钵盂泉

冬苗,原名,董淼, 江苏省苏州市人。出国前,乃江苏省苏昆剧团(苏州)、江苏省锡剧团(南京)高级编剧。 1993年4月定居加拿大蒙特利尔,任《华侨新报》编辑主任。为《魁北克华人作家协会》创会主席。出版戏剧、小说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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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節過生日

(2007-05-18 04:26:01) 下一个

愚人節過生日

 

                                                                

 

 

    我的生日,是公曆的四月一日,倒霉不倒霉,恰恰遇上西方的愚人節。

    愚人,即是低能、弱智,甚至是白痴。我想自已确有不少愚蠢可笑之处,稱之為愚人﹐亦不為過。

    我身在國外十數年,卻始終學不會外語。連日常的三句半也無法應付。出了唐人街便成了啞巴、聾子,找個廁所也犯愁。

    其實,我外语學過勿少。日偽時期,小學校裡必定要學习日語。我痛恨日本鬼子,阿姨哭歸哭,哪裡拿塊肉,始終張不開嘴。爾後,學英語,不知怎樣,認為學了就是想當洋奴;为了表示民族气节,有意調皮搗蛋。A.B.C.D不肯下功夫,倒學了一首打油詩:發然默然敬稟者,兒在學校读薄克,样样功课都甘特,只有英格里喜杜那脫。翻译成听得懂的话,即是,父亲、母亲,恭敬地告诉你们,孩儿在學校裡讀書,样样功課都很好,只有英文一塌糊涂。中學裡學俄语,出國後學法语,也許得了後遺症,见到七拐八扭的字母,头就发晕。老师笑我是外文绝缘体

    我还有个低能的地方,便是认人能力奇差。年轻时,有个要好朋友叫沈晓春。他结婚时,我带头闹洞房,气氛极为热烈,大家应该很熟悉了。 

    过了几天,我在南新桥堍遇见一名艳装女子,完全记不得她即是沈晓春的新婚妻子。那女子站停了身,亲热地对我笑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她还是對我笑,笑得我心裡直发毛,便轻轻嘀咕一声,人家不认识你,你笑,笑什么?神经病!

    那还了得,新娘子回家找沈晓春大闹一场,你交的什么狗屁朋友,天字第一号的大混蛋,他才是神经病呢!

    我连忙登门道歉,她却闭门不纳。以后一直爱理不理,认为我架子大,有意想奚落她,怎么解释亦没有用。直到文化大革命后期,我已下放苏北农村。沈晓春被造反派折磨致死。我风尘仆仆赶至苏州,帮他料理后事。他妻子才冰释前嫌,认为我确是她丈夫生前最好的朋友。

    愚和智,并不对立,有时也许是相反相成,互通互补。眼睛不灵便,听觉便发达;手脚不利索,头脑特灵光。小时候,读古文【阿留传】。说,有个僮儿,名唤阿留,愚蠢透顶,脑子转不过弯來。床脚断了,主人要他砍根树枝换上,他两手空空回來,对主人说,树枝都是往上长的,而床脚是往下长的,没法更换。主人气得七窍冒烟,可又发觉他思想方法奇特 (拿今天的话说,逻辑思维不行,形象思维可取),便培养他成了一名画家。

    我可没那么幸运,低能和愚蠢在在皆是;超常的能耐,至今却尚未发现。故而,只能平平庸庸混日子,老老实实种好脚跟前的几分自留地,岂敢存有非份之念。

    去年七十大庆,小女儿忽发奇想,送我一台手提电脑。

    苏州人嘲笑某些自不量力者,说得有趣: 六十岁学吹打━上气勿接下气,当中横裡断气。如今,我七十老人刚刚开始学电脑,密密麻麻外文字不认识,陌陌生生新符号记勿牢,但愿不要变成愚人节的笑话呀!

    为了答谢小女儿一番孝心,老夫只得硬着头皮,用僵直的手指,磕磕绊绊在新电脑上敲打,断断续续也写了几篇短文,姑且作为家庭作业,向女儿交卷吧!

    我想,人到了国外,没事可做,朋友亦少,经常敲敲电脑,至少可以预防患上老年痴呆症,亦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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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花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诙谐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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