业的比例。

  居住区域比例为:沪东21%,沪西42.3%,沪南18%,沪北5.9%,浦东12.8%,也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根据1934年出版的《上海市工人生活程度》(上海市政府社会局编辑)所列出的数据,可以看到1933年一个典型工人家庭的生活水平(不妨与上述1928年的统计资料作一比较):

  1933年上海市一个典型的工人四口之家(合3.3个等成年人)每年生活费454.38圆,合每月37.87圆;也就是说,每个等成年人每月最低生活费为11圆5角。基本生活费用分为五大类:日常食物53.2%,房租8.3%,衣着7.5%,燃料6.4%,杂项24.6%。这五大类,成为几十年来统计生活费用的基本项目。

  1. 食物

  家庭伙食费用每户年均241.54圆,占总支出的53.2%,也即每个成年人每天最低食物费用为2角钱。其中主食为:大米和面粉129圆;早点(大饼、油条、糍饭糕、包子、馒头等)31.4圆,每个成年人每天最低早餐费为3分钱。蔬菜、豆类42.3圆。肉鱼禽蛋39.9圆,其中鲜猪肉每户年均消费为41斤,水产鱼类年均55斤。调味品(油盐酱醋、白糖、料酒等)为25.4圆。其他为5.3圆,例如水果、花生、瓜子、红枣、桂圆等。

  1933—1934年间上海市零售物价为:一号籼米每斤4.8—5.6分,鲜猪肉每斤2角8分—3角1分,活鸡每斤3角2分—3角9分,鸡蛋每斤1角7分—2角,豆油每斤1角2分—1角7分,猪油每斤2角7分—3角,食盐每斤8分—1角,白糖每斤1角8分—2角1分,等等。一个馒头(2两)价一分钱,上海人爱吃的大饼油条也是一分钱。

  2. 住房

  房租费用每户年均37.85圆,占总支出的8.3%。在这305户工人家庭中,住楼房者60%,平房34%,草棚6%;每户平均1.65间,平均每间两个人(或一大一小)。也就是说,每个房间都有一两张床铺,够拥挤的。铺设木地板的占62.3%,一般是在楼房上;而平房多无木地板,水泥地占13.4%,砖土地占24.3%。大约三分之一的人家没有专用厨房(灶披间),而在过道甚至天井(露天)里烧煤球炉子做饭、烹调。

  3. 穿着

  衣服鞋帽费用每户年均34圆,占总支出的7.5%,这34圆“仅仅够上层社会买一双高级牛皮鞋”。

  工人家庭多半是选购廉价的棉布,由主妇自己做衣服,或者买来衣料请普通的裁缝制作。中等身材的成年人做一套单衣服装(长上衣长裤子)加一双布鞋,共用布2丈左右;一件女衫5尺布,一件男上衣8尺布;因此购买布匹的费用将近20圆。1933—1934年上海市零售价格,细布每尺9分—1角钱,棉花每斤4角5分—5角钱,线呢绒每尺1角4分—1角6分钱。所以,做一件单衣只要1—2块钱,做一套服装大约5—6块钱就可以了。

  4. 燃料

  燃料费用每户年均29圆,占总支出的6.4%,主要用来烹饪和照明。烧煤炉的燃料以劈柴、煤球为主,烧煤油炉和点煤油灯则全用煤油。上海市零售价格煤油每斤1角1分,煤球粉每担(百斤)1角5分。只有九分之一的家庭有电灯。

  5. 杂项

  其他嗜好、教育、文化费用每户年均112圆,占总支出的24.6%,其中茶叶烟酒费用为20圆。香烟(普通的金鼠牌)每盒5分钱,每条4角8分钱;普通茶叶每斤3角3分钱。

  教育程度:在305家的户主(平均年龄34岁)里面,上过小学的有100人,占33%;受过初中教育的20人,占7%,其他40%的人所受教育不满一年。305户的工人子女中,仅有一个人是大学生,每年学费80圆。

  订阅报纸的家庭仅有16户,占5%;绝大多数家庭保持敬神祭祀的传统习惯,每年花费4圆(锡箔费每户2圆)。从农村带来的迷信、愚昧等陋习尚有相当大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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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ldfish31 回复 悄悄话 Thank you for your detailed and vivid description of the old Shanghai economical conditions. It was very educa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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