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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战杂草记

(2015-03-13 03:54:04) 下一个

 

在澳洲,一旦拥有了独立的花园洋房,就等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小块土地。从此以后,闲暇的时间一半用来享受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栽花育树植草种菜的乐趣,另一半时间则要与无处不生无时不长的杂草作艰苦卓绝的斗争。
我常异想天开,如果花园中诸般植物的生长力能跟杂草媲美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年四季鲜果菜蔬都大丰收,吃了上顿不愁下顿,而且全是有机的,新鲜健康,肯定延年益寿百病全消。可惜,具备这种绵绵不断永无绝期的超凡生命力的东西偏偏只有杂草,根本不象古诗中所描绘的那样“春风吹又生”,哪里需要春风啊,寒风、热风、暴风、冰风、东西南北风,任你是什么风,见缝就“钻营”,见土就稳站“草根”发芽冒头,要“斩尽杀绝”简直乃痴心妄想,真真叫人恨煞。
杂草种类繁多,脾性各异,从一般超市购回的普通除草剂根本不管用,或者更确切地说,只对其中的某些杂草有暂时的抑制作用,但如果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被“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滋润那么几回,便愈发不可收拾,大有欣欣向荣之态,似乎除草剂间接成了助长剂。
曾有个专业的园丁送给我一种极强力的灭草剂,只少许的剂量掺上水便可兑一大瓶药水,喷洒于杂草四周,不几日杂草就萎黄了,而且是绝对地“通杀”,威力奇大所向披靡,只是那种剧烈的“敌敌畏”般的气味熏得人几欲晕去,我真担心杂草未被毒死自己倒先中毒倒地了。为了自身健康安危起见,在使用了该灭草剂一次以后我坚决地“弃之如履”,再不敢对杂草起“毒”念了。
不过,任由杂草在花园里肆意妄长是绝对愚蠢的行为,放任自流的结果将是满园荒芜唯见杂草兴盛,因此我决定“分而治之”。
美其名曰“分而治之”,其实就是采取最笨最原始的方法,手拔刀割剪子剪,再不行便动用铲子连根铲除,总之需要根据杂草生长的速度、形态以及粗壮的程度而定,但主旨只一条,必须将其消灭于萌芽状态之中。
譬如说那种野藤蔓,我家后花园左边的“半壁江山”几乎全被它占领了,不仅跟邻居共用的木头隔栏上野藤蔓的叶子层层叠叠,更可恶的是它见什么就“死缠烂打”,木栏旁种的柠檬树、梨树不幸都落入了“魔爪”,梨树已经成年长得比较高大还能经受得住折磨,柠檬树尚在稚龄,个子娇小,野藤蔓没头没脑地对柠檬树纠缠不休,左绕一圈右扼一道,好像人的脖子被套上了绳索无法自由地呼吸,柠檬树憋得也快要窒息而亡了,结黄橙橙的柠檬是根本别指望了,连叶子都疏于生长,大有“秃头”之嫌。为了抢救柠檬树“年轻”的生命,我手持大剪子,头顶澳洲出名的火辣辣的大太阳,一会儿站,一会儿半蹲,一会儿跪在泥地上,眼明手快,剪起藤落,先把连连扯扯的茎都绞断了,再戴上厚厚的帆布手套左拉右扯,扯干净树上的牵牵绊绊,然后顺藤摸“根”循着“蛛丝马迹”仔细找出野藤蔓的生长根源,好彻底地“坚壁清野”。我本着当初国民党巢共时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狠劲,下定决心要把野藤蔓的“老巢穴”给找出来,无奈千头万绪,有些看似从地底钻出,有些看似从木头缝里窜出,有些又看似从隔壁邻居家不辞辛劳翻墙越境而来,乱七八糟毫无头绪,我只得放弃初衷,就沿着后花园的木隔栏将野藤蔓扫荡了一番,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清出的野藤蔓大垃圾箱里根本装不下,每个星期运走一批,几次以后才彻底清理干净。自此以后,我一见到野藤蔓的细丝无论从何处窜出便立刻辣手摧“藤”,总算初见成效,至少野藤蔓不再到处蔓延,柠檬树也得救了,终于结出了金灿灿香喷喷的大柠檬。
有一种专在草坪里繁衍的杂草,长长的像一节连着一节的鞭子,生了脚似的会钉在泥地里,越爬越远,所经之处仿佛毒蛇一路吐出了“毒涎”,蛮横地剥夺了其它草类的生长权利,如若不及时消灭,没多久好好的一块草坪就如条条九节钢鞭盘横交错,踩上去再也没有那种柔柔的松软感。
老实说,对于这类杂草我始终一筹莫展,唯一的办法就是拔,只奈此草生长速度奇快,而且“力大无穷”,我往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沿途一路拔起草茎,最终却怎么也无法将草根从泥地里拉出。通常的情形是,我手持“草鞭”,双脚牢牢钉地,蹲着马步身体使劲往后仰,犹如拔河的姿势,旁人却看得莫明其妙,拔河比赛没有较劲的对象,只我自己心知肚明那顽强的对手乃一根深埋地底的草根,光凭我的微薄之力失败在所难免,若非最终借助大铁铲加上猪八戒的大钉耙深挖一洞,那草根绝不愿轻易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草坪里还常见野生的蒲公英。不知为什么,我以前一直认为蒲公英是种善良温和的植物,象羽毛般蓬松柔软的白色“小伞”被风吹散了,飘飘扬扬飞得远远的,轻盈婉转颇富几许诗意。实则不然,蒲公英的生长繁殖就靠这絮状绒球的随风传播,落到哪儿就在哪儿生根发芽,所以一开始草坪上星星点点的蒲公英幼芽还不觉得有何异样,待到蒲公英长高长粗壮了,发现它们竟慢慢会连成片,整整齐齐的草坪渐渐被蒲公英一小块一小块地蚕食,某天终于惊觉草坪中的一块或几块地方完全只长蒲公英,并且有继续扩展的大跃进趋势。于是急急忙忙又拔又剪又割,关键还是得把蒲公英的根刨挖干净以绝后患,结果好好的草坪当中“斑秃”了那么几块,在新撒上的草籽发芽破土而出之前,天天就只好面对着难看的“瘌痢头”叹气。
最让我窝心的是砖石缝里的杂草。花园侧边地上铺的青石砖因年代久远缝隙渐宽,其中嵌满了杂草籽,虽然看上去生长的要素比较缺乏,但一年四季砖缝里不断冒出绿油油的杂草苗子,形态各异,种类丰富,东一簇西一尖,长得好不兴盛。我打心眼里佩服这种坚忍不拔的生命力,同时也不遗余力毫不手软地加以拔除,因为一旦手底下稍有迟疑,幼草立马变为“成年”的杂草。“成年”的杂草迅速由星星点点壮大至堆,堆演化为丛,丛渐高渐宽慢慢扩展为“草林”,此过程一气呵成,尽管我始终采取措施努力打压它们的“活跃状态”,其实我除草的速度跟杂草的生长速度相比根本就如同龟兔赛跑,永远只能百折不挠迎头追赶。
我有时好大喜功,草是拔了,只拔地砖面上冒出的草茎没顾得上缝里的草根,“斩草不除根”,看似卓有成效,半天工夫清除了一大片,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式只让我消停了二三日,过后杂草又故态复萌了。于是我狠狠心,把速度抛一边,求质不求量我,左手一把平头小短铲,右手一把长着二个铁齿的尖头铲,挖了凿凿了撬,遇到已松动的地砖还不遗余力把它们一块块从地上启出般开,将深藏于砖底泥土下的草根一一拔除。这样“精雕细作”的好处是被深度清理的砖缝里长草的速度明显减慢,大概可以消停一个月左右,但我每次深蹲于地二三个小时工程进度大约才仅仅往前推进三、四行地砖,抬头瞧见漫漫长途杂草丛生一眼望不见尽头,顿时心头倍感绝望,苦海无涯啊!第二天腰酸腿疼站坐不宁,只得暂时告假休息几日,待得重返“战场”继续埋头苦拔,某天猛一回头,天啊,前头的草日见高密,后面被清理干净的砖缝里又微现茁壮的绿油油的身影。这样前赴后继的夹击,我疲于奔命到底该先顾那一头哪?
迄今为止,我还掌握不好速度与质量之间的平衡关系,有速度无质量,有质量无速度,事倍功半,我希望达到一种“前”草被清理干净“后”草还来不及生长的理想状态,哪怕仅仅几天,于我便是种莫大的安慰,至少会有小小的成就感,能看到一点光明的前景。
打理齐整的花园真是赏心悦目,但其中的艰辛繁琐事无巨细的付出也实在可以用“伟大”来形容,偷不得半点懒没有任何讨巧的捷径好走,每时每刻踏踏实实地悉心呵护,该浇水浇水,该施肥施肥,该拔草拔草,该修剪枝叶修剪枝叶,那些美仑美奂整洁到无一丝杂草的精致花园,它们的主人是怎样地不惜功夫每一个角落每一株植物都方方面面照顾到了。有时看到年老的腿脚已不利索或肥胖的大腹便便的身影艰难地半蹲半跪于地耐心细致地侍弄着园中的花花草草,实在令人感佩。“天道酬勤”,怎样的付出终会得着怎样的回报,此理自古以来如是,懂得辛勤努力的宝贵价值的人生总有花团锦簇风光无限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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