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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回忆

(2007-10-04 14:08:57) 下一个
上海的回忆
kingofchn
昵称: 冯笑

发表于 2007-9-2 11:12


??上海的回忆

??第一章初到上海

??记得我是1956年底到上海的,那是父亲工作调到上海,于是母亲带着我们举家南迁,还记得第一次过长江,那时还没有长江大桥,于是一节节火车车皮进入火车轮渡,我们就坐在火车里,慢慢悠悠的随着轮船过了江。

??到了上海后,就住在徐汇区高安路一栋十来层的大厦内,过了年把,这座大厦被上海警备区征用,我们就又搬到了大厦对面的73弄1号,这套住房大概在当时的上海也算高级别墅了,当然和现在的别墅差的远,但是据说是过去法国人的别墅,别墅有上下两层,楼上有卧室,淋浴间,整套别墅大约二百多平方米,外面还有近一百五十平方米的花园,楼下通往花园的一间有五十平方米左右的客厅,客厅里有壁炉,地板,楼梯都是原木的,花园里有两颗挺直的棕树,靠马路边,是一棵繁茂的桂花树,一到开花,周围就弥漫着桂花的芳香,这花香一直透出院墙,散发的外边的马路上。

??家的对面,让我至今不解的是在一片阴森的松柏树丛中有多座巨大的石碑,石碑由身下的石龟驼着,这些石龟是什么用意,谁建的,从来没有看到有什么人考证过,这些石碑还在否?不知也!

??时间长了,才知道这周围住了不少当时上海的大亨,后来上了学,周围全是富家子弟,我上的学校最初是高安路一小,听同学说姚明也是校友,当然小了一辈,自然很自豪.

??没有想到班上同学中,初中上海名流的那么多,一个男同学,住在安亭路的豪华公寓内,他的父亲是上海的名律师,家中有电话,我们曾经从电话簿中查到他父亲的名字。他家中的客厅里放着钢琴,父母和他们兄弟每人都有一把小提琴,后来这小提琴的梦让我做了一辈子。

??还有一个男同学,家里是个资本家,住了一个四层楼的大房子,我们常在他家做作业,他家的佣人到时候就会拿出茶点来招待我们。后来他家驻上了一个班的解放军,我们经常看见那些年轻的战士在他家门口的院子里出操。

??没想到班上有三个副市长的儿子,当时最出名的副市长赵祖康的儿子,宋季文的儿子,李干城的儿子。

??有时同学们随他们去他们家去玩,在康平路一个大门口就被堵住了,大门口有解放军站岗。我们那时还太小,还不知道这是当时的上海的要人们住的地方。

??记得那时也许是刚解放,经常能看到解放军在马路上执勤,晚上也能看到解放军在树丛中站岗。
??
??第二章上海的早晨

??上海人很会做生意,安亭路口有户小卖铺,柜台上面挂了个钩子,钩子上吊着一分钱一包的用香烟纸叠成的小包,小包里放了一些甜橄榄,红色的甜甜的萝卜干,还有染成橘黄色的牛皮筋。小时候最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

??记得我的第一任班主任是个中年女教师,叫徐岗,是个很稳重,朴实,负责任的老师,她待学生既温和又严肃,感觉就像母亲一样

??后来上了中学,那些女教师嘴巴抹着口红,穿着高跟鞋,特别不习惯,有个二十多岁的教数学的女教师,人很漂亮,打扮的就像电影明星。皮肤又细又嫩。上课时,发音总是嗲嗲的,时而穿着白色的高跟鞋,时而穿着大红的高跟鞋,头发一会儿盘缠成高高的发髻,一会儿放下来,她喜欢告诉我们今天她早点吃了什么,一杯牛奶,一块法式罗宋面包。

??我家的附近也有一些外国人住着,安亭路上有个波兰领事馆。我的几个同学就住在波兰领事馆旁边的公寓里,我们常在他家的楼上望波兰领事馆里面的外国人进进出出,感觉很好玩。安亭路是个很窄小的马路,其实就是个小巷子,巷子里有各种很小的店,我曾经在那儿打过酱油,买过臭豆腐乳。

??有一次放学回家,只见高安路两头用绳子拉了起来,原来是上海天马制片厂在那儿拍电影,只见男男女女西装革履,旗袍马褂,高跟皮鞋,卷发口红,手拉着手,在马路上逛,还有黄包车来来回回的在马路上遛来遛去,这里面大概有不少明星人物,可惜我那时太小,不知道这些人。

??在高安路、衡山路、建国西路,淮海路经常能看到许多外国人,冬天有时能看到外国妇女穿着裙子在冰冷的寒风里走,那时感觉这些外国妇女真抗冻,现在到了冬天,看到一些女孩也能穿着薄裙子顶着寒风,在街上走,才知道中国妇女也不怕冷,也许全世界妇女都不怕冷。

??在高安路住着一个印度人,脸黑黑的,大胡子,头上盘了一大团白布,经常看到他在街上打一个孩子,人都称他为红头阿三,所以只要一看到他在马路上,我们都吓得飞跑。

??那时,在上海什么都要凭票,记得有一种鱼票,过期就会作废,于是我家的姑奶奶就会半夜2点爬起来,颠着小脚,挎着篮子到菜市场去排队买鱼。

??有一次周末,我跟着去了趟菜市,谁知道上海人会起的那么早,四点不到,菜市里就灯火通明,熙来攘往。

??买鱼,买肉的队伍排了好长,有的人还搬来了砖头,权当自己在排队,然后回家睡觉,到了5点再来看。

??那时的上海,海鱼不少,多数都是冷冻的,卖鱼的师傅将大块的冰鱼块敲开,再分解成一条条的带鱼,黄花鱼。

??上海人很会过日子,人家说“螺蛳壳里做道场”,上海人就有这个本事,一把小葱加上油盐酱醋就能做出香喷喷的阳春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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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学期间

??上了小学,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58年春天,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是到虹口公园,也就在那儿,我看到了鲁迅的雕像,第一次认识了鲁迅,记得家里给了我7分钱,我花5分钱买了一个面包圈。

??学校雇了百十辆人黄包车,一个车上挤了6、7个孩子,车门用一块布蒙着,浩浩荡荡的在马路上走,还倒挺壮观。

??有一次,放寒假,检察院的厨师方老爷子问我是否想去看看爸爸,我立刻答应了,于是,老爷子带着我到了外滩,记得是一个巨大的石壁大厦,中午才见到爸爸,吃午饭时,爸爸给我买了一份咸带鱼,一碗米饭,我至今还记得的是那咸鱼简直咸的比盐还咸。吃完饭,爸爸将我交给老爷子,上班去了,于是我在检察院的厨房里玩了一下午,看那些厨师洗菜。

??有一次,爸爸回来说明天到黄浦江边,看兵舰去,但是只带我们几个大的去,于是我生平第一次登上一个炮艇,那炮艇上据说毛主席也上去过,他老人家坐的椅子还专门放置在炮艇中,果然我们看到那把不平凡的椅子,都上去坐坐,沾沾仙气。

??四年级时,我好不容易加入了少先队,于是“六一”去看住院的爸爸,爸爸那时得了肝炎,住在华东医院,医院病房后面有个花园,很让人奇怪的是居然到处都是知了,叫个不停,爸爸说前些天柯庆施才离开医院,那时我已经读报纸,知道上海市委书记是柯庆施。

??上海每年到了国庆节都要在外滩的人民公园放烟火,也许是刚解放,上海平时一到晚上,总有些探照灯在空中晃来晃去,说是怕老蒋派人来炸,也能经常看到解放军背着卡宾枪在街上巡逻。

??母亲在市体委上班,后来调到市体育馆(现卢湾区体育馆),59年那年国庆晚上,带着我们全家爬到体委大楼大约9楼,趴在窗口,看烟火,只见人民公园里不时砰的一声,升起一团烟雾,然后变成绚丽夺目的烟花,有的还带着小降落伞,慢慢悠悠的从空中飘落下来。

??市体委旁边是国际饭店,当时看到国际饭店的大门感到很奇怪,门不断的旋转着,人就在大门的旋转中走了进去。

??我的一个同学的母亲在和平饭店当服务员,一次,他母亲带着我们去和平饭店洗澡,好像是在五楼,偌大的澡堂,非常豪华,里面有沙发,有抽水马桶,水烧得热气腾腾,但只有我们两个小孩,这大概算一生中洗过的最昂贵的澡了。

??第四章逐渐长大

??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使我们能经常在寒暑假看到一些比赛,有一次,是容国团,庄则栋,李富荣参加国际比赛回来,和日本乒乓球队举行表演赛,记得日本有个女运动员叫关正子,那时庄则栋,李富荣都很年轻,可惜那时我实在对乒乓球不感兴趣,那玩意太小,老远的地方,只见那小球窜来窜去,实在没有意思,从那以后,我这一生都对乒乓球“感冒”,大概就是那时看球看得。

??后来我家搬到东庙二村,这个住宅区当时在上海很出名,据说是柯庆施提出的,工人和干部打成一片,于是东庙二村成了试点,许多华东局,上海市委,市人委的高级干部都住在里面,例如我们四楼住着原上海人民银行行长,行长的女儿跟我也是同学。

??二楼住上海房地产管理局长杨兆熊,后来我在徐州的淮海战争纪念馆看到杨兆熊当县长签发的一份通告,所以牢牢记住了杨局长的名字。

??离家不远的另外一栋住的是上海市委宣传部长陈其五的家,他的儿子陈小蒙和我是同学,记得陈家搬走后,陈小蒙在少年文学发表了一篇有关五一节跟着父亲到福建前线,还亲自对金门放了一个空炮的文章,我们班主任很自豪的当堂对我们选读了这篇文章。

??别看是小学,干部子弟聚在一起,就按父亲的级别和单位分成了华东局派,上海市委派,市人委派,互相之间还比谁谁的官大,后来中,看到小报上登载的北京有个“八一学校”,也是干部子弟学校,学生按父母的职别,穿上父亲的军服,自封什么“坦克兵大元帅”,什么“炮兵司令”,可见中突然出现的“血统论”并非偶然,有着必然的背景,也伤害了不少人。

??我们那时很喜欢出去玩,只要有机会就尽量出去玩,有次跟着同学的哥哥坐小火轮到浦东去抓螃蟹,浦东的青浦大闸蟹是很有名气的,我们买了可以来回的小火轮票,这种小火轮就像现在的班车一样,定时在外滩和浦东来回,到了浦东,我们在泥泞的滩涂发现了无数的深深的洞,可是一只螃蟹也看不到,有时偶然看到洞口偶然出现了一条螃蟹腿,我们一走过去,即刻腿就不见了,那天我们一无所获,只抓了几个甲壳虫般大的小螃蟹,放在瓶子里,坐了小火轮回来了,从那以后,再没有去过浦东,浦东现在虽然已经发展起来了,但是当年的浦东,那灰蒙蒙的天,泥泞的滩涂和无数的螃蟹洞,却似乎在我的脑中定格了。

??有次到龙华去玩,沿途还能看到不少斑驳陆离的旧地堡,不过里面都是粪便,老蒋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他的军队用来对抗“共匪”的坚不可摧的碉堡成了老百姓的随意大小便的厕所,在龙华附近,是龙华监狱,高高的灰的墙,墙上是高高的铁丝网,我想那一定是电网。

??监狱的门口站着持枪的解放军,我们经过时,都不敢回头看,生怕他把我们抓起来,毕竟还是小孩子,哪里看过这么威严阴森的地方,从那以后,监狱给我的印象就很恐怖。

??到了夏天,我们就会到破砖乱瓦里翻找蛐蛐,上海人玩蛐蛐,可谓精通到位,有专门卖抓,养蛐蛐的店,蛐蛐瓦罐做的那么漂亮,平时随地可见的一种用来逗蛐蛐的草也做的十分景致,好的要3分一根,普通的一分钱两根,包括抓蛐蛐的竹杆笼子,但是我们只用家里的罐头瓶,这样,每到秋天,家里到处是大罐、小罐,装满了黑头元帅,关公,赵云,张飞。这些五虎大将平日里在罐子里轮番大战,趣味绝不亚于现在的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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