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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访趣事 (1)

(2012-05-24 10:24:24) 下一个

那还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事情。我被调到开联厂当一把手;因为该厂高管们长期内斗,连年亏损,上方把之前的党政一把手全部调离,只有一个留守班子。 

那时正好是国家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初期,给企业断奶,脱钩,摸着石头过河阶段。几年前,中央部委曾花了大钱,引进了美国john deer(约翰迪尔)联合收割机专利,“为我所用”,为了发展民族工业,走先仿造后自立品牌这条道路。我的前任们已经搞出了几台样机,正等待零部件的国产化和小批量试制。几千个零部件,全部要国产化,决非一朝一夕能办到的!可企业生路只能在整机批量生产,新产品投放市场之后哪,远水近渴的矛盾如何解决?任重道远啊。再过一年半,与美国的合同就要到期终结了。 

按合同规定,双方每年例会一次,中外地点轮换;并规定外方有定期派专家来华,指导合同产品试制和出国为我培训管理人员和操作工人的条款。我到任大概半年多吧,接通知要组团去西德例会了。我决定派主管生产的副手去(当时我从来还没有出过国) ;因为我认为原班子里的成员几乎都(连不该有理由外出培训的)出去过了,唯独生产厂长没去,这不公平,不正常;固然他出身工人, 可人家工作很好,生产管理就不要培训吗?当我把决定通知生产厂长时,他说:“你是一把手,应该你去”,我只简单的说了一句:“你去吧,今后我还有机会呐”,后来,我俩合作得很好,直到退休。 

通过全厂职工几年的共同努力,企业生产和管理工作逐步进入了正轨,年销售收入达到了6000多万人民币,企业开始盈利了! 

我们与美国在西德的分公司合同终结后,又与欧洲著名的西德另一家claas(克拉斯)公司,合作了另外一个项目-------小型水稻联合收割机,市场在开拓中不断扩大巩固,厂里科研生产热火朝天,职工干劲十足,企业前景看好。 

几年间,我便多次去了德国(西德,东德)法国,才发生了下述的很多故事,在总设计师“南巡前”,改革开放还提得不响,我们开封市是个小城,出国机会比较少,所以,要是谁得到了这个机会,那是非常体面,荣耀的大事情。 

1,出国琐事: 

出国前,企业给每个出国人员发500元制装费,如果是第一次出去,里里外外都得添置新的, 

实际上是不够的,得自己添;如果第二次出去,若每次间隔一年,照发500元制装费,不到一年则不发。护照由企业组织部门统一办理,然后到北京集合,到部里后学习外事纪律(诸如不准索礼,吃饭不能出声,不准有随地吐痰等不礼貌行为和举止,衣着整齐清洁等等,一句话----在外面不要丢中国人的脸和人格以及尊严,还看了一些犯错误出国人员的真实教材影片等)。往返机票由部外事机构统一办理,行前团长召集开会,指定管账管钱人员,带上旅行支票,部里派车送到机场(回国也接机)。因为我们到西德,规定每人每天10马克(当年汇率1元人民币,只0。7马克)零花钱。 

我因为出国次数较多,把另用钱积攒在一起,够买某一件电器了就花,先后共买了29寸日立彩电一台(因为遥控的贵50美元,钱不够,买了台,不是遥控的) ,一台夏普录放机,一台手动英文打字机(给女儿的) 三件( 一大件两小件)。 

那个时候彩电还不普及,还比较稀罕 ,拿回家里,我80岁的老母亲非常开心,在邻居和同事们眼里我也发了“大财”,成了“财主”了。 

2, 狂欢节 

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到美国(John deer)约翰迪尔公司在西德的子公司所在地双桥,培训一月,我们全团6人,在西德过的春节;春节过后不几天,就是西德的狂欢节,我被告知,那天我们全团将被邀请到双桥市主席台上就座。朋友告诉我,狂欢节那天大家不要佩领带,因为任何女人手里都有剪刀,见到领带就可以剪断,任何女人都可以抱着男人亲!都疯了一样。 

朋友送我们每人一顶帽子。作了小小的打扮,每人还带了一只塑料袋,在朋友陪同下,那天我们早早就座了,见了双桥市长,和有关官员。大概十点左右,全国宣布狂欢节开始,只见一辆辆汽车慢慢驶来,车上尽是红男绿女;后面几辆车开得非常非常慢,有专门抛糖块的,有专门抛水果的,有专门抛鲜花的,也有专门抛面包的,大人小孩们人手一个塑料袋,在检在抢,阵阵呼唤,阵阵狂笑,不绝于耳。 

我们主席台上,座着的都是客人,自然有些照顾,抛来了那么多的东西,每人装了一袋。由于,在主席台上,只是看见,我们没有被剪领带,没有被女人对我们用上狂欢礼遇。大概11点多狂欢结束,人散后,你看!满地都是被踩坏了的糖块水果等,真是满地糖块,满地花。双桥不大,小城镇,但使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大开眼界,看到了他们的民风民俗。要是在大城市,如柏林,科隆等,一次要抛出多少东西啊? 

3,真假烹技,受“亲”若惊 

我们每次出国,都是冬季;航线是北京起飞,阿联酋停一小时(不能越海关外出),到法兰克福机场进关,一般外方准时派专车接送到目的地,若他们不能准时接机(或我们回国候机时),都住在“大庆旅馆”。这个旅馆正是黑龙江大庆油田在那里经营的,它地处法兰克福“红灯区”,原先不知道,是到过的同志提醒:“晚饭后外出散步必须两人以上同行。。。。。” 。我们三五成群,个个西装革履,人家一看便知来自中国大陆,也并不上来搔扰我们。你说大庆油田投资赚钱,找个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找了这种地儿,准是那个领导出的馊主意!害得我们回去无法启齿。 

外方为我们租了公寓作为培训中心。白天在厂里工作,中饭由厂里免费提供,在工人食堂一起就餐,早晚两餐我们自己做。周休和每天晚上,我们几乎都由公司领导层轮流陪同,到大饭店或被朋友(当然是厂里头面人物)邀请到家里晏会,我们带足了景泰蓝之类的大小礼品分送。到一定时候,我们便要开始回请,为了体面又省钱(为公家省,不入私囊),一家家先后请到我们住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自小就会做饭,工作后又锻炼了那么多年,虽称不上有一手烹调好手艺,可在同事中算得凤毛羚角。加上我们有备而去:从北京带去了很多诸如鱼香肉丝,宫暴鸡丁,糖醋排骨,等几十种上百包半成品和调料以及老鳖汤等多种汤料。酒也是从北京带去的,那个时候,带酒不限,每人装几瓶,一共30--40瓶五粮液(当年五粮液便宜) 。 

宴会掌勺的主厨自然是我。凉盘,素菜肉类事先备好,等到朋友一到,油锅一起,先放要做的食材下锅,到七八成熟,半成品(或调料)与食材再一拌,立即出锅装盘上桌,不一会儿十几个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的,我的专利“作品”就这样变出来了,加上凉盘又非常抢眼,满满一桌,丰盛体面,晏会便适时开始了。 

有一道菜,是我岳母传给我的绝活---“变鸡蛋”,我能把鸡蛋经特殊的工艺,加工成没有蛋黄,非常可口。等朋友们吃得高兴时,我就提醒大家:“先生们女士们,这鸡蛋是我们从中国远道带来的,它没有蛋黄!”。于是大家边吃边看,真的!没有蛋黄!朋友们开始议论纷纷,大家向我打听做法,于是我接着说:鸡蛋是从你们超市买来的,但,做法是我的专利,无可奉告!满堂哈哈大笑,晏会气氛便达到了高潮! 

宴请几家后,只有2万左右居民(几乎全是厂里职工),经济全靠这个企业支撑的小镇,早传得沸沸扬扬了,简直家喻户晓:“开联厂的厂长真了不起,还是个烹调专家哪”,岂知我真真假假,把洋鬼子们给哄服了。 

几十家请过了,轮到去过我们厂,指导过试制的朋友们了,有一次,我们请来了一个三口之家和他未来的女婿。酒过三巡,女主客突然站起来,还说了什么,立即走到我身边,抱住我就“亲了几口”,虽然我不知所以,当着我那么多部下的面和她丈夫子女,我有点尴尬,但又只能装得若无其事,谈笑风生。事后问翻译才知:她说,厂长先生如此款待,亲自动手,这么多好菜,我要用我们民族的礼仪,代表我全家向你表示谢意。 

宴会结束,我便给部下们宣布了纪律:“回去不准说刚才发生的事,我们在法兰克福的住地也不得外传,”。现在回想起来真有点可笑啊。 

4,做饭,熨衣服 

凡由我组团出访。一般人都会这样认为的:诺大个厂的领导,又是代表团团长,肯定官架子十足,整天叼着个烟卷(我不会抽烟,也不胜酒力),哼啊哈的,指手划脚,管管大事,至於小事么,动嘴不动手,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就得。只要下命令指派,谁敢说个“不”字呢,一声令下,保管“部下们”跑得屁颠屁颠的,就怕得不到这表演机会呢。可在我们这个队伍里,却不是如此。 

就说做饭吧;为了大家吃得好,吃得称心,感到温暖如家,这方面我又强于他们,理所当然我动手,能者多劳嘛。一个集体,又在异国他乡,讲究个团结互谅,只要把事情办妥,任务完成,不出任何问题就好,咱不是非摆个领导架式才有威性啊,一个人在群众中的威性,是凭真才实干,不是摆出来的,群众心里自有一杆称,不是吗?。 

我每天起得很早做饭,还有另外一个用意,以身作则,就是让大家“培训”不要迟到啦。由于晚上我们都有活动,参加宴会或研究第二天的工作安排等,所以每天都睡得比较晚,早晨有些人就起不来,几乎每天我把早饭做得后,再要去喊醒他们,“快起来吃早饭,人家车子块来了,或者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公司每天派车接到厂里) 。看到这里,您一定会有“事无巨细 ,你全管啊!不累?!决不是个好领导,” 的感觉。还有更细更小的哪! 

我们团在工作和大事情上,大家决不会马虎,也不敢马虎,也决不允许有人马虎的。可有些小枝小节,实在让人啼笑皆非。你说我们有的同志,在住处用洗手间,解小手不掀座便池上的塑料衬垫,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这是公共道德啊(也许喝多了严重失态 ?) ,真不礼貌。有的同志,进大宾馆转门,竟然两人走进一格,既卡死了转门,又影响了别人,多么不雅!第一次出国有地方不清楚,不明白,可以理解,动作可以慢一点,跟着人家怎么做就是了嘛,再说了,电影上你没见过吗?看电影你学得什么了?一套款式时尚,质料上成的西服,穿在他身上,它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没有一点气质,风度,衣服似乎还整天皱巴巴,脏唏唏,领带歪歪扭扭,举止谈吐,待人接物,站,坐,都不得体,让人感觉别扭。 

涉外无小事啊。我整整用了一个晚上,从如何打领带,如何握手(要看着人家的眼睛),谈吐(要看着人家的眼睛),如何不卑不亢,不要刻意造作,要自然大方,一一给他们做了表演,让大家讨论提问,并指定了礼仪负责人和规定了纪律:每天出门互相检查(诸如,仪容,衣着,甚至,连饭后牙逢里有没有菜叶等等) ;在外面活动时要相互提醒;每天回家讲评;每天晚上,外衣集中,由我熨烫。就这样,培训一个月,我便为大家做饭熨衣服了30天。虽然我累点,但换来的却是我们(中国人)在朋友面前的体面! 

虽然大家都是学生出身,不管多差的衣服,有的人穿在身上,他就是个模特尔。换个人,再好的时装,就不一定像那么回事了。我们走在人群中,这种例证比比皆是;这就是气质,人的气质随阅历和经历的增多而改变,而人的风度也是如此。不是一朝一夕能刻意改变了的。 

5,专访啤酒专家,品尝果酒 

哪一年我记不清了,出国前市里有关部门要我到我将去的那个西德小城访问啤酒厂,说是那个啤酒厂要和我们 开封市啤酒厂合作,让我了解一下实力和情况。 

到西德后便抽空,按市里交代的要求参观考察了啤酒厂,并见到了要到我们开封市啤酒厂去指导工作的专家。那是位65岁的老者,他热情的邀请我当天晚上到他家作客,出于友好,我和几个同事和翻译去了他家,他和他同年的太太,并请去了我们熟悉的几个西德朋友和他的亲戚,在他家的酒吧(比电影里常见的不差,你就知道有多大了,整个一个地下室!)里热情的款待了我们,叙友谊喝啤酒,并品尝了几十种不同年份(最陈40年) 的果酒,让我也大开了眼界。 

我回国不久,这位啤酒专家到中国去了,他到北京机场一下飞机,拿着我与他的合影,对着接机的人员,指着照片上的我说:“我认识他”;专家一到开封 城,啤酒厂就立即通知了我,自然我们畅叙友情并盛情的款待了他,送了礼品,还陪他游览了我们古城。他在华期间,我们又见了几次。 

啤酒专家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居然带去了很珍贵的礼品-----三种活的德国啤酒菌种,据说,一种活菌当年价值6万人民币,无偿的送给了我们开封市啤酒厂,不久我们 开封市啤酒厂的啤酒,就在全国啤酒评比中,名列了全国前几名(青岛啤酒第一)。这位朋友功不可抹啊。后来听说他回国不几年,他已与太太先后离世了,多好的老朋友!他钩起了我和我们小城啤酒厂的全体职工,对他深深的怀念,直到现在还能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来,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无法抗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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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青春 回复 悄悄话 上一篇看得郁闷加气愤,这篇话题轻松有趣,

特好奇“变鸡蛋”,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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