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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自述(3)为老李作媒

(2008-01-16 14:17:15) 下一个
高兴了一个冬天,开春一忙老李每天回来的很晚,筋疲力尽。原来他的那家地多,每年用两个人,今年他见老李人高马大,身体强壮,就不再花钱雇人了。两个的活一个人做,当然累。每天刚亮就上工,一直坐到天黑,中间还不让休息,又一次老李坐下来抽烟被老板看见了,就大声责怪起来没个完。老实人逼狠了也说话:我退什么钱,我没拿你一文钱。你说什么,你知道没给你工钱?哼!老板说到这里停住不说了,晚上老李回来诉说了和老板吵嘴的经过,我全明白了,说给老巩听他也同意我的分析:许伟奇拿了刘北墐的钱,刘北墐又拿了他们两个人家的钱,因为我们是劳工没有行动自由,没有东北的良民证,哪里也不能去,随时就有被捉的可能,就算有了良民证,也不能过(山海)关,谅我们也不敢跑,只有老老实实的依靠他们,看样子我们是被许和刘当奴隶一次性的卖了。但是我还是感谢许伟奇,他救了人得到了一份报酬,应该。对我也可能有惜材的一面。那年头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弄几个钱养家糊口,平常又平常。许不是坏的,从鬼子投降起我一直打听他,真想报之以恩。一直到我南下离开山东也没打听到他。

我在刘北墐家当店员一直很轻松,很开心。不期找到一个修养读书的去处,这一段我的生活水平飞快地提高,刘北墐对这店铺每放在眼里,从不过问,全托给帐房先生,这位老先生是个学究刘的远房亲戚,为人忠厚。对我就别提多好了。有书我就读,不管什么书,但最喜欢的是领兵打仗的,我想,我将来领兵打仗一定是个常胜将军。就是这些每每鼓舞着我积极读书,大将军要有知识有学问,老先生见我用功更器重我,我读书废寝忘食,他年纪大睡觉少,一盏小煤油灯就是半夜。

他们俩就不同了,开春以后活越来越多,老李都是很晚回来,到底忍受不了,又开始抹眼泪,进而提示要逃跑,这个主意老巩也同意,我不同意,哪里跑?累是累不死的,可盲目的跑必是死路一条,那时想再回来也回不来了。这时我在他两中已是绝对的领导,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我不同意自然不能走。从此以后对累活从无二议。记得小麦拔高的季节,一天帐房先生对我说四掌柜的(即老板,为了方便也改叫老板)家的长工病了。大老板答应你去他家做几天,等他的长工的病好了,你再回来。这还用问,老先生不会假传圣旨,不去不行,从此我成了刘北墐四弟的长工,四老板只四间房,没有院子,除了一亩菜园子和几亩桃树地还有一群羊,山上一片桃树,快开花。四老板自己放养,对我很不错,老板娘看样子是个庄稼人,很和善,约有40多岁,无儿无女。我去的第一天,没叫我干活,两口子同我谈了半天,主要问家里有些什么人,怎么被捉劳工,读了几年书,想不想家?我就把回答许伟奇的问话又说了一遍,他们两个都很同情,最后问我你会不会干庄稼活,我说家住乡下,长辈们种地种菜看都看会了,虽说没动过手,真动起手来我会。第一天就去给玉米苗松土,玉米苗出土一寸多高。我因头天夜里被两个哥哥哭动了心,说他非走不可了,可又不愿走,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晕乎乎的,大月离一刻不停的转:走!怎么走法,人像掉了魂一样,因为精力不集中不断的锄坏了几棵玉米苗。老板很不高兴数落了一顿。我说老板我放羊行吗?老板一下就答应了。放养这活我向往得很,很浪漫……。第二天他把放羊的鞭子,麻袋交给我说,这里有狼,一来就是两头以上,见了人就走开,如果又来?狗丈人势,你在场狗才不怕狼,你不在场狗就有点怕。所以你不能离羊太远,我问他天天来?他说,背风的地方,铺上麻袋在地上,一躺,嗨!别提有多开心了。枕这两支手看看天想心思,想着想着睡着了。天天如此舒服,狼叼羊的事慢慢的忘了,每次选择地方睡觉只管舒服,不问离羊远近,有一天正在舒服,睡得迷迷糊糊的,猛听见两支护羊犬狂叫,我一下跳起来向羊群快跑,见羊群在一堆咩咩的叫,两条犬同两只狼打斗在一起,人都说狼最狡猾,也够狡猾的,我边跑边大声吆喝,它全然不理,一只狼缠住了两只犬,两一直拖着一个个头小的羊就跑,一个护羊犬冲上去救这只小羊时,狡猾的家伙丢开死羊急冲到羊群叼出另一只个头小的羊。羊在吃草时,不停的向前移动,离我有点远,加上跑时,摔了一跤,两只犬见我快上来了,狗仗人势地来了精神,向狼猛烈攻击,狼见实在没希望,才不情愿的走开了,还不时地回头看,我没想这事的严重性,一手抱着一只户养犬的脖子亲热起来,这两只狗都是轻伤(狼也受了伤)热乎了一阵子,站起来想这两只狗是真可爱,狼真狡猾,又想说狼聪明也可以,不敢攻击成年人,就是它懂得成年人比它大的多。

等我把羊赶进羊圈老板破口大骂,我联想到上次也因贪睡,死了两只小羊,本想他骂够了,气也就出完了,我再向他认过错,根据他平时对我态度,认错赔礼就完了,羊没叫狼叼走嘛。谁知他没完没了,骂了爹娘骂祖宗八代,一下子我的无名大火冲上来了,我冲过去想说理,他给我一个耳光,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顺手抄一把扫帚,我拿起挑水的扁担,这时老板娘急忙出来站在中央,疾言厉色的对我说,你敢打老板,反了!我和气地说。我怎么敢打老板,这是用来招架的,您都看见了他打我的耳光我都不还手。只推了他一把……。这话说得在理,也可怜老板娘语气缓和了一些,批评完了我又转向老板说算了,人家是个学生,说来也可怜。这年头谁知道自己以后是死是活,老板怕老婆,多亏他怕老婆,我才免了一劫。从这以后老板对我变了样,老板娘还好,她没记仇。当天晚上我向老巩老李说我也想走,他俩一听可高兴了。

第二天我找到一个老李山东诸城人,他的地同我干活的地相邻,早拉上了老乡关系,他说给200元他能把我们送出金州,金州是大连的关口,除了金州,就出了大连,这一带他很熟,我相信了他。这时我身上有400多元,就答应了。约好三天以后半夜启程,天亮前出金州。回去给我的两位仁兄一说,别提有多高兴了。我当场把考虑好事项向他俩作了交代:1,从明天起积存干粮,吃饭时如没人在就把玉米饼揣怀里,越多越好,路上吃。2,找一根齐眉棍,路上防身。3,一根绳子,平时捆在腰里暖和,爬长城用。齐眉棍竖起来与人的眼眉齐,用起来得心应手。长短都不合适,这是我再武侠小说里学到的。爬长城的绳子,使考虑到山海关过不去,只能爬城墙,五短身材的大哥肯定不行,只能靠我两个爬上去再用绳子把他吊上来。我说他俩点头,看样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到了约定夜晚老李果然来了,东北的春天中午有太阳已很暖和,小麦快一尺高了,早晚还很冷,我们都还没脱棉衣。一出门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衣服都湿了,我们像棋盘上的卒子不能退后只能向前。老李迷了路,领着了我们转了一个山头,天亮才到金州,关口过金州市栅栏孔子钻出去。白天不行,再岗哨的视线内。关口有两个鬼子,两个汉奸分列两边。两边有可钻出去的空子,都在站岗的视线之内,很危险。老李表示没办法要回去,我强调有言在先不能后悔了,争论红了脸,他回去坏了我们的事,我就把200元塞到手里。他钱也不要了,这种情况不能强留,只好让他走,说:李大哥,我不怪你,咱们都是老乡,再见面就是朋友了,你走吧。老李走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些。三个人趴在一个小沟里我叫他俩不要动,我一个人伸出来观察:两边的栅栏有许多破了的缺口。天黑钻出去。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后来一直鼓励着我,忽然一疾驰的摩托把正在过关的人撞倒,鲜血直流,人死了,鬼子扶起摩托跨上车扬长而去,围观的人很多,连鬼子汉奸兵也凑上去看,机会来了!我对他俩说,把腰上的绳子解下来挽好。串在棍子上装做砍柴的,跟着我快走。到了关口,我们装作围观的人,很快挤出了关口,跳进了一条沟,回头看看没人来追长出了一口气,我对他俩说好了,到家一半了。为了解除他俩的紧张,加了一句玩笑话,大哥快见到爹娘尔,笑话没引出他俩一点笑容,太紧张了。为了绝对安全,我们大路小路都不走,钻山林。我为了让他俩放松又说我们不走人走的路。专找野兽的路走,这回他俩笑了,老巩还加了一句:就是。我们改成白天睡觉,夜晚走路,老李不解的说话:那为什么?黑夜走山地又没有路,一脚高一脚低的,弄不好掉到沟里去。老李接话,是啊!我说你们想想,白天走路容易被看见,夜晚睡觉容易受野兽的攻击,很危险,这山里少不了狼,熊,虎,豹,我们不睡它们不敢,一条大汉,手里不有一根棍子,老李说它来攻击咱们也不怕,别说我们三个人,我一根棍子也能对付一阵子,我相信老李的话,它人老实不吹牛,对猛兽他不那么怕。老李的态度鼓舞了我,他人高马大,有力气只胆大是活武松,放心走夜路不怕了。没有路没有指南针,只知道向西走几天再向南折,辨方向靠太阳也不很准确表,弄不准哪是中午就不能确定正南正北,多亏老巩认识北斗星,是在家跟妈妈学的,带的干粮几天就吃完了,要是秋天还可以采野果子,蘑菇之类的东西,只是现在是春天没有这些。这时我真想来只野兽向我们进攻,只要交手我们必胜,弄些肉吃。可是没有,野兽真的怕我们,常听见远处有动静就跑而且越跑越远,也看到过远处两只眼睛,想动物自来送死是不可能的。饿急了眼就想下乡去村子里去讨饭,可这时危险的。鬼子为了控制抗日游击队的活动,实行了拼村,把小村拼成大村,除保甲外,还设一名警察。他们两个下山都不合适,老巩腿短遇到危险跑步快,老李胆小不敢去,只有我一个人了,而且我很自信,不会出差错,出了事我跑的快。就这么着他们睡觉。

第一次讨饭就很顺利,我找了村头一家单门独户,一个快步进了门,随手把门关上,我说来讨口饭吃,行行好吧,人家问,听你口音是山东人(这一带多数山东来的,我也听出了它们的口)我说是山东人,被捉劳工到了大连,那你怎么出来的?逃出来的,主人已经判定我说的是真话,忙把屋里的苞谷饼子,地瓜干给了我,看样子是全部。并说,小心啊,出门先两边看看再走,我向他深深施了一礼。回到睡得山上说,我们有活路了。从此一路讨饭一个村只讨一家,由于我的异常谨慎,一直没碰到麻烦。约半月光景,老李渐渐不支,开始只说腿软走不动,几天后不能走了,饿的。想想我对不起他,讨饭有时多有时少,少了自不必说,多的时候,他饭量大,也吃饱。但每次讨来的饭一律三分,我们尚且吃不饱,他怎么行?最后一次讨饭回来,他摇摇头不吃,说,我不吃,你俩吃吧。天黑你们就走,别管我了,不能都死在这里……。听他这话,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如刀绞的滋味,我说不行,大哥你守着二哥,天无绝人之路,我去冒冒险,已记不清当时走了多久,听见狗叫,我迎声走去,见三间木屋前一老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男孩六七岁,我走上前说,大爷行行好给口饭吃吧,老人说,听口音你好像是山东人,我说是,你怎么到这没人烟的地方来,听老人也是山东口音,我就放心的说,我是逃出来的劳工,老人再没多问,让站在旁边的大嫂拿来饼子说,快坐下来吃。大爷我们逃出三个人,快饿死了,你多给我一点,我拿去一起吃,老人说那你就叫他们来吧,又说我同你一起去,老人家带上干粮和猎枪,在老巩的劝说下,老李吃饱了饭,好些了,在我们的搀扶下到了老人家。他们这一家平常很难见到个人影子,我们又是逃出来的劳工,又是老乡,自然很亲热,大嫂忙着做饭,老人问这问那,小孩子围着转来转去,没多久就把热气腾腾的摆在我们面前,三人谁也没吃,老人在旁边还一个劲说吃吧,吃吧,饿坏了。大嫂以同情的眼光站在一边看我们吃,小家伙也站在那里,他是好奇,二年多没见过人了。晚上围坐老人的热炕上像一家人一样谈起家常来。原来老人的儿子被鬼子抓了劳工,逃跑时被枪打死了,打死人还不算完,扬言要惩办他们的家人,老人一家三口当晚逃到这地方,再也没回去,他说这鬼地方见不到个人,可就是静,鬼子到不了。我们三个打了地铺,可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我对两个兄长说吃了饭就干活。这几天把他们家的活都做完,一天下来老人和大嫂都很高兴,一连住了几天我们也不说走的话,三口人的小户家,事能有多少做的?我对老巩讲:明天我两个去修理房屋子,叫李大哥帮大嫂做家务杂活,老巩一下子就理解了我的用意。把大腿一拍说,这可是好事。我说,我看能成。要是成了对谁都好,就这样我们爬墙屋的干起事,破木屋要修理好,还真要点时间,把几间屋修补的差不多了,老人很高兴,老说,多住几天,多住几天。我不断观察老李和大嫂有说有笑的。杂活全做完了,大嫂就为我拆洗棉衣,一件拆作两件,好心的大嫂送给我和老巩每人一双鞋,说这是为老人做的,老李的脚大穿不得。,再单给他做。我们时间不长,都恢复了元气,我对老巩说我们要走了,老巩说那事(指老李和大嫂的事)你怎么走?有办法,你看我的,我说。就坐在一起,晚上我说,老大爷我们得走了。不管是从表情上,还是挽留的言辞中,他们是真心留客。但老人知道留不住,也就不强留,只是说走也得多带点干粮路上吃。没办法。我又说,老大爷还有事和你商量,看你这大把年纪了,孩子又小,我们走了不放心,想把二哥留下帮你几年,反正他是光棍一个,回去也是回去,我用眼角扫了一下大嫂,她不加掩饰的笑脸微微的红了,有门,老人说,这怎么好,这位大嫂真沉不住气,赶忙说,爹!别推辞,要把叔叔留下。难得他们一片好心,小家伙也来凑热闹,他最喜欢老李。老人看看老李,老李点头当同意,这是早商量好的,一切顺利,我非常高兴。这位细心的大嫂,把做好的玉米饼子切成小块,把腌好的野味切成小块分别装在两个袋子里。一切停当互相洒泪而别,我们两个上路了。这是我觉得很轻松。

鬼子投降了,他们回山东老家,我去看他们,我一进门就见大爷在扫院子,大嫂说,大兄弟,你是我们的大媒人,又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叫了她一句大嫂又故意的说,叫错了,该叫二嫂,大嫂是巩家的媳妇,这把他们全都逗笑了。男孩长成小大人,女孩也能在地上跑来跑去。吃了饭我就要走,他们死活不放。经过交涉我勉强同意住了一夜,这一夜几乎没睡觉,如同当年吃罢晚饭坐在一起,彻夜长谈,只缺了巩云忠。这又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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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叶唤唤 回复 悄悄话 沉浸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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