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早在五年前就想写了,一直搁着。去年回国也有想写的冲动,可是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把回国的行程打得乱七八糟,总是想整理好心情静下来好好写。
如今春节将至,远方的亲人们正热热闹闹地准备春节的年货。隔着时空,小小的手机银屏传来故土的气息。堂哥,你们都好吗?
堂哥是我叶家大伯的独子,长我八岁。叶家除了我二伯与我父亲离家读书后就再也没回老家工作生活过,老家的房子就住着大伯家,奶奶和两位姑姑家的亲人。母亲生下我后就把我留在老家,由我奶奶和两位姑姑照顾。大伯早逝,在我五岁年幼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他的影子。大伯去世后,两位姑姑和大伯母不和,儿时的我是不敢轻易和堂哥玩耍的,所以那段记忆是荒芜的。五岁离开之后,也有回过老家,每每遇到堂哥,总是快走几步离去,免得姑姑们不高兴。
真正有记忆的是,1990年寒假回老家过年。自己也大了,有自己判断能力了。再在老房子里遇到堂哥,也不在如以前一溜烟地跑掉了,还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堂哥”。他也含笑答复。那年春节堂哥和大伯母还特意请我们吃了一顿饭,是堂哥亲手做的老家风味美食锅边糊。才在我记忆中开始生根起来。
堂哥算是在我这辈堂亲中长得最帅的了,个子高高的,瘦瘦的,有着叶家笔挺的鼻梁,轮廓分明的脸庞,有神微凹陷的大眼睛。记得一位堂姐曾对我说叶家大概有犹太人的基因,要不然中国人的脸都跟平底锅似的,我倒也相信她了。
堂哥很会做菜,据说他高中毕业后,闲荡了几年,打打临时工。后结婚,和堂嫂一起开了一家餐馆,好手艺都是那时候学会的。干了几年太辛苦,就不干了。最后在福州船务公司找了份工作,工作到退休。每每回老家,堂哥就会做好吃的给我吃,各种海鲜,特喜欢他做的糖醋黄鱼,一直念念不忘。
因为大伯早逝,父母在困难时时不时背着姑姑们救济一下大伯母和堂哥,所以堂哥他们对我们一直很好。在两位姑姑健在时特意偷偷请我们吃饭。五年前母亲得知堂哥的女儿要上大学,还专门托人给堂哥送去一笔学费。
如今姑姑们已作古,和堂哥家的走动多了,更了解堂哥的为人。堂哥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在姓“叶”的亲戚中很难得的,从来没见过他发火。他对长辈更是毕恭毕敬的,很听从长辈的指令。有时长辈仗着自己的尊严提出无理的要求,他都能不反抗地接受。我自己是一位爱憎分明的人,替他叫屈抱不平,他反过来安慰我不要和这些事情计较。有时见他也有点急,但发发牢骚后,他又恢复如初地尊敬长辈,真佩服他的度量,不计前嫌地对待有时会让你咬牙切齿的人。
母亲一两年前一直嚷着要回老家终老,堂哥很爽气地对我母亲说“我退休了,你就回来吧,住我家”。 当时我是不同意这种做法,担心给堂哥家添麻烦。去年母亲又一次中风,好转后,又念念叨叨地要回老家。为了满足她的心愿,堂哥和我一起送她回到她朝思暮想的老家,安顿在堂哥家。
每天堂哥一大早去买早餐和一天一家人吃的菜。总是记得买我母亲爱吃的早点,把母亲照顾好好的。
一次我好奇地要求堂哥带我去逛早市,于是他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坐在他后面,抱着他的腰,脸靠在他厚实的背上,细雨绵绵起来,靠着他更紧了,突然有一种久违的感动,一种骨肉亲情割不断的依恋。
堂哥没高等的学历,光鲜的职业,没有豪华的轿车让我坐,没有山珍海味地请我吃。这辆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摩托车,遮不了风,挡不了雨,我依然感到温暖,感到一种与世无争的平和。
抱着他的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