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刀

力刀,网坛上掐架论战化名“刀客”。曾插队落户。国内获外科专业博士学位。现为病理医生。美国病理医师协会、美国病理医师学院、国际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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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书架——洪荒年代记事之31

(2017-06-27 19:27:10) 下一个

父亲的书架——洪荒年代记事之31

 

力刀

 

还清晰地记得儿时的家——

 

那是半个世纪前的家,是在小营南空大院里的军营排房顶头上的一套内外两间的宿舍。 家里的家具就是里外屋各一的:两张办公桌、两把椅子、两张双人床、几口皮箱、里屋那几乎顶到天花板的大木书架和外屋那个只有它一半大小的竹质书架。

 

里屋的大书架排列整齐厚厚的马恩列斯毛、《联共(布)党史》、范文澜的《中国通史》、《世界历史》、《鲁迅全集》等大部头书。我从未动过,只是经常顽皮地和弟弟把它当梯子爬上爬下看谁爬得快先摸到天花板。 外屋那只竹质小书架是我的最爱,虽说小书架,也比才6~7岁的我高不少,最上两层要站在凳子上才够到的。小竹书架,那是我儿时拥有的最大的财宝——好多的书。 6岁开始上学,入学第一天领到自己的新课本,不自主地用我那属狗的鼻子闻啊闻啊不放手,对新课本那油墨气味立刻产生了天然的喜好。

 

7岁,小学二年级能认不少字时,就开始从那小竹书架里刨宝了…… 读的第一本书、而且印象最深的是《俄罗斯勇士的故事》,一本神话传说故事:掠走公主的九个头的怪龙、带翅膀会吐火的怪龙、为解救公主去拼杀恶龙的俄罗斯勇士、陷在怪龙污血不能自拔时高喊:大地母亲,请帮助我……用母亲的七色长发丝编成的长鞭抽地裂开大缝吞掉污血……”,读了不知多少遍,给弟弟和我的小伙伴们一遍遍绘声绘色地讲这故事…… 可惜的是,文革一开始,传来要抄家扫“四旧”的可怕风声,一天,正在大院草地上踢足球,忽听军营前门一片锣鼓喧天声,也不知谁喊了声:红卫兵抄家啦!我拉着小伙伴气急败坏跑回家,直奔小竹书架,把这本《俄罗斯勇士的故事》拿下来,我说,这是苏修的书,红卫兵肯定要当毒草抄的,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先把它撕了吧!小伙伴们说声“好”,于是,我们几个一起动手,把这本我最早读的启蒙“大”书撕开,每人几页撕成小碎片,用簸箕盛了拿到草地上点火灭迹了。看着纸灰飞扬,放心地说了句:他们来也找不到啦!但心里一丝丝的不舍:再也不能读勇士和公主、怪异恶龙的故事了…… 后来,把这智勇双全的事告诉了父亲,他好气又好笑地说了句:小傻瓜!才得知那锣鼓喧天根本不是什么红卫兵抄家,是什么喜事报捷!那时的懊恼、后悔:我咋这笨,这胆小啊,谁家红卫兵敢来我们林副主席的南空司令部大院里抄家啊!那以后,再也没有撕书毁书了。

 

三年级,开始读《西游记》、《水浒》和《三国演义》了,而且还都是竖排版带有插画、绣像的硬壳布面老版本。从此,除了继续那闻新课本墨香的怪癖,又添了闻老版竖排版书的尘旧气味的毛病…… 读了书,肚子里有了点水,打酱油半瓶子醋就要卖弄了。每天跟现在的新闻联播一样,定时把大院的一群小伙伴召集来我家走廊下席地而坐听我说书。我读书是囫囵吞枣只图速度和看故事,也不求认真理解,从不查字典经常跳过不认得的字,读也就常常读白字了。不认识繁体的“趙雲”,学了一个成语“昙花一现”,觉得字有点象,就给人讲救阿斗杀得七进七出的“肖昙”、不认识繁体的“關”字,唾沫星子横飞地大砍过五关斩六将温酒斩华雄和文丑的“门公、门昙长”,小伙伴们听我一遍遍地放毒,沉迷的如醉如痴……

 

再后来,开始对党史军史感兴趣了,于是,16卷本的《红旗飘飘》、八大卷的回忆录《星火燎原》——书名就是毛先帝的手迹,完整版是10卷,缺了前两卷,因为涉及平江起义的彭德怀等人,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子58年反右和庐山会议后他撕掉了——我没敢问过,两大卷本的《国内革命战争回忆录》这三套里都收录了老爷子当年为陈毅手下的十大战将之一、第一任志愿军空军司令聂凤智中将写的回忆录,后改编为国庆十周年献礼片《战上海》。还有三卷本的《志愿军英雄传》、著名的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真正的人》(改编有电影“无腿飞将军”)、三大卷的《苏联电影剧本选集》、这些书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的都看烂了书皮封面。保尔.柯查金的偶像也是我的偶像:《牛虻》,至今记得牛氓爱哼的那句小诗: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是一只,快乐的大苍蝇(牛虻)。89年出国后,逛旧物摊儿买的第一本二手英文杂书就是“Gadfly”。

 

再后来,更阳春白雪地开始读朱生豪翻译的版本《莎士比亚戏剧选集》里的四大悲剧、美国短篇小说之王杰克.伦敦的短、中篇小说、高尔基“我的童年”、“人生”、“我的大学”、“母亲”系列,鲁迅文选及其翻译作品、《聊斋志异》、背诵《李青照词集》、《三曹诗选》…… 可是,小伙伴们明显对这些书的故事大大地不如听我说杀怪龙、棒打妖精、“嚓”地砍人首级的故事有兴趣…… 直到1969年9月底,父亲被摘去领章帽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和母亲带着我们弟兄三个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我出生和长大的南空司令部小营大院,回到他的祖籍河南开封古城。 那年,我

 

11岁、上小学六年级。开始了人生的第二个读书的时代……

 

(待续)

 

 

6/18/2017 于 美国纽约 刀客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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