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郎上学记（一）

“小嘛小儿郎，背起那书包上学堂……”儿时的歌谣还在耳边萦绕，转眼我家的小儿郎就已经六岁了。 看着他跟小朋友一起飞奔着跑向学校欢快的小背影，我有些恍惚，这就是那个六年前在产房里静静地躺在我身边的小Baby吗？我永远都忘不了当护士半夜把他从婴儿室抱过来让我喂奶的时候，那双在黑暗中圆睁着的、好奇寻觅的眼睛。 开学典礼 第一天的开学典礼非常隆重，很多孩子的父母甚至祖父母都盛装前来参加，有的甚至是从很远的城市赶来的。学校的小礼堂座无虚席，舞台上站着准备表演的高年级的孩子们，学校的乐队也已经各就各位。随着轻缓优美的乐声，新入学的小学生们入场了。他们从位于礼堂最后边的大门，穿过人群，徐徐走向最前面给他们预留好的座位。那一双双稚气未脱、又怯生生的眼睛低垂着，当有熟悉的声音轻唤他们的名字时，才惊喜地睁大，一下子放松起来，露出本来的顽皮和喜悦。这美好的一幕，让很多人百感交集、思绪万千，不觉中湿了眼眶。新生入座之后，乐队演奏了欢迎曲，全场都在一位音乐老师的指挥下跟着唱起来，气氛非常欢快。接着是女校长讲话，轻声慢语，又富于表情。她问孩子们，到学校来学什么？孩子们很踊跃地举手回答：“学写字。”“学读书。”……女校长顺着孩子的答案，很巧妙地引出了舞台上高年级表演的小歌舞剧，让孩子们从中明白，上在学校不仅学习写字和读书，还要学数学、美术、运动……很多很多呢！ 最后，校长宣布，每个新学生都可以得到学校赠送的一个“Schultüte”。这是德国小学的一个传统，所有的小学生在入学的第一天都会得到一个圆锥体的漂亮的大口袋，里面装满了糖果和小礼物。大部分都是家长为孩子准备，我儿子的学校却是让家长交9欧元，由学校准备，统一发放。每个孩子得到的礼物都是一样的。我觉得这个做法很好，免去了家长绞尽脑汁准备礼物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孩子们就不会因互相攀比而失去内心平衡了。孩子们抱着色彩缤纷的大圆锥口袋，一定非常好奇里面装了什么。可是，他们竟能听从老师的嘱咐，一直忍耐着，坚持到家里才打开。我们回到家，儿子跟他的姐姐一起欢呼着打开那个“魔袋”，每拿出一个糖果或玩具，就开心地大叫一声。 我家的小儿郎，一定觉得上学是非常令人愉快和甜蜜的事情。 中国赢了 儿子上学的第三天，老师就给我描述了儿子在中午自由讨论时候发生的趣事。当时同学正在聊着什么，可能有人提到了奥运会，儿子突然就挥动着小手，摇晃着小肩膀，大声 唱起来：“中国赢了！中国赢了！” 儿子是班上唯一的中国孩子，有趣的是，全班的德国小孩子都被他带着手舞足蹈地大声唱“中国赢了”。有朋友听到这个事情，夸奖我儿子鼓动性强，开玩笑地说：“当班长吧！”可是，自己的儿子，我是知道的。他虽然到了法定上学的年龄，其实脑子里面还是一团浆糊呢。每天我问他有什么作业，他都很迷茫地说：“不知道。”我就得打电话，问邻居跟他同班的小女孩。 儿子上学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中午一点，之后大部分的孩子被接走，其他的孩子留在学校的Hort里。Hort，就是负责看护和照料那些家长要全天上班的孩子，孩子们最长可以一直呆到四点钟。大点儿的孩子一般都能在Hort就把作业做完了。可是，我儿子却振振有词地说：“家庭作业，应该在家里做。”他在那里就一门心思地玩儿，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去接他，可是，他还是抱怨：“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逗得老师直笑：“我们也得下班回家啊。”值得高兴的是，Hort的老师是一个中年女老师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女老师慈祥有爱心，经验也丰富；年轻小伙子是个1米9的大个子，以前是打篮球，别说在那些“小蹦豆儿”面前象个巨人，就是我也得对他“须仰视才见”呢！还有一个实习生也是小伙子，常常带着孩子们下棋和打球。也难怪我儿子乐不思蜀，家都不愿意回了。 在学校学了什么 儿子开学两个多星期了，我每天察看他的小书包。孩子们每个人都有几个小文件夹子，红色的夹子里是老师和家长的往来书信，学校有什么通知，家长有什么问题和要求，都放在这个夹子里，可以让老师和家长及时互通信息。蓝色、黄色和绿色夹子，都是他们在学校学的各种功课。还有一两个作业册。 两个星期过去了，要是在国内，早就学了不少的字词和古诗了，算术也是在第一天就已经写到“10”了。可是，我儿子才学了两个字母。一个朋友说，她儿子才学一个。可是，她儿子的数学进度比较快，已经写到数字“5”了。我儿子才学写“2”！我简直要疯掉！ 我是不赞成对孩子过早和过度教育的，可是这样的进度也太慢了吧？怪不得我女儿13岁来德国的时候，上七年级（相当于国内的初中二年级）学的数学，她在国内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学过了。幸好我早有预料，听说这里的小学基本上就是玩儿，当初幼儿园老师说我儿子刚满六岁，可以再等一年再上学，我坚决不同意。我也就不奇怪，为什么有人特意把孩子送到国内去上小学了。可是，奇怪的是，这样的基础教育，得诺贝尔奖还都是他们呢！也许德国的教育理念和体系真的是更科学呢？记得我上次回国，一个亲戚刚满四岁的小女儿，蹦豆子似的给大家背诵《三字经》和《百家姓》，问她懂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摇头。今年回国再见她已经上小学二年级，再让她背，她说已经忘记了，现在的课业太多了，谁还有空儿去背那个啊。那么，我们让孩子在他们正值童真、需要欢快地玩耍的年龄，背诵那些注定要忘记的东西，是不是有些残忍呢？ 这样一想，心里就多少有了些安慰。 自己上学去 开学不到两个星期，孩子们就开始闹“独立”，不让父母送了。开始时是儿子的女朋友傻燕，非得自己走路上学。之后是我儿子，一定不让我送。虽说学校离我家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路程，可是，让这么小的孩子自己上学，《小红帽儿》和《匹诺槽》的故事，没有吓着孩子，倒把爸爸、妈妈们闹得心神不宁。傻燕的妈妈还真胆子大，孩子说自己走，她就真的让她自己走了。我可是一百个不放心。可是又架不住孩子天天闹，于是我计上心来。我跟儿子说：“今天你就假装看不见妈妈。你自己走，我要看你会不会。”儿子觉得很有趣，就同意了。我们并排走着，他一跟我说话，我就说：“你不是一个人上学吗？妈妈没有在呀！”他笑起来，继续走。 这个时候，我就开始考验他。“我们从这里过马路吧，不要到前面去走人行横道了，太麻烦了。” “不行！”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得走人行横道。” “我们去玩吧，不要上学了。上学好辛苦啊。” “不行！”他忍着笑：“我要上学！” 到了学校门口，我说：“你刚才表现很棒，明天就可以自己上学了。” 第二天，我先跟他道别，让他背上书包先走，他好不得意！飞奔着下楼了。一分钟后我悄悄尾随其后，为了不让他发现，我提前过马路，从对面稍后的位置观察他。 猛然看见儿子的小身影旁边有个大人，跟他边走边聊。原来是我们楼下的邻居！过一会儿邻居也过马路了，儿子跟她道别，一回头看见了我， 等我们到学校门口汇合的时候，他他很不高兴地说：“妈妈你不应该跟在我后面。”我说：“可是我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会自己上学呀，今天你跟邻居聊天，走路的速度就太慢了。我看见你过马路的时候，也光顾着跟同学聊天，没有留意绿灯已经亮了。这样不行的呀。以后上学碰上熟人打个招呼、问个早安，就要赶快直接去学校。” “好的。我懂了。”儿子真的懂了。他自己去上学比我跟他一起走还有效率呢！当然，我还是不让他发觉地跟在不远处。虽说还没有到“儿行千里”的时候，可是，作母亲的，儿女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们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