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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疯狂创业

(2010-04-11 14:06:32) 下一个


第七章
 疯狂创业 

 

最沉重的负担压迫着我们,让我们屈服于它,把我们压到地上。相反,当负担完全缺失,人就会变得比空气还轻,就会飘起来,就会远离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个半真的存在,其运动也会变得自由而没有意义。那么,到底选择什么?是重还是轻?

——【捷克斯洛伐克】米兰·昆德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当年,丫丫的到来,使江涛和妮可儿下决心东挪西借买了一座四房两厅、带游泳池的独立屋。这期间江涛还听了某位好友的一句劝说:女人,你和她一起买房,四壁布置得满满的,她的心就定了。江涛还真的觉得,自从有了这幢独立屋,妮可儿的心就安定了许多,再也不提回她的犹他州的事了。

公司初创那阵子,妮可儿每天回家略事休息,就打道回办公室做Paper Work(文案工作),直至三更半夜。江涛则身兼数职,一边在华报打工,一边为妮可儿打杂,采购,送货,车开在加州的高速公路上,瞌睡难忍,经常岔出轨道,被串串凸起的路珠惊醒,或在local(不是高速公路的地方马路)开车时借红绿灯的空档打个盹。妮可儿和江涛那时的座右铭是先期开发西部的美国老板们常说的话:要象畜生一样干活。

他们那时的想法只有一个,就是怎样以最少的人工达到最大的效益。他们似乎在与美国昂贵的办公室租金、公司费用、员工工资、产品成本、税款等混生的凶神恶煞进行一场难分上下、莫辨雌雄的大搏斗,争分夺秒,无比疯狂。

 

 

回想从犹他州大学拿到社会心理学博士学位,妮可儿在因特网重镇、摩门教首府盐湖城一家颇有名气的LJK传媒公司做过一段中国市场开发部经理助理。

妮可儿来美国念社会心理学,实习时接触过一些精神忧郁、内心苍白的自我沉沦者,天天要她们这些白衣天使来拯救。妮可儿劝慰他们的道理说了一大堆,心理辅导或咨询做了一次次,今天刚刚看见他们瞳孔中闪烁出希望之光,明天又是一片绝望的灰烬。妮可儿就很有些怀疑自己是否选错了专业,轧错了人群?有一天,她终于向江涛吐露心声:她不想一辈子和美国社会那些失败者、精神颓废者在一起,天天劝啊劝啊的,她还是喜欢阳光,喜欢和强者、成功者、聪明人,尤其是巾帼英雄在一起,面对挑战和竞争,这样更能历练自己,让自己快乐!她可能要调整一下自己的专业大方向,不说弃学经商,也要做点和经商有关的事,因为商界有太多成功者。

江涛窃喜。

不出两年,品学兼优的妮可儿已被江涛裹到加州来,在一家P保健品公司做到总经理的位置。有人问妮可儿,你这不是改行了吗?妮可儿说改动不大,她走的是边缘学科,美国的心理学杂志上登的都是保健品广告,抗忧郁的,抗失眠的,抗衰老的,全都是,保健品、天然疗法和心理学是不可分的。

象所有心志高远的女人一样,妮可儿单脚腾跳,一跳跳到另一家年薪更高的Y公司去做CEO。只可惜好景不长,这家公司的美国专利产品没批下来,市场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发展,周末,老板的一个传真,就给妮可儿降了点薪。

其实那段时间,原先那家P保健品公司的赵总一直在劝妮可儿归队,这一回妮可儿被无缘无故地降了薪,想想两年来赵总对自己的栽培,欠着他一份情意,就真的回去做他的总经理了。

千里马失而复得,赵总自是欣喜万分,那天他为妮可儿开了个全体员工参加的欢迎会。但是,坐在原先耽过的办公室,面对颇有些破旧的老椅老桌,让妮可儿无法释怀的是,这一天对她来说过得特别漫长,公司副经理间的矛盾纠纷,她有些听不进去,无法容忍,注意力涣散,没有了惯有的工作热情……下班时,她给赵总打了个电话,做了个影响她一生的重要决定,她说:赵总,我恐怕不能胜任总经理这份工作了,我还是要走……

赵总说我已宣布,并通知中国区的同仁,大家都很高兴你能回来啊,我马上要去大陆了,美国这一摊子事都要交给你来帮我打理呢。 

妮可儿则说得性起,越说越固着,越说越执拗:我十分感谢您对我的器重,但我真的不能帮您了,赵总。 

赵总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请妮可儿慎重考虑,后来在洛杉矶国际机场,登机前还给她来电话,劝她千万留下来。那天是周末,江涛正枕在妮可儿鬓边睡懒觉,听得清赵总电话筒里急切的言语,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妮可儿不再回去做这份工作,好马不吃回头草的感觉可能是对的,也就没怎么拦着她。

 

 

妮可儿发现,那时候自己的胸中勃勃着一股生机,潜在的冲动象春蚕破茧,雏鸡出壳,非要长出棱角,非要探触全新的天地不可。她要快快结束并不算太久的打工生涯,要自己做老板,做自己的老板,实现能级跳跃(发掘自我潜能,实现更高层次的心理需求的跳跃)。说穿了,她就是在这个最最核心的问题上和赵总起争执的吧,可是凭谁谁也容不了她这么大的野心(雄心)啊,出差到大陆后大概想明白了的赵总再也没打电话找过妮可儿。

妮可儿后来想想那时真有点疯了,真是太冒险了。

江涛那时倒有点意外的开放,前瞻,并不象他平日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的样子。他对妮可儿说,辞职或许会被视为失败的象征,但实际上,它可能是一个人最勇敢的决定之一,是一个人对人生的重新界定,老实说,你在这样好的条件下辞职,人家那样器重你要留住你,我很自豪……一个看似消极的放弃反而可能成全大事,你看安德鲁·杰克逊十三岁退学参军,日后成了美国总统;小说家杰克·伦敦从高中和大学退学,做了大文豪;比尔·盖茨哈佛退学办了微软;爱德华三世放弃了王储身份,与辛普森夫人结为百年之好……

妮可儿很被江涛的这一番话感动,难得他这样理解自己拼了命要实现自我潜能的愿望。好了,好了,好了,我们家的大理论家、大文豪……妮可儿摸了摸江涛的头。

而后来,妮可儿依据江涛的一个梦,对江涛的有点意外的开放,前瞻有了深刻的认识。妮可儿清楚记得那是个冷月之夜,她被江涛的梦里哭声惊醒,问他为何哭泣?江涛回说,老了老了,一辈子当不上老板了,没法体验人生的另一种境界了。

妮可儿这才明白,江涛那么支持她辞职,同样也是有很深的自我实现的动机的,他可能是一个比妮可儿更要当老板,更要强,更要面子的人,舍不得孩子(或许是妻子更准确)打不得狼,好在妮可儿是灵魂深处爆发革命,自己要冲出去打狼的,狼打着了,有江涛的份;狼没打着,或者受了伤,回头要劝慰,要疗伤,他江涛也有事要做,凄风苦雨创造悲剧美,说不定悲剧美还能增进、加固夫妻感情呢!

妮可儿想想,哑然失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他俩就没有当老板的命么?那些天他们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女儿丫丫的事也没心思管,就想着成立公司当老板,走火入魔。

 

 

现在回想起来,妮可儿和江涛当时拿得出的好象只有存折上的三万美元,一个特大的问号画在两扇发愁的心门上:这三万美金能把一个公司启动起来吗?这会儿感到自己是否冒进了点的妮可儿犹豫着和江涛说:要不,咱就先不租办公室了,在家做起来再说?那时侯他们当然没住百万山庄,只是在四、五十万元买的老房子里栖身。

江涛说:那可不行,你不能天天把客人约在咖啡馆、饭店里谈生意,你不是地产和保险经纪;你也不能老把客人带到加工厂去看产品,没看几回,恐怕客人就要绕过你直接找工厂了。到底拦不住的客人偶尔窜到家里看看你的办公室,会对你没信心。租!怎么样也要租个办公室给你用!……我们要Think big,时刻想着做大事,说不定大事就做出来了!江涛学着当年采访华裔杰出企业家时学来的口头禅。

江涛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怕年纪轻轻,颇具姿色和气质的妮可儿被哪位大款堵在他们家的独立屋里,惹出一些是非曲直来。

这时候,妮可儿分出去的名片上印的地址虽说还带个Suite Number (单元号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哪幢矮楼里租了个小单元的芝麻绿豆公司,但总算有间独立的办公室,前台坐个接线生,电话和传真分着专线,两、三条电话线红灯闪烁了。

在江涛和妮可儿那一群依旧还在打工的朋友圈里,这可是了不起的一件新闻了。虽然江涛还在华报上班,只是抽空到妮可儿这边帮帮忙,碰见熟不熟的朋友,闲谈之间,都会有意无意地、迫不及待地牵扯出这个话题:我和老婆还开了个小公司,每月房租都要花上八九百元呢!还真让人刮眼相见呢。江涛明白,给人榜样的力量的当口,说话的口吻不能太张狂,点到为止,这可是在招人妒忌的华人小区呵。

这可比《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里描写的女主人翁在某公司的廊道上摆个桌子,冒充该公司职员来推销产品强多了。那年头,每次江涛从加州到盐湖城探望读书读得正上瘾的妮可儿,总是不厌其烦地和她讨论《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里发生的奇迹,也许可以说,正是靠了对那种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实现的奇迹的憧憬,才维系了他们那段天各一方,离多聚少,显得有点脆弱了的婚姻关系。

 

 

妮可儿在盐湖城那家颇有名气老美开的LJK传媒公司做中国市场开发部做事时就知道,多雇些半职员工来上班,是不用给她们买医疗保险的。

于是乎,他们的小银龙小银龙只在市里注册,是后来去州政府注册成立的银龙股份有限公司的前身)聘了三位半工做办公室秘书:每周甲上二、四班,乙上一、三、五班,丙则周三来做帐。不同口音的好几个秘书为你接电话的感觉是很好的,先不先给外头的客人一种人丁兴旺的印象。

虽说人丁兴旺,又省了医疗保险,但这种做法的缺陷也是明摆着的,今是昨非,朝花夕拾,甲与乙,乙与丙的工作总是很难衔接,容易出错。

但无论如何,也算是真正雇了人做老板了。对妮可儿和江涛这些从前只会傻读书、舞文弄墨,最多只会梦里想着、自慰自摸,舞着小皮鞭主宰他人,真格儿要出来做了又曾退缩说在自家客厅里安张桌办公司算了的知识分子来说,今天终于不怕赔折了全家积蓄也要投资,实在亏了就再回去当打工仔——实属一种划时代的飞跃了。

这种妇唱夫随的家庭小公司本来就是家的延伸,正恰前年买的四、五十万的房子布置妥当了,江涛再也没有施展装璜和摆设才华的空间了,这就有了公司了,多余的家具、摆设,再不必塞在车库而可径自搬到公司去了,又可以堂而皇之、一趟趟跑OfficeDepotHomeDepot(美国西部两家最出名的办公用品和家庭用品店)采购办公用品、桌子座椅、产品陈列柜和简单的挂画等装饰品了。

这时候女儿丫丫就怨声载道、哇哇乱叫:家里什么好东西你们都往公司搬,这可不行啊!

妮可儿见江涛三天两头跑,跑到华报去打工,跑来小银龙当老板,一回儿给这儿摆张屏风,过一回儿又给那头添只花瓶,忙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就在心里想:男人啊你就要时不时给他找安,让他添置,派他用场,让他围着团团转,否则他们会寂寞,会移情,会无事生非,不过大前提是这种事不能太频密了,免得让他心生厌倦,累着他。

第一个雇聘的全职员工是香港来的,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跟着妮可儿做事,现在当了总经理,她就是安吉拉。几个先前做了老板的朋友都跟妮可儿和江涛说,请人打工嘛还是请香港、台湾来的好,他们比较有美国打工仔的规矩,中国大陆来的就稍有欠缺。

妮可儿和江涛自己就是大陆来的,刚听这话有点不以为然,后来看过的人多了,经过的事多了,才慢慢悟出了个中道理:刚来的大陆打工仔比较没有雇佣观念,等到做出点样子,熟悉这么个行业了,马上就会学妮可儿的样,自己做老板,真是防不胜防!哦,对了,有的大陆来的员工还特别喜欢在华人小区传播本公司的是非,这在妮可儿就特别受不了,她是那种西化很深的新女性,尤其不喜欢在华人最丑恶的酱缸文化里沉溺、荡漾、受累。

不过台湾人也留不长,当他跟着媒体说千岛湖事件共匪干的,用不知深浅的幽默口吻讲庆祝中国国庆是庆祝沦陷时,他知道,江涛已给他存了黑档案,炒鱿鱼只是时间问题了。有关雇聘和解雇员工的事三天两头说不完,好戏还在后头呢!

 

 

有人说第一桶金是带血的,其实也没有那么恐怖,只是赚得非常辛苦,有某些无法与外人道的细节罢了。妮可儿接到的第一个订单是给深圳人做安眠灵,先拿到三万美元定金,欣喜若狂。妮可儿将订单交给老美的安琪儿药业来做,和江涛时不时地开辆马自达,分批去运货,一车装二十三箱,也没有仓房,十几车货卸到台湾人开的报关行大仓库里去,码齐了,装一个最小的二十尺货柜,扬帆出海去。

正当他俩收齐尾款,弹冠相庆的当儿,深圳发来的一纸传真给他们带来不大不小的挫败感:有很多瓶子被压碎,对方提出索赔。妮可儿赶紧跑到安琪儿药业说你们多少也承担一点吧,安琪儿药业回说,是你自己要这种易碎的瓶子的,你们只要价钱便宜,喏,这是你的签字!

妮可儿哑口无言。

好在这一单还是赚了点钱的,江涛一个劲地劝慰妮可儿:万事开头难,只要不折本就行!

接下来的单子绕了好几道弯,颇有点神秘色彩,是香港人向美国人要货,要一种减肥的植物药,美国人找到妮可儿, 妮可儿则把触觉伸向印度……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妮可儿在国际网络上驰骋千里万里,终于在印度孟买找到那种Kaguakuga的减肥植物药,就这一笔,妮可儿赚了个满钵满罐,从此信心倍增。

但是,妮可儿和江涛清醒地意识到,在原始积累阶段,如果公司仅仅满足于一、两次做贸易、当代理得来的侥幸成功,很可能会陷在皮包公司的泥淖里无法自拔。贸易商和代理经纪总难摆脱被人绕过去,甩掉的运命。

1999年的某一天,一位客商找到妮可儿,说自己每月要三十万美金的货,供应三十家老美超市。这是小银龙开张以来碰到的第一个大客户,妮可儿知道,如果能接到这笔生意,公司就可能级跳跃,进入跨越式发展期。

但是,当这位大客户提出与妮可儿合作的前提条件时,妮可儿犯难了:他要妮可儿办厂,保证苛严的交货期,还要有储货仓库。

妮可儿的小银龙眼下只有两间半办公室,自己则象个做保险和地产业务的经纪人,哪来的厂房和仓库呢?

只是,妮可儿决不甘心到手的鸽子就这样白白放飞,她灵机一动,一脸认真严肃,相当肯定地说,保证满足你所有条件!

妮可儿想,只要按时交货,保质保量,你管我从哪里制造的产品、出的货?从圣地亚哥到橙县、洛杉矶,是美国的生物制药的黄金海岸,随便开十几分钟车就能转到好几个制药厂,你还怕我没有大的生产车间?到处都是出租的Public storage(专供出租的仓储), 你还怕我没仓库?再说了,实在订单稳定了,再买设备、租厂房,自己生产产品也不晚!

说是这样说,妮可儿和江涛经过几天几夜的天人争斗,神人盘算,筹谋,还是Think big(想做大),还是要能级跳跃,决定把八百平方英尺的办公室搬到七千平方尺的厂房里去。

回头看看日夜酣战了七个月的两间半办公室,妮可儿有点恋恋不舍。

厂房的房东则一直有些担心:怕收不到房租!你小银龙租个一千多尺、多一两个房间还说得过去,一下子蹦到七千多尺,每月房租从八百元跳到四千多元,谁听了都要捏把汗。江涛拿出了心中的预案,物色了一家贸易公司来分租一部分厂房中的办公室,结果没谈成。

第一笔厂房押金和租金付出去,再订购了一台半自动点粒机、一台标签机、一条输送带,小银龙的银行户头就吃紧了。勉强付完员工工资,妮可儿的一份工资,江涛的半份,都免谈了。

时刻准备着,妮可儿和江涛要把四、五十万的房子抵押出去换贷款,这是他们家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牛负重……那段时间他们节衣缩食,呆帐欠帐,动不动银行就要跳票。妮可儿还听警报警铃公司的老板娘说了,一个公司能撑三年不倒才叫。呵,三年呵,江涛听听脊背就透出凉气。

那种气氛感染了女儿丫丫,她常常在饭前饭后问:妈咪,爹地,我们要破产了吗?

但是江涛就在那时辞了华报的职。因为他实在不忍心妮可儿独自一人去撑小银龙的大场面。环顾刚刚搭建的无尘车间,卸满一地的机器,蛛丝网织的电缆电线,张牙舞爪的堆高机,空旷无比的七千尺库房,以及高大挺立的铁卷帘门,江涛有太多的放心不下,一时性起,辞了那份收入颇丰的工,来小银龙放手一搏。

江涛在大陆一直念文科,只在学工学农时摸过一回手扶拖拉机,看过半回气缸活塞运动,但是他相信男人对器械的先天悟性——妮可儿又说他是个十足的男权主义者,看不起女孩子。江涛喜欢整夜整宿躲在工厂车间里,凌晨一点到三点,他看图识字般,将一大盘Label(产品卷标)安装妥贴,校正了批号机,开动生产线,竟贴出第一批美观大方的瓶子来!那贴标机的阵阵欢歌,清洌地响在夜半寂无人声的厂区,着实令江涛陶醉。

那时候没钱买全自动点粒机,先购了一台半自动的点粒机用着。这台美国产的半自动点粒机还是挺好使的,每分钟的装瓶速度惊人。江涛深更半夜自个儿在车间里操练,到理想境界,不仅能点粒子,放干燥剂,还能在取瓶的间隙塞棉花。这是对脑力、注意力、手力的巨大挑战,江涛嗜好这种挑战。

第二天让工人来做,一位台湾来的名叫阿秀的女工竟能如法炮制江涛的动作,并且做得比江涛还快。但江涛在边上观察她动作流程时发现,如此这般的连贯动作要付出超人的精力和体力,只能维持短时间的即兴劳作而无法坚持长期生产,于是他要阿秀放弃塞棉花的动作。

他第一次感到他要体恤人的体力和精力,他要以人性化管理来克制初当老板的贪得无厌和予取予夺——要把人当人看。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卓别麟主演的影片《摩登时代》,看到工人们如何在苍蝇逐臭般追逐利润的资本家的淫威下变成机器人,拧螺丝拧得疯疯癫癫的镜头。江涛晃晃头,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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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心灵泉 回复 悄悄话 学工学农”,我们那时将这叫做公鸡(工业基础)母鸡(农业基础)
含嫣 回复 悄悄话 写得挺好看的,支持阿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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