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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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望子成龙

(2012-05-31 08:50:26) 下一个
我年轻的时候,还没有推行计划生育国策,所以在我这个已入古稀之年的年龄段里,膝下只有一个孩子的并不多见。当年由于夫人身体不佳,生下孩子后20来天,得了严重心脏病,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报了病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于是下定决心这辈子只能要一个孩子了,后来随着国策的大张旗鼓,我们竟然成了开封市计划生育模范,先进典型,披红戴花,还上台受奖(奖一条人造丝彩色被面); 

在那年代,人们的工资普遍都低,我们两人每月总共才950毛(我这个60年代初的大学本科生,月工资525毛,保持了18年,改革开放后才得到了提升),靠这点钱养家糊口,还每月铁定要给两家的老人寄点,生活肯定,捉襟见肘,可想而知日子的艰辛了;令人快慰的是孩子却长得健康,漂亮,聪颖,人见人爱;穷有穷的过法,平时由于夫人的运筹惟握,精打细算,小日子过得可算得上夫唱妇随,其乐融融。 

夫人的身体刚好不久,让人揪心的事又来了,孩子4岁那年,得了一种怪病---紫癜,吃药打针不见效,不仅紫癜反而扩大增多,而且还经常吐血丝,到处求医无效,连北京儿童医院的大夫都说“大概还能活一年”!后来在北京姥姥家,巧遇了一个在中药铺工作的杜老中医,整治开方 ,几年里吃了一千多服中草药,几乎每天一服;也是这小东西造化了,命大,吃药时很乖,不用大人哄,也不要糖骗,那味如黄连的汤,天天“一海”,他总是一饮而尽,从不叫苦。因为有病,整天呆在家里,他姥姥就教他识字,他4--5岁就能朗读“希腊神话”(肯定不懂意思啦),最近几年所说的神童也不过如此吧。几年后报名上小学时,他竟能拿着一本“高玉宝”小说参加入学面试,可任意翻开朗读,学校不信,还找来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他照样能顺利朗读(但不懂意思),惊呆了所有“考官”。 

我女儿她舅舅,既是个帅哥坯子,早年祖上从山东逃难到江西樟树定居,身体结实挺拔,1。78米高的山东汉子;又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没有上过高中,初中毕业就考取北京师范学院,是北师院话剧团的成员,台柱子,曾演过话剧“雷雨”中的周平,和一些外国话剧中的反派。年轻时嗓音很好,委婉深沉雄混宏亮,很爱外甥女,常教她唱歌,识字,看书。我女儿生病时全靠她姥姥和她舅舅,因为我们不在身边,深更半夜送医院,春夏秋冬都如此。 

可惜的是她舅舅后来没有向话剧方面发展,要不,现在可能是个家喻户晓的明星了,他的同学现在是全国很有名的啊。经过几年治疗,奇迹终于出现了---孩子的病已痊愈。拣回一条小命,她舅舅姥姥功不可抹啊,我们会永远记住这位杜老中医的。 

因为长期吃中药,小家伙虽落了几颗”塑料牙”。 几年里却出落得一表人才,由于我们的教育辅导和他听话,努力,均以优异的成绩从小学,初中,考入高中;因为文革后,社会比较混乱,女儿学习成绩好,又出落得一个好模样,很多男同学追求。所以,我用转学防止早恋,不等她熟悉同学情况,一年就转学了,初中换了两校,高中换了三校,转学考试也是提高和锻炼啊,使她在运动中成长。所以,开封的高中名校,几乎全是她母校,很多高才生,都是她同学。 

在高中毕业前,孩子的衣服全是她妈买布做的,或用大人的衣服改的,从来没有买过成衣,孩子也很懂事,知道家里经济不宽裕,从来不攀比。不料,她竟成了周围邻居和同事们用来教育自己孩子的“楷模”,直到现在,她当年的小兄弟,小姐妹们还这样埋怨:“因为你,我们小时候没有少挨我父母的打骂!”。 

她舅舅在北京,一个中学的高级教师,教的是历史,要求她去北京他所在学校上高三。 

高考了,她舅舅从北京特地赶到开封陪考,考完历史出场,她对舅舅说:舅舅我给你磕头吧!分数公布,最好数学,最差地理。语文,数学,英文,政治,历史,地理,六科,总分512。当年北大英文系在河南只有一个招生名额,于是她进入武汉大学英文系。同事们都这样对我说:“你宁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把孩子捏成了” 。 

两年后,武汉大学为全国高校双学位试点, 双学位,两个学士学位等于一个硕士学位。我鼓励她再读一个专业,世界经济,我说:外语,只能作为自己攀登科学高峰的工具,不能作为人家的工具,作为人家的工具,最终是个职业翻译而已;你再读一个专业,那么,英文专业的同学比不过你有世界经济专业,世界经济的同学比不过你有英文专业,你能说能听能写,你的竞争力就很强。她采纳建议读了两个专业。 

女儿出国,我调任开联,当厂长后。因为企业与国外技术合作,我有幸多次到过欧洲一些国家,主要是德国(当时的东德,西德 。到过西德的30多个城市,把个小小的西德几乎跑遍了;到过东德的2--3个城市;拆了柏林墙后还去了几次呢,) 和法国(到过巴黎等4个城市) ,考察了很多工厂和设计研究机构,结识了很多外国朋友,先后被邀请到了近百个朋友家里作客,亲眼看到,亲身经历了我们还无法与之相比的辉煌和技术成就。我虽不可能会落到“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园”那种盲目崇拜和痴迷程度,但却不知不觉的萌生了让孩子出国深造,掏金的念头;随着我出国次数越多,到过的地方和看过的东西越多,这个念头就越强烈,越迫切,越坚定,决心就越大。全然,就不顾孩子的意愿了,一再给孩子讲国外的所见所闻,引导他好好努力。哪个父母不是望子成龙啊!不都是为孩子好吗?由于孩子自小就很懂事听话,所以近乎强加给她的“留洋路”也欣然接受了。 

孩子大学毕业,自然便按既定方针(我的指令),学校分配她到南方深圳大城市,她放弃了分配,却回开封 市一个百十来人的集体企业,一呆就是2年,考托福,准备出国。用她自己的话说:“整天与这些老头老太在一起婆婆妈妈,我都快忘记我是谁了!” 。后来,她接到加拿大某大学的录取通知文件。正在北京开会的我,当接到孩子的电话信息时,大有“终於如愿以偿”的兴头;于是她自己办理签证,我们为她整备行装,因为实在没有银子,向同事借了一点,自己再翻箱倒柜,倾囊一助,可怜!总共才给他换了2000美元,寒酸哪!我的女儿就这样走出了国门。 

几年以后,孩子拿到绿卡,从学校出来,找到比较稳定的工作,定居加国;我们退休后来加国探亲,要为我们申请移民。由此,我在加拿大多住了些时日,就一头扎进了这个“洋插队”的队伍里,进入我在国内,德国,法国经历的不同层面,慢慢开始看到,听到,亲身经历到他们中间的很多艰辛故事,真正了解了这班“少数民族”的心声和处境,开始体谅他们的难处,并为他们的艰苦创业,坚忍不拔的拼搏精神,一往直前的毅力叫好,他们在这里经历的,实际上和国内当时的“上山下乡”几乎一样苦,所不同的只是环境和周围的人群。 

在国内我并不知道这支队伍里的许多故事;在德国,法国因为我身份的特殊,所认识的朋友也几乎都是德国商界名流,地方政府官员,地方社会名流,和分公司经理或企业的高层管理干部等,自然到处阳光灿烂,灯红酒绿,莺歌燕舞,异彩照人,整个社会的负面东西,我可全然不知,。 

后来女儿告诉我们在这里边打工边上学的艰苦实情,对我如雷轰顶,她端盘子什么的都干过,竟然还要一天打两份工。於是我开始后怕当年让孩子出来的盲目性,从心疼到暗暗的自我忏悔,心里总有一种“好险哪!” 的后怕感和对孩子的负疚感。要是当年留在国内发展,我想不会吃那么多苦的,挣的钱不会比现在少。试想,一个女孩子提了行李,离开父母,背乡离井,身上只有2000美元,来到异国他乡,实在有点冒险!不放心。 

好在她到多伦多时,有我的大学铁哥老赵的女儿阿红接机,在阿红家住了几天,便搭火车去学校了。到学校报到后,她钱袋里所剩无几,住房吃饭都成问题。为了能多赚点钱,她花了20元加币买了一辆自行车,又拣了一根车锁,在另下20几度的天气下,四处奔波,有自行车,能走得远点了, 能多赚点钱,靠端盘子,一天打两份工,买了二手车子。 

加拿大移民局规定,没有绿卡,打工是违法的。如果,当初不能及时拿到绿卡,没法打工,无钱住房,吃饭,无钱交纳学费,我这个盲目决定的后果就严重了,不敢深想。 

现在可以告慰和庆幸的是:孩子尚具有极强的生存本能---奋斗精神,环境使人得到了锻炼,靠2000美元闯荡江湖,站住了脚跟,不容易!。最后,让我给孩子说一声“孩子,你吃苦了!如果让老爸给你重新决策一次的话,决不让你出来!决不!因为太让人揪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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