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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lb90年代初,在国内学开车是件很大的事,
有了驾照,能开车是很风光的。
如果再早几年, 开车就是一个职业,一个吃饭的营生.
司机, 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活.
那时学开车的具体程序包括:
第一步:报名
报驾校一般要有后门才能报上名, 有时还要排队等几个月。
学费: ¥3000~¥4000 ,都是脱产学习的.
第二步:笔试 要连续上两星期的理论课,才能考笔试。
这个理论课比美国的笔试要复杂的多.
不仅有交通规则, 还有汽车的工作原理和维护保养啥的.
学下来就跟在大学上了一门物理课一样.
第三步:钻杆要学一个月,然后参加钻杆考试。
包括: 倒库-----倒着把车停进库里.
揉库-----平行趴车
一般用四根竹杆支在地上当车库.因故叫:钻杆
第四步:路考
过了钻杆,才能上大路练车,一般要练两个多月.
包括: 过障碍-----就是如何过井盖, 走单边, 桥梁等.
实际路段----有红绿灯的大路.
最后通过路考,才算拿到通行证。
总共前后要历时三个多月。
凡是在国内上过驾校的人,都会有一段难忘的经历。
一般一个车上分配一个教练和8~9个学员,
学员均按年龄排成老大,老二, ….依此类推来称呼.
我们车上是9个人,两女七男,
老大-------50岁, 铁路局的一个处长.
二姐------ 48岁, 离婚的女人, 某化工厂的销售员.
很要强,自己把一个19岁的儿子扶养大.
老三------友谊商店的售货员.特爱喝酒,每天都醉熏熏的.
老四------自己开一小饭馆. 手艺不错.
老五----- 某眼镜厂的车间付主任,
长的很魁梧, 以前会开车,技术最好,
所以我们叫他: 副教练.
我来驾校和老五是通过同一个关系批下来的.
使用的是同一笔经费,就分在了同一个车上.
所以我们算间接认识.
老六------我, 因为坏主意多一点点儿,
他们就叫我 “鬼子六”。_:mad:
就是清末的那个最鬼的王爷_:$
老七-----是北京近郊卖菜的菜农.
老八-----某饭店的大堂经理,是个阳光男孩.
有点北京男孩那种贫嘴刮舌的样儿.
小九-----19岁, 和二姐的儿子一样大. 是一个郊区生产队长的儿子,
学会后就去开拖拉机了.
教练-----48岁, 和二姐同岁,他们那年是本命年,所以我记得特清楚.
我们叫他贾师傅,是个帅哥.
你看我们这一车人真是三教九流.啥人都有哈.
前后两代人, 中间的老四,老五,老六和上下都有代沟。
这九个人里,我和老八是大学生,
其他都是高中或大专毕业.
我们每天混在一起,从早到晚,摸爬滚打了三个多月 ,
也结下了难忘的友情,还发生了很多艰苦而有趣的故事.
先介绍一下贾师傅,他是个说话特损的那种人,
我不是特喜欢他, 总是尽量少和他说话.
他手里永远拿着一把改锥,谁的手放错档了,
就敲一下谁的手.老三的手都被他敲流血过.
我每次开车都哆里哆嗦,生怕敲我一下,哈哈哈.
他到是从没敲过我.只是经常冲我大喊: "错了, 错了",
我就赶紧纠正过来.神经相当紧张的说.
(1)吃中午饭的难题一开始我们每天都带中饭,由于是夏天, 带饭实在不方便.
我们就群策群力. 老大从单位拿来了煤油炉.
老七每天把他卖剩的黄瓜,西红柿带来当菜码,
老四负责炸酱,他在里面放了葡萄干,特香,特好吃,
至今我还流着哈辣子的说.
老八把饭店的大白床单拿来, 我们就把车围上,挡太阳.
中午休息时,就用白床单铺车上,裹着睡觉.
二姐负责买点酱肉啥的,剩下的人就负责买面条.
从此我们每天中午就吃炸酱面.真香啊!
(2)挤班车的风景驾校一般都是在郊区,每天早晨,我们都要乘坐驾校的班车到达训练场.
由于人多车少,每天挤班车就成了一道风景.
像我这么瘦小型的,根本挤不动, 只能最后上去,座位就不用想了,
有时就被挤在中间,一路上,脚都不能全沾地;(((
后来,跟老五混熟了, 他块儿特壮, 总能前几个挤上去,
占上座位,把车窗打开,探出半个身子,
我在外边,手一扒窗框。他就把我拎上来了。呵呵
有好多人都爬窗户,我为了不被挤S. 也不管那么多了。
每天一到挤班车的时候,老五就兴奋异常,
上窜下跳,没人能挤过他.
有时还有座位,他就把二姐也拎上来。
(3)学换档的难度开车首先要学换档, 我们管这叫上”档课”.
贾师傅一看我们换档有问题了,就会喊:
“过来, 过来, 给你们上上党课”.呵呵
我们开的是大解放,它的档是一个大长杆,前后来回推,
一般要求在200米内,从第一档挂到第四档.挺难的.
想起来,我真是不简单啊,左脚踩离合器,右脚踩油门,
两脚还要注意 “油离配合”,一阵手忙脚乱,还经常息火.
最笨的就是二姐了,学得特慢.
一次,她开车时不会换档了.
她就叫: “贾师傅, 我怎么找不着档了?”
贾师傅说: “找不着党,你就找江泽民去, 找我干吗?”
哈哈哈,把我们笑得喘不过气来.
二姐为了拍贾师傅马屁,每天都会给贾师傅带一大瓶绿豆汤,
还放上几个酸梅, 无微不至. 看的我们真眼馋.
(4)洗毛巾的尴尬 贾师傅最让我反感的是, 他一个男的, 还特怕晒黑了胳膊,
就用一个雪白的毛巾盖在右胳膊上.
还特爱干净, 每天都要洗那个白毛巾.
第一天,他就对我说: “小六子, 以后这白毛巾,
你每天中午帮我洗好, 凉在车门上.”
我一听愣住了, 天啊! 我还要给他洗毛巾. 这不欺负人吗?
到了中午, 我因为只和老五熟,就磨咕他替我洗,
他说:"我才不管呢."
然后他又说:"你可以就在水管子哪儿一冲, 就凉去呗."
我一听, 这主意不错, 就用两个手指头夹着,
到水管子哪儿一冲, 就去凉了.
正好被二姐看见了, 她说:
“你这没洗干净啊, 我再去洗洗吧”
我一听这个感动啊.连忙说:
“我老洗不干净.”
二姐说: “以后你别管了,我负责洗吧.”
二姐洗的那个叫白啊. 我可解放出来了. 就管洗了第一次.呵呵
二姐人真好!
(5)练钻杆的艰难 练钻杆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那个大方向盘,直径是我两倍,也没有助力器,
要抡起来忒不容易,我通常都是站着抡。
幸亏我以前练过羽毛球,胳膊特有劲,所以抡起来还能到位。
揉库时,要正三圈,回一圈半,再慢回一圈半的,贲复杂。
一般女的都不行。二姐根本抡不动.
考试那天,我们买了两条好烟给考官,是老五站在车外边,
帮二姐打的方向盘, 她才通过了。
记得有一次,练习 “倒库”,二姐开车倒着就要进到别人的库里了。
贾师傅急了,一个健步冲上前,追着喊着:
“我的二妹子,错了,错了,那是别人家,别进啊!别进啊!”
当时挺危险,她要是开进去,就和别人撞上了~~~ 笑S了。
她说她倒车时,一回头就找不找我们的库了。
那四个被当作库的竹杆儿,谁压坏了谁陪,10块钱一根。
所有的竹杆儿都是二姐陪的~~~
(6)过障碍的练习我开车的时候,由于车太大,人太小,从外边看不清我.
所以他们就嘲笑我是无人驾驶.哈哈哈
我看外边的障碍也很困难,经常要站起来看.
本应该是"过井盖, 压单边".
我就经常整成:"压井盖, 过单边",_:$
好在最后考试时没考这个.
(7)上路开车时的事故真正能开到公路上,我们都很兴奋.
不久就发生了一次事故, 当时是老大在开车,我们坐车后边聊天.
老五困了, 就裹上白床单, 在车厢后边睡觉.
当时车速较快, 教练让老大,多踩油门, 继续加速.
结果他一脚踩在刹车上, 我们所有人全部向前扑去.
我从椅子上摔下来, 趴在地上,一只手赶快抓住车帮儿,还好.
老五一直从车后滚到车前头,一睁眼,脑袋磕好几个大包,
笑S我了.
最惨的是二姐, 她坐最里边的桌子旁边, 刚打来一壶开水全浇到她腿上.
她疼的直蹦. 我们赶快送她去医院. 二度烧伤哎,
当时她腿疼的走不了, 老五要抱她走, 她还不干.
老五说: “你就跟我妈似的,你怕什么?” 我们这个笑啊!
二姐在家歇了两星期才好.
(8)路考的紧张考试那天好紧张啊. 全驾校30多辆车, 二百多人啊,
考试的致命伤就是千万不能息火!
我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认路, 有一条小路有限速, 要放慢但不能停.
我就走到这条路上了,我看到那个要减速的牌子,
结果速度太慢,眼看就要息火了,
我就赶快点触油门,楞儿把车速提起来了.(要是猛踩油门肯定息火了)
事后,教练说,他已经在心里说: "小六完蛋了,要息火了."
万万没想到, 楞儿让我起死回生了.:))))
最后就二姐一个人没通过, 后来她又考第二次还没过,
第三次考时, 是别人把她抬下来的, 因为她太紧张了.
腿抽筋了, 脚抬不起来了.仍没考过.
最后她买了一套高级唐三彩送给校长,
才送了她一本驾照, 后来从没开过.
(9)难忘的友谊我们毕业后曾到贾师傅家聚会过一次,看到了他老婆,长得不好看.
出来后, 二姐这个打包不平啊,
那么帅的贾师傅, 老婆怎么那么丑,
我心里这个笑啊! 二姐是看上贾师傅了.
后来我们几个学车的一直保持联系好几年,
我要去友谊商店就找老三,
吃饭就找老四,
老五还偷偷给我配了一副高级墨镜,用他们厂的材料.
要住饭店就找老八.
我和老五,老八一起经常没事瞎逗闷子,耍贫嘴,
后来我们保持了好多年的联系,直到出国.
那时学车, 整天跟太阳,黄土打交道, 晒得贼黑,
估计叫个”24黑”都不为过. 像黑蹦筋似的. 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候了.
我记得, 几年后,我当售楼小姐时, 贾师傅不当教练了,
推销保险业务, 他要到我们公司来推销.
约好后, 我就去大门口接他, 他没认出我来.
我叫了他一声. 他张大眼睛看了我半天.
说: “哎哟, 我们小六原来这么漂亮啊! 没想到, 没想到.”
我知道他有些夸张. 只是反差太大,让他吃惊不小. 哈哈哈
我当时真想说: 你还让不让我给你洗毛巾了啊~~~~
学完车后,别人送我一辆六人小面包, 像天津大发那种,
跟北京的出租车一样. 我和一个住我家近的同事说好,
他每天搭我车上下班.帮我看着路啥的.
第一天开车时,我不是开惯大解放了吗?手脚都甩特大.
一上车,我就去抓档杆,结果一下就抓到他的大腿上.
他大笑: “嗨,嗨,往哪儿抓呢?” 笑S我了…
俺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