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盒子

人在Montreal,夏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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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

(2006-06-18 11:50:05) 下一个
爸在三十三岁那年有了我 - 他的第一个孩子.小的时候,姥姥老和人说,说我长得和我爸一模一样,我特别不愿意听这话,因为我妈老说我爸,我想他们老说我爸,那我那么像他,那他们就也不喜欢我了,所以他们一说我像我爸,我就马上反驳,我不像我不像.现在年龄大了,知道遗传这东西是没有办法的,像就是像,不像倒不对了.

小的时候和爸也不亲.我是在过完七周岁生日的时候,妈把我从北京姥姥那里接到哈尔滨的,在从北京到哈尔滨的火车上,我还一路歌一路舞呢,我丝毫没意识到,我在姥姥身边过的那种,有人宠有人呵护的日子从此结束了.在火车站见到爸时,我知道这就是那个和我十分亲近的陌生人,兴奋地和爸问好,没想到,爸根本就没理我,因为妈已经在那边和他急了,说行李什么什么的事,埋怨他什么什么事,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我吓得只好站到一边去了.在嘈杂的火车站上,在寒冷的空气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艰难.接下来的日子就全是对我在这个感觉的印证.那时候开学是在三月份,我到哈尔滨时是头一年的十一月,离上学还有四个月,爸妈都还要上班,弟上幼儿园,我才去不能马上上幼儿园,妈只好把我托到一个人家,我记得我十分不喜欢那里,回家就和妈哭着要上学,我不懂,我这样只能给爸妈更多的烦恼,好在后来妈还是想办法让我先上了幼儿园.我现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小孩都不愿意上幼儿园,我那时候也不愿意去,我想我都那么大了,我应当上学啊.弟也不爱去幼儿园,每个星期一,就都要上演一场这样的场面,爸把弟放在自行车的前梁上,再把我放在后座上,然后他推着自行车助跑一下,从前面抬腿上车,我和弟一路上就是不愿意,我现在想,冰天雪地里爸骑得一定很辛苦,还要忍受两个孩子的哭闹,所以到幼儿园门口时,爸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我和弟还一点也不会看眼色,仍然哭闹,后来爸的火气一定是到了极限,上来一人一脚,把我们俩个裹得像皮球似的小孩踢进了幼儿园的大门.我和弟上的是全托,星期一送去,星期六接,但弟可以享受一星期接两次的待遇,我经常站在我们班的窗户前,眼巴巴地看着妈把弟弟高高兴兴地接走.其实回家也没什么高兴的,爸妈那时经常吵架,回家就是听他们俩吵闹,我觉得又害怕又无奈,有一次看他们吵得厉害,我实在害怕,就钻到了桌子底下,没想到我这样更让爸生气,他一把把我拽出来,揍了一顿.妈说爸打我是因为和妈生气,但又不能打我妈,火气就只好发到孩子身上了.

小的时候挨爸的打是常事,有的时候就是象上面那样不明不白地挨了顿打.有的时候就是我犯了错又特倔.最严重的一次是爸妈一起打我,那次是因为我在学校捡了根铅笔很好看,我知道应当交给老师,但心里又舍不得,就想先放我铅笔盒一晚吧,明天再交给老师,没想到当晚就被妈发现了,妈问我,我吱吱呜呜地,妈就怀疑了,就开始大声说我,训斥我,看我一声不吭的样子又来气,就开始打我,我开始哭,妈又去叫爸,把事情原委一说,爸火就上来了,一个大巴掌就打到了我的脸上,我顿时眼前金星乱冒,吓得都不会哭了.第二天早上,大巴掌的印就牢牢地刻在了我的太阳穴上,我带着这个印就去上学了,老师问我,我又哭.我那时候恨死了爸和妈,就想快点长大,回到北京姥姥身边,快点离开他们.

2002年我和一帮朋友在Mot Tremblame的一个小湖游泳,那里中心有个小岛,我们从岸边游过去,再从那边游过来,我看了看,觉得并不成问题,没想到游到快到的时候,我感觉体力突然跟不上了,心里极度慌乱,最后虽说安全游回来了,但那种恐慌却很长时间没有消失.在那一刻,我想起小的时候和爸和弟横渡松花江的事,松花江的宽度肯定比那一小段宽多了,可那时我没感到任何恐慌.因为爸在我身边,他是我生命的依托.

我是在长大很久之后才感觉到爸的慈爱.爸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也不爱表达,还很粗暴,但我觉得这才是爸爸的样子.我不习惯看电影电视上爸爸的形象,都显得太酸了不真实.

年龄越大我越发现我像爸了,连长像,连脾气,只是我慢慢地可以用理智控制我的脾气了,可以不让自己那么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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