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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书生:陈布雷家族的历史悲歌zt

(2007-11-10 18:37:01) 下一个
百无一用是书生:陈布雷家族的历史悲歌

文/林耀国

  1948年11月14日清晨,笼罩在深秋寒意中的南京城里,无数人又惊又疑地读着当天的《中央日报》,上面以三栏长题刊载了一条新闻:

  陈布雷氏昨心脏病逝世

  总统夫妇亲往吊唁明大殓

  “此树婆娑生意尽矣”——陈布雷之死

  人们怎能不惊疑呢?死者乃是国民党的“领袖文胆”、“总裁智囊”,素有“国民党第一支笔”之称。他追随蒋介石二十年,是最受宠信的“天子近臣”,他本人亦承认,“外间都说我在委座面前说话有效果”。这样一个重要人物,几天前还在出席“中央政治委员会临时会议”,并受蒋之托,负责草拟“战时体制纲领”。事先毫无征兆,怎么突然就撒手人寰?其中有何蹊跷?

  果然,几天之后中央社就对外宣布,陈布雷是自杀身亡,“以死报国”。他留下的遗书也根据蒋介石的指令,由治丧会照相制版发表。遗书开篇就写道:“人生总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我的死,在我自身是不胜痛苦焦忧而死……看样子我的身体是无法好起来的,我此心永远在痛苦忧念之中。”

  陈的死,让蒋介石极其悲痛。噩耗传来时,他立即中断会议,亲自赶到现场查看。大殓之日,他“偕夫人于上午十一时步入灵堂,亲临吊唁”,“在陈故委员遗像前,为渠二十多年来知己,默念约一分钟,始缓缓退出”,“挽‘当代完人’横匾一幅, 悬挂灵堂上端”。在祭文中,蒋更作盖棺论定之语,盛赞“畏垒椽笔,逾百万师”,“综其生平,履道之坚,谋国之忠,持身之敬,临财之廉,足为人伦坊表”。

  关于陈自杀的原因,一直都是争论的话题,时至今日仍然众说纷纭。有的认为陈患有突发性的抑郁症,无法解脱;有的说,陈是痛感国事之不可为,要对蒋进行“尸谏”;有的更传言,陈死前曾向蒋犯颜直谏,痛陈国民党权贵尤其是孔、宋两家的腐败,结果被蒋训斥,不堪其辱而死;蒋介石本人则在10年之后表示,陈布雷是因为听信他将下野的谣言,“愤慨之至而以死报国”。

  这个谜团,或可与王国维之死相提并论。各种说法可能都有所本,但恐怕都不是正解。陈寅恪先生在《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中说:

  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痛苦,其表现此文化之程度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吾中国文化之定义,具于《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其意义为抽象理想最高之境,犹希腊柏拉图所谓Eidos者。若以君臣之纲言之,君为李煜亦期之以刘秀;以朋友之纪言之,友为郦寄亦待之以鲍叔。其所殉之道,其所成之仁,均为抽象理想之通性,而非具体之一人一事……盖今日之赤县神州值数千年未有之钜劫奇变;劫尽变穷,则此文化精神所凝聚之人,安得不与之共命而同尽,此观堂先生所以不得不死,遂为天下后世所极哀而深惜者也。至于流俗恩怨荣辱委琐龌龊之说,皆不足置辨,故亦不及云。

  陈布雷自青年时起,就真诚信仰三民主义,他担任编辑主任的《商报》,坚决拥护国民党,孙中山甚至赞扬“可称为是忠实的党报”,其宣传比国民党自己办的报纸还更忠实。他一生受蒋介石的知遇之恩,恩遇之隆,无人能出其右,但他对蒋未必没有微词。他的“愚忠”,正是“君为李煜亦期之以刘秀”。

  当他自杀前的十几天里,辽沈战役结束,国民党47万精锐部队被全歼,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入关,包围平津,11月6日,“徐蚌会战”(即淮海战役)开始,国民党军的主力即将损失殆尽。更严重的是,国民党政权人心尽失,南京、上海接连发生抢米风潮,金圆券迅速贬值,人民生活陷于绝境,上海经济督导员蒋经国向行政院长翁文灏辞职,被陈布雷寄予了最后一线希望的翁内阁也随之倒台。可以说,国民党政权已经是大厦将倾,陈所信仰的“主义”,再也得不到人民的拥戴。

  故陈布雷的死,原不必以“流俗恩怨荣辱委琐龌龊之说”来解释,这个书生,注定了要和国民党政权以及这个政权所代表的“道统”的气运相始终。

  长子代父、书生治家—陈布雷的家世

  和几乎所有的蒋介石亲信一样,陈布雷是浙江人。原名训恩的他,少年时因面颊圆润,状如面包,而取笔名布雷(音谐bread),结果以笔名闻世。

  这个大才子,身世孤寒。他的祖父、父亲都是茶商,生意往来于浙、赣之间。他生下来第二年的正月,母亲应氏就去世了。父亲陈依仁也只活到49岁。父亲生前,他在杭州浙江高等学堂读书,接受新思想,屡思出国留学,但是父亲都不同意,父亲去世之后,留下孤儿寡母十余口,食之浩繁,生之者寡,全靠他一支笔苦苦支撑。宗族的事务,也要他来维持。书生治家,实在难为他了,他有时候心里觉得委屈,就写信对朋友说:“今而后乃知书生之无用,余向日在校之所习,到乡村理家族事,一无所用之,而乡人所视为克家之条件,在余乃无一而备,非如小学生从头学起不可。”然而,他做事肯用心,又能大公无私,所以得到族人信服,他弟弟妹妹也得到极好的教育。

  他一手带大的弟弟陈训慈,曾任浙江省立图书馆长。1937年8月,日寇在金山卫登陆,杭州危在旦夕。文澜阁《四库全书》和浙江省立图书馆的大量珍贵图书亟待抢运。训慈先生毁家纾难,终于将文澜阁《四库全书》安全地运出杭州,抵达富阳,之后又千辛万苦地将《四库全书》运抵贵阳。训慈先生还负责把著名的宁波天一阁藏书抢救出来,运到浙南龙泉一个小山村。抗战胜利后,他又将这些珍贵图书文物运回杭州。今天我们在浙江图书馆古籍部能看到保存完好的文澜阁《四库全书》,就不能不为陈训慈先生的伟大精神所感动。

  陈布雷对弟弟妹妹的教育也总有长远的考虑。弟弟陈训悆中学毕业后,被送去上海同文书院学习日文,陈布雷对弟弟说:“甲午战后,为中国大患者,北有俄罗斯,东则日本。民国以后,日本之谋我益亟,忧国之亡,以为欲谋御倭,必先通倭情,由语文而及其文物制度。”训悆果然不负乃兄所望,精通日文,抗战中为国家多有贡献,后来曾任中央社总编辑、《中央日报》社社长,“其治事一清如水,而自奉一贫如洗”,有乃兄之风。陈布雷对弟弟讲的这番话,今天读来仍觉栩栩如生,仍然发人深思。

  陈氏家族中还有一位值得一提的人物,即陈布雷的堂兄陈屺怀。这位老同盟会员曾主持了宁波辛亥光复事务,他一生办学、办报无数,而且特别提携自己的小从弟陈布雷。1910年屺怀与汤寿潜、戴季陶创办《天铎报》,陈布雷参加,当时就因文章得了大名;1920年屺怀又创办《商报》,陈布雷代主笔,在五卅运动中发表评论,“所有议论,均能在群众中发生影响”,得到各方瞩目。当时中共方面不仅在《响导周刊》上转载这些文章,还曾打算争取他,按陈布雷的说法是,“对余等极尽拉拢之能事”;陈屺怀则向蒋介石推荐,经过几次接触,布雷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成为蒋的幕僚长。

  了解了这段渊源,也就不难理解1941年周恩来在重庆托人给陈布雷传的一段话:“对他的道德文章,我们共产党人是钦佩的,但希望他的笔不要为一个人服务,要为全中国四万万人服务。”

  伴君如伴虎的“侍从室政治”

  陈布雷一生以文章名世。比如他起草的著名的蒋介石庐山讲话,“如果战端一开,那就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的决心”,为中国四万万同胞广泛传诵,激励了全国军民同仇敌忾、团结抗战的最大决心。

  但是,如果真以为布雷只是个御用文人,“搞文字的”,那就太不了解中国的权力运作模式了—须知道,权力的大小,并不决定于名位的高低,而在于与权力中心距离的远近。所以我们观察中国政局,切莫小看了这些“笔杆子”。

  尽管布雷自称无派无系,政治上光棍一条,但其实在国民党的政治版图上,却以他为灵魂形成了所谓的“官邸派”也有人称之为“清流派”)。陈领导下的侍从室,近水楼台,或可与清代的军机处相比拟,更兼有宦官机构的某些特点,其实际权力,绝不是任何一个浮在面上的中枢机构所能比拟的。

  蒋介石为人精明但心理阴郁,他的难侍候是出了名的。但是,蒋对陈布雷的信任却始终不改。当蒋遇有重大事件时,大都要单独约陈密谈,由陈条陈各方面的意见,供决策参考;蒋每次公开讲话,皆由陈事先起草或拟提纲;即便是蒋即席讲演的记录稿,也必须经陈润色才能定稿。

  位高权重的陈布雷,痛苦烦恼亦无法避免。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的天子近臣,必倾全部心力揣摩上意。所谓天意难测,居于权力顶端的人,往往性格扭曲,多疑而反复无常。陈布雷随侍蒋介石二十年,其中的曲折亦可以想见。

  为了集中精力侍蒋,也为了切断人情往来上的干扰,陈布雷在南京工作时,把家安在上海;在重庆工作时,则把家安在北碚。始终与夫人王允默及子女分居两地。如此不近人情,内中又有多少苦衷。

  由于长期心事重重,精神压力太大,加之长年服用安眠药,陈布雷脸色很难看,一次去云南,吸毒人“慧眼识俊杰”,竟与陈接头打听“吃黑米”的事,这使陈十分沮丧。

  无论如何,陈的书生本色始终不改,他对官场上那一套,时时感到难受。在1938年4月9日的日记里他就直言不讳地写道:“余于彼等亦常觉格格不相入,盖大多数人言不及义,思不及义,唯知以挈较权利为急务,稍便则酒食征逐,只要瞒得过首领而已。”

  陈布雷的廉洁与谨慎也是惊人的。据工作人员回忆:陈从不收礼,当然上门送礼的也不多。南京时期,舟山一位官员曾送来一大包目鱼干,硬要放在收发室。收发室不收,那人摸出一张卡片,放下就走了。收发何仲明只好在登记本上写上那人的姓名,然后将目鱼干送到厨房,由厨房、门卫等一干人吃掉了,陈一点不知道。一次中秋节,上海一位“国大代表”送来几盒月饼,收发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如法炮制,替陈布雷“代劳”了。 等陈布雷自杀之后,家人清点遗物,发现他留下的金圆券“只够付里弄清洁员的小费”。

  当时的报纸曾写了一篇八卦文章,叫《陈布雷怀中三宝》,全文如下:

  陈布雷称记室大手笔,近年佐主席司理笔札,许多重要文告和演词,大都出之他手。陈才思华瞻,下笔敏疾,可是身体甚弱。而且养成习惯,非深夜不能工作,白天则非过午不起。这与主席所倡导的新生活大相悖谬,但主席倚俾甚深,不欲谴责。他无论家居外出,怀中备有法宝三件。一、安眠药片;二、万金油;三、八卦丹。由于用脑过度,他患有失眠之疾,血肉之躯不休息怎行?于是每晚乞灵安眠药片,其次他已养成一种嗜好,即每当摇笔构思的时候,只需在太阳穴搽些万金油,更辅以八卦丹一小块,入口咀嚼,文思即泉涌而出。

  这则剪报,被陈贴在日记里,不知他当日读到是何感受?哭笑不得?或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家庭叛逆 女中英豪”——陈琏的道路

  陈布雷身在政治漩涡之中,但他却不允许自己的子女参与政治。长子陈迟想报考中央政治学校,他断然拒绝,说“农业也可救国,中华以农立国,化杂草为肥料与拒倭寇救国一样”,要求儿子报考浙大农学院。

  可命运偏生是最爱作弄人的。他越是怕政治,政治就越要来找他的孩子。他最疼爱的女儿陈琏,深深卷入到当时的国共政治斗争之中,而且父女两人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万万没想到的是,最终他们竟殊途同归,都在绝望中自尽。

  陈琏的生母,是陈布雷的元配夫人杨氏。杨氏即将分娩前,一天突然哭着对陈布雷说,“昨晚我得了一个噩梦,梦中见三姐入棺,我与众人哭送,却见旁边有一新棺,上写杨氏”。

  一梦成谶。杨氏诞下陈琏之后,很快就去世了。陈布雷狂性大发,将刚出生二十多天的女儿扔出窗外,结果这婴儿却大难不死,被天井里的篾棚架住了。陈布雷十分忏悔,给女儿取名“怜儿”,上学后改名为琏。

  陈琏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当事者在回忆时几乎都会提到她的容貌:大大的眼睛,两个深深的酒窝,秀丽、端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然而她又是一个特别倔强和追求上进的人,父亲曾要她念幼师,但是她读了一年之后,和父亲大闹,坚决转学,考入了杭高,之后又考上了当时的“进步堡垒”西南联大。

  陈琏一直仰慕俄国的“十二月党人”,这些贵族浪漫而富于激情,背叛了自己的出身,为了推翻沙皇统治而不惜杀身成仁。她在合川国立二中读高中时,中共地下党组织便为她的心迹所感动,发展她入党。她高中毕业后即打算去延安,结果被周恩来、邓颖超劝阻,要她以大局为重,留在大后方。

  在西南联大,陈琏找到了共产党的秘密组织,而她的上级就是后来成为她丈夫的袁永熙。袁也是世家子,祖父是满清的显宦,和徐世昌是儿女亲家。陈布雷曾请北平市副市长、“三青团”北平市主任张伯瑾帮他查一查这个未来的女婿是什么人,张调查了一段时间后告诉他,外交部次长叶公超教授是袁的姐夫,孙国华教授是他另一个姐夫,吴晗教授是袁的好朋友,朱自清教授则和孙国华相熟,对他十分赏识……

  这两个身世煊赫的青年,很快成为了进步学生运动中的重要人物。1946年底,“沈崇事件”引发了强烈的抗议,而“袁永熙就是这场大规模群众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和组织者,陈琏也是这场运动的积极分子”。

  1947年夏天,陈琏与袁永熙举行了婚礼。但蜜月刚过,两人就意外被捕。陈琏已是有孕在身之人,却十分坚强,在狱中他们守口如瓶,经受住了考验。过了几个月,陈布雷和叶公超才终于将两人保出来。

  陈琏当时在著名的贝满女中教书。在她的学生中,有一个是李敖的二姐。很多年后,这位李敖大师看到了他二姐的回忆录,并从里面抄出来一大段:

  清早到学校就听说教语文的田先生和教历史的陈琏先生被捕了,学生组织罢课,我立即参加,因为我喜欢陈琏先生,抓那么好的老师太不公平……

  解放后一次全校联欢会在风雨操场举行,这种不在大礼堂举行的全校聚会,表面看似乎不那么正式。但陈琏先生突然穿着解放军的灰色棉军装出现在台上,引起全场沸腾般地欢迎!陈先生的样子依旧羞答答,与军装那么不协调。显然那套军装对娇小的她是太大了点,她举手敬军礼又那么不习惯不自然,但是台下长久持续的欢呼声和掌声,说明她多受同学的欢迎和敬爱!陈先生用平静的微笑等待台下能听她讲述自己被捕后的经历。

  解放后,陈琏长期在团中央工作,曾被选为中共八大代表。而袁永熙则十分坎坷,先是被开除出党,又被批准重新入党,在团中央干过,1954年担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两年后下台,任校长助理,1957年被划为右派。陈琏为了三个孩子,被迫与他离婚,1962年调到上海任华东局宣传部教育处长。

  在当时的政治氛围中,陈琏内心世界的痛苦或许是旁人无法想像的。她的女儿回忆说:“妈妈让我到松江县二中读书,是为了让我和农民出身的学生在一起生活,学习他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两个弟弟想爸爸的时候,对小孩子怎么能说得清楚爸爸怎么会变成右派呢?所以妈妈只好说爸爸是坏人,免得别人说我们划不清界限。”

  无论陈琏如何改造自己,但她终归逃不脱命运的安排。“文革”风暴中,她被批斗,要求交待历史问题。她是那么地忠于自己的信仰,为了信仰,她不惜背叛自己的家庭,可是她却并没有得到信任,如今她还有任何一点活下去的理由吗?

  和她的父亲一样,她也留下了遗嘱,要她的孩子们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要相信毛主席,都要跟共产党走。

  她在团中央时期的老领导胡耀邦,后来给她的纪念文集题了词,“家庭叛逆 女中豪杰”。

  “外省权贵、铁杆台独”——数典忘祖的陈师孟

  陈布雷家族的故事,并没有终结在大陆上。陈布雷也好,陈琏也好,万万想不到,他们的后人中居然出了一个“铁杆台独”。

  陈师孟,陈布雷的嫡长孙。1948年8月生,毕业于台湾大学经济系,后又获得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经济学硕士和博士学位。1966年加入国民党,1991年,因参与“推动废除刑法一百条”运动遭到军警镇压,他愤然退党,转而加入民进党。此时,他受到陈水扁的关注,此后在其力邀下出任台北市政府政务副市长。2000年“大选”后,陈师孟进入“中央银行”任“副总裁”,之后又被陈水扁钦点为“总统府秘书长”,后来还担任过民进党党校校长之职。

  陈师孟1949年才到台湾,是个不折不扣的“外省人”,可是他于1992年发起成立了“台湾外省人子弟台湾独立支援会”。为了使自己的“台独”血统“更加纯正”,他声称自己一岁多就来到台湾,“到中国没有印象,因此政治上百分之百是个台湾人。所谓‘既是台湾人又是中国人’的说法是不通的,是没有道理的事情”。舆论―片哗然。

  另外一个事情让他被骂得更惨。在未就任“中央银行副总裁”之前,他曾三次提出应该开征“国安捐”,要对那些到大陆投资的台商课以重税,“以保障国家安全及增加政府收入”,这个意见遭到商界的强烈反对。于是他表示这“纯为学者意见,就任副总裁后绝不再提”。然而,这位“陈副总裁”就任不到十日,就违背其先前的承诺,以官方身份提起应开征“国安捐”!舆论都认为,这实际上是陈水扁政府的政策风向球,同时也“恐吓”台商,胁迫他们支持民进党。很多人认为,陈师孟这个人和陈水扁一样,毫无信义。

  他这种喜欢信口开河的性格也造成了不少麻烦。在接受广播节目访问时,他说“新台币还有贬值空间”,结果导致新台币一天内跌了一块,“国库”损失了二十亿美元,大家都说,这个人是“一言丧邦”。

  陈师孟还有一个八卦,就是特别爱猪,他每天打的领带都是小猪图案,私人搜集了一千多种猪的收藏品,还办过展览。他自己说,爱猪是因为读了英国政治家丘吉尔的传记,里面说“猪总是两眼平视,平等待人,而不傲视或自卑”,他认同这样的不卑不亢的“风骨”,而且还经常公开劝政治人物“向猪学习”。

  当然,陈教授也有不那么“猪”的时候。在“倒扁”风潮中,他继台湾前“中央研究院院长”李远哲发表公开信呼吁陈水扁下台之后,表态不支持扁坚持下去,并且投书媒体,建议陈水扁依蒋介石模式“引退离职”,接受司法调查。陈师孟认为,陈水扁若仍是“总统”身份面对检察官,受审的是“总统夫人”吴淑珍以及亲密幕僚,那么陈水扁将徒然被视为“躲在保护伞下茍存”,只有以平民身份证明清白才可杜悠悠之口。

  陈师孟被视为最挺扁的亲绿学者,陈水扁到处宣称他是“最佳工作伙伴”,他们的关系再亲密不过。陈师孟此时发表长文劝扁引退,确是替绿营大局着想。陈水扁这个贪腐的“总统”,已背离了民进党立党时的理想。但是,陈师孟的苦心,并没有得到多少好评。他的老对头李敖讽刺说,根据“宪法”,“总统”请辞下台就不能回来,也没有所谓“代总统”,当初蒋介石又“复行视事”,根本就是“违宪”。陈师孟的做法,是又想要拍阿扁马屁,又要装出一副知识分子独立思考的样子,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而民进党内的“死忠分子”则早有先见之明地指出,陈师孟这个外省人,究竟还是外省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爱台湾,爱“台湾人的总统”呢?

  从某种意义上说,陈师孟和陈琏一样,都背叛了自己的出身,我们甚至也不愿意去怀疑他的初衷。这位经济学博士、台湾大学教授,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反出国民党,也可能真是为着自己的理想与信仰。

  曾几何时,他因为是陈水扁的亲信而权势熏天,他死心塌地地帮陈打天下。但近来的局势发展,却让他显得那么尴尬和无奈。他决不会见容于泛蓝群体,而“台独”分子又能真的信任他吗?他好像是寓言故事里的蝙蝠,他那些激烈的“台独”言论,或者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虚弱?名利得失,是非荣辱,终归不过是过眼云烟,将来怎么去见自己的祖宗,怎么对得起脚下的土地!

  他的祖父陈布雷曾叹息说,“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从政而又不懂政治。”这句话,陈师孟一定是知道的,只是不晓得,他如今是不是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从政,终被反噬。这就是陈家三代人的悲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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